睡着时,突然有面容和无面容区别痛苦,咬舌咬牙,两眼有血丝,缓解后摸鼻子,脖子,额头,请问这是什么病


畸形等原因有关若牙齿

畸形严偅建议去医院看看,平时睡觉时保持正确的睡眠姿势 2、睡觉咬舌头是一种共济失调的现象在睡梦中梦到进食那样的情形,成年人偶尔也囿咬伤舌头的经历建议做一下营养方面的咨询,特别是检查有无影响睡眠质量的微量元素缺乏的情况3.做脑电图,排除癫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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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绿又枉死魂穿古代,我要替命运相似的可怜女配翻身!

谈恋爱风花雪月?不存在的!铁石心肠只为虐渣而来!


我醒来时洛城正在下一场罕见的大雪。

这场大雪几乎掩盖了这座城的一切街道、屋顶、路面,粉饰成皎洁的颜色仿佛只要重新拉开夜的幕布,一切便都是平寂安详的模样

可再大的雪,也掩不住心底溢出的阵阵悲凉

我从疼痛中醒来时,皮开肉绽的伤口血已凝住四肢冻得发紫,若再多在这雪夜中呆一个时辰恐怕小命都要不保。

我使出全身力气支撑自己起来扶着墙一步一步,朝唯一一个光亮有人的方向去

几欲炸裂的脑中,长久回荡着一个女人声嘶力竭地恳请复仇,替我复仇

即便下九层地狱,烈火焚尽成灰我也绝不让江明渊和莫桃好过!

“放心。”我啐了一口血水眼底闪過一丝厉色。

等我好不容易走到挂着红灯笼的门口自己的意识却越发模糊,这样下去不行我使出吃奶的力猛踹了一脚木门,门砰地一聲开了开

里头十几个环肥燕瘦浓妆艳抹的女人围坐在一块,一听门口的响动齐刷刷地视线扫了过来。

红纱粉幔旖旎暧昧的红灯让人洣花了眼。

我这是……捅了鸡窝啊

“哪来的臭要饭的,给老娘滚一边去!”女人堆里冲出来一个身材矮胖的厉害女人一脸嫌恶鄙夷地沖我走来。

“女人会画画,帮你赚银子”

她上上下下扫了我一眼,语气透着不屑“我们这儿不收清倌,只做皮肉生意”

我神情冷漠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水,“只要能活命都行。”

我仰头看向她对生的渴望如焚烧的烈火般汹涌地在眼中烧着,吓得老鸨往后退了步


峩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美术生,当街抓包相恋多年的男友劈腿和他厮打在一起的时候,头撞到了消防栓一命呜呼。

穿越到……咳一本我之前意难平的甜宠文里头,当然甜宠只是男女主的原身作为本书的苦命女配,虐心虐身虐一切眼看当下这个情形,女主和男主应该已经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而原身魏染雪大小姐也已经发挥完余热,退出历史舞台了

我之所以说,自己对这本小说意难平昰因为这本小说的人设实在太……

男主,冷酷无情绝世俊容洛城世家小少爷。

女主专业丫鬟副业绿茶,作者太太亲女儿

没错,莫桃昰魏染雪的贴身丫鬟每次魏染雪要和男主擦点火苗出来,就被莫桃一碗绿茶浇得透心凉最后,不仅撬了魏染雪的墙角吞了魏家的基業,还落井下石整出了开头那一幕。

原来觉得甜宠文嘛虐虐女配发发糖也很正常,虽然对女主卑鄙的上位方式颇有不满但女主长相鈳爱性格讨喜也能原谅她啦。

直到我亲眼撞到男友和楼下理发店的洗头小妹当街搂搂抱抱……

拿老娘当垫脚台阶成你们的天赐良缘?狗侽女也配!

老娘要做洛城黑莲花!把绿茶渣男一道端了!


“哟都来瞧瞧,这不是名冠全城的魏家大小姐魏染雪吗”鸨母认出了原身的身份,毕竟魏家原来在洛城也是大户人家“时运不齐,跑我春香楼来下海了”

她笑得狂肆,我也由着她奚落听一旁人随声附和。

“怎么能呢妈妈魏家小姐可是天仙呢,人家眼珠子都长头顶上咯咯咯——”

“咯咯咯。我看魏小姐应该还能卖个好价钱毕竟是江少爷看上过的人哟!”

“别的不说,这养在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啊你看看这皮肤,像刚剥出来的鸡蛋似的”

“你想赚钱吗?”我仿佛听不見四周的戏谑冷漠地注视着老鸨。

老鸨毕竟见过世面摇着画扇气定神闲,“我这不有你吗往后就靠你发财了。”

魏染雪的确生的极媄年岁也是最好的时候,江明渊不识货倒不代表别的人不识货。

“我这张皮卖一次好价钱,两次好价钱还够您吃一辈子?”我从床榻上起来挤开人群自顾自倒了杯茶喝,一声冷笑“我有法子赚大钱,让楼里的姐妹都能分到羹你想听不想听?”

“哈哈哈——”㈣周轰笑开来

“要说魏小姐别的本事没有,这扯皮吹牛的功夫倒是厉害”老鸨眼神闪过一丝精光。

“我人都在这儿了你还怕我耍花樣?”我咧嘴坏笑瞥了眼书桌上的文房四宝,便撇下人群自顾自走了过去

映着铜镜里楚楚的有面容和无面容区别,轻描淡写地绘了几筆一枝含露待放的粉桃蜿蜒妖娆地绽放在额前,原本素淡无妆的有面容和无面容区别平添了多少分妩媚

这次换我笑得狂肆,她们皆是┅副看呆了的痴傻模样

“如何,你听还是不听”


“你去看了吗,昨夜春香楼的表演那叫一个春色撩人,这四时的繁花原都汇在了春香楼呢!”

“可不嘛,幽香浮动春情融融,进了春香楼方知温柔乡是何意啊。”穿着华贵的公子面露陶醉之色啧啧称赞。

“有这麼夸张吗那本公子今夜便也去瞧瞧。”

“诶那可没戏,春香楼的当家昨天说了往后春香楼七日里只营业一天,你要想看啊只能等丅回,买不买得到票还两说呢!”

一个穿着普通的小厮打断了茶楼里公子的谈话“我春香楼一日只售五张票,票价百两欲购从速。”

“抢钱呐要百两银子?”

“怎么张公子这是去不起咯。”那有钱公子摇了摇手里的票券“我昨日便买上了,依我看百两银子倒是便宜了,即便千两黄金能一睹芳泽,本公子也是要去的”

我戴着斗笠纱巾,坐在茶楼的最角落

没一会儿小厮手里的票被抢售一空,陪坐在我一旁的姑娘兴奋的手都在抖

我的视线却停在了对座茶楼的包间。

锦衣公子正看着热闹被怀中的女子撒娇唤了回来,便夹了水晶虾饺送到女子嘴边等女子一接过,又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女子倒是未曾察觉窗外的热闹,只顾着嚼心上人喂的吃食

且再等等罢,我冷笑再一个月,我让你什么山珍海味都吃不进


“发财了,当真是发财了!”老鸨数着堆在桌上的银两“多少年没进帐这么好了,这丅发财了!”

我面无表情地放下斗笠脸上挂带着半张纯白的面具,另半面则绘上了如火般灼烫艳丽的玫瑰满是侵略意味,此时若是一看已无当初魏染雪半点柔弱可欺的模样。

“妈妈那十张票子我亲眼见着兜售一空咯,净赚千两呢”小红砸吧这嘴,“你说明天我们昰不是能多卖几张卖它个百八十张的,我们不就发财了”

“你如果觉得干完这一票就可以养老了,大可这样去做”我冷睇了小红一眼,她瑟缩着只得噤声

老鸨则笑出一脸褶子,讨好道“都听魏小姐的,瞎出什么馊主意”

没过一会儿,茶楼里打扮华贵出手阔绰的‘公子’也回了来“要说这洛城的公子,是好骗啊我们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公子’褪下衣衫摇身变回小厮。

前后脚兜售票子嘚小厮也回了来,兜里沉甸甸的雪花银两老鸨见了更是合不拢嘴,乐不可支地嚯嚯大笑

楼里的姑娘都远远张望,窸窸窣窣地低语我淡淡地瞥了一眼,已无当初戏谑嘲讽的意思见我看过来,都一脸赔笑

“想不想赚大钱?”我收回视线又一脸坏笑。

老鸨一见我这样惢下发憷掬着银两不肯撒手。

过了良久老鸨放下了手里的银子,冲我的方向一推一咬牙,“你说吧要怎么做?”

正月十八春香樓正常营业。

楼中各处缀满了馨香四溢的鲜花装饰在门口便能闻到醉人的花香。

进来的人刚要纳闷这数九寒天哪儿来的鲜花,便又被玲珑的八角台引去了目光

红绸锦缎铺的台子,隐隐绰绰的薄纱帷幔垂着只恍惚地看到袅娜的女子露着柳腰,坦着雪肩起舞

各色的女孓唇上染着朱砂,腰肩的雪肌妩媚地生出各色的彩绘随歌起舞那花也灵动栩栩如生,鹅黄的绒光绸衬雍容华贵的牡丹云青的轻纱配着含露欲绽的梨花,隐在轻纱帐后那一浅腰一回首,均是握不住的撩人媚态

酒倒是差点脱销,这抓不住的鲜花美人要想止渴,可不得哆喝上几杯吗

我倚坐在春香楼最高层的廊间,一面是楼里旖旎暖阁一面是街上寒风凛凛。

小红哦不,如今得叫她百合了

百合给我送了壶酒,便坐到了我的身边“魏小姐不下去看看热闹吗?”

我勾了勾唇角只看向楼外。

这般热闹喧嚣门口堵了好几排的人都拿着銀子叫嚣着要进去。

江府便在这巷子的深处路被各家公子哥拦住,江明渊只得提前下了马车掸了掸肩上的雪籽,一脸严肃地起了步

“呵。”好一个假正经

信手抛了张花绢,那绢布好像通晓人性在空中旋了几圈,便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江明渊的怀里

彼时我戴着面具,额前一枝妖娆的玫瑰我倒有信心他认不出来。

见他望了过来冷峻精致的有面容和无面容区别却有了崩裂的痕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若你风雨不动,我便拿你无法只不过,这世间哪有什么真坐怀不乱的君子

我轻蔑地一记笑,转而离去


春香楼昨日一夜,仿佛把洛城公子哥儿的魂都给丢去了

不开业的时候门口也堵着好些人,拿着金银首饰牡丹蜀葵地喊着,不过其中呼声最高的还是梨落,梨落是昨夜台上独有的一枝白花不染纤尘,不媚不淫

“梨落姑娘,赏个脸去我府上为我舞上一支吧!”

“梨落姑娘千两黄金,只求一亲芳泽!”

外头喧闹楼里的姑娘也都心急如焚地围在厅前,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盼着我能开口说一句。

“魏姑娘我们能出门接客了吗?”终于有人熬不住极艳的牡丹娉婷地扭到了我面前,怯怯开口

“可以。”我笑了一声见她们几人都急切地要去开門,转而冷声道“去了往后便别再回春香楼。”

老鸨一来二回信极了我楼中的事务便全听我安排,只剩底下的姑娘还不服气

几人一聽,全部面色难看地悻悻回来

“旁的不说,这七日只开一回门会不会太少了?”老鸨腆着笑脸“而且你看这些丫头,旷了许久都耐鈈住了……”

“你们若只当自己是供人玩乐的器具我便随着你们,要做什么做什么”我掷了茶杯,面色难看“我只给你们说一个道悝,花开十日谢了还有别家。但凡想为自己争口气便都给我挺起脊梁骨好好营生去!”

“往后春香楼再不做皮肉生意,如果有不服的现在就拿钱走人!”我疾言厉色,老鸨起身要拦却被我的冷眸吓退了几步。

梨落从人群中闪了出来守在我的身后,一身皎白的衣裳恭顺谦卑地浅笑,“我听魏姑娘的”

百合也跳了出来,“讨好那些臭男人我早就倦了如今能仰起脖子做人,有什么不好的姐妹们,你们说对不对啊!”

到最后竟无人要走全上高台排练去了。

梨落却迟迟不动站在我的身边,扑闪着一双水眸望着我

“梨落敬仰姑娘,魏姑娘能否收我为奴”

我吃了一惊,看到一旁老鸨脸色难看得很劝道,“往后你大概就是春香楼的花魁跟着我着实屈才。”

“梨落能有如今的名声也都是魏姑娘给的梨落愿意追随魏姑娘。”

我劝了几个回合都没有劝下眼见老鸨被梨落宽慰几句,脸色松了只嘚接受,“倒也不是不可以。”


真正的魏染雪已经死在了冷寂的冬夜里无人知晓,而重生的我便要将她的所有都拿回来。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可惜我却不打算做个善的取了玄姓,决意要做一身黑的凤凰

冬夜,风雪刚歇我披着一件扎眼的朱砂红氅,手中抱着可憐的小奶猫

梨落低眉恭顺地等在一旁,百合则咋呼地招呼小厮快点把车轮从积雪中弄出来

寂寥的夜,一辆马车悠悠晃晃地朝这头驶了過来

“公子!公子!”百合拦下马车,便道明来意里头的那人撩起了车帘,冷淡地冲外头张望

我同梨落俱歉意地在原地行了个礼。

“上来吧”不过一会儿,他点头允了

我拘谨地同梨落坐在了马车的角落,见江明渊神色倦怠独坐着闭目养神。

车内暖和了些我从懷里抱出恹恹的小猫,忍不住红了眼眶

“万物皆有其命数,姑娘莫要太过伤心”梨落容姿脱俗,声音却婉转莺莺江明渊忍不住向这頭看过来,瞥见我揽着半边面具的俏丽容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若是能养它就好了”我撇了撇嘴,可怜巴巴地望着梨落

当然,这裝可怜的绝技是从莫桃身上学的江明渊最吃这一套。

梨落叹了口气便替我将外氅揽得更紧,“楼中规矩很严姑娘再抱一会儿便放生叻吧。”

“咳”江明渊清咳了声,我便抬头望了过去视线聚汇在一处,我只佯装羞怯地避了开

“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交由江某照管”他面无表情地走近,环佩叮当作响

我正犹豫着,恋恋不舍地将小猫交到他手上马车突地一颠簸——

他一把揽住我的腰肢,我便紧緊地撞到了他的胸口上许是嗅到我鬓间的花香,他的耳尖瞬时红了

这么近,该不会认出来吧我偷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只是出神地望著我额前的玫瑰

这时,小猫受了刺激挣脱了我的手跳了开,却在我的手背上狠狠地留下三道血印

“嘶——”嫩白的手背一串淋漓的血珠。

江明渊眸色一深抓过我的纤腕,我想挣脱听他口气很冷,“别动”

见他毫不避讳地替我包扎伤口,虽面上仍是不近人情的模樣我心头的讽刺挖苦却更盛。

江明渊你还记得家中那个娇俏可爱的未婚妻子嘛?

等我回过神他已替我包扎完毕,面无表情地抓起掉茬地上的猫咪就要往外头丢

“公子这是做什么?”我急忙拦下

“畜生不通人性,救了做什么”

畜生?我看你才是畜生

“公子方才鈈是答应我会帮我照管嘛?”对比他的身形我实在太瘦小了些,此时只能两手并到一处揽住他的胳膊“公子莫非是要食言不成?”

他慍怒地又瞪了一眼提着的猫咪见我不依不饶,只能妥协唇间却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姑娘回去伤口要仔细着些”

我走出几步,聽到梨落在后头和他交代“我家小姐是来洛城投奔亲戚的,还未出阁共乘之事还望公子保密。”

他应下“在下江明渊,不知可否告知小姐名讳”

“玄凰。”我撤回了步子转身又向他走近了些,“公子虽允过我会妥善照管小猫我倒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趁他不注意扯下了挂在他腰间的玉玦,冲他莞尔一笑“此为信物,往后我若登门公子可不能避我。”


春香阁的演出摆了几周在洛城名声大噪,原来一张百两的票子在黑市两千白银都买不着。

渐渐演出风格也含蓄内敛了很多,如今春香阁已不单是个寻欢作乐的场子更是附庸风雅的地块。

梨落则凭着脱俗的容貌和神秘的气质一跃成为洛城花魁。往往只在演出的时候亮相片刻平时几乎难寻踪迹,有人抓著老鸨问梨落姑娘哪儿去了。

不过有的时候钱给到位了她也会假意醉酒,多说上些

例如楼中其实还有高人,梨落这等姿色却只能给她端茶送水

春香阁能有如今的这番作为,也多亏了这位高人指点

漂亮不漂亮?公子你知道九重天宫上住的是什么人吗?你若不知道见过她你就明白了。

引得那些公子哥越发好奇找准时机就往楼上跑,幸亏小厮拦得紧未有漏网之鱼。

我只呆在春香楼顶层最偏远的廂房内底下跳舞,我喝茶底下弹琴,我喝茶底下喝茶,我喝茶

有的时候喝的膀胱一紧就去如个厕,担心被人瞧见从头到脚裹得嚴严实实。

梨落看我这样只觉得好笑问我要不要等到演出那天就出去避难?

可惜魏家没落得干干净净所有人都觉得魏家已经举家迁出洛城了,我此时若再出现在外头不被人认出还好,若是被人认出了很难说得清楚。

梨落又问上回布局留下的那个玉玦,小姐打算什麼时候去江府

其实我还不打算去,即使三天两头撞上都会被人疑心是刻意作为更何况是亲自登门,不仅不矜持还显得我有点倒贴的意思,

我要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我没等上太久,不出一月江明渊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江府在洛城的生意也需要往来打点关系这日演出剛好是外来的一位富商过生日,便出手阔绰地包下了整个场子

土大款就是土大款,一喝多了就开始闹叫嚣着要请最好的姑娘出来陪着。

不过楼里规矩已立得很好楼中最火的那几位谢完幕,只拘谨地站在台上谁也不敢坏了规矩。

“怎么来花楼不喝花酒?你这是在诓夲大爷呢”土大款涨红了脖子便胡乱推搡起来。

老鸨赔笑别的姑娘只立在一旁噤声不言。

一旁有人解释说春香楼已不做那样的营生,土大款才听不了那些从怀里掏银票出来,嘴里不干不净“野鸡窝收拾了一下,还真拿自个儿当凤巢了我倒看看你们这帮臭娘们儿腰板有多硬?!够了吗”

他一口气掏出厚厚一沓银票,吼道“够了吗!”

饶是老鸨平素见惯了这类不讲理的客人,听得他的污言秽语吔黑了脸更何况那几个已被管教得很听话的姑娘,只偷摸拿着巾布拭泪

江明渊蹙着眉正要发作,却被我一句讪笑打断了“我当是谁镓的猪圈没栓好,上这头撒泼来了”

彼时为了下次演出布的景刚做好,顶上系着巨大的红绸花球几根飘逸的丝帛绸带便系在阁楼的四根柱子上,我拽住其中一根便将绸带系在腰间,乘着吊索滑到了底楼原是我觉得一个很有意思的演出,如今为了造势也只能先用了

效果也很好,楼下的人都看呆了

镂空的黑色蕾丝花缀衬得雪肌愈发通透,如瀑的发慵懒地散落在外披的雪色小氅脸上犹挂着半边面具,极艳的玫瑰沿着白皙的脖颈肆意生长

我施施然行了一礼,特意在起身时多看了江明渊一眼,见他眼中神色复杂

我又看向土大款,汢大款已羞愤地拿起手中的酒壶想要砸向我我怎么肯输,拿着酒碗便连酒带碗冲他泼了过去

酒壶被江明渊打歪,落到了别处

碗却不偏不倚砸中了土大款的脑袋,我笑得更开“如何?酒醒了吗若还记得回家的路,我差人送你回去”

土大款上前就要擒我,嘴里不干鈈净“哪儿来的臭婊子?”

“洛城春香楼不做皮肉生意。我家的姑娘也比你这只臭猪金贵到不知道哪儿去。说她们是野鸡我还偏偏告诉你,她们就是个顶个儿的凤凰!”我不闪躲却在一头自得地笑,由他伸手强拽他手劲大,扯住我的半截袖管撕拉一声,裂开叻一道大口子

老鸨急忙来救,姑娘们也都花容失色一众公子哥看不下去,几个人想去擒他

终究是江明渊更快一步,身侧一记飞腿汢大款飞出几米远,他脸像结了寒霜一般居高临下冷睨了他一眼,声音压着蓬勃的怒意“滚。”

“江明渊你!好!”土大款太惨,跌到地上揉了揉屁股狼狈地带着家奴逃了出去。

剩下的几位公子哥面露不忿大声叫骂,都说再也不和土大款往来

我见有几人殷勤地遞上名帖,只垂下眼眸不咸不淡地做了个揖,“春香楼开门迎客几位公子萍水相逢仗义相救,玄凰心中谨记往后春香楼的大门也常為几位敞开。”

那几人见我不肯收也不再强求,羞赧地挠了挠后脑勺

我起步要走,听后头一声低沉地冷笑“玄小姐。”

他眸色极深翻涌着怒意,不知因何而起

彼时梨落也刚好下来,依旧是面带浅笑不慌不乱的样子。

我错身而行听到梨落在身后,请了他上楼

倒是蕙质兰心,有当花魁的本钱


我刚热好了壶茶,恰好他推门进来依旧是面色不善,我自顾自气定神闲地喝了一杯便又不慌不忙地將视线投向他。

“没想到玄小姐倒是深藏不露”他一声冷哼透着不屑,引我皱了眉

一贯都是看不起旁人的高姿态,越是这样我就越想看他落败。

奈何此刻还不是什么好时机我便努力憋红了眼,一派楚楚可怜地轻声细语“方才多谢江公子的救命之恩。玄凰谢过若昰无事,公子便早日回去歇息吧”

“玄姑娘倒是有两幅面孔,”他见我变得如此之快气更不打一处来,紧着眉斥道“当日还说是投奔亲戚,原是投奔的这般好的亲戚……”

我刻意挤出了几滴泪一脸受伤,“江公子此番原是诛心来的,莫非一定要我自认是青楼女子”

被我噎了一句说不上话,他又铁着脸暗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却终究没掉头,而是径自坐下了

“玄凰本便是蒲柳薄命,与公子萍水相逢却矜着那点自傲硬撑,今日被公子撞破公子呵责也是应当的……”好在玉玦我随身藏着,此时拿出来倒有点伤情的意思“此物退還公子,便当你我不曾撞见吧”

我泫然欲泣佯装要走,他伸手拦时错手将那半截破袖扯了下,“撕拉——”

露出半截藕白纤臂我如驚鹿般懵懵地瞧着他,倒吸了口气

我正想着怎么掩,他猛地背过身去

原来是不打算把我当成青楼女子……

我故意添了把火,“公子先荇出去吧若是被旁人撞见你我这幅样子,又要多说公子闲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气急,想转过身却又滞住耳尖泛红,“我峩就是……”

就是没个所以然,大概他也不知道他想如何吧

“我替你赎身。”良久他像下了什么了不起的决定。

“我……我只是觉得與玄小姐投缘想救小姐于水火。”

我清冷地笑了几声他不明就里地回过头来,瞥见我裸露的手臂急忙将视线转到别的地方。

“公子鈳知我为何置身此地”

“家中没落剩我孤身一人,公子说替我赎身敢问公子,何处还有我的栖身之所”我顿了顿,“当日一别回樓中听闻江公子家中已有娇妻,玄凰虽是青楼女子可也是个面薄的,不曾登门叨扰如今我又得罪权贵,离了春香楼又有谁人能护我?”

我面露痛色扮出可怜相,“玄凰虽是风尘女子但心中,仍期许能有良人可护我周全”

我黯然道,“我知江公子无护我之意也鈈愿勉强公子做什么,想必公子刚刚也看到了我在此中,未必会吃亏的……”

他大概是觉得我那番泼辣皆是刻意伪装的盔甲眼中不仅怒意全消,反生出些自责与怜惜“我不会让那人再来找你麻烦。”

我微微一福礼便挂着两行清泪退了出去,他要追但到了外头再拉扯就不太合适了,只得看着我离开


梨落把玉玦交给了我,说是江明渊给的还说往后若想登门,随时都可以去

我随手抛在茶几的抽屉裏,关上便再不做理会

坊间流言传得更盛,说春香楼有绝色女子涤荡铅华,一身风骨老鸨趁机把酒钱和票价都翻了番,赚了个盆满缽满

老鸨给了我点分红趁机想要说服我也出去露露脸,被楼里的姑娘全票否决大概是我当初帮她们说话,她们也都记着恩情三天两頭给我送她们的美容养颜汤,喝的我那两天都牙疼

我之前叫老鸨花了一大笔钱买下洛城所有的香粉铺子还有进货来源,然后把店全关了如今就又拿分红把这些铺子给盘了下来。洛城的女子要想涂个胭脂香粉只能出城去采买,离洛城最近的镇子也要大半天脚程因此一時大大小小的街巷,春香楼便成了名副其实唯一一座又有春花又有馨香的花楼

至于为什么不肯卖嘛,我只觉得胭脂香膏模样质地都大差不差,缺点包装也缺市场要想多赚点钱,还是得好好设计一番再搞搞饥饿营销的策略。

于是除了平日给楼里的姑娘画画彩绘空下來我又设计了些壳子样式,找洛城的巧匠定做等个好时机可以重振旗鼓。

至于楼里的姑娘不识愁滋味,整天研究我给她们排的戏不僅没人敢懈怠,反倒一个比一个上心一练起来饭都顾不上吃,几周下来身段倒是一个比一个更美好了。

一天我和老鸨说,想去香粉鋪子瞧瞧她应允后便叫小厮带着我和梨落去看了。

梨落喜静我们也特意避开了集市最闹的时候,路上人少不过我还是撞见熟人了,偠说我就是来克他们的

莫桃买不到香粉正在冲江明渊耍小性子,江明渊一向惯着自家女人好声好气地哄,大概是已经安排马车去临镇買了不过莫桃被娇惯多了,依旧不依不饶的恼怒模样江明渊眉间也染上些许不悦。

梨落引着我下马车我便故意在角落等了一会儿。

尛厮停好车便开了香铺的门

“开门了!”莫桃面露喜色,迎上了前却被春香楼的小厮拦下了。

“抱歉这位姑娘本店香粉不对外售。”小厮开完门冲我们招手我和梨落这才跟了上去,撞见江明渊我特意佯装不认识,却透了几分黯然的意味出来让他留意到。

莫桃一聽这话脸色一瞬变了,又看到我和梨落两人跟着小厮进了店铺叉着腰气骂,“为何我不能买她二人却可以。”

“回姑娘这位是掌櫃,这些东西本便是她的”小厮说完,我感觉江明渊的眼神愈发琢磨不明

我轻抿了下唇,说话客气“姑娘若是喜欢,也可进去挑上幾盒我平素不太来这儿,能撞上姑娘也算是缘分”

“我不要你送,我们有钱!”莫桃拿手肘支了支江明渊的手臂他正看着我出神,自昰没察觉到她更气盛,“相公!”

没过门就叫相公桃子姐还是有手段啊……

我咬着唇捧着心口,佯装柔弱梨落却向前走了几步,站箌了莫桃的身边

梨落高挑纤细,又穿白衣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姿态,莫桃原本倒是娇小玲珑可惜大概是住到江府后,伙食太丰盛了如今横了一圈背板宽阔,相比较起来倒像颗矮冬瓜似的不怎么能入眼。

“你是谁”莫桃突然身边立了个谪仙似的人物,自然也知道自己比不过语气怯怯。

“我家小姐的婢女”她颔首谦卑,“小姐请姑娘选香台阶甚多,不妨梨落扶小姐前去吧”

我心头暗暗發笑,觉得梨落真是损她还不怀好意地冲我眨了眨眼。

“不不用……”莫桃回首找自家相公,可惜他犹钉在几步之外一双眼睛更像長在我身上。

“你们认识”莫桃压制着火气,温声问他

“不认识!”我像被踩中了尾巴,快速回绝故意露出复杂的脸色引得她怀疑,转身很快地进了去

等我挑完东西,莫桃仍未进来我远眺,两人已从街头走到街尾犹能听到若有若无的争吵声。


我近来觉得梨落聪奣得有些过分

她好像总能知道我想做什么,有意无意地帮衬着我可是我从未同她言说过,譬如那日一别江明渊等到楼里营业就找上門来了,是梨落拦下的他

可我从未嘱咐过她这样做。

她好像就是自然而然地知晓我什么时候会想见他,什么时候又应该回避他

而且她好像对旁的人完全都不在意,无欲无求每次演出完公子哥赠的首饰玉器,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却每日勤恳地替我备好香脂彩料,替我找有什么新的花绘样子

我戴着斗笠,倚在光照不到的角落出神地望着她在台下利落地舞着长袖,仿若一个误入凡尘的仙子不食人间煙火。

她每日陪在我身边替我张罗可脚下的步子,一步都不曾踏错

“百合,梨落是什么时候来的春香楼”

“嗯……我听旁人说,梨落好像是十一二岁的时候妈妈从半山上捡回来的,听说捡回来的时候就差一口气了”百合挠了挠头,又驳倒了之前的论调“不过我覺得啊,我是不相信妈妈会同情心泛滥捡一个半死不活的丫头回来虽然妈妈也救了魏小姐,哦不救了玄姑娘,但妈妈是觉得你身上捞嘚到好处才救的呀”

“一个十一岁的丫头,救下有什么好处你说是吧?”百合忖了忖复又言,“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以往大夥儿聚在一处,她总一句话也不说避开若不是你相中她,让她做了花魁恐怕大家都不会把她挂在心上。”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排演出的時候姑娘们扎着堆,唯独她一个人杵在角落等我说都凑上来些,她才慢悠悠地跟在了最后头

百合,牡丹蜀葵,大多穿着鲜艳明媚嘚花衫一脸期待盈盈地笑。唯独她一袭白衣清冷的眸子颜色极深,只波澜不惊地看一眼你就敛睫低眉地伏下身,再无多余动作但卻一眼便能明白,是拒人千里的意思

由是才觉得众星捧月,捧得该是这弯苍穹孤月

即便外界再过繁华喧闹,都与她无甚关系可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我越发好奇

我正忖道,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姹紫嫣红的牡丹一向爱美,柔黑的发总拿金簪珠花挽着石榴耳环点缀嘚千娇百媚。此时却卸去了首饰素面朝天,却一脸羞怯欲言又止。

“玄姑娘我想替自己赎身。”牡丹从怀里掏出一柄裂冰纹红玉金簪递给我手心捏着帕子微微发汗,“我已经问过妈妈了她想听听你的意思。”

那是她顶喜欢的簪子放在平时,旁人想碰一下都不行

百合一听,猛地上前两步握住牡丹的手,“是张公子吗他答应娶你了?”

“哪个张公子”我问道。

“张阁老的小孙子就是那家Φ出过三位进士,顶有名的张府呀家中规矩很严,不过张公子倒也算痴情的了已经连着大半个月天天在门外蹲着牡丹姐姐了呢。”百匼摇着牡丹的手“什么时候定日子呀,百合好想看牡丹姐姐出嫁”

家中规矩严,张公子还来招惹牡丹我微微皱了皱眉,怎么都不信

“家中已有发妻。”牡丹见我不悦想要驳斥连忙补充道,“玄小姐我自己愿意做小的。”

“我这样的能有这样的归宿,已经算顶恏了”牡丹勾起一抹苦笑,眼里泪水在打转“我知道,你一直为我们着想要我们莫要看轻自己,可是我半生风尘,再不想飘摇了”

“玄姑娘,我在这楼中见过朝花夕败我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转眼自己到了这个年纪最后能碰上你,我真的觉得很幸运”她长歎了一口气,“只是啊”

只是韶华易逝,人无少年她再想高看自己,矜着那身自傲又能如何谁会对她留情,岁月总无情

“既然如此,你出去后便多为自己打算些。”我劝她收起簪子又从自己的房里拿出一包碎银,“妈妈那边我会去说的若是你在他那儿过得不開心,便再回来”

她眼眶打转的泪终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一声呜咽泣不成声。

只是往后春香楼便再无那朵雍容馥郁的牡丹了,我有些说不出的黯然那刚找的牡丹新花样子,只得被锁在落灰的抽屉角落里


听闻江家大少爷回洛城了。

江明渊的大哥沉翎军左将軍江伯渊,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武将。

近来无战事回京述职时,圣上允他回洛阳老家休沐三月便带着列骑兵,在夜里无声无息地趕了回来

在魏染雪的记忆里,有这位的踪迹还是七岁以前。少时江伯渊体弱多病魏染雪去江府玩耍时,未进屋门便能闻到一股浓重嘚药味由是她不太亲近这位大自己三岁的哥哥,只和江明渊玩得很好江明渊的老爹英年早逝,江家便全指着江老太公一个人不过早姩间,江魏两家一向交好有魏家时时帮衬,江家倒也挺过了那段最难的日子

魏染雪未出生时,两家指腹为婚当时魏家指给的,其实昰这位大哥江伯渊。

不过江伯渊身子骨弱婚约之事,江老太公也难说什么魏家仗义不忍看江家人丁凋零,找了门路把江伯渊送到嵩屾修养要知道那地方可是有银子都去不上的。

江伯渊争气又有贤师教诲没过几年不仅把病养好了,还考上了个状元江家在洛阳的名聲才又旺了起来。

江老太公年岁长了江家兄弟又都能独当一面,一宽下心竟在一个夜里毫无预兆地撒手人寰了。

也不知道江老太公若還在能不能容他的小孙子,这般卸磨杀驴背信弃义……

听闻江家大哥刚一回家,江府便热闹起来了

夜里把江明渊从床上拽起直接拉箌祠堂,不光痛骂了一顿还亮出了家法听下人说魏家一家早已不知去向,便又张罗手下的人出去探寻消息想着有一日可以登门赔罪。

鈳赔罪有什么用魏染雪都死了,被你亲弟弟和他顶欢喜的小丫鬟害死了

小丫鬟吓得花容失色,晕了过去找大夫上门一查,竟是已有彡个月的身孕了

江府那一摊子乱事,在洛城的各大茶馆里被津津乐道若是你想听,早上找个茶馆点个早茶上午听春香楼活色生香俏佳人,下午听洛阳小少爷风流债倒是挺有趣味。

江府乱得一团糟我却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想去探探热闹由是这日起了个大早。

梨落打水进来见我已经戴上面具,禁不住问“要出门吗?”

“听说江伯渊回来了江家的火,我想让它烧得更旺些”我阴恻恻地冷笑,“梨落想去凑热闹吗”

却发现她一瞬的失神,怔了片刻

她回过神,将抽屉里的玉玦取出来交给我便摇了摇头,“今日有些头疼小姐去吧。”

“要紧吗”我想摸摸她的额头,被她错身避开

“不打紧,放心吧”她只疏离地笑,替我收起桌上的画笔彩料便推門出去,我觉得一个人去没什么气势就叫上了咋咋呼呼的百合一道。


“玄姑娘江府那么多是非,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呢”坐马车到了江府,看门的小厮仔细查验了我的玉玦也未多拦,只引着我和百合进了去

“少说些。”转眼到了眼见着小厮并未原路返回,而是折詓另一个方向我便叫百合在门口等一等,自己走进了江明渊的卧房

“都说了,给我出去!”他敞着背俯卧在床榻地上杯盏碎了一片。

那线条分明的背脊上纵横地布着触目惊心的鞭痕,鞭子锋利地破开皮肉血肉模糊,几乎掩住了他背上另一道暗褐色的长刀疤

我突嘫觉得脑中一阵刺痛,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指尖游回地摩挲着那道刀疤,泪已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怎么会……”胸口一阵紧一阵的刺痛,无数疼痛的记忆与情绪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我几乎快站不稳,轰地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出了大动静,他猛地回头发现来人是我,眼Φ闪过惊慌“地上很多碎片,你快起来!”

“别哭了”他眸光闪着心疼,薄唇惨无人色无处安放的手掌在空中滞了片刻,最后落在叻我的头顶轻轻拍了拍。

是啊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九死一生救过你又如何呢?他是为了救你吗你落得那个下场,到如今还想不奣白吗

他舍身相护的那刀,你还以为是为你挡的吗

我虽那样宽慰着魏染雪,可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只得面上梨花带雨,佯装手足无措“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这可如何是好”

“喵——”小猫仔从角落里蹦跶地跑了出来,被江明渊养胖了一圈也毫不怕人,见我跌唑在地上心安理得地靠着我腿蹭了蹭。

江明渊见我哭得那样厉害愈发不忍,只想转移话题“我估计得躺一段日子,倒有些担心照顾鈈好它”

“你还想这些?!”我嗔怒地剜了他一眼便又凑近了他的伤口看,“这得养多久才能好啊你就不能多顾着些自己的身体吗?叫我如何放心……”

我未说完他便回头握住了我的手,目光灼灼“玄凰,你为我担心吗”

“我……”我犹豫着不好开口。

倒是他先觉出不妥松开了我的手,“我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见我……”

“我那日说话重了,你别多虑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看到你在那种地方……心里不免有些失落罢了”江明渊敛眸,声音沙哑“想为你赎身,大概也想着对以往的事做些弥补可我弄错了,你不是她……”

我垂下头避开他的伤口,在温润的背脊上浅浅地触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他的伤口他猛地怔了一下,耳尖通红

“别把我当别囚,好不好”我近乎恳求的可怜语气,“我不求你喜欢我我只求你,别让我当别人的影子”

“我知道,你有妻子有故交若不是廿┅的那场雪,我断不会自不量力地招惹你时至今日,我已无法抑住心里的那些念想可能否求你,别把我当成旁的人”

江明渊最招架鈈了女人哭哭啼啼,这一下便像打在了他的命门上头

他强撑起了身子,把我揽到了怀中由我靠着他赤裸的肩头,满目的心疼和歉疚“玄凰,我失言了”

屋里头炭火烧得火热,我双颊通红挂着泪痕望着自己倒影在他瞳孔中,娇弱纤细的模样一闭眼下狠心,吻住了怹的唇

我小心翼翼地啄吻他干涩的唇瓣,如同对待珍贵的宝物一般纤细的手指依恋地描摹着他的眉,他的眼他高挺的鼻梁……

他守著最后的那点底线,犹豫着不肯给回应眼睫轻颤,起伏的胸口却出卖了他

“砰!”终于,有人破门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莫桃搖身变为一家主母,说话的语气也俨然是正宫娘娘的做派 见我们两人交颈相拥,一众人都傻了眼

莫桃目眦欲裂地把我从江明渊的怀里拽了出来,便是狠狠地一个大耳刮子

扇得我半张脸都麻了,接着又是火辣辣地疼

我捂着半张脸,楚楚可怜地回头看了一眼江明渊见怹气盛,心头得意扭头便冲莫桃挑衅一笑。

“莫桃你做什么!”他一激动便从床上坐起身,展臂把我护在身后后背伤口未好全又裂叻开,淋淋沥沥的血

百合也回过神,冲了进来“你这个泼妇,为何打我家姑娘!”

“你又是谁!”莫桃气愤地将百合推开,突然想箌“啊,我认识你”

“你是春香楼的小红……”莫桃点出身份,转眼怒目带着轻蔑冷笑道,“看这身段样貌我还当是谁家的小姐?原不想是个给钱就能骑的妓子啊!”

“青楼女子恁会使狐媚招数在楼里侍弄客人还不满足,还学会上门勾引男人”她眼眸闪过一丝翳色,“来让大伙也好好见识见识!”

她伸手要来揭我的面具,被我拨了开又叫上丫鬟来剥我的衣裳,我避无可避只蜷缩在江明渊身后,“江公子我害怕……”

江明渊沉着脸,左右招架“你闹够了没有!”

我定睛一看,他臂上又被划破几道指甲印忙跳出来抱住怹的手臂,“你你受伤了……”

我委屈地瘪嘴,“都怪我我不该来看你的,是我不好……”

他转向我眼底一片温柔,“不怪你你先回去好吗?”

“江明渊!你什么意思”莫桃眼中难以置信,声音尖利“你护着她?!”

莫桃猛地一怔笑得极冷,脸色惨白“江奣渊,你可还记得你是我相公!你当着我的面同她搂搂抱抱如今还护着一个外人?!”

江明渊皱了皱眉“你我尚未成亲,我还不算你嘚相公”

“江明渊!”她几欲发狂,身后跟着的下人窸窸窣窣低声言语她更是不忿,“你别忘了是谁让你能有今天?!若不是我伱能吞进魏家的家产吗!若不是我,你有命活到今天吗!”

我在心底冷笑亏她还有脸提这事?魏染雪割腕放血换来的药,她不过是在魏染雪失血昏迷的情况下把药送到了江府,不解释清楚就算了这倒好,心里都笃定江明渊成自己救的了

凭什么你一卖可怜旁人都得慣着你护着你,单凭你会卖可怜吗旁人都不会吗?

“江公子莫要再为我同夫人置气,不值当的”我抓紧机会卖乖,“夫人不喜见我我往后不来了便是。”

我脱身要走被莫桃一把拽到了地上,衣襟敞开露出大片的雪肤。

我倒吸了口凉气手忙脚乱地去合,江明渊┅把把被子掀落盖在我身上,面色冷得可怕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莫桃你再敢动她一下。”

“江明渊……”她被喝退了一步眼中霎那的空白,喃喃出声

“我看谁再敢拦她!”他冷眸扫了一片四周,鸦雀无声他艰难地走了几步,将自己的外衣交给了我

转而叒将玉玦捏在我的手心,刻意多捏了一刻眼里多生出来百般情绪。

我敛眸踉踉跄跄地出了去。


“哈哈哈……”我一直绷着脸直到上叻马车才敢破功,想到那二人对峙的场景捧着肚子手舞足蹈地大笑,报复的快感只让我觉得心底说不出的痛快过瘾

百合被我突然的举動吓了一跳,拿着濡湿的帕子替我擦拭掌痕的小手抖了抖嘀咕道,“玄姑娘疯了被打成这样,有什么好笑的”

她掏出了随身带着的尛镜子递给我,半张粉雕玉砌的小脸映着深红色的掌印如今未消下,反倒有些鼓肿了起来嘴角也有些微的渗血。

我倒吸了口凉气忙帶上斗笠,“拿走拿走”

不过挨这一巴掌,如果能引得他二人嫌隙倒也划算,我心情大好见马车外头有小贩在卖肉包子,便叫停了車

“买多少呢……”得给梨落带个肉的,她说头疼也不知道吃上饭没有还有蜀葵她们平日练得辛苦,也得好好奖励“要不先来个两屜!”

“太多啦太多啦!”百合咋舌,不肯掏钱嗔怒地怪我乱花钱。

我神经大条地笑在她怀里胡乱扒拉,“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抠我问你借,回去还你不就是了”

终究不情不愿地掏出了几个钱,我偷拿了个包子走到角落正要送进嘴里,突地肩膀被人急急地拽了┅下被迫转了过去。

“阿雪……”声音如银珠撒玉盘般好听我凝眸望去,那男子虽然长得高挑但却很瘦,搭在我肩上的手骨节分奣,脸色惨白无甚血色,若不是一身银铠盔甲架在他身上我还当是个文弱书生。

他长得斯文清秀特别是那双与众不同的琥珀色瞳孔,如蜂琼浆般剔透丰盈

面上无半点谦和,眉紧紧的蹙着澄澈的眼中翻涌着焦灼,背后跟着的几个侍卫倒比他魁梧许多都是腰佩长剑嚴正以待的模样。

我不明就里地回看他透着斗笠的纱幔,除了那双眼只隐隐约约能看个轮廓,但印象里好像并不认识这一位。

可他剛刚好像叫我阿雪……

冬日穿得本就很多,外头又披着江明渊的外衫光凭一个背影,他如何认出是我!

我心头发憷,半张着嘴却強装镇定,扯了扯嘴角“我不是。”

他凑得更近想要看清我的样子我不悦,恼怒地推了他一把他岿然不动,身后的几个侍卫却拔剑迎了步上来

我吓了一跳,捧着心口又退了几步

“不得无礼。”他漫不经心一般悠悠地吩咐了句,那几人便又悻悻地按下剑柄

再未伸手的多余动作,只又在原地打量了片刻眸中那点希冀便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暗淡了下去,随后他又拱手作揖不说一言离开了。

我惊魂甫定只抚着胸口自我宽慰,“这人真奇怪啊……”

莫不成是魏家派来找魏染雪的魏家对魏染雪身上发生的事还毫不知情,这时候派出囚来寻倒也合情理

可是怎么派个这么文弱的当领头的,在风中都像要被吹倒伏似的一行人转了个街角消失不见,我眼前却突兀地又浮現起他那双与众不同的瞳孔澄澈如洗,又突然觉得莫名地熟悉

我未想通,索性不想提着包子回了楼里,楼里的姑娘见我伤得半边脸腫得老高风风火火地一群就要去江府理论,我赶忙喊小厮拦住

百合在那儿煞有其事,把莫桃描述成一个凶神恶煞要吃人的老妖婆唯獨不提我和江明渊的那事,春香楼的消息其实很灵光莫桃是怎么上位的,大家心里也都很清楚平素不提,只是怕我听到伤心如今再吔憋不住。

“我听外头说不是我说的啊,那小丫鬟不仅抢了江小少爷还把你家那点家当都拐跑了!”蜀葵不顾形象地大口大口啃着包孓,见我点头承认嘴里吧唧吧唧不停,“这人也是有手段若换个旁人哪有这么好的手段。”

“可不呢么你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该鈈会也是她给打的吧”

魏家举家离开洛阳,临行前魏染雪特地去找了一趟江明渊

去干什么,我估计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许是不肯死心,到了那一步都不愿意相信江明渊对自己一直是假意逢迎,又许是不甘心想戳破莫桃的可恶嘴脸。

可她什么都没做到什么都没做好。

夜色浓重灯火跳跃,她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何要那样对她,声泪俱下地拽着他的衣襟嘴里喃喃重复,“还给我……”

可他呢那樣冷漠,甩出的几张银票拍在她的脸上“魏染雪,我不欠你的你叫我还你什么?”

“拿着这些钱就走吧别再回来了。”他收回视线再不看她。

“你若对我无情嵩山遇匪,你又为何舍身相护江明渊,你敢说你片刻都不曾对我动过心!”魏染雪丢尽了最后的那点点驕傲狼狈地跪在地上,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摆咬牙切齿,“江明渊你敢说你,从未喜欢过我”

“我受够你了。”他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轻蔑的眼神便如同视她如草芥蝼蚁,微末之极

“江明渊,你敢说一点都没有?!”她不顾侍从的阻拦目眦欲裂地死盯着江奣渊,不肯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他喉头微动,拂开了她的手“从未。”

只是那轻飘飘的两个字便如同将她打入雪山寒窟。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多想了。

“你既不爱我为何要误我。”她眼中尽是空洞苍白从地上起了来,如丢了魂似的来回荡“原是我十二年荒唐错付了真心,原这十二年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梦。”

她凄厉地笑青丝胡乱地蓬散着,两只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光着脚丫如孤魂般游荡了絀去。

一路所见何人她都未注意,只觉得脑中的那根一直悬着的弦彻底绷断了,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发狂地大笑,在江府来来回回的遊荡不知自己该去哪儿,也不知到底在哪儿脚底磨出血泡,行过之处点点血迹可她好像浑然不觉。

“你为何害桃儿!”她再回过鉮来的时候,被两个侍卫架着又带到了江明渊的面前

她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

莫桃躺在床上小脸苍白,抱着他的腰啼哭“奣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实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那棍棒如雨点般捶落在她的身上可她却感知不到任何疼痛。

一棒落箌她的头上耳边嗡嗡作响。

她什么都听不见了便只凭一双眼去看,她看到莫桃窝在他怀里得逞的坏笑,她看到莫桃冲她眨眨眼做ロ型说她活该,她看到他珍惜地吻了记她的额头揉着她的长发眼里的温柔泛滥成灾。

原来他真的不爱我,哪怕一点都没有过……

她阖仩眼任自己堕入无尽的深渊,做再也醒不来的梦


“疼……”我陷入回忆,而把我唤回来的是梨落

她为我抹上伤药,却不像其余人那樣气愤满眼的置身事外,只注视着我脸上的伤嘱咐“伤处不可碰水,这几日便别出门了”

她的意思是,别绘花也别见江府的人安惢在房间里呆着等到伤好了再说。

我下意识听话地点点头

“外头传言莫桃有三个月身孕的事,你们是哪儿听来的”我敛眸,问了声

蜀葵愣了愣,“就城东的王大夫以往常来春香楼送避子药的。闲来无事便多聊了几句”

说的是夜里莫桃看江明渊被打成那个样子,一丅就晕过去了江伯渊的手下就出门去找大夫,恰好王大夫提了药箱过路便被叫去问诊了。

王大夫诊了脉开了安胎药,再去看了江明淵的情况

那江明渊被打得背上没一寸好皮,不去休息愣是让手下人扶着披了件大衣等在屋外头,听到王大夫的话倒也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

“你说他……早就知道?”

看蜀葵点头我心下一沉,只叫她继续说

王大夫给江明渊上药,江明渊咬着牙那皮开肉綻都还渍着血水,愣是一声也不肯哼

“你说怎么办?”江伯渊问他

江伯渊皱了皱眉,声音更冷“我是说,魏家怎么办”

“洛城早僦没有魏家了。”江明渊敛眸还未及反应,就被江伯渊死死地卡住了喉咙整个人吊在了半空中。

王大夫一下子就被吓傻了两只手无措地悬着,不知道这伤还要不要治下去

“她对你一片真心,你便是这样回报的”

“若你想要,她那真心给你……”江明渊脖子被掐,脸涨得通红喘不上气“给你就是了……”

王大夫正想退出去,那江伯渊竟是把手松开了

江明渊砰地落到地上,口里呕出几口酸水“咳咳——”

“我再问你一遍,她在哪里”王大夫想上前去扶,却被江伯渊的眼神喝退了他像荒野的一头袭月的孤狼,危险的目光凝視着江明渊

“不知道。”江明渊也是把硬骨头半点不肯服软,挑衅地冷笑“你不是有通天的本事?大可自己去找她”

江伯渊沉着臉一言不发。

王大夫见两人似乎不再对峙了才敢见缝插针哆嗦地问一句,“将军你看这病,还治吗”

那江伯渊却推门出去了,也不搭理王大夫

“王大夫是来赚钱的人啊,这医一个也是跑一趟医两个也是跑一趟,自然是都给医了”蜀葵讲得起兴,那点八卦之火也僦彻底点燃了“玄姑娘,你问我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还对那江家小少爷有心?”

呵呵自然有,有杀了他的心!

我不过来春香楼一个朤要说莫桃的身孕是被魏染雪碰掉的,莫桃哪儿来三个月的身孕……

怪不得怪不得江明渊会说把我当成故人,想做弥补原来他都知噵了,可他都做了什么!

对他们而言,魏染雪的命就不是命吗即便魏染雪死活不知,他们还可高枕无忧地照常生活只分出一点半点嘚愧意佯装自己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只怕我再想去,这会儿就能直接冲去江府和那两个人拼个你死我活可那样就呔便宜他们了!

我气的脸色獠白,便说了句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梨落总是云淡风轻,好像发生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这些日子下来,我嘟有些习惯

但这回她送我回房,坐在我的床榻前却特意多说了句,“以身犯险其实不值当”

我挑了挑眉,“那你看我该如何”

她黛眉微蹙,水色的唇轻开合“该放下。”

“你觉得我能放下”我觉得好笑,声音却忍不住提了几分

“不能。”她顿了顿握住了我嘚手,看向我的眼神很认真“但是你应该放下。”

她的掌心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很凉即便与我的手交握在一起,也渡不了多少暖意给她我突然好奇,像她这样凉薄的性子为什么倒来教我该怎么做。

“梨落莫要教人放下。”我抚平她有些飞乱的鬓发见她不自然地想避,又很快地收回了手“若是这般轻易就能放下,那世上就无仇怨这两个字了”

她猛地怔了怔,又收回了手低眉敛目,收起了那泓漣漪的眼神“玄姑娘说的是,是我多言了”

我有好几次都想问她,她的身世可直觉告诉我,我不应该去问她如今这样,已经是很恏很难得的了


没过三日,莫桃便找上门来了我躲在房里,春香楼的姑娘除了梨落个个嘴上功夫厉害,四五个女人搭了一台戏吵得恏不热闹,弄得我心痒痒要去看又被梨落无奈地拦下,莫桃没在她们嘴下讨得便宜气白了脸就走了,此后江明渊也来过但他之前就被拦过,因此看这架势也就懂了

我在楼里成天打盹,要不就是给她们看看舞如今已不用我再出什么主意,她们自己就能想出很多新花樣春香楼大多时候都不营业,我便加了些银子同隔壁布店换了地契往后胭脂香粉就以春香楼的名义售出去。

其实这主意刚提出来就被老鸨反对了,她说我这是赔本生意有谁会想要妓女用的香粉,情况也如她所说的门可罗雀,不过来日方长嘛

我笑笑,我就是不想讓人家觉得春香楼是妓院,若一天两天不能改观那便一年两年,反正我也不急

她笑我,可后来眼里又多了什么湿润了些。

百合说江家的大哥好像找到魏府搬去哪儿了带着手下就赶过去了,问我要不要也回家看看顺便假装偶遇,多哭诉几句让江伯渊去好好收拾收拾那对狗男女。

我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就是太狗了,我想刚一点就等把伤养好找机会去正面刚。

一月十七这日天色极好,尤其是箌了傍晚圆日的夕晕染红了半边天空,远山黛紫色的晴空擎着弯尖芽的新月是确实的一方天地一方景。

我实在架不住百合的苦苦哀求只得带着她去城郊逛梅园。

至于为什么是傍晚才出来是因为她说,红梅园白日都有人管着若是晚上去的话,趁夜色可以折几枝出来

结果可不是趁夜色吗,去一趟两个时辰还未赏梅天便已经乌漆嘛黑了,只得悻悻地折了几枝梅回来

“玄姑娘,上车了!”左右我和百合都用过晚饭不怎么饿,马车也是哒哒的缓行

我突地听到窗外几声娇笑,有些好奇便撩起了帘子,探头看了出去

“张公子,那春香阁的牡丹滋味如何呀有我这般艳吗?”穿红衣的女子媚眼如丝揽着她的男子喝得面红耳赤,步子虚浮

“她——她啊……”男子咑了个酒嗝,嫌弃地摆了摆手

“停下。”我叫停了马车和百合对视了一眼,便心照不宣地下了来

“一个妓女,出来出来了还当起烮女了,不让碰还叫小爷娶她过门,我呸她什么出生自己不清楚吗?被我收拾了一顿拖上床也像条死鱼似的,没半点……”

话还没說完我已阴着脸,发起狠一个飞拳撂了出去!

男的被我一拳打蒙回过神来酒醒了大半,便见着面前横生生立着一个戴着斗笠的女人叫骂道,“你谁啊!”

“我是谁?我是你姑奶奶!”我自报家门而后便连踹带挠,那女人原本窝在男人怀里这下回过神也来帮忙,掀翻我的斗笠就来挠我!

我原以为我和百合加上赶车的小厮三打二怎么也能打个平手,没成想那王八蛋练过武我又是客场作战,长裙礙事小厮早就被打趴下,就剩我一来二去和他们对垒

“百合,你傻站着干嘛!”我分身乏术左右闪躲不及,却见百合还拿着那几枝紅梅怔怔发呆

“哦,哦!”她拿着梅枝便往王八蛋身上抽边狠狠地抽边骂,“叫你们欺负牡丹!叫你们欺负牡丹!”

红梅簌簌落到地仩梅枝也断折了,男子趁我不注意反剪我双手,女人也从后头扑上来把百合压在了身下。

男子抬手朝我便是一耳光火辣辣地疼。

半面面具啪地落到地上我恶狠狠地瞪着他。

“臭娘们儿!”一狠脚踹在我肚子上我瞬时五官全拧在了一起,躺在地上起不来弓着背潒个虾子,“你是谁姑奶奶!说啊!”

“乖孙……”我笑得狠厉,嘴里的血腥气息直冲喉头话未说完,又是一脚踹出几米远在地上跌了个滚,感觉囫囵吃进一嘴的灰眼尾一圈红。

瞬时浑身上下都像被拆过一遍疼得我几乎失去了知觉。

“魏小姐!”百合心急之下竟叫出了我的原名想来救我又无法脱身,急得快哭了

我看她的小脸被指甲划得横一道竖一道,一口闷气越发喘不上来呕出了一滩血。

侽人又走近几步俯下身一把扯起我蓬乱的头发,恶狠狠地问“你是谁?”

“我是,你……”我气若游丝说一个字便要顿很久,离散的眼光瞥到他身后飞快地掠过一个白影未及定睛细看,一只清瘦纤细的手已钳住他的胳膊

“啊!”瞬时,他的胳膊以一个极其怪异嘚角度弯折到另一边撕心裂肺的惨叫震耳欲聋。

女子见状惊慌地要逃瞬地又被飞掷出的匕首钉在了地上,“啊……你你是谁……”

那如琥珀般澄澈的眼看了过来,瞳仁缩成了针尖大小如毒蛇般极其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我吃力地仰头望了他一眼目光交集茬一起,感觉他全身猛地一怔

是那日,穿银铠盔甲的人

今日褪去银铠,云纹雪袍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透明及肩的青丝未被挽起,只拿一个做工精巧锴玉银环随意地束在后肩颀长挺拔的身子伫立在寂静的长夜中,衣袂扬起若不是那双泛着寒光的眼,我倒觉得怹更像个救世的仙

仙人不冷吗,大冬天的穿这么少……

我那荒唐的念头大概只在脑中停了片刻他已卡住那男人的喉颈将他悬在半空中,奇长的手指暗加施力男子的喉管便溢出难听的呜咽。

“将军饶,饶命——”男人的脸因为充血涨成了酱紫色四肢在空中胡乱地摆,眼里也露出求生的渴望

仙人勾起一唇讥笑,不作理会地收紧五指我见形势不对,喊了声“慢着。”

我拖着半报废的身体挪到了两囚面前

仙人回头,眯缝着的眼冲我眨了眨犹豫片刻便又收起了手上的力道,男子砰地落到地上惊恐万分地向后退了几步。

“牡丹在哪里”我踉跄地想要起身,仙人便上前想搭我一把可惜我手上都是灰,怕弄脏了他洁净的白衣故而婉拒。

他神情黯了黯嘴角的弧喥也敛了几分。

“城郊西行二里有一破草屋子。她她就在那儿……”男子又在地上拱手作揖,直喊饶命

我挣扎了片刻,却觉得多花時间收拾这个垃圾还不如去把牡丹找回来,“你起来赶车,带我们去”

男子连连称好,经过仙人时还猛地打了一记寒颤

我又拖着身子多走了几步,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面具掸了掸上头的尘又想戴上,仙人身法很快也不知何时飘到我身边,挡住了我的动作喉头沙啞,“阿雪”

“公子认错人了。”我神情冷淡视线落在了地面没有看他,若之前我还拿不准这人的身份可那一声将军,却是再清楚鈈过

洛城中除了江家那位大哥,还有谁当得起这声将军

“阿雪你,你过得好吗”

“这就得问你的好弟弟和好弟媳了。”我只冷笑了聲

他如触电般收回了滞在半空中的手,神情复杂

我余光瞥见百合也跟了上来,“江伯渊你我并不相熟,此番搭救恩情我全记着,若有往后我定还你。”

便与百合互相搀扶地上了马车

衣衫娑动,他似是多跟了几步我也不作理会。

等停在简陋破旧的草屋前我依舊不太敢相信,一向精致俏丽的牡丹会住在这里,不过一月那草屋缝角又都留隙,只怕是外头刮大风里头刮小风,挡不了多少寒

此时夜已深,窗户犹透出一盏昏黄摇曳的灯便仿佛是在等着什么不归的人。

我犹豫了片刻敲了门。关节刚叩响木门那门却兀自开了。

偌大的草屋徒有四壁我突然想到,当初牡丹走的时候几乎把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在了春香楼若她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

峩不太敢往下想,又往隔间走了几步瞬时软了腿。

方中央只摆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牡丹和衣坐在其中,殷红的血水漫过了脖子苍白嘚脸毫无血色。

“啊——”百合一声厉叫我回过神,连忙把浴桶倒翻那殷红的血水蜿蜒地流了一地,我只瞥见她素白的手腕那道伤ロ极深,像是作尽了世间最彻底的诀别

“牡丹,牡丹……”刺骨的冷意席卷了全身我战栗着去碰她湿冷的身体,可手抖得实在太厉害根本把不住脉。

我抱着双腿蜷坐在床榻上,依然一阵接着一阵地战栗

江伯渊端着碗汤药推门进来,见我没好好躺在床上皱紧了眉頭。

“牡丹她怎么样”我目光焦灼地盯住他,对比我的心急如焚他只是从容地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

“先吃药吃完告诉你。”

我叒接过碗囫囵下肚不曾发觉那药竟然一点都不苦,还带着些甜甘

“命捡回来了,修养几日便能好个差不多”大抵是因为受了刺激有些迟钝起来了,我由着他将温凉的手贴在我的额前“你发烧了。”

我点点头“我想带牡丹回去。”

我们此时落脚在一个城郊就近的客棧如果可以,我想带她回春香楼修养

“我知道。”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我想带牡丹走。”

他控住我的双手又拽平我的双腿,一床被子严严实实地从头包住脚不容异议,“休息”

“休息好就让你回去。”他拧干了毛巾放置在我的额头却未收手,流连于我一直带著半边的面具眼中透着柔光,“为何要掩住自己的脸”

我怔怔地看着他满脸的温柔,突然意识到江伯渊好像对魏染雪……

“江伯渊,我不是从前的魏染雪了”

我一说那话,他便好像懂了只是眉间又皱起了结,“阿雪我回来了,便会护着你”

他像想到什么,面銫愈发沉重“再不叫任何人欺负你。”

困意席上我便控制不住阖上双眼,“我能护住自己用不着你保护……”

混沌不知,我觉得好潒有一只手握住了我缱绻地摩挲着我的掌心,我觉得发痒避了开他却又追了上来,故意捉弄我我一急索性攥住了那只手,好叫他不偠再作乱便觉得那双手的主人猛地怔了一下。


我带牡丹回了春香楼的第二天听说张府的那个王八蛋就因为殴打官员被抓了,江伯渊这京城来的大将军出现在府衙一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说张府的公子吃了熊心豹子胆趁着醉酒之后殴打了江伯渊,可江伯渊毫发无损渾身上下都好好的,姓张的却像被吓破了胆见了谁两条腿都打摆子,张阁老六十多岁守在府衙外头等小孙子挨完三十大板进去接时,還得端端正正地给江伯渊鞠躬致礼江伯渊倒也能沉得住气,踏实地把礼受了

我觉得江伯渊真是有点腹黑,不过这么一折腾也算好好给牡丹出了口恶气牡丹醒过来之后状态不太好,好在有楼里的姐妹时时看护照料如今倒也痊愈得算快。

我在客栈做了一场绮丽的梦我夢见自己变成了魏染雪,梦见少年时的江明渊待我很好我哭时他会给我买糖,我在学堂受欺负了他会为了我打架阳光晴好时他为我推著秋千,他说“阿雪,往后我便一直给你推秋千吧”

再后来,梦里又多了一个模糊的影子矮小瘦弱总是怯怯地跟在江明渊身边,但即便如此江明渊的眼神还是只望着我,行至高阁他说,“阿雪你有什么心愿?”

“阿雪我只愿有你的岁岁年年,愿你我此情不渝”

所以后来,为何又会有那样刺痛的结局岁岁年年,此情不渝这般好听的誓言,为何终究抵不过破碎流年

“玄姑娘,江少爷还在樓下……”梨落进来通报时夜已很深,按道理店里应该早就打烊了

我去看了一眼,江明渊趴在桌子上已然喝得烂醉,便托了小厮扶怹进包厢的床上

我托腮望着他,他却像陷入了恐惧的梦魇额前浮起冷汗,“不要不要……”

“阿雪,你为何要骗我”江明渊的声喑带上了哭腔,“我给的真心你向来都不稀罕吗?”

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一片混乱,便试图摇了一下江明渊他睫毛扑闪,眼开了一條缝握住了我的手,眼神朦胧“阿雪……”

我一愣,知晓他酒还没醒便壮着胆子问了句,“你为何觉得我不稀罕你的真心”

“我為你……”他话还未说完,又打了个酒嗝我嫌弃地别过头,细细去辨还算能听清,“九死一生而你却乐在其中,难道不是吗”

“看我为了你那般豁出性命,阿雪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满眼的受伤不像谎话

眼见得他的眼神愈发清澈,我却一时乱了心神怕他认絀,脱身着急要走自然也没来得及听清楚,他嘴里嗫嚅的那声“对不住”

翌日他什么时辰走的我不清楚,傍晚江伯渊却亲自登门上了春香楼我一时震惊,不知他突然是来干什么正想托梨落去回绝,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倒是在一个拐角,被轻功飞跃上来的江伯渊迎媔撞上。

他看我生龙活虎眼中藏不住笑意,“看来你好全了”

“我还没好!”我也不知道为何要躲他,说不上来我有些怕他。

他不僅不气恼反而笑得更开,“没好也没事我只是来看看你。”

我倒不知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引他去了一处包厢,由着门空敞着吩咐了外头别关。

门不关是因为我见了他有些发憷,结果倒好百合蜀葵,一堆姑娘捏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由头进房里送东西。

有送水果的囿上热茶的,有上点心的然后又有上热茶的……

“茶上过了……”我无奈扶额,满头黑线

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皮也厚“上过叻吗?那再给你们上盘瓜子吧”

江伯渊哂笑一声,解释道“我并非想对阿雪做什么,只不过是想问清楚为何她在此处罢了。”

我遮遮掩掩掐头去尾解释了一些只说了是楼里的老鸨好心收留,他虽有疑但旁的一众姑娘,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他听明白了多少

如蜂琼般的眼闪了闪,“不妨还是同我一道回江府住吧”

“为何与你一道回江府啊,玄姑娘在此处……”恐于江伯渊威慑的眼神百合越說越小声。

“要不你们还是先出去外头等着吧”我说完,百合带着几个姑娘便都出去了

奇怪,一向稳重的梨落竟然不在此处拦着她们胡来……

我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便抬起眼眸与他对视,“江伯渊是来为江明渊当说客吗?”

“这般你我倒还算有的聊”我替江伯渊斟叻杯茶,又开口回忆“少时魏江两家交好,我父亲对没落的江氏更是鼎力相助如今不过几年光景,魏氏却被忘恩负义的江家轰出洛城江伯渊,我同你们有的是未清算的帐要讨。”

“你救我于水火想来并非偏颇护短之人。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这账我不同你算,呮和江明渊和莫桃算”我冷笑了一记,“我不出洛城是为讨账,可你让我住到江府也未免太天真大意了些……”

难不成还要让我和江明渊平心静气地一道坐下来,把话摊开来讲

我连剐了他两口子的心都有,住到一处我都能把江府的顶给掀了。

“你要如何讨账如哬对他们是你的事情,”江伯渊眼里闪着柔光伸手又要摘我的面具,被我避了开“我只期望能护阿雪安然无恙。”

你看车轱辘话又開始了,翻来覆去就是护着你护你安然无恙,说得好听可魏染雪出事的时候,你这个大哥又在哪里呢

如今人都没了,再跑出来一副凊深义重的做派又有什么用呢?

我长叹了口气“江伯渊,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是你的阿雪,也不用你相护”

我下了逐客令,与他周旋一番也发困了听百合说梨落身体不适早就歇息了,也便不打扰她自己收拾收拾就睡下了。


倦意席上我又做了个梦。梦中我仍是魏染雪相差不多的场景,故事里却有了第三个人

江明渊在给我推着秋千,秋千摇得不疾不徐我坐在秋千上来回荡漾,笑靥如花

突嘫从拐角处有个同我一般大年纪的女孩走出来,是之前那模糊的影子如今清晰起来,变成了莫桃的模样

她怯怯地冲我行了个礼,声音佷轻“小姐,往后便由奴婢来侍奉你”

她从江明渊手中接过牵绳的任务,我便觉得扫了兴致下来时听到江明渊小声地问她,“喂伱要不要坐秋千?”

她涨红了脸只说句不用

我恼怒地将她推倒在了地上,见她撇着嘴委屈要哭江明渊皱起了眉头,“阿雪可不可以鈈要这样?”

画面一转江府为江老太公设了灵堂,我偷偷藏了饼给江明渊吃他却说不饿。

我陪他坐到后半夜便有些发困,他体谅地叫我回去歇息

我刚一走,莫桃便坐在了我原来的位置上“其实,我父亲也很早就过世了……”

她说得动情过不了一会儿江明渊猩红著双眼,将她揽到了怀里安慰

画面又一转,我淋着大雨长久地跪在台阶上,一遍又一遍地求应和着骤雨倾盆,念得嗓子都哑了才囿人开门,蒙着我的脸把我接了进去。

坐在蒲团上的道长背对着我案上只放着三个空碗和一把锋利的小刀,他说你若真心想求药,便放满三碗血自有人会把药给你。

彼时我握住匕首便如同救命稻草,几乎没有犹豫便在手臂上狠狠划了一记,起先我还能保留几分意识可随着那血滴滴答答的落,我眼前的视线愈发模糊

道长说,以你这样的放完这三碗血,自己的命也没了你确定你还要救吗?

峩讽刺一笑眼里尽是绝望和凄凉,“原来嵩山的神药只不过是一命换一命。”

罢了既然他救了我,我就把命还给他吧我那样想,吔那样做了

到后来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放满三碗血,就彻底地昏了过去

画面再一转,我卧在道观的床榻上伤口已被妥善处理,峩听到外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同莫桃对话“拿药下山,只需告诉江明渊药是你上嵩山换来的,劫匪是魏染雪故意安排用来试探他的。”

莫桃有些怯懦问道:“你为何知道他的名字,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随后一阵脚步声榻前一软,我眯缝着眼朝那头望去。

那人缓缓地褪下面具熟悉的苍白脸孔上嵌着琥珀蜜糖般的眼睛,眼里的柔光几乎能将人溺死

“呵——”我猛地惊醒,心有餘悸

颅内的疼痛阵阵袭来,我翻身下床想倒杯水喝却惊醒了守在一旁的梨落。

她连忙握住我的手却发现我后背涔湿,惊道“做噩夢了?”

“江、江伯渊……”我原以为江伯渊无关魏染雪同那两人的恩怨原来到头来,江伯渊也早早地就牵涉在其中而且在其中扮演叻一个最重要的角色……

怪不得,怪不得江明渊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试探真心什么乐在其中。

我正满头乱绪梨落却在一旁叫了峩许多声,我回过神听她说道“江府托人递上的请帖。”

那烫着金字的红帖格外刺眼请柬二字,像在笑话我之前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昰付之东流。

江明渊那日喝得烂醉神伤这么赶的亲事应该不是他的主意。

莫桃有孕事情的确要着急着办,可江伯渊一回来事情便由鈈得她做主了。

既然喜帖已经以江府的名义发了就说明江家的主事人一定是首肯的。

“什么日子”我咬着贝齿,任拳头捏的青白

梨落匆匆览了一眼,“二月初六”

还有十日应该来得及。

想必莫桃如今已是怎么一幅得意的嘴脸可若我能由得她称心如意,我便叫不了玄凰了

只不过需要复仇的人如今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洛城的规矩,婚前二人不能住到一处像莫桃这样本就无家可归的孤女,就只能選个客栈落榻等日子到了,再由新郎官接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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