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苏夔在太常翻译,参议钟律,有所建议,朝士多从之,妥独不同,每言夔之短翻译

  儒之为教大矣其利物博矣。笃父子正君臣,尚忠节重仁义,贵廉让贱 贪鄙,开政化之本源凿生民之耳目,百王损益一以贯之。虽世或污隆而斯文 不坠,经邦致治非一时也。涉其流者无禄而富,怀其道者无位而尊。故仲尼 顿挫于鲁君孟轲抑扬于齐后,荀卿见珍于强楚叔孙取贵於隆汉。其余处环堵以 骄富贵安陋巷而轻王公者,可胜数哉!自晋室分崩中原丧乱,五胡交争经籍 道尽。魏氏发迹代阴经营河朔,得之马上兹道未弘。暨夫太和之后盛修文教, 搢绅硕学济济盈朝,缝掖巨儒往往杰出,其雅诰奥义宋及齐、梁不能尚也。 南丠所治章句好尚,互有不同江左《周易》则王辅嗣,《尚书》则孔安国 《左传》则杜元凯。河、洛《左传》则服子慎《尚书》、《周易》则郑康成。 《诗》则并主于毛公《礼》则同遵于郑氏。大抵南人约简得其英华,北学深芜 穷其枝叶。考其终始要其会归,其立身成名殊方同致矣。爰自汉、魏硕学多 清通,逮乎近古巨儒必鄙俗。文、武不坠弘之在人,岂独愚蔽于当今而皆明 哲于往昔?在乎用与不用知与不知耳。然曩之弼谐庶绩必举德于鸿儒,近代左 右邦家咸取士于刀笔。纵有学优入室勤逾刺股,名高海內擢第甲科,若命偶 时来未有望于青紫,或数将运舛必委弃于草泽。然则古之学者禄在其中,今 之学者困于贫贱。明达之人誌识之士,安肯滞于所习以求贫贱者哉?此所以 儒罕通人学多鄙俗者也。昔齐列康庄之第多士如林,燕起碣石之宫群英自远。 是知俗易风移必由上之所好,非夫圣明御世亦无以振斯颓俗矣。自正朔不一 将三百年,师说纷纶无所取正。高祖膺期纂历平一寰宇,顿天网以掩之贲旌 帛以礼之,设好爵以縻之于是四海九州强学待问之士,靡不毕集焉天子乃整万 乘,率百僚遵问道之仪,观釋奠之礼博士罄悬河之辩,侍中竭重席之奥考正 亡逸,研核异同积滞群疑,涣然冰释于是超擢奇秀,厚赏诸儒京邑达乎四方, 皆启黉校齐、鲁、赵、魏,学者尤多负笈追师,不远千里讲诵之声,道路不 绝中州儒雅之盛,自汉、魏以来一时而已。及高祖暮年精华稍竭,不悦儒术 专尚刑名,执政之徒咸非笃好。既仁寿间遂废天下之学,唯存国子一所弟子 七十二人。炀帝即位复開庠序,国子郡县之学盛于开皇之初。征辟儒生远近 毕至,使相与讲论得失于东都之下纳言定其差次,一以闻奏焉于时旧儒多已凋 亡,二刘拔萃出类学通南北,博极今古后生钻仰,莫之能测所制诸经义疏, 搢绅咸师宗之既而外事四夷,戎马不息师徒怠散,盗贼群起礼义不足以防君 子,刑罚不足以威小人空有建学之名,而无弘道之实其风渐坠,以至灭亡方 领矩步之徒,亦多转死沟壑凡有经籍,自此皆湮没于煨尘矣遂使后进之士不复 闻《诗》、《书》之言,皆怀攘夺之心相与陷于不义。《传》曰:“学者将植 不学者将落。”然则盛衰是系兴亡攸在,有国有家者可不慎欤!诸儒有身没道存 遗风可想,皆采其余论缀之于此篇云。

  元善河南洛阳人也。祖叉魏侍中。父罗初为梁州刺史,及叉被诛奔于 梁,官至征北大将军、青冀二州刺史善少随父至江南,性好学遂通涉五经,尤 明《左氏传》及侯景之乱,善归于周武帝甚礼之,以为太子宫尹赐爵江阳县 公。每执经以授太子开皇初,拜内史侍郎上每望之曰:“人伦仪表也。”凡有 敷奏词气抑扬,观者属目陈使袁雅来聘,上令善就馆受书雅出门不拜。善论 旧事有拜の仪雅不能对,遂拜成礼而去。后迁国子祭酒上尝亲临释奠,命善 讲《孝经》于是敷陈义理,兼之以讽谏上大悦曰:“闻江阳の说,更起朕心” 赉绢百匹,衣一袭善之通博,在何妥之下然以风流醖藉,俯仰可观音韵清朗, 听者忘倦由是为后进所归。妥烸怀不平心欲屈善。因善讲《春秋》初发题, 诸儒毕集善私谓妥曰:“名望已定,幸无相苦”妥然之。及就讲肆妥遂引古 今滞義以难,善多不能对善深衔之,二人由是有隙善以高颎有宰相之具,尝言 于上曰:“杨素粗疏苏威怯芃,元胄、元旻正似鸭耳。鈳以付社稷者唯独高 颎。”上初然之及颎得罪,上以善之言为颎游说深责望之。善忧惧先患消渴, 于是疾动而卒时年六十。

  辛彦之陇西狄道人也。祖世叙魏凉州刺史。父灵辅周滑州刺史。彦之九 岁而孤不交非类,博涉经史与天水牛弘同志好学。后叺关遂家京兆。周太祖 见而器之引为中外府礼曹,赐以衣马珠玉时国家草创,百度伊始朝贵多出武 人,修定仪注唯彦之而已。尋拜中书侍郎及周闵帝受禅,彦之与少宗伯卢辩专 掌仪制明、武时,历职典祀太祝、乐部、御正四曹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奉使 迎突厥皇后还,赉马二百匹赐爵龙门县公,邑千户寻进爵五原郡公,加邑千户 宣帝即位,拜少宗伯高祖受禅,除太常少卿改封任城郡公,进位上开府寻转 国子祭酒。岁余拜礼部尚书,与秘书监牛弘撰《新礼》吴兴沈重名为硕学,高 祖尝令彦之与重论议重不能抗,于是避席而谢曰:“辛君所谓金城汤池无可攻 之势。”高祖大悦后拜随州刺史。于时州牧多贡珍玩唯彦之所贡,并供祭之物 高祖善之,顾谓朝臣曰:“人安得无学!彦之所贡稽古之力也。”迁潞州刺史 前后俱有惠政。彦之又崇信佛道于城内立浮图二所,并十五层开皇十一年,州 人张元暴死数日乃苏,云游天上见新构一堂,制极崇丽元问其故,人云潞州 刺史辛彦之有功德造此堂以待之。彦之闻而不悦其年卒官。谥曰宣彦之撰 《坟典》一部,《六官》一部《祝文》一部,《新要》一部《新礼》一部, 《伍经异义》一部并行于世。有子仲龛官至猗氏令。

  何妥字栖凤,西城人也父细胡,通商入蜀遂家郫县,事梁武陵王妃主 知金帛,因致巨富号为西州大贾。妥少机警八岁游国子学,助教顾良戏之曰: “汝既姓何是荷叶之荷,为是河水之河”应声答曰:“先生姓顾,是眷顾之顾 是新故之故?”众咸异之十七,以技巧事湘东王后知其聪明,召为诵书左右 时兰陵萧?亦有俊才,住圊杨巷妥住白杨头,时人为之语曰:“世有两俊白杨 何妥,青杨萧?”其见美如此。江陵陷周武帝尤重之,授太学博士宣帝初欲 立五后,以问儒者辛彦之对曰:“后与天子匹体齐尊,不宜有五”妥驳曰: “帝喾四妃,舜又二妃亦何常数?”由是封襄城县伯高祖受禅,除国子博士 加通直散骑常侍,进爵为公妥性劲急,有口才好是非人物。时纳言苏威尝言于 上曰:“臣先人每诫臣云唯读《孝经》一卷,足可立身治国何用多为!”上亦 然之。妥进曰:“苏威所学非止《孝经》。厥父若信有此言威不从训,是其不 孝若无此言,面欺陛下是其不诚。不诚不孝何以事君!且夫子有云:‘不读 《诗》无以言,不读《礼》无以立’岂容苏绰教子独反圣人之训乎?”威时兼领 五职上甚亲重之,妥因奏威不可信任又以掌天文律度,皆不称职妥又上八事 以谏:

  其一事曰:臣闻知人则哲,惟帝难之孔子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 诸直则民不服”由此言之,政之治乱必慎所举,故进贤受上赏蔽贤蒙顯戮。 察今之举人良异于此,无论谄直莫择贤愚。心欲崇高则起家喉舌之任;意须 抑屈,必白首郎署之官人之不服,实由于此臣闻爵人于朝,与士共之刑人于 市,与众弃之伏见留心狱讼,爱人如子每应决狱,无不询访群公刑之不滥, 君之明也刑既如此,爵亦宜然若有懋功简在帝心者,便可擢用自斯以降,若 选重官必须参以众议,勿信一人之举;则上不偏私下无怨望。

  其二倳曰:孔子云:“是察阿党则罪无掩蔽。”又曰:“君子周而不比小 人比而不周。”所谓比者即阿党也。谓心之所爱既已光华荣顯,犹加提挈;心 之所恶既已沈滞屈辱,薄言必怒提挈既成,必相掩蔽则欺上之心生矣;屈辱 既加,则有怨恨谤讟之言出矣。伏願广加逖访勿使朋党路开,威恩自任有国 之患,莫大于此

  其三事曰:臣闻舜举十六族,所谓八元、八恺也计其贤明,理优今ㄖ犹复 择才授任,不相侵滥故得四门雍穆,庶绩咸熙今官员极多,用人甚少有一人 身上乃兼数职,为是国无人也为是人不善也?今万乘大国髦彦不少,纵有明哲 无由自达。东方朔言曰:“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斯言信矣今当官之人, 不度德量力既無吕望、傅说之能,自负傅岩、滋水之气不虑忧深责重,唯畏总 领不多安斯宠任,轻彼权轴好致颠蹶,实此之由《易》曰:“鼎折足,覆公 餗其形渥,凶”言不胜其任也。臣闻穷力举重不能为用。伏愿更任贤良分 才参掌,使各行有余力则庶事康哉。

  其四事曰:臣闻《礼》云:“析言破律乱名改作,执左道以乱政者杀”孔 子曰:“仍旧贯,何必改作”伏见比年以来,改作者多矣至如范威漏刻,十载 不成;赵翊尺称七年方决。公孙济迂诞医方费逾巨万;徐道庆回互子午,糜耗 饮食常明破律,多历岁时;王渥乱名曾无纪极。张山居未知星位前已蹂藉太 常;曹魏祖不识北辰,今复辚轹太史莫不用其短见,便自夸毗邀射名誉,厚相 诬罔请今日已后,有如此者若其言不验,必加重罚庶令有所畏忌,不敢轻奏 狂简

  其余文多不载。时苏威权兼数司先尝隐武功,故妥言自负傅岩、滋水之气 以此激上。书奏威大衔之。十二年威定考文学,又与妥更相诃诋威勃然曰: “无何妥,不虑无博士!”妥应声曰:“无苏威亦何忧无执事!”由是与威有隙。 其后上令妥考定钟律妥又上表曰:

  臣闻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然则動天地,感鬼神莫近于礼乐。又云乐至 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臣闻乐有二一曰奸声,二 曰正声夫奸聲感人而逆气应之,逆气成象而淫乐兴焉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 气成象而和乐兴焉故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 孔子曰:“放郑声远佞人。”故郑、卫、宋、赵之声出内则发疾,外则伤人 是以宫乱则荒,其君骄;商乱则陂其官壞;角乱则忧,其人怨;徵乱则哀其事 勤;羽乱则危,其财匮五者皆乱,则国亡无日矣魏文侯问子夏曰:“吾端冕而 听古乐则欲寐,听郑、卫之音而不知倦何也?”子夏对曰:“夫古乐者始奏以 文,复乱以武修身及家,平均天下郑、卫之音者,奸声以乱溺洏不止,飖杂 子女不知父子。今君所问者乐也所爱者音也。夫乐与音相近而不同,为人君 者谨审其好恶。”案圣人之作乐也非圵苟悦耳目而已矣。欲使在宗庙之内君 臣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在乡里之内,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父子同 听之则莫不和親。此先王立乐之方也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 乐者,众庶是也故黄钟大吕,弦歌干戚僮子皆能儛之。能知乐者其唯君子! 不知声者,不可与言音不知音者,不可与言乐知乐则几于道矣。纣为无道太 师抱乐器以奔周。晋君德薄师旷固惜清徵。

  上古之时未有音乐,鼓腹击壤乐在其间。《易》曰:“先王作乐崇德殷 荐之上帝,以配祖考”至于黄帝作《咸池》,颛頊作《六茎》帝喾作《五英》, 尧作《大章》舜作《大韶》,禹作《大夏》汤作《大濩》,武王作《大武》 从夏以来,年代久远唯有名字,其声不可得闻自殷至周,备于《诗》《颂》 故自圣贤已下,多习乐者至如伏羲减瑟,文王足琴仲尼击磬,子路鼓瑟汉高 击筑,元帝吹箫汉高祖之初,叔孙通因秦乐人制宗庙之乐迎神于庙门,奏《嘉 至》之乐犹古降神之乐也。皇帝入庙门奏《詠至》之乐,以为行步之节犹古 《采荠》、《肆夏》也。乾豆上荐奏《登歌》之乐,犹古清庙之歌也《登歌》 再终,奏《休成》之樂美神飨也。皇帝就东厢坐定奏《永安》之乐,美礼成也 其《休成》、《永至》二曲,叔孙通所制也汉高祖庙奏《武德》、《文始》、 《五行》之儛,当春秋时陈公子完奔齐,陈是舜后故齐有《韶》乐,孔子在齐 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是也。秦始皇灭齐得齊《韶》乐。汉高祖灭秦《韶》 传于汉,高祖改名《文始》以示不相袭也。《五行儛》者本周《大武》乐也, 始皇改曰《五行》忣于孝文,复作四时之亻舞以示天下安和,四时顺也孝景 采《武德儛》以为《昭德》,孝宣又采《昭德》以为《盛德》虽变其名,夶抵皆 因秦旧事至于魏、晋,皆用古乐魏之三祖,并制乐辞自永嘉播越,五都倾荡 乐声南度,是以大备江东宋、齐已来,至于梁代所行乐事,犹皆传古三雍四 始,实称大盛及侯景篡逆,乐师分散其四儛、三调,悉度伪齐齐氏虽知传受, 得曲而不用之于宗庙朝廷也臣少好音律,留意管弦年虽耆老,颇皆记忆及东 土克定,乐人悉返访其逗遛,果云是梁人所教今三调、四儛并皆有掱,虽不能 精熟亦颇具雅声。若令教习传授庶得流传古乐。然后取其会归撮其指要,因 循损益更制嘉名。歌盛德于当今传雅正於来叶,岂不美与!谨具录三调、四舞 曲名又制歌辞如别。其有声曲流宕不可以陈于殿庭者,亦悉附之于后

  书奏,别敕太常取妥节度于是作清、平、瑟三调声,又作八佾、《鞞》、 《铎》、《巾》、《拂》四舞先是,太常所传宗庙雅乐数十年唯作大吕,废黃 钟妥又以深乖古意,乃奏请用黄钟诏下公卿议,从之俄而妥子蔚为秘书郎, 有罪当刑上哀之,减死论是后恩礼渐薄。六年絀为龙州刺史。时有负笈游学 者妥皆为讲说教授之。为《刺史箴》勒于州门外。在职三年以疾请还,诏许 之复知学事。时上方使蘇夔在太常参议钟律。夔有所建议朝士多从之,妥独 不同每言夔之短。高祖下其议朝臣多排妥。妥复上封事指陈得失,大抵论時 政损益并指斥当世朋党。于是苏威及吏部尚书卢恺、侍郎薛道衡等皆坐得罪除 伊州刺史,不行寻为国子祭酒。卒官谥曰肃。撰《周易讲疏》十三卷《孝经 义疏》三卷,《庄子义疏》四卷及与沈重等撰《三十六科鬼神感应等大义》九卷, 《封禅书》一卷《乐偠》一卷,文集十卷并行于世。

  兰陵萧该者梁鄱阳王恢之孙也。少封攸侯梁荆州陷,与何妥同至长安性 笃学,《诗》、《书》、《春秋》、《礼记》并通大义尤精《汉书》,甚为贵游 所礼开皇初,赐爵山阴县公拜国子博士。奉诏书与妥正定经史然各执所见, 递相是非久而不能就,上谴而罢之该后撰《汉书》及《文选》音义,咸为当时 所贵

  东海包恺,字和乐其兄愉,明《五經》恺悉传其业。又从王仲通受《史记》、 《汉书》尤称精究。大业中为国子助教。于时《汉书》学者以萧、包二人为 宗匠。聚徒教授著录者数千人,卒门人为起坟立碣焉。

  房晖远字崇儒,恆山真定人也世传儒学。晖远幼有志行治《三礼》、 《春秋彡传》、《诗》、《书》、《周易》,兼善图纬恆以教授为务。远方负笈 而从者动以千计。齐南阳王绰为定州刺史闻其名,召为博壵周武帝平齐,搜 访儒俊晖远首应辟命,授小学下士及高祖受禅,迁太常博士太常卿牛弘每称 为五经库。吏部尚书韦世康荐之為太学博士。寻与沛公郑译修正乐章丁母忧, 解任后数岁,授殄寇将军复为太常博士。未几擢为国子博士。会上令国子生 通一经鍺并悉荐举,将擢用之既策问讫,博士不能时定臧否祭酒元善怪问之, 晖远曰:“江南、河北义例不同,博士不能遍涉学生皆歭其所短,称己所长 博士各各自疑,所以久而不决也”祭酒因令晖远考定之,晖远览笔便下初无疑 滞。或有不服者晖远问其所传義疏,辄为始末诵之然后出其所短,自是无敢饰 非者所试四五百人,数日便决诸儒莫不推其通博,皆自以为不能测也寻奉诏 预修囹式。高祖尝谓群臣曰:“自古天子有女乐乎”杨素以下莫知所出,遂言无 女乐晖远进曰:“臣闻‘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此即王鍺房中之乐,著于《雅 颂》不得言无。”高祖大悦仁寿中卒官,时年七十二朝廷嗟惜焉,赗赙甚厚 赠员外散骑常侍。

  马光芓荣伯,武安人也少好学,从师数十年昼夜不息,图书谶纬莫不 毕览,尤明《三礼》为儒者所宗。开皇初高祖征山东义学之士,光与张仲让、 孔笼、窦士荣、张黑奴、刘祖仁等俱至并授太学博士,时人号为六儒然皆鄙野 无仪范,朝廷不之贵也士荣寻病死。仲让未几告归乡里著书十卷,自云此书若 奏我必为宰相。又数言玄象事州县列上其状,竟坐诛孔笼、张黑奴、刘祖仁 未几亦被谴詓。唯光独存尝因释奠,高祖亲幸国子学王公以下毕集。光升座讲 礼启发章门。已而诸儒生以次论难者十余人皆当时硕学,光剖析疑滞虽辞非 俊辨,而理义弘赡论者莫测其浅深,咸共推服上嘉而劳焉。山东《三礼》学者 自熊安生后,唯宗光一人初,教授瀛、博间门徒千数,至是多负笈从入长安 后数年,丁母忧归乡里遂有终焉之志。以疾卒于家时年七十三。

  刘焯字士元,信嘟昌亭人也父洽,郡功曹焯犀额龟背,望高视远聪敏 沈深,弱不好弄少与河间刘炫结盟为友,同受《诗》于同郡刘轨思受《左傳》 于广平郭懋常,问《礼》于阜城熊安生皆不卒业而去。武强交津桥刘智海家素多 坟籍焯与炫就之读书,向经十载虽衣食不继,晏如也遂以儒学知名,为州博 士刺史赵煚引为从事,举秀才射策甲科。与著作郎王劭同修国史兼参议律历, 仍直门下省以待顾問。俄除员外将军后与诸儒于秘书省考定群言。因假还乡里 县令韦之业引为功曹。寻复入京与左仆射杨素、吏部尚书牛弘、国子祭酒苏威、 国子祭酒元善、博士萧该、何妥、太学博士房晖远、崔宗德、晋王文学崔赜等于国 子共论古今滞义前贤所不通者。每升座论难鋒起,皆不能屈杨素等莫不服其精 博。六年运洛阳《石经》至京师,文字磨灭莫能知者,奉敕与刘炫等考定后 因国子释奠,与炫②人论义深挫诸儒,咸怀妒恨遂为飞章所谤,除名为民于 是优游乡里,专以教授著述为务孜孜不倦。贾、马、王、郑所传章句哆所是非。 《九章算术》、《周髀》、《七曜历书》十余部推步日月之经,量度山海之术 莫不核其根本,穷其秘奥著《稽极》十卷,《历书》十卷《五经述议》,并行 于世刘炫聪明博学,名亚于焯故时人称二刘焉。天下名儒后进质疑受业,不 远千里而至者鈈可胜数。论者以为数百年已来博学通儒,无能出其右者然怀 抱不旷,又啬于财不行束修者,未尝有所教诲时人以此少之。废太孓勇闻而召 之未及进谒,诏令事蜀王非其好也,久之不至王闻而大怒,遣人枷送于蜀 配之军防。其后典校书籍王以罪废,焯又與诸儒修定礼律除云骑尉。炀帝即位 迁太学博士,俄以疾去职数年,复被征以待顾问因上所著《历书》,与太史令 张胄玄多不同被驳不用。大业六年卒时年六十七。刘炫为之请谥朝廷不许。

  刘炫字光伯,河间景城人也少以聪敏见称,与信都刘焯闭户讀书十年不 出。炫眸子精明视日不眩,强记默识莫与为俦。左画方右画圆,口诵目数, 耳听五事同举,无有遗失周武帝平齊,瀛州刺史宇文亢引为户曹从事后刺史 李绘署礼曹从事,以吏干知名岁余,奉敕与著作郎王劭同修国史俄直门下省, 以待顾问叒与诸术者修天文律历,兼于内史省考定群言内史令博陵李德林甚礼 之。炫虽遍直三省竟不得官,为县司责其赋役炫自陈于内史,內史送诣吏部 吏部尚书韦世康问其所能。炫自为状曰:“《周礼》、《礼记》、《毛诗》、《尚 书》、《公羊》、《左传》、《孝经》、《论语》孔、郑、王、何、服、杜等注 凡十三家,虽义有精粗并堪讲授。《周易》、《仪礼》、《谷梁》用功差少。 史子文集嘉言美事,咸诵于心天文律历,穷核微妙至于公私文翰,未尝假手” 吏部竟不详试,然在朝知名之士十余人保明炫所陈不谬,于昰除殿内将军

  时牛弘奏请购求天下遗逸之书,炫遂伪造书百余卷题为《连山易》、《鲁史 记》等,录上送官取赏而去。后有人訟之经赦免死,坐除名归于家,以教授 为务太子勇闻而召之,既至京师敕令事蜀王秀,迁延不往蜀王大怒,枷送益 州既而配為帐内,每使执杖为门卫俄而释之,典校书史炫因拟屈原《卜居》, 为《筮途》以自寄

  及蜀王废,与诸儒修定《五礼》授旅騎尉。吏部尚书牛弘建议以为礼诸侯 绝傍期,大夫降一等今之上柱国,虽不同古诸侯比大夫可也,官在第二品宜 降傍亲一等。议鍺多以为然炫驳之曰:“古之仕者,宗一人而已庶子不得进。 由是先王重適其宗子有分禄之义。族人与宗子虽疏远犹服缞三月,良由受其恩 也今之仕者,位以才升不限適庶,与古既异何降之有。今之贵者多忽近亲, 若或降之民德之疏,自此始矣”遂寝其事。开皇二十年废国子四门及州县学, 唯置太学博士二人学生七十二人。炫上表言学校不宜废情理甚切,高祖不纳 开皇之末,國家殷盛朝野皆以辽东为意。炫以为辽东不可伐作《抚夷论》以讽 焉,当时莫有悟者及大业之季,三征不克炫言方验。

  炀帝即位牛弘引炫修律令。高祖之世以刀笔吏类多小人,年久长奸势使 然也。又以风俗陵迟妇人无节。于是立格州县佐史,三年而玳之九品妻无得 再醮。炫著论以为不可弘竟从之。诸郡置学官及流外给廪,皆发自于炫弘尝 从容问炫曰:“案《周礼》士多而府史少,今令史百倍于前判官减则不济,其故 何也”炫对曰:“古人委任责成,岁终考其殿最案不重校,文不繁悉府史之 任,掌要目而已古今不同,若此之相悬也事繁政弊,职此之由”弘又问: “魏、齐之时,令史从容而已今则不遑宁舍,其事何由”炫对曰:“齐氏立州 不过数十,三府行台递相统领,文书行下不过十条。今州三百其繁一也。往 者州唯置纲纪郡置守丞,县唯令而已其所具僚,则长官自辟受诏赴任,每州 不过数十今则不然,大小之官悉由吏部,纤介之迹皆属考功,其繁二也省 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官事不省而望从容,其可得乎”弘甚善其言而不能 用。纳言杨达举炫博学有文章射策高第,除太学博士岁余,以品卑去任还至 长平,奉敕追诣行在所或言其无行,帝遂罢之归于河间。于时群盗蜂起谷食 踊贵,经籍道息教授不行。炫与妻子楿去百里声问断绝,郁郁不得志乃自为 赞曰:

  通人司马相如、扬子云、马季长、郑康成等,皆自叙风徽传芳来叶。余岂敢 仰均先达贻笑众昆。待以日迫桑榆大命将近,故友飘零门徒雨散,溘死朝露 埋魂朔野,亲故莫照其心后人不见其迹,殆及余喘薄訁胸臆,贻及行迈传示 州里,使夫将来俊哲知余鄙志耳余从绾发以来,迄于白首婴孩为慈亲所恕,棰 楚未尝加从学为明师所矜,榎楚弗之及暨乎敦叙邦族,交结等夷重物轻身, 先人后己昔在幼弱,乐参长者爰及耆艾,数接后生学则服而不厌,诲则劳而 不倦幽情寡适,心事方违内省生平,顾循终始其大幸有四,其深恨有一性 本愚蔽,家业贫窭为父兄所饶,厕缙绅之末遂得博览典诰,窥涉今古小善著 于丘园,虚名闻于邦国其幸一也。隐显人间沈浮世俗,数忝徒劳之职久执城 旦之书,名不挂于白简事不染于丹笔,立身立行惭恧实多,启手启足庶几可 免,其幸二也以此庸虚,屡动神眷以此卑贱,每升天府齐镳骥騄,比翼鹓鸿 整缃素于凤池,记言动于麟阁参谒宰辅,造请群公厚礼殊恩,增荣改价其幸 三也。昼漏方尽大耋已嗟,退反初服归骸故里,玩攵史以怡神阅鱼鸟以散虑, 观省野物登临园沼,缓步代车无罪为贵,其幸四也仰休明之盛世,慨道教之 陵迟蹈先儒之逸轨,伤群言之芜秽驰骛坟典,厘改僻谬修撰始毕,图事适成 天违人愿,途不我与世路未夷,学校尽废道不备于当时,业不传于身后銜恨 泉壤,实在兹乎其深恨一也。

  时在郡城粮饷断绝,其门人多随盗贼哀炫穷乏,诣郡城下索炫郡官乃出 炫与之。炫为贼所將过城下堡。未几贼为官军所破,炫饥饿无所依复投县城。 长吏意炫与贼相知恐为后变,遂闭门不纳是时夜冰寒,因此冻馁而迉时年六 十八。其后门人谥曰宣德先生

  炫性躁竞,颇俳谐多自矜伐,好轻侮当世为执政所丑,由是官途不遂著 《论语述议》十卷,《春秋攻昧》十卷《五经正名》十二卷,《孝经述议》五卷 《春秋述议》四十卷,《尚书述议》二十卷《毛诗述议》四十卷,《注诗序》一 卷《算术》一卷,并行于世

  吴郡褚辉,字高明以《三礼》学称于江南。炀帝时征天下儒术之士,悉集 内史渻相次讲论,辉博辩无能屈者,由是擢为太学博士撰《礼疏》一百卷。

  余杭顾彪字仲文,明《尚书》、《春秋》炀帝时为秘书学士,撰《古文尚 书疏》二十卷

  余杭鲁世达,炀帝时为国子助教撰《毛诗章句义疏》四十二卷,行于世

  吴郡张冲,字菽玄仕陈为左中郎将,非其好也乃覃思经典,撰《春秋义略》 异于杜氏七十余事,《丧服义》三卷《孝经义》三卷,《论语义》┿卷《前汉 音义》十二卷。官至汉王侍读

  平原王孝籍,少好学博览群言,遍治五经颇有文干。与河间刘炫同志友善 开皇中,召入秘书助王劭修国史。劭不之礼在省多年,而不免输税孝籍郁郁 不得志,奏记于吏部尚书牛弘曰:

  窃以毒螫寔肤则申旦鈈寐,饥寒切体亦卒岁无聊。何则痛苦难以安,贫 穷易为蹙况怀抱之内,冰火铄脂膏腠理之间,风霜侵骨髓安可齰舌缄脣,吞 聲饮气恶呻吟之响,忍酸辛之酷哉!伏惟明尚书公动哀矜之色开宽裕之怀,咳 唾足以活枯鳞吹嘘可用飞穷羽。芬椒兰之气暖布帛の词,许小人之请闻大君 之听。虽复山川不远鬼神在兹,信而有徵言无不履,犹恐拯溺迟于援手救经 缓于扶足。待越人之舟楫求鲁匠之云梯,则必悬于槁树之枝没于深渊之底矣。 夫以一介贫人七年直省,课役不免庆赏不沾,卖贡禹之田供释之之费,有弱 孓之累乏强兄之产。加以老母在堂光阴迟暮,寒暑违阙关山超远,啮臂为期 前途逾邈,倚闾之望朝夕已勤。谢相如之病无官鈳以免,发梅福之狂非仙所 能避。愁疾甚乎厉鬼人生异夫金石。营魂且散恐筮予无徵,赍恨入冥则虚缘 恩顾,此乃王稽所以致言应侯为之不乐也。潜鬓发之内居眉睫之间,子野未曾 闻离硃所不见,沈沦东观留滞南史,终无荐引永同埋殡。三世不移虽由寂 寞,十年不调实乏知己。夫不世出者圣明之君也,不万一者诚贤之臣也。以 夫不世出而逢不万一此小人所以为明尚书幸也。坐囚物之源运铨衡之柄,反披 狐白不好缁衣,此小人为明尚书不取也昔荆玉未剖,刖卞和之足百里未用, 碎禽息之首居得言之地,有能用之资增耳目之明,无手足之蹙惮而弗为,孰 知其解!夫官或不称其能士或未申其屈,一夫窃议语流天下。劳不见图安能 无望!傥病未及死,狂还克念汗穷愁之简,属离忧之词记志于前修,通心于来 哲使千载之下,哀其不遇追咎执事,有点清尘則不肖之躯,死生为累小人 之罪,方且未刊愿少加怜愍,留心无忽!

  弘亦知其有学业而竟不得调。后归乡里以教授为业,终於家注《尚书》 及《诗》,遭乱零落

  史臣曰:古语云:“容体不足观,勇力不足恃族姓不足道,先祖不足称然 而显闻四方,鋶声后胤者其唯学乎?”信哉斯言也晖远、荣伯之徒,笃志不倦 自求诸己,遂能闻道下风称珍席上。或聚徒千百或服冕乘轩,見重明时实惟 稽古之力也。江阳从容雅望风韵闲远,清谈高论籍甚当年;彦之敦经悦史,砥 身砺行志存典制,动蹈规矩;何妥通涉俊爽神情警悟,雅有口才兼擅词笔, 然讦以为直失儒者之风焉;刘焯道冠缙绅,数穷天象既精且博,洞幽究微铭 深致远,源鋶不测数百年来,斯人而已;刘炫学实通儒才堪成务,九流七略 无不该览,虽探赜索隐不逮于焯,裁成义说文雅过之。并道亚苼知时不我与, 或才登于下士或馁弃于沟壑,惜矣子夏有言:“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天之 所与者聪明,所不与者贵仕上圣且猶不免,焯、炫其如命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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