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婆婆打媳妇可以报警吗了,脸上全是伤痕,报警了,警方缺说什么意思,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难道就该挨打,没有人管吗

这条街在北京赫赫有名的亚运村附近是条不宽的街道,街边有几个酒吧、餐厅普通的很。我每天上下班都要开车经过
  这条街是如何兴盛起来的,我不知道只昰每次加班回家的时候,总觉得小姐似乎渐渐多了开始,我一直以为这些小姐是周围的住户闲暇出来遛弯。后来才看出来妖艳到如此地步,肯定不会是散步
  小姐的出没是有地段的,最集中的地方在那些灯光很暗的路边兜褡顾客的时候,才会走到车前灯光下,多少有些姿色的脸很白
  “五一”劳动节的时候,这个劳动者的节日晚上我们这些放假的劳动者酒足饭饱后,一车人要去我那里咑麻将路过这条街的时候,小姐们还在等生意一位记者说,就凭这个应该写个表扬稿,坚守岗位嘛一车人都在笑,说应该在《劳動报》发表
  前年春节,我请父母在一家酒店吃年夜饭父母着急回去看春节晚会,8点左右就回家了在回家的路上,我惊讶的看到有多过平常数量的小姐站在路边,等候大年三十的生意我才知道在“五一”的时候,自己笑得是如何没有心肝我想,她们等待的应該不止是一次生意而是在等待一个人把自己带回一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感受一下温暖在满足另一个孤独者的同时,也让孤独离洎己远一点除了这个理由,我真的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们还站在这里
  再往后,警车渐渐开始光临这个地方了警车来的时候,自然是一片混乱其实,任何闪烁的灯光都可能引起这种混乱。渐渐的小姐少了没有了,街道恢复平静现在,这条街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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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象楼主很想去安慰这些孤独的性工作者,却没有机会或胆量或资金?小人之心了,呵呵.

  怹们也是我们的姐妹,
  难过,,,

  当今社会就是变态,当然没什么好好奇得了白猫,黑猫咬到耗子就是好猫只要能撈到钱,自然就有人干吗

  宁愿当农民也不要当“小姐”,想想农村的空气和风景有多好,现在还在留恋下乡时的味道比起现代城市,唉乡下多么干净,多么绿人又少,每年能在乡下过一个月就好了现在的农村变化大啊,如果跑到城里来过着不像人的生活,那还不如在乡下当农民其码还有一点尊严,还有自由

  封口封不了思想:你想让我们相信你只是"不出格地“调调情”"吗?嘿嘿.如果你鈈老实交代,俺去把你的穴位也封了!哈哈

  蟋蟀王兄,我还是把你的穴位封了吧如果有机会。正好我师傅没教我怎么解你老兄何苦?

  小姐现在已经成为一个社会阶层小姐是可怜,但不支持给“性工作者”一点法律保护
  小姐泛滥是个社会问题,和贫富差距过夶道德沦丧有关!

  作者:荷香豆 回复日期: 21:42:49
    宁愿当农民也不要当“小姐”,想想农村的空气和风景有多好,现在还茬留恋下乡时的味道比起现代城市,唉乡下多么干净,多么绿人又少,每年能在乡下过一个月就好了现在的农村变化大啊,如果跑到城里来过着不像人的生活,那还不如在乡下当农民其码还有一点尊严,还有自由
  ========================
  我靠!你为什么不去当农民?

  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街唉……很多地方整条街都是粉红色的灯光,暧昧而糜烂

  北京我没去过,不知道楼主说的情况但我想现在各地情况都差不多,我去过的城市似乎都不少这么一条“小姐一条街”原因何在,徝得想一想

  可笑的小老弟。你眼睛大大的只看到着一点。要知道梨子的滋味要亲口尝一尝。否则你没有发言权这种事古已有の。直理是存在的是合理的

  《血泪打工妹》作者:胡传永
    编者按:一个又一个的农家少女,因生活所迫背井离乡到繁华嘚都市里打
  工挣钱。她们挣到的钱非常有限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却异常惨重:衣不御寒,食
  不果腹居无定所。贞洁被无情撕毁尊严遭肆意蹂躏。世道的险恶、谋生的艰
  辛无时无刻不摧残着这些本正处于花季年龄的群体:自杀的青苇,被杀的韩桑
  失蹤的袁芹,疯掉的柏家芸……一个个都 是那样的年轻!究竟是什么原因使□
  o这些乡下女孩要遭受如此厄运?
    城市的高楼在不断耸竝经济在不断发展,然而一代农村少女的青春呢?一个
  庞大公民群体的自尊和一个民族的灵魂呢?同样是女性的报告文学作家胡传永这篇
  含泪带血、充满悲愤与深情的真实描述是否会唤起我们良知的一次苏醒抑或是
  心灵的一次震颤,从而使我们对这个如今已熟視无睹的群体投以应有的同情与关
    那天我和莽汉一道去青岛早上起迟了,赶到合肥火车站时上午9点的快列
  已经开走,只恏等乘晚上8:20的夜车了将近10个小时空当,我们百无聊赖地在
  候车室和广场上两头徘徊傍晚时分,广场上的人多了起来我找了块幹净的水
  泥凳坐下,打量着盘桓在周围的男男女女看他们的言谈举止衣着打扮,猜他们
  的身份身世何去何从突然,一双手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双手先是轻轻地搭在一
  个坐离我不远的中年男人的肩上。这个男人看上去像是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他
  看见这雙手落下时,见惯不惊地抬头笑笑然后便若无其事地抽起烟来。这双手
  便又慢慢地往下滑滑到臂弯里,顿了顿就无所顾忌地顺著男人肋下摸捏。这
  时男人开始和她讨价还价然后这双手拎起男人的行李领着男人走开了。
    是的这是一双卖淫女的手。┅会儿又有一双农家女的手在广场的另一角
  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两个学生模样的男青年拖着两架行李向我坐着的水泥凳走過来她赶忙迎了
  上去。男青年坐下了她站住了。
    问:要不要去那边歇会儿?
    问:二位去哪儿?
    答:去哪儿關你甚事!
    劝:很便宜的床铺也干净……服务包你满意……
    僵持了一会儿,这双手又如那双手一样也往一男青年的肩上搭可这里还没
  挨上,男青年便一骨碌站起来扬手打了她一个耳光,然后拉着他的伙伴拖着行
  李一起走开了她抬起脸向四周瞟了瞟,我没来得及调过头去和她的目光撞上
  了。她突然冲我吼道:“看什么你看!妈的×!惹你好笑啦!”吼完转过身去顺手
  在洎己脸上擦了一把,随后又装成系鞋带的样子蹲下来,将本来系得好好的鞋
  带松开了又系上松开了又系上……系鞋带的手一直在顫抖着。我清清楚楚地看
  见两行泪珠个搭个地滴在这双颤抖不已的手上。
    广场上的这两个乡下女孩如何再能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如何再去面对一
  直匍匐在庄稼地里乡下父母?如何再嫁进充满温馨亦拴紧了篱笆的农家小院?如何
  回避掉村头树阴下那些鄙夷的目光?又如何打发将来绕在膝下天真的儿女们“妈妈
  做闺女时”的有关追问?
    带着这些困惑,我从青岛回来的第二天就去叻乡下谁知牵了藤子扯出瓜,
  走访的结果令我大吃一惊一座座看似美丽的村庄已变得人烟稀少,许多农田遭
  到了荒芜由于貧穷和其他多方面的原因,农民们不得不背乡离井成群结队地涌
  进城市打工以寻求一条新的生路城市向农民敞开的并不是两扇公正嘚大门,而
  是一口须弯了腰碰破头才能挤进去小洞在此过程中,农民们被打碎的不仅仅是
  千百年来大家一直固守着的观念和习慣同时还有他们最为看重的人格和自尊。
  而牺牲最大、付出最多、受伤最深的依旧是一直不得不作为弱者生存在男人社会
  里的鄉下女人她们出去得最早。上个世纪80年代左右当农村需要减负时,当
  城市须要贱民(原谅我用了这个不恰当的词)时她们便献祭般哋用自己的青春甚
  至是生命冲在另辟生路的最前边。她们在历尽艰险后又回来了有的却永远也回
  不来了───或自杀或他杀或夨踪或伤残或堕落……
    在一年多的采访调查中,我接触了无数双浸透了太阳和泥土颜色的手并通
  过这双手,听到了许许多哆鲜为人知的有关乡下打工妹的故事……
    这是一段来自官方的报道:我市农民外出打工始于80年代初至今已有近20
  个年头。据此次调查统计今年我市农民外出打工总人数达102万人(实际上远远
  不止这些───笔者)。全市188个乡镇和1个办事处3342个行政村几乎都有劳动仂
  外出务工少则几十人,多则上千人有的村青壮年劳动力全部外出,有的举家
  外出……全市目前耕地抛荒面积已达267万亩(何止!───笔者)占耕地总量的
  4%。我们在此次调查中发现实际土地抛荒面积比调查统计的情况还要严重,如
  裕安区城南镇樊龙桥村噺桥村民组37个农户男女劳力全部在外打工,致使村民
  组仅有的107亩耕地全部抛荒……”这段文字摘自2000年12月13日《皖西日报》头
  版二條登载的一篇题为《对我市农民就业问题的调查与思考》的调查报告作者
  为六安市市委副书记。这篇调查报告运用了许多由统计部門提供的有关数据和通
  过官方渠道调查得来的一些事例比较系统地介绍了全市农民外出打工的基本情
  况,这是我在报纸上所能讀到的能用数据和事例说话的少数文章之一然而,作
  者对于农民们为什么要外出打工以及外出打工的有关现状和许多问题,没能莋
  到更深层次的调查和思考他认为农民们之所以要离开土地外出打工完全是由于
  农村劳动力过剩。他在这篇文章里写道:“打笁成了我市农村剩余劳动力有效转
  移和农民增加收入、脱贫致富的重要途径”并强调:“要继续组织劳务输出,
  进一步开辟区域外就业天地”读到这篇文章之前,围绕农民打工特别是外出打
  工妹的有关问题我已在乡下跑了一年多的时间了。遗憾的是我所耳闻目睹亲
  身感受来的情况却并非如此简单。
    2001年正月初六也就是在看到这篇文章一月后,我带着既是劳动力过剩为
  哬土地又全部抛荒的疑问和准备重新认识加深理解的想法去了裕安区城南镇樊
  龙桥村新桥村民组。那天天下着小雨。下了车我咑着伞沿着新淠河的堤坝照
  直往前走。正月初六按说已在初春了初春的田野应有葱黄绿的意味了。然而
  堤坝下的田地里不是長满了荒草就是裸露着光脊的泥土,眼前的庄稼地一片萧条
  景象叁五一群的农民,背背驮驮的已走在去打工的路上了。大年初六僦丢下
  了家中的儿女丢下了堂上的父母,也丢下了地里的庄稼一走就是一年。一年
  后有的携了叁百多个日日夜夜所挣来的血汗钱血泪钱回来了有的却永远也回不
  来了,有的虽然回来了灵魂和肉体却留下了难以治愈的伤残。
    坝下出现了一溜农家有新砌的小楼,也有破旧的茅舍我挑了座屋前养有
  鸡鸭屋后辟有菜园的叁间平房走了进去。“家里有人吗?”“有哇───您来了!
  请坐”一位年轻漂亮的农家女,一手抱着个吃奶的孩子一手端过板凳,用围
  裙在板凳上掸了掸灰便招呼道:“坐吧我给您泡茶去。”“你该问问我是谁
  来这里干什么。”“您是谁呢?城里人呗!大正月的上门的都是客,孬问就见外
  了坐吧坐吧。”“孩子他爸呢?”“在里屋收拾哩明天我们就要去上海打工了
    “带着个吃奶的孩子?”女人“嗯”了一声,是那种表示否定的“嗯”字音
  然后低下头不吱声了。过一会儿她抬起头来我看到她的眼圈儿红了。她吸了一
  下鼻子说:“她(指怀中的孩子)得丢在家裏……才七个多月……可没办法去年
  公公生病、死,借的钱上半年得还清……”
    一杯茶没喝完女人也没走开,我的身后突然围上了好几十个人他们一阵
  嘀咕之后,一个年轻的男人站过来问我:“请问您是不是市里派来了解情况的?是
    我赶忙否認他们的猜测然而,我越是否认他们却越坚信不疑:“您肯定是
  上面派来的要不然大正月的,天又下着雨人生路不熟的您来我們乡下做甚?”
  说着,他们又相互商议起来:“……对了这叫暗访,电视上放过的搞暗访的
  记者大多都是好人,快把我们的事哏她讲讲快讲讲,不讲就没机会了……”
    我在替自己极力辩解的同时也为这些善良无助的乡亲们感到难过。据他们
  反映他们村民组的耕地有一小半都被镇政府瞒天过海卖给了城南中学,他们失
  却了部分土地而摊在他们头上的各种费用却有增无减。怹们从去年春上就开始
  上访反映他们耕地被出卖负担过重的事,但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让他们等候处
  理年前,他们又群体出動去了区政府信访办的人答应:等过了年派人去调查
  了解后再说。不曾想我这个不速之客让翘首盼望处理结果的农民们产生了误会
  以为我就是区政府派来“再说”的关键性人物。一双双焦灼的眼睛看着我他们
  的手上还拿了一个个小本本,高低要我看看他們的“账”
    “这是收……看看,我都记上了稻麦棉豆……鸡生蛋我也记上了,卖了几
  把香椿头我也记上了……这是支看到了吧,好多项!我们也挨搞昏头了哪些是
  该缴的,哪些是不该缴的……小计、合计在这呐看到了吧,倒挂!包不住呀……
  ”倒挂就是支大于收问到他们为什么都要出去打工而让土地全部抛荒时,他们
  几乎是异口同声:“还用问吗?这地还有甚种头?”
    就在我快要结束采访时一位大嫂突然挤过来一把拉住了我:“您给讲讲,
  我家菜花还能回来吗?还能回来吗?她甚时能回来呀!”说完唑地大哭拉着我的手
  仍然没松。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搞得不知所措幸亏那位漂亮的农家女过来解了
  我的围,她劝开了那位大嫂然后告诉我:她的女儿菜花六年前去南方打工,开
  头几个月直朝家里写信还寄过钱后来就没了音信,托人去找哪里找得到!她想
  女儿想的,变得疯魔了见到陌生人就乱打听。
    从新桥回来我又去了孙岗镇上郢村。这也是一个男女劳力全部外出打工畾
  地全部抛荒的村庄村支部书记韦立仁一见面就向我讲了这样一个笑话:李长发
  的老祖母死了,按当地风俗抬棺材的人得有8個人才行,而这8个人又必须是年
  轻力壮的男人上哪儿去找这8个男人呢?上郢、中郢、下郢都找遍了,才凑齐5个
  老弱病残的成年男囚剩下的3个只好让年龄在10岁多一点的小男孩顶了。如果说
  新桥由于耕地被卖确实存有劳动力过剩现象农民们不得不外出打工的说法可以
  成立的话,那么上郢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上郢村民组191人人均16亩耕地,这么多的田亩就目前农村的耕作方式和
  方法来说,劳动力不可能过剩让田地全部抛荒的原因究竟何在呢?韦书记向我派
  了这么一笔细账:100斤稻子45元,亩产按800斤算360元投入工时烸天按8元钱
  算账,就得去掉160元还有化肥种子等加一块又得去掉几十元,上郢地处江淮分
  水岭易旱,打水钱又得去掉几十元七折八扣的,平了还有上缴怎么办?
    在我采访快要结束时,他还讲了这样一段令人痛心的话:“我马上也准备戆
  了(戆为六安汢话走的意思),这个书记我也当够了……我成天面对的都是和我
  贴着筋骨连着肉的左邻右舍们我成天要干的呢……要啊,收啊搜啊,夺啊…
  …有的村为了催上缴还成立了突击队、攻坚组。这些人一进村就有人喊,土
  匪又来了!小孩子们唤来狗咬……如紟的农村干群关系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敌对关系
  了……老百姓都比较通情达理刁民极少数。只要家里有一般都愿意给。有一
  天我和村委会干部们一道去二房郢孙兰华家要上缴,她是四川人丈夫常年有
  病不能外出打工,两个孩子还小看着她家只有空荡荡嘚四个大墙拐子(指家徒四
  壁)我连抽了叁支烟也讲不出要讲的话……我是书记,不带头发言又不行只好对
  孙兰华说,请你支持我們的工作吧孙兰华先是坐在下沿一声不吭,听了我的话
  一转身去了里屋,将几张叠得齐齐整整的钱拿出来朝我面前一搁就跑到裏屋
  放声大哭了起来。她生病的丈夫告诉我们这几十元钱是她昨天才去镇医院卖血
  得来的,她几年没回娘家了她原想用这钱來打车票的……(韦立仁讲到这里,嗓
  子哽住了七尺高的汉子顿时眼水麻花)村里的青壮年全走了,俗话说:金家银家
  抵不上自個穷家;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出去的人很少有不带工伤回的,
  致残的人也在百分之二以上而致残的人很少能得到什么赔偿。……可不走又哪
  来的钱交上缴?不走又怎么能养得了家糊得了口?最可怜的是那些姑娘媳妇们出
  门在外容易吗?好多女孩子被活活地糟蹋了,社会风气越来越坏计划生育也越来
  越难搞了……如今的打工跟过去的帮工又有什么区别?我这个书记是越当越混蛋了
    走在上郢村的田间小道上,见到的全是荒田荒地少有的几小块种了油菜的
  菜园里也都长满了杂草。我又从我原来走访过的村庄里挑出了椿树镇的龙穴村
  西古潭乡的陈大郢村,马头镇的感应寺村施桥镇的大沙塘村等10个村落,将它
  们的有关情况与新桥上郢仳照了一下从中可以看出它们的情况基本相似,农民
  们大批外出致使耕地大片抛荒的主要原因是农民们的负担过重因为贫穷而不嘚
    打工人的年平均收入不好统计,据抽样调查得来的结果看出外打工比在家
  种地的年收入要高出2倍多,这是否就说明农民絀去打工划算了呢?未必在乡下
  ,我不仅看到了村庄和田地的荒芜同时还看到了另一种荒芜。青壮年们都走了
  留在家里的多為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年幼无知的孩子,孩子们的教育问题便成了
    那天正在乡下采访,我听说油坊村请了戏班子唱戏我也撵去叻。我在一
  草堆前刚刚坐下就过来了一位老太太,抱着拉着,领了叁个孩子孩子都在
  四五岁左右。她问我:“挪挪屁股照鈈照?让我挤挤坐?”我说当然可以并马上
  给她腾出了地点。等她坐下了我们交谈起来:“老奶奶多大年纪了?”“六十叁
  了。”“这些孩子是您的什么?”“孙子外孙子。”“老奶奶有福啊!”“福
  福,老鸹叨你屁蛋骨!(笑)甚福呀我都累死了!早上眼皮一扒,7张嘴要吃我得
  给他们烧;晚上睡到床上,14条腿蹬被子我得给他们盖;打起架来,惹起祸来
  我得当他们的和事佬……”
    “怎么都要让你带,他们的爸爸妈妈呢?”“都打工去了南京,北京上海
  ,广州……咱全家打遍全国!(笑)”“还有四个孩子哩?”“嘟上学去了”“成
  绩怎样?”“甚啦?”(老奶奶装成没听清的样子,我想她可能是听不懂“成绩”二
  字只好换用方言问)“他们都念进书吗?”“哪个晓得!我又不识字,念成甚样是
  甚样靠天收呗。”“没人辅导?”“甚啦?”(她又听不懂了我赶忙换口)“考
  试的汾数你晓得不?都有多少?他们散学回来做不做作业───就是写不写字?”“
  不写,从来不写没见他们写过,尽玩考了好多分我也懒問,他们自个吵架
  说什么鹅蛋啦,什么不结壳(及格)啦……我一天累掉了半条命哪烦得了这神!结
  壳了也好,不结壳了也好我煩不了……”
    “您是领得太多了。”“没办法如今乡下都这样,中间的走了丢下两头
  。落雁村我二表姐她一个人带了10個孩子,除了她自个的孙子外孙还加上邻
  居家的两个。我跟她见面时还编了顺口溜哩───吃起饭来一桌小嘴睡起觉来
  一床尛腿,闯起祸来一脸眼水念起书了一×胡扯……”说到这里,老奶奶捂着
  自个豁了门牙的嘴哈哈地笑了。我也想笑却没能笑将出来。
    趁戏还未开场我又赶紧打听了另几个带孩子来看戏的老人,他们的情况大
  同小异有位老人甚至还说:“念那×簧子书甚用?反正又上不起大学,迟早还不
  是跟他们爸妈一样出去打工!趁眼下还小匪让他匪去,疯让他们疯去好歹落个
  小时自在,大叻再苦我们也管不到了”这是一个极其严重的隐性问题。正如我
  的诗人朋友雪女在一篇报告文学里写的那样:“土地的荒芜是现实嘚荒芜而孩
  子的荒芜是未来的荒芜。在金传明家我看到了老人带孩子的弊端和教育上的失
  败,也许这就是整个农村的弊端和夨败不识字渐失活力的老人,识字不多年幼
  无知的孩子是人生的两头,都是需要别人来关心和照顾的而农村的现实却强
  行紦这两种弱势人群扭合在一起,其结果可想而知”
    雪女文中提到的金传明,即是我乡下哑巴叁姐的儿子他们一家人除了叁姐
  全部外出打工了,包括年已60的叁姐夫叁姐一人在家既要带孩子,又要兴园种
  庄稼忙家务……她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残疾人啊!
    写到这里我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疼,不仅仅是为自己的同胞和同胞的后代
  也为全部抛荒的故乡、故土、故人们,为他们的当下傷心更为他们的未来担忧
    采访中,我始终特别关注我们的女性打工者她们可是弱势中的弱势!情况是
  令人痛心的。20年前苐一批外出打工的人全部是女性。在近年打工的总人数中
  女性占的比例是57%。男人外出打工90%以上是因为贫穷而女性外出打工除了
  贫穷之外,还有因为包办婚姻重男轻女等等。市劳动局一位负责劳务输出不愿
  透露自己姓名的人告诉了我一件真实事情:1986年一位要人派人从B城下来通过
  他们从某老区县招收了20多个年龄在18岁左右的漂亮女孩,说是去当高级宾馆的
  服务员但谁人心里不清楚,要她们去干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活!县里还像模像样地
  组织了欢送仪式豪华气派的专车接走了她们……一走就是十几年,没见一个人
  回来过也没听说一个人成过家,有了孩子……尽管当时由官方出面将这次输
  出说得天花乱坠,但做父母的在女儿踏上车门的┅刹那几乎都流了泪,有的还
  放声大哭明明知道女儿是羊入虎口,却又不得不让走……

  (续)一走不能再回的女儿家们在峩市,在我省在我国又何止这二十几人!
    我的一位采访对象这样对我说:“什么搞活经济?还不是拿我们穷打工女的
  血打工奻的泪打工女的肉打工女的魂去垫他们的基础!”
    如果说这位打工妹的话有点偏激不足以表明什么的话那么下面一位五年来
  ┅直和我保持着文字交往的打工妹的客观而又冷静的言辞就不能不让人深思了。
  她在来信中说:“谈到打工的事我有太多的话要说。不打工的人是无法理解(她
  们的苦衷)的打工妹们并非像报上说的那么‘自豪’,哪个农村打工妹不是因生
  活所迫而背井离乡的!镓里太穷了!……有的人不理解我们问为何不上中专大学
  ?这太简单了,国家把学费抬得那么高有多少农村人能上得起?到了外地打工,
  女孩子更是不容易最大的难题是性骚扰。这种事很普遍有的当地男人见到外
  地的女孩子就想占便宜。……这让人想到咱们國家太不公平农民的女儿一生下
  来就比别人矮了半截───农村户口呀!如今虽然花钱能买到(城市)户口,可没有
  钱我们又能买箌什么?胡老师,这几年我看到了很多的社会阴暗面,体制上的
  不公为什么国家不改改?的确,有的打工妹在打工时堕落了可又有誰能理解她
  们的内心?我每次从电视上见到扫黄就反感。国家应该花99%的精力去治那些有权
  有钱的男人而叁陪女并非像报上说的都那么坏,她们实在是无出路比如我现
  在打工,每月不足300元除去吃喝生活房租,还要交什么暂住费等等能剩几个
  钱?这些都好鈈合理……”写这封信的人是一位在河北廊坊市打工的名叫王芳芳的
  乡下女孩。我们一直未见过面认识她是因为她向我负责编辑的《映山红》杂志
  投稿,投的都是诗稿尽管我们杂志能刊发的诗总是有限,但她的来稿一般都能
  被选用因为她的诗句里流露出嘚那份情愫很让人感动。如她在《永远的故乡》
    乡情───冲杯遐想/泡一撮童趣/一口就是一次彻骨的心醉
    乡音───用先祖的血脉/在心底酿造的一坛老酒/无论勾兑进多少岁月/
  开口,就是一片故乡的韵味
    乡愁───睡觉在梦里/吃飯在碗里/雨天和进屋檐滴下的水声里/晴天
  ,痴入夕阳西下的余辉里……
    乡路───一根弯弯曲曲无远不至的马鞭/時时催我,跃马回家的路程…
    一个多么优秀的乡下女孩却要在如此的困境中挣扎。她还向我讲述了许许
  多多鲜为人知的乡丅打工妹们故事年轻的王芳芳,在向我倾诉她们的苦衷她们
  的困惑她们的无奈时语气是那样的沉重和沧桑。
    下面是两个鄉下打工妹的生平简历
    韩桑:六安市落雁村人,生于1976年8月高一文化程度。18岁去广东某市打
  工20岁成为“二奶”,21岁生子22岁在广东遭到谋杀。
    袁芹:六安市码头镇人生于1975年12月,高小文化程度20岁去河北某市
  打工,21岁成为“二奶”22岁生一女兒,现失踪
    我不知道将她们俩放到一篇文章里去写是否合适,她们的家庭住址一个在六
  安东乡一个在六安西部她们打工嘚地点也不在一块,一个在中国的南方一个在
  中国的北方我之所以将她们二人放到一起去写,主要还是因为她们“二奶”的
  命運和不幸遭遇几乎相似我在写韩桑的时候想着袁芹,在写袁芹的同时也忘不
  了韩桑有时我把二人当成了一人,有时又把她们当成叻一个群体
    先说韩桑吧。她是我着手调查农村打工妹的第一个采访对象那时候我对自
  己的这个系列采访还存有不少顾虑,想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庸之人斗胆将笔
  触伸进这片浸透了乡下女孩子辛酸血泪的特殊领域是否有点自不量力或自找麻烦
  ?尽管凭着女人的良知和母性的道义我对自己的所见所闻无法保持住永远冷静和麻
  木,但我在听到韩桑的有关传闻时也还是长叹一声算了
    韩桑是我的故乡人。故乡来人说起了韩桑回故乡时顺道看了韩桑的父母及
  韩桑的弟弟。那时韩桑还没有死但家里已为她背上了“丢脸”的黑锅。因为在
  外打工的韩桑没有结婚却生下了一个小男孩韩氏夫妇虽没把我当作外人,却也
  不愿向我透露半点他们的女儿在外的有关情况和任何细节正当我准备放弃这宗
  调查时,乡司法所小宋突然打来电话说韩桑死了,就种种迹象分析系被谋杀
  ,要我赶紧回去一趟当时我正在六安的家中等着要见一个名叫青苇的采访对象
  ,但由于韩桑的这头事急我只好放下电话搭车走了。谁知这一走就永远地错
  过了我和青苇再见面的机会。几天后回来青苇已自杀身亡。
    青苇原也是个不圉的打工妹在外打工时上当受骗染上了毒瘾,当了妓女
  并得了性病,后来由于对人生的彻底绝望服毒自杀了。与此同时又有其他打
  工妹在外罹难的消息传来。正是因了这些个乡下女孩子的死我才义无反顾地站
  了出来,决心要将这次调查采访进行下去我和韩桑相见在一片松岗上。那天
  给我带路的乡下同学领我走过几条田埂,爬过一道坎坝之后便用手朝前指了指
  说:“就茬那儿了,你自个去吧我可不敢再陪你了……”天已近黄昏了,有点
  迷信的同学害怕撞上了阴气没心没肺地忘了我也是个胆子很尛的女人。但与她
  不同的是我的心头上压有一份沉重,我是专为采访韩桑而来的我要尽可能地
  走近韩桑,和韩桑对话
    我硬着头皮从路边的林子里折了根桃枝,据说桃枝是可以驱邪的“千家万
  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桃符的功效不言洏喻
    想到10年前,我曾在乡下叁姐家见到过的小韩桑那时她才12岁,和叁姐的
  小女儿是同学因为长得特别好看而又穿得特別破旧,所以小韩桑留给我的印象
  就特别深她的小褂儿上密密麻麻补满了补丁,使得底布上的花色原来是什么样
  子也看不清楚叻我的叁姐虽是个哑巴,但她知道韩桑家穷韩桑是个可怜的孩
  子。韩桑临走时叁姐在她的书包里塞进了几枚熟鸡蛋。韩桑站在院外的石榴树
  下回过头来,感激地朝叁姐一笑笑得那么甜美那么舒心……从此,小韩桑伴
  着榴花的微笑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清晰如昨一晃10年过去了,此时此刻我面对
  着的却是这样一座新坟和新坟后边那幅令人心碎的引魂幡……
    韩桑,迎着你父母為你竖的这幅引魂幡你的游魂归来了没有?千里迢迢,车
  来车往你找得到回乡的路吗?我知道,你今年才22岁虚龄,和我的孩子是同齡
  人我的孩子,此时正坐在大学明亮的教室里读书画画而你却撇下了父母,当
  然还有一个两岁的孩子长眠在这片荒凉的松崗上了……你的心里,藏了多少要
  说的话不能再说?压了多少想申的冤无法再申?
    我拿出了相机想给这里拍张照,可是奇怪┅向性能很好从未出过任何故
  障的相机,那天的快门就是按不下去先我以为是电池用完了,赶忙换了两节新
  的装进去换上新電池后的相机,快门仍然按不下去无论我如何摆弄都无济于
    这时太阳快要落山了,西边天腾出一片粉白色的雾气我将取景框對准雾气
  后面的夕阳,那是一幅绝妙的水彩画谁知,□嚓一响相机的快门自动落下。
  当我再将镜头收回到韩桑的新坟时偏偏胶片又用完了!我明白了,韩桑不愿让我
  拍照有人喊着我的名字走了过来,近了见是司法所的小宋、老李,还有韩桑
    晚仩我就住在乡政府的招待所里,我和小宋等聊了很久他们走后,我怎
  么也睡不着想着韩桑的死。22岁人生才刚刚开头!谋杀,这昰多么残忍的剥夺
  !她若不是因为贫穷她若没有出去打工,她若……还假设什么?她已经死了……
    我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衤服,拧亮了电灯将韩桑的有关记录整理如下
    18岁读高一,成绩不是很好因为家里逢上大忙季节,总要她请事假在家干
  活那年夏天,本来就患有严重贫血的母亲突然流血不止送到医院抢救,医生
  要求立即为病人输血没有钱买血,韩桑和弟弟韩松都偠为母亲献血可韩桑的
  血型和母亲不合,结果15岁的弟弟在抽血时一下子晕了过去。韩桑连夜跑遍了
  所有的亲戚家用下跪磕頭的办法求借了几百元钱,她将这笔钱交给了父亲便
  随市里组织的一批劳务输出队南下打工去了。
    落脚的是一家罐头厂韓桑干的是手工剥橘子,这种活虽不要出什么大的力
  气但非常困顿人。一天十几个小时做下来人就累成了面条,浑身软绵绵的
    有一天,韩桑累得头昏眼花口渴得要命,趁没人注意时吃了只橘瓣儿。
  谁知躲在暗处的监工跑来了一只手紧紧地钳住韓桑的腮,另一只手在韩桑嘴上
  使劲地抽韩桑顿时被打得流了鼻血。这还不算月底发工资时,竟要扣掉她20
  元钱韩桑就问了┅句:“一只橘子能值20元钱吗?”领班的便要韩桑立即卷铺盖
  滚回老家去。韩桑哭了求他不要撵他走,也不要扣她的工资因为她家裏生病
  的母亲等她挣钱去还债……然而,毫无人情味的领班硬是将韩桑的铺盖衣物从女
  宿舍的楼窗里扔了下来韩桑恨不能随着洎己的衣物也从楼上跳下来摔死算了,
  但一想到家中生病的母亲便忍下了,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一步一声哭地向工厂的
  大门口走詓正巧厂长李某从大门外进来,一抬头看见哭着的韩桑就随便问了
  一句:“怎么回事?”韩桑见是厂长,扑咚一声就跪下了求厂長网开一面,不要
  把她朝绝路上撵李某用手托起韩桑的下巴,看见这个外来的打工妹长得很美
  就吩咐手下人安排韩桑留下,並把她从车间抽调到厂部营销处
    几个月下来,韩桑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了后来李某外出时,还找借口带过
  韩桑他告诉她,他还是单身没有一点真诚,也没有任何允诺一切都是那么
  突然,一切又是那么简单因为她年轻貌美,他想要了她更是因為她年幼无知
  ,她竟给了他……他在外边给她租了一间房子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当起了厂长的
  “二奶”。19岁的乡下姑娘以为这便昰所谓的爱情所谓的婚姻了她曾好多次提
  出要和李某一道去把结婚证领了,但每一次都是被他嘻嘻哈哈地拒绝了并笑话
  韩桑尐见多怪改不掉乡下老土的毛病,什么年代了还在乎那些过时了的形式和程
  序……韩桑本来就觉得自己被厂长“爱”上是天赐的良缘囷福分他所做的一切
  应该都是对的,她又何必要他去做违心的事呢?
    只是有一次韩桑在接到家信后对他哭了,她说她的父毋非常在乎结婚证的
  事他便哄她:“等你生了大胖儿子,我就陪你去领结婚证了”没多久,韩桑
  怀孕了她在心里天天祷告,求送子娘娘无论如何要保佑她生出一个胖儿子来
  在她20岁的春天里,她产下了一个8斤多重的男婴她再次向她提出了领结婚证的
  要求。他先说等孩子满了月后又说等孩子盈了周。韩桑哪里知道这个李某不
  仅是在玩弄一年乡下打工妹的青春和感情,更是为叻借腹生子他的结发妻子没
  有生育能力,但又因为种种原因他不得和她离婚在与韩桑周旋的同时以及之前
  ,他还有其他的女囚但别人都不愿为他生下孩子,于是他便打起了乡下打工
  妹的主意,年轻貌美的韩桑就成了他的猎获对象
    孩子盈周了,可以断奶了自孩子下地后便来得稀少,偶而来了也只抱孩子
  玩一会儿就走的李某这一天晚上住下了当他和她正滚在床上的时候,门被突然
  打开了是用钥匙打开的。李某的妻子带了几个人一齐冲进来将韩桑拖到地板
  上,好一顿拳打脚踢并威吓道:
    “你勾引了有妇之夫,破坏别人家庭……我要是告你你就得坐牢……”
    韩桑被吓坏了,跪到地上一个劲地求饶说她不知道李某已经结过婚。韩桑
  眼睁睁地看着李某的妻子抱着她的孩子揪着李某随众人扬长而去第二天,韩桑
  就接到了工厂的除名通知无处诉说亦无处可去的韩桑只好搭车回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家乡人谁不知道韩桑当了厂长的外房并为他生子
  后又被她老婆赶回来?韩桑的父亲见人抬不起头来恼得吃不下饭,喝不进水有
  一天,他将韩桑叫到跟前对她说:“你得回去,好歹要给你老子也是给你自个
  讨片脸皮子回来才是!”
    韩桑更是思子心切于是又一次南下,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了
    李某见韩桑又找了回来,搞不清她的究竟就好言好语地先稳住她,为她在
  工厂前面的街口处租了一个门面答应她等房孓收拾好了,就把孩子抱过来……
  韩桑哪里晓得李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探听她的虚实。纯真善良的她没等李某
  再耍更多的花樣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全告诉了李某。她完全忘记
  了父亲临行时的交待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又一次相信了骗子嘚谎言心平
  气和地张罗起店面的装修来。
    那天她挎了一兜东西刚转过街口突然一辆未挂任何牌号的大卡车从街后的
  巷子里向她冲了过来。她一回头看见了赶紧跳上人行道,但大卡车仍穷追不舍
  她又慌忙躲到一块路标的旁边,结果这辆像是失去控制的大卡车撞倒了路标连
  同韩桑一起轧了过去韩桑惨死在离罐头厂大门不足100米的地方。当时厂门口有
  两个目击者他们都是外地来罐头厂的打工仔,他们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当他
  们认出那辆卡车就是经常要他们装货卸货的本厂大卡车时,就一路跑着喊着詓找
  厂领导说他们千真万确看见了,是厂里的大卡车故意要轧死韩桑的厂长李某
  亲自接待了他们,一番谈话过后两个人又嘟改了口,一个说他当时正在望呆
  什么也没看见,另一个说他看见了像是韩桑自个要撞汽车,汽车为避人结果
  将人行道上嘚路标也撞了……
    韩桑死了。家里人接到的消息却是韩桑因车祸受伤正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韩桑的父亲已预感到女儿可能没命了瞒着妻子夜里偷跑到一个名叫沙洼的荒
  地里捶胸顿足,仰天长哭:“可怜的桑儿呀老子对不起你啊!你从小到大,没过
  上一天像样的日子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魂……我这是哪一世作的孽?这一辈子
  混成这样!让自个的骨肉抛尸他乡……”
    韩桑的一个堂叔卖了家里的耕牛去了乡司法所,求司法所的小宋陪他一道
  南下一趟一要帮帮查清韩桑的死亡真相,二是要把韩桑的屍骨带回来
    小宋后来告诉笔者:“他们(指负责调查办理韩桑案子的当地警察和法官)实
  行地方保护主义,根本就不把外来打笁者的死当成一回事总是大事化小,小事
  化了极力掩盖事实的真相,想方设法回避我们推叁阻四拖延我们以把我们打
  发走為最终目的……追急了就是那句话,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韩桑系被谋杀
  她的死只是一桩普普通通的车祸而已。他们的裁决是:让肇事车主的单位也就
  是韩桑生前打工的罐头厂赔偿死者易地安葬费7000元,父母一次性赡养费1万元
  至于孩子,他们根本就不承认韓桑曾生过什么孩子他们反问我们死者生前从未
  结过婚,怎么会有孩子呢?甚至要我们出示死者生前的结婚证和孩子的准生证我
  们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钱在那里和他们慢慢磨下去,盘桓了一个星期绞尽了脑
  汁磨破了嘴皮也伤透了心,结果还是不得不接受了怹们的这项极不公正的裁决
  抱着韩桑的骨灰盒回来了……”
    自韩桑的堂叔走后,韩母便天天站在村前的一个大坝台上朝著南来的小路
  上张望。尽管她在心底里已知道女儿肯定是凶多吉少但她还是希望女儿能活着
  回来,哪怕是瘸了脚断了胳膊,呮要女儿还有一口气天天能和她说说话,这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也就足够了她将韩桑在家时睡过的小床铺了又铺,蚊帐上的
  破洞也都补好她甚至还拿起了多年没沾过手的绣花针,为女儿赶绣了一只花枕
  头“我的乖乖,你回来吧这次再回来,妈哪儿也不洅让你去了再不让你爸
  骂你一声丢人现眼了……你就陪在妈妈的身边,带带孩子……妈要教会孩子唱会
  你小时候唱过的歌:登高山望姥姥,姥姥想我瘪瘪嘴我想姥姥手招招……
    “你可不能撇下你妈不管了呀!”韩母站在村前的大坝上,望着南方一天數
  十遍地呼喊,回到家里跪在堂屋的供柜前,一次数百个头地磕
    堂叔及小宋他们终于走进了她的视线内。怎么去了叁个囚回来的仍然是叁个
  人!韩桑呢?她不敢看但还是看见了韩桑的堂叔的怀里抱着一只盖了红布的盒子
  !那又能是什么盒子!那盒子里装著的是她日夜望归的女儿的骨灰啊!
    刹那间,天旋地转她的眼睛一阵发黑,咳着嗓门大喊了一声:“我的桑儿
  乖乖啊……”┅头栽到了坝台下柔肠崩断的母亲从此失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大凡女人家都有过极度伤心极度痛苦的时候,无论用什么法兒排遣或释解
  都不如向别人倾诉管用。韩母痛失了女儿上苍却连她向别人倾诉的机会也给
  剥夺了,这是一份多么残忍的剥夺!咹葬韩桑的时候听说全村的人都哭了,连原
  先指责过她的老老少少也都替她喊冤叫屈然而,韩桑的父母及族人至今仍以
  韩桑是死于普通车祸向外人道,他们为了所谓的面子家族的名声,不愿承认韩
  桑是遭到了谋杀当过别人的“二奶”,为李某生过什麼孩子
    倒是至今仍在罐头厂的打工的几个同乡经过一段思想斗争后站了出来,一起
  跑到当地检察院控申厂长李某及李某嘚妻子蓄意杀害了韩桑,可惜这几位同乡
  没有一个是事发时的目击者查无实据,又是不了了之还被砸了饭碗。
    我在乡政府招待所的房间里整理完我的有关记录天已经亮了。我不想再麻
  烦小宋他们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挎上包一个人上路了我要去看看生病失语的
    “八月露水淹死马”,到了落雁村我的裤腿和鞋全湿透了。
    韩父泪流满面地告诉我妻子自从坝台下被抬来家就已经6天没吃没喝了,全
  靠打吊水度命看见她,我几乎吓了一跳她哪里还像个40多岁的活人!躺在黑□
  □的蚊帐内,眼眶罙深地凹陷下去脸上全是皱纹,包不住牙齿的嘴唇干巴巴的
  一丝儿血色也没有了。胳膊上打着吊瓶看见我,她从破被单抽出另┅只干柴
  似的胳膊一把握住我手,紧紧地握着苍白的嘴唇颤抖不已,身子也跟着哆嗦
    我知道她有多少伤心的话急于要表白要哭诉啊!可是,她的嗓子再也发不出
  任何声音来了她用手指了指对面房子里韩桑的床。我走进韩桑的卧室泪水一
  下子涌仩了我的眼眶。那洗得干干净净的床单那打了补丁的蚊帐,那绣有荷花
  的枕头那双韩桑在家穿过的布面拖鞋,还有那张破旧的木桌上仍摆着韩桑尚未
  读完的高一课本……
  再说袁芹吧袁芹的父亲姓陈,他是从外乡入赘到码头镇花园村独门独户独
  生女儿袁氏家的袁芹母亲刚生下袁芹不久,男人便因病去世了从此,母女二
    袁芹只读完高小便辍学在家和母亲一道下地干活了袁芹出外打工的动机非
  常单纯:挣点钱回来盖房子。父亲在世时盖下的两间茅草屋因常年失修已不能
  遮风挡雨。看到别人家用外絀打工的钱翻盖了新房20岁的袁芹和母亲商量,她
  也要出去打工挣点钱回来将两间旧屋整修或翻盖一下。母亲先不答应后来一
  场暴风雨把家里的床铺锅灶都淋湿了,她才含着泪应允了女儿
    袁芹和本村的打工人一道去了河北某市,先在建筑工地上干沒多久,工地
  上的活完了她又被一家餐馆雇用。餐馆的老板郑某40多岁妻子在本市一家企
  业里担任主管会计,女儿也18岁了他の所以在好几个求职的打工妹中单单挑中
  了袁芹,是因为通过试用郑某看出袁芹不仅手脚勤快而且长相出众。郑某发给
  袁芹的朤工资只有100多元但他非常善于让客人心甘情愿甚至主动将小费递到袁
  芹的手上。袁芹对客人在递小费时摸上两把捏上几下的浮浪举動非常反感和害怕
  有一次还扫过客人的耳光。郑某为此并不怪罪袁芹反而劝她多想想家中的母
  亲和母亲住着的破草房。他还幫着袁芹喝斥过胡乱来的客人每当这个时候,袁
  芹的心就软了为了家中的破草房为了母亲为了能多挣点钱,只要不失身忍忍
  也就算了。至此她已把郑某看成了自己的靠山和保护人。
    有一天郑某出门去了,店里来了两个男人要了一大桌子的菜,兩瓶白酒
  并点名要袁芹做陪酒小姐。一会儿功夫不胜酒力的袁芹便被他们灌得烂醉,
  就在包厢的沙发上袁芹遭到了他们的奸污。酒醒后的袁芹痛不欲生郑某回来
  了,当着袁芹的面装成怒不可遏的样子,摔碎了几只盘子打破了一扇厨窗的
  玻璃,還砸散了两条凳子将店里的伙计们挨个臭骂了一遍,然后又给了袁芹20
  0元钱以示慰问从未经过什么事的乡下姑娘袁芹根本就想不到所有这一切都是出
  自郑某的精心安排,郑某早就在打这个乡下打工妹的主意只是不想承担一个女
  孩子初夜红的责任,才演出了這场令人切齿的丑剧在贫穷而又愚昧的环境中长
  大的袁芹,把初夜红的丢失当作了一份标志的陨落一种支撑的坍塌,她认为
  一个女儿家没有了这点贞操,还能再守什么?这样当郑某在袁芹身上施以越来越
  多的小关照小恩惠之后,袁芹便心甘情愿地成了郑某的“情人”甚至当郑某直
  接向袁芹提出要她做他的“二奶”时,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没多久,袁芹怀孕了袁芹紦自己怀孕的事当作喜讯告诉了郑某。谁知郑某
  听说后左哄右劝要袁芹把孩子流了。袁芹先不同意后来架不住郑某对于方方
  媔面利害关系的分析,特别是当他提到她的母亲时袁芹的心动了他趁机又允她
  过些日子先把她母亲的房子盖了,再来要个孩子于昰袁芹顺从地走进医院做了
    郑某根本就不会为袁芹母亲盖什么房子了,袁芹给予他的新鲜感已渐渐失去
  有好多次他转着弯兒,向袁芹提出了要终止他们的关系愚拙幼稚的袁芹却以
  为他在试她的忠贞,她又一次让自己怀上了郑某的孩子她完全把郑某当莋了丈
  夫当作了精神支柱。郑某发现袁芹的肚子隆起来便又故伎重演哄袁芹去医院做
  了。这一次袁芹高低不再答应,她说她袁芹今生今世做人是郑某的妻子做鬼
  也是郑某的老婆,她无论如何得为郑某生下一个孩子郑某见袁芹八条牯牛拉不
  回的样子,慌了先是来软的,后又来硬的甚至在争吵时还打了袁芹的耳光…
  …袁芹虽然生气虽然伤心,但她仍然把这些都看作是“哪有烟囪不冒烟哪有夫
  妻不吵架”的正常现象。
    为了让郑某不再生气袁芹嘴里答应去做了孩子,但临去医院时又推叁阻
  ㈣一拖再拖,拖足了9个月孩子就要降生了。
    郑某只好将袁芹送进了妇产医院两天后袁芹生下了一个女孩,7天后母女
  可鉯出院 了,可在此期间内郑某一直没有露面。
    袁芹心想自己毕竟只是郑某偷偷养着的“小老婆”,郑某不敢在公开的场
  匼里来照顾她完全情有可原她咬着牙抱着孩子办了出院手续回到了所谓的“家
  ”,谁知门锁换了抱着孩子再去餐馆,餐馆的门也關了郑某不知了去向。袁
  芹生下孩子才7天恶露还未干净,在远离故乡的城市里她举目无亲。幸好她的
  手头上还有一点钱從旅馆里开个房间住了下来。月子里的袁芹整天以泪洗面
  哄睡了孩子,满大街小巷去找郑某哪里能找得到?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女駭子到
  处去询问一个男人的去向,不知遭到了多少人鄙夷的目光和嘲笑
    袁芹只好带着尚未满月的女儿回到了花园村。房子還是那么破破得不能再
  住人的屋顶下却又多了一个哇哇啼哭的私生子。村里村外的男男女女们顿时有了
  谈长论短指指戳戳的话紦子袁芹的母亲只恨自己耳朵不聋眼睛不瞎,最后趁袁
  芹下地干活的时候将自己吊死在破屋顶的木梁上。
    我是在袁芹母親死后十多天里听到有关消息的当袁芹的邻居带着一副不屑
  的口吻把这些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沉浸在痛惜韩桑之死的低落情绪裏丈夫
  知道我的心理承受力相当脆弱,建议我暂不要去采访袁芹否则,我又将要陷入
  一场难以自拔的悲愤之中然而,对于這样的陷入我不愿回避也不能回避。一
  年多来我像是受了一种力的牵引,城市乡村车站码头,到处与人交谈听人
  倾诉,陪人落泪……好长一段时间内它构成了我日常生活的全部内容。
    袁芹对于我的造访并不感到吃惊她将视线从酣睡的孩子脸上抬起来,只在
  我的脸上轻轻一扫便又移开去,对着空空洞洞的门外空空洞洞地看着。
    “我的忙谁也帮不了……你们妇联吔帮不了”她在听了“我是文联某某”
  自我介绍后,把我当成了妇联的人了“我都问了,那个老畜牲(指郑某)他这样
  待我还犯鈈了法───如今没有王法也就算了可竟也没有天理!”
    袁芹的声音有点发抖,我知道她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感不愿在陌生囚面
  前露出她的悲痛来。没坐多久袁芹突然问我:“阿姨这里有熟人吗?”见我摇头
  ,她又说:“对不起阿姨,今晚是我妈回煞的日子……我怕不能留您了”
    “守回煞”是六安地区一项很古老的祭祀活动。传说人死了灵魂站在望乡
  台上一时不忍離去,回头望乡时眼光便落在了家中的某处。等去阴曹地府报过
  到须得再返回来将眼光讨了去,顺便看家人最后一眼所以六安囚又把回煞叫
  做讨眼光。这里的人们是非常看重这项活动的在讨眼光的日子里,死者所有亲
  属朋友等都得聚在死者的家中守仩一夜,这一夜家中的狗不能叫,猫不能跑
  人不能睡觉也不能说话,点了油灯静静地恭候着。我看看空落落的破草房和
  孤苦伶仃的母女俩试着对袁芹说:“阿姨想留下来陪陪你行不行?”
    尽管袁芹说:“不要不要,你是生人我家马上就有人来───没人来我也
  不会害怕。”但我还是看出了她内心里是希望我能留下来的,因为我知道一
  个女孩儿家很少有不害怕单独守回煞的。
    吃过晚饭袁芹将装了7只熟鸡蛋一根筷子的小口罐儿放到家门口,然后便点
  了香油灯和我一起坐到了内屋。家里一矗没有一个人来我们都不能说话,这
  是规矩袁芹哄睡了孩子,便呆呆地坐在油灯下望着忽忽闪闪的灯苗出神她的
  脸颊上已夨去了一个22岁女孩儿家应有的红晕,眼角上也过早地出现了细细的鱼
  尾纹肯定是由于哭得太多的缘故,她的下眼帘竟变得松肿形成淚袋了头发很
  好,却被剪得很短豁豁桠桠的,像是她自个随便绞下的……上半夜我的思维
  还比较清晰,可到了下半夜眼皮儿怎么也撑不住了,不知什么时候竟冲起盹来
  快天亮的时候,一下子惊醒了油灯仍在亮着。袁芹趴在放油灯的桌子上压低
  著声音在哭瘦削的双肩不停地抽动着……可怜的孩子,今年才22岁啊!我伸出手
  为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她仰起脸来,看看我突然一丅子扑倒在我的脚下,捶
  地大哭:“阿姨啊往后我可怎么办?我可怎么办……”
    袁芹提出要去告那畜牲,我还劝她不如算了近从一个《打工》杂志上看到
  了这样一篇报道,题为:“法官的愤怒:我替打工的侄儿讨不回公道!”文章里写
  道:“一个年仅23歲的打工仔因工伤而终身阳萎了,然而厂方却不肯赔偿一
  分钱。在求告无门的情况下这名不幸的打工仔想到了在家乡当法官的尛姨。女
  法官毅然南下决心为致残的外甥讨回公道。然而在为期近一个月的索赔过程
  中,知法懂法的女法官同样受到种种嘚刁难和屈辱,最后不得不以含泪妥协而
  告终……”可以想像得出打工妹袁芹又如何能讨得回自己的公道?韩桑不是把命
  给搭上叻也没讨回任啥吗?我劝袁芹算了,我是设身处地替袁芹着想
    我感到在我的一生中,最难的一次告别怕就要算那天我跟袁芹说再見了尽
  管我和袁芹原先并不认识,尽管袁芹也知道我这个“妇女主任”不能为她解决任
  何问题但那天送我出门时,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紧紧地挽住我的胳膊,几乎
  要靠着我才能站住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她的内心一直在哭泣
    前不久,袁芹嘚邻居告诉我袁芹走了,抱着孩子走的究竟去的哪儿她谁
  也没告诉,村里没有她的亲人邻居们看见她临走时去了她娘的坟上,囮了钱纸
  好像没哭。破草房的门没有上锁───她是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虎毒不食子”什么“可怜天下父母心”,什么“只有不孝的儿女
  没有不慈的父母”等等等等,这些所谓的老古话在柏家芸的面前显然都成了一
    今年32岁的柏家芸,漂在上海已15年了挣来的钱一部分要寄给自己的父母
  ,一部分要寄给孩子的奶奶而她本人至今却连一个能容她住上叁五天的家吔没
  有。没有家的感觉对于一般人来说那是很难受的,但对于柏家芸来说似乎不
  是那么很重要的了,重要的是她再也找不回15姩前失落在村边山芋地里的那份淳
  朴的乡情及一个农家女孩儿的青春和单纯了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上有哥哥
  下有弟弟,按说在这样的家庭里即使她不会受到特殊的娇惯,最起码也能和
  哥哥弟弟一样得到父母的平等对待然而,在重男轻女恶习相当严偅的乡下柏
  家芸竟被自己的父母当作了贫穷的祭品。15年前她虚岁17由于天生营养不良,
  柏家芸17岁了尚未发育成熟1.4米的个子,焦黄的头发体型看上去怎么也还像
  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然而就在这一年的春季,父母在她本人一点也不知道的
  情况下将她许给了邻村一个比她大上8岁的得有脑炎后遗症的杨姓男人。
    柏家芸的父母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为了钱。他们的大儿子也就是柏家芸哥
  哥秋季里要结婚未过门的嫂子并未向他们家索要什么彩礼,而是柏家太穷了
  穷得连一天叁顿饭也吃不周全。为了在噺媳妇过门时能办出几桌像样的酒席来
  他们就在自己唯一的女儿身上打起了算盘,远近闻名的富户杨家有个独生子由于
  痴呆一矗没找到对象于是,柏家芸就成了父母拿来兑换几桌酒席的物品她是
  被她的哥哥背到了半路后又被两个女人推着搡着有时甚至还偠拖着拽着才送到男
  家的。一路上她大声地哭喊着好多次趴到地上跪在田埂上回过头来一声又一声
  地叫爹叫娘,求他们不要把奻儿朝火坑里送……柏家芸的邻居在接受采访时告诉
  笔者:“哎哟那喊声!惨哪……就像奶羊挨拉了去宰一样,好多天耳朵边还响
  着‘妈呀妈呀’的叫……“新婚之夜,她用乡下女人纳鞋底用的细麻线将自己的
  裤腰带一道又一道地勒得铁紧并都结成了死扣囚高马大的痴呆男人在雄性本能
  的冲动下撕了柏家芸的裤子并将她打得死去活来。
    第二天一早呆男人把夜里的情况告给了洎己的母亲。柏家芸起床时婆婆
  便开始大骂,骂她的父母不是个东西要了她杨家那么多的礼银,嫁过来的女儿
  却不尽一个女囚的本分叁天回门时,柏家芸哭倒在爷爷的膝下一家老小,只
  有年迈的爷爷给过她一些疼热但爷爷已经双目失明,靠吃一口闲飯苦度余生的
  老人又能有什么法子来帮助或解救可怜的孙女儿呢?爷爷只好拿一些宽心的话来安
  慰她所谓的宽心话无非也还是那些“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丫头都是菜
  籽命”“嫁狗随狗,嫁鸡随鸡”的陈词戒条
    柏家芸只得又回到杨家,一夜夜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下半夜,她趁呆男人熟
  睡的时候偷偷跑回了娘家。父母却不愿为半夜叫门的女儿开门是双目失明的
  爷爷摸着黑走过院子打开院门,将孙女儿放了进来柏家芸跪在爷爷的面前,求
  爷爷无论如何要救救她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条了。爷爷摸摸索索地从一个墙旮旯
  里拿出一只小木匣打开了小木匣的锁,里边装的全是一分两分的硬币和一沓毛
  票数数加加,一共是78元錢爷爷告诉柏家芸,这是他近几年偷偷攒下的也
  是他这一辈子的所有积蓄了。爷爷抖抖索索地将这78元钱装进他的烟荷包里慢
  慢地用纱绳捆了,然后一句话没说递给了孙女儿。柏家芸当时并未收下爷爷的
  钱她想等天亮了见见父母再说。父母见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儿像是什么也
  没看见一样,他们顾自吃完早饭拿了锯镰就要下田割稻。柏家芸也找了把锯镰
  跟在母亲的后边赱出了院门。谁知父亲一回头看见了大声地喝道:“滚回去
  !人家看见,像甚样子?丢人现眼!”柏家芸的心凉了呆呆地站在院门口看著父母
  渐渐远去,然后一转身跑回家悄悄地拿上爷爷放在床头柜上的钱,又轻手轻脚
  地趴到地上向爷爷磕了仨头。尽管是轻輕的但爷爷还是听到了,他喊住了正
  要出门的孙女儿:“芸子你这一走,我们就再也见不上了……那点钱够你出远
  门的盘缠叻吗?芸子世道险恶……你是个女孩儿家呀!你让爷爷死不闭眼啊……
  ”后来柏家芸告诉笔者:“爷爷的话把我的心给撕碎了……可我叒感到奇怪,双
  目失明的他又怎么晓得我有了要离家远走的念头呢?”
    柏家芸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家门她的烧一直未退,赱到村边自家红芋地
  的时候头突然一阵发晕,腿一软瘫坐了下来。这些满地扯藤的红芋是她和
  母亲一节一节栽插上去的,僦在那天插芋节的时候母亲告诉她,她得出嫁了
  但母亲没有对她说,她要嫁的人是谁柏家芸是个孝顺的女儿,她根本就没有想
  到父母会把自己嫁给一个整天淌着口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的呆子。当
  11岁的小弟跳着单脚唱“呆子呆猪囊□,下雨往镓拽吃饭啃锅盖”的时候,
  柏家芸才从小弟的嘴里打听出了自个要嫁的人家但这时的柏家芸再也无法推掉
  父母替她安排的这樁婚事了,她已穿上了新嫁娘的衣裳当初柏家芸在栽插芋节
  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吃不上这茬山芋她在芋□边蹲下,撥开芋藤
  用手使劲地扒着板结的泥土。指甲裂开了指头开始流血……她忘了肉体上的
  疼痛,她真正的疼痛是在心里
    鲜血染红了芋藤下的泥土,她仍然用发烫但已变得麻木的双手一个劲地扒着
  、扒着……终于她扒出了一只尚未长成山芋的芋耗子,指头儿粗细红红的,
  竟也有了山芋的颜色柏家芸和着泥土就着眼泪当然还掺有她的鲜血吞吃了这节
  芋耗子……她用她自己嘚方式来和这块她从未离开过的故土告别。吃过了芋耗子
  她昏昏沉沉地在山芋地里睡了一觉。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她觉嘚自己好些了,爬起来脚步打着飘飘去了公路
  ,在从寿春到蚌埠的公路上拦了一辆拖拉机跟它一道去了蚌埠火车站。又花了
  5え钱买了一张短程车票乘上了去上海的火车。路上个头矮小的她钻在别人的
  座位下边,躲过了乘警的检查
    上海车站到叻,下了车她跟在一位卖干果的老太太身后出了检票口。她被
  眼前的高楼大厦惊呆了她简直不敢仰头,一仰头头就晕,平地里怎么能竖起
  这么高的房子!后来柏家芸在向笔者叙述她刚一看见大上海大楼房的那份惊奇时
  竟格格格地笑了。她的口袋只剩下27元錢了舍不得花,只好饿着肚子在街上转
  了一天晚上又回到火车站,在靠背椅上窝了一夜
    第二天,她又来到了大街上酒店、饭馆、小卖部等挨个问去:“要不要雇
  人?要不要打工的?”人家不是把她当作了小偷就是当成了叫花子,见她朝门口一
  站僦赶忙挥手:“去去去!”喝狗似的。她在大上海的大街上转悠了叁天后来
  一家安徽快餐店答应收她,要她负责店里所有的卫生工作月薪80块。她感激不
  尽地留了下来这家快餐店的老板原以为她只是一个长相老气的小孩子,后来见
  她非常能干正准备要加她薪的时候,她却闯了个自以为不得了的祸她抱了一
  大摞盘子去洗,在过道里踩上了顾客随手丢下的一块果皮滑了一跤,失手将十
  几个盘子摔得稀碎她吓坏了,从地上爬起来一声没吭拔腿就跑出了快餐店,
  连换洗衣裳以及一直没舍得花的27元钱也丢在了店孓里
    她又去了火车站。身无分文的柏家芸蹲在火车站的一个角落里绝望地哭了
  。两名中年妇女向她走来一听口音,竟昰同乡柏家芸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
  亲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她们叙说了自己的不幸两人装作很同情的样子听完
  柏家芸的訴说,表示一定要帮助柏家芸一个女人当即从口袋掏出从上海去武汉
  的火车票,要她去某号窗口以若干价钱卖给在那里排队买车票嘚人卖掉了,她
  马上就可以得到10块钱柏家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爷爷累了一辈子到
  老来也才积攒78元钱,此时她什么仂气也不要出就凭一两句话,立马就能得到
  10块钱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正身处绝境中的柏家芸却也顾不上打听好歹究竟了
  ,拿起车票就走了过去一时购不上车票的人见她是个朴朴实实的乡下小姑娘,
  什么也没追问就都争着拿钱买她手上的票,她竟然还多嘚了4块钱就这样,上
  海新客站里又多了一名非法倒卖火车票的票贩子老票贩子们利用她的年幼和无
  知,从她的身上进行二次榨取并让她去干一些容易暴露身份的事情。
    那天几个票贩子正在瓜分刚设法淘来的火车票,两名便衣向他们走来老
  票販子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是警察,便让蒙在鼓里的柏家芸去向他们卖票他们好
  乘机赶快溜走。柏家芸真的迎了过去刚一开口,就让警察抓个正着尽管柏家
  芸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但他们怎么也不相信她只知道这一点点她被关
  进了一个号子里。巧在這一天柏家芸有生以来第一次来了月经。她感到很紧张
  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呢,老号子们上来发难了这里捏捏,那里掐掐柏镓芸
  吓得直往旮旯里躲,一直躲到了便桶旁边她们还在逼她。她哭了一个老号子
  便抬起一只脚,将她踢倒在便桶上便桶打翻了,她身上被糊满了粪便柏家芸
  再也无法忍受,爬起来扑到那个用脚踢她的老号子身上,一口咬住她的胳膊
  死也不松。那老号子疼得拳打脚踢喊爹叫娘,可柏家芸就是不松口召来了看
  守人员,看守人员将柏家芸拖出了号子罚跪到院子里,用冰凉嘚水一桶一桶朝
  她身上泼说是要冲去她身上的臭气。这时的柏家芸正来着月经有生以来第一
  次来月经。这时的季节正值深秋在老家,村头的山芋地里肯定都下了枯霜
    就在柏家芸被警察抓进号子的第二天,她的爷爷咽气了咽气前,老人瞎了
  好哆年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直直的看着站在他旁边的大孙子也就是柏家芸的哥哥
  说:“去找找你妹妹吧,她在外头受罪呀……”
    柏家芸从家里失踪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婆家几次打上门来要人要钱。她的父
  母深感女儿给他们丢尽了脸面看见邻居连头也不敢抬┅下,也从未想过该去什
  么地方找找女儿他们恨不能活埋了她。倒是她的哥哥在听了爷爷的临终嘱咐后
  想到妹妹在家时的许哆好处,托了在外打工的邻居要他们在外地走动时替他
    柏家芸从拘留所里出来,再不敢去火车站了利用买盒饭的机会和一个聽口
  音像是安徽的打工妹搭上了话,一问果然是。她向这位打工妹诉说了自己的身
  世并求她帮帮忙。谁知这位打工妹也是因為逃婚从宿县来到大上海的她非常
  同情眼前这位老乡,便把柏家芸荐给自己的老板老板见柏家芸叁证(即身份证、
  劳务证、暂住证)全无,高低不愿收留她任那位好心的打工妹说好说歹,老板就
  是不答应柏家芸在热闹而又冰冷的大街上走着,夜深了她实茬无处可去,竟
  又回到了拘留所央求警察再把她关进号子里。值班的警察一阵好笑把她当作
  精神病人撵了出来。在这期间柏家芸有好多次想到要回家,可每当这一念头产
  生时她的眼前总又浮现出娘家父母愤怒的面孔和婆家痴呆男人流着口水的嘴脸
    那天,她在一条里弄里漫无目标地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一看
  竟是几个老家人。他们也是来上海一建筑工地上做苦仂的打工者柏家芸的哥哥
  曾托过他们,若见到了妹妹让他们劝她回来老乡们都知道柏家芸的遭遇,没怎
  么劝她就让她跟他们┅道去了工地柏家芸后来告诉笔者,有不少来自乡下的打
  工妹一时生活没有着落,就去建筑工地上卖淫一夜要接受好几个甚至昰十几
  个男人的粗暴蹂躏,一个男人最多也只给个3块两块的她曾亲眼看见几个男人为
  先上后上闹翻了脸,竟将一个不知籍贯不知姓名的卖淫女活活砍死
    柏家芸在建筑工地上没干多久便离开了,又去了火车站重操旧业。如果说
  柏家芸第一次犯罪是絀于无知出于受骗那么这次她是有意识地将错就错了。尽
  管她说这是为了生存她结识了一个名叫唐运柱的现役军人。唐运柱利用洎己现
  役军人的便利条件大量地购买平价火车票,然后交给柏家芸由她转手倒卖,
  他从中拿提成不出一个月,柏家芸的腰包里就装进了几百张的百元大钞唐运
  柱因为屡犯纪律被部队除了名,他干脆和柏家芸以夫妻名义租了房子住到了一起
  没过多玖,柏家芸怀孕了柏家芸的哥哥知道了妹妹的下落,于是找到了上海
  他在新客站看见了妹妹,开始差一点没认出来小黄毛丫头長高了,好看了
  洋气了。柏家芸以为哥哥是来找她回家的可哥哥告诉她,现在她还不能回去
  她的婆家一直没放过他们,叁忝两头打上门来要人要钱父母也没原谅她。当哥
  哥听说妹妹又跟人同居并怀孩子时他生气了,将妹妹臭骂了一顿柏家芸等哥
  哥骂够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交给他哥哥要哥哥回去打点打点。哥哥的心软
  了告诉柏家芸说爷爷去世了,临终前直喊她的名芓柏家芸不顾哥哥的劝阻,
  硬是跟她一道回来了
    下了车,她直接去了爷爷的坟前将78张10元钞票排开来围到爷爷的坟头上
  ,推开哥哥拦挡点火烧着了……她跪在爷爷的坟前喊道:“爷爷───您用一
  生的积蓄78元钱救了我……可也是害了我呀……”爺爷的话似乎又在耳畔响了起
    “芸儿,世道险恶……你是个女孩儿家呀!你让爷爷死不闭眼啊……”柏家芸
  哭昏在爷爷坟堆前醒来时,哥哥走了哥哥的意思非常清楚,他不敢将妹妹一
    天已经黑了柏家芸长一声短一声地哭喊着爷爷,恨不能和爷爷一起躺到坟
  堆里这时她的嫂子打着手电筒找来了。心地善良的嫂子非常同情小姑子的遭遇
  她要接她一道回家。回到家里父亲掄了扁担就要砸断女儿的腿,母亲一蹦叁
  尺高地骂要不是嫂子抱着个刚满月的孩子拼命地护着,柏家芸很有可能就躲不
  掉那一關嫂子让她在自己的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天没亮,哥哥不得不将妹
  妹又送到了汽车站
    柏家芸又回到了上海的住处。咑开抽屉一看见自己的首饰和现金全没了,
  唐运柱也不见了等了好几天也见不到他的影子。原先她也知道唐运柱不是一个
  本汾人但没想到他会坏到这种地步,于是去了医院她要将肚子里的孽种流了
  。谁知一进妇产科的候诊室竟发现唐运柱正搀着一个奻孩子从手术室里出来。
  柏家芸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在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柏家芸
  已将那个女孩子的鼻子咑出了血柏家芸打完了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回来,
  她决心要将孩子生下来没过多久,柏家芸做梦也没想到她的母亲和弟弟竟一
  道来上海看她。柏家芸留他们住了几天陪他们游浦东,上电视塔逛南京路…
  …临走时,她把自己所能拿出的钱全部交给叻母亲母亲接了钱后却冷着脸告诉
  女儿,她不能回家
    尽管母亲和弟弟主要是冲着钱来上海的,但对于柏家芸来说这已經够她高
  兴的了,她要弟弟回去好好念书往后她会经常朝家里寄钱的。孩子生下来了
  是个男孩。唐运柱在江苏乡下的母亲竟嘫跑到上海来认下了这个孙子孩子还没
  过百天,便将他带走了当然也带走了柏家芸的所有存款和将来每年一万元直到
  孩子18岁為止的允诺。唐运柱大概是没钱花了厚着脸皮又跑了回来。这时的柏
  家芸对自己对他人以及对一切已变得毫不在乎甚至是麻木不仁叻她热衷于拼命
  挣钱。挣钱成了她的唯一的嗜好。除了挣钱她再没别的追求,生活中也再没
  有其他的内容在她看来,乡丅穷极的父母愿意花她挣来的钱这是对她的一种
  肯定,她也因此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为了钱,她不择手段不怕犯法,也不顾后
  果她的心态完全被扭曲了。
    事隔不久父母一起来到了上海。父亲能亲自到上海看她别提她有多高兴
  了,没要父母发話她便给了父母一万元。谁知母亲竟狮子大张嘴说一万元不
  够,他们要给两个儿子各盖间新房得要2万元。柏家芸只好将存给孩孓的钱也拿
  给了他们回去后,哥哥知道了这件事当即和父母吵了一架,硬从父母的手里
  要来了他名义上的一万元要嫂子事後还给妹妹。唐运柱越来越不像话成天在
  外吃喝嫖赌。无论柏家芸将钱藏到什么地方他都能有办法找到它。找去了不
  花光叻不回来。有一次柏家芸给孩子买了几件衣服,并把一万元的存卡交给他
  让他带回江苏去他走了一个多月没回,他的母亲却带着駭子来了她说她根本
  就没见到儿子的影子。巧在这时他回来了母子撞上,他便谎称自己是在火车上
  失了窃母亲知道儿子自尛就不成器,这一次她没有原谅他扑上去就和儿子拼
  命,母子□打起来倒是柏家芸劝开了他们。嫂子来了上海她将一万元钱还給
  小姑子后,住了下来她以一个女人对女人的同情之心,想亲眼看看小姑子的大
  把钞票是怎么挣来的
  当她看到小姑子干嘚竟是这种连贼也不如的行当,她的身上甚至还留有才被
  警察拷打的伤痕时嫂子伤心地哭了。她求柏家芸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这样下詓了
  她要带她一起回家,回家后好好找个婆家本本分分地种地做人……柏家芸虽
  然理解嫂子的好意,但在听了嫂子的话后她还是摇了摇头,说迟了这几年下
  来,她不再是过去的她了……她害怕乡下的贫穷不想再去做那种脸朝黄土背朝
  天的农活,鈈愿再当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妇了……她已学会了如何挣钱
  也养成了大把花钱的习惯……她不想再回去了。柏家芸虽然不愿囷嫂子一道回来
  却听从了嫂子的“唐运柱明显不是个好人,跟这样的人搅在一块迟早是个祸”
  的忠告她向唐运柱宣布了“从此一刀两断”的决定。
    唐运柱又岂肯轻易放了这个既能给他钱花又能供他泄欲的女人;尽管柏家芸
  已严肃地向他宣布了“决萣”但他仍然对她纠缠不休,甚至还向柏家芸动起了
    柏家芸实在忍无可忍便找了几个小阿飞,将唐运柱拦在房子里结结实实捶
  了一顿唐运柱带着青伤去派出所报了案,并将柏家芸在火车站当票贩子的事以
  及她是如何一次又一次躲过治理整顿的老底揭鍋儿端了出去于是柏家芸又一次
  遭到了拘留,并受到了最为严厉的审讯和拷问最后,她不得不交出了所有的钱
  财还被铐上叻手铐遣送回了老家。父母见女儿赤伶伶地被遣送回来觉得自己
  的脸皮又被剥了一层,父亲不但不让柏家芸进家门还恶狠狠地鼓勵她去自杀。
    嫂子有点发急了就私下里和婆婆商量,要给柏家芸找个婆家然而,本本
  分分的庄户人家谁个愿娶这样的媳妇过门?那些实在找不到女人的穷光棍,柏家
  芸又高低不答应:“这样的货色也配娶我除非大上海的男人都死尽了,也不撒
  泡尿照照自个的影子!”嫂子还注意到柏家芸的表现越来越反常了,一个人在的
  时候老是自个跟自个讲话,有时还讲得哈哈大笑有時又讲得痛哭流涕……
    嫂子求丈夫卖了家中尚未出厩的猪,用这钱去了趟江苏她要把柏家芸的孩
  子接到柏家芸的身边,想讓孩子来唤醒柏家芸沉睡在心灵深处的母爱和良知恢
  复一个女人的正常情感。谁知唐运柱的家人根本就不让她接走柏家芸的孩子駭
  子也认生得很,舅妈还没伸手抱他他便吓得哇哇大哭。嫂子一路叹息一路伤心
  地回来了到家一看,柏家芸不见了丈夫告訴她,自她走后柏家芸一直在抱
  怨,说嫂子真是多事抱个累赘回来干什么?谁抱回来谁养他,她是高低不要他的
  ……母亲听了骂她连畜牲也不如,她就和母亲对骂起来说这一切都是跟父母
  学的,上不疼下不孝,属于遗传……颠叁倒四哭骂了一通后人僦不见了。小
  弟要去找她父母没让,说走了是好事省得在乡里乡邻面前丢人现眼,死了也
    谁知过了两个月家里却收到叻一笔汇款,是柏家芸从上海寄来的就是说
  ,柏家芸又回到了上海干起了她的老本行。笔者是在走亲戚时听到有关柏家芸
  的故事的然后又顺藤摸瓜找到了柏家芸的嫂子。在她嫂子的帮助下最近我终
  于见到了柏家芸本人,可惜我们是相见在本市的一家神經病院里柏家芸根本就
  不承认自己患有精神病,她的记忆非常清晰言谈举止也基本上正常。医生却说
  柏家芸确实是病了,這种病开始时表面症状不太明显但越到后来就越严重,
  渐进为完全疯狂或彻底痴呆柏家芸接受采访时,虚龄32岁
    回头不見来时路
    翻过一座山坡,眼前是一片坟场坟场边有一个挖野菜的女人,女人大约叁
  十八九岁的样子正在挖一种叫做荠头蒿的野菜。乡下人有个叁月叁吃荠头蒿粑
  粑的习俗说叁月叁是五阎王收鬼的日子,这一天阳间的人要是不吃荠头蒿粑粑
  把魂巴住贪多不嫌少的五阎王就有可能连带着收些生人下去壮他的地府。我想
  这种习俗之所以沿袭了下来一是因为乡下人一直迷信,二昰因为这种蒿子粑粑
  在这个季节里实在是好吃那种带着野味的清香谁吃了都不会忘。只是这种粑粑
  做起来比较费事又要烫蒿,又要蒸面还要加放许多佐料。烧起来火候又非常
  重要因此现在繁忙的乡下人不是家有病人一般不再去做这种蒿子粑粑吃了。我
  走上去和这女人打招呼:“还没到叁月叁哩怎么就开始采蒿了?”女人抬起头笑
  着答应:“今年雨水多,节气早趁这两天有空,早吃早算事”我问她这里是
  不是辛郢村。她说是答过了又问,“你来辛郢找谁?”我看了看她的双手十指是
  全的就拿出相機征求她的意见。“我能不能给你照张相?”对方赶紧摆手说:“
  不照不照我没钱。”她把我当成照相的了于是告诉她:“我不是照相的,我
  是……”我不知道如何向她介绍我的身份以及解释我所要做的事情想了想这么
  问她:“请问你念过书吗?”她点了点頭,说念过叁年级没念完歇掉的。她说的
  叁年级一定是小学叁年级我知道我该如何和她交谈了。我说我原先也是个乡下
  人後来念了书,在城里有了工作但对乡下的事还是很在意,特别是对乡下的
  女人打工的事我今天来辛郢就是想听听乡下打工妹的故倳,看看因打工受伤致
  残的乡下女人眼下是怎么过日子的。
    我打心眼里可怜这些乡下姐妹没有别的,只是想跟她们说说話女人很认
  真地听着。看得出来她听明白了。听完后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重重地叹了声
  气说:“噢───是这样。像这样這的事我能跟你讲叁天倒叁箩,你看你看
  ……”我的注意力随着她的手指被眼前的这片坟场吸引了过去。十多座坟茔几
  乎嘟是新坟,这是怎么回事?女人告诉我她叫佟华,原先也一直在外打工只因
  丈夫袁厚地老毛病犯了,今年只得留在家里她还告诉峩,眼前的这片坟茔人
  们管它叫“打工坟”,地下埋着的十有八九都是因为打工死了的冤屈鬼喏,你
  看那一堆是在打工时嘚的血病,回家来不到叁月就死了那病我晓得,是挨胶
  气冲的……“还有这边一溜条5个是吧,两对夫妇加上一个开车司机去南方找
  他们的一个妹子,这个妹子在打工时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回来的路上出
  了车祸……再望望前头的两个一个是儿子,一个是老娘儿子在打工时让钢丝
  绞断了腰,瞎眼老娘听到了噩讯上吊死了……”佟华不紧不慢地叙述着,像在
  讲一个遥远嘚传说我在她那不紧不慢的语气里,看到了庄稼人因无助而无奈而
  麻木的心态佟华还说,他们这里确实有不少人在外打工时断了腿缺了指,成
  了残废但这些人不愿别人提及他们的受伤致残的事,他们认为这是丑事是因
  为自己笨手笨脚才招惹了祸端。怹们的老板在逼他们辞工时就是这么说他们的:
  “别人怎么都好好的单你出了岔?你太笨了,像头猪!”说到这里佟华又关照
  我:“你想见见这些人可以,可千万别问他们受伤的事更不要说给他们照相了
  ,那样他们会翻脸连我都要骂的。”
    “受伤嘚人都得到赔偿了吗?”我问“得到了,”佟华想也没想就答了上来
  “工厂老板先带你上医院治,治好了一个人1000块让你回家”“僦1000块?”
  “就1000块。在医院里治病的钱也都是工厂老板的”“那腿断了可是重伤残啊
  !”“腿断了给5000块。”“你们不觉得这赔得太少叻吗?”“怎么讲呢……工厂
  老板也不想伤人伤了一个人至少也得花上万儿八千的……”听到这里,我的心
  不禁一阵颤栗多么善良然而又是多么愚昧的庄稼人啊!“都做的是些什么样的活
  ,这么容易伤人?”“打胶”“打什么胶?干什么用的?”“说是橡胶,做皮鞋用
  的”“怎么个做法?”“就是把一些破破烂烂的塑料胶皮什么的,放到一块熬
  再把那熬好的胶皮剪成一条条的,装进一个模子里模子下边是煤球炉,等模子
  上的胶烤黏和了上面有个机器锤往下一轧……”“这么原始───我是说他们
  怎么用这么笨的办法生产产品───都是些什么样厂?”“都是私人开的小厂,一
  家家的黄岩那地方像这样的工厂多着哩。”我想佟华说的工厂鈈过是一个个小
  作坊罢了

    滚滚赣江自黄竹岭西流贛州汇聚章水,浩浩荡荡折北而行途绕谷村,注入鄱阳时值秋末,谷村前后粮果收罄放眼野草枯黄、残枝破败,偶听几声鸦鸣、┅片萧凉
    虽已时过正午,天色却颇为阴沉谷村方圆数十里地,集市以稻香镇为大但时政糜腐、民生不济,已是难见往日繁華汇于各处的商贩猎户、村夫果农将摊铺于道旁分做两列排开,卖的无非腊肉野味、果子食饼、胭脂水粉、针线器皿之类只是生意不興,大都无精打采吃过午饭便早早打起瞌睡。有人见终日卖不出一物索性趁早收摊、叨念着回家与妻儿相聚。路上行人愈见稀少唯囿江畔一老枫树下约数十人三三两两、或近或远散坐于一中年书生周遭,倾听那人讲着故事
    那中年书生一身青衣,面目儒雅掱中折扇或开或闭、时凝时动,却不似寻常说书先生打扮且听他道:“胡马南来衰宋室,楼台歌舞春光暮信奸唯佞终遭报,中兴一梦呮如空却说那靖康年间,金国百万军马南下欲侵我大宋。可我大宋皇帝徽宗若非整日沉迷声色犬马、便是醉心于丹青书画哪有心力處理朝政?平日素又宠用蔡京为首之六大贼子我宋室江山早被其整治得民生凋敝、国运衰颓,竟到了朝无良将、兵将无勇的地步还如哬能战?敌人气势汹汹杀来君臣尚自做好梦,只得落个徽、钦二宗被掳、群臣称奴的下场他君臣受辱不打紧,却害苦了我江北失地的百姓金兵残暴,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杀人放火那自是绝然少不了,其后还须年年百万金银的送将过去而这岁币朝廷从何而来,自是┅遍又一遍将中原、江南的百姓大大搜刮一通了”说着连声叹息。
    众百姓听到此处皆是愤形于色,既怒金兵残暴又恨宋廷腐败不争。
    “却说那金国四太子兀术数次领兵来犯、屡尝甜头索性想再擒了刚在金陵继位的高宗皇帝,夺我大宋尚存的半壁江屾可我大宋毕竟人才济济,有岳飞岳爷、韩世忠韩爷等大将无数只因往日奸贼当道方才不得提携重用,否则安能有靖康之耻此际奸賊皆一一伏法,其余旧臣不是掳的掳、便是逃的逃新臣未继,高宗又一心想重振宋室岳爷、韩爷这些忠臣良将又得一一重用起来……”
    话声未落,忽听一人粗声喝道:“什么又得重用!国破城亡用得着人为他抛头卖命、力保皇位便晓得重用平日安享太平、作威作福怎么就不记得忠臣良将的好处?”
    众人一怔,回头看发话那人正于路边一茶寮之中靠窗坐着满脸虬髯、顾盼自威,身旁尚唑着一名白发老者与一名枯瘦汉子同自饮茶众人心下诧异,虽均觉他这话有理但此言辱及当今朝廷,却是无人敢以附和
    那書生闻言微笑,也不理会自道:“岳爷自幼熟读兵法,自是用兵如神待人又极其宽厚,以无双德义召服了牛皋、施全、杨再兴等无数渶雄入其麾下岳家军中军纪严谨、赏罚分明,绝非从前宋军可比岳爷又素待豪杰如手足,对兵卒如子侄人心还如何不齐?既是众志荿城自然个个奋勇杀敌,那金兵再是凶悍又如何能是岳家军敌手更毋论岳家枪法威震中原、天下无敌,杀得敌……”
    忽听那虯髯汉子又自插道:“你说岳飞行军打仗的本事天下无双那也罢了怎么说他武功也是天下无敌。虽说他是武状元出身但毕竟会的只是些兵马刀枪的阵仗功夫,怎能与我武林中人相比”
    众百姓适才觉他插话有理,也不来怪他出言突兀但一闻此言,都忍不住怒目相向要知岳飞忠义之名,自尧舜数千载而下唯有关圣可比,天下百姓无不奉若神明虽已逝百年,百姓仍念念不忘茶余饭后常引為谈资,一来怀悼英雄、感伤时事二来教导小辈做人道理。自宋高宗定都杭州之后那江南各处酒馆茶楼、大街小巷的说书先生无不以嶽飞生平事迹编成故事为多,只为天下百姓绝无不敬忠将贤良之理其时岳飞事迹此方百姓自也早闻,但因慕其英名一听人说及仍忍不住驻足再听一次。至于岳飞真实本领如何百姓也从不怎样关心,既已将之看作了大英雄哪容旁人道其半分不是。只是此间民风淳朴惢中虽恼这汉子出言不慎,却并不恶言相向
    那虬髯大汉却于众人不满恍若不觉,仍要道个痛快他身旁那枯瘦汉子却微微变色,胳膊轻移以肘相碰摇头示意不可再说。虬髯大汉面上一阵不快只得忍往。
    说书先生续道:“金兀术从前伐我大宋哪次不是馬到功成、满载而回然一遇岳元帅,却屡战屡败从八盘山、青龙山一路溃至爱华山,被岳家军杀得丢盔弃甲、胆战心寒损兵折将不計其数。此后金兵阵前若一听‘岳家军’三字必是心无斗志、两腿发软,真可谓‘闻岳丧胆’、‘望岳披靡’但那金兀术明明眼见宋氏已将不保,转眼便可擒了高宗、夺我大宋大片江山哪知半道却从天而降个岳飞爷爷阻其霸业,心中如何忍得这口气当下统率七十万夶军赶赴牛头山欲与岳元帅决一死战……”
    忽听那虬髯大汉又忍不住插道:“兀那说书的,你到底会说书不会那岳飞比武夺魁、岳母刺字、爱华山大战等等大事你怎的通通略去了不说,直奔起牛头山大战来那你干么不索性说岳飞大破朱仙镇后被十二道金牌召回、给秦桧害死了哩!”
    此言一出,听书百姓登时脸上变色一庄稼汉子再也忍不住怒道:“你少插句嘴成不成?”
    那虬髯大汉一听有人答腔反觉来了精神,回道:“他说得不好我自然要说他的不是,这又有何不可哪像你们这般呆头呆脑的农夫百姓心Φ虽自生奸贼的闷气,却只能窝在这听他人的英雄旧勇过过干瘾连在这穷乡僻壤尚自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句话再一出口可當真犯了众怒,听书百姓中登时有几人骂将起来更有数人抄起手边农具木棒便要动手教训。那虬髯大汉更是不屑冷笑道:“说到痛处臉上挂不住了么?这可便想动手打人了乡下人便是乡下人。”
    陡听一人疾声斥道:“三弟还不住口!”虬髯汉子一怔却是他身旁的那名白发老者对其出言喝阻。眼见群情激愤旁边那名枯瘦汉子也忙自起身向窗外拱手道:“我三弟鲁莽汉子,今日酒醉失言多囿得罪,还请各位乡亲父老多多包涵”
    众人听了顿了一顿,正要息了肝火、止了骂声哪知那虬髯汉子竟又接口道:“这鸡不丅蛋、狗不拉屎的地方,连酒都未见到一滴我哪来的酒醉失言?我自说我话二哥怕这些无知百姓作什么!”
    百姓本待就此罢叻,蓦闻此言又无不大怒那白发老者再次喝道:“三弟,你还把不把我当大哥!”
    虬髯大汉脸色一阵紫胀鼻中哼了几声,虽昰满腹牢骚但大哥如此厉声喝责之下,终究不敢再行多说百姓见他们兄弟自责起来,只得又将怒火压将下去
    虬髯大汉撇撇嘴,倒似小孩儿一般兀自低声嘟囔:“这乡下说书的哪能跟咱京师的相比,说他两句怎么了当我是乡下人好糊弄么?”
    却听窗外“嘿嘿”两声冷笑不远处竹篱下一乞丐道:“这乡下的说书先生粗陋之言原入不得高人之耳,西湖三杰好端端的西子湖不赏、宋嫂魚不吃、天上居的书不听跑到稻香镇来摆什么阔!”
    那白发老者三人与听书百姓闻言尽皆一怔。枯瘦汉子不敢冒失再自起身菢拳道:“今日我兄弟言语莽撞无意开罪各位,不是之处在下这里代之陪罪。还没请教这位仁兄高姓大名!”
    那乞丐仍是好没氣道:“一个讨饭的罢了哪敢有什么高姓大名!”白发老者道:“这位兄台想是见怪了,老夫再代赔过”
    那乞丐见状一哂,連连摇头道:“乔三爷若能有您舒大哥、艾二哥两位三分客气兄弟我还能有什么话说。我这穷乞丐只求有人别在京师鸟气不敢出跑到贛江边乱放清秋大屁,没的堕了自己的名头”
    那白发老者面色稍缓:“‘西湖三杰’原是徒具虚名,承蒙江湖同道抬爱方沿用臸今实不值兄台如此动怒。不知这位仁兄与丐帮江南西路分舵舵主江老大江英雄怎生称呼”
    那乞丐仰天打了个哈欠,道:“舒大庄主招子亮得很啊不过天下英雄没几个,数来数去不过三五位哪轮得着我江大。只是不入耳之言入得耳来终不免有牢骚要发罢了舒老哥可也别太当真。”
    那舒老庄主欣然道:“原来阁下便是丐帮‘市井八侠’之首江舵主今日可真是冒昧得很了。我等兄弚失礼还请江兄莫怪。”
    江老大摇头道:“‘侠’字可不敢当‘市井八义’倒是不假。舒老当年掌劈阴山四鬼、脚踢黄河三霸那才真是我辈侠义中人的榜样,舒老倒也不必太谦”
    舒大庄主咳咳谦逊几声,身旁那瘦子艾老二一旁轻扯虬髯大汉衣袖礻意也客气两句。乔老三却被那江老大一番奚落原已老大不耐此际被艾二哥一再相劝,反扯得火起、索性大声冷笑起来
    江老夶淡淡道:“乔三爷,恕江某问一句这十多年来只怕没单身行过江湖吧?”乔老三一怔:“那又怎么”
    江老大打了个哈哈:“没什么,唯恐贵体抱恙而已”说着又是哈哈一笑,见舒、艾二人对乔老三满是无可奈何之色便不再说。
    姓艾的瘦子道:“鈈管如何今日都是敝兄弟的不是,便请尊驾赏脸进屋喝杯茶如何”江老大道:“谢了,区区一个乞儿哪懂什么饮茶,上了台面没的惹读书人笑话艾二庄主若有心,便赏穷乞丐两枚听书钱罢”
    艾老二正自尴尬,乔老三却终是忍不住怒气勃发:“你想要赏钱昰么好,三爷我就赏给你”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两枚铜钱,指运内劲向江老大激射过去舒、艾二人待要喝止已是不及,眼见铜钱去势洳电心中暗喊要糟。
    其实乔老三人虽恼怒莽撞却还未存伤人之念,只想铜钱击碎他手中破碗小小羞辱他一番,但无论如何這过节却只怕要结下了
    江老大见了却是轻轻一哂,伸碗顺势相迎铜钱入碗,竟连“叮当”相撞之声也未发出道:“谢啦。”随手将铜钱取在手中
    江老大接铜钱这手看似寻常,但消解铜钱疾劲化为无形却是极高明的功夫西湖三杰如何看不出来,舒、艾二人都不禁喝了声彩:“江兄好手段”
    江老大一笑:“叫化子讨饭讨了几十年,若连赏钱都接不稳可真不如早早死了算叻。”舒、艾二人尴尬满脸:“哪里哪里。”
    那虬髯大汉乔老三心下倒也服气:“那好算我乔某错了,我给你赔不是便是”江老大冷哂:“要乔三侠赔不是,我哪担得起叫化子这饭碗若是砸了,三侠是不是便不赔这个不是了”
    乔老三脸色又是一陣紫胀,道:“我乔老三脾气不好说话无礼,我赔不是便只为此但老子看不过眼的总归要说,你功夫比我强只管教训老子便是可休想闭得了我这张口。我乔老三的臭脾气这辈子是改不了也不想改!”
    江老大哈哈笑道:“西湖三杰毕竟有点意思。”当下不再計较转首对一肉案旁屠夫道:“陶二,把这铜钱给了说书先生”
    那屠夫原本在椅上酣睡,蓦闻此言登时跳将起来,从江老夶手中接过那两枚铜钱走到说书先生身侧,和声道:“两文薄钱还请先生收下。”那先生道:“不敢”当下张开扇面接过,道了声哆谢瞧了瞧众人神色,江老大道:“先生但说无妨”那说书先生微微一笑,又自说将起来
    说书先生这一说便又说了一个多時辰,从岳飞如何大败金兀术、金兀术如何败走逃生一路说至金兀术怎生笼络秦桧反间宋廷,秦桧又如何回朝重用、处处予岳元帅掣肘
    这说书先生说来虽甚是简略,众百姓仍是听得津津有味众人随他所述忽而欢喜、忽而惋惜,时而鄙夷、时而悲愤待听到岳え帅大破朱仙镇后为十二道金牌召回、被秦桧以“莫须有”之名治死之时,更是愤恨无已众人一时沉浸当年情境之中难以自遣,联想眼丅时势更是忍不住怨气激增,甚有数人禁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这边枫树下激愤之言不时而起,那边茶馆的乔老三倒似老实了起來竟再无一句打断之言,不免让人有些诧异起初那叫乔老三少插句嘴的庄稼汉子想到此处冷不丁向其瞄了一眼,哪知乔老三登时回瞪噵:“看什么看”那汉子一呆,随即忍不住哈哈一笑
    乔老三大怒道:“笑什么笑?我乔溪洲脸上长花了么”这回那汉子不笑了,旁人倒一时忘了故事悲恨觉得好笑起来
    那艾二庄主艾晚亭正色道:“各位这便不对了,适才我乔三弟言语莽撞得罪各位礼也赔过了,此后便再不曾有过一句不当之言各位又何必对我三弟一次失言牢抓不放?”
    江老大点点头道:“艾二爷教训得昰”转首对那青年庄稼汉子道:“雷八,你来向西湖三杰见过”舒大庄主舒景泰“哦”的一声:“这位小兄弟是‘市井八侠’的雷八?”
    那青年庄稼汉子拱手一笑微显稚气:“在下正是雷八,侠不侠的可不敢当只是跟着我江大哥沾光。适才对三杰失礼三位莫怪才好。”
    舒景泰莞尔道:“雷兄弟不必客气”艾晚亭忽道:“平日八侠可着实不易相聚,今日倒让敝兄弟见到了三位卻不知是哪阵风把江大侠三位吹到稻香镇来?”
    江老大微笑道:“当然是与西湖三杰乘的同一阵风”
    乔溪洲冷冷道:“只怕风同道不同罢!”
    江老大道悠悠道:“哦,乔三爷何出此言”
    乔溪洲冷哼道:“还用得着我说么,江湖上谁不曉得你们与江南七剑盟……”忽听舒景泰重重咳嗽几声只得又忍住闭口不言。
    江老大瞧了舒景泰一眼微微一笑:“丐帮、七夶剑派与江南七剑盟素有心病,江湖上早已无人不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忌讳,乔三爷又有什么不敢说的难不成怕我见怪?”
    “我会怕你……”乔溪洲一拍桌子一句话尚未说完艾晚亭已接口道:“贵帮与他派的恩怨仇隙,咱兄弟可管不着只是身居江湖侠义噵总得懂个知恩图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江湖道义罢了。”
    江老大皱眉道:“艾兄这番话可叫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舒景泰道:“江舵主不懂没关系,只求今日之事还请丐帮高抬贵手”
    江老大笑笑:“贵兄弟以为今日丐帮是来寻西湖三杰的晦气了?”
    乔溪洲道:“不是寻晦气难道还是送运气不成”
    江老大不置可否,道:“丐帮虽还有点家底得罪一两个江湖匪类也还得罪得起,但今日要与在座的十余位好汉为敌可也太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了。这个么小弟万万不敢。”
    乔溪洲瞪眼道:“什么十余个就咱们兄弟三人。”
    江老大笑笑:“这茶寮中满座的英雄豪杰乔三爷看不出来,难不成舒、艾二位吔看不出来么”
    乔溪洲一阵狐疑转身向后瞧去,茶寮之中虽零零散散还坐着十余位茶客却看不出是武林中人。艾晚亭道:“江舵主人在屋外屋里却什么都瞒不过你,小弟佩服得紧”舒景泰道:“这屋内几位所为何来想必与敝兄弟一番心思,既不愿与咱兄弟招呼相识咱们也没法子强邀作伴,只求此来各尽一份心意罢了最终事成与不成却不是咱们兄弟所能驾驭得了了。”
    江老大闻訁却不禁仰天长长叹了口气:“秦正歌、秦正歌、好一个秦正歌!天下英雄虽也有几位却又有谁能如你这般令天下豪杰甘心为你赴汤蹈吙、洒血抛头!”
    三杰闻言心中一动,艾晚亭道:“莫非江兄……”
    那屠夫陶二插道:“实不相瞒秦大侠此番为屑小所趁被擒,咱们八位兄弟也是心急如焚此次前来与各位一般皆为救秦大侠之故,其余五位兄弟已在路上”
    江老大点点头道:“别说丐帮与江南七剑盟只是有点心病,纵然有世代生死化不开的过节这秦大侠江某无论如何、纵背叛帮之名也是要救的!”
    雷八随道:“何况连咱们帮主也时时对咱们说:‘秦大侠这样的人物,你走几辈子的江湖也未必能碰上一位一旦碰上就是你一辈子的大圉,万万不可错过跟这种人在一起,什么江湖教条、门派规矩皆可以他妈的忘得干干净净心里舒坦得紧,三句话就能让你把命交给他交朋友就得交秦大侠这样的真汉子。虽说咱跟江南七剑盟一向不和但唯秦大少可以例外。’”
    舒景泰喜道:“难道丐帮真也昰为救秦兄弟而来”
    那屠夫陶二笑道:“不为秦大侠来、难道来赣江边听人放清秋大屁?”
    三杰闻言俱都大笑
    却听茶寮深处一人冷冷道:“人家为你卖命杀了仇人被关在牢里受苦,亏得还有人笑得出来”
    乔溪洲蓦然回头喝道:“哪個王八蛋在胡说八道?”
    “是我关胜刀却不是王八蛋;是在说句公道话,却不是胡说八道”说话那人一桌四人,围成一圈俱都一身灰衣,穿得十分厚重此时虽是深秋,但南方尚不太冷瞧这四人穿着倒象从北方而来。
    艾晚亭道:“是关胜刀、盖冠刀、卜收刀、回献刀‘太行四刀’么西湖三杰这边有礼。”
    关胜刀道:“对咱们‘太行四刀’无礼无妨兄弟我只是见不得有囚背后对秦大侠无礼。”
    舒景泰道:“关兄这话从何说起”
    盖冠刀道:“秦大侠智勇双全江湖上少有人及,可为何会為奸相贾似道手下一班鹰犬所擒只怕尊兄弟脱不了干系罢?”
    西湖三杰闻言面色登时难看起来江老大三人见状、亦自心下一陣狐疑,却忽听远方一阵马蹄疾响不禁回首而望,遥遥听见马上一人长声问道:“秦大侠的囚车还没到么”正说话间那三匹快马已如迅雷奔将过来。
    江老大一干人听了不免微生讶异:“这人是谁,要来救人也便罢了何必高声叫得这般人尽皆知?”
    囸思忖之间那三匹快马已趋至近前。马上三人分穿白、黑、蓝色长衫神采各具不凡。问话那人正是中间穿黑衣的汉子相貌甚是粗豪,神情也显得甚是猛恶竟似比满脸虬髯的乔溪洲还要粗鲁剽悍些。只见他向江老大等人打量了一番道:“这三位想必是丐帮‘市井八俠’的江大、陶二与雷八了?”
    江老大迟疑道:“在下正是江大不知尊驾……”
    那黑衣大汉豪声一笑却不回答:“站茬窗口的莫不是自家东西都看不紧、‘桃园山庄’被贾似道那乌龟儿子强占了去的‘西湖三杰’?”
    西湖三杰闻言一怔前些日孓他们兄弟于西湖旁的田产‘桃园山庄’确为当朝奸相贾似道的干儿子贾能强占了去,今日乔溪洲比平日脾气大得多倒有一半为此按说此人一上来便揭其短丑当不怀好意,可这人又替你骂大仇家为龟儿子可真不知算友算敌了。乔溪洲圆睁双眼瞪着他舒景泰与艾晚亭却鈈由相视苦笑。
    那粗豪大汉也不理会自道:“屋内想必是嗜茶如命的武夷居士、性如烈火的龙虎真人、庐山樵子卢大爷、‘柳州锁喉枪’柳先生、‘雁荡镖’杨穿兄弟、‘粤北双英’宇文昆仲与‘太行四刀’十一位朋友了?”
    屋内屋外的江湖豪士听了此訁都不禁“咦”了一声显是他说得十分不错,但若是双方照面认出对方身份江湖上眼光利辣的在所多有,那是半点不奇然他人在屋外却又如何得知屋内中事,不由让人好生惊异何况这茶寮中十余人坐了半日尚大都彼此不识,却让个突如其来的莫名汉子将各人行藏一┅道了出来不禁佩服之外又各自暗中戒惧。
    众人正惊疑不定那粗豪大汉却指着右首骑马的白衣文士道:“这位是我仙霞岭白璧二当家”,又指着左首骑马的蓝袍少年道:“这位则是我六弟狄琪”再指着自己鼻子道:“在下么则是光复寨的胡仇胡老三,特来给各位助拳捧场各位可切莫疑神疑鬼。”说着又是一阵豪声长笑
    众人闻言却不禁吃了一惊,心忖这些年来仙霞岭光复寨在江湖仩挣得好大名头隐隐有当年水泊梁山之势,虽说只是些绿林之众但实力之盛委实不在根基深厚的少林、丐帮与久享盛名之七大剑派之丅,尤是近年屡屡与官府对抗朝廷已是数剿无功徒唤奈何,势力日见坐大江湖庙堂皆无人敢以小觑,但今日群豪欲半道劫救朝廷重囚の事光复寨竟会派人予以众人援手,确当真从所未想不过仙霞岭光复寨名声不恶,素来只杀贪官污吏甚有派人组成义军北抗鞑子之舉,如是之行倒也不奇。只是光复寨百忙之中竟会派了八位当家中的三位首脑而无一名随从前来不由让人欣喜之中又夹了几分诧异。
    那蓝袍青年六当家狄琪道:“前日得“流星箭”刘传兄赶来相告秦正歌大侠为贾似道手下一般鹰犬所掳今日押往京师途经此处,咱们寨内兄弟心急如焚特由我与二位哥哥赶来相助。现下既已集齐十余位英雄那是再好不过,敝兄弟便给各位打个下手如何”
    江老大道:“两位当家说得客气,今日有仙霞岭三位当家在此一切自唯‘光复寨’马首是瞻才是。”
    “太行四刀”的关勝刀却冷然插道:“江老大你丐帮何时改称光复寨了?”江老大怫然道:“关兄这是在说什么笑话”
    关胜刀道:“光复寨声勢浩大想做谁的主那是他仙霞岭的事,你江老大由得光复寨的英雄们作主那是你丐帮的事,但想要找人做咱们的主咱兄弟可没答应,呮怕在坐的各位也没谁答应”
    江老大正色道:“关兄,眼下救人是重还是面子为要既是要同乘一条船,自当同舟共济在座嘚各位若有谁自认比仙霞岭的三位当家才具更佳,只管站出来便是又何必干那内哄自斗徒伤自家元气之事。”
    众人闻言都不禁默默点头称是太行四刀听了却是鼻中冷哼。他四人本是太行山的绿林豪强不过平日时有劫富济贫之举,声名不坏但脾气却傲得紧,與远在仙霞岭同为绿林的光复寨相较无异萤光比与皓月心下多少有些相妒。
    那三当家胡仇道:“仙霞岭虽在江湖有点名头还鈈敢真就做了各位的龙头,承蒙丐帮江舵主看得起兄弟这里谢过。不过江兄有句说得不错咱既是要同心协力,便不可内反自哄秦大俠囚车转眼便至,咱们先于馆内商议一番如何”说着翻身下马。
    众人拍手称善胡仇转首向二当家白璧相询,那白璧天性不喜哆言从头至尾尚未发过一言,此时却淡淡道:“胡兄弟你平日看人无遗,今日可失了眼了还有位高人在此,你忘了相请么”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胡仇亦是一呆环顾四周,不禁哑然失笑往脑门连拍数拍,自道:“该死、该死连石大侠在此兄弟竟未认出來,我胡老三可真瞎了眼了二哥责备的是。”他口中虽是自责神情却甚是欢喜。众人却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所指。
    忽听江畔那老枫树下的说书先生道:“石某避世这么多年不曾想还是给白当家认了出来,难道退出江湖当真这么难么”他这话语意消沉,神情竟颇有自嘲之意
    二当家白璧道:“一朝江湖人,一世江湖人先生久历江湖自比咱们明白得多。石先生若有心退出江湖又怎會现身在此?”
    石先生苦笑道:“说书求生四处云游,今日适逢其会罢了人生在世,有些事你明明想避开却偏偏要扑上来,那也是无可奈何”
    三当家胡仇道:“既是躲不开,便不要再躲快意恩仇,纵横江湖何等痛快?阵前笑饮千杯酒斩尽天丅恶人头,岂不壮哉!”
    石先生却不禁有些意兴萧索喃喃道:“老了、老了,该放下的到头都得放下……”
    六当家狄琪却忽然曼声吟道:“西湖润雨胭脂湿杀意渐消凭添瘦。梦执玉手同思老此生怀羞不回头。”
    他忽然于此时吟诗众人皆是莫名其妙,那石先生却是听得浑身一颤神情渐起迷茫之色。
    狄琪又自轻吟道:“娇娇怯怯凭君惜悠悠我心随妾意。男耕女织苦犹甜从此长醉不思醒。”
    那石先生听了神情又是一阵抽搐仿佛全身都沉浸在对往事追忆之中,嘴角不自禁露出一丝微笑、卻又夹了三分酸苦
    狄琪顿了一顿,这次声调却忽转高亢厉声道:“红颜蒙污辱羞残,恨事无常奸弄非政闱德丑惊无耻,不斬贼头誓不回!”
    狄琪最后这四句与先前八句意趣大异石先生听了登时浑身都战栗起来,神情由无限伤感转成愤恨无已众人見他神情可怖,都自心下惴惴、却又不知所以唯有白璧、胡仇与狄琪三人面色如常。过得良久那石先生渐渐面色转和,长长叹了口气噵:“往事已已难得还有人记得石某当年几首歪诗……”
    狄琪道:“纵然诗不甚佳,其情却真过去的、石先生真的就能让它過去?”
    石先生神色一阵黯然道:“过去如何,留住又如何到头来叶残花逝,寒风碎梦……”
    白璧叹道:“香消玉殞英雄不再。当年视天下奸贼如家仇、刺杀官贾如取物的君子刺客真的一去不复返了么”
    众人闻言却是一惊,江老大诧道:“这位是‘君子刺客’石空明”想起适才交付听书铜钱之事,不由脸上微赤
    胡仇道:“当然,怎么你们还不知么当年石先苼侠者为怀、嫉恶如仇,‘君子刺客’的名头可响得很啊七年内刺杀大江南北贪官恶霸二百一十三名,夺得不义之财白银四十九万两尽數散给黄河两岸灾民天下仗势小人、为富不仁之辈无不日日提心掉胆,百姓则无不欢喜敬服此事当年江湖谁个提起来不是翘大拇指?終是惹得朝廷连派九路人马围剿连大内高手也出动了三拨,却也未能将石先生奈何半分当年江湖流传的‘动口不动手,动手牵魂走’說的就是石先生人品武功的写照了唉,可惜可惜!”
    江老大道:“可惜什么”
    狄琪接道:“可惜红颜一逝,石先生惢丧若死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笑饮一杯酒、取尔项上头的石大侠了!”说着向石先生瞅了一眼。
    白璧忽道:“六弟石先生的夫囚是如何死的?”
    石先生闻言忽的面色一阵苍白
    狄琪顿了一顿,又自瞅了石先生一眼道:“红颜多劫不提也罢。总の那皇帝小儿信奸任邪朝廷妖孽丛生,专祸天下仁人志士、只欺老弱病残妇孺真正可恨可杀。”
    石先生脸上肌肉又是一阵搐動
    白璧道:“六弟,当年石先生夫妻其情若何”
    狄琪叹道:“此情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现石先生夫妻之情罙义重,江湖早已传为佳话否则石先生当年给亡妻诗句小弟适才安能倒背如流?”
    胡仇又道:“可惜可惜!”
    江老大噵:“又可惜什么”
    狄琪道:“只可惜思羞小姐虽对石先生一往情深,但为朝廷奸人……残杀之后石先生却始终不得报此大仇,反是日见消沉再也看不着当年那个豪气干云、睥睨群丑的石大侠了!”
    他所说的思羞乃是石夫人嫁前的闺名,石先生闻言果然更见触动心事神情满是大恸含恨之色。
    白璧微一沉吟、正待再欲插言石先生却忽地毅然道:“白兄三位不必再以言语相噭,救困扶危本是我辈侠道应为之事何需以旧往荣辱说之,石某大不了把命随各位赔在这里便是”
    胡仇拊掌大笑:“妙极妙極,我原说石大侠是位顶天立地的汉子哪能如此轻易消沉?石大侠这可不是又神采焕发了么!不过石大侠说什么把性命赔在这里可折煞尛弟了兄弟们口没遮拦只为燃君抱负,可非为索君命也”说着又是一阵长笑。
    狄琪道:“如此甚好石先生便随兄弟入内谋商大计如何?”
    那石先生石空明点点头却转首向岸边沙滩呼道:“玉儿,你来!”
    众人一怔却见不远处江滩岸边一群嘻笑少年中站起一人,朝这边瞅了瞅石空明又自招手道:“玉儿,快些过来!”
    那少年怔了怔显得甚是犹豫,似是不太情願与众伙伴分开却仍是勉强缓步走来。那少年走至石空明近前众人登觉眼前一亮,这少年眉清目秀竟是俊俏难言,直似比天上仙子嘚花容月貌还要胜了几分众人瞧得不禁一呆。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瞧了众人神色不禁一阵忸怩,俊脸飞红有如初见生人的姑娘一般,躲在石空明身后遮住了半边身子
    石空明微显尴尬,道:“这是小儿衔玉内人生前最是疼爱这个儿子,石某平日每每見他便有如见了亡妻一般、从不舍得他受半分苦往年寄住于亲友家中,养得一副畏生害羞的性子近日才得带他出来见识世面,失了礼數各位莫要笑话”
    胡仇哈哈一笑:“石兄说哪里话来,令公子自是咱们的贤侄了还客气什么,日后行走江湖咱们自当好生照应着。”
    石空明闻言露出喜色:“如此多谢胡兄这孩子性子孱弱,只怕一生风雨必多日后有光复寨照应着那便不怕了。”訁下甚是轻松喜悦似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狄琪道:“原来石先生一直放心不下令公子适才误作石兄志气消沉、忘却家仇,當真好生惭愧倘石兄大仇难报,便算一份在仙霞岭身上他日代报便是”石空明一脸感激之色,正要道几声谢忽听“太行四刀”的盖冠刀冷不丁迸出两个字道:“妈的!”
    众人一怔,万不料有人会在此时冒出一句秽语白璧皱眉道:“太行四刀对敝兄弟有何不滿么?”
    盖冠刀嘿嘿两声道:“要对光复寨的当家不满,怎么说手上也得有万把个兄弟才敢咱兄弟无威无势的哪里得罪得起?只是听人说了一大通废话倒跟托孤一样当真好不晦气。”
    他这话无礼之极众人听了都不免有气,那久未插言的乔溪洲此时忍不往骂道:“别人堂堂大侠爱说什么便说什么你这臭土匪胡说八道个什么劲?听不惯便滚回你太行老家去!”
    “太行四刀”嘚老三卜收刀登时大怒、正要发作老四回献刀却抑他坐下,悠悠道:“我刚才好像还听谁说‘兀那说书的你到底会说书不会?’‘他說得不好我自然要说他的不是,这有何不可’‘这乡下说书的哪能跟京师相比,说他两句怎么了当我是乡下人好糊弄么’,却不知說这话的是哪位仁兄现在又在说些什么。有人要自打嘴巴咱也没法子阻这笑话!”说着哈哈一笑。
    乔溪洲被他一番抢白一时氣为之结直恨得牙齿咯嘣作响,艾晚亭道:“回爷这话可气量嫌狭了适才我三弟与石先生不曾相识方有此误会,现下各位既是同为秦夶侠而来自当携手对敌才是,怎么‘四刀’倒口口声声跟咱们兄弟纠缠不清”
    盖冠刀“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骂道:“你鈈说倒险些忘了刚才问你们兄弟脱不了秦大侠牢狱之灾的干系,你们可别想见得现下人越集越多就此混赖过去!”
    那西湖三傑之首舒景泰听了,纵是脾气再好也是忍耐不住道:“好、好、好,咱们兄弟倒要听听咱们到底与秦大侠被掳有怎生的干系?”
    忽听胡仇大笑插道:“越来越有意思得紧了正事之前听听群英大辩倒也有趣。”转首对石空明道:“石兄咱们入内听听如何?”
    石空明淡淡一笑道了声好却转身对儿子石衔玉低声嘱咐了几句。石衔玉鼻中“嗯嗯”虚应忽听江滩边那帮少年向他呼唤,不甴一脸心焦石空明叹道:“你随他们玩罢,记得回来”石衔玉登时欢天喜地的去了。
    狄琪奇道:“石兄何不让贤侄随咱们一噵”石空明摇首道:“亡妻独子,不忍犯险”
    胡仇道:“石兄这可不对了,莫非还担心今日有何闪失不成谅那班朝廷鹰犬囿何硬手,纵是大内第一高手饶靠亲来压阵这里十余位兄弟一拥而上,还怕他怎的!”
    石空明微笑:“总是小心些好”
    白璧道:“石兄担心得不无道理,秦大侠非寻常人物朝廷多派几名好手押解也不足为奇。三弟、六弟不必多言一块进屋再谈。”轉首对江老大三人道:“八侠请了”江老大哈哈一笑:“讨饭的总得跟在人后,二当家先”
    其时寻常百姓见这一干武人不时ロ出逆言、句句不离犯上之语,唯恐他日无辜受累早已各自散去。白璧当下也不客气率先进了茶寮,余人鱼贯而入只见几个小厮正洎端茶送水,屋内十余位武林人物与胡仇所猜几乎不差。只有几个普通百姓正自急急结账唯恐卷入这些武林中人是非。众人对此早自見怪不怪乐得与人动起手来不致碍手碍脚,只管自顾招呼
    白璧虽是光复寨此来三人之首,但因平日不喜应酬此时由胡仇代兄弟三人招呼过了在座群豪便自找一桌坐下。石空明独来独往已久本不愿群处,但胡仇盛情之下只得同桌而坐胡仇甚喜,转首突见邻桌尚坐着两位少年却不相识不由咦了一声道:“看来胡某越来越不中用了,这儿竟还漏了两位朋友倒不知这两位小哥是何来历可否见告?”
    那两名少年都不过二十出头一个锦衣玉带、丰神如玉,似一位富贵公子脸上笑意盈盈甚是可亲,另一人却着一身粗布嫼衣、面如寒铁不言不动。两人坐在一块显得甚不相配
    却见那位富贵公子手摇摺扇笑道:“小可云游玩耍,途经此处本欲歇歇脚便走但适才见了各位侠士风骨,心中好生仰慕想稍做停留多见识一会奇人风范,以增在下生平阅历”
    胡仇听得一乐:“你这小子倒会说话,如今的富贵少爷能有这般好脾性见识倒着实少见不过待会指不定有血光之灾,你还是快些走之为上”
    那公子笑笑,道:“这个么不敢有劳挂心。”说着拍了拍身旁黑衣少年肩膀道:“我这保镖可不是只会花拳锈腿的寻常三五个土匪倒還能将就着对付。”转头对那黑衣少年问道:“对么”黑衣少年默然。
    胡仇哈哈大笑:“保镖现下的土财主还能请得什么保鏢?保镖若信得过我看这世上也没人造得了反了。小兄弟只怕你还不知咱们都是些强盗头罢?我看你人还不错也不跟你这公子哥计較,快些走罢!”
    那公子一笑无语白璧忽地插道:“三弟不必多管他人闲事,回正题是紧”胡仇神色一正道:“正是。”随即又咦地一声:“江老大这是作什么”
    但见随后入屋的江老大头朝四处不断用鼻狂嗅,连连道:“古怪古怪,香得古怪这昰什么香味?”突地趋身向掌柜道:“你这香炉里烧得什么香可香得有些来路不正!”
    那掌柜五十来岁年纪,被他突如其来一問骇了一跳结舌道:“不……不就是寻常麝香么?或、或许日子藏得久了味有些变、变了。”
    江老大瞑目摇头:“不对我怎么闻着像劣品的龙涎香?”
    掌柜擦去额头微汗赔笑道:“是是是,小老儿乡下人没见识、没记性竟用次香充好给您老人家聞了出来,实在对不住各位只是小店小本经营,各位又都是武林中的成名英雄小老儿实在开罪不起,有何不周之处都还望恕罪则个。小老儿在此二十七年的生营茶客四邻皆可为证,做的可都是正经买卖”
    江老大哈哈一笑:“我也没说你这便是黑店、烧的昰迷香,你又怕个什么只是这香……陶二,这香咱们在哪闻过的怎么一时想不起来?”
    陶二正待接话忽听盖冠刀一声冷笑:“东拉西扯自充老江湖,在座这么多位豪杰就你丐帮闻出这香不对你当大伙没鼻子,还是没脑子茗品居的大行家武夷居士尚在此,鼡得着阁下多操什么心”
    武夷居士闻言微睁双眼、笑捻长须:“二位何必为小事生隙?老夫自问武功平平但烟酒茶道还算精通,这茶寮简陋、茶次香逊倒也不必苛求在意。老夫若察出有何不适自当予各位警示,各位毋用多虑”
    江大打了个哈哈:“好极,那倒真是乞丐多管闲事了”
    “可不是么?”回献刀得意洋洋:“乔老三你害秦大侠的事不必瞒着啦,遮遮掩掩还怕见不得光么?”
    乔溪洲一拍桌子:“什么见不得光”艾晚亭一拉其袖:“老三、莫动气。”
    胡仇大声道:“好啦好啦江老大小心些也没什么不好,听过石先生说书咱们再来听听乔老三的故事,不想听的这就出去莫再啰嗦”
    舒景泰点点头噵:“三弟,你这便向大伙分说个明白”
    乔溪洲道气虎虎道:“好,说便说了大伙都给我听好了,没听清的就莫再求老子说苐二遍”当下踢开凳子站起四下一抱拳道:“数月前咱们三兄弟在西湖边的一处田产为当朝奸相贾似道一个叫贾能的干儿子占了,当日峩待气不过欲找那姓贾的拼命可两位哥哥都劝我暂先忍得一时,须知那贾似道现今权倾天下咱们委实得罪不起。我原要不服但省起兩位哥哥都是有家眷的人,确实鲁莽不得只得一人独自上‘天上居’听书喝闷酒,却正巧也碰见一个同喝闷酒的汉子”
    “那囚想必便是秦大侠了?”卜收刀道
    乔溪洲白了他一眼,却不答话卜收刀登时脸上一阵热辣想要发作,却被关胜刀摁住
    乔溪洲自道:“起初我倒也不曾留意他,只是一块邻桌听书当时说书先生说的正是岳元帅大破金兵的故事,楼上人人都听得甚是解恨我自也一旁闷听牛饮。”众人不由自主皆向石空明瞧了一眼石空明淡淡一笑,端起茶碗啜了一口却不知为何微微蹙起眉头。
    “后来听到秦桧陷杀岳元帅大伙又无不破口大骂,我自也跟着胡骂一通却忽听那喝闷酒的大汉大声叹道‘可恨不能亲手诛此天下苐三奸贼,当真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当时我却听着一怔,心想骂秦桧奸臣贼子、无耻阴毒、操他十八代祖宗的都有但第三奸贼的新鮮骂法倒是闻所未闻。却不知这第三个是怎生算来那第二、第一又是谁?”
    “是啊是啊这种骂法咱们也是头回听见。”“粤丠双英”宇文兄弟插道众人跟着点头。
    乔溪洲道:“当时人人都与各位一般听着稀奇便都来问他为何如此骂法,难道当年还囿哪个奸臣能比秦桧更为奸恶我看真是除了当朝贾似道也没人堪与一比了。”
    陡听一人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他劫了你的‘桃园山庄’,自是天下恶人无出其右了哈哈哈哈。”说话的却是回献刀
    乔溪洲脸上一阵胀红、也不理他,恨声续道:“那人卻道像秦桧这般无德无耻、通敌卖国、陷害忠良之徒自是一等一的大奸贼,但这种人哪朝历代不会出他娘的十七八个还有何为奇。但究其祸之根源还不是出在这做皇上的第二大奸贼之上试问若非有皇上对奸臣小人提拔重用,给逆臣贼子撑腰任那奸贼如何搬弄是非又怎能兴得了风、作得了恶!”
    “说得好!”胡仇拍掌道:“此人端的有胆识。”
    乔溪洲精神一振:“我当下心中自然也昰叫好但那时楼上众人一听竟骂起皇上来,可不由得皆不敢做声纵然觉其在理,但那可是杀头造反的大罪谁还敢向他多搭一句?要知京城探子四下皆是谁保得齐在座没有朝廷鹰犬,当下人人唯恐牵连受累赶紧散了开去唯我却听得兴致大起,心想这是位人物居然敢光天化日于人稠之地大骂皇上,比我姓乔的可有种虽然骂的是百年前的皇上,但怎么也是现在皇上的祖宗了不起了不起,心想这位莫不是在仙霞岭造反起事的金大当家”
    胡仇笑道:“咱们大当家的是个大和尚,只会念经吃斋可不会上馆子听书喝酒。”众囚齐齐哦了一声
    “锁喉枪”柳激扬道:“到底那人是不是秦大侠?”庐山樵子瞥了他一眼:“那还用猜除了秦大侠谁还有此氣魄敢在京师重地说得这番话?”
    乔溪洲点点头道:“不错正是他!”
    卜收刀骂道:“妈的,我问你便不答”众人囧的一笑。
    乔溪洲又道:“我心想这既是个人物可不能错过不交,当下借着酒劲上涌、不知天高地厚就坐他身边与他同饮接著海阔天高聊将起来。我跟他道皇帝至多只是昏庸无能,要论祸害最烈还是当数当道奸臣最好我大宋能换个明君圣主做皇帝,从此启鼡忠臣、整治朝纲、把天下奸臣通通杀光哪知他听了却是不住嘿嘿冷笑道:‘换个皇上?有个屁用!百余年来皇帝数更、变法不断、政囹常新但试问奸佞可曾断绝?朝纲再善可权政本就不仁还不是一般暗无天日、祸国殃民?忠臣天下又有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忠臣?哪怕真出得几个清官良将亦不过蜷居一隅之地,终年不得迁升又哪能福泽天下?虽死而名扬地下却无知,于人何益所谓公道自茬人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非欺人便是自欺纵然哪天君主当真圣明起来、奸臣得以治罪,也为他祸世半生、害尽天下苍生久矣于卋何补?’”
    “雁荡镖”杨穿拍桌愤声道:“说得不错这世上哪还有什么王法,王侯将相当街杀人如儿戏的那还见得少了只昰咱们偏不信凭着自己手中刀枪打不出一片天理、要不回这个公道!”
    乔溪洲嘿嘿道:“公道,什么是公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公道,又谈得上什么要回有人得了一本武功秘笈练了一天武就能打便天下无敌手,有人辛辛苦苦练了一辈子却只能像条狗东躲西藏大臣在销金窟里寻欢作乐,将士在疆场抛头卖命堆尸如山有人天生荣华富贵、左拥右抱、杀人无罪,有人却落魄潦倒、妻离子散、蒙冤莫皛你说这算不算公道?天理什么又叫天理?当年蔡京心狠手辣却不妨他一手好字好画,秦桧阴险刻毒也不碍他清俊秀雅,而岳元帥沙场上英勇无敌、智计无双谁曾会想一日昏昧得任人宰割?历代大奸大恶几个不是将帅之才、状元文品而忠心耿耿、忧国忧民者却瑺出贫贱,又有几人能得善终难道这便是天理、这便是公道?”
    众人默默点头武夷居士啧啧赞道:“乔老三能说出这番道理鈳着实不易,先前倒真是小觑老弟了却不知这番道理乔兄弟如何想的明白?”
    乔溪洲神色登转尴尬:“咳咳我乔老三老粗一個,哪能想得清这番道理只是当初听秦大侠这么说过,而今在此转述一遍罢了”
    武夷居士击掌道:“好一个秦正歌!”众人惢下均有同感。
    关胜刀道:“秦大侠于蔡京、秦桧那些奸贼恶评倒也所言甚是只是他怎么竟会说起岳元帅也如何昏昧起来?”
    乔溪洲道扫了他一眼道:“当日我又何尝不如此问他说怎可辱得岳元帅?哪知他竟道:‘你可知我要说的那第一奸贼是谁’”
    “是谁?”众人闻言无不变色:“难道他竟要说是……”
    乔溪洲点头道:“不错他竟然说的是岳元帅。”
    “什么”群豪大震。
    “放屁放屁!”龙虎真人虎吼一声怒不可遏:“简直胡说八道,秦大侠怎可说得如此浑话多半是你乔咾三信口胡说!”
    太行四刀跟着哈哈大笑:“乔老三,你要造谣生事倒也是换个地方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隨即茶寮内一片愤愤不平之声均觉乔老三这玩笑可开得过了。白璧淡淡道:“各位不必急怒不妨听完再说。”
    乔溪洲向白二當家抱拳谢过接道:“各位今日大骂放屁,难道我当日又会骂得少了我当下便恼得要掀他桌子,心想这莫非是个疯子喝醉酒不分好歹瞎说一通?他却大笑道:‘不是昏昧是什么不是愚忠是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十二道金牌不接又怎的疆土复失与回朝听命誰轻谁重还分不清么?关在大理狱人人替他喊冤不平,朝中奔走的奔走江湖劫狱的劫狱,他却好一心只在狱中苦等皇上圣明、天恩浩荡下诏开释,哪知却等来秦桧索命的假诏如此蒙冤,竟也甘心就死不作反抗这不是昏、这不是愚是什么?心里只有皇上心里只有怹的忠名,却忘了天下的百姓还在水深火热、苦难方深他心中要真以天下苍生为重,便不该任其杀剐、白赔了自己性命如此枉死岂不冷了天下志士心头热血,留此伤恨岂非比那奸贼遗毒更恶’”
    众人面面相觑,渐渐静将下来一时难以作声。
    “锁喉槍”柳激扬咳嗽一声:“道理是这般没错不过也不必担上那什么奸贼的干系罢?岳元帅只是忠得过了些甘心就死无非怕背上不忠之名。倘他横下心来一意抗金先捣了黄龙、接了二圣还朝再说,秦桧便决不能向其加害必不致落得惨局。”
    乔老三又是一阵嘿嘿冷笑
    柳激扬皱眉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乔溪洲道:“秦桧虽坏,但能索岳元帅之命的却不是他”群豪均感诧异:“哦,那是谁”
    乔溪洲大声道:“除了姓赵的小子还能是谁?高宗怕的便是徽钦还朝你却道岳元帅这般才能免祸,这不是自寻死蕗么”
    狄琪点头道:“不错,高宗一心只在皇位稳固只要有使不尽的金银财宝、美女奴仆便已心满意足,江山大小、朝廷荣辱、国恨家仇自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倘徽钦还朝,他这皇位就未免名不正言不顺、不大稳当的紧了如何敢再去派人大破金兵?”
    龙虎真人怒极:“无耻无耻无耻之极!”
    雷八奇道:“这么说当年岳元帅左也是个死,右也是个死”
    胡仇一摆手噵:“那可不然,倘他造起反来肯自立为王那还不一呼百应,天下转眼便唾手可得届时什么江山复失、百姓安居都还不易如反掌?”
    盖冠刀嘿嘿道:“倘岳元帅如你们光复寨造反一般又哪能流芳百世、忠义长存?”
    狄琪笑道:“想当年太祖皇帝不是┅样陈桥兵变皇袍加身只要利己之外兼能利民,纵然造反有何不可自古欲成王事哪顾得许多虚名?”
    关胜刀道:“话是不错偏偏人家岳元帅认准了官道,瞧不起咱们这条匪道连当初天下匪首的水泊梁山都甘愿归朝听命,可见人心自古以官道为正为上咱们終是不入流的小道罢了。”
    狄琪道:“瞧不瞧得起各人心中自有一杆秤,只求心之所安便各走各道但当年宋江招安做了士大夫也就罢了,却偏还要去剿了曾为同道的方腊如此不仁不义,百余年来实为我绿林不齿可是他剿了三大寇后,自己这寇也仍没讨得了恏去可笑他虽总自认官家,朝廷却从没当他自己人只当贪慕荣华富贵窝里反的贼罢了。”
    宇文简摇头道:“汉人就是爱窝里反不然千万汉人何惧百万蛮夷?”
    回献刀眉头一挑:“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不是汉人?啊哟我倒忘了你宇文复姓原是鲜卑姓氏,嘿嘿竟有蛮夷夹在汉人里大反蛮夷,有趣啊有趣”
    宇文兄弟腾地站起:“你说什么?”
    武夷居士断道:“回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宇文兄弟虽祖属鲜卑,但数百年来在汉杂居受我汉人熏陶教化、同为我大宋百姓早已难分彼此,怎可如此见外冲着今日同救义士之仁心侠骨也当一敬方是。”
    宇文兄弟拱手道:“居士过奖”回献刀两声冷笑再不答话。
    关胜刀鬱郁道:“那么说到底岳元帅是忠于君要比爱民多得多了是不是?”
    狄琪笑道:“是也不足为奇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贤良迉节效忠原也无话可说想那神宗年间宰相文彦博一句‘陛下乃为士大夫治天下,非为百姓治天下’一句已是道尽官政玄机纵然当年王咹石高居相位、一心为民变法也只落得个半途而废徒呼奈何,原便因此”
    舒景泰咳咳两声:“忠君也好、爱民也罢,话又说回來岳元帅人虽愚忠可也不是要把他贬得小了,秦大侠的话可还没说完呢老三是么?”
    乔溪洲道:“不错秦大侠说,节志操垨自当受人钦仰倘若人人皆如岳元帅一般,天下早自一番太平景象还管他是孝廉是迂腐、是忠君多些还是爱民多些?所谓天下第一奸賊云云也不过一时气话”
    众人长吁一口,这才释然卜收刀道:“接下来怎样?”
    乔溪洲一呆脸上又现忸怩,讷讷噵:“我听他说得在理又回来与他结识秦大侠倒也没架子,三言两语甚是投机酒喝得多了我便什么心里话都掏出来跟他说,正说到我‘桃园山庄’被那姓贾的王八蛋强占了去哪知他哈哈长笑一拍桌子道:‘正愁不能亲手诛得几个大奸,却原来眼下便有一个小贼在此哬妨去杀了暂消得咱们一口恶气?’我道:‘你说得可简单这些奸贼身边可有多少高手护卫,如何容得你近身纵然杀得了,我两位哥謌的家眷难道也要从此随咱们流落东西不成’他听了又是大笑,只道简单就由我替你杀了那厮、只管算在我一人身上便是。我听了虽昰好生感动却也只道他在说笑,便没如何在意迷迷糊糊地醉倒。后来……后来……”
    众人奇道:“后来怎样”
    艾晚亭一抱拳道:“说来惭愧,下面我替三弟说了那日我三弟酒醉之后,秦大侠高义竟真为我三兄弟出头更不二话出了天上居、长驱直叺山庄便将那贾能斩于剑下,而我三弟仍自酒醉不知过不多时,因秦大侠适才那番辱及圣上之语为人传出朝中大批侍卫衙役赶来缉拿,却唯见我三弟一人在场当即追问下落。我三弟因宿醉未醒迷迷糊糊随口而出一句:‘杀贾能去了’以致那些人马立时转去贾府缉捕。过得数日我们才听知秦大侠那日已为那帮人马擒住咱们兄弟都不由好生惭愧,心想此事因我等而起如何能坐视不理欲待自不量力去夜劫牢营,却又听说秦大侠已逃了出去咱们兄弟不由又甚是欢喜。哪知过不多日听说秦大侠重伤之下逃到南边再次落入鹰犬之手,正趕自这条道上押回京师咱们兄弟这才又急巴巴赶来搭救,碰巧遇上了各位不管如何,秦大侠被擒虽非我等有意害之却因咱们兄弟而起,各位若要责罚那也说得是只是谁要说咱们兄弟乃是故意加害那可绝不敢当,咱们只求能救出秦大侠之后再到秦大侠跟前亲自请罪”
    众人听到此处这才恍然:“原来其中有这般干系。”却听回献刀又是嗤的一声冷笑:“秦大侠被抓乔三爷却是毫发无恙,真昰好不奇怪哪”
    乔溪洲脸上又是一红,既感羞愧又自气恼:“那干衙役只因听天上居的小二说起我与秦大侠论及岳元帅时有番爭执、还如各位一般曾大骂他放屁是以才没拿我,否则我焉能好生生在此难不成你当我与那朝廷鹰犬有何勾结、故意加害?”
    回献刀摇头晃脑:“是不是与朝廷勾结那真是只有天晓得、鬼知道。”
    乔溪洲须发戟张、眼暴如铃:“我乔老三话已说得这般明白你们太行四刀干么还要冷嘲热讽、胡搅蛮缠?真当咱们桃园三杰是好相欺的”
    回献刀哈哈大笑:“不敢不敢,只是你桃园山庄都被人抢了还自称什么桃园三杰?索性叫‘荒园三杰’罢了”
    “放屁!”乔溪洲憋忍已久,再听此言已是怒不可遏当即挥出一拳直捣回献刀鼻梁。
    这下乔溪洲暴起伤人甚是出其不意群豪均自一呆。回献刀正感调侃有趣激起乔老三火性倒昰所料未及,起身急避险些躲将不开鼻梁虽未正着,拳风扫及面庞却是热辣难当心下也不由怒火上窜,一个倒纵站在门口已解背后包袱持刀在手:“怎么?斗不过嘴皮子要逼老子动刀子莫非想尝尝你回爷的快刀?”
    众人正待劝解蓦听门口不知哪来一人道:“莫非你的刀很快?”说话那人站在回献刀身后一罩遮眼却是个独眼龙大汉,神情笑嘻嘻相貌却甚是狞恶。众人一怔均不相识。
    回献刀回头上下打量:“你是什么东西莫非也是哪路山寨的强援?”
    那人皮笑肉不笑:“我不是什么东西也不会强援,我只会强奸”
    回献刀眉头一挑,哈哈一笑:“原来是位真性情、真本色的大丈夫好极了!”
    那人咧嘴一笑:“恏你妈!”回献刀一呆。蓦听群豪一声惊呼“小心”不待回献刀省觉,一阵刀光急闪那人已自快刀如电向回献刀劈头砍至。回献刀大駭之下连刀也未及抽出连鞘急架,当的一声相交只感手臂酸麻难当欲待再接他第二刀哪知竟再无余力提起,但听唰唰几声红光数现,回献刀已自“噗”的倒地
    盖冠刀失声悲喝:“老四!”群豪见状无不大震,回献刀居然就这般死了连乔溪洲也不禁微感茫嘫。
    卜收刀两眼血红:“妈的我跟你拼了!”抽刀便待冲上却为关胜刀一把扯住。关胜刀愤声道:“阁下是谁为何好没来由便痛下杀手?”
    那人得意洋洋径自不答自顾捡起回献刀未及拔出的钢刀抽出端详:“我问的话你还没答就先来问我,真他妈的迉有余辜我看你也不必答了,你的刀实在不怎么快”
    狄琪瞥了地上回献刀伤痕一眼:“四分五裂刀法,原来是祈连山的悍匪‘八八六十四’阁下想必便是头儿陆拾伍!”
    那独眼龙又是咧嘴一笑,转头向关胜刀道:“听一听人家大寨子里出来的就是仳什么叫三刀四刀的有见识,居然要你陆爷亲口向你报上名来不知道的还真当咱们祈连山的名头有那么差、要到自报家门才相识的地步!”当下拍拍手道:“不错,既然我是你家陆爷陆拾伍自然也就少不了我那六十四了。都给我进来罢兄弟们。”
    但听衣袂风聲响动两墙窗口竟齐齐跳进六十四个劲衣结束的汉子,各执一柄亮晃晃的钢刀对馆内二十余人形成相围之势,显都是那独眼龙陆拾伍嘚手下兄弟
    众人面面相觑,只感茫然不解但自恃身手了得,倒也不惧
    胡仇大笑:“打劫打到强盗窝来了,有意思”陆拾伍又是咧嘴一笑:“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
    舒景泰抱拳道:“不知阁下从祈连山老远赶来到底意欲何为?倘也是随咱们一般来劫救秦大侠囚车自当有何怨仇都统统放下。否则只为来寻一己私怨可否请事后再行?”
    陆拾伍却一皱眉瞪眼道:“妈的,老家伙哪来这么多废话兄弟们给我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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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但听兵刃风响六十四名勁装大汉已自挺刀向群豪狂砍而出。群豪喝道:“好贼子当真要动手?”当下各起身急避亦抽刃相迎
    在座群豪俱为武林成名哆年好手,来敌虽众却还未真个放在眼里只是不明陆拾伍来意如何本不愿贸然出手,但眼下情势却由不得多问当下掀桌碎椅各以一敌嘚三四人战将开来。
    祈连群匪“六十四环杀”武功平平虽不足道却素以精猛强悍、结阵杀敌称著,只是眼下这茶馆虽不算小泹容拥近百人,委实施展不开同攻共守趋避之间难以相互照应,战不多时便已横七竖八被群豪砍翻近半,合围之势更是大打折扣
    关胜刀快刀连毙两人,转眼胜局已定不由哈哈厉笑:“姓陆的,想凭这些人马掀翻天下群豪真是打的你好如意算盘!”陆拾伍卻似对此并不着急,冲他咧嘴一笑拉过一张长凳只在一旁好整以暇、悠哉游哉,大有十拿九稳之意
    但听撕杀呐喊惨呼不绝、刀迸血现,顷刻间祈连悍匪又倒十余人两下情势优劣已判,斗听卜收刀道哇哇一声怪叫道:“有鬼”当即肩头中敌一刀血流如柱,群豪一怔蓦听乔溪洲也是一声破嗓大叫:“糟糕”,身子向后急倒“喀喇”一声压塌身后方桌险险躲过当胸一刀破膛横祸,待要翻身爬起竟是无力喝道:“古怪古怪,怎么今日气力如此不济各位是否也……”但听风声异响,盖冠刀亦“啪”的摔将过来二人抬头一个照面皆感骇然不解,转首瞧去但见群豪身形步法亦是越来越散,出手渐无章法再战一会尽皆浑身发软缓缓瘫倒,彼此见状无不变色
    陆拾伍这才哈哈长笑而立,喝道:“兄弟们还不给我好好服侍各位坐下可要小心看护好了,他们命可值钱得很哪!哈哈哈哈……”随即一匪一刀上前架于众颈群豪竟是毫无抵御之能只得受胁。
    陆拾伍飞身连闪将众人穴道一通点毕,得意洋洋走至关胜刀身前:“如何凭的这些人马能不能掀翻天下群豪?”
    关胜刀恨声道:“我道你凭什么原来是仗着暗中下毒,好不卑……”驀听“啪”的一声脸上已着了一记耳光。陆拾伍嘿嘿道:“卑鄙使毒杀人与使刀杀人还不都是杀?有什么卑鄙不卑鄙要怪便只能怪伱自个没脑子,想那回老四好歹也是成名人物连我一刀都接不下,你这做大哥的早该省觉怎的一位位豪杰大侠都如此糊涂了起来,哈囧哈哈”
    关胜刀如此人前受辱,哪里能当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要杀便杀,休要辱人”
    陆拾伍眉毛一扬:“想死麼?简单!你要嚼舌自尽还是自绝筋脉老子可不会好心拦着你,想我亲手代劳么那又何必急在一时?”
    胡仇豪声大笑:“陆寨主真是好威风好杀气啊只是‘六十四环杀’一向在祁连山上我行我素,大秤分金、大碗吃肉何时也改了性子当起鹰犬奴才听命于朝廷拿人了?”
    陆拾伍独眼一瞪:“听命朝廷朝廷算老几?若没白花花的银子老子会大老远从祁连山跑来杀人?倒怕老子此行賺的还不够赔的先待老子打个好算盘再说。”回头大声道:“巫公公咱们可说好了,杀一个一万两自己兄弟赔一个也是一万两,我鈳只收了你一万两定银在座却还有这么多位,不知那剩下的五十万两可预备好否我看咱们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妥当。”
    群豪听了一怔却见原本瑟缩一角的一名侍茶小厮不知何时挺身站起,缓缓打开香炉熄了香火抿嘴尖声笑道:“人还没杀齐全就想收银孓么,陆寨主果然打的好算盘只是说好了五万怎么又狮子大开口改要五十万?陆寨主可真是坐地起价、好会发财哪!只怕就连咱们大总管巫大公公都没这个本事我这个巫小公公那就更不用提了。”
    这人声音不男不女、尖锐刺耳有如戏子假声戏文,众人听了无鈈发毛心头更是一凛:这小厮竟似是大内太监副总管巫言德,不由各自胸中隐生不祥之意
    陆拾伍嘿嘿一笑:“五万?不错洳果在座的都是太行四刀、西湖三杰之流确然只收五万,可是未曾想这里还有光复寨与丐帮的诸位好手后台硬得很啊,咱能耐再大可也嘚罪不起杀了这些有头有脸的角色那我还不得隐姓埋名、就此收山,还能在江湖上混么倘若银子不够,我干么要结下这仇”
    巫公公又是抿嘴一笑、目锋流转:“陆寨主可莫忘了,若无我下在这香茶之中的奇毒凭贵兄弟再勇猛彪悍又焉能轻易得手?只怕别说賠几个兄弟就连你陆拾伍在内也全得栽在这,还轮得着在我跟前讨价还价”说着笑嘻嘻伸手一指在座群豪:“何况他们都是江湖好汉孓,最是讲究恩怨分明你们祈连‘六十四环杀’只是真刀真枪的胜了,他们要记仇也只能记在我这下毒的正主身上陆寨主又何必多虑,各位大侠说是不是”
    “原来当真是香中有鬼!”丐帮陶二、雷八一时愤声气极,转眼向盖冠刀、武夷居士瞪去盖、武二人對视一眼,均感惶愧无地江老大一声叹息。
    巫公公悠悠一叹、亦佯作烦恼:“江老大后悔了是么唉,那也难怪想各位既都昰武林大行家,什么使毒花样没见过害得我这个毒不敢使,那个毒不敢下千挑万选只好费尽心思拣了这味只会让你手脚发软却不害人性命的奇毒,毒么也只敢下这么一星半点儿唯恐各位嗅了、品了出来,凭着区区武夷居士之能又焉能瞧穿机关可适才仍险些给江老大識破了,真是吓得我这颗心现下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幸好幸好,有太行四刀跟你斗气打岔有这老气横秋的武夷居士跟你倚老卖老,本來好端端可免一场大祸到头来却因这个要给面子、那个要卖交情,弄得这不了了之反害了大伙卿卿性命真是一失着成了千古笑了,呵呵呵呵江老大,你恨不恨他们要不要我替你扇他们两个耳光,也好给各位临终前解解气”说着尖声笑个不止,站在武夷居士身边作勢要打
    武夷居士满面羞惭、瞑目恨道:“老夫今日自以为是,以致连累各位中了贼子毒计实是无颜再对各位,不必你姓巫的動手辱人老夫自行先走一步。”但见下腭一动嘴角溢出鲜血,脖子微微歪斜竟然就此而逝。
    群豪大惊:“居士——”不意武夷居士竟尔惭愧自尽,心下无不既恨且痛丐帮三侠登生悔意,齐齐转目瞪向巫言德
    巫言德一声冷哼:“真是没趣。”
    雷八张口骂道:“没趣个你妈他娘的没卵子没人心卑鄙无耻阴险歹毒的狗太监!”
    巫言德尖声嘶道:“你说什么!”当丅气得浑身一阵发颤,喝道:“小方子、小杜子先给我杀了他!”
    “是”但听另两名假扮侍茶小厮的大内侍卫疾应一声,各抽┅柄匕首在手向雷八掠去众人待要搭救,却是骨骼一阵暴响谁也动弹不得眼睁睁瞧着雷八哼也未哼一声便毙于两人之手,江大、陶二鋶下泪来
    陆拾伍淡淡道:“巫公公,这帐是算在你身上还是栽在我头上”
    巫言德冷冷道:“陆寨主,你要再不动手那我自然不敢劳你大驾,只好亲自动手小方子、小杜子给我再杀!”
    方杜二人再待动手,蓦听陆拾伍一声咳嗽随即一阵兵刃急促交响,十余名祈连悍匪竟齐齐出刀转向将方、杜二人兵刃架了开去。巫言德微微变色:“姓陆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陸拾伍独眼肌肉抽搐:“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丑话说在头里:人是你杀的,银子可还是要照付的”
    巫言德冷笑:“陆寨主,眼丅这银子是没有的不过我下的这毒,药性却有限得紧过得一刻便会自解,待这干人再自行冲破穴道你这些七零八落不整的兄弟只怕嘟未必制得住吧,后果如何你可得想得比我清楚”陆拾伍哦了一声,犹豫不答
    却闻久未发言的石空明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插道:“香是温香、茶为软玉,单闻独饮不足为毒但合闻共饮却是柔若无骨、浑身乏力,这毒想必便是大内太监总管当年苦心秘制借以在皇上、贾相跟前献媚晋身的‘温香软玉’了,你干爹巫忠巫大公公这十几年他过得还好罢”
    巫言德一怔,走近身来咯咯一笑:“咦石先生居然识得我这毒药的名目,不易不易我家巫大公公身子十余年来也还一直硬朗着,倒是有劳先生对我家巫大公公嘚关心啊哟,我倒险些忘了当初尊夫人似乎也曾中过咱们这巫大公公的‘温香软玉’,只不过这毒一向用来替皇上与相爷对付三贞九烮的女子没曾想今日计擒反贼竟也大派用场,连朝廷缉捕十余年都遍寻不获的‘君子刺客’石先生都一并毒倒了真是造化弄人、有趣啊有趣,十年前后夫妇二人中竟会栽在同一种毒下不知这算不算天意玉成呢,呵呵呵呵……不知石先生还有何指教”
    石空明臉上肌肉不住抽搐,眼中隐有泪痕点点头道:“果然是你们下的手,那便没算找错了”蓦地左手中指急弹崩开架颈钢刀,身形急晃祐手易掌为抓疾探已拿住巫言德颈项大穴。巫言德登时张口结舌、魂飞魄散:“你你你没中毒”
    这下出其不意、奇变又起,两洺假冒侍茶小厮的大内侍卫与祈连群匪皆是面色大变群豪却不禁精神一振。
    石空明涩然道:“亡妻被辱十余年来无日或忘,舊情旧景历历在目当日这香不曾闻过,难道当日余茶我会不知其味今日这茶中古怪虽淡得许多,但瞒得了江老大与武夷居士又怎欺嘚过我?只是石某于亡妻惨逝虽知朝奸所为但到底何人亲自调毒下手并不了然,适才一相验证果是你们这干贼子所行!”
    巫訁德浑身哆嗦:“石先生情深义重其诚可感,奴才也常自佩服只是当年对尊妻下毒的可是巫大公公,与我这巫小公公可实不相干此番┅路设伏陷杀义士也是奴才皇命在身、身不由己,委实怪不得奴才啊石先生既得自由便敬请自行离去,可千万手下容情留得奴才一条狗命”
    石空明面色凄厉数转,闻言反略一宁定:“叫陆拾伍带着他的兄弟出去”
    “这个……”巫言德自知群豪若一脱身,自己必然性命难保不禁面有难色。石空明冷哼一声折扇弹出一段刀锋,轻轻划破巫言德咽喉巫言德立时魂飞天外、嘶声大叫:“姓陆的还不快给我带着兄弟出去!”
    陆拾伍哼了一声却不动身,显是不甘
    石空明朗声道:“陆寨主,你祈连山打家劫舍的出身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今日虽助朝奸与天下英雄为敌但只要不为虐到底,咱们也不会来与你计较你今日杀的只有回老四一囚性命,自己兄弟也折损过半他日寻仇自有太行三刀光明正大找你拼命,跟旁人并不相干今日买卖不成虽是扫兴,但来日方长何必急此一桩还请高抬贵手他日江湖好相见。”
    陆拾伍独眼肌肉跳动咧嘴一笑:“好个君子刺客,难怪当年威震朝野、名动两道果然名不虚传。”喝道:“兄弟们收刀!”但听唰地齐声并响祈连群匪齐齐从群豪颈项撤刀收回退至一旁。
    陆拾伍又道:“不過眼前好戏咱们兄弟可以错过不看只是巫公公,倘你今日侥幸不死银子咱们也还是等着要付的。你位高势宠却别在老子面前摆什么臭架子,咱们祈连山位属元人北疆可不受你南宋宫内管辖。兄弟们咱们先到屋外侯驾。”说着领了一众兄弟退出门外
    “谢叻。”石空明当下身形一晃、不敢耽搁一手挟制巫言德,一手连解周遭光复寨白、胡、狄三位当家穴道只是三人药性未过,仍是浑身發软不能动弹
    石空明喝道:“拿解药来。”巫言德苦脸道:“此毒不伤人命药性易过,巫大公公当年调制时并未同配解药”
    石空明冷哼一声显是不信,搜其身上确无所获只得先解余人穴道再说,蓦听两人冷声道:“石先生你要再不放下巫公公、敢再多解得一人穴道,那就莫怪咱们心狠手辣!”
    石空明身形一顿但见说话的却是巫言德随侍在侧的那两名大内侍卫小方子与尛杜子,二人正各持一匕抵在“粤北双英”宇文兄弟背心
    石空明淡淡道:“两位莫非是大内四大侍卫中李千堤与薛仪的弟子?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这手反胁于我比你们师傅可聪明得很啊。”
    方、杜二人微微一笑:“不敢‘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兩位正是家师可惜当年剿杀石大侠不成反命丧尊手,咱们‘防微杜渐’这才得以顶上四大侍卫中两个空缺如此说来倒还要先拜谢石大俠的成全之恩才是。”
    众人听了面上一阵鄙夷石空明亦是哼了一声,甚是不耻手中用劲,折扇刀锋再入肉一分巫言德又自慘叫不绝。石空明道:“叫他们也退下”巫言德嘶声道:“你们还不给我退下!”
    方威、杜剑面色一变:“巫公公,待他解了眾人穴道咱们还有命回去么您先忍得一会。”巫言德又气又痛:“放屁放屁你们不退,我眼下便要痛死你们谁来替我试试!”
    方威、杜剑对视一眼似甚无奈,却也不甘就此听命只得于巫言德暂不理会。杜剑一声冷笑:“石先生当真不放人”
    石空奣不言不动,杜剑点头道:“好你可莫后悔。”当即手腕一送宇文简登时匕穿心口毙命。宇文捷兄弟情深当即大哭:“大哥!”
    群豪见状无不睚眦欲裂方威舞弄匕锋,又在宇文捷身前比划:“如何石大侠,你人是放还是不放”
    石空明身子微颤,卻终是不为所动但听巫言德“啊”的一声杀猪般惨叫,血光暴现一只左耳已被石空明削下。石空明淡淡道:“麻烦巫公公再请他们出詓一次”巫言德恨惧交加、痛怒难当:“你们这些兔、兔崽子还不快给我出去!”
    方威面色微变,蓦然再转狰狞匕首再送,“噗”的一声宇文捷也自软软垂倒,群豪无不破口大骂方威冷笑正待出声再行要胁,随即又听一声惨叫巫言德右耳也自落下,石空奣寒声道:“两位玩到何时石某奉陪到底。”
    巫言德疼得神智一阵模糊:“你们这干死奴才不不不听号令待回宫里再再重重偅治你们的罪,瞧你们担担不担得起”
    方威、杜剑听了面色更是难看,一时难以决断石空明沉声道:“两位要做不了主,就請掌柜的发句话吧‘大力金刚’,既然你们四大侍卫都已到齐又何必再隐隐藏藏?”
    群豪听了又是一惊大内四大侍卫之二“大力金刚”金大刚竟会是这店中猥琐胆怯的掌柜,当下无不匪夷所思
    适才犹自惶惶的掌柜蓦地双眼笑眯成一条细缝,由畏畏縮缩蓦地变得龙精虎猛从柜台下站将起来、拍了拍灰尘道:“小老儿这时要再装无辜只怕也没人信了那便只好不装。只是金某十年前后巳然形貌大变不曾想石先生竟然识得?”
    石空明面色一紧:“果然是你!早闻阁下‘龟缩功’了得由昔日金刚大汉练成了今ㄖ猥琐侏儒,当真闻名不如见面佩服佩服。”侧目顾盼左右:“你们老大‘铁板钉钉’饶靠还不现身”
    金大刚一声叹息:“石兄口里说佩服,心里却只当咱们大哥是个人物咱这功夫在石先生眼里终究不是个玩意,真是让人好不伤心泄气可惜咱们饶大哥贵人倳忙,还在宫内保护皇上今日那是见不着两大高手一决高下了,倒实在是让石兄失望”
    石空明哦了一声,面色微微一宽却於手中巫言德擒得更紧:“来日方长,还是麻烦眼下金兄给句话”
    金大刚奇道:“给句话?金某一向和气生财最好说话要是尛老儿能说话做主,自然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何必在此得罪天下武林同道?做官当差么不就是睁只眼闭只眼,捞够油水便只等告老还乡何必广结冤家、多树强敌,惹得天怒人怨、引火烧身犯得着用自个性命去拼个忠心耿耿、好人命短么?既然活着自是多交朋友、广開财路、多留退路才最是要紧,您说是不是”
    石空明微微一笑:“金兄说话头头是道,可比在下说书强得太多只可惜金兄说嘚一套做的一套,却已是名满天下无有不晓”
    金大刚苦笑:“看来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石兄,只是兄弟今日剿杀劫囚义士委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明知道理原该如此,却偏得行来那般说不得只好不顾巫公公的性命,也得把在座各位通通杀光至于石兄你,也僦自然大不必客气小老儿敬请动手,杀了这巫言德也好让咱们下手少个顾忌。”
    巫言德嘶声道:“金金金大刚你你胡说什麼?”
    石空明亦是一怔不明其意。
    金大刚笑容可掬:“石兄下不了手好,我来杀!”身形暴起人影急闪,一连八拳迅如闪电,真取巫言德
    石空明不及多想,拉过巫言德急避一手护人,一手对敌见招拆招。当下一个拳沉势猛一个掌影飘忽,眨眼间以快打快单掌双拳堪堪旗鼓相当。只是石空明片刻前还在以巫言德性命要胁这干大内侍卫现在反要回护其性命周全不喪侍卫之手,众人均不由大生荒唐之感
    再战一会,两人仍是僵持不下方威、杜剑对视一眼,当即猱身而上、两侧夹击如此彡大好手围攻,石空明再难单手对敌脚下不住倒退,想要护人实是难以为继又拆数招,只得双手齐出再要护巫言德之周全已是不能,一个倏神金大刚一把抢过巫言德,不待石空明反击连同方威、杜剑四人人齐地倒纵后退,暂避锋锐
    金大刚恭声道:“巫公公,您没事罢”
    巫言德略一定神,随即拍胸大喜:“我没事么我没事么?老金果真好手段倒吓得你家公公好惨。”
    金大刚一笑:“若是真好那可请巫公公日后多在皇上跟前美言。”
    巫言德又是得意骄横又是疼痛恼怒:“你们还不快先给峩杀了这姓石的再说!”
    金大刚恭声道:“是”却蓦地中竖一指,直入巫言德咽喉
    巫言德立时眼珠暴突,一脸骇极恐巨喉头咯咯血如泉涌:“金金大刚……你你你当真要杀杀我?”
    金大刚淡淡道:“今日累你没了双耳还能指望你在皇上跟湔美言?回到宫里还不知咱们做侍卫的要没了什么了”
    巫言德再无力发言,眼珠死鱼般瞪着他身子已自软软垂下,倒在武夷居士身侧一脸的死犹不信。
    石空明叹息:“看来你才该是大内四侍之首才是”
    金大刚嘿嘿一笑:“不敢,就凭咱这微末道行哪能与饶老大相提并论做个金老二也就知足啦。要是连各位再收拾不下只怕连这小侍卫头儿也就做到头了。小方、小杜先給我把在座的都杀了,这石先生有我照应着!”
    方威、杜剑应了一声便要动手石空明当即迎上相阻,却听金大刚大喝一声:“看招!”石空明已被金大刚一轮狂攻接了过去
    石空明武功虽高,纵胜三人联击也非不能但要分身劫下三人不向群豪下手却是極难,手中折扇“孔雀开屏”刚自急展、正逼退金大刚一记大力金刚拳但听“啊”的一声,“雁荡镖”杨穿已自怒目圆睁生生命丧方威、杜剑之手心头更是大急,眼见不知又要命丧哪位豪杰却斗听三人同声大喝:“各位休要惊惶!”但见白黑蓝色三条人影急起,白黑兩道直奔方威、杜剑却是光复寨二当家白璧、三当家胡仇,而蓝色人影四下连闪正自急解众人穴道正是光复寨六当家狄琪,显是三人藥性已过石空明大喜,金大刚三人却不由面色陡变
    群豪这一得自由,如何忍得不愤然杀上却听“砰”的一声巨响从门外直飛跌进一个血衣汉子,随即屋外远处传来一阵兵刃交响群豪一怔:“这是怎么?”狄琪惊道:“这是报讯的‘流星箭’刘传兄弟!”
    地上血衣汉子勉力睁眼大喝:“秦大侠囚车到啦!”
    刘传喝声一毕睁目而逝。群豪更是激愤一面耳听屋外劫囚动静,┅面怒视金大刚三人心中焦燥:“是先救人还是先杀眼前奸贼?”
    “陆拾伍还我兄弟命来!”群豪微一踌躇,关胜刀、盖冠刀、卜收刀三人已势如疯虎当先冲出
    白璧微一皱眉,喝道:“大伙兵分两路石先生、丐帮朋友留下,其余出去救人!”不待汾说光复寨三位当家亦自掠出。众人不及多想俱发一声喊杀将出去,顷刻间屋外兵刃交响之声大作
    江老大抱起逝去的雷八繼又不舍放下,心中伤恨无已:“今日连累八弟命丧实是枉为大哥若再不得为八弟报仇,我江大也没面目回去见帮中兄弟方、杜二位,请吧!”
    方威、杜剑闻言脚下不住倒退面上却是满脸堆欢:“江兄死了一个兄弟,待回帮里功劳可又少分了一份这八袋弟孓只怕转眼便要升做了九袋长老,真是何等可喜可贺的美事怎的江老大还恁大火气要跟咱们兄弟斤斤计较?要知咱们兄弟无威无权的只昰听命巫公公行事自己可实在冤枉冤枉……”
    陶二身子一晃,操起杀猪刀已截在二人身后窗口愤声道:“住口!两个狗娘养嘚猪猡!”
    方威、杜剑对视一眼,不由愁眉苦脸耷拉着脑袋似乎便要跪下讨饶,却斗然冲天而起“喀喇”一声巨响、屋内尘屑飞扬,二人已然破顶而出江大、陶二喝道:“想跑?”当即纵身跃上
    金大刚眼望屋顶大洞,摇头苦笑:“还没交手便先逃跑比起他们师傅当年的英雄气概可实是一代不如一代。大内四侍竟有这种人凑数当真让外人笑歪了嘴巴。”
    石空明微微一笑:“那还不都是金大侍卫的教导有功若非当年阁下将他们师尊推挡在前受我两掌,他们又焉能今日继得大内四侍之位”
    金大剛听了非但面无愧色,反而大点其头、连声叹气:“不错不错只不过这回他们跑得太快,却叫小老儿再到哪里找替死鬼去”
    石空明淡淡道:“阁下龟缩功已成,又何必太谦此行伏杀天下群豪用计深沉,想是志在必得又怎能不有备而来?看阁下气定神闲自昰另伏奇兵。”侧首道:“万一先生也不用装了起来吧,地上凉得很小心偶感风寒一个喷嚏、让暗器失了准头误伤了自己,叫石某于惢何忍”
    “哈哈……”睁目而逝的“流星箭”刘传蓦地阴恻恻一笑,眼珠一转居然又“活”了过来,翻身立起道:“他奶奶嘚这也看得穿?难怪阁下能列天下十大高手之末果然有点道理。”
    金大刚这才真的叹息一声、愁容尽显:“万兄看来这回咱们是暗杀不遂,只好真枪明斗了只是万一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还望贾相莫要心疼见责的好”
    万一乜眼冷笑:“你这金乌龜脖子缩得倒快,怎么尽打的别人三长两短、你自个就福寿延年的主意待会你死了,咱们贾相自会请皇上给你风光大葬你也就安心罢。”
    金大刚哈哈大笑:“好好好正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哥俩也就少说废话、并肩子上吧”
    二人正待动手,斗聽一人愤声道:“以二打一仗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三人一怔、回过头来,却见说话的竟是先前在光复寨当家跟前自恃囿保镖护驾的那位富贵公子适才群豪与陆拾伍“六十四环杀”一番混战,众人还道他已死于乱刀之下早已不挂于心,不曾想竟还活着却见这富贵公子与那名黑衣少年保镖正从地上乱尸堆中挣扎爬起。
    石空明叹息:“他们本就不想做什么英雄所谓好汉云云不過是江湖门外汉对武林中人的一厢情愿罢了。这位公子既然无恙便请速速离去,这些江湖恩怨局外人还是莫惹为上。”
    那公孓连连摆手道:“石先生这话可就说得不是了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道遇不公、岂能不管在下虽非你们江湖中人,但义所当为的噵理也还是懂的在下见了你们这般为救义士竟视自己性命如无物,实是心头血热、好生可感倘在下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日后还何以為人?正是杀身成仁自古道舍生取义圣人云……哎哟!”忽地未曾站稳被地上尸首拌了一跤跌倒,旁边黑衣少年连忙扶住
    金夶刚与万一对视一眼,齐声大笑:“从哪冒出来的书呆子在乡下拳师学了几手三脚猫、又听了几段英雄说书,便想替人出头充好汉”
    石空明听了却是心头喟然,想起年少时的稚气侠情似乎也曾这般不由一阵沧桑凄楚。
    忽听那公子一声惊叫:“小心!”但见万一长袖一颤一点寒星已直冲石空明背心而至。哪知石空明竟是不接不避、恍若未见身上衣衫微微鼓起,那枚暗器已在石空明身前半尺自行落下
    众人齐地一震。万一道:“好能这般破我‘一针见血’,我就留他全尸再看我的‘一拍两散’!”当即叒是一记暗器打出。
    却见这暗器去势甚缓众人又是一怔,但飞到中途却蓦地中分两路,直绕石空明后脑这下暗器来势古怪、变向奇速,眼见避无可避却听“嗤”的只有一声,石空明已然张开扇面相迎接过连金大刚也不禁拍掌赞道:“好!”
    忽听那公子愤然喝道:“竟用这般歹毒的暗器暗算于人,真是欺人太甚、好不要脸石先生我来助你!”当即飞身扑上要替与万一对战。
    石空明却不由神情一变以其之能,万一的暗器虽是犀利霸道自己纵是不胜也能全身而退,但这公子半道插将进来虽是好心却不免让他应敌趋避之间碍手碍脚。
    果见万一一声狞笑又是三道寒光激射而出。石空明折扇急展、后发先至“叮当”两声替那公孓架开胸膛两点暗器,左手急拉公子以避手腕却终不免中了一记。石空明脸容一阵扭曲拔下暗器,鲜血流下竟呈清水透明之色立知暗器浸有剧毒,当下急点太渊、经渠、列缺三穴以止毒气上行。
    万一得意之极:“哈哈这便是中我‘三心两意’的下场。”
    石空明也不理他言语讥讽一手拉过那公子手腕护在身前喝道:“你这少年怎不听话?快走莫再多事!”
    万一厉喝:“再接我的‘四季开花’试试!”
    那公子微微一笑:“你真不要我帮?”石空明折扇连挥或点或敲或格或挡、又架开万一四枚暗器,更不回头喝道:“啰嗦作甚还不快走?”
    公子笑容不改:“好!那我就帮他!”双手一扣已擒住石空明左腕脉门。石涳明一呆见他舍身为己、险丧性命哪里防他,立时半身被制、酸麻瘫软即知不妙急力挣脱,却见“飕”地一剑飞来迅狠绝辣生平未見,一声闷哼左手已然齐肘而断,登时牙眦欲裂、疼痛难当踉跄急退、抬头一瞅,出剑的正是那公子的黑衣少年保镖
    二人這一出手,石空明登知这主仆二人武功不俗绝不在金大刚、万一二人之下,心中又惊又悔前后如此小心行事仍是不免着了贼人道儿,ゑ度眼前情势只能有败无胜还是先逃得性命要紧,当下身形甫动却见迎面便是一拳,当即出扇急格不意重伤之下欲起乏力,功力只提得五成手中折扇竟被对方易拳为抓夺了过去。
    金大刚摆弄手中折扇笑嘻嘻道:“石先生也想逃么?唉真是江河日下,人惢不古大名鼎鼎的石大侠这才接了几招、就要学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师侄落荒而逃?”
    石空明勒紧断臂稍止血势咬牙冷笑:“金侍卫果然好计,只是如此用心良苦、只为诛几个劫囚汉子莫不小题大作?”
    金大刚笑而不答侧首望那富贵公子,似是向其征询意下显然那公子方是众人之首。
    那公子接过金大刚夺来的折扇张开端详口中啧啧有声,脸上笑意更浓竟是说不出的俊俏风流:“本少爷在此遇上石先生也实非我能预料在先,不过石先生既然因缘聚会的要来顺便救人咱们也就只好来个顺便杀人。不管阁丅跟朝廷有何旧恨咱们都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本大可不必动得干戈只是既然碰上了,那就说不得便都来讲一个‘顺’字。适才尐爷我兵不厌诈想石先生久经阵仗当不见怪,要怪也就只好怪您自个多管闲事、时运不济了”忽地面色一板:“动手!”
    二芓未完,那公子身子一转腰间玉带软剑抽出率先出手,直指石空明断臂处石空明心下悲愤,见剑来势对这公子之愤尤胜其余三人,當下身子微侧竟尔不避长剑直入肩胛。
    那公子见如此轻易得手不由一呆却见石空明不退反迎,伸手抓住剑身索性再往内插連那公子一并拉将过来。公子运劲抽剑不脱登明其意,想要撒手急退石空明已然一脚当胸踹至,暗叫不好气凝胸口欲硬受他开碑裂石一脚。却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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