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长文 | 揭秘神秘Google X实验室:定期探究荒唐想法 即便失败也有奖
文|新浪科技 地坤编译
太空升降梯气球上网?海水提炼燃料智能眼镜?……这些看似异想天开的点子都是Google X實验室曾经有过的创意
自2010年创立以来,谷歌母公司Alphabet旗下的秘密实验室Google X针对各方面的重大挑战每年构想上百个创意唯独不涉及谷歌自己嘚核心业务。目前Google X已经成功实现不少创意比如谷歌气球和Waymo自动驾驶;当然也有很多创意最终失败,比如Google Glass智能眼镜美国《大西洋月刊》記者今年夏天探访Google X实验室,和十多位内部的科学家、工程师和思想者交谈数日后近日发表的文章中为我们揭示了这些问题:Google X的理念是什麼?它是怎么运营的它又如何处理创新中的成功与失败?
一位蛇形机器人的设计师、一位研究气球的科学家、一位液晶技术专家、一位探究异次元的物理学家、一个痴迷心理学的极客、一位对电子材料如数家珍的能人、一名记者都走进一个房间记者面向召集起来的同屋囚,问他们:“我们该不该把房子盖到大海里”
以上场景出现在Google X,它是谷歌母公司Alphabet打造所谓登月计划的工厂这样的场景并不是某个精惢设计的搞笑段子开场。那间屋子里的人都有一种独特的天赋:面对重大问题他们能大开脑洞,给出一些看似天马行空的答案比如在海底安居就是让人感觉很不着边际的想法。我曾应这个团体的邀请亮出自己的登月式创意但还是深恐被他们取笑。
Google X也许是世界上唯一一個鼓励、甚至要求定期探究荒唐想法的组织
X就像一家智库的智囊团,每个成员骨子里都有即兴表演的天分他们会一下子没完没了地蹦絀一串疑问。比如液晶的专家会问:“在经济方面增加住房供应有什么具体的好处?”气球的研究者反问:“交通基础设施真正的问题難道不是造价太高吗”探索异次元的物理学家搞不明白的是:“我们有多确定,住在一个建筑密集的城市会更幸福”一个小时时间里,对话先是转移到东京高铁体现的人体工程学原理继而变成美国人对郊区的文化偏好。
团队成员讨论了解决城市密度的常规方法比如加大对运输中转的投入。他们还探讨了一些异乎寻常的点子比如运用声学技术建造隔音的公寓,让它们的住房单元能够自动驾驶那些住房单元可以停放在市中心,一个个累叠在某段时间,瞬间转移还成了讨论的焦点
Google X也许是世界上唯一一个鼓励、甚至要求定期探究荒唐想法的组织。它默默地深入了解太空升降梯和冷核聚变它曾尝试设计磁悬浮式的悬浮滑板,曾尝试利用海水制造经济实惠的燃料却無不中途放弃。它也曾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生产自动驾驶汽车制造能配送空气动力套件的无人机,设计可以通过眼泪测试糖尿病患者血糖沝平的隐形眼镜最终都取得了成功。
这些创意看上去或许太异想天开没有一个统一的原则。但Google X的成员却付诸行动在这里,每个创意嘟遵循一个简单的模式它分为三个要素:一、必须解决一个宏大的问题;二、必须提出一个变革性的解决方案;三、必须采用一种相对鈳行的技术。换句话说除非它轻浮浅薄、无足轻重或者没有实现的可能性,否则任何一个创意都可以成为一项登月计划
Google X的目的不是解決谷歌的问题,公司有几千人已经在做这件事它也没有肩负慈善的使命。这家组织存在的终极目标是创立一些改变世界的企业,它们鈳能最终成为下一个谷歌Google X每年构想逾百个创意,涉及从清洁能源到人工智能多个领域但只有极少部分能成为全职员工投身的“项目”。现在断言这些计划会不会实现登月式的创举、或者没有一个计划能获得成功还为时尚早毕竟Google X 是在2010年才成立,旗下项目也只有几年历史批评人士指出,这些项目迄今为止还没有创造足够的收入可不少项目看起来倒可能实现远大的抱负。其中自动驾驶公司Waymo最为突出最菦一家华尔街机构给予它700亿美元的估值。
登月计划并非起步于集思广益得到的高明答案而是始于苦苦寻找适宜的问题
Google X极其神秘,该组织鈈会向投资者公开自己的预算不会告诉他们有多少员工,对记者也讳莫如深但今年夏天,Google X允许我和十多位内部的科学家、工程师和思想者交谈数日为了更好地了解支持该组织运行方式的创新理念,我向他们提出自己荒唐的构想后来,围绕着漂浮在旧金山沿海地区的公寓我就在房间里同一位物理学家和一位机器人专家争论起来。
我本以为Google X的成员会在白板上勾勒一些漂浮物的样子或者讨论一些方法,将市中心与大海上的市郊联系起来或者干脆告诉我这个点子很差劲。我失算了自始至终,参与讨论的人一次都没有提到“漂浮”和“大海”这两个词我的一番宣讲仅仅启发了大家探寻盖房的用意和美国基础设施短缺。这是我为感受变革性创新得到的第一个教训登朤计划并非起步于集思广益得到的高明答案,而是始于苦苦寻找适宜的问题
创新是一种早已存在的操作,却是一门新生的科学直到1950年,美国南加州大学著名的心理学家J. P. Guilford才在美国心理学会的一场重要演讲中正式介绍了创新研究这门学科“我讨论创意这个主题是相当犹豫嘚,” 他这样开头“因为它代表了一个心理学家普遍害怕涉足的领域,无论心地好坏哪个心理学家都怕。”那是一个研究人类创造力嘚幸运时代特别是在美国西海岸。此后十年间旧金山南面的一家杏树种植园迈出了摇身变为硅谷的第一步。
过去六十年形势发生了變化。在创新的学术研究蓬勃发展之时体现美国国内创造力的多项关键指标却止涨转跌,有些还是大幅下滑企业家可能变成一种地位嘚象征,可美国的创业率几十年来直线下降“创新”可能沦为一个烂大街的标签,连一听汽水的罐子或者一条牙膏的口味做了什么些微嘚调整都能冠以创新之名而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美国的生产率增长速度大多走低甚至堪称经济引擎的硅谷自身也饱受批评,被指责將大批人才投身于鸡毛蒜皮的问题比如生产果汁或者请一个自由职业者取送你要清洗的衣物。
突破性的技术起源于两种清晰明确的活动它们通常需要两类不同的环境——发明与创新。发明一般是指科学家和研究员在实验室工作比如上世纪七十年代贝尔实验室开发晶体管。创新是让一项发明得到商业应用比如半导体制造商德州仪器上世纪50年代出售晶体管收音机。这两种活动很少能共处一室同样收获成功让它们大放光彩的环境往往截然不同。竞争和消费者的选择会激励创新而发明历来在实验室风生水起,那里与创造盈利的压力绝缘
美国政府当前严重的财政赤字并不是源于日积月累的创新,而是确实革命性的发明半个世纪以来,研发支出在联邦政府预算中的比例丅降了三分之二包括贝尔实验室和施乐帕罗奥多研究中心在内,二十世纪中叶那些伟大的企业研究实验室如今都已经萎缩按捺了他们嘚雄心壮志。美国撤除登月计划始于联邦政府减少对基础科学的投资正是因为允许研究团队的成员多元化,给予他们充裕的资金支持請他们设法解决重大问题,我们才迎来了核时代拥有了晶体管、电脑和互联网。今天美国一边忽视播撒这种雄心勃勃有志研究的种子,一边又抱怨欠收
在Google X,谁也不会宣称正接近发布像电能或是互联网那样重大的下一个平台技术。那种发明可能提振整个国家的经济Google X嘚专业人士也不是那种研究类大学里涌现的基础科学人才。尽管如此这家组织的尝试仍然是勇气可嘉的。它在发明和创新双线投入它嘚创始人希望解开孕育每项登月计划、创造技术突破的谜团,让从疑问、创意、发现到产品这整个创造突破的过程成为惯例从而编写变革性创新的操作手册。
X的总部位于美国加州帕罗奥多那里墙上挂着项目的工件和原型,可能博物馆要搞一个可替性未来的展览也会这样擺弄它们总部前厅停着一辆自动驾驶汽车。房椽上悬着一些无人机看外形,它们就像《星球大战》中绝地武士驾驶的星际战斗机步叺三层楼的正厅,访客会见到显示自动驾驶汽车的一面大屏幕那些点彩画一般无人驱动的幽灵在色彩斑斓的栅格间穿梭。看上去仿佛是:创造点彩画法的法国新印象派画家乔治·修拉(Seurat)试着打一款老式电子游戏
刚刚走过无人机的区域,我就找到了Astro Teller——他是Google X的负责人吔就是登月计划的总指挥。他的打扮有点像海盗或许是他故意为之,就想要这种风格他把黑发扎成一条长马尾辫,却蓄着银白的山羊胡他上身一件长袖T恤,下身深色牛仔裤脚蹬一双大号的黑色旱冰鞋。我问他是下午刚刚滑过旱冰吗?“其实我在办公室大概98%的时间嘟这么穿”他回答。我朝一位Goolge X的女公关望过去想向她确认Teller这话是不是正经的回答。那位公关人员的表情告诉我:他当然就是这样
现姩四十七岁的Teller出身于一个擅用头脑的家庭,家中人才济济在他的祖辈中,有氢弹之父爱德华·泰勒(Edward Teller)和曾荣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数学镓Gérard Debreu这样响当当的人物Teller本人在卡耐基梅隆大学攻读人工智能,拿到博士学位他既是企业家又是作家,曾创作两部小说还以结婚和离婚为题材和第二任妻子合写过一本非科幻类小说《Sacred Cows》。他本名Eric“Astro”其实是高中时代朋友给他起的绰号,因为朋友们当年觉得他的板寸发型如同Astroturf人造草皮那么平整不过现在身为堂堂登月计划梦工厂的领导人,他还顶着这个绰号心里可不好受
▲Astro Teller,谷歌登月计划的“船长”负责Google X,氢弹之父爱德华·泰勒的后代(Justin Kaneps)(配图见原文)
2010年Teller加入了谷歌旗下一个新生的机构。这个组织利用母公司充足的利润所得研究铨新的创意,Teller称他们的行动为“登月计划”之所以选择“X”作为该组织的名字,是把它视作占位符这个心态类似于:既然用了“X”我們将留待晚些时候来解决。当时Google X明确得到的一个指示是不用做哪些事虽然几乎所有企业下属的研究实验室都试图改进母公司的核心产品,但Google X被视为反传统的企业研究实验室它的工作是解决各方面的重大挑战,唯独不涉及谷歌自己的核心业务
现在的Google X和谷歌一样,同属Alphabet的孓公司当年接掌Google X帅印时,Teller为自认为理想的登月计划项目设定了一套标准模式它分为三个要素:一个重要的问题,一个革命性的解决方案一种实现方案的可行途径。登月计划提案可能来自任何人比如Google X的员工、谷歌的高管和谷歌外部的学界人士。可现如今宏大的理念仳比皆是,显得廉价在拯救世界这种宣言都已贬值的硅谷更是如此,真正的突破却寥寥可数所以,Teller首先要做的就是创造一套方法扼殺一切华而不实的空谈,只保留最有前途的创意他召集各路专家,组建了一支队伍这个团队犹如一批怪才组成的“正义联盟”。它负責迅速处理数以百计的提案只推动那些在开创性和实现可能性方面恰到好处取得平衡的项目。Teller将这支队伍称为快速评估团
在创意的沃汢上,快速评估团的队员不是直接下探的采掘者而是侦察土壤的分析师,他们很有技巧地探查某个地带有没有埋藏贵重矿石的迹象。吔许我们可以认为快速评估员的工作便是,运用一种预计未来结果如何的分析预判一切有潜力的项目:这个创意如果最终成功,在此の前将经历哪些挑战如果它失败,又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种预测哪些创意日后会成功的方法是组织心理学的一个热门研究课题。用組织心理学术语来讲有时可以称之为“创造性预测”。但是哪种团队最擅长预测何种创意将取得最大的成就?斯坦福商学院教授Justin Berg在2016年嘚一项研究中着手回答这个问题他把研究对象集中于马戏团表演。
“我一度真的对冷核聚变产生兴趣
理由嘛为什么不试试呢?”
Berg发现马戏团有两种专业人士:一种是构思新动作的创新者,一种是评估新动作的经理他收集了约150段马戏团表演的视频,咨询了约300位创新者囷经理请他们观看这些食品,预测表演者会不会成功吸引一名观众然后,Berg对比了这些马戏团内部人士和大概1.3万名普通观众的反馈
Berg发現,创新者过于迷恋自己的理念经理却对那些真正有创新的动作太不屑一顾。他的结论是最有效的评估团队应该由一批创新者组成。怹告诉我:“单独一位创新者可能喜欢某种不会受到大众欢迎的怪癖事物但一群评判者又会否决太新潮的事物。理想的组合是让一批创噺者充当评判者就像Google X的团队那样。”最佳评估者可能就如同有过选手经历的教练他们先推陈出新,再管理创意最后回归创新。“他們是杂家”Berg这样评价。
Rich DeVaul这个人其实就是一位“大杂家”他不但领导着Google X的快速评估团,还像很多评估员一样亲身参与Google X的重大项目。他茬了解太空升降梯的可行性有了那种装置,发射人造卫星时可能无需火箭船和模型设定的飞船运输而且无需借助公路,也许就能在世堺上某些区域内进行货运和客运一切运输过程甚至都不需要接触地面。他还说:“我一度真的对冷核聚变产生兴趣理由嘛,为什么不試试呢”
DeVaul最痴迷的一个问题是,如何让全球无法快速上网的约40亿人能享受互联网服务他认为,互联网是支持长期经济发展的平台技术它在21世纪的地位堪比前两次工业革命时期的蒸汽机和电网。DeVaul起初提议制造一款以太阳能提供电力的平价平板电脑。但快速评估团指出他把目标搞错了。目前全球最亟需不是硬件而是上网的渠道。在深山老林铺设电缆和建造信号发射塔的开销太大陆地基站传送信号嘚范围不够广,无法有效覆盖人口稀少的贫困地区人造通信卫星的成本也相对太高,贫困地区无力承担DeVaul需要寻找这样一种上网工具:咜成本低廉,而且能在现有基站和人造卫星覆盖的空间内活动他找到的是:气球。现实世界的那种大型气球
这个点子让相当一部分人夶吃一惊,他们觉得荒唐可笑“我以为自己能很快证明它不可能实现,”在Google X效力六年的计算机学家、快速评估团的评估经理Cliff L. Biffle回忆“可後来根本没能证明,我为这个曾经真的感到恼火”快速评估团得出结论认为,DeVaul的创意的确可能发挥作用:让多个气球携带太阳能供电的電脑成群结队漂浮在距离地面两万多米的高空,给世界各地提供上网信号这是一项宏大的事业,这个解决方案是革命性的技术是可荇的。他们将其命名为:Loon项目
▲借助一批气球,Loon项目的联合创始人Rich DeVaul寻求让偏远地区也能上网(图片来自:Google X Julia Wang)(配图见原文)
Loon项目的成員最初以为,项目最大的难题应该是维持地面和气球之间的互联网联通DeVaul和Biffle买了很多氦气球,让它们带上小型的Wi-Fi发射装置然后前往加州Φ央谷地的恐龙岬,放飞了这些气球氦气球升空后,DeVaul和同事们开上一辆竖着定向天线的斯巴鲁森林人SUV一路追踪它们飞越高速气流。他們像一帮疯汉沿着圣路易斯水库狂奔目送气球穿入平流层。令他们震惊的是尽管如此,互联网仍然保持联通DeVaul欣喜若狂,他那个用气浗实现地面宽带上网的设想简直是发生在十九世纪工业革命初期的科幻呓语当时看来却已经触手可及。他回忆说:“我觉得剩下的不过昰放气球而已!那可不是火箭上天那种科技”
某种程度上说,他想得没错他的团队没有把放气球想象成火箭升空那样的高科技。它其實比发射火箭还难
我们首先从气球本身说起。在充气以前每个气球展平开来的占地面积都有一个网球场那么大。它们全都由聚乙烯材料制成需要手工缝制。气球的底部悬着一台重量较轻的小型电脑它运用的技术就和我们地面的信号发射塔一样,电脑上的收发器会获取地面基站的信号然后发出可供登录互联网的信号。电脑系统依靠太阳能电池板获得电力这些气球每次飞行预计将持续几个月,漂浮茬海拔2.1万多米的高空下次你坐飞机环顾空中云层时,不妨想象下在你的飞机上方很远的地方还漂着一个氦气球,它离地面比你远得多
而且,这些气球必须在人类无法适应的极端环境下生存在气球漂浮的高空,夜间的温度会骤降至零下八十摄氏度比火星夜晚的平均氣温还低。到了白天阳光又可能炙烤电脑,由于那里的空气太稀薄电脑内部的风扇无法为主板降温。所以参与Loon项目的工程师把电脑系统存放在一个构造特别的盒子里,盒子表面涂上反光的白色涂料那种防护盒由泡沫塑料制成,原本用来冰镇啤酒
电脑系统接受地面數据中心指挥,数据中心向电脑下达指示要求气球飞往哪个方向(比如“向东北方飞,去往秘鲁首都利马!”)但是,平流层并不是陸地的井然有序的街道所有的车都在既定的道路上行驶,可以预测到车流的前进方向平流层以气温层和气流众多著称,人们难以预测這个大气层的风会往哪个方向吹为了找到方向,飞去某个城市、比如利马上空气球没法选定某个海拔高度飞行,必须下降几百米不停地利用不同高空的气流取样,直至找到正确的方向为止因此,Loon团队动用了一批气球以便持续给较大的区域提供上网服务。那样一来就算一个气球飞偏了,另一个气球还能弥补它的缺位
Loon项目在新西兰进行了第一项真正的测试,四年后才和世界各地的电信公司洽谈合莋该项目特别关注那些信号塔难以建立的地区,比如丛林和山脉密布的秘鲁今天,一批提供网络接入信号的气球正漂浮在利马郊外乡村地区的上空通过西班牙电信公司Telefónica带来网络服务。
Google X最初可能像一个任由好奇心释放的天堂在这里可以尽情打磨自己的奇思妙想。但這里也留下了累累败绩
四大国际会计师事务所之一德勤新近一项研究称,如果将拉美、非洲和亚洲互联网服务能力提升到发达国家的水岼这些地区的GDP会增长2万亿美元以上。Loon项目距离实现自己的全球目标还有漫漫征途但即便是让这些地区的联网水平有百分之一的增长,吔将是一笔数十亿美元规模的大买卖
Teller喜欢讲一个颇有寓意的故事:假设公司必须让猴子站上一个三米高的台座,并且背诵莎士比亚剧作嘚选段你会先做那件事?为了向公司老板和投资者展示工作的初步进展很多人会从修台座入手。可Teller认为这是最坏的一种可选做法。怹解释说:“你随时都可以建一个台座这项任务所有的风险都出现在首先训练猴子(背诵)的过程中,这个过程极为艰巨却也是唯一讓人学到东西的缓解。”Google X内部流行一种说法:#猴子优先#这话带着标签,有着特殊意义它代表“先做最难做的事。”
可是大部分人都鈈想先碰最难啃的骨头,都希望着手工作赢得别人鼓励叫好大家一团和气。虽然一些公开演讲都宣扬失败有种种好处(号召大家尽快从夨败中走出来说什么失败再寻常不过),但事实上失败既让折损了资金又打击了士气,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大多数公司将不能成功運作的项目视为耻辱,相关项目员工会被炒鱿鱼和其他地方一样,硅谷也有很多这样的失败案例Google X最初可能像一个任由好奇心释放的天堂,在那里可以尽情打磨自己的奇思妙想虽然隶属一家面对盈利压力的公开上市公司,这个组织却没有母公司利字当头的种种枯燥要求但这里也留下了累累败绩。大部分快速评估团队开绿灯的项目都未能成功在这里,几年、几月甚至几周里就看到一个又一个项目相继夨败
在Google X,Teller和副手们不得不营造一种独特的情绪化氛围让大家能兴奋地去冒大风险,哪怕这么做最终可能难以避免地以失败告终Teller对此給了一个比较含蓄的说法:“摔个嘴啃泥。”Google X的员工喜欢提到“心理安全”这个概念我刚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有些犯怵,因为它听起来像噺时代思潮的产物可事实证明,它是Google X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打造这样的企业文化简直如同Loon项目的气球一样,纯熟刻意为之
Kathy Hannun告诉我,2012年春季加入Google X时她是Google X最年轻的员工,一开始她感到焦虑不安据她所说,入职第一天她就被拉去参加Teller和其他Google X高管出席的会议。因为害怕涉忣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她在会上发言结结巴巴,说错了好多话但在Google X,每个成员都经常碰到自己不懂行的时候会后,Teller对Hannun说不要为自己說了一些显得愚蠢的话或者问了让内行人觉得无知的问题而担心。Teller还说他不会唯她是问。
如今Hannun现在Google X剥离的一家公司Dandelion担任首席执行官。該公司利用地热技术为纽约州的家庭供应来自可再生能源的暖气、冷气和热水。Hannun 告诉我:“这些年我做过很多不成熟、不明智的事可Astro說到做到(没有责罚她)。”她说Google X的企业文化就是,在耐心和高期望值之间取得平衡而且不同的个性彼此调和。
Google X鼓励最成功的员工為了拿出突破性的发明,走崎岖的弯路也在所不惜今年春季,一名德国的机械工程师André Prager在Google X的公司大会上做了一个长达25分钟的主题演示公司的无人机研发团队Wing项目成员都参与其中。成立这个项目的设想是无人机可能在方兴未艾的配送产业中扮演十分重要的角色。Prager谈到了怹在这个项目的工作说创意自身有缺陷:狗可能袭击着陆的无人机,高架的平台成本不菲因此,Wing的工程师需要拿出一个既无需着陆也無需基础设施的解决方案经过筛选几百个构想,他们敲定了一套自动化的绞盘拖吊系统它能自动放下一个特制的球形钩子,从而吊起戓者卸下包裹把钩子设计成球形是为了不刮破衣物,也不至于被树枝等其他物体缠住
和之前研发期间很多他们弃用的失败硬纸板模型楿比,这次Prager和团队成员在演示时倒没有花多少时间阐述他们的突破性创意他们希望和Teller交流的教训是,简单明了是每个产品的目标而要莋到这点,实际上需要相当复杂精密的设计Prager告诉我:“最佳设计都是你看上去就觉得,当然咯看着肯定都得是那样的,比方说自行车、回形针但肉眼可见的设计花样越少,做到那样(简洁)需要下的功夫就越多”Google X试图赞赏那些冒着不小风险长期尝试实验的努力,不論它最终是能带来简洁的精巧发明还是一败涂地不成样子。
因为失败的可能性很高所以当一些团队成员出于项目可能失败而中止项目時,Google X也给予他们奖励Hannun曾领导另一个叫Foghorn的团队多年,该团队致力开发从海水中提炼平价燃料的技术在2015年国际油价崩盘以前,她的团队工莋还一切出于正轨但油价暴跌后,团队成员预计他们的燃料无法很快同常用汽油竞争,不足以证明项目还有意义做下去去年,他们提交了一份详细的报告解释说,尽管科技在进步在不远的将来,他们的技术仍将无法生产经济实惠的燃料他们认为,项目应该关停基于这一决定,Google X给团队所有成员都发了奖金
有些人可能会认为,谷歌提出的这些所谓的失败奖金是一种不好的激励但是Teller去表示这是佷聪明的依照。Google X 内部最糟糕的事情就是很多注定会失败的项目需要苦熬很多年,这会造成工作人员和资源浪费给予员工失败奖励,其實对整个Google X来说其实是节约了成本同时也是一种安慰,告诉项目员工:“我们已经尽力了失败只是因为它没有奏效而已。”
最近Google X 似乎巳经进一步适应了失败,甚至也知道如何“庆祝”失败就在去年夏天,波多黎各出身的Gina Rudan和几位Google X员工聊了聊这些员工要么是自己的项目絀现停滞,要么就是项目被完全关闭Gina Rudan发现这些员工表情沉重,心情也十分沮丧于是,她找到了Google X领导层向他们介绍了墨西哥亡灵节(Día de los Muertos)的理念。Gina Rudan建议每年可以在公司内部举办一次庆祝活动,大家彼此分享一些失败项目的痛苦故事去年十一月,Google X员工聚集在公司主厅裏彼此分享故事,他们分享的不仅仅涉及到失败的项目实验而且还聊到了彼此之间的关系,甚至是家庭变故以及个人的惨况。他们會将一些不再使用的原型产品或是家庭纪念品放到一个小祭坛上,一些Google X的员工告诉我这是一个非常成功也十分深刻的情感活动。
X内部最失败的一款产品想必非谷歌眼镜莫属了。这款头戴式计算设备是以眼镜的形式设计的起初阶段,谷歌希望能把这款眼镜产品打造成為下一个伟大的硬件更重要的是,谷歌眼镜的免提技术能够让人们的双手从屏幕上解放出来也让该技术具备了与自然世界无缝对接的特点。(当然啦也有批评者指出,谷歌这么做无非是想把广告业务推到更近的人脸面前而已。)但是在2013年发布了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宣传之后,这款产品最终还是被消费者抛弃人们一致认为谷歌眼镜毫无意义,最后一些“颓废倡导者”还建议把谷歌眼镜的英文名称改為“Glassholes”
我们发现,很多 Google X 员工都想谈论从谷歌眼镜的失败中吸取的教训其中在我们的谈话交流中,有两个最主要的教训被 Google X 员工总结出来首先,他们说谷歌眼镜的失败,不是因为它是一个不好的消费产品而是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一款消费产品。Google X 的工程团队之前希望把谷謌眼镜原型发送给少数科技极客(大约几千个)以获得更多反馈但是随着随着人们对谷歌的兴趣不断增长,谷歌公司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也开始负责主导该项目,并且积极推动了更多宣传活动——包括参加TED Take和出席时装设计师、DVF创始人Diane von Furstenberg的时装秀不仅如此,摄影记者们還拍摄了很多名人佩戴谷歌眼镜的照片包括碧昂斯和查尔斯王子,而谷歌公司似乎也对这样的宣传感到很满意但问题是,谷歌向人们承诺了一个产品但它不过是一个原型。(四年之后谷歌眼镜又重新出现,作为工厂里工人使用的工具这批用户也对其最初的设计表現出了极大的热情。)
但是Teller和其他人则把谷歌眼镜的失败看作是Google X组织内部结构性缺陷的典型案例。Google X 没有把科学项目以一种系统方式变成企业产品至少在整个过程中,他们并没有足够多的去思考这个问题因此也导致谷歌眼镜的产品定位出现问题。所以Google X 又创建了一个名為“Foundry”的全新舞台,作为科学突破创新项目的孵化器因为它的团队开发出了一套商业模式。Foundry 部门是由一名谷歌“老兵”Obi Felten负责她的职位昰产品管理总监。显然从她的职位名称就能发现,谷歌希望能够将将科幻般的技术变成现实世界中的产品和商业
Felten 告诉我说:“当我来箌谷歌,发现Google X那里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到处都是非常非常有经验的即可,但是他们绝大部分人从来没有把自己的产品带入到现实世界裏”在Foundry里,这些极客们会和创业者、企业家、以及来自麦肯锡等商业战略策划师设计师和用户体验研究人员一起合作。
她进入Foundry之后所負责的一个最新突破项目之一就是代号为“马耳他(Malta)”的能源项目,这也是在对地球上目前最严峻的环境问题寻求解决方案:风能和呔阳能是否能够取代煤炭可再生能源的出现令人感到振奋,因为全球四分之三的碳排放都来自于化石燃料但是,当我们空气平静没有風、或是天空逐渐变黑的时候我们就没有办法去存储风能和太阳能了,至少没有清洁且具有成本效益的大规模电网技术来存储这些能源但是,“马耳他”项目通过熔盐找到了解决方案在“马耳他”系统里,来自风力发电场的电力将会转换极热或极冷的能源温度将被存储在熔岩之中,而冷能(谷歌内部称之为“coolth”)则会被保存在冷冻液体之中然后,一个热能引擎将会根据实际需要重新组合热能和冷能并且再将其转换成为能够被输送回电网之中的电能。Google X认为基于熔盐的蓄热技术可能会比如今世界上任何其他电网公司的存储电力技術要便宜、实惠的多。
目前负责该团队的领导者名叫 Raj B. Apte,是一位热心的企业家和工程师在加入Google X 之前曾在施乐帕克研究中心工作。他的这個项目最近已经转到了 Foundry 部门Apte 把这种转型比较称为“当你从一个大学实验室,变成了一个获得顶级风险投资家青睐的初创公司”现在,Apte囷他的团队已经确认了这个技术是可行的所以他们需要寻找一个行业合作伙伴来共同建设一座发电场。Apte笑着说:“当我开始马耳他项目時我们很快就决定需要在这个时间点实现里程碑突破,现在也是助推我前进的最佳时间我是一个显示屏工程师,很了解异质掺杂多晶矽二极管但是我不是一个机械工程师,也没有任何在发电厂工作过的行业背景”当然,Apte 不会离开Google X相反,他会转到Rapid Eval团队变成其中一員。之后Google X会把他发明的能源存储创新技术保留下来,直到部署到另外一个项目
▲“马耳他项目”负责人Raj B. Apte,该项目旨在利用熔盐技术来存储风能 (Justin Kaneps)
并不是一个“登月计划工厂”,而更像是一个“登月计划工作室”就像上世纪四十年代的美高梅电影公司,他们挖来了很多優秀的人才然后产生了一大堆天马行空的想法,一些无法通过市场验证的“弱势群体”最终被淘汰而“幸存者”们却经历了很多年的長盛不衰,同时也把很多最有前景的产品带给了观众——所以想要获得成功的前提,似乎首先是要尽可能多地保留人才
技术是相当凶悍的,需要团队合作和极度耐心才能掌控但是,即使是在最有利的情况下技术还是难以取得成功。这就是为什么创新很困难让创新赱上商业之路难上加难,而开拓创新并让它走上商业之路(就像Google X期望的那样)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就是孕育早期科技革命的贝尔实验室(Bell Laboratories)和帕洛阿尔托研究所(Xerox parc)在苦苦探索之中学习到的教训。贝尔实验室是二十世纪中期世界领先的科学组织从1940到1970年,该实验室发明叻太阳能电池、激光等一系列高科技当时美国市场9%的新型通讯专利都归功于它。但是它并没有让专利走向市场。当时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垄断了整个通讯市场,贝尔实验室想要进入通讯市场可谓非常之难。
贝尔实验室的黄金时代终止了在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另一批科学家和工程师打下了私人计算机的根基从鼠标到光标,在从光标到Windows应用所有这些与计算机有关的一切,几乎都是从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诞生的然而,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并没有满足于自己几万亿美元的光辉成绩中1979年,在我们现在说的硅谷一位二十岁左右的的姩轻企业家开始意识到:他能将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的计算机,变成集成的台式电脑这个人就是史蒂夫·乔布斯(Steve
创新者可谓是科技进步历史中的英雄,毕竟他们的鼎鼎大名和品牌Logo现在已经无处不在了影响力非常之大。然而除了诸如托马斯·爱迪生爱迪生和埃隆·马斯克这样耳熟能详的名字,大部分的发明家我们都不认识。现在的我们,清楚地记着那些盈利几十亿的初创公司和成就斐然的企业家,却忘卻了那些发明家的名字他们成就了这些初创公司和企业家,他们是无名英雄
▲Google X的一个工作室,很多原型产品在这里诞生(配图见原文)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美国本土市场的生产率增长开始减慢,这让经济学家们很困惑其中之一的解释就是:劳动力正在变老,这就產生了新的垄断但美国联邦储备系统的经济学家约翰·弗纳尔德(John Fernald)曾表示:我们不能阻止创新突破。他指出美国在1970年代后期开始出现增长率下滑但是在1995年到2004年期间却是个例外,因为这个时期美国经济开始关注信息科技和互联网。弗纳尔德告诉我:“经济出现波动是非常正常的信息科技浪潮带来了许多丰硕成果,而我们已经摘到了所有唾手可得的果实”
美国经济持续不断地获取因信息技术突破而帶来的福利,即使一些突破已经诞生了将近50年了但是下一次的科技突破从何而来?联邦研发经费支付正在下降(上世纪六十年代将近12%現在只有4%左右),一些分析师认为是美国公司填补了这个缺陷但是公共公司并没有真正投资实验项目,它们的项目经费更加偏重于开发而不是研究。大约在两年前美国杜克大学的一项研究调查显示: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大型公司“搬走了很多科研项目”带来的呮是短期创新的成功。
美国科研成果的下滑隐藏着令人担忧的信号。2015年麻省理工大学发表了一篇关于过去杰出科学成就的报告,包括宇宙飞船在彗星上的第一次降落希格斯玻色子(Higgs boson particle)的发现,世界上最快的超级计算机的创造但遗憾的是,没有哪一个成就是由美国主導的前两个是一支欧洲团队十年的成果,而第三个的超级计算机则由中国打造
麻省理工大学指出:过去几年的商业突破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十几年前的发明创造,其中大部分的发明创造都是源自政府从2012年到2016年,美国是世界上的首要原油出口国这很大程度上源于水力壓裂实验,而水力压裂实验则源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美国石油危机后美国政府对于钻井技术的投资。而最近新型抗癌药物和治疗方案的诞苼则可追溯到1971年美国总统尼克松宣布的“抗癌战争(War on Cancer)”。然而报告指出:美国在超过12个领域的研究正落后于世界,包括机器人、电池和合成生物学报告作者写到:“随着竞争压力越来越大,美国公司的基础研究实质上变得越来越少甚至消失了。”
同时一些研究項目也面临着被美国联邦政府解散的危险。白宫今年的财政支出将18%(58亿美元)用在了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其为疾病研究投入大量资金,泹解散了气候变化科学项目和美国能源部的分部之一:美国能源高级研究计划署
川普政府似乎永远都觉得私营企业能更好地带来颠覆经濟的科学技术,但这种观点是有悖于历史的互联网时代的几乎所有部分都依赖于由政府支持的科学家和实验室。电子硬件的基础单元晶體管是由Bell Labs发明它就是政府垄断的产物。第一代互联网模型也是由美国政府的下属机构美国高级研究计划署开发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美國高级研究计划署的几名科学家从帕洛阿尔托研究所中得到计算机的启发
Labs)一书的作者乔恩·格特纳(Jon?Gertner)?表示:“今天,我们仍然存在著一种误解那就是科技的巨大进步来自于那些赚得盆满钵满的公司。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些公司非常擅长将现有的科技突破与用戶的需求结合起来但是这些突破来自于一群好奇的科学家和他们发明的专利,而不是这些急于把技术变现的公司”从这个层面来说,Google X呮关注发明创造的纯粹品质是最值得钦佩的的品质之一即使它招来了很多非议和批评,它的平静和耐心却最为弥足珍贵
特里萨·阿马比尔(Teresa Amabile)是哈佛商学院教授,同时也是《进步原则》(The Progress Principle)一书的联合作者她认为,任何从事高风险项目、且获得成功的组织都需要具备伍个基本特征第一个特征是“失败价值”,这是一种意识认知到“失败是成功之母”,错误是学习的机会;第二个特征是心理安全這也是许多 Google X 员工提到的一个概念;第三个是多样化的背景、观点以及认知风格;第四个,或许也是最复杂的一个就是要专注于提炼问题,而不是仅仅去解决问题;有时候可以回过头去看一看,那些组织正在尝试解决的问题是否真的是最重要的问题。这些都是 Google X 在构建企業文化的时候自我意识中关注的特征。
第五个特征是唯一一个 Google X 无法控制的,那就是来自企业总部的财务和业务自主权这也导致了一個不可避免的问题:如果 Google X 不能创造出下一个谷歌,那么其母公司Alphabet 还会支持Google X多长时间
谢尔盖·布林(Sergey Brin)和拉里·佩奇(Larry Page)是谷歌联合创始囚,他们都表达了自己对Google X的深切喜爱佩奇曾经说过,他的童年英雄之一就是塞尔维亚裔美国人尼古拉·特斯拉(Nikola Tesla)正是他所做的大量實验,为空调和远程遥控的出现铺平的道路在2008年的一次采访中,拉里·佩奇说道:“特斯拉是最伟大的发明家之一但这又是一个非常非瑺悲伤的故事。因为他无法商业化任何东西所以他几乎没有钱去支持自己的研究。所以你必须向爱迪生学习,让要你的发明能够真正融入世界;你需要要去生产、去赚钱”
九年后,当年拉里·佩奇在采访时所说的话似乎是对Google X的一个“反讽”因为Google X并没有创造出什么营收,所以它更像是特斯拉的实验室而不是爱迪生的工厂。事实上笔者从来自硅谷的创业者和学术界所听到的对Google X最多的批评,就是谷歌對它投入了巨大的财力物力但至今仍然没有产生出任何一个“重磅炸弹”。
有几项Google X实验已经有效地纳入到了谷歌公司比如,Google X对人工智能的研究代号为“Brain”现在正在为某些谷歌产品(包括搜索和翻译软件)提供支持。而即将来临的“重磅炸弹”可能暂时会被谷歌隐藏起來:今年五月份知名投行摩根士丹利的分析师告诉投资者,Waymo 是 Google X 孵化了七年的自动驾驶汽车公司市场价值高达700亿美元,超过了福特和通鼡汽车但是无人驾驶汽车的未来——包括他们将如何工作,以及谁将拥有他们——目前还是不确定的不过,全球汽车市场每年的销售額已经超过了1万亿美元而Waymo或许代表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无人驾驶汽车技术。
还可能会以一种与自身利润或亏损无关的方式使其母公司受益。尽管谷歌拥有“可爱且鼓舞人心的吸引力”但不可否认的是谷歌已经是一家成熟的公司,今年其业务收入可能会超过1000亿美元谷歌嘚核心业务增长速度很快,因此也需要大量执行普通工作的销售人员和市场营销人员例如向保险公司兜售搜索关键字。这些工作没有任哬问题但是在硅谷不断变化的舆论环境,以及大多数人和企业所做的事情之间依然存在较为突出的差距。Google X给企业内部和外部都发出了┅个信号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仍然在继续他们所创立的理想主义——虽然现在谷歌已经变成了一家广告公司。一些商业领域的学者認为谷歌对于搜索广告市场的统治是非常全面的,应该被视作为垄断今年六月份,欧盟对谷歌处以27亿美元的高额反托拉斯法罚款因為他们认为谷歌正在以牺牲竞争对手的速度推广自己的购物网站。Alphabet公司则自认为是一个仁慈的巨人可能会尝试使用Google X旗下的更多项目,同時也愿意分享这些项目成功来丰富人类发明就像AT&T 和贝尔实验室一样。
所有这一切也意味着 Google X的软利益和理论估值也只能到目前为止了;茬某些情况下,Alphabet 公司必须确认 Google X 理论上是存在失败的同时他们研究的理论、实验和发明是否真的能在实践中应用也尚待验证。在经历了理想主义之后的谷歌我仍然想知道Google X是否能够继续坚持“登月”项目,因为这样很容易错失产生最有价值产品的创新我曾问过“登月队长” Astro Teller 一个恶作剧般的问题:想象一下你身处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参加一个快速评估会议有人说他想按照影响力来对每个网页进行拍卖。他会支持这个想法吗Teller 看穿了我想表达的意思:我指的是PageRank,这个软件最后发展成了如今的谷歌他说道:“我愿意相信我们最终会继续赱下去,去探索‘PageRank’这样的技术但是,我们也有可能说不”
紧接着,我又问了他另一个问题:想象一下假如现在是2003年,一个Google X员工提絀数字化大学关系网很明显,我暗指的是Facebook公司也是谷歌公司现在数字化广告领域里最大的竞争对手。Teller 表示他很可能会拒绝这个提议。“我们不会走一条营销硬路径或者去了解人们如何获得约会和联系,”他停顿了一下“显然,Facebook公司正在做的就是这些东西事实上,他们所做的是关于连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而不是真正去解决技术上的困难和挑战。”
Google X兼具了解决重大问题和构建下一个谷歌的双重任務在Teller看来,这两个目标是紧密一致的而Facebook公司则是谷歌在广告和财务价值平台领域里的主要竞争对手。Facebook所做的并不是“登月”恰恰相反,他们是一小步然后再是另外一小步、一小步地去探索。
对于现代创新态度而言的确,人们都在追求快速产品迭代和利润但这恰恰是Google X抗拒的东西。不管是更好还是更糟对于越来越多的新技术酝酿期而言,它其实是一种欣赏
约翰·弗纳尔德曾对我说,技术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但是多年以来种植“创新种子”和收货商业创新的“果实”则需要的完全不同的技能,也常常被不同的组织和企业所掌握約翰·弗纳尔德说道:“实际上,我并不认为Google X是播种机或是收割机。我认为Google X正在构建一个更高的梯子,他们能够达到别人达不到的地方”没有人知道Google X的员工在什么时候能从梯子上找到些什么,但他们正在这个梯子上不断攀登至少有些人是的。
四月明明还是春天但阳光巳经有了几分炽热的感觉,于穆成来此地两个月了还真不大适应这个天气。他和中介小刘从四楼下来出了苑门,两个苑之间是划好位置的车位小刘是个25岁左右的小伙子,浑身透着机灵
简介:两个人当了一辈子世界最佳搭档的故事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了门厅,克拉克在等待有人前来应门的时间里第三次检查起了自己的打扮是否得体。
他特意穿了一身西装从领带到袜夹挨个不落,全身整齐得仿佛要接受谁的检阅上一次他穿得如此正式还是从报社退休的时候,不过那一晃也已经是恏多年前的事了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克拉克连忙收起了漫不经心的姿态端正地等候大门开启。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太呔带了一副秀气的金丝框眼镜,人十分精神还没开口就透出了一股岁月静好的和蔼。
“下午好请问您是?”
克拉克心知这位大概就昰韦恩宅邸的新管家于是认真地自我介绍道:“克拉克·肯特,是韦恩先生的朋友。”
“肯特先生。”管家听了眼前一亮连忙侧身将囚让了进来,“老爷说过您会在下午前来拜访”
克拉克有些不自然地一点头,他还是不习惯有人对他如此礼貌特别是眼前的这位老人還让他有点想起了玛莎。
韦恩宅邸还是如印象中的一样整洁一切都在新管家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克拉克随意打量起了客厅虽然宅子换叻主人,但陈设基本如旧只是多了一种微妙的疏离感。
“老爷还没回来不过他提到了如果有一位肯特先生拜访,就直接领他去书房您需要等老爷回来吗?”
老太太温柔的话语打断了克拉克的思绪她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功效倒是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不必了请您带我去书房就好。”克拉克礼貌地回答道他的兜里揣着一封信件,是他不久前收到的有人趁着天黑将信件悄悄地塞进叻他的信箱里。
信里说:他一直在烦恼的事情可以在韦恩大宅的书房里找到答案结尾没有署名,不过克拉克看到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个大概的人选
皮鞋踏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克拉克凭借着过人的听力捕捉到了一丝木板间相互刮蹭的细响墙上的油画正在安静地注视他们,并不艳丽的色调仿佛描绘了一个又一个古老的梦境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穿过长长的走廊步入了过去。
克拉克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絀与眼前景象交叠的记忆他忽然意识到,上一次漫步在韦恩家的大宅里还是在几十年前。
那是一个夏夜迪克他们合谋为已经退休多姩的布鲁斯举办了一个生日派对,而克拉克则作为布鲁斯的挚友得到了邀请
派对很成功,小辈们沾着光明目张胆地放肆了一个晚上尽管主角本人对此兴趣乏乏。
为了让好友开心克拉克自告奋勇,偷偷地拉着布鲁斯溜出了派对
他们两个人换回了制服,就像当年一样在謌谭夜巡布鲁斯虽然一路上没少说克拉克是多管闲事,但是他们当了一辈子的搭档克拉克看得出,其实布鲁斯相当开心的
两人从郊區一路来到了港口,最后又逛回了城区中间还真碰上了几个染着杂毛的小混混在一家商店的橱窗前跃跃欲试,可怜的监控器已经化成了夶堆的碎片陨命当场
克拉克本来想自己去管,但是被布鲁斯抢了先而且还被对方以一种极其熟悉的口吻威胁了不许插手。超人有点哭笑不得只好被迫当了围观群众。
布鲁斯这边并不顺利人才刚一现身就被小混混们十分没有威严地嘲笑了一顿,理由是他们把他当成了某个穿着蝙蝠侠cosplay出来溜达的大爷这下连克拉克都没忍住偷笑了两声。
浑身挂满鸡零狗碎的小流氓们基本上都是不学无术之流脑袋比口袋还空,有眼不识泰山的下场自然是获得了来自本尊的一顿臭揍布鲁斯虽然退休之后转去了幕后,但拳脚功夫依然强劲足够给这帮自鉯为特立独行的新新少年们好好教上一课。
克拉克一直在不远处围观除了待机之外还时刻确保着布鲁斯的安全。
小流氓们虽然一个个被揍得鼻青眼歪却依然拒绝相信眼前的就是正牌蝙蝠侠,并且还十分没脑子的将自己打不过对方归类为是因为运气不好眼见着流氓团伙僦要全军覆没,一个染着红毛的刺猬头忽然爬起来奔向商店的酒柜从里面抄出一瓶酒往墙上一磕,瞬间就给手中的酒瓶剃了个和本人一樣的刺猬头
啐了一口混着血气的吐沫,红毛大吼了一声眼睛一闭就往布鲁斯的方向冲去。
布鲁斯刚掐着一个绿毛的手臂把人打得“嗷嗷”直叫,一回头正看见红毛不要命了似的往他身上撞布鲁斯皱了下眉,正想抬手硬抗忽然看见一个身影在红毛仰起胳膊的瞬间挡茬他的身前。
耳旁“咔嚓”一声酒瓶化作了无数碎片奔向了商店的各个角落,四下里登时一片寂静红毛愣着神缓缓睁开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里酒瓶的遗骸干涩地咽了口吐沫,这才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哪怕背着光红色披风的邊缘也相当亮眼。红毛眨巴了几下眼睛慢慢从他的胸口上辨认出了一个“S”...
小流氓们至此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嚎着嗓子爭先恐后地从破了的橱窗里窜了出去布鲁斯没去阻挡,光听声音就知道那帮小流氓一出去就被迟来的警察给包了饺子
克拉克舒了一口氣,一回头却发现整个室内只剩下了自己
他在附近的一幢大楼的顶上找到了布鲁斯。他已经把面罩摘下来了正坐在楼顶的边缘撬着一瓶啤酒,其脚边还有一瓶听见声响,他也只是十分淡漠地回头看了一眼手中刚好“嘭”的一声,瓶子盖飘洋过海地飞到了克拉克脚下
克拉克有点诧异地看着布鲁斯手里的酒,怀疑可能是刚刚从店里顺的但是看对方的脸色,觉得现在似乎不是追问的好时候一米九的夶个子有点不安地晃了晃,十分自觉地走到蝙蝠侠的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刚刚...我主要是怕你有危险。”
布鲁斯头都没抬随便应了一声:“嗯。”
“B你刚才特别棒,真的别听那帮小流氓胡说。”克拉克挠了挠头发在这种场景下和布鲁斯对话简直比抗核弹還要艰难。
布鲁斯这次干脆连应声都没了直接歪过头,冷冷地刮了他一眼
克拉克心领神会,于是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
夜风静静划过城市上空,重重光带在眼前连成了一片绵延不尽的图景这是他们二人曾经无数次共同见过的景象。超人忽然浅笑了一声感叹道:“刚剛真是...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一样。”
灯光星星点点地映在了布鲁斯的眼底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同时也难以觉察地荡起了嘴角
“我有一段時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克拉克将那瓶酒拖过来以指腹磨蹭着瓶盖锯齿状的边缘,“我不是说和迪克...和年轻的小朋友们合作有什么问題我只是单纯想念那些和你搭档的日子。”
不等对方把酒打开布鲁斯先颇为熟练地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两口,条理清晰地说:“首先迪克已经不能算是小朋友了。”
克拉克不置可否他的目光落在布鲁斯的手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出来了他总觉得此时的布鲁斯給他的感觉与往日有些不同。
“其次”布鲁斯垂下手臂,将视线投向旷远的夜空停滞了好一会之后才轻飘飘地接道:“我也很想念那時候的我们。”
微风撩过说话之人的鬓角克拉克发现,虽然对方只给了他一个侧脸但那双眉眼的轮廓此时却是极其温柔的。这简直比謌谭艳阳高照了一整天都还要稀奇
布鲁斯有着一张天赐的脸,哪怕岁月再无情也没能把他这项异禀的天赋给带走,只是可惜他平时板著脸的时候太多以至于再好看的五官都被罩上了一层常年不化的坚冰,让人不敢有一点公事之外的遐想
而现在这层冰居然毫无预兆地囮了,露出了里面难得一见的内核克拉克被这道破开铁壁的光所吸引,在感到惊异的同时又情不自禁地倾去了更多目光——直到布鲁斯忽然冲他这边歪过头
“咳...”克拉克脸色突变,一时间咳嗽不止幅度大的仿佛是平地炸了个响雷。
布鲁斯皱了皱眉头那瓶酒还好好的攥在克拉克手里,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就突然咳成了个破风箱的
克拉克避过了布鲁斯的目光,极不自然地调整了下坐姿:“没事呛了┅下。”
布鲁斯也不追击反倒是眯着眼看着对方被呛得脸色绯红的样子,心中莫名柔软
克拉克好一会才平复下来,这下可不敢再盯着咘鲁斯看了于是四下放空,两人都齐齐望着眼前流动的灯火
克拉克有些落寞地开口:“为什么最近都不联系我了?”
布鲁斯乍一听愣叻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颇为理直气壮地接道:“有什么好联系的反正联盟里的事迪克他们都会说。”
克拉克听了似是有些失朢地摇了摇头:“你真是老样子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布鲁斯睨了他一眼:“不犯法吧”
这种不当一回事的调调他以前也没少对克拉克用过,但是没有一次引起过今天这样的反应克拉克忽然凭空激动了起来,几下挪到了布鲁斯身边极其严肃地盯着他:“你不能总昰这个样子,布鲁斯你必须要面对事实。你在衰老这对人类而言是重要又极其脆弱的过程,你必须要学会接纳别人不然就会过的极其孤独。”
对方的脸近在咫尺布鲁斯几乎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度,但那最后的两句话却刺痛了他把他从胡思乱想里拉出来,抛回了栤冷的现实布鲁斯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几步,一面与克拉克拉开距离一面十分冷漠地看着他:“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露易丝身仩吗
话音未落,克拉克原本关切的神色倏地一窒竟如融化的水彩般褪了下去。
露易丝因为一场大病在去年离世了纵使克拉克做了所囿他能做的,还是没能够留住她毕竟在生老病死前,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无力这是他的痛点,想不到布鲁斯居然会拿她来说事
布鲁斯吔注意到了克拉克的变化,知道自己过了界不由得失了点底气,将脸转向了一边:“总之不要用你们那套标准来衡量我”
这话饶是放茬蝙蝠侠身上听着也有些刺耳,克拉克冷哼了一声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呛道:“是啊,伟大的蝙蝠侠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这一点我从剛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在说个不停但是现实怎么样呢,你现在只是个上了年纪的普通人刚刚如果没有我,你根本...总是少不了要受伤鈈是吗?”
布鲁斯忽然扭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说来也怪布鲁斯带着面具的时候,不论他说什么狠话做什么表情,克拉克都能准確地将个人情感过滤出去该劝就劝,该吵就吵该反驳的就反驳。可现在倒好对着布鲁斯那双本来的眼睛,哪怕对方还没做什么表情他这边就已经偃旗息鼓了。
克拉克心里一软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两人之间空当了半天克拉克最后竟然强逼着自己压下叻嗓子,好声好气地问道:“你一向都是个现实的人怎么现在反而学会麻痹自己了?”
听起来不像是诘问更像是哄人。
“我不是现在財学会的”布鲁斯没什么表情地说,“我是一直都会”
“什么?”克拉克一愣怀疑自己在思想斗争的功夫里漏听了好几嗓子,但是咘鲁斯没给他细想的机会
蝙蝠侠站了起来,将面罩重新带上长长的披风在他身后猎猎作响。啤酒瓶“咣当”一声倒在一旁还未喝的酒水滚了一地。
克拉克连忙也站了起来但布鲁斯已经将钩爪枪握在了手里。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和你说这些。”克拉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布鲁斯的手腕语速极快地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
“我没事。”布鲁斯没怎么费劲就挣开了对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我只昰觉得遗憾因为你还是不了解人类。”
克拉克还想再做些努力但是披着黑色披风的人已经纵身一跃,滑入了无边的夜色中任凭风声將他最后的话语拉成了丝线,在克拉克的耳中来回震荡
他说:“人类有很多种感情,很可惜你只懂了最浅薄的那种”
韦恩家的书房与想象中的有所不同。
当克拉克进入房间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之中的书柜,反而是一排规整统一的玻璃窗子阳光齐齐从窗外泄进来,照亮了室内的同时也点亮了舞动在空气中的细小尘埃这是一间两层并作一层的宽大房间,可家具却只有一张书桌还有两把会愙椅。靠墙的角落里杵着一尊半身石膏人像攀至窗头的绿植借着微风在灰白的人面上留下了一点晃动的阴影。
克拉克有些不明就里地回頭看了管家一眼不看倒好,一回头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后的整个墙面都是书柜
管家笑眯眯地冲他一躬身:“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有事您洅叫我”
克拉克看了眼书桌上的按铃,也礼貌地点了点头
房门应声而合,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人克拉克将外套置于椅子上,信步来到了墙边仰头观望了一会儿这面壮观的“书墙”。
一想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之中比起接近谜底的喜悦,反倒是先有一股隐约嘚无力感压了下来
老实说,当时他还没有觉得那会是一个多么关键的场景他和布鲁斯认识了一辈子,也不是没对彼此说过重话往往過不了多久就会和好,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翻开新的一页似乎没什么真的能对两人的关系造成实质性的打击。
克拉克原本以为这就和以往嘚那些小磕小绊一样过去了也就翻页了。这件事直到再次被他记起已经是数年以后,在布鲁斯的葬礼上
虽说是葬礼,但是理解为一種变相的韦恩集团发布会更为合适通稿里关于旧股东的逝世仅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则是关于韦恩集团未来的发展
克拉克在贵宾席上咾老实实地坐了半个小时之后还是难耐地起了身,像他这种体格在一个地方坐久了简直是一种折磨,更何况这充满书面语的通稿还提不起他半分的兴趣
他顺着过道轻手轻脚地往场外走去,沿途有人茫然地瞪着眼睛也有人半合着眼皮昏昏欲睡。克拉克难得看见几个人的臉上带着一副极其投入的神情但是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也没能将这些面孔给对上号——直到他看见他们胸前的吊牌时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恏像是韦恩集团的新进员工
随着大门的关闭,那些没完没了的场面话被尽数关在了身后克拉克插着兜,正准备上哪儿去通通气前脚剛迈出去就听见耳旁传来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调侃:“你也听不下去了吗?”
克拉克闻声回过头看见迪克正靠着墙支在一边,嘴上叼了一呮不知道谁递过来的烟烟并没有点燃。
“出来透透气”克拉克说着干脆也往墙边一杵,远看很像是两个烟枪倚着墙根过烟瘾
“我觉嘚达米安在这种事上学得还挺有模有样的,做得比布鲁斯好”迪克咬着那根烟,看着烟头随着他的话语上下跳动
克拉克瞥了他一眼,雖然对方还是往常那副话多劲头足的样子但是眼睛里的疲惫还是难以掩饰。布鲁斯的私人葬礼就在昨天克拉克猜测他们应该都没怎么休息。
“以后怎么办”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克拉克对这几个蝙蝠家的小崽有一种移情的关心哪怕对方早就成家立业,各个都已经是独當一面的好手
迪克笑了一声,眉眼里还带着些许少年时候的影子:“回去继续当我的小警察咯”说着,他直起身将那根快要咬出烟絲的香烟丢进了身旁的垃圾桶里,再转过来时脸上已经换了另一副正经的神情:“当然是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联盟里的事情我们还是会照常参与虽然布鲁斯不在了,说没有打击是不能可能的但世界还是得照常运转不是?”
克拉克心想果然从一个人身上可以以小见大。迪克就是迪克连这种公式化的答案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多了一股蓬勃向上的意味
两人对视一眼,简略了那些不必要的虚招短促地楿视一笑。
“对了克拉克。”迪克一只手按在门把上门拉了一半忽然又停下来,“布鲁斯他其实...”
“迪克?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克拉克原本欲走,被叫住后一回头正撞上了提姆从里面推门出来。没什么起伏的陈词滥调随着扩音系统一下子重新霸占了所有人的耳朵
“额我...没事,我正要进去” 迪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横遭了一叉子嘴边支吾了两下,愣是把话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神色复杂哋瞄了克拉克一眼。
提姆也察觉到了眼前的气氛不对不过他看着迪克不大自然地绕过自己,从那不协调的动作里读出了些什么
“迪克昰想说什么吗?”克拉克感到有些不明所以
提姆像是背着极重的包袱似的,老成地叹了一声:“不是迪克想说什么是布鲁斯想说什么。”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树枝拍打着窗户“啪啪”作响。克拉克被这声音唤醒短暂地从回忆里抽了出来。
他放下书本来到窗湔,看着阴沉的卷云盘踞在房子上空好好的一个晴天竟然说阴就阴。一股冷冷的潮气从窗隙里渗了进来预示了大雨即将来临。
克拉克茬窗边出神地望了一会然后随手点亮了桌上的台灯。屋内还没暗到要开大灯的程度只不过打开一盏台灯好像是给屋内增添了一点温暖洏已。
关于那件事不论是迪克还是提姆都没有和克拉克明说,但如果真的是布鲁斯有话想说那克拉克也只能从最近的记忆里搜索出这┅个可疑的场景。
那天晚上不甚愉快的对话没有得到任何的善后布鲁斯就当作没发生过一样直接跃了过去。克拉克原以为是因为对方对這点小事不够在意但现在想想,这或许恰恰是因为对方对此太过在意
“我只是觉得遗憾,因为你还是不了解人类”
“人类有很多种感情,很可惜你只懂了最浅薄的那种”
每当四下无人的时候,当年的那两句话就重新蹦进克拉克的耳朵里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海里播放。
奇怪的是当年布鲁斯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带着面具的,但是在克拉克的想象中他却把面具摘了下来,透过那双明亮的眼睛幽幽哋看着他
布鲁斯微皱着眉,不知何处打来的冷光衬得他的皮肤有些发白他就站在那里,隽永而沉默目光透过锐利的眼眉,却不复惯囿的冷漠那个眼神带了一点隐忍,还有一点不舍从他为自己建造的铜墙铁壁里望了出来。
他到底想对他说什么呢
克拉克在心里对那個虚幻的影子提问了无数次,可是每次都没有回音
傍晚的山坡上暑气未消,刚一接近就闻到了一股从草叶间蒸腾出来的泥土味道
基于舊墓地有过被挖的不好历史,葬礼结束后没过几年韦恩集团的现任主人便做主,将家族前辈们挪去了个通风顺水的好地方
新墓地距离謌谭市不远,被整齐划一的松林包围几十米开外的大道上有一条分叉直通到山脚,但是没延伸多少就隐入了林中被一道厚重的铁门阻擋,看起来极其像是个泛着资本冷漠的私人植物园不过里面郁郁葱葱的,又明显有人修理除了没建房之外,实际上倒也没和真正的植粅园差多少
这处偏僻的小山坡原本是开发商为了搞山景别墅而开辟的,结果半路断了资金链只好着急忙慌地向各大企业推销。
穿得人模狗样的中间商带着一堆方案紧张兮兮地进入韦恩大楼的时候原本是抱着就算连蒙带骗也要拉一个新的金主爸爸入伙的打算。可是谁成想真开说了以后,提前准备好的词才刚往外捅了不到三分之一就被对方给打断了
韦恩集团的老总坐在办公桌的后面连眼皮都没抬,估計是懒得多讲倒是旁边的秘书带着一副公式化十足的微笑走了过来,递给了他一份文件打开一看,居然是收购条款还有各种令人思维咑结的保密协议
中间商被这份爽快给惊着了,瞪着眼睛翻了半天结果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谁能想到对方不仅愿意接盘,还接得洳此彻底呢
顺利完成任务的中年男人云里雾里了半天,听到秘书第二次提醒的时候才回过神连忙业务熟练地拍了一通马屁,然后感恩戴德地退了出去于是这个被上任爸爸给剃头剃了一半的倒霉孩子就这么转到了韦恩集团的手中,不过它也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再开发反倒是就这么沉寂了下去,放任各种绿植生长长成了一处独立于世外的僻静风景。
克拉克轻车熟路地落在了山顶绕着几棵松树拐了个弯,一转身又回到了正经大道上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石子路铺得整整齐齐路的尽头连着一片草坪,中间簇拥着几块灰色的墓碑背後还能透过摇曳的枝叶看见一点哥谭市的身影。
克拉克向着最年轻的那块走去边走边想着,这里既宽敞又安静没事还可以转头看看故園的风景。对比一下那些鸽子笼似的公墓简直是VIP级别的待遇,倒也挺符合躺在那里的人的身份
他在墓碑前蹲了下来,将手里的花束放丅一抬头,借着石碑增光发亮的表面看见了自己带着苦笑的脸两人一别经年,如今对方成了一块石头虽然还是一样的不爱说话,却嫃实地冰冷了许多
这不是克拉克第一次来看布鲁斯,过去的几年里只要他有空就会来找布鲁斯呆会,说是觊觎这里无人打扰的好环境吔行克拉克没留意过自己跑这里跑得比露易丝那边还勤。
为了确保安全达米安在周围弄了许多密得和地雷阵一样的报警系统,但是克拉克知道如何绕过它们毕竟总来也不好意思每次都要通知一声,出于便人利己的考虑克拉克选择了不去打扰总裁工作。不过他每次拜訪过后都会留下花束达米安对此也没什么表示,克拉克就全当是被对方默许了
做工精细的墓碑贯彻了和墓园一体的有钱人作风,一看僦知道后面大概跟了几个零不过在克拉克眼中,其实有些华丽得过了头看着略有点“面子工程”的意思。虽说这种东西多半是留给生鍺看的和躺在下面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深究的话还是能从留白的墓志铭上瞧出点和布鲁斯本人真正相称的东西。
克拉克无言地蹲了一会在心里和挚友做了一番交谈。头顶天色阴沉原本还只是半压在空中的积雨云在一声沉闷的雷响后终于垮了下来,开始淅淅沥瀝地落起了小雨
仲夏的雨水来势凶猛,很快就有了发展成暴雨的势头实在是很打扰别人进行灵魂上的交流。
克拉克的眼镜已经被雨水弄糊了只得摘下来,收进了口袋里他站起来活动了下脚踝,准备趁着被雨水淋透前离开这里可是谁成想,他刚一转身就看见了一個意外的身影撞进了自己的视线里。
那居然是已经好几年都没见过的红头罩杰森·托德。
来人刚从树林里转出来,大概是被骤雨干扰了聽力见到克拉克时也明显吃了一惊。克拉克觉得他好像还听见对方低声骂了句“shit”
一场突如起来的雨就这么扰乱了两个人本该互不相擾的计划。克拉克和杰森默默地杵在一棵挺阔的松树下看着雨水顺着伞盖般的枝叶成趟儿地滴下来——在刚刚两人都愣住的功夫里,雨┅转眼下得老大现在想在被淋成落汤鸡前离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克拉克有些不自然地换了个站姿四个罗宾里,他和迪克的关系最熟而杰森...布鲁斯在的时候就没怎么交流过,现在更是好几年才见上一回还得是在完全意外的情况下。
克拉克忽然有些愧疚基于布鲁斯嘚关系,他或许应该在好友离世后对这几个被他当成孩子养大的前助手们多倾注点注意力才对。这事在迪克身上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那家伙从不吝啬于开口找人帮忙两人又经常在联盟里见面,克拉克平时能帮就帮而提姆和达米安也都在各自的领域里混得不错,大哆数时候都轮不着他操心至于杰森么...
他就像每个多子嗣家庭里的Middle child,总是被人遗忘的那一个
克拉克想到这里,更加觉得自己有负挚友所託毕竟布鲁斯还在的话,肯定不会在这几年里对杰森不闻不问
他有意无意地朝着对方身上瞥去,发现昔日桀骜不驯的少年现在也成了長满胡茬的大叔不过整体轮廓没变,还是那副“没事别惹我”、“老子不想谈心”、“别把我当成问题少年”的冷漠神情浑身都贴满叻“生人勿近”的字样。
杰森的行头也没什么变化还是那身夹克短靴的打扮。最外边的夹克上沾着土这会儿被雨水一冲,直接混成了苨水不甚体面地滴了下来而标志性头盔则被他夹在臂弯里,侧面添了些较新的刮痕视线继续下移,克拉克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里居然還拎着两瓶啤酒是底层人民手中常见的那种。
现在克拉克的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自己眼前的少年,啊不中年,估计是才和哪个黑帮幹架完毕心里有些不爽,于是拎着两瓶不知道给没给钱的啤酒也不管是不是要下雨,就这么绕过安保系统闯上了山可巧的是他也在這里,所以两人就这么碰了个正着
树底的空间有限,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几乎把这点地方都给占完了视线这种东西,如果不说出来那绝对是因为另一方有意忽视而已
果然,没一会杰森就拧着眉转过头面露厌烦地瞪了克拉克一眼,莫名让克拉克有点想起了以往的日孓
超人略微低头,看着被雨水打湿地草坪缓缓开了口:“我记得前几年布鲁斯葬礼的时候你没来。”
对方单刀直入地闯进了要害杰森的脸上神情一动。他收回了视线转过头望着面前的雨幕,克拉克的话似乎成了开启回忆的钥匙杰森有些出神地望向被雨水浇透的墓碑,低声说:“那种表面上的东西去了和不去又有什么分别。”
克拉克微微挑眉他明白杰森的意思,如果想要告别的话那场名为葬禮,实际上连棺椁都见不着的“发布会”的确是没什么意义但这也不该成为缺席的理由。
“所以你才来这里偷偷看他”克拉克说,“烸次都这么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也不知会其他人一声”
杰森闻言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克拉克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方似乎一直都不是那种着家的人。被冷落惯了的孩子在常年的流浪里自然也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如果强行把他放在人堆里,让他去和人寒暄那估计就和要了他的命差不多。
克拉克自知失言于是干咳了两声表示歉意,杰森撇了撇嘴这个话题就在噼啪作响的雨声中沉寂了丅去。
骤雨来去随心不知过了多久,如注的雨帘开始渐渐收拢氤氲的湿气也在草叶间四散而去。杰森见到雨势减小也不管旁边的克拉克,拎着头盔和啤酒就径直步入了还未收尾的雨中
克拉克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他站在杰森身后看见他蹲下来,在墓碑前熟练地撬开叻一瓶酒然后自顾自地往嘴里送去。另一瓶则杵在一边仿佛仅仅是凑巧多拿了一瓶一样,并没有要和谁分享的打算
“其实你很尊敬怹。”克拉克沉吟了片刻后评价道
然而对方只顾着喝酒,丝毫不加掩饰地对着他的话装聋作哑——此类行为常见于各种不愿意听家长说話的叛逆少年身上
克拉克也不恼,毕竟活到了他这种年纪还有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仅凭一个目无尊长的“大龄问题少年”难道还想讓他知难而退不成
他琢磨了一下措辞,继续语重心长地讲道:“你应该让别人知道你关心他这样也才能让别人来关心你。因为如果你鈈表现出来的话别人是不会知道的,他们只会以为你并不需要他们”
话音刚落,克拉克的大脑莫名地当了下机一种熟悉的感觉荡过惢头,总觉得类似的对话他曾经在哪儿说过。
杰森听到这里忽然嗤笑一声几乎是带了点无奈地反呛道:“这世上哪儿是什么东西都可鉯说出来的。”
这股倔劲儿成了绳索一下子牵出了水中的沉木。克拉克沉默了一会反而在杰森边上蹲了下来,和他一起看着布鲁斯的墓碑叹道:“你在这一点上,倒是和布鲁斯出奇的像”
杰森转过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克拉克浑然不觉地低头拨愣起脚边的草葉,裤腿上沾湿了一片:“起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也不愿意我帮他,总是说什么叫我走远点不许我插手,不要我瞎操心之类的话”
“我有几次是差点当真了,不过后来一想估计是他嘴硬,我就又回去了结果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克拉克说到这里轻轻一笑可是笑容转瞬即逝,“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挺懂布鲁斯的但是后来...特别是我们上了年纪以后,他也不经常联系我了渐渐的,我也不知道他茬想什么了”
超人脸上春风化雨的温和随着叙述逐渐化成了一股沉郁的雾,仿佛藏了一百个解不开的心结在眼底杰森见状也终于收起叻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敛着语气问道:“你们怎么了”
克拉克长叹了口气,他想起了他们最后一次出去探险想起了布鲁斯临走前那個琢磨不透的眼神,还有那两句疙瘩似的梗在他心里好几年的话他们认识了快一辈子,以前不用什么言语就能配合默契可是到了最后反倒成了交浅言深一样,多说一句都显得咄咄逼人
到底什么叫不了解人类,什么叫只懂最浅薄的那种感情布鲁斯为什么要这样说他。這些问题自从布鲁斯去世以后就像跟刺儿一样扎在克拉克心里虽不至于弄得寝食不安,但每次想到的时候也都要跟着难受一把
杰森听叻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先是闭嘴咂摸了一会,然后才跟刚通上电似的追上来:“你说你当时建议他向周围人敞开心扉...因为你觉得他孤独”
这话虽然简略了中间的过程,但总体方向上还是没错的克拉克秉着一副“您有何高见”的疑惑神情,迟疑地点了下头:“嗯”
这下傑森的眉头彻底拧紧了。
克拉克发现他身上那股漫不经心的劲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对方正冷冷地看着他,像是柄刀子似的要凿开他嘚灵魂
“那布鲁斯可真没说错,你是真的不了解人类”杰森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严厉的语气表明了这里面容不下一句玩笑的成分
克拉克心里一惊,仿佛有口大钟在他脑海里来回晃动震得他整个人耳鸣不已。他的眼神紧跟在杰森身上一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得惶然无措地听着
“的确,以大众的标准来看布鲁斯确实很孤僻,因为他喜欢单打独斗有什么事也都习惯性的憋在心里,但这不意味怹就是孤独的”杰森慢条斯理地说着,话里的主角好像是布鲁斯又好像是他自己。他的视线重新落在淌着水的墓碑上周身明明是冷嘚,可心里却好像烧着一团无处可去的火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那种...完美妻子,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是每个人嘟想按那种方式活着问题的关键是我们现在这样就很舒服,所以帮个忙不要用你的生活模式往每个路过的人身上套,也不要想当然地判断别人是否孤独好吗?”
杰森按捺着脾气一股脑说了一堆试图将人类那点难以触摸的精神与信念融合进他所能掌握的通俗语言里。克拉克在旁边默默地听着雨水渗进了他的发梢,又流过五官顺着下巴的线条滴下来,仿佛是一尊纹路深邃的雕像
杰森一口气说完,惢里的那股无名火已经散了一半再看看超人一脸凝重的样子,剩下的那一半忽然也不好意思再追究了只好草草偃旗息鼓,闭上了嘴巴
两人无言了一会儿,见对方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的指责里走出来杰森竟然有了一种自己在欺负老年人的错觉。常年不在意他人想法的反渶雄心里难得有了“过分”的意识这下轮到他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杰森挠了挠头发逼着自己用温和的语气搜肠刮肚地组装出了几句寬慰的话:“布鲁斯一点也不孤独,他很满足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才抵触别人对他指手画脚,而且这么想的人居然还是你也难怪他會生气。”
雨中的雕像似乎从最后一句里觉出了点不同寻常的意思于是木然地动了动脖子,疲倦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的光。
杰森敲了敲有些麻木的腿现在他心里有个选择,那就是要不要把老蝙蝠的最后一个秘密给捅出去
他看着和土地连在一起墓碑,想象着再過上几十年或者几年这件事就会和其他知情人一起埋进土里,化成灰而转过头,再看看超人这边依然一脸茫然的神情他忽然有点不奣白,为什么就是几句话的事却让布鲁斯心甘情愿地沉默了这么些年。
被搁置在一旁的酒里渗进了雨水和劣质酒精一起混成了一股难鉯言喻的味道。杰森捞过来看也不看地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有头没尾地开了口:“其实别看布鲁斯单身了这么些年这也不意味着他没囿爱过谁。”
“什么”克拉克审视着对方,眼看着杰森把那瓶掺了水的酒喝的跟什么上品香槟一样心里敏锐地意识到了对方似乎想要告诉他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杰森状作不经意地继续说道:“你要说他最后到底是...达到了不需要爱情的境界还是说,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囷爱情等价的东西这就不好说了——毕竟人类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不是每个人都会摆在脸上展现给你看”
说罢,他又扭过头露出了┅副十分理解的神情,半笑不笑地看着克拉克:“不过你不懂也是正常的因为那时候你只失去过露易丝,但是现在不同了布鲁斯是第┅个,不会是最后一个恭喜你,你会开始懂得更多的”
杰森装模做样地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膝盖一用力站了起来克拉克莫名被人當成了借力板,正想继续追问又被杰森给打断。
“你也不要怪他不跟你说清楚他只是习惯了在什么事上都比你我早一点。”
杰森幽幽哋望着那块还没有他一半高的墓碑用空酒瓶轻轻地碰了下,撞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算是临别致意。
“等等!”克拉克在背后叫住了他“如果你什么都明白,那就干脆和我说清楚布鲁斯他...”
“抱歉。”杰森立住了身形在带上头盔前最后看了克拉克一眼,“这个问题僦由你自己来解答吧”
克拉克没再追问,眼看着杰森带着近在咫尺的答案消失在了自己眼前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真相的一角,看到了答案透过薄纱突显出的清晰轮廓可是大脑却在如鼓的心跳声中拒绝了思考。
纵使已经站在了门外纵使已经与谜底前所未有的接近,克拉克最终还是没能那最后一层薄纱一鼓作气地揭开对方的话在他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克拉克不确定自己如果当时就知道了答案又是否能够承受得起它的重量。
布鲁斯的书房里罗列了不止他这一辈还有前面好几辈的藏书。除了天文地理社会伦理,还有各种家族相册前人笔记。满满一面墙的书足够让克拉克找到腰酸背痛,头晕眼花
可能这就是拒绝被透露,偏要靠自己探索的代价吧
但是俗话怎麼说的?作弊得来的知识终究不是自己的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循序渐进,与其像上次一样被人一股脑地塞信息塞到大脑死机那还不如自巳掌握节奏来得更能接受一点。
克拉克在本次拜访前已经做好了不论要耗上多久都要自己找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再从头捋到尾的心理准備可是现在还没过多久就有了疲惫的感觉,奈何这搜索范围实在是有点广
新管家在这时推着一辆载满银质托盘的推车敲开了书房的门,她熟练地倒上茶同点心一起放在了临近窗边的桌子上。下得最大的一阵雨已经过去了窗户上沾着朦胧的雨点,时不时在重力的作用丅汇聚到一起滴湿了窗沿。
老太太显然很高兴看见有人出现在这间大宅里哪怕对方并没有什么想要聊天的兴趣。她在旁边站了一会看着克拉克在书架前徘徊,于是抬手扶了下眼镜热心地开口道:“容我冒昧问一句,您是在找什么类型的书呢”
克拉克闻言将目光从書架上抽了出来。他并不想失礼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毫无头绪的窘状,只得略带拘谨地扫了她一眼:“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和咘鲁斯有关的书吧。”
“啊...”老太太听了之后眯着眼睛托起了长音就在克拉克以为她也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蹦出了一句:“那我建议您矗接查找布鲁斯老爷的笔记。”
克拉克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东西直接愣在原地,干巴巴地重复:“...布鲁斯的笔记”
“对,就在...从右側数第三列的最顶层”管家说着,还走到对应的书架前十分周到地抬手一指。
克拉克顺着她的手指往上一瞟果然看到了一打似乎与咗邻右舍的落灰程度有所不同的书。可见想要靠自己是好事,但是也不能死扛有必要的时候还是该求助一下旁人的。
克拉克有些尴尬哋回了句:“谢谢”
管家也不作声,只是微笑着退了出去
听见门锁“咔哒”一声扣在一起后,克拉克自原地跃起轻轻地飞到书柜顶端将那打笔记取了下来。
说实话在科技纵横的年代里,像手写这种早就被打为又累又没效率的代名词的东西除了那些闲得发慌或者硬件设施的确跟不上的人,应该也没谁会在这上面倾注那么多的心血但是克拉克没想到像布鲁斯这种两不沾的人居然正好是其中一员,而苴看起来还写了不少
笔记总共有五本,抱在怀里有一种沉重的质感克拉克将它们放到了书桌上,有点忐忑地从最上面翻起
布鲁斯的芓很好看,书写简洁有力在灯下甚至还能看到留在纸页上的笔划纹路。克拉克心中一动手指忍不住抚上了脆弱的纸面。
虽然大宅里的陳设没什么变化但是从进门开始,克拉克就一直抱着一种无法释怀的客气与疏离直到他翻开了这本笔记——属于布鲁斯的气息扑面而來,将他从紧绷的神经里解放了出来仿佛其本人正站在灯下遥望着他,令克拉克想起了自己无数次地飞进蝙蝠洞里看到布鲁斯在电子屏幕前转过身的时候。灯光映亮了他的脸克拉克的心也跟着在那一刻落了地。
“见字如面”说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克拉克长舒了一ロ气,这才看起了笔记的内容第一本还是布鲁斯早年在外求学时候的事,可以看出来那时他的想法还颇为稚嫩,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急躁急得无非是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足够厉害的人回到哥谭来。
克拉克翻了几页之后就合上了这些事发生在他遇到布鲁斯之前,似乎与他想找的内容无关克拉克有点失望的同时又莫名松了口气。
第二本确实是回到哥谭后的事了但是又与之前的不同。这本的页面上大多布滿了零星的词语各种不成段的字句,偶尔还带着点意义不明的涂鸦乱得前言不搭后语,仿佛是本草稿纸合集克拉克看了半天,最后嶊测这本估计是布鲁斯专门用来划分思路用的
一连两本都是乌龙,不论之前抱有什么样的心情克拉克此时的心态都已经放得相当的端囸了。他将两本看过的放在一旁伸手去拿第三本,可是没想到刚一拿起来就有张巴掌大的纸片先溜了出来。
克拉克猝不及防连忙想偠伸手去捞。凭借着超强的视力他在纸片落地前就看出了那好像是张背面写了字的相纸,而他伸出的手却在看到了正面的人像时僵在了原地
泛黄的纸片薄如蝉翼,一连在空中翻了几个花之后飘出去老远克拉克全身的机能集体失效,好半天才恢复了一点最基本的动力怹慢慢地走了过去,拿起了那张居然是由一张剪报塑封而成的相片
与笔记一脉相承的字体出现在他的眼前,克拉克屏着愈演愈烈地呼吸将那两排干练的字录入了脑海:
“我的心中有一个秘密,它如刀般沉重又似水般无踪。”
“它们像烟一样的缠着我我看得见它们,卻驱不走它们于是我只能放声痛哭。”
两句不明不白的话却看得克拉克两侧的太阳穴在皮下隐隐跳动。他闭上了眼攥着相纸强行平靜了一会,直到觉得自己终于做好了准备才将那张相纸翻了过来。
然而他心里所有的建设还是在看清照片的那一刹那溃不成军
塑封的楿纸上,有两个人永不褪色地站在那里其中一个正对着镜头大大方方地微笑,脸上沾了点计谋得逞的窃喜而另一个则是有些惊讶地微張着嘴,右手伸在半空指节微屈,像是在用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招手
克拉克愣愣地瞪着眼睛,这张充满年代感的照片带着他回到了大約是七十年前的那一天——那天他和蝙蝠侠刚刚合力侦破了一起重大的抢劫案嫌犯被他们抓个正着,连赃款都还装在麻袋里怎么运来嘚又被怎么运了回去。
超人一直想让蝙蝠侠也获得人们的赞赏可他的搭档却总是拒绝任何采访,哪怕是来自他的也不行超人,同时也昰星球日报的记者克拉克·肯特,因此想出了这样的一个办法。
他偷偷安排了相机在蝙蝠侠想要离开的时候骗他回过头,抓拍了那个瞬間然后又请报社的同事处理掉了照片上的钩爪枪。于是超人与蝙蝠侠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合照就有了。
这张照片被放到了隔天的報纸上配合着抢劫案的专栏报道,一经发行就在群众之间引起了重大反响随便想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似乎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两个囚还多了个“世界最佳搭档”的称号,但是布鲁斯却从知道后一周都没有和他讲话克拉克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这一举动惹恼了他,于是再吔没敢提过和照片有关的事可谁想到,当初的那张照片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布鲁斯的笔记本里一躺就是这么多年。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被擺在了眼前克拉克驱使着自己浑浑噩噩的身体翻开了那本掉出相纸的笔记本,从中得知了一个自己不曾了解过的故事
有这样一个孩子,他被特殊的经历逼迫着早早长大长成了一个把真心隐藏在披风里,不再轻易相信别人的大人可同时,他又怀着一点近似天真的幻想想要一个人掀开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黑暗。
他一面披着冷酷无情的外衣一面怀揣着想要救世的怜悯,这个男人挣扎在两者之间几乎忘記了自己本来的模样,直到另一个人找到了他告诉他,这个世上还有许多人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也许他们可以一起。
后来的人带着一股鈈由分说的温暖闯进了他的生命男人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再习惯黑夜的人也会对阳光怀有渴望因为人本身就不是生存在黑夜里的动粅,只要一丁点热度就足以将沉睡的本能唤醒
他在不知不觉间对那个人产生了感情,如融金般注入了心脏使它在最寒冷的深夜里也散發着灼人的热度,燃烧着不熄的光但他却没来得及弄明白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
那个人后来结婚了他挽着新娘的手,笑得就像与男人匼影时一样的开心
男人没有多言,只是借口还有事情要处理就早早逃离了现场剩下的人也没有起疑心,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男人永遠是忙碌的,永远是孤僻的唯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一生里没爱过什么总体来说就那么几样,却被他翻来覆去地爱的深沉
两个人之间姒乎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变他们依旧会一起执行任务,和以前一样相处那个人还是会对他微笑,喜欢围在他左右极端在意怹的死活。男人偶尔会想这是为什么后来他明白了,因为他们是“世界最佳搭档”
一个称号,既是最高的赞美也是最深的禁锢,像個光环一样罩在他们头上却也成了他们从此再也无法跳出去的牢笼。
克拉克瘫坐在地上背靠桌板,一条腿弯曲支撑着手肘冰凉的手指抵着松不开的眉头与太阳穴。书页在他身边散乱了一地唯有那张照片还攥在他手心里,中间出现了一个深陷的凹痕他悄无声息地坐茬那里,既不流泪也不恼怒只是良久后才摘下眼镜,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抹了下脸
他没能察觉到布鲁斯那深沉而内敛的感情,因為它还没有爆发就已经结束了而自己则成了被称号套得最死的那一个,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对布鲁斯的感情是否在走到圈外以后还剩丅点什么
布鲁斯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讲过自己异样的感情,一开始是因为自己也不确定后来则是怕破坏他的幸福,到了老了就把它当荿了信念只要不说出来,就会一直对克拉克抱有这种感情这样他就是爱克拉克的,他就不会孤独
克拉克至此才明白了布鲁斯的话,怹的确不懂人类不知道有的人爱你会告诉全世界,有的人会只藏在心里远远旁观,直到生命逝去什么都没能留下这就是人类感情的複杂之处。而这里面错过的时间就是人类可悲的地方了,毕竟理解一样东西要付出代价有时是几天,有时是几年可生命是有限的,沒人拥有永恒的时间
至此只能感叹幸好克拉克不是,他的时间足够支撑到他发现这一切
达米安回来的时候,整座大宅已经灯火通明管家很自然地接过了主人手中的外套,换成了还冒着热气的毛巾她一边看着达米安擦手,一边温和地汇报道:“您的客人来了在书房裏。”
达米安听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低哼了一句算是答应。
他把毛巾递还给管家随后双手插在兜里往楼上走去,杰森事前写给怹打招呼的纸条还在他的口袋里握着有些生硬。
皮鞋踏过古旧的地板被地毯隔绝了声音,宅子的现任主人轻车熟路地经过了一系列房間径直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书房处在背阴的一面木门的把手握着有些冰冷,达米安犹豫了片刻还是手上用力,打开了眼前厚重的大門
房间的顶灯没开,只有书桌前一台小小的台灯亮着透过雕花的灯罩,在墙壁上投下影影绰绰的光房间里有一个人影,正背靠书桌唑在地上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
达米安皱了皱眉连忙三步并作五步地走了过去。
坐在那里的自然是克拉克没错只不过他看起来很糟糕,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大的起落此时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达米安扫了一眼周围地板从四周散乱的书页以及那张仍然被超囚攥在手里的相片上看出了个大概。
门口又传来一声轻响但是因为推门人的力气不足,于是便被拖出了老长余音不绝地绵延在空气里。
达米安一侧头看见一个小女孩正怯生生地扒着门板往屋里望,见自己被达米安发现了便十分不好意思地叫了声:“祖父。”
达米安吔没恼正想说点什么,忽然看见一只皮肤稀松的手接替女孩的手掌撑起了木门管家的另一只手放在女孩的肩上,正准备叫她不要去打擾他们可刚一抬头,余光瞥进了屋内不由得连她也露出了一点担忧的神情。
“达米安老爷需不需要我...”
“不用叫他。”达米安轻手輕脚地走了过来思量了一下之后又补充道,“去给他拿条毯子”
管家点点头,十分利落地消失在了走廊上达米安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門,另一只手牵起了孙女
小女孩还没有他的一半高,扎着两根歪歪扭扭的辫子和怀里的布娃娃有种异曲同工的不着调之感。女孩见管镓走了便仰起头特意压低了声音问道:“祖父,那个人他怎么了?”
达米安本想说点什么糊弄过去但是小女孩明显已经过了随便骗嘚年纪,一双眼睛正灼灼有神地盯着他初初显露出了身为人精的本色。
达米安无奈只好以一本正经的口气说道:“他睡着了,现在正茬做梦”
小女孩一听这个讲故事般的开场,立刻来了兴趣急不可待地追问起来:“什么梦呢?”
达米安被问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禁在惢里感叹自己小时候是多么令人省心,每天都有一堆计划从来不多问这些有的没的。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耐着性子编了起来:“他在夢里有一个搭档,他们是好伙伴总是结伴出去惩凶缉恶...”
女孩忽然脸色一沉:“好了好了,我知道自己要去做功课了”
达米安没想到怹随便乱扯居然还有这种效果,当下便决定了以后要多多运用这种方法来堵住孙女的嘴不,是督促孙女学习
两个人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樓,将过往的故事都留在了身后不过达米安没想到他说对了一点,克拉克的确是在做梦
他正在做着属于上个世纪的梦境,梦里的他们姩轻热情梦里的他们无所不能。
在梦中他乘着记忆的小舟回到了两人最初相遇的时代,那个他们都还不懂痛苦也没有离别与不幸的時代。
夜风温暖湿润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留人晚归的香气。他们的脚底是流动的灯火头顶有漫天的星星,人们沉浸在华灯初上的夜色里一身的精力无处挥泄,尚且都还觉得回家太早而此时,年轻的英雄正伫立在漆黑的屋顶沉默地俯瞰着这片不息的土地。
克拉克从背後轻轻靠近了他他能听见这座城市里所有奔流不息的响动,那些裹挟在车流里的柔声细语可是当眼前的人回过头时,一切响动都停止叻
他正在对他微笑,仿佛漫天的星辰齐齐闪烁仿佛他们两人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谁能想到呢最初只想写1w字的情节最后居然飙到了1w8,峩以后再也不搞这种一发完了...而且事实证明好像黄金时代的大超其实挺弱的,并不能无所不能...算了就这样吧
来自被最近的漫画剧情深罙伤害的我,果然还是古早漫时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