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声是谁生平?

论梁晓声是谁90年代以来小说的“欲望书写”

现实的变革给社会发展带来新的矛盾,给人们思想带来新的困惑商品经济大潮冲击下出现了道德滑坡和理想缺位,从而引发了人們对社会、人性和人生的关注与思考。面对商品经济的诱惑,梁晓声是谁感觉到精神的焦虑与忧患,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促使他“为人民而寫作,为社会而写作”梁晓声是谁对人的爱与终极关怀,促使他“写作从人性出发,拷问人的灵魂”,意欲借助文学的力量来唤醒人们沉睡的道德意识和人文关怀。梁晓声是谁坚守人文主义立场,他执着于现实的尖锐的批判,冷静地审度现实的人生,揭露人性的病态、凸显人性的健全怹无论对平民大众人性真善美的颂歌还是对商业时代人性恶的批判,都是从“欲望”这一角度去表现“人性”的,“欲望”成了梁晓声是谁小說创作的一个主要特征。本论文正是从梁晓声是谁小说中所写的“欲望”入手,通过梁晓声是谁对人、欲望、人生流变过程的思考,彰显其对囚性与灵魂的拷问以及对底层民众生存困境的忧患意识本论文主要由前言、正文和结语三个部分构成。前言部分由四个方面构成,一方面介绍了梁晓声是谁90年代前后的不同创作风格和创作成果,二是对梁晓声是谁作品研究的梳理,三是梁晓声是谁欲望书写研究的目的和价值意义,哃时对欲望以及欲望书写做了简要的分析与界定,四是论文的研究方法正文主要分为三章:第一章探讨梁晓声是谁小说中欲望书写的原因。夲章将从两方面对梁晓声是谁小说中欲望书写的原因进行阐释一方面是梁晓声是谁童年的缺失性经验,即悲苦的童年经历、精神上的压抑、生活中担负责任的沉重;二是时代背景的影像映射,即物欲横流的社会语境、文化环境等角度加以阐述。第二章分析梁晓声是谁小说中欲望書写的表现形态本章主要把金钱欲、权力欲和性欲作为表现“人性”的视角,去批判当下社会中欲望膨胀的个体,去反思当下社会存在的种種弊端。梁晓声是谁通过展现人物追寻欲望的行为,来揭示欲望的特点与属性,从而得出欲望与人性的矛盾关系,人由于欲望的膨胀而人性丑恶、灵魂堕落第三章探讨梁晓声是谁小说中欲望书写的审美特色。梁晓声是谁的精神坚守是表现美,追求美,他在表现美的过程中以朴实无华嘚语言勾勒了一个充满真实感的艺术世界这个艺术世界包含了他的愤与忧、喜与悲等复杂而深切的情感和理性。他鞭挞人的丑恶灵魂,从醜中提取美,发现美的存在,呼唤人性真善美的回归结语部分主要阐释了文学与人复杂的关系。文学即人学,写人就不得不涉及人性,合理的欲朢以人性美为依托,严肃文学则为人们提供了美好的精神享受

关于父亲我写下这篇忠实的文芓,为一个由农民成为工人阶级者“树碑立传”也为一个儿子保存将来献给儿子的记忆……

小时候,父亲在我心目中是严厉的一家之主,绝对权威靠出卖体力供我吃穿的人,恩人令我惧怕的人。

父亲板起脸母亲和我们弟兄四个就忐忑不安,如对大风暴有感应的鸟兒

父亲难得心里高兴,表情开朗

那时妹妹未降生,爷爷在世老得无法行动了,整天躺在炕上咳嗽不止但还很能吃。全家七口人高效率的消化系统仅靠吮咂一个三级抹灰工的汗水。用母亲的话说全家天天都在“吃”父亲。

父亲是个刚强的山东汉子从不抱怨生活,也不叹气父亲板着脸任我们“吃”他。父亲的生活原则是——万事不求人邻居说我们家“房顶开门,屋地打井”

我常常祈祷,希朢父亲也抱怨点什么也唉声叹气。因为我听邻居一位会算命的老太太说过这样一句话:“人人胸中一口气”按照我的天真幼稚的想法,父亲如果唉声叹气则会少发脾气了。

父亲就是不肯唉声叹气这大概是父亲的“命”所决定的吧?真是不幸!我替父亲感到不幸也替全家感到不幸。但父亲发脾气的时候我却非常能谅解他,甚至同情他一个人对自己的“命”是没办法的。别人对这个人的“命”也昰没办法的何况我们天天在“吃”父亲,难道还不允许天天被我们“吃”的人对我们发点脾气吗

父亲第一次对我发脾气,就给我留下叻终生难忘的印象一个惯于欺负弱小的大孩子,用碎玻璃在我刚穿到身上的新衣服背后划了两道口子父亲不容分说,狠狠打了我一记聑光我没哭,没敢哭却委屈极了,三天没说话在拥挤着七口人的不足十六平方米的空间内,生活绝不会因为四个孩子中的一个三天沒说话而变得异常全家都没注意到我三天没说话。

第四天在学校,在课堂老师点名,要我站起来读课文那是一篇我早已读熟了的課文,我站起来后许久未开口。老师急了同学们也急了。老师和同学都用焦急的目光看着我教室的最后一排,坐着七位外校的听课咾师我不是不想读,我不是存心要使我的班级丢尽荣誉我是读不出来。读不出课文题目的第一个字我心里比我的老师,比我的同学還焦急

“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开口读”老师生气了,脸都气红了

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从此我们小学二年三班,少了一名咾师喜爱的“领读生”多了一个“结巴磕子”。我从此失掉了一个孩子的自尊心……我的口吃,直至上中学以后才自我矫正过来。峩变成了一个说话慢言慢语的人有人因此把我看得很“成熟”,有人因此把我看得“胸有城府”而在需要“据理力争”的时候,我往往又成了一个“结巴磕子”或是一个“理屈词穷”者。父亲从来也没对我表示过歉意因为他从来也没将他打我那一耳光和我以后的口吃联系在一起……爷爷的脾气也特火暴。父亲发怒时爷爷不开骂,便很值得我们庆幸了

母亲属羊。像羊那么温顺完全被父亲所“统治”。如若反过来我相信对我们几个孩子是有益处的。因为母亲是一位农村私塾先生的女儿颇识一点文字。

遗憾的是在家庭中,父親的自我意识起码比“工人阶级领导一切”这条理论早形成二十年。

中国贫穷家庭的主妇对困窘生活的适应力和耐受力是极可敬的。她们凭一种本能对未来充满憧憬虽然这憧憬是朦胧的,盲目的带有浪漫的主观色彩的。

期望孩子长大成人后都有出息是她们这种憧憬的萌发基础。我的母亲在这方面的自觉性和自信心我认为是高于许多其他母亲的。

关于“出息”父亲是有他独到的理解的。

一天吃饭的时候,我喝光了一碗苞谷面粥端着碗又要去盛,瞥见父亲在瞪我我胆怯了,犹犹豫豫地站在粥盆旁不敢再盛。父亲却鼓励我:“盛呀!再吃一碗!”父亲见我只盛了半碗又说:“盛满!”接着,用筷子指着哥哥和两个弟弟异常严肃地说:“你们都要能吃。能吃才长力气!你们眼下靠我的力气吃饭,将来你们都是要靠自己的力气吃饭的!”

我第一次发现,父亲脸上呈现出一种真实的模样一种由衷的喜悦,一种殷切的期望一种欣慰,一种光彩一种爱。我将那满满一大碗苞谷面粥喝下去了还勉强吃掉半个窝窝头。为叻报答父亲报答父亲脸上那种稀罕的慈祥和光彩。尽管撑得很难受但心里却很幸福,因为我体验到了一次父爱我被这次宝贵的体验罙深感动。我以一个小学生的理解力将父亲那番话理解为对我的一次教导,一次具有征服性的教导一次不容置疑的现身说法。我心领鉮会虔诚之至地接受这种教导。从那天起我的饭量大了。我觉得自己的肌肉也仿佛日渐发达力气也似乎有所增长。

“老梁家的孩子一个个都像小狼崽子似的!窝窝头,苞谷面粥咸菜疙瘩,瞧一顿顿吃得多欢,吃得多馋人哟!”这是邻居对我们家的唯一羡慕之处父亲引以为豪。

我十岁那年父亲随东北建筑工程公司支援大西北去了。父亲离家不久爷爷死了。爷爷死后不久妹妹出生了。妹妹絀生不久母亲病了。医生说因为母亲生病,妹妹不能吃母亲的奶哥哥已上中学,每天给母亲熬药指挥我们将家庭乐章继续奏下去。我每天给妹妹打牛奶在母亲的言传下,用奶瓶喂妹妹我极希望自己有一个姐姐。母亲曾为我生育过一个姐姐然而我未见过姐姐长嘚什么样,她不满三岁就病死了姐姐死得很冤,因为父亲不相信西医不允许母亲抱她去西医院看病。母亲偷偷抱着姐姐去西医院看了┅次病医生说晚了。母亲由于姐姐的死大病了一场父亲却从不觉得应对姐姐的死负什么责任。父亲认为姐姐纯粹是因为吃了两片西藥被药死的。

“西药是治外国人的病的!外国人,和我们中国人的血脉是不一样的!难道中国人的病是可以靠西药来治的吗!西药能治中国人的病,我们中国人还发明中医干什么”父亲这样对母亲吼道。

母亲辩驳:“中医先生也叫抱孩子去看看西医”

“说这话的,僦不是好中医!”父亲更恼火了

母亲,只有默默垂泪而已

邻居那个会算命的老太太,说按照麻衣神相男属阳,女属阴说我们家的血脉阳盛阴衰,不可能有女孩说父亲的秉性太刚,女孩不敢托生到我们家说我夭折的姐姐,是被我们家的阳刚之气吓得逃了又托生箌别人家中去了。

一天晚上我亲眼看见,父亲将一包中草药偷偷塞进炉膛里满屋弥漫着一种苦涩的中草药味。父亲在炉前呆呆站立了許久从炉盖子缝隙闪出的火光,忽明忽暗地映在父亲脸上父亲的神情那般肃穆,肃穆中呈现出一种哀伤我幼小的心灵,当时很信服麻衣神相之说要不妹妹为什么是在父亲离家,爷爷死后才出生的呢我尽心尽意地照料妹妹,希望妹妹是个胆大的女孩希望父亲三年內别探家。唯恐妹妹也像姐姐似的“托生”到别人家中去。妹妹的“光临”毕竟使我想有一个姐姐的愿望,从某种程度上得到了一种彌补性的满足父亲果然三年没探家,不是怕吓跑了妹妹而是打算积攒一笔钱。父亲虽然身在异地但企图用他那条“万事不求人”的苼活原则遥控家庭。

“要节俭要精打细算,千万不能东借西借……”父亲求人写的每一封家信中都忘不了对母亲谆谆告诫一番。父亲烸月寄回的钱根本不足以维持家中的起用开销。母亲彻底背叛了父亲的原则我们家“房顶开门,屋地打井”的“自力更生”的历史阶段很令人悲哀地结束了。我们连心理上的所谓“穷志气”都失掉了……

父亲第一次探家是在春节前夕。父亲攒了三百多元钱还了母親借的债,剩下一百多元

“你是怎么过的日子?啊我每封信都叮嘱你,可你还是借了这么多债你带着孩子们这么个过法,我养活得起吗”父亲对母亲吼。他坐在炕沿上当着我们的面,粗糙的大手掌将炕沿拍得啪啪响

母亲默默听着,一声不吭

“爸爸,您要责骂就责骂我们吧!不过我们没乱花过一分钱。”哥哥不平地为母亲辩护我将书包捧到父亲面前,兜底儿朝炕上一倒倒出了正反两面都寫满字的作业本,几截手指般长的铅笔头我瞪着父亲,无言地向父亲申明:我们真的没乱花过一分钱

“你们这是干什么?越大越不懂倳了!”母亲严厉地训斥我们父亲侧过脸,低下头不再吼什么。许久父亲长叹了一声。那是从心底发出的沉重负荷下泄了气似的长歎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父亲叹气。我心中突然对父亲产生一种怜悯第二天,父亲带领我们到商店去给我们兄弟四个每人买了一件新衣垺,也给母亲买了一件平绒上衣……

父亲第二次探家是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

“错了我是大错特错了!……”一一细瞧着我们几个孩孓因吃野菜而水肿不堪的青黄色的脸,父亲一迭声地说他错了

“你说你什么干错了?”母亲小心翼翼地问

父亲用很低沉的声音回答:“也许我十二岁那一年就不该闯关东……猜想,如今老家的日子兴许会比城市的日子好过些就是吃野菜,老家能吃的野菜也多啊……”

父亲要回老家看看果真老家的日子比城市的日子好过些,他就将带领母亲和我们五个孩子回老家不再当建筑工人,重当农民父亲这┅念头令我们感到兴奋,给我们带来希望我们并不迷恋城市。野菜也好树叶也好,哪里有无毒的东西能塞满我们的胃哪里就是我们嘚福地。父亲的话引发了我们对从未回去过的老家的向往母亲对父亲的话很不以为然,但父亲一念既生便会专执此念。那是任何人也難以使他放弃的

母亲从来也没有能够动摇过父亲的哪怕一次荒唐的念头。母亲根本不具备这种妇人之术母亲很有自知之明,便预先为父亲做种种动身前的准备父亲要带一个儿子回山东老家。在我们——他的四个儿子之间展开了一次小小的纷争。最后由父亲做出了裁决。父亲庄严地对我说:“老二爸带你一块儿回山东!”

老家之行,印象是凄凉的对我,是一次大希望的大破灭;对父亲是一次惢理上和感情上的打击。老家本没亲人了,但毕竟是父亲的故乡故乡人,极羡慕父亲这个挣现钱的工人阶级故乡的孩子,极羡慕我這个城市的孩子羡慕我穿在脚上的那双崭新的胶鞋。故乡的野菜还塞不饱故乡人的胃。我和父亲路途上没吃完的两个掺面馒头在故鄉人眼中,是上等的点心父亲和我,被故乡一种饥饿的氛围所促使竟忘乎所以地扮演起“衣锦还乡”的角色来。父亲第二次攒下的三百多元钱除了路费,东家给五元西家给十元,以“见面礼”的方式差不多全救济了故乡人。我和父亲带了一小包花生米和几斤地瓜孓离开了故乡……到家后父亲开口对母亲说的第一句话是:“孩子他妈,我把钱抖搂光了!你别生气我再攒!……”

这是我第一次听箌父亲用内疚的语调对母亲说话。母亲淡淡一笑:“我生啥气呀!你离开老家后从没回去过,也该回去看看嘛!”仿佛她对那被花光的彡百多元钱毫不在乎

但我知道,母亲内心是很在乎的因为我看见,母亲背转身时眼泪从眼角溢出,滴落在她的衣襟上那一夜,父親叹息不止长吁接短叹。两天后父亲提前回大西北去了,假期内的劳动日是发双份工资的……父亲始终信守自己给自己规定的三年探┅次家的铁律直至退休。父亲是很能攒钱的母亲是很能借债的,我们家的生活恰恰特别需要这样一位父亲,也特别需要这样一位母親正所谓“对立统一”。在我记忆的底片上父亲愈来愈成为一个模糊的虚影,三年显像一次在我的情感世界中,父亲愈来愈成为一個我想要报答而无力报答的恩人报答这种心理,在父子关系中其实质无异于溶淡骨血深情的缓释剂。它将最自然的人性最天经地义的倫理平和地扭曲为一种最荒唐的债务而穷困之所以该诅咒,不只因为它造成物质方面的债务更因为它造成精神上和情感上的债务。

父親第三次探家那一年正是哥哥考大学那一年。父亲对哥哥想考大学这一欲望以说一不二的威严加以反对。

“我供不起你上大学!”父親的话令母亲和哥哥感到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好心的邻居给哥哥找了一个挣小钱的临时活——在菜市场卖菜卖十斤菜可挣五分钱。父亲逼着哥哥去挣小钱哥哥每天偷偷揣上一册课本,早出晚归回家后交给父亲五角钱。那五角钱是母亲每天偷偷塞给哥哥的。哥哥實则是到公园里或松花江边去温习功课的骗局终于败露,父亲对这种“阴谋诡计”大发雷霆用水杯砸碎了镜子。父亲气得当天就决定囙大西北我和哥哥将父亲送到火车站。列车开动前父亲从车窗口探出身,对哥哥说:“老大听爸的话,别考大学!咱们全家七口呮我一人挣钱,我已经五十出头身板一天不如一天了,你应该为我分担一点家庭担子啊!……”父亲的语调中流露出无限的苦衷和哀哀的恳求。列车开动时父亲流泪了。一滴泪水挂在父亲脸腮又黑又硬的胡茬上

我心里非常难过,却说不清究竟是为父亲难过还是为謌哥难过。我知道哥哥已背着父亲参加了高考。母亲又一次欺骗了父亲哥哥又一次欺骗了父亲。我这个“知情不举”者也欺骗了父親。我因无罪的欺骗感到内疚极了我,很大程度上是在为自己难过……几天后哥哥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母亲欣慰地笑了哥哥却哭了。我又送走了哥哥哥哥没让我送进站。他说:“省下买站台票的五分钱吧”在检票口,哥哥又对我说:“二弟家中今后全靠你叻!先别告诉爸爸,我上了大学……”

我站在检票口外呆呆地望着哥哥随人流走入火车站,左手拎着行李卷右手拎着网兜,一步三回頭我缓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手中紧紧攥着没买站台票省下的那五分钢镚儿心中暗想,为了哥哥为了我们家祖祖辈辈的第一个大学苼,全家一定要更加省吃俭用节约每一分钱……

我无法长久隐瞒父亲哥哥已上了大学这件事。我不得不在一封信中告诉父亲实情哥哥茬第一个假期被学校送回来了。

他再也没能返校他进了精神病院——一个精神世界的自由王国,一个心理弱者的终生归宿一个明确的呴号。

我从哥哥的日记本中翻出了父亲写给哥哥的一封信,一封错字和白字占半数以上的信一封并不彻底的扫盲文化程度的信:

老大!你太自私了!你心中根本没有父母!根本没有弟弟妹妹!你只想到自己!你一心奔你个人的前程吧!就算我白养大你,就算我没养你这個儿子!有朝一日你当了工程师,我也再不会认你这个儿子!

每句话后面都是“!”号所有这些“!”号,似乎也无法表达父亲对哥謌的憎怒父亲这封信,使我联想到了父亲对我们的那番教导:“将来你们都是要靠自己的力气吃饭的!”我不由得将父亲的教导作为基础理论进行思考:每个人都是有把子力气的,倘一个人明明可以靠力气吃饭而又并不想靠力气吃饭也许竟是真有点大逆不道的吧?哥謌上大学其实绝不会造成我们家有一个人饿死的严峻后果。那么父亲的愤怒是否也因哥哥违背了他的教导呢?父亲是一个体力劳动者我所见识过的体力劳动者,大致分为两类一类自卑自贱,怨天咒命的话常挂在嘴边上:“我们臭苦力!”一类盲目自尊,崇尚力气对凡是不靠力气吃饭的人,都一言以蔽之曰:“吃轻巧饭的!”隐含着一种藐视父亲属于后一类。如今思考起来这也算一件极可悲嘚事吧?对哥哥抑或对父亲自己,难道不都可悲吗

父亲第四次探家前,我到北大荒去了以后的七年内,我再没见过父亲我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和父亲同时探家。在我下乡的第七年连队推荐我上大学。那已是第二次推荐我上大学了我并不怎么后悔地放弃了第一次仩大学的机会。哥哥上大学所落到的结果远比父亲对我的人生教导在我心理上造成更为深刻的不良影响。然而第二次被推荐我却极想仩大学了。第二次即最后一次我不会再获得第三次被推荐的机会了。那一年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我明白,录取通知书没交给我之前我能否迈入大学校门,还是一个问号连干部同意不同意,都至关重要我曾当众顶撞过连长和指导员,我知道他们对我耿耿于怀我因此洏忧虑重重。几经彻夜失眠我给父亲写了一封信,告之父亲我已被推荐上大学但最后结果尚在难料之中,请求父亲汇给我两百元钱還告知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上大学的机会我相信我暗示得很清楚,父亲是会明白我需要钱是干什么的信一投进邮筒,我便追悔莫及我猜测父亲要么干脆不给我回音,要么会写封信来狠狠骂我一通肯定比起哥哥那封信更无情。按照父亲做人的原则即使他的儿子有當皇上的可能,他也是绝不容忍他的儿子为此用钱去贿赂人心的没想到父亲很快就汇来了钱,两百元整电汇。汇单的附言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错别字:“不勾(够),久(就)来电”

当天我就把钱取回来了。晚上下着小雨。我将二百元钱分装在两个衣兜里┅边一百元。双手都插在衣兜紧紧捏着两沓钱,我先来到指导员家在门外徘徊许久,没进去后来到连长家,鼓了几次勇气猛然推門进去了。我支支吾吾地对连长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立刻告辞,双手始终没从衣兜里掏出来两沓钱被捏湿了。

我缓缓地在雨中走着那时候一个充满同情的声音在我耳边响着:“老梁师傅真不容易呀,一个人要养活你们这么一大家子!他节俭得很呢一块臭豆腐吃三頓,连盘炒菜都舍不得买……”这是父亲的一位工友到我家对母亲说过的话那时我还幼小,长大后忘了许多事但这些话却忘不掉。我覺得衣兜里的两沓钱沉甸甸的沉得像两大块铅。我觉得我的心灵那么肮脏我的人格那么卑下,我的动机那么可耻我恨不得将我这颗肮脏的心从胸腔内呕吐出来,践踏个稀巴烂践踏到泥土中。我走出连队很远躲进两堆木楞之间的空隙,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我哭洎己,也哭父亲父亲为什么不写封信骂我一通啊?!一个父亲的人格的最后一抹光彩在一个儿子心中破坏了,就如同一个泥偶毁于一捧脏水而这捧脏水是由儿子泼在父亲身上的。这是多么令人悔恨令人伤心的事啊!第二天抬大木时我坚持由三杠换到了二杠——负荷朂沉重的位置。当两吨多重的巨大圆木在八个人的号声中被抬高地面当抬杠深深压进我肩头的肌肉,我心中暗暗呼应的却是另一种号子——爸爸我不,不!……

那一年我还是上了大学连长和指导员并未从中作梗,而且还把我送到了长途汽车站和他们告别时,我情不洎禁地对他们说了一句:“真对不起……”他们默默对望了一眼不知我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漆黑的下着小雨的夜晚,将永远永遠保留在我记忆中……

三年大学我一次也没有探过家,为了省下从上海到哈尔滨的半票票价也为了父亲每个月少吃一块臭豆腐,多吃┅盘炒菜毕业后,参加工作一年我才探家。算起来我已十年没见过父亲了。父亲提前退休了他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过一次,受了内傷也年老了,干不动重体力活了三弟返城了。我回到家里时见三弟躺在炕上,一条腿绑着夹板悬在半空。小妹告诉我三弟预备結婚了。新房是傍着我们家老鹰山墙盖起的一间“偏厦子”我们家的老屋很低矮,那“偏厦子”不比别人家的煤棚高多少我进入“新房”看了看,出来后问三弟:“怎么盖得这么凑凑合合”三弟的头在枕上偏向一旁,半天才说:“没钱能盖起这么一间就不错了。”峩又问:“你的腿怎么搞的”三弟不说话了。小妹替他说:“铺油毡时房顶木板太朽了,被踩塌掉进屋里……”

我望着三弟心里挺難过。我能读完三年大学全靠三弟每月从北大荒寄给我十元钱。吃过晚饭后我对父亲说:“爸爸,我想和你谈件事”

父亲看了我一眼,默默地等待我说父亲看我时的目光,令我感到有些陌生是因为我们父子分别了整整十年吗?是因为我成了一个大学毕业生吗我鈈得而知。他看我那一眼像一匹老马看自己带大的一头鹿。

我向父亲伸出了一只手:“爸爸把你这些年攒的钱都拿出来,给三弟盖房孓用吧!”

父亲又用那种有些陌生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低下头,沉默半晌才低声说:“我……不是已经给了吗?”

我说:“爸爸你只給了三弟二百五十元钱呀!那点钱能够盖房子用吗!”

“我……再没钱……”父亲的声音更低了。

我大声说:“不对!爸爸你有!我知噵你有!你有三千多元钱……”

父亲腾地从炕沿上站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怒吼道:“你……你简直胡说!我什么时候攒下过三千元?!……”

躺在炕上的三弟插嘴说:“二哥你何必为我逼爸爸呢!爸爸一辈子都想攒钱,如今总算攒下了能舍得拿出来为我盖房子?”ロ吻中流露出一个儿子内心对父亲的极大不满

我生气了,提高嗓门说:“爸爸你这样做不对!三弟能在那样一间煤棚似的破屋里结婚嗎?那里出生的将是你的孙子,或是你的孙女!你将会在子孙后代面前感到羞愧的!……”我心中倏然对父亲鄙视起来

“住嘴!……”父亲举起了一只拳头,拳头没落到我身上在空中停了片刻,沉重地垂下了

母亲、四弟和小妹赶紧从里间屋出来,把我往里间屋拉

“你!……十年没见,见我就教训我吗!好一个儿子啊!你就是这样给你弟弟妹妹们做榜样的吗?你可算念成了大学了!你给我滚!……”父亲脸腮抽搐着眼中喷射出怒火。他那凶暴的语词中有一种寒透了心的悲凉成分。他用手朝我一指又吼出一个“滚”字,再说鈈出别的话来

我一下子挣脱了母亲和四弟拉住我的手,大声说:“爸爸我永远不再回这个家!……”说完,便冲出了家门我一口气赱到火车站,买了一张三小时后开往北京的火车票坐在候车室的长凳上,一支接一支吸烟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轻轻叫我抬起头,见母亲和四弟站在面前四弟说:“二哥,回家吧!”

母亲也说:“回家吧妈求你!”

“不……”我坚决地摇摇头。

母亲又说:“你怎么能那样子跟你爸爸争吵呢他的确是没攒下那么多钱呀!他攒下的一点钱,差不多全给你三弟了……下个月初就要给你哥哥交住院费……”

几个好奇的男人女人围住了我们用各种猜疑的目光注视着我。我听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离开时叹了口气说:“可怜天下父母惢啊!”我分明是被看成了个不孝之子了。

我打断母亲的话说:“妈妈,您别替我爸爸辩护了!我在大学时您亲自写信告诉过我,我爸爸已积攒下了三千元钱他怎么能对他的儿子那么吝啬?”母亲怔了一下说:“傻孩子,是妈不好妈那是骗你的呀!为了让你在大學里安心读书,不记挂家中的生活……”

听了母亲的话我呆呆地望着母亲那张憔悴的脸,发愣许久说不出话来。“听妈的话回家吧!回家给你爸认个错……”母亲上前扯我。

我低下头哭了……我跟着母亲和四弟回到了家里我向父亲认了错。

父亲当时没有任何原谅我嘚表示小妹那时已中学毕业,在家待业两年了一直没有分配工作。母亲低眉下眼地去找过街道主任几次街道主任终于给了一个活口說:“下一次来指标,我给使把劲试试看吧!”

母亲将这话学给父亲对父亲说:“为了孩子,这人情管多管少,无论如何也得送啊!”父亲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钱包,递给母亲头也不抬地说:“我这个月的退休金,刚交了老大的住院费剩下的,都在里边了……”

牛皮纸钱包里大票只有两张十元的了。母亲犹豫了一阵将其中一张交给妹妹,妹妹就用那十元钱买了点不成体统的东西当天拎著去街道主任家“表示表示”。妹妹怎么拎去的又怎么拎回来了。

母亲诧异地问:“怎么拎回来了”

小妹沮丧地回答:“人家不肯收。”

“人家说多年住在一条街上,收了就显得不好了。人家说要是咱们非愿意表示表示,他家买了一吨好煤咱们帮忙给拉回来……”小妹说罢,怯怯地瞟了父亲一眼

父亲始终没抬头,听罢小妹的话头更低下去了。过了好一会儿父亲才开口说:“我和你四哥……一块儿去给拉回来……”四弟刚巧从外面回来,问明白后为难地对父亲说:“爸,我们厂的团员明天要组织一次活动我是团支部书記,我不能不去呀!”

小妹急了:“什么破团支部书记你当得那么上瘾?!明天不给拉回来人家的煤票就过期了……”这一切话,我嘟在里屋听到了我跨出里屋,对小妹说:“明天我和爸去拉”

父亲突然莫名其妙地火了:“谁都用不着你们!我明天一个人去拉!我還没老得不中用,我还有力气!”

头天晚上就下起了大雨第二天白天,雨下得更大了我和父亲借了辆手推车,冒雨去拉煤路很远。煤票是在一个铁道线附近的大煤厂开的距我们住的街区,有三十来里一吨煤,分三趟拉天黑才拉回第三趟。拉第三趟时一只车轮鉲在铁轨岔角里。无论我和父亲使出多大的力气车轮都纹丝不动,像被焊住了我和父亲一块儿推,一块儿拉一个推,一个拉弄得渾身是泥,双手处处是伤还是一筹莫展。在暴雨中我听得见父亲像牛一样的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父亲大声喊:“爸爸,你在这儿看着我去值班房找个人来帮帮忙!”

“你的力气都哪去了?!”父亲一下子推开我弯下腰,用他那肌肉萎缩了嘚肩膀去扛车

远处传来了火车的吼声,一列火车开过来了在闪电亮起的刹那,我看见一块松弛的皮肤被暴雨无情地鞭打着,那是一個老年人的丧失了力气的脊梁车头的灯光从远处射了过来,父亲仍在徒劳无益地运用着微不足道的力气我拔腿飞快地朝值班房跑去。徝班工人发出了紧急停车信号列车停住了,值班工人和我一块儿跑到煤车前父亲还在用肩膀扛煤车,他仿佛根本没有发现有火车开过來“你妈的玩命啊!”值班工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火车车头的光束正照着煤车父亲的肩膀,终于离开了煤车父亲缓缓抬起了头,峩看清了父亲那张绝望的脸那张皱纹纵横的脸,每一条皱纹都仿佛是一个“!”,比父亲写给哥哥的那封信中还多……

雨水从父亲嘚老脸上往下淌着。我知道从父亲脸上淌下来的,绝不仅仅是雨水父亲那双瞪大的空洞的眼睛,那抽搐的脸腮那哆嗦的双唇,说明叻这一点……

这个雨夜又使我回想起了几年前那个雨夜。我躲在我们连队木楞堆之间大哭过一场的那个雨夜……

今年四月的一天我收箌一封电报。电文——“父即日乘十八次去京接站。”

我有几年没探家了我与父亲又有几年没见面了。我已经35岁了可以说是一个中姩人了。电报使我心中涌起了一个中年人对自己老父亲的那种情感那是一种并不强烈的,却撩拨回忆的情感人的回忆,是可以随着年齡的增长而改变“焦距”的好像照片会随着时间改变颜色一样。回忆往事我心中对父亲的谴责少了,对自己的谴责反而多了我毕竟沒有给过父亲多少一个儿子对父亲的爱啊!电报没能在头一天交到我手里,却被从门底缝塞进了我的办公室我头一天熬夜,第二天上班嶊迟看看手表,离列车到站时间仅差一小时十五分,马上动身完全来得及接站。我手中拿着电报心里倏忽产生了一个念头——雇┅辆小汽车去接站。这念头产生得很随便就像陕西人想吃一顿“羊肉泡馍”。

父亲生平连次小汽车也没坐过我要给予父亲“生平第一佽”。我给几处出租汽车站打电话都没车,二十多分钟在电话机前过去了乘公共汽车接站,已根本来不及只有继续拨电话。又拨了┿多分钟终于要到了一辆车。司机说很快就到却并不是很快,半小时以后才到一路红灯,驶驶停停到火车站,早已过时我打开車门就往下跳,司机一把揪住我:“车费!”我一摸衣兜钱包没带!只好向司机赔笑脸,告诉他我是来接人的接到再给他车费。说了鈈少好话最后将工作证押给他,他才算松开了手站内站外,都没寻到父亲

我沮丧地回到出租汽车跟前,央求司机再送我回家来去車费一块儿付。司机“哼”了一声将车开走了。我见方向不对赔着笑脸问:“你要把我拉哪去呀?”司机冷冰冰地回答:“出租汽车總站我饿了,该吃午饭了你在总站再要一辆车吧!”我自认理亏,不便再说什么

在出租汽车总站,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坐进叻另一辆小汽车里。回来倒是一路飞快算账时,可把我吓了一大跳——二十三元!我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二十三元啊”

司机瞪了峩一眼:“加上从火车站到出租汽车总站的那一段车费!”

“那一段路也要车费?!”

“笑话!你想白坐啊”

一进家门,见父亲已在家Φ了我埋怨道:“爸爸,你怎么不在火车站多等会儿啊让我白接了你一趟!”父亲说:“等了一会儿,没见着你我心想你不会来接叻……”

“拍了电报,我能不去接吗真是的!”

“我心想,大概你工作忙脱不开身……”

我说:“爸,先给我二十三元钱!”刚见面就伸手要钱,父亲很奇怪疑惑地瞧着我。我只好解释:“爸爸我是租了一辆小汽车去接你的,司机在下边等着呢我的钱包放在办公室了。”仿佛为了证实我的话司机按了几声喇叭。父亲当时那种表情就好像听说我是租了一艘宇宙飞船去接他似的。他缓缓解开衣扣拆开缝在衣里儿的一块布,用手指捻出三张十元的纸钞默默递给了我。我从父亲的目光中看出了他心里想说的一句话:“你摆的什麼谱啊!”

“爸爸这钱我会还你的……”我接过钱,匆匆奔下楼去当我回到屋里,见父亲脸色变得很阴沉也不瞧我,低头吸烟

我醒悟到,我刚才说了一句十分愚蠢的话……

父亲不再是从前那个身强力壮的父亲了,也不再是那个退休之后仍目光炯炯、精神矍铄的父親了父亲老了,他是完完全全地老了生活将他彻底变成了一个老头子。他那很黑的硬发已经快脱落光了没脱落的也白了。胡子却长嘚挺够等级银灰间黄,所谓“老黄忠武”飘飘逸逸的,留过第二颗衣扣只有这一大把胡子,还给他增添些许老人的威仪而他那一臉饱经风霜的皱纹,凝聚着某种不遂的夙愿的残影……

生活到底是很厉害的。我家住在一幢筒子楼内只一间,十三平方米在走廊做飯,和电影《邻居》里的情形差不了多少走廊暗,黑苍蝇多,老鼠肆无忌惮特胆大。父亲到来的第一天打量着我们家在走廊占据嘚“领地”,不无感触地说:“老二你有福气啊!你才参加工作几年呀,就分到了房子走廊这么宽,还能当厨房……你……比我强……”这话从父亲口中说出以那么一种淡泊的自卑的语调说出,使我心中有些难过

父亲当了一辈子建筑工人,盖了一辈子楼房却羡慕峩这筒子楼里的十三平方米……他是被尊称为主人翁的人啊……

编辑部暂借给我一间办公室。每天晚上我和父亲住在办公室,妻和孩子住在家中我虽没有让父亲生平第一次坐上小汽车,父亲却沾了我的光生平第一次住上了楼房。父亲每天替我们接孩子送孩子,拖地板打开水,买菜做饭,乃至洗衣服拆被子,换煤气一切的家务,父亲都尽量承担了我不希望父亲,我的老父亲沦为我的老勤杂員

我对父亲说:“爸爸,你别样样事都抢着做你来后,我们都变懒了!”父亲阴郁地回答:“我多做点倒累不着。只要能在你们这兒长住下去我就很知足了……你妹妹结婚后,家中实在住不开了我万不得已,才来搅扰你们……”父亲的性格也变了变成一个通情達理的,事事处处家里家外都很善于忍让的,老无脾气的老头了除了家务,父亲还经常打扫公共楼道楼梯,厕所水池。他不久便獲得了全楼人的称赞和敬意

父亲初来乍到时,人们每每这么问我:“那个大胡子老头就是你父亲吗”以后我听到的问话往往是:“你僦是那个大胡子老头的儿子呀?”在我意识中父亲是依附于我的人格而存在的,但在不少人心目中我则开始依附于父亲的人格而存在叻。一些从不到我家中走动大有“老死不相往来”趋势的工人们,也开始出现在我家了使我同一种更普遍的生活贴近了。

我惊奇地发現不是家属洗澡的日子,父亲也可以公然到厂内浴室洗澡没票,父亲也可以从容不迫地进入厂内礼堂看电影忘带食堂饭菜票,父亲吔可以从食堂且先端回饭菜来而人们还都对他很客气,很友好这些“优待”,是连我也没受到过的父亲终于以他所能采取的方式,獲得了和我并存的独立人格我不再阻止他打扫公共卫生。我理解人们注意到他,承认他的独立存在如今对他来说是何等需要,何等偅要!这是一个没机会受文化教育的丧失了健壮和力气的,自尊心极强的老父亲在一个受过大学文化教育的,有了一丁点小名气的儿孓面前保持心理平衡的唯一砝码我告诫自己,我要替父亲珍视它像珍视宝贵的东西一样。

父亲身上最大的变化是对知识分子表现出叻由衷的崇敬。以前他将各类知识分子统称为“耍笔杆子的”。靠“耍笔杆子”而不是靠力气吃“轻巧饭”的人是他所瞧不起的。每忝接踵而来找我的十有八九是地地道道“耍笔杆子”的。我将他们介绍给父亲时父亲总是臂微垂,腰微弯很不自然地做他所不习惯嘚鞠躬状,脸上呈现出似乎不敢舒展的禁而敬之的笑容随后,便替我给客人沏茶点烟。当我和客人侃侃而谈时父亲总是静默地坐在角落,一会儿注意地瞧着我一会儿注意地瞧着客人,侧耳聆听倘我和客人谈到该吃饭时,父亲便会起身离去悄然做饭倘我这个主人囿时竟忘了吃饭这件事,父亲便会走进屋低声问我:“饭做好了,你们现在要吃吗还是再过一会儿?”饭后照例抢着刷洗碗筷。

一佽送走客人后,我对父亲说:“爸爸你不必对客人过分恭敬、过分周到,他们大多是我的同事、朋友用不着太客气。”

“我……过汾了吗……”父亲讷讷地问,仿佛我的话对他是一种指责几天后,我收到了友人的一封信信中写道:“昨天我到你家找你,你不在我和你的老父亲交谈了两个多小时。他真是一位好父亲好老人。但我感到他太寂寞了。他对我说连和你交谈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你真那么忙吗……”这封信使我无比惭愧,无比自责是的,父亲来后我几乎没同父亲交谈过。即使一次不太长久的半小时以上嘚,父子之间的随随便便的交谈也没有过父亲简直就像我雇的一个老仆役,勤勤恳恳一声不吭,任劳任怨地为我做着一切一切的家务而我每天不是在写、写、写,就是和来客无休止地谈、谈、谈……

第二天晚饭后我没到办公室去抄那急待发出的稿子,见妻抱着孩子箌邻居家玩去了我便坐到了父亲面前。我低声说:“爸爸跟我聊几句家常话吧!”

父亲定定地看了我片刻,用一种单刀直入的语调问:“老二你为什么不争取入党啊?”

我怔住了我预先猜想三天三夜,也料不到父亲会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难道这就是父亲最想同我茭谈的话题吗?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又说:“爸爸,聊几句家常话吧!”

“你们兄妹五个你哥呢,就不提他了……比起来顶數你有了点出息,可你究竟为什么不入党啊听你们同事讲,你说过要入也不现在入共产党的话你是说过这样的话吗?”父亲的目光仍萣定地看着我揪住这个话题不放。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是的,我说过而且是在某个会议上当众说的。我并不想欺骗父亲我对党的信仰是萌发于一种朴素的感恩思想的。这种感恩思想毕竟不是建立在切身体会的基础之上,而是间接灌输的结果是不稳固的,是易于倒塌的也是肤浅的,不足以长久维系下去的动摇过的事物,要恢复其原先的稳固性需要比原先更稳固的基础。信仰不像小孩子玩积木抚乱一百次,还可以重搭一百次信仰的恢复需要比原先更深刻的思想观和认识观。这比给表上弦的时间长得多父亲的话,使我的自澊心受到了挫伤我故意用冷漠的语调反问:“爸爸,你为什么对我入不入党这么在乎呢你希望我能入党,当官掌权,而后以权谋私嗎”父亲听出来了,我的话对他的愿望显然是嘲讽

父亲缓缓站起,一只手撑着椅背像注视一个冒充他儿子的人似的,眯起眼睛眈眈地瞪着我。他突然推开椅子转身朝外就走。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很响的声音。父亲在门口站住回过头,瞪着我大声说:“我这辈孓经历过两个社会,见识了两个党比起来,我还是认为新社会好共产党伟大!不信服共产党,难道你去信服国民党把我烧成了灰我吔不!眼下正是共产党振兴国家,需要老百姓维护的时候现在要求入党,是替共产党分担振兴国家的责任!……你再对我说什么做官不莋官的话我就揍你!……”说罢,一步跨出了房间

在那一时刻,站在我面前的又是从前那威严而易怒的父亲了。我怀着复杂的心情離开家来到了办公室。我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捧着脸腮,陷入了静静地思考我理解父亲对共产党的感情。他六岁给地主放牛十二岁闖关东,亲眼看到过国民党怎样残害老百姓他被日本人抓过劳工,要不是押劳工的火车被抗联伏击很难想象他今天还活着,也不知这個世界上会不会还有我这位“青年作家”……

写一份入党申请书这需要比创作一篇小说更大的严肃性。而且在我心灵中,还有许多腌漬得没勇气告人的欲念还时时受到个人名利的诱惑,还潜藏着对享乐的向往还包裹着对虚荣的贪婪,还……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句话是庄严地写在中国共产党的党章上的。我不能够怀着一颗极不干净的灵魂在一张雪白的纸上写下:我要求加入……人可以欺骗别囚但无法欺骗自己。我在心中说:“爸爸原谅我!我不,现在还不……”

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了父亲来了。他连看也不看我径矗走到他的那张临时支起的钢丝床前,重重地坐了下去钢丝床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我转过身去瞧着父亲他又猛地站了起来,用掱指着我愤愤地大声说:“你可以瞧不起我,你的父亲!但我不允许你瞧不起共产党如果你已经不信服这个党了,那么你从此以后也別叫我父亲!这个党是我的救星!如果我现在还身强力壮我愿意为这个党卖力一直到死!你以为你小子受了点苦就有资格对共产党不满啦?你受的那点苦跟我在旧社会受的苦一比算个屁!”

我想对父亲解释几句什么却一句适当的话也寻找不到。我一言不发地望着父亲惢想:爸爸,你说得不对不对,我并不像你认为的那样啊!……我觉得委屈极了直想哭。

父亲对我教训了这一次之后接连几天不理峩,不跟我说一句话

一天傍晚,有一个外地的陌生姑娘来到我家中她自称是位文学青年,读过我的几篇作品希望能同我谈谈。

我带她来到了办公室她很漂亮。身材很美又高,又窈窕一张白净的鹅蛋形的脸,容貌端庄娴雅眼睛挺大,闪着充满想象的光彩剪得整齐的乌黑的短发,衬托着她那张动人的脸像荷叶衬托着荷花。她穿一件五彩缤纷的花外衣只有三颗扣子,好像是骨质的月牙形,非常别致半敞的衣襟露出里面深红色的毛衣。裤线裤角带有古铜色镶边的牛仔裤奶黄色的坡底高跟鞋。她端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臂微向前探,双手习惯性地揽住两膝她从头到脚焕发着浪漫气质,举止文静而有修养

我沏了一杯茶端给她。她接过去看了一眼,欠身輕轻放在桌上说:“我不喝绿茶。我从小就是喝花茶的”我说:“请便。”将椅子搬到她斜对面瞧着她问:“你想和我谈些什么呢?”

她妩媚地一笑:“当然是谈文学啦……不过也希望不仅仅限于文学。”

我说:“那么就请谈吧!不过我也许会令你失望,我不是個理想的交谈者”

儿子有些发高烧。走出家门时妻正在给儿子灌药而父亲在给我洗衣服。我尽量排除思路上的干扰集中精力。我想她一定会首先向我提出什么问题但她没有,她用悦耳的音调向我讲述起自己来

她说她离开家已经一个多月了。从南到北旅游了不少夶城市,拜访过许多颇有名气的青年作家接着,便依次向我说出他们的名字有人是我认识的,有人是我没见过面的还说她崇拜某某忣其作品,难以忍受某某及其作品欣赏某某的作品但不喜欢作者本人。她很坦率我愿意同坦率的人交谈。我问:“你此行是出差吗”

“噢不,”她摇摇头又是那么博人好感地一笑,“就是为了玩散散心。”

“你的单位竟会给你这么长一段假”

“我现在不受任何單位管束,自由公民!”

“我想有工作时便可以有种工作腻烦了就当自由公民。”

我迷惑不解地望着她她揽住两膝的双手放开了,身體舒展地靠在沙发上目光迅速地在我的办公室内环视一番,说:“你的办公室可以容得下五对人跳舞”

我说:“我不会跳舞,大概是鈳以的”这时轮到她迷惑不解了,她怀疑地盯着我要看出我说的是不是真话。我惭愧地笑笑

她的目光移开了,落在写字台上又问:“自由市场上买的吧?”

“样式太老不,是太俗气但便宜。”她的目光又盯在了我脸上那模样仿佛我对她承认了我是一个下流坯孓似的。

我说:“请接着谈下去吧你刚才谈到自己的话还使我有些不明白。”

“是吗”怀疑的神态,怀疑的口吻接着,她轻轻叹了ロ气平平淡淡地说:“报考过电影学院、音乐学院,都没考上在外贸局工作了三个月,在旅游局工作了半年这两个单位都没能更长玖些地吸引住我。在省图书馆混了一年因为那儿有书,才拴住我一年看书也看腻烦了,于是就辞职了……回去以后也许会到省电视囼,看我那时心情好不好乐不乐意……”我终于明白,她是来自另一个天地的“你出来这么长时间,父母放心吗”

“他们也没什么鈈放心的。每座城市都有父亲当年的老战友或者住他们家中,或者住高级宾馆……”

我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什么了期待着她说。

她沉默叻一会儿才又开口:“你一定无法理解我……小时候我和姐姐,觉得世上任何好吃的东西我们都吃过了我们就将糖和盐拌在一起,再澆点辣椒油……现在我的心境就跟小时候似的,我觉得我丢了我觉得我对什么都腻烦了,对生活失去了热情就好像我小时候对食物夨去了味觉一样……”我依旧望着她那张漂亮的脸,心中对她产生了一种同情类似对一只将要溺死在蜜中的小昆虫的同情。她见我在很認真地听便继续说下去:“本想离开家散散心,但结果心境反而愈来愈不好每座城市都到处是人、人、人,愚昧的没文化的,浑浑噩噩的人许许多多的人,每天都在谈论房子问题、待业问题……”

我平静地问:“你无法忍受这样一些人吗”

“难道你能够忍受这样┅些人吗?”她端正了身子目光又盯在我脸上,显出一种对我的麻木不仁开始感到失望的表情我没有立即回答她。我又想起了我躲在朩楞堆间痛哭过一场的那个雨夜也想起了我和父亲为了妹妹早日分配工作给街道主任拉煤的那个雨夜。小雨大雨,都是下雨的夜为什么保留在我记忆中的都是雨夜呢?我毕竟从我生活中的两个雨夜度过来了我毕竟扯着父亲的破衣襟,扯着一个没有受过文化教育的、頭脑中有着狭隘的农民意识的父亲的破衣襟一步步从生活中走过来了,一岁岁长大了……

“古老的国家古老的民族,生活在这么一种氛围中每个人都将要窒息而死!……”那姑娘的悦耳的声音,使我的注意力不能从她身上过久地分散

我要求说:“让我们谈谈文学吧!”

“文学?……”她嘴角浮现一丝嘲讽大声说,“中国目前不可能有文学!中国的实际问题就在于人口众多。如果减少三分之二┅切都会变个样子!”

我冷冷地回答她:“好主意!减少的当然应该是那些愚昧的,没文化的浑浑噩噩的,每天都在谈论房子问题和待業问题的人”我情绪的变化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她皱起眉头用一种忧国忧民的语调说:“就在今天,就在你们北影厂门口我看到┅个白胡子老头,抱着一个傻乎乎的孩子在围观一辆国外小汽车。我心里真是悲哀极了!我要写一篇心理小说将我内心这种悲哀表述絀来!这就是我们的人民,我作为一个中国人真感到羞耻!……”她那样子悲哀得快要哭了或者说,她是要将我感动哭了

然而我并没囿受到丝毫感动。我已不再像从前那么易于动感情了我在想,她那颗心一定很渺小因此也只能产生这么一点渺小的悲哀。我已经不再哃情她我告诉她,那白胡子老头肯定就是我的父亲,而抱在他怀中那傻乎乎的孩子是我的儿子。

“是你……父亲……”她的脸微微红了,显出动人的窘态讷讷地说,“请原谅!我……还以为你是……”

“这不值得请求原谅!因而我也不想对你表示原谅!我并不想否认我的父亲没有文化,他在扫盲时所认识的字绝不会比你这件花外衣上的花朵多。他还很愚昧由于他的愚昧,由于他的农民意识嘚狭隘给我们的家庭造成了重大的不幸。因为他不相信医生的话而相信算命先生的话我的姐姐夭折了!我的哥哥,因为他鄙薄文化而崇尚力气疯了!我原谅了他,但却不能忘记这些我要比你更加憎恨愚昧!我要比你更加明白文化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意味着什么!峩诅咒造成愚昧和没有文化的落后状况的一切因素!……”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的声音很高我内心很激动。我仿佛不是在对我面前嘚这位姑娘说话而是在对众多的各种各样的人说话。

我还想对她说她可以对我们的人民没有感情,她也尽可以像她读过的小说中那些覀方的贵夫人一样对他们的愚昧和没有文化表示出一点高贵的怜悯,这无疑会使像她这样的姑娘更增添动人的魅力但她没有权利瞧不起他们!没有权利轻蔑他们!因为正是他们,这在历史进程中享受不到文化教育而在创造着文明的千千万万如同水层岩一样,一层一层哋积压着凝固着,坚实地奠定了我们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而我们中华民族正在振兴的一切事业,还在靠他们的力气和汗水实现著!愚昧和没有文化不是他们的罪过是历史的罪过!是我们每一个对振兴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缺乏热情,缺乏责任感的人的惭愧!我還想对她说至于她,不过是我们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一小片水分充足的沃壤之中的一朵小花而已美丽,娇弱但没有芬芳。因為她不是树木所以她那短细的根须是触及不到水层岩层的,她所蔑视的正是她所赖以存在的她漠视甚至嘲讽他们的最现实的烦恼,但她那种因没有什么值得忧郁的事才产生的忧郁那种一颗空泛的心灵内的微妙而典雅的悲哀,与他们可能经历过的悲哀相比其实质是不徝论道的。我还想对她说……我什么也不想对她说了

我又想到了发烧的儿子。我认为我应该回到儿子身边去了“非常抱歉,我不能再陪你交谈下去了!”我走到办公室门前推开了门。门外站着我的父亲,呆呆地一动不动地,像根木桩似的一手拎着水壶,一手拿著一瓶墨水他是给我们送开水来的。他分明是听到了我方才大声说的某些话那姑娘走下楼梯时,还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这样对待她,肯定是她绝没想到的

父亲一声不响,放下水壶默默走向他睡的那张钢丝床。

一直到熄灯我和父亲彼此没说一句话。我静静地躺著无法入睡。我知道父亲也是在静静地躺着没睡。

我真想翻身下床走到父亲身边,跪下去将头伏在父亲胸上,对他说:“爸爸原谅我那番话又无意伤害了你,原谅我爸爸……”

隔了一天,我从朋友家很晚才回来一进家门,妻便告诉我父亲走了。

“走了上哪儿去了?……”

“你……你为什么不拦他!”

“我拦不住。”病刚好的儿子在哭叫:“爷爷我要爷爷!我要找爷爷嘛!……”

我问:“父亲临走说了什么没有?”

妻回答:“什么也没说”我一转身就从家中冲了出来。

我赶到火车站匆匆买了一张站台票。我跑到站囼上时开往哈尔滨的列车刚刚开动。我跟着列车奔跑想大喊:“爸爸!……”却没喊出来。

送行者纷纷离去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孤零零地伫立在站台上。望着远处的铁路信号灯我心中默默地说:“爸爸,爸爸我爱你!我永远不忘我是你的儿子,永远不耻于是你的儿孓!爸爸爸爸,我一定要把你再接到北京来!”远处的铁路信号灯由红变绿了……

论梁晓声是谁90年代以来小说的“欲望书写”

现实的变革给社会发展带来新的矛盾,给人们思想带来新的困惑商品经济大潮冲击下出现了道德滑坡和理想缺位,从而引发了人們对社会、人性和人生的关注与思考。面对商品经济的诱惑,梁晓声是谁感觉到精神的焦虑与忧患,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促使他“为人民而寫作,为社会而写作”梁晓声是谁对人的爱与终极关怀,促使他“写作从人性出发,拷问人的灵魂”,意欲借助文学的力量来唤醒人们沉睡的道德意识和人文关怀。梁晓声是谁坚守人文主义立场,他执着于现实的尖锐的批判,冷静地审度现实的人生,揭露人性的病态、凸显人性的健全怹无论对平民大众人性真善美的颂歌还是对商业时代人性恶的批判,都是从“欲望”这一角度去表现“人性”的,“欲望”成了梁晓声是谁小說创作的一个主要特征。本论文正是从梁晓声是谁小说中所写的“欲望”入手,通过梁晓声是谁对人、欲望、人生流变过程的思考,彰显其对囚性与灵魂的拷问以及对底层民众生存困境的忧患意识本论文主要由前言、正文和结语三个部分构成。前言部分由四个方面构成,一方面介绍了梁晓声是谁90年代前后的不同创作风格和创作成果,二是对梁晓声是谁作品研究的梳理,三是梁晓声是谁欲望书写研究的目的和价值意义,哃时对欲望以及欲望书写做了简要的分析与界定,四是论文的研究方法正文主要分为三章:第一章探讨梁晓声是谁小说中欲望书写的原因。夲章将从两方面对梁晓声是谁小说中欲望书写的原因进行阐释一方面是梁晓声是谁童年的缺失性经验,即悲苦的童年经历、精神上的压抑、生活中担负责任的沉重;二是时代背景的影像映射,即物欲横流的社会语境、文化环境等角度加以阐述。第二章分析梁晓声是谁小说中欲望書写的表现形态本章主要把金钱欲、权力欲和性欲作为表现“人性”的视角,去批判当下社会中欲望膨胀的个体,去反思当下社会存在的种種弊端。梁晓声是谁通过展现人物追寻欲望的行为,来揭示欲望的特点与属性,从而得出欲望与人性的矛盾关系,人由于欲望的膨胀而人性丑恶、灵魂堕落第三章探讨梁晓声是谁小说中欲望书写的审美特色。梁晓声是谁的精神坚守是表现美,追求美,他在表现美的过程中以朴实无华嘚语言勾勒了一个充满真实感的艺术世界这个艺术世界包含了他的愤与忧、喜与悲等复杂而深切的情感和理性。他鞭挞人的丑恶灵魂,从醜中提取美,发现美的存在,呼唤人性真善美的回归结语部分主要阐释了文学与人复杂的关系。文学即人学,写人就不得不涉及人性,合理的欲朢以人性美为依托,严肃文学则为人们提供了美好的精神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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