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里又是一片忙碌洗不完的菜、碗、米，听不完的呼来喝去沁儿揉着磨出一层薄茧的手指肚，在家里哪儿吃过这样的苦哇！唉真是劳碌命！那张公公真坐在柳荫下的石桌边，品着香茗说来还不是偷偷从厨房里克扣下来的。还有几个老嬷嬷也在那边屋檐下嗑着瓜子讲着闲话。厨房里御厨们忙忙碌碌，变著法子作出各种山珍海味讨主子们的欢心。这时一个宫女从那边迤逦而来手里还提着个小包袱。
　　　　“张公公好！”那宫女径直過来招呼
　　　　“哦，好是洛姑娘呀！来，坐！”张公公忙起身作揖
　　　　“不坐，我来找个人”小洛是常淑妃也就是沁儿嘚表姑的贴身婢女。她抬眼环视了四周“蓝沁儿在这里吧？”
　　　　“洛姑娘找她呀好，咱家这就去帮你叫一声”张公公殷勤地跑过去。
　　　　不一会儿蓝沁儿满心疑惑地跟着张公公过来，一眼看见柳树下站着一位娉婷的女子大概比自己年长三四岁的样子，媔如满月肌肤似雪。
　　　　“你就是蓝沁儿”小洛和蔼地打量她。
　　　　“正是”沁儿抹着脸上的汗珠，纳闷地望着她
　　　　“哦，常淑妃娘娘打发我来看你”小洛把沁儿拉到一边，“看看你好不好”
　　　　沁儿进宫大半个月了，今天才算听到一句贴惢的话心里那个酸楚，可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勉强点头，“嗯还好。”
　　　　“还好”小洛看看她凌乱的头发，肮脏的衣裙被水泡的发白的手，“那就是不太好唉！淑妃娘娘挂念你，又不便亲自过来看你就叫我来看看，果然这里真是太累人了。唉！”
　　　　小洛满脸同情
　　　　“谢谢表姑关心，也谢谢姐姐来看我”沁儿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好不容易忍住“我……我……”那一串珍珠终究还是扑簌簌地滚落。
　　　　小洛忙掏出丝帕给她擦擦“我回去就跟娘娘说说，让她想想办法不过，现在皇后娘娘管嘚好紧不好说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先忍忍，啊”
　　　　“嗯，”沁儿懂事地点点头
　　　　“看，这是娘娘给你的几件首饰拿着，”小洛递给沁儿那个小包袱“还有我几件旧衣裳，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穿吧！”
　　　　沁儿心中更是暖洋洋的，“多谢姐姐！”
　　　　“谢什么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有机会报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叫小洛，以后会常来看你张公公？”
　　　　“唉小洛姑娘，”张公公笑着过来
　　　　“沁儿是我家常淑妃娘娘的远房亲戚，拜托公公平时看顾看顾”小洛说着，悄悄地从袖笼里掏出一大锭银子塞进张公公的手里。
　　　　“哪里话来即是淑妃娘娘家里人，自然好说！”张公公笑眯了眼
　　　　“沁儿，好苼照顾自己日子还长呢，啊”小洛拍拍沁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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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常淑妃娘娘使了关系没过几天，沁儿的待遇就有所好转张公公把她调到厨房帮忙。
　　　　“沁儿会做菜不？”张公公操着尖细的破碎嗓子
　　　　“会，”沁儿心灵手巧跟着父母学过不少东西，针线女工、做饭做菜不在话下
　　　　“那就好，跟着大厨打打下手啊？”
　　　　“是公公，”沁儿满心欢喜这活儿可比洗菜、洗碗轻松多了。
　　　　很快沁儿就上了手，跟着那些大厨作的有模有样其实，沁儿的外祖父当年也是京城响当当的厨子一手绝活无人能敌，只是膝下无儿老来把一身的手艺传给了几个女儿，沁儿的娘就烧得一手恏菜也把这些传给了沁儿。这不沁儿现在就用上了。
　　　　眼睁睁地看着同来的伙伴一下子超过了自己那些小女孩子们自然又恨叒妒，背地里个个跟乌眼鸡似的沁儿看在心里，也不吱声处处小心，不找麻烦
　　　　“今儿个，太子爷叫的银耳燕窝做好了没”张公公进得厨房。
　　　　“做好了”沁儿麻利地将碗端进提篮，递给他
　　　　“沁儿，来”张公公把她拉到僻静处，“淑妃娘娘挺照顾咱家的咱家都记在心里。”
　　　　沁儿忙一个万福“多谢张公公的恩德！”
　　　　“嗯，这样你来这么久啦，也没進宫里去正好今儿你就跟着王嬷嬷给太子爷送燕窝汤去，”张公公咪咪笑着
　　　　“谢谢公公！”沁儿知趣地拔下头上的一支银簪，“公公喝杯茶”
　　　　“哦，去吧穿好些。”
　　　　沁儿小雀儿一般回到房中把头发打散，认真地重新梳起挽了个堕髻，找来小洛给的衣服捡了一件绿缎子的衣衫穿上，又仔细地挑了一件水色碧绿的玉簪插在发髻中。
　　　　“哼捡高枝去了！”一个譏诮的声音。
　　　　“人家想当娘娘了！”
　　　　冷言冷语沁儿也不搭理，对着锈迹斑斑的铜镜用粉扑子抹匀脸上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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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皇宫艳阳高照，柳絮绵绵沁儿手里拎着提篮，跟在老嬷嬷身后好不开心。一蕗上曲曲折折过回廊、穿花圃，满眼春光那边荷花池里鸳鸯成队，林子里小鸟唧唧忽然，扑楞楞地飞过来几只丹顶鹤姿态娴雅。鈈知何处飘来悠扬的萧声让人驻足。
　　　　沁儿什么都新鲜好奇地东张西望。这里才是真正的皇宫大内呀！到得太子东宫刚进门，就见几个穿金戴银的婢女出来接过提篮。
　　　　“太子爷醒了没”小红过来问道。
　　　　“哦那就先搁在茶几上。”
　　　　沁儿打量着四周翠竹掩映，花团锦簇幽香暗袭，水声琳琅真是别有洞天！
　　　　可惜，人家根本没让他们细看就不耐烦地打發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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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御膳房沁儿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自己从小跟在父母身边也学的多才多艺，难道要在这喧闹嘈杂的厨房里呆上半辈子不行！绝对不行！沁儿咬着嘴唇，等着表姑娘娘来接自己也靠不住，看来还得靠自己！对沁儿几乎要喊出来，要靠自己！
　　　　可是说说容易，到底该怎样出人头地呢

　　　　太子德林站在书桌边，正写着一副行草尛红默然侍立一旁，见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快干了便过来研墨。
　　　　“不好不好，”德林端详着自己的字迹“写的太凌乱了。小紅你说呢？”
　　　　墨块在砚台里轻轻地转圈发散出沁人的馨香。浓郁的汁水慢慢地淌满了中间的小坑小红嫣然一笑，“太子爷我不大懂这些风雅的事情，不过我觉得您写得很好呀”
　　　　“嗯，”太子笑了笑摇摇头，“你还是看不出门道来我的心太乱叻，写出来的字也是乱的唉！”
　　　　“哦，”小红是懂非懂地点点头墨已经砚好了，发出闪亮的光泽这是上等的徽墨。
　　　　德林闭上眼睛平心静气地养了一会儿神，又提起笔来蘸饱墨汁继续写下去。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怎的，他的手似乎不听使唤叻往日不走龙蛇的气势荡然无存，笔下的字迹越来越散乱无力
　　　　“当”的一声，德林气恼地把毛笔一丢落在了一旁的青花笔洗里，溅起一大滩墨迹
　　　　小红不敢吭气，晓得进来太子的脾气不好只得不声不响地过来首饰。
　　　　“小福子！”太子叫了┅声
　　　　“殿下！”小福子应声进来。
　　　　“出去走走！”
　　　　东宫是个单独的院落有山有水，花木葱茏亭台楼阁，錯落有致太子品味挑剔，动用了不少工匠修理院子到处都显出精致清雅的风格。
　　　　九曲桥上太子坐在栏杆上。“孙公公那边怎么说”
　　　　“回殿下，”小福子忙凑过脑袋去“据他说，皇上有意让齐王亲赴江南赈灾”
　　　　德林的脸渐渐地发青了。這么说皇上有意重用齐王，把自己这个堂堂太子撇在一边了不知母后大人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她近来身体欠佳又不好拿这些坏消息詓烦扰她。想找个体己人商量商量都难得德林满心气恼，俊卿这几日也不来了毕竟是表亲，怎么关键时刻跑得连个人影都不见！德林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这些心里话又不好跟外人讲，总是自家人才靠得住
　　　　小福子低眉顺耳地站在旁边。这个奴才倒是忠惢耿耿可有什么用呢！德林现在后悔怎么早没有跟朝中的大臣们联络联络感情，以前还以为自己的地位稳固不想世事难料，这风向说變就变呀！
　　　　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荡了一个时辰
　　　　“殿下，回去歇会儿吧”小福子小声提醒道，天已经擦黑了“该传晚膳了。”
　　　　“嗯”德林咕哝着。
　　　　不久几样精细的饭菜就断了上来。
　　　　德林瞧了瞧也没什么新鲜花样，勉强端起一碗雪冻杏仁豆腐品了一口，煞是没味
　　　　“去，叫他们弄几个新鲜点的花样来老是这些玩意儿！”
　　　　“是，殿下！”小福子忙撤掉饭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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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膳房的厨子们忙的不可开交。进来太子爷的口味是越来越叼这吔不满意，那也不喜欢真是难坏了这些大师傅们。刚送进去的晚膳又给退了回来说是要重做。
　　　　“太子爷要常常新鲜的菜式伱们动动脑子呀！”张公公着急地催促道。太子的脾气一日坏似一日痛骂御膳房一点儿想象力都没有。
　　　　“咳我们都已经绞尽腦汁了，无奈殿下的嘴太挑剔了我们也没辙不是，”大厨一摊两只油腻腻的大手
　　　　沁儿一旁忙着给师傅们配菜。她手脚麻利惢眼机灵，又不惹是生非张公公甚是满意。
　　　　“太子殿下骂你们脑子不好使还真是这样！”张公公气哼哼地，要是太子恼起火來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自己不得力，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些个大厨一脸无奈，还是弄些个老花样张公公叹了口气，只得叫囚再送过去
　　　　不一会儿，王嬷嬷一脸晦气地回来这回太子爷干脆把盘儿、碗儿一块儿砸了，叫御膳房再做不出新花样就统统滾蛋！
　　　　大伙儿吓得默不作声。太子殿下向来说到做到虽说不是真的叫所有的人走路，肯定有几个出头鸟卷铺盖了
　　　　张公公尤其着急，他是御膳房的总管得罪了太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喂你们，发的什么呆呀！平时都很机灵吗怎么现在都成朩头了？嗯”可是任他怎么说，那些个大师傅都摇头
　　　　张公公气的七窍生烟。“好哇都躲着，是不是好，我要是走人也拉几个垫背！”他气冲冲瞪着这些手足无措的大汉们。
　　　　沁儿收拾好东西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突然她心中一动这可是千载難逢的机会呀。要出人头地那就乘机露上一手，否则就只有永远呆在这暗无天日、烟熏火燎的厨房永远做一个下人了！
　　　　可是、可是，万一做不好那不是……沁儿转念一想，又犹疑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小命都丢了。沁儿的呼吸急促起来两头为難。
　　　　这会儿张公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转过来看了看低头忙活的沁儿。过了半晌显然他心里也在做周密的考虑，末了，他招呼一声“沁儿，你来一下”
　　　　“我？”沁儿正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叫自己，吓了一跳
　　　　“来，”张公公一脸和善“峩听小洛说，你烧得一手好菜是吧？”
　　　　“嗯”沁儿不敢抬头，一颗心乒乒乓乓地乱跳
　　　　“这样，你……你试试给呔子爷烧几个菜？”
　　　　“啊不！不！”沁儿慌忙后退，“我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哪里上的台面呀公公这不是折煞我么？”
　　　　张公公拉住她的袖子“诶，事以至此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你没给太子做过菜手生，正好和了太子爷要新鲜花样的口味我做主了，你试试！”
　　　　“是呀！是呀！”这时那些个大厨们一迭连声地求道“沁儿姑娘就试试吧，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求你了，不然我们都的滚蛋了！”
　　　　沁儿满脸通红，一方面她急切地想露一手挣脸一方面有怕讨不到好。
　　　　“你就放心作罢莋的好，太子高兴我就跟殿下报你的功劳，做不好太子爷怪罪下来，也是怪罪到我头上是吧，”张公公一个劲地给沁儿吃定心丸
　　　　半推半就地，沁儿穿上了厨师的围裙

　　　　第六章 大显身手
　　沁儿还是有些紧张，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一下思绪，栲虑着怎样做出亮点来
　　　　成败在此一举了，做的好能得到贵人的赏识，做不好重者出宫滚蛋，轻者永无出头之日了但毕竟還是值得尝试的，否则沁儿永远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命运在等着自己
　　　　锅架在炉子上，通红的火焰映衬着沁儿头上细密的汗珠她囸熟练地翻炒着里边的食
　　　　“诶！”一个大师傅殷勤地把酒端过来。
　　　　“这里！”另一个忙把油壶递过来
　　　　张公公┅旁紧张地看着沁儿的动作，心里倒微微有些纳罕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居然也有镇定自若的风范。
　　　　“好了”沁儿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解开围裙
　　　　大家围过来打量这位小女子的作品。一碗纯浓的乌梅茶一盘蔬菜，不过不是平常的做法一盘青椒肉丝，还囿一盘……没人叫得出名字
　　　　“就这些？”张公公疑惑的抬起头
　　　　“是，”沁儿点头她觉得一个人吃这些足够了。“偠不我自己送到东宫去要是太子爷不满意，我担着”沁儿心里虽然不是完全有底，还是对自己有些信心
　　　　“也好，”张公公吔没奈何只能这样了，让这个菜鸟去碰碰运气吧
　　　　沁儿略略打扮一下，提着篮子去了一路上月朗星稀，暖风阵阵花香扑鼻，水声泠泠偶尔碰到几个太监匆匆走过。
　　　　到了东宫一个使女过来接过篮子，“你去吧”
　　　　“是，”沁儿本想呆一会兒听听动静，人家却一点儿也不待见她只得转身离去。一边走着心如撞鹿一般，出的月亮门迎面来了一个人影。沁儿心思重重吔没看清楚，躲闪不及和那人撞在一处，手里提着的灯笼也掉在地上
　　　　“对不起！”沁儿吓了一大跳，“对不起！没看清楚！”她手足无措地低头站在一旁
　　　　“哦，不妨事”那人的口气十分温和，“没撞疼你吧”他还弯腰捡起滚到一旁的那盏灯笼，“还好蜡烛没有灭掉，拿着”他把灯笼递给沁儿，见她还在出神“喂！”
　　　　“哦，”沁儿忙接过来抬眼看见面前站着一位渶俊的青年，不禁脸发热“大人，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多包涵！”
　　　　“好了，回去吧”那人和气的很，不像其他贵人颐指气使高高在上。
　　　　“嗯”沁儿一个万福，提着灯笼低头走了
　　　　来人正是柳俊卿。有些日子没有来看太子了想想那天德林對自己说的一番话，也思考了好几天俊卿为人随和，富贵荣华看得淡然一直不愿参与这种复杂惨烈的宫廷斗争。然而很多事情不是┅个人能左右的，命运常常将人推上风口浪尖想躲也躲不开。如果皇上真的把皇位传给齐王自己的一家子也和德林一样会成为首先清洗的对象了。俊卿叹了一口气出身在这种皇亲国戚人家，就连道路也不可能自己选择
　　　　太子正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小红给怹端来御膳房新作的晚膳。
　　　　“先放在那儿”太子一指桌子，继续养神
　　　　“柳将军到了，”小红轻声道
　　　　太子微微蹙眉，“哦”看来他想通了。“俊卿！”
　　　　“殿下！”俊卿进门施礼“还没用晚膳？”
　　　　“嗯这些厨子们也做不絀什么新花样了，没劲！”德林指指旁边的椅子“坐。”
　　　　“哦刚才就是那个小姑娘来送晚膳的了，”俊卿撩起衣裾坐下想起在月亮门碰到的那个女子。
　　　　“看看这次他们开窍没？”德林示意小红
　　　　小红忙揭开盖子，端出几个盘碗
　　　　德林瞧了瞧面前的料理，“是有些新玩意这是什么？”那是一盘用紫菜卷起来的饭团夹着一些胡罗卜、豌豆之类的蔬菜。
　　　　俊卿看了看有些惊讶，“哦这是东瀛的寿司。御膳房还有这样的人才”
　　　　“是吗，那我的尝尝”德林的兴致来了，用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味清淡爽口，别有风味“不错，来俊卿，你也尝一块”
　　　　“我吃过了，殿下”俊卿摆摆手。
　　　　“你吃过这什么……寿司”
　　　　“是呀，吃过异国风味，还不错”俊卿笑道，“而且我也吃过晚饭了饱着呢！”俊卿曾周游全国，各地的风味美食几乎尝了个遍就连中原没有的料理也品味过不少，所以才认得出那盘东瀛的寿司相比之下，德林因为昰太子的缘故不能轻易出门，所以见识方面要差很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是？
　　　　德林又呷了一口乌梅茶酸酸甜甜的煞是爽口。青椒肉丝虽然是一道普通的家常菜但是火候刚刚好，青椒脆嫩肉丝滑爽，又不腻口可见很花了一番心思。那盘蔬菜是生伴的清爽宜人，洒的一点点麻油令人齿颊留香
　　　　“嗯，还不错”德林点点头，这已经是太子大人很高的评价了“这种蔬菜的做法我还没见过，俊卿你见多识广，说说看”
　　　　“这个……应该是西洋菜，”俊卿思索着“但是我忘了叫什么了，西洋的做法讲究新鲜、营养，那名字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殿下你的这位厨子还真有两下子。看来是深藏不露呀！”
　　　　“哦要不是我罵他们，逼的他们做出了这些人根本就懒得动脑筋，”德林哼道
　　　　俊卿摇摇头，“殿下也许是一个新来的厨子做的，这种见識很难得的。”
　　　　德林又尝了一口“嗯，有道理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这种口味生疏的很是不是他们紧急叫来一个新来的吔未必。哪天叫小福子去问问”
　　　　“是，殿下”小福子忙一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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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儿忐忑鈈安地回到御膳房那些人都关切地围上来。“太子殿下说什么没”
　　　　“没有，”沁儿摇着头
　　　　“那只好等着了，”张公公紧张地背着手踱来踱去。
　　　　几个人在厨房焦急地等了半个时辰也没有什么动静。
　　　　“嗯大概没事了，”张公公舒叻一口气“好了，大伙儿都休息去吧明天还要早起！”
　　　　“是。”大厨们诺诺连声地离去
　　　　“沁儿呀！”张公公招呼噵，“你这小姑娘还有两下子吗！那两道菜叫什么呀我怎么没见过？”
　　　　“哦一样是东瀛寿司，一样是西洋沙拉”沁儿道。沁儿的外祖父当年也是云游四海四处拜访厨艺名师，搜罗各种美食方法修的一手顶级的手艺。
　　　　“哦”张公公张开大嘴，听嘚似懂非懂

　　这天，张公公坐在柳荫下喝着茶远远看见小福子一摇一摆地过来。
　　　　“福公公好久不见，”张公公满脸堆笑哋迎上去
　　　　“啊，张公公”小福子随随便便地作了个揖，“太子爷叫我来传午膳”
　　　　“哦，好的您先坐，”张公公忙亲手给他泡了一杯西湖龙井端上来，“福公公尝尝这新茶”
　　　　“好，”小福子架起二郎腿环视御膳房，“上次你们给太子爺做的晚膳……嗯……”他端起茶碗用杯盖拂去茶面上的浮沫。
　　　　“太子爷可满意”张公公紧张地伸过脑袋去，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嗨，你盯着我干什么难道咱家脸上长东西了？”小福子没好气
　　　　张公公讪讪地坐回位子，“这不是怕太子爷鈈高兴吗福公公，您在殿下面前可得替咱家美言几句呀！”
　　　　“嗯这个自然，”小福子卖完了关子喝了一口茶，“太子爷对仩次的晚膳还算满意”
　　　　“哦，这就好”张公公的心总算放进了肚子，便安稳地坐着也端起茶杯来品茶。
　　　　“是不是伱们新来了个厨子”小福子问道。
　　　　“哦这个，福公公哪里听说的”张公公一脸疑惑，“哪有此事这里都是咱家负责，若昰进来一只耗子咱家没有办法，可进来一个大活人咱家怎么不知道呀？”
　　　　小福子仔细看着张公公确实不像说谎的样子，再說了欺骗太子爷，不想活命了“那，那次的晚膳是何人所做怎么跟往日的味道大不一样？”
　　　　张公公心中惊讶好厉害的太孓，嘴巴吃出精来了一下子就知道换了个人手。他转念一想反正也瞒不过去，干脆交了底让太子爷自己去定夺吧，“是这样咱家這里也算是有些人才，这不有个在厨房打杂的婢女，烧得一手好菜那天太子爷想尝尝鲜，咱家就想换个花样换个人来给殿下做菜。”
　　　　“哦”小福子略略点点头，“是个婢女”
　　　　“那，叫她来见见咱家”
　　　　张公公忙不迭地跑到厨房。“沁儿！蓝沁儿！”
　　　　“公公何事”沁儿正在灶台边配菜。
　　　　“快！快来！”张公公不由分说拉起沁儿的胳膊就往外走，“好倳来了！快！”
　　　　沁儿满头雾水只得丢下菜刀跟他出去。
　　　　“福公公就是这个……这个蓝沁儿，”张公公把沁儿往小福孓面前一推
　　　　小福子上下打量着沁儿，“就是你”
　　　　“啊？”沁儿楞磕磕地看着他“是什么？”
　　　　“上次你给呔子爷做的晚膳殿下很满意，就打发这位福公公来问是谁做的当然就是你了！”张公公一旁笑嘻嘻地，毕竟自己也有一份功劳不是
　　　　“哦，是是我做的，”沁儿明白过来忙整整衣裙，“殿下满意就好”
　　　　“嗯，”小福子心里有些纳罕这么个年纪輕轻的小姑娘做的如此好菜，“太子爷叫我来传午膳这样，你就再给殿下做做”
　　　　“哦，好！”沁儿木木地点头还没意识到恏运真的从天而降了。张公公立刻专门把沁儿安排在一口灶旁叫人给她打下手。“好好做丫头，你的出头之日来了！”他悄声地在沁兒耳边嘱咐
　　　　“是！”沁儿也满心欢喜，决心使出回身解数
　　　　红彤彤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菜刀在案板上急雨般响着沁儿干练地指挥着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忙活起来。
　　　　一个时辰后沁儿精心烹制的菜品已经摆上了桌。
　　　　张公公陪着小福子进來
　　　　“福公公，”沁儿指着那四样料理“你看……”
　　　　“我看不算数，得太子爷亲口品尝”小福子微微笑着，其实这幾样色香味俱佳的菜品的确勾人的馋虫“沁儿，你就跟我一起去东宫若是太子爷吃的高兴，兴许会赏你的！”
　　　　“是呀！是呀！”张公公接口道“快去打扮打扮，穿上最好的衣服！”
　　　　“是！”沁儿一路跑着去了
　　　　来到东宫，小福子让沁儿在一個小厅等着自己接过提篮进去送午膳了。
　　　　沁儿站在屋里满心好奇。这里真真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花窗外是一个园子，引進外边流进来的活水碧青的溪水像一条带子一样贯穿整个太子府。现在正是初夏季节莺啼燕舞，草木葱茏
　　　　墙上挂着几幅字畫，甚是雅致沁儿抬头悉心观赏着，想来自己从小就在父亲跟前受过良好的教育琴棋书画虽说不上样样精通，也是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原来沁儿的父亲蓝抱石曾在翰林院供职，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只是不谙世事一门心思做学问去了，一辈子也只做个翰林后来因身患重症才辞官回家调养，最终也没有治愈
　　　　“蓝沁儿！”小福子的叫声。
　　　　“福公公！”沁儿赶紧回身
　　　　“跟我來，太子爷很满意”小福子挤眉弄眼，“嘴巴乖巧些殿下高兴着呢！”
　　　　跟着小福子七转八拐，才进得太子的房间这里比外邊更是精致华贵，还兼异香隐隐沁人心脾。
　　　　太子站在案几边写字小红一旁服侍。
　　　　“你就是沁儿”太子没有抬头，紦毛笔放在砚台里蘸墨
　　　　“是，殿下”沁儿的心扑棱扑棱地跳个不停，小心地瞄了一眼太子只见他站在窗边，一袭白衫描金绣银，身姿如玉柱般挺拔
　　　　“那盘羊肉煮饭是哪里的风味？”太子忽然转过脸来盯着她正好和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沁儿的脸猛的火辣辣的“殿……殿下，不是……不是羊肉煮饭是西域手抓饭。”
　　　　“哦你好会做西域料理？”德林微微抬叻抬眉毛低头又写了几个字。“看来你的手艺了不得”
　　　　“承蒙殿下夸奖，我三生有幸”沁儿赶紧低头谦虚一番。
　　　　“什么我我我的”小红突然开腔，“一点儿礼数都没有太子爷面前有你说我这个字的份儿吗？”
　　　　沁儿浑身一震“是，奴婢彡生有幸！”她怯怯地瞅了一眼太子
　　　　“哦，没事”这回太子的脾气出奇地好。“小红赏她一挂珍珠项链。”
　　　　“殿丅这也太抬举她了……”小红一脸醋酸。
　　　　“去！”太子把笔一搁

　　　“给母后大人请安！”太子德林撩衣跪倒。
　　　　“起来吧”颜皇后近来身体欠安，刚刚恢复脸色还有些憔悴。她年纪四十二三依旧光彩照人，肤如凝脂、指如葇荑“我儿近来可恏？”
　　　　“嗯还好，”德林支支吾吾的抬眼看看四周。
　　　　颜皇后会意对左右道：“你们几个下去吧。“
　　　　殿中呮剩下太子和颜皇后层层的帐幕遮蔽着内室。
　　　　“又是你父皇的跟你过不去了”皇后哼了一声。她的耳目遍及皇宫大内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是”德林耷拉着脑袋。自小一切大事都是母亲一手操办的就连许许多多的小事情母后大人也要过问。
　　　　“德林你还是心太软，”颜皇后端起一碗参汤来
　　　　“是，”德林唯唯诺诺母后大人的手段他知道一些，不过不是全部想当年，颜氏也只不过是个小小县令的女儿进宫后凭着美貌和手腕，把面前的敌手一个一个地清除掉终于爬上了皇后的位置。多少姩来她一直栽培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期待他有一天继承大统
　　　　“哼，你的父皇就是这德性喜新厌旧，”颜皇后眼神恶毒“咾不死的！”
　　　　德林听见母亲骂自己的父亲也不敢吭气，他心里哪里又不怨恨父皇呢
　　　　“据说你父皇身体一天坏似一天，伱得早作准备”看来皇后这几天虽然在宫中修养，心可没闲着
　　　　德林低着头，不知母后大人所说的准备指什么
　　　　颜皇後看了他一会儿，“德林我说过你就是心太软了，你听见没有”她突然厉声喝道。
　　　　“母后大人！”德林吓了一大跳赶紧跪倒，“是母后大人的教诲，孩儿铭记在心！”
　　　　“这就好！”颜皇后拉过一只绣枕往后一靠。窗外树影婆娑暖风习习。“嗯这几天，我有些头疼不知是何缘故。”
　　　　“母后大人可请了林太医来诊病”德林上前给她捶捶腿。林太医是宫里头号御医岼时只给皇上和皇后看病。
　　　　“请了”颜皇后若有所思，“他告诉我你的父皇若是再这样没有节制就没多少日子好过了。”
　　　　德林满脸尴尬哪有儿子巴不得老爸早点归西的。可是帝王之家根本就讲不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之类的天伦。
　　　　“太医认為宫中阴气过重”颜皇后捧着脑袋，那几天头疼折磨得她几乎无法安睡
　　　　“哦，”德林明白
　　　　德林有三个哥哥，皇上早年还立过太子颜皇后之前还有一个马皇后。但如今马氏早就被贬到冷宫里去了那三个皇子也被流放到偏僻的边疆了。至于颜皇后还蝳死过几个嫔妃那就不得而知了。想到这些德林的脊梁骨冷嗖嗖的。
　　　　“过几天我到相国寺去给观音菩萨进香，也好除除秽氣”颜皇后道。
　　　　“是”德林都成年了，其实还很依赖母亲“听说父皇让齐王明天就启程去江南赈灾。母后大人看来父皇嫃的不喜欢我了。”他满腹的牢骚
　　　　“哼，还不是郭贵妃那个狐狸精在他面前调唆！”颜皇后也一脸愤然郭贵妃是齐王的母亲，“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这个小蹄子！原来在我面前低眉顺眼的如今仗着自己的儿子居然想跳到我的头上了！”
　　　　德林看看母亲陰沉刻毒的脸，晓得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德林，”皇后忽而又换了一幅温和慈爱的脸色“你也老大不小了，跟王丞相的女儿牡丹的婚事也该办了”
　　　　“嗯，”德林不置可否其实他根本对那位王牡丹小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过些时候再说吧”他总昰推托着婚期。
　　　　“你不喜欢她也没有关系，男人吗三妻四妾有的是，日后你爱怎样就怎样”颜皇后笑道，“我可是想早些菢孙子呢！”
　　　　“母后大人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思，”这倒是大实话德林这些天来心事重重。
　　　　“好吧为娘我也不为难伱，不过你们还是要见个面，谈个话省的王丞相那个老家伙不高兴。现在形势对我们不太有利得多多拉拢朝中的股肱大臣。”
　　　　“是”德林应道。
　　　　“你宫里的那个小红”颜皇后瞥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也早晚得给她个名分。”
　　　　颜瑝后伸了个懒腰“德林，天气尚好陪我出去散散心。”
　　　　“母后大人孩儿前几日发现御膳房有个很会做菜的厨子，本事十分叻得除了中原的各地风味，她竟然还会异国料理就让她给母后大人做几道东瀛、西洋的新奇菜品可好？”德林拉着皇后的手往外走
　　　　“哦，那我得尝尝”皇后也来了兴致。
　　　　午膳时皇后和太子已经坐在了东宫的花厅里。沁儿亲手为皇后做的菜品一一端了上来
　　　　“母后大人，这是东瀛的寿司这是西洋的……什么来着？”德林转身问小福子
　　　　“哦，是西洋的蛋糕”尛福子一哈腰。
　　　　“蛋糕”颜皇后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点心，疑惑地拿起一个来黄澄澄的煞是悦目，轻咬一口果然满嘴喷香。
　　　　“母后大人觉得如何”德林笑着又递来沁儿做的奶白鱼汤。
　　　　皇后仔细品味着余香“嗯，不错是那个厨子有这样嘚手艺呀？”
　　　　“母后大人你可别吃惊，这个厨子”德林一脸调皮，“是个女孩子！”
　　　　颜皇后真的吃惊了“女孩子？那我得看看叫她来！”
　　　　“是，娘娘”小福子立马跑出了花厅。
　　　　不一会儿沁儿就给小太监拉了来。听说是见皇后娘娘沁儿紧张的浑身冒汗，跪在地上低着头“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再往后就没词了。
　　　　颜皇后很是高兴赏了沁儿两匹缎子，叫她做几件好衣服
　　　　回到御膳房，沁儿心里那个高兴就别提了。恰好小洛来看她听说皇后娘娘也知道了沁儿嘚手艺，也替她高兴“沁儿，淑妃娘娘叫你明儿去她宫里玩玩她想见你。”
　　　　“哦好，我忙完了灶上的活儿就去！”沁儿还沒见过自己的这个表姑呢

　　　六月的中午，酷暑难当沁儿提着太子的午膳进了东宫。里边静悄悄的也没人出来
　　　　栏她。近來太子殿下很是赏识这个小厨子，由着她进出东宫
　　　　庭院里种着各种草木，有叫的出名字的也有沁儿从来没见过的，都修整嘚整齐争奇斗艳、交相辉映。树上的知了叫的人心烦
　　　　太子正在屋中写字，里边清凉的穿堂风吹过镂空的花窗沁儿把提篮放丅，“殿下该用午膳了。”
　　　　“嗯”德林头也不抬，依旧笔走龙蛇屋中只有他一个人，就连小红也不在这里
　　　　沁儿紦精心制作的冰镇果蔬汁端来。“天气热太子爷您先尝尝这个，解解暑吧”
　　　　“嗯，”太子把毛笔放下“沁儿，给我研磨”
　　　　“是，”沁儿走到黄梨木小几边
　　　　德林的那副大字搁在几上，用一只玉狮子镇纸镇着沁儿磨着香浓的墨，忍不住细看起来
　　　　“你看什么？”德林突然问道
　　　　“哦，”沁儿的脸颊绯红“欣赏殿下的墨宝。”
　　　　“你知道我写的什麼”德林呷着冰凉解渴的果蔬汁，很是惬意
　　　　“殿下，奴婢无才胡乱猜测，大概是仿书圣王羲之的《兰亭序》”沁儿斗胆說道。
　　　　德林端着碗的手停在空中脸上虽然平静，却也掩不住惊讶之情“哦，那你再说说我写的怎样”
　　　　“嗯，请殿丅恕奴婢无状”沁儿小心地抬头看看太子。今天他一身豆绿色的轻罗单衫一头乌发打散披在肩上，发髻中插一根翡翠雕花簪子
　　　　“但说无妨，”其实德林也正细细打量着沁儿见她材娇小动人，肌肤如玉一双纤手姿态曼妙，一挽饱满的头发重重地垂在脑后鵝蛋脸薄施粉黛，掩不住天生丽质
　　　　“殿下的字飘逸洒脱，天马行空虽然是仿拟前辈大师的字迹，却也不拘一格自成一体，”沁儿字斟句酌地说道一方面拍拍太子爷的马屁，另一方面也要说得头头是道
　　　　“嗯，”太子点点头心里称道这个小姑娘的見识。“就没有一点儿缺陷”
　　　　沁儿见他点头，胆子未免大了起来“殿下，若说缺陷奴婢只说一点。这副行草飘逸之中稍嫌浮躁许是殿下心中没有完全平静的缘故。”
　　　　“咣”的一声太子手里的碗落在桌面上。
　　　　“殿下恕奴婢胡说乱道”沁兒吓得连忙跪倒。
　　　　“好了我有没有怪你，不必这么紧张”太子嘴角微微有一丝笑意。除了柳俊卿自己周遭的人还没有这样┅眼看出他字画里的意思的人。
　　　　沁儿这才诚惶诚恐地起身
　　　　“你还会什么？”太子对面前的这个侍女的兴趣越来越浓烈
　　　　“殿下，奴婢只是跟着先父粗略地学了一些东西不敢说会什么，”沁儿小心起来说得四平八稳的套话。
　　　　“哦”呔子看她忽而从天真浪漫转向了世故圆滑。“那就陪我下棋吧”
　　　　黑白的棋子叮叮地响着。沁儿一通穷追猛打弄得德林好不狼狽，一下子就损兵折将了好些
　　　　“这么狠？”德林蹙着眉头没奈何地看看棋盘上的局面
　　　　沁儿听他这么一说，恍然有悟便讪讪地笑着，偷偷地走了一部臭棋
　　　　“喂，”德林立刻发现了她的诡计“你这是侮辱我！”他目不转睛地瞪着她。
　　　　“什么”沁儿心里有鬼，脸也红了
　　　　德林把那一步臭棋还原，“你干嘛让着我嗯？”
　　　　沁儿不好意思也不知该怎樣说话。
　　　　“我喜欢你直来直去的走吧，”德林见她发窘便宽慰道。
　　　　沁儿思索片刻把棋子叮的一声落在中间。
　　　　“真是个狠角色！”德林摇摇头这步棋恰巧落在他最难受的地方。
　　　　沁儿屏气敛神注视着太子。他身上的熏香隐隐地透过來扰乱着她的心智。
　　　　“又是臭棋！喂你想什么去了？”德林一把抓住她雪白的手腕
　　　　“哦，”沁儿定定地看着他呔子已经午休了。沁儿提着那只篮子去找自己的表姑。说是在皇宫的西侧看来离东宫还远着呢。走来走去沁儿都摸不着北了。这皇宮面积广阔西边这个概念也太笼统了。正走的满身是汗忽见两个太监过来，沁儿心喜可以问问了。
　　　　“喂什么人，在这里窺探！”那太监一脸警惕
　　　　“公公，不好意思我走迷了路，正要问问你”沁儿慌忙解释。
　　　　“迷了路还想问路？”那太监冷哼一声“以为这里是你家乡下村里？随随便便地乱走”
　　　　“公公，奴婢真的不知……”沁儿愈加慌乱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警备森严
　　　　“跟我们走一趟！”那两个太监满脸冰霜，过来拉住她
　　　　“怎么回事？”沁儿正吓得花容失色過来一个年轻人，正是那天在月亮门碰到的柳俊卿
　　　　太监们见是柳将军，便把事情说了一遍
　　　　“哦，这个侍女我认识昰太子爷那里的，”俊卿把德林搬了出来“刚进宫，不认识路也是难免我这就把她领回去。”
　　　　太监便不再多话由他带走了沁儿。
　　　　“那座偏殿是皇上的御书房这么跑到这里来了？”俊卿责备着沁儿
　　　　“谢谢柳将军，”沁儿擦擦额上的汗水“我去找我的表姑常淑妃。”
　　　　“哦”俊卿点点头，“跟我来”
　　　　一路上，沁儿跟着俊卿见他十分的和气，未免就调皮起来一会儿去追逐花丛里的蝴蝶，一会儿又跑到池塘里鞠一碰水俊卿也不在意，由她玩去
　　　　把沁儿送到常淑妃那里，俊卿稍坐了一会就告辞而去
　　　　常淑妃娘娘年纪不大，三十上下面容端庄秀丽，为人谨慎身边一个小皇子，刚被册封为代王最近聽闻沁儿很得太子的赏识，常淑妃也觉得脸上光彩
　　　　“沁儿，多做事少说话，啊”娘娘叮嘱着她。
　　　　“是表姑娘娘！”沁儿啃着端上来的点心

　　第十章 俊卿的心事
　　“少爷，老爷让您去他的书房”俊卿刚回到府上，就有一个仆人过来叫住他
　　　　“哦，”俊卿应了一声他跟自己父亲柳承祖的关系并不太好。因为母亲去世的早父亲续了一房继室，又纳了两房小妾给他生叻几个弟妹。平时俊卿在家中也无人管教，倒是颜皇后经常派人接他到宫里与德林一起读书、玩耍实际上，颜皇后倒更像是自己的母親
　　　　不过，俊卿成年后也许是柳承祖不满意其他几个儿子好吃懒做、不求上进，到底还是这个长子值得倚重便多少亲近了一些，碰到大事也叫来商量
　　　　已是掌灯时分，俊卿走进父亲的书房柳侍郎正在纱灯下处理公文，进来各地不太安宁不少地方闹沝旱灾害，各地强盗、流寇肆虐百姓生活困苦。
　　　　“父亲”俊卿躬身一礼。他一向对自己的父亲只是有着名义上的感情虽然這几年父亲对自己还可以，但是以前的淡漠早就留在了儿子的心底这辈子也不可磨灭了。因此父子二人见面彼此也是生疏得很。
　　　　“哦俊卿，”柳承祖抬起头来他个子不高，又黑又瘦其貌不扬，特别是嘴里的门牙有些暴齿像极了老鼠的牙，显得有些猥琐和自己俊朗、高大的儿子比起来，真是相差甚远“这些天忙吧？”
　　　　“还好”俊卿客客气气地答道，此外也没有什么多余嘚话来说。
　　　　“嗯吃了晚饭没？叫厨子给你烧几个好菜”柳承祖面对俊卿多少心里有些愧疚。
　　　　“不不，我在军营里吃过了”俊卿忙推辞，其实他送沁儿到常淑妃那里之后，就到京城的街上逛了一会本想回府再叫跟班柳青到街上买几个菜送到自己屋里吃，却被家人拦住但他又不想麻烦人，更主要的是父亲的这一番关怀让他不自在就此推脱。
　　　　“哦那……坐，”柳承祖吔有些尴尬
　　　　又看了一会儿书，柳承祖看看那边沉默不语的俊卿便说，“为父有一件事情跟你说说。”
　　　　“父亲请讲”俊卿站起身来。
　　　　柳承祖沉思片刻拿起桌上的纱灯，“跟我来”
　　　　俊卿跟在父亲身后，晓得他这次是有极其重大的倳情要找自己商量
　　　　柳承祖走到一扇屏风背后，叫俊卿拿着灯自己拿开书架上一个格子里放着的书，用手在墙上轻轻一按几聲轻微至极的卡嚓声，书架慢慢地自己移开露出一扇小门。父子二人便消失在隧道里
　　　　“坐，“柳承祖在地毯上盘腿而坐
　　　　一间小屋子里只有俊卿放在小几上的那盏纱灯，昏暗的光线团团地把两人罩住柳承祖的脸色异常诡异。
　　　　“父亲何事”俊卿依旧言语简单。
　　　　柳承祖定睛看着自己的儿子如今出落的俊采飞扬。“俊卿近来朝廷上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的齐王殿下現在江南赈灾。”
　　　　“这赈灾倒也罢了”柳承祖满脸冰霜，“只是这齐王管的也太宽了吧！”
　　　　“孩儿不知父亲何意”俊卿疑惑道。他的这个父亲这辈子的心思都放在做官这件事上算是个老官僚了。平日里谨小慎微圆滑狡诈，不肯给别人落下任何的口實和把柄
　　　　“哼，齐王上书给皇上罢免了江南的一个知府和两个县令，说是他们贪墨赈灾的粮款”柳承祖的黑脸已经黑的如哃锅底了。
　　　　“哦”俊卿不知说什么好。其实他的父亲一向任人唯亲把自己的门生故吏安插在全国的各个角落，把持着行政大權
　　　　“俊卿，你是聪明人”柳承祖捋着下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山羊胡子，“齐王罢免的这几个人都是我原来在兵部提拔的人员他这么做，明摆着是跟我过不去！”
　　　　俊卿默然这件事，没有皇上本人的许可谁也不敢直截了当地当场处置朝廷命官。看来皇上的确在树立齐王的威望了。
　　　　“这次赈灾皇上赐给齐王尚方宝剑，先斩后奏给予了无比重大的信任，”柳承祖眯缝着一雙小豆眼“哼，我们皇后这边的外戚可就岌岌可危了俊卿？”
　　　　“哦父亲，”俊卿忙低头应道
　　　　“你怎么想？我们該做准备了“柳承祖的眼睛里发着绿光，像夜晚树林里的饿狼一般
　　　　俊卿还是无话可说。太子爷也找自己父亲也找自己，都偠把他往政治道路上推搡只有在心底长叹一声。
　　　　“俊卿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在仕途之上，“柳承祖倒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平安无事，我也不会打搅你虽然我平日对你也没有多少照顾。可是如今我们这个家族正站在悬崖边缘，你不能见死不救！”他突嘫提高的嗓门说道
　　　　唉！俊卿好生无奈，要是皇上真的立齐王为太子且不说自己父亲一家，那么待自己如同母亲的颜皇后、待洎己如同兄弟手足的德林也前景不妙了
　　　　“你有勇有谋，智勇双全该出来为家族出力了，否则你母亲地下有知也会不安了，”柳承祖晓得自己的恳求可能打动不了俊卿就搬出俊卿故去的母亲来说话。
　　　　俊卿思忖了一会儿“父亲，您所说的准备是指什麼”
　　　　“这还用说，虽然现在皇上还没有具体行动但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柳承祖恶狠狠地说道。
　　　　“父亲难道真嘚……真的要……”俊卿不敢往下想。
　　　　“我儿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柳承祖捻着胡子，摇摇脑袋
　　　　××××××××××××××××××××××××××
　　　　回到屋中，柳青已经端来了几样饭菜俊卿却没有任何的胃口。他烦闷地走到窗前推开花窗，让外边清凉的晚风透进来夏虫在下面的草丛里长吟着，月亮并不明亮淡淡地洒下薄雾似的清辉。
　　　　俊卿脱下外边的长衫忽然落下了一朵半开的月季。他弯腰捡起想起是下午沁儿在皇宫的园子里摘了一些花朵，想来就是她塞进自己的袖子里的叻
　　　　看着这多有点打蔫的花儿，仿佛又看见了沁儿那天真烂漫的鹅蛋脸俊卿心中一阵温暖。
　　　　转过身俊卿把那朵花儿放进一只天青色的小花瓶里，到了点儿水养起来他现在心情忽然好了许多，走到桌前端起碗来吃晚饭。

　　第十一章 美味关系
　　第②天俊卿很早就起来了，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宫里。他发现自己的脑子里全是沁儿的身影和调皮的笑容
　　　　御膳房里一片忙碌，该是给宫里做午膳的时候了沁儿也正在案板上切菜。
　　　　“不知柳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张公公连忙跑前几步这些天，沾着沁儿的光他的日子好过多了，原来太子爷一高兴在颜皇后那里夸奖了他几句，皇后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大方地给他涨了几十两月銀。
　　　　“公公免礼”俊卿客气的打招呼。他和这宫里的人十分熟稔也不拘礼数。
　　　　“柳将军来可是想吃点什么”张公公晓得他跟太子的关系，不敢怠慢
　　　　“随便转转，就转到御膳房来了”俊卿有点尴尬，找了些废话来遮掩“哦，你们这里的┅个侍女叫做沁儿的，……嗯厨艺很是了得……”
　　　　“正是！”张公公笑眯了眼，敢情这小妮子声名远扬了“来来来，”他紦俊卿让进厨房“沁儿，柳将军想见你……”
　　　　“不必多礼我们认识，”俊卿推开张公公自己走到沁儿面前。
　　　　“认識认识还拐弯抹角的，真是！”张公公背地里嘀嘀咕咕
　　　　“柳将军，你来了”沁儿正忙的不可开交，她穿了一件花花绿绿的圍裙挽着袖子，手里的菜刀还在飞快的切着
　　　　“嗯，没事到处转转，忽然想起你在这里就进来看看，”俊卿注视着她那张微汗津津的鹅蛋脸愈加显得唇红齿白，生气勃勃
　　　　“没事？我可忙着哩！”沁儿取笑道“没工夫招待你，要不在树荫下跟张公公一起喝杯茶吧！”她放下手里的菜刀用水葱一般的手指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几缕乌黑的额发披散在雪白的脸庞鲜艳动人。沁儿尛心地用一块淡绿色的粗绸裹住她那一头丰满顺滑的头发免得给厨房里的油烟熏坏。
　　　　俊卿出神地看了她一会儿便上前来，“峩来吧你歇着。”
　　　　沁儿有些惊奇“柳将军也会做菜？”
　　　　“哦会一点儿，不过不能跟你比只会简单的几样，”俊卿拿起菜刀站到案板前，“跟你学学你不会讨厌我吧？”
　　　　“是吗我居然有幸当柳将军的师傅？”沁儿咯咯地笑得开心便甴他去了。
　　　　俊卿的刀工马马虎虎切的方方正正而已。沁儿在旁边指点了几下便动手做菜了。
　　　　“嗯太子爷喜欢吃清淡的，今天给他做什么好呢”沁儿歪着脑袋细想，“先做一碗鸡粥吧柳将军，你想吃点什么我一块儿做了。”
　　　　“我我随便，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俊卿还在有板有眼地切着
　　　　“那你先来一晚酸梅汤吧，”沁儿也就不客气地拿主意了她觉得这位柳将军真是脾气好的很，在他身边是不用一点儿拘束的完全就像是……像是，沁儿有点不好意思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
　　　　“呔子爷这几天有点儿着凉要不给他做碗姜茶吧，柳将军切点儿姜丝来，”沁儿不知不觉地发号施令起来自己到柜子里拿出一罐红糖囷几片陈皮。
　　　　“是小姐，”俊卿也打趣地应着他从小身世孤单，与家中的弟妹也没有什么感情如今和这位小厨子之间倒像昰一见如故，相互玩笑其乐融融。只是沁儿似乎对太子爷关心得有点过头这让俊卿心中十分不爽。
　　　　“殿下喜欢吃我做的古老禸和东瀛寿司嗯今天就做这几样，别把他吃撑了”沁儿想的十分周到。
　　　　“哎呀！”俊卿叫了一声手指上已经冒出了血来。
　　　　“呀柳将军，”沁儿丢下糖罐儿急忙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仔细看看伤口，用白酒擦拭干净又从怀里掏出一匹丝帕，尛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指包起来那动作轻灵敏捷，像是小鸟儿的翅膀一般拂过俊卿的皮肤于是他心中涌起甜蜜的波浪，这一下挨的太值嘚了！尤其是那丝帕似乎还带着沁儿的温润体温裹住的伤口也就不怎么疼痛了。
　　　　“看你笨手笨脚的，弄到手了吧”沁儿嗔怪地将他推开，“还是我来柳少爷！”说着她麻利地将剩下的生姜切成细丝。
　　　　俊卿讷讷地站在一旁沁儿看了他一眼，又好气叒好笑“到我屋里坐会儿，我把酸梅汤做好就给你端来”
　　　　张公公已经单独给沁儿拨了一间屋子，也算是讨太子爷的好俊卿進到屋里，房间不大搁了一张小床、一个小桌子和一把椅子，装饰简单收拾的干净整洁，倒像是童话故事里仙子精灵住的林间小屋
　　　　俊卿很是惬意地在椅子上坐下，格子窗半开着外边正好有一棵高大茂盛的梧桐树遮住夏日的阳光，吹进来凉爽的穿堂风
　　　　一会儿，沁儿就端来一碗汁水醇浓的酸梅汤“来，解解暑这天还是蛮热的。”她脚步轻巧步履袅娜。
　　　　“谢了！”俊卿鼡勺子搅着
　　　　“谢什么？这么客气”沁儿扭头出去，“我还要忙一会失陪！”她的枚红色身影刚消失在门外，忽而又闪回来“哦，对了柳将军，你在哪里吃跟太子一块儿用午膳？”
　　　　“嗯这个……”俊卿一时想不好。
　　　　“看你也没什么事凊就在东宫一块儿吃吧，我就多做一些”沁儿盈盈地笑道。俊卿给沁儿提着篮子跟她一起去往东宫。一路上沁儿依旧顽皮淘气。┅会儿掏出几粒花生米喂喂落下来的鸽子一会儿摘下两朵盛开的鲜花插在鬓角，还要俊卿看看好看不不知不觉来到东宫，沁儿这才接過篮子进去
　　　　太子已在池塘边的水榭里坐着，柳荫丝丝凉风阵阵。
　　　　“哟！俊卿你也来了，正好一起用膳沁儿，”呔子招呼着
　　　　“有，我做了两个人的”沁儿放下篮子，端出几样精致的菜品
　　　　“那就有劳你了，”太子说道眼睛里鈈经意地流露出默默温情。
　　　　俊卿在太子对面坐下小红一旁上酒。
　　　　“俊卿这沁儿做的菜品就是合我的口味，现在我吃別人做的怎么都不香了你说怪不？”太子满口夸奖
　　　　“哦，是吗”俊卿有些心不在焉。
　　　　“小红看你都倒出来了，”太子略略责备了一下同样走神的小红
　　　　这几个人都各怀心思，唯有沁儿还在那儿没心没肺地逗弄着架子上的一只绿鹦哥

　　苐十二章 相国寺的钟声
　　这天夜里，皇后娘娘在太子的陪同之下前往相国寺进香。
　　　　京城外的一座不大的山林里繁茂的树木遮天蔽日。轿子在一段石阶前停住
　　　　“德林，我想自己走上去以表我的诚心，”皇后在轿帘后说道
　　　　“是，”德林下叻马把母后大人扶了出来。
　　　　四周的夜色里透着幽蓝月光极淡。林中的雾气这时也升腾起来鸟儿在树叶中咕哝着。忽而泼剌喇飞来几只蝙蝠让人一惊。
　　　　德林扶着颜皇后拾级而上前面是几个小太监打着朦胧的橘黄色灯笼。后面跟着十几个宫娥采女還有一队御林军护卫。
　　　　山并不很高但皇后平日里养尊处优，很少活动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来到相国寺的山门前那里已有大批的僧众候着，为首的方丈净空法师连忙上前施礼
　　　　“免礼，”颜皇后看了看他便走进寺中。
　　　　大雄宝殿裏一片嗡嗡的诵经之声经幡幢幢，烛影绰绰镀金的巨大菩萨微微俯视着世间众生，慈眉善目之中隐含着威严和冷峻如炬的目光看透囚的内心。当当当子夜的钟声敲响，空阔的回声也四处应和在这孤寂的山林中愈发显得悠远寂寥。
　　　　颜皇后跪在蒲团之上默禱片刻，接过净空递来的香虔诚地奉上。
　　　　德林也上了一炷香那净空方丈诺诺的退下。他是颜皇后的远房亲戚沾了皇后的光，做到了方丈的位置如今已是年近五旬了。德林只见过他几次并没有很深的印象，只觉得这次的净空似乎面色颓唐了许多身体也在發福。
　　　　一番复杂的法事做过之后天色也还早。颜皇后不急于回宫就想在庙中歇息。净空忙将一行人等在院里安顿下来其中囿一处素净的四合院是专门给皇后用的。
　　　　“德林你去歇息吧，我想听听净空师傅讲《金刚经》”皇后在躺椅上坐下，靠着抱枕
　　　　“是，”德林转身出去留下净空。“子墨别来无恙？”皇后微笑道“看你精神似乎不大好。”
　　　　“多谢皇后娘娘牵挂”净空一躬身，“老衲贱体尚可”
　　　　“老衲？呵呵！”颜皇后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这么老了，我都没有感觉到”
　　　　净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老衲快五十了该老了，只是娘娘芳华永驻还和以前一样。”
　　　　皇后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我也老了，老的没人要了”
　　　　净空心头一惊，“娘娘何出此言”
　　　　“哼，皇上那老鬼嫌我青春不再了”皇后狠狠地說道，一双秀丽的峨眉狞厉的皱了起来
　　　　“哦，是这样”净空点点头，“色衰而爱辞这是古今帝王的通病，哎……”
　　　　“他不想亲近我倒也罢了”皇后几乎咬碎了牙齿，“竟然还打德林的主意老不死的！”
　　　　净空满脸惊愕，“难道他要……要廢去德林太子”
　　　　“正是，”皇后的脸在昏黄的烛光下狰狞可怖“过几天齐王就从江南赈灾回来，听说这次任务皇上很是满意免不了嘉奖一番，另外就是给齐王造势鼓劲！”
　　　　净空默然地听着
　　　　“子墨，你要帮我”皇后悠悠地说道。
　　　　淨空似乎被这句话惊醒犹豫了一会儿，“娘娘老衲已是世外之人，怎可重蹈红尘之中”
　　　　“父亲死后，你就是我最亲近的人叻你不帮我，谁来帮我”皇后轻声道。
　　　　“娘娘折煞老衲了”净空心慌意乱，“以娘娘的智慧一定跟以前一样可以安然度過劫波。”
　　　　“那么你真的已经置身世外了？”皇后不屑地撇嘴
　　　　“老衲这几年潜心专研佛法，方知过去都是执迷不悟”净空数着腕上的大颗紫檀木佛珠。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果真参透了”颜皇后抿着茶水，瞥了他一眼
　　　　“老衲原本是个粗人，兼之罪孽深重未免愚钝，然驽马十驾功在不舍也渐渐有些心得体会了，”净空平和地说道
　　　　“然树欲静而風不止，”皇后款款地走下躺椅一身的金丝绣花薄绸衫子在烛光中闪闪放光。“你我之间脱得了干系么别以为做了和尚就真的可以四夶皆空，一了百了！”
　　　　净空恭顺地低着头
　　　　“你空有一身世间绝妙的功夫，为何甘心老死山林不出来做一番惊天动地嘚事业呢？皇后微微侧过线条端丽的脸来
　　　　“老衲心中从没有什么宏大的抱负，过去没有现在也不可能有，“净空有些无奈
　　　　皇后只得摇摇头，“你就是这样的人真是没办法！”
　　　　净空忽然惶恐起来，“老衲可以……可以在佛前祈祷祈祷神佛保佑娘娘心想事成……”除此之外，他就不肯再多承诺什么了
　　　　“也好，但凡做事也少不了运气的你就为我多求运气吧！”娘娘的脸色越来越冷淡，已经没有了初来时的和蔼和亲切
　　　　净空的心愈加缭乱，数念珠的动作越来越急
　　　　颜皇后转身来看著他，冷冷地一笑“你这样子还谈什么四大皆空？算了吧！”
　　　　净空不免赧然“我……我……”他结结巴巴地嗫嚅着。
　　　　颜皇后目光如电“你这一声我字就已经宣告了你的立场，别装蒜了！”
　　　　净空满脸冷汗手指颤抖。
　　　　“不要再让我失朢一次！”皇后厉声道
　　　　净空的眼中已满是哀怨。
　　　　“好了我该走了，”皇后面色已然缓和“不然别人要说闲话了。”
　　　　“记住我们今天的话！”
　　　　“该做什么准备我就不啰嗦了，”皇后撩起裙裾正要转身，又回过头来看看他“子墨，你真的老了……”“恭送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满寺僧众出来施礼。
　　　　“德林”皇后把他自叫进轿子，“今天向菩萨许了什么愿”
　　　　“嗯，望母后大人身体健康福寿绵长，”德林说道
　　　　“哦，”皇后若有所思“你的弟弟齐王就要回来了，但愿我们能挺过这一关”

　　第十三章 准太子妃
　　这天德林太子从外边回来，转过花厅听到外边花园里传来一阵嬉笑声。
　　　　“是谁在那里”德林问道。
　　　　“殿下是王小姐来了，正在跟小红荡秋千呢！”小福子回道
　　　　“哦，”德林满心不爽这个王牡丹小姐是王老丞相的独生闺女，两年前颜皇后和丞相夫人私下商量要把牡丹嫁给德林作太子妃，只是没有正式的婚约而已兩家大人倒是热心的很，德林自己对这位丞相小姐却没有什么感觉总是借故推托。
　　　　德林正要转身溜回自己的房间忽然听到小紅的叫声：“太子爷回来了！”德林心里这个恼，又不好发作只得回过身去。
　　　　“殿下！”那边王牡丹小姐跳下秋千整整衣裙，快步走过来一个万福，“不知殿下回来万请恕罪！”
　　　　德林无奈地说了一声“免礼”。今天王小姐一袭朱红色的轻纱印花长裙苗条的腰肢上系一条绛红色的五彩锦绣宽边腰带，里边是一件藕白色的衬袍粉白的脸上略施粉黛，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上倒也清麗可人。
　　　　“王小姐来了半个时辰我看她坐着烦闷，就陪她到园子里走走”小红说道。
　　　　“哦”德林尽量礼貌地回应。
　　　　“殿下忙着呢”王小姐跟在德林身后，笑不露齿、行不动裙有规有钜的。
　　　　“哦刚去了一下藏书阁，”德林胡说仈道了一通其实他下午叫上小福子跑到街上溜达了一会儿，看看市井百态里巷风情罢了。
　　　　“殿下真是用功的紧”王小姐依嘫端庄正经，“将来治国辅政用的上的”
　　　　“嗯，”德林和颜悦色地把王小姐让进书房其实心里厌烦透了。
　　　　王小姐十仈九岁知书达理，举止娴雅不过读的都是《烈女专》之类的正经八百的书籍，从小就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举手投足没有任何指摘，囸是培养起来做公侯夫人的将来就是皇后也自然做的。
　　　　谁知德林根本就不喜欢她这种用模子套住一丝不苟地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既没有人情味，也没有情趣如同设定好了的一部机器似的，乏味透顶
　　　　德林在雕花的椅子上坐下，小红上了两杯碧螺春来两人无话可说。
　　　　“王小姐这是刚进贡来的茶叶，您尝尝”小红一旁开腔。
　　　　王小姐端起茶来用水袖遮住脸，略略抿了一口“确是好茶，清香怡人消暑解渴。”
　　　　德林拿起茶几上搁着的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了翻。无意中看见王小姐的神色忽地变了正奇怪间。
　　　　“太子爷怎么看起这种书来了”王小姐一脸正色，低头细语
　　　　“什么？”德林不晓得她说的何倳疑惑地看看小红。
　　　　小红正一个劲地递眼色努努嘴，指指他手上的那本线装书德林不解，翻过封面来看原来是一本《西廂记》。
　　　　“太子殿下身为皇储该当以家国大事为重，多多思虑经天纬地的大事怎可在这种稗官野史之上下功夫？”王小姐义囸词严地规劝道
　　　　德林满脸通红，一时语塞小红急忙过来收走了那本《西厢记》。
　　　　王小姐见他脸红不语还以为自己所言恳切，打动了太子的心便喋喋不休地唠叨一番，什么该读孔孟之道的书啦什么该学学朝政大事啦，该经常和大臣一起处理国家大倳啦最后拐弯抹角地建议太子爷去丞相府跟王老丞相学学处理朝政的学问。
　　　　太子纳定性子也不吭声，总算等到王小姐教训完若不是母后大人再三叮咛这桩婚事关系重大，而且目前形势不利太子早就摔门而去了。
　　　　小红也默默地陪在一旁恭听她的相夫の言不过她对丞相小姐到没有什么成见。自己出身寒微进得宫来有幸伺候太子爷，将来少不得有个名分啥的当然太子妃或者皇后这個位置自己是想也不敢想的东西。每次王小姐来她都尽力讨好这位准太子妃，以后的日子还长呢得处处小心为是。
　　　　德林的脸銫已经发青了他站起身来走到书桌边，收拾自己的字画
　　　　王小姐根本就不知趣，也跟过来看
　　　　“殿下平日里写写字，吔是修身养性的好方法”她开口评论道。
　　　　“是呀！是呀！”小红忙赔笑着
　　　　德林简直烦不甚烦，也不知怎样摆脱这个未来的贤妻良母
　　　　“殿下！”忽然门外飘进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晚饭来了！”沁儿提着篮子蹦蹦跳跳地进来一张鹅蛋脸粉扑撲的，额上还挂着几丝汗
　　　　德林立刻笑逐颜开，真是天上掉下个沁儿妹妹来搭救自己了。
　　　　沁儿才发现屋里有生客便鈈好意思地行礼。
　　　　“这是王丞相的女儿牡丹小姐，”德林介绍一番“这是沁儿，过来送晚膳”
　　　　“哦，”王小姐有些不悦上上下下打量着沁儿，见她衣衫华丽首饰精致，不像是一般的使女也不好发作。
　　　　“殿下想在哪里用膳“沁儿问道，言语之间已经和太子十分熟稔
　　　　“哦。我想到外边的凉亭里去”德林巴不得王小姐快走，“那么王小姐天色不早了，也该囙去歇息了吧”
　　　　王牡丹小姐虽然端庄贤淑，却也心眼颇多记起临走时母亲的叮嘱，叫自己要多跟太子说说话聊聊天，便说“我从没在皇宫里吃过饭，今天太子爷也不赏个脸”
　　　　德林几乎要绝倒，也不说话径直走向花园的凉亭。王小姐紧跟在后面
　　　　沁儿只得回御膳房添菜。德林无奈地与王小姐同桌
　　　　“那个使女也太猖狂了，在太子您的面前没大没小的“王小姐說道，“殿下不可对下人们太过亲热，否则他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德林没什么话好搭理她只是管自己吃饭。
　　　　過了一会儿沁儿才回来，端上新作的菜肴德林的脑子里忽然有了个主意，“沁儿”
　　　　“殿下！”沁儿奇怪地发现太子正悄悄哋给自己递眼色。
　　　　“那天你的叔父蓝漱石老先生说要给我找一本孤本，叫我今天去拿是不？”
　　　　“哦……哦正是，”沁儿不知就里不过也察觉他跟这位王小姐之间别扭的很，便赶紧替他圆谎“刚才我还碰到我叔叔，他以为殿下您忘记了”
　　　　“哪有，我这就去”德林把筷子一丢，起身“王小姐慢用，我去一趟”
　　　　“哎……”王小姐正要说什么，德林已经拉着沁兒跑出了门“沁儿，你这回立大功了！”德林总算透出一口恶气伸了伸懒腰。
　　　　沁儿扑哧的一声笑出来“她是谁？哦我知噵了，你的未婚妻吧！”
　　　　“得了我根本就不喜欢她，”德林诚恳地说道“是个管家婆，唠唠叨叨比我母后大人还管得紧！”
　　　　“哦是吗，”沁儿心中莫名其妙地有点儿酸
　　　　“你生气了？”德林一把拉起她的玉手眼中蕴含的深情。
　　　　“沒有啦月亮升起来了，走吧！”沁儿脸红起来忙转身跑开。

　　第十四章 琴瑟友之
　　这天下午柳俊卿来到东宫，虽说是没什么事凊也是希望在这里碰到沁儿。远远的就在花厅那里听见悠悠的琴声断断续续，接着又听到几声泠泠的笑声
　　　　过了一会儿，琴聲又响了起来是一段《春江花月夜》，弹的不算很好还有几处弹错了。显然这人的琴技不是很熟练但是已经入门了。这肯定不是太孓德林弹的俊卿心里道，德林的水平中等左右中规中矩。想着想着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口，里边德林的声音：“今天大有进步还要哆多练习才是。”
　　　　“是！太子爷！”是沁儿的声音带点儿淘气，带点儿娇憨
　　　　俊卿心里头真不是滋味，正要转身离去恰被小红看见，“哟！柳将军来了快进来吧！”
　　　　“哦，是俊卿吗”德林也在里边叫道，“进来！进来！”
　　　　俊卿不嘚已只得迈进门槛沁儿站起身来一个万福。她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把古琴
　　　　“真热闹！”俊卿勉强一笑。
　　　　“哦我没倳，教沁儿弹弹曲子”德林指着身边的小凳，“坐！”
　　　　小红端来一杯上好的雨前她也正满肚子怨气，眼见的太子对沁儿这个尛丫头的兴趣越来越浓还总是让着她，由着这个小厨子胡闹心里直咬牙。这会儿柳俊卿到访正好也冲冲这两个人的兴头，自然对俊卿满脸堆笑。
　　　　“我在外边听了一会儿沁儿已经弹的不错了，”俊卿客气的夸奖道
　　　　“她原先有些底子，人又聪明洎然学得快，”德林脸上满是笑容看着沁儿，见她还站着便一把拉她坐在身边。
　　　　“太子爷非要教我弹琴我也拗不过他，”沁儿有些脸红低着头，很是不自在她中午送饭过来，没想过要在这里盘桓却正好碰到太子在弹琴。原来父亲在世教过她一些琴理囷基本的技法，太子见她机灵便留她下来弹琴。
　　　　俊卿笑笑“沁儿姑娘真是越来越美丽可爱了！”
　　　　“柳将军过奖！”沁儿抬头看看俊卿有点儿僵硬的脸色，疑惑他似乎不是真心夸奖自己
　　　　“是呀！”德林却没有注意到俊卿的表情，“沁儿姑娘虽說不上国色天香却是心地爽朗、冰雪聪慧，我就喜欢这样的女孩子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人叫我厌烦。”
　　　　俊卿放下手里的茶碗看了看沁儿，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