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汪飏穿的裙子叫什么起名字叫飏好吗你能给我说一下吗

国著名现代2113诗十首:

一、余光Φ的《等5261你, 在雨中4102

等你, 在雨中, 在造虹的雨中

蝉声沉落, 蛙声升起1653

一池的红莲如红焰, 在雨中

你来不来都一样, 竟感觉

尤其隔着黄昏, 隔着这样的細雨

永恒, 刹那, 刹那, 永恒

等你, 在时间之外在时间之内

等你, 在刹那, 在永恒

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里, 此刻

在我的鼻孔, 我会说, 小情人

诺, 这只手应该采蓮, 在吴宫

摇一柄桂浆, 在木兰舟中

一颗星悬在科学馆的飞檐

瑞士表说都七点了忽然你走来

步雨后的红莲, 翩翩, 你走来

从一则爱情的典故里你走來

从姜白石的词里, 有韵地, 你走来

笑的是她的眼睛口唇,和唇边浑圆的漩涡

艳丽如同露珠,朵朵的笑向贝齿的闪光里躲

那是笑——神嘚笑,美的笑:水的映影风的轻歌。

笑的是她惺松的鬈发散乱的挨着她耳朵。

轻软如同花影痒痒的甜蜜涌进了你的心窝。

那是笑——诗的笑画的笑:云的留痕,浪的柔波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嘚姑娘

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撑着油纸伞像我┅样

像我一样地默默行着,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像梦一般地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潒梦中飘过一枝丁香地我身旁飘过这个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颜色消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樣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四、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片云彩

满天的星,颗颗说是永远的春花

东墙上海棠花影,簇簇说是永远的秋月

清晨醒来是冬夜梦中的事了。

昨夜夜半的星清洁嫃如明丽的网。

疏而不失春花秋月也都是的,子非鱼安知鱼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叻别人的梦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蛰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

吔许铜的要绿成翡翠铁罐上绣出几瓣桃花;

再让油腻织一层罗绮,霉菌给他蒸出些云霞

让死水酵成一沟绿酒,飘满了珍珠似的白沫;

尛珠们笑声变成大珠又被偷酒的花蚊咬破。

那么一沟绝望的死水也就夸得上几分鲜明。

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又算死水叫出了歌声。

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这里断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看他造出个什么世界。

我的寂寞是一条长蛇冰冷地没有言语---

姑娘,你万一梦到它时千万啊,莫要悚惧!

它是我忠诚的侣伴心里害着热烈的乡思:

它在想着那茂密的草原,你头上的浓郁的乌丝。

它月光一般轻轻地从你那儿潜潜走过;

为我把你的梦境衔了来,像一只绯红的花朵

这一个心跳的日子终於来临,你夜的叹息似的渐菦的足音

我听得清不是林叶和夜风的私语,麋鹿驰过苔径细碎的蹄声

告诉我,用你银铃的歌声告诉我你是不是预言中的年轻的神?

伱一定来自温郁的南方告诉我那儿的月色,那儿的日光

告诉我春风是怎样吹开百花,燕子是怎样痴恋著绿杨

我将合眼睡在你如梦的謌声里,那温暖我似乎记得又似乎遗忘。

请停下停下你疲倦的奔波,进来这儿有虎皮的褥你坐。

让我烧起每一个秋天拾来的落叶聽我低低唱起我自己的歌。

那歌声将火光一样沉郁又高扬火光一样将我的一生诉说。

不要前行前面是无边的森林,古老的树现著野兽身上的斑文

半生半死的藤蟒一样交缠著,密叶里漏不下一颗星星

你将怯怯地不敢放下第二步,当你听到第一步空寥的回声

一定要走嗎,请等我与你同行我的足知道每条平安的路径。

我可以不停地唱著忘倦的歌再给你,再给你手的温存

当夜的浓黑遮断了我们,你鈳以转眼地望著我的眼睛

我激动的歌声你竟不听,你的足竟不为我的颤抖暂停

像静穆的微风飘过这黄昏里,消失了消失了你骄傲的足音……

呵,你终於如预言所说的无语而来无语而去了吗,年轻的神

现代诗形式自由,意涵丰富意象经营重于修辞运用,与古诗相仳虽都为感于物而作,都是心灵的映现但其完全突破了古诗“温柔敦厚,哀而不怨”的特点更加强调自由开放和直率陈述与进行“鈳感与不可感之间”的沟通。

现代诗的主流是自由体新诗自由体新诗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产物,形式上采用白话打破了旧体诗的格律束缚,内容上主要是反映新生活表现新思想。

诗眼是诗中最富表现力、最能开拓诗歌意境的关键词句是能使诗歌生辉的聚光点。詩眼的锤炼和设置在诗歌创作中具有重要地位古今诗评家无不从这点出发赏析诗歌。

意象是诗人的主观意念和外界客观物象撞击的产物是诗人为了表现自己的内心世界,把客观的物象经过选择、提炼重新组合而产生的一种含有特定意义的语言艺术形象。诗歌中诗人鈈仅要用意象进行思考和感受,还要用意象进行表达

社会生活无限广阔,诗人不可能把它们全部写到诗作中去因此,诗人往往用“实”表现“虚”或用“虚”表现“实”。虚实相生相互映衬,是诗歌创作的一条艺术规律诗中的“虚”就是思想感情,诗中的“实”僦是景物形象诗歌如果只写“虚”,会显得抽象空洞没有诗味;如果只写“实”,则会显得死寂而缺乏生气

诗人抒情的方式一般有兩种:一为直抒胸臆,即在作品中直接显现个人的心绪;另一种是诗人往往略去政治背景以渲染景物和烘托气氛的方法,如借助比兴、囮用典故等手段委婉地表情达意。

孟子云:“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这句话是说欲解其诗,必知其人必论作者所处的时代。

徐志摩(1897年1月15日—1931年11月19日)浙江嘉兴海宁硖石人,现代诗人、散文家原名章垿,字槱森留学英国时改名志摩。曾经用过的笔名:南湖、诗哲、海谷、谷、大兵、云中鹤、仙鹤、删我、心手、黄狗、谔谔等徐志摩是新月派代表诗人,新月诗社成員

1915年毕业于杭州一中,先后就读于上海沪江大学、天津北洋大学和北京大学 1918年赴美国克拉克大学学习银行学。十个月即告毕业获学壵学位,得一等荣誉奖

同年,转入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院进经济系。1921年赴英国留学入剑桥大学当特别生,研究政治经济学茬剑桥两年深受西方教育的熏陶及欧美浪漫主义和唯美派诗人的影响。奠定其浪漫主义诗风

1923年成立新月社。1924年任北京大学教授1926年任光華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前身)、大夏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前身)和南京中央大学(1949年更名为南京大学)教授。

1930年辞去了上海和南京的职务应胡适之邀,再度任北京大学教授兼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教授。1931年11月19日因飞机失事罹难代表作品有《再别康桥》《翡冷翠的一夜》。

餘光中(1928年10月21日-2017年12月14日)当代著名作家、诗人、学者、翻译家,出生于南京祖籍福建永春。因母亲原籍为江苏武进故也自称“江南囚”。

1947年毕业于南京青年会中学入金陵大学外文系,1949年转厦门大学外文系1952年毕业于台湾大学外文系。1959年获美国爱荷华大学(The University of Iowa)艺术硕壵先后任教台湾东吴大学、台湾师范大学、台湾大学、台湾政治大学。其间两度应美国国务院邀请赴美国多家大学任客座教授。

1972年任囼湾政治大学西语系教授兼主任1974年至1985年任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教授,并兼任香港中文大学联合书院中文系主任二年1985年,任台湾中山大學教授及讲座教授其中有六年时间兼任文学院院长及外文研究所所长。

余光中一生从事诗歌、散文、评论、翻译自称为自己写作的“㈣度空间”,被誉为文坛的“璀璨五彩笔” [4]  驰骋文坛逾半个世纪,涉猎广泛被誉为“艺术上的多妻主义者”。其文学生涯悠远、辽阔、深沉为当代诗坛健将、散文重镇、著名批评家、优秀翻译家。

现已出版诗集 21 种;散文集 11 种;评论集 5 种;翻译集 13 种;共 40 余种 代表作有《白玉苦瓜》(诗集)、《记忆像铁轨一样长》(散文集)及《分水岭上:余光中评论文集》(评论集)等,其诗作如《乡愁》、《乡愁㈣韵》散文如《听听那冷雨》、《我的四个假想敌》等,广泛收录于大陆及港台语文课本

2017年12月14日,余光中教授于台湾逝世享年89岁。

非常荣幸参加此次端午活动为拉低整体活动质量感到抱歉~

文里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错别字和莫名其妙的口口分隔符,真的是没办法我尽力了,为破坏了大家的阅读体驗深表歉意

全文3.3万字预警,发生在义城第三年的盛夏彼时宋岚还没有来,一切还没有不可挽回道人和少年看似平静如水的生活里,囿些无法抑制的情愫在夏日晚风里悄然生长

不完美的东西都令人生厌。

就如缀满琥珀和夜光贝的螺钿镜璀璨夺目,如霞似锦待握住那执镜的纤纤玉手,欲窥那镜中红妆时却见那光滑镜面陡生裂痕,将美人娇容割得七零八碎

又好比在溪流里静卧的河蚌,坚盔重甲密不可破,可只要沿着卵圆形外壳找到那隐秘的小小缺口就会被刀子轻易地撬入,挖走柔口口嫩的心

薛洋摩挲着左手小指的残缺处,目光却直直盯着面前白衣如雪的道人

阿箐总觉得坏东西看道长的眼神不怀好意,却又不知该如何提醒道长急地直敲碗。一直沉默的道囚终于开了口声音依旧轻柔润朗:“怎么不吃,是……饭菜不太合心意”

薛洋摇头长叹:“道长,你这是养兔子吗我都忘了肉是什麼味道了。”

晓星尘不由地有些发窘一根矮桌腿上垫了块残瓦的餐桌上,只有一盘清炒菜心、一份凉拌秋葵和一小碟花生米而且不止這一顿如此清淡,上一顿上上一顿……细细想来,确已半个月没去过秦屠夫的肉铺了也难怪少年会如此抱怨。

被手套包裹起来的细长指尖随意地敲击着桌面薛洋满意地看着道士如玉的面庞染上一层困窘的红,心下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快意反而平增了些许烦躁,于是又拉长了音调往回找补:“好了啦道长我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天气这么热大鱼大肉什么的反而让人没胃口。”

一旁的阿箐却毫不客气哋戳穿了他:“什么开玩笑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道长为难!”

薛洋撸起了袖子:“你当真以为我不打小孩”

阿箐把碗筷重重一撂:“道长,他欺负我!”

晓星尘叹气拉住了薛洋作势欲挥的右手:“别闹了,我信你阿箐还小,你莫要吓她”

少年本不是轻易善罷甘休的人,但方才两手交握时有一颗硬硬圆圆的小东西在宽袍大袖的遮蔽下被塞进了手心他张开指缝瞧了瞧,是平日晨间便放在床头嘚黄纸饴糖得了这“特殊的照顾”,少年才重新坐了回去眉眼舒展开来。

阿箐心底吁了口气她刚才是真觉得坏东西可怕,眼神狠地能吃人如果不是道长拦着,她觉得薛洋真有可能会做些什么到现在扒饭的手还有点抖。

好在薛洋的注意力并没放在她身上坏东西一邊拄着腮,一边无所事事地翻弄着饭菜眼睛还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对面的道人。阿箐有些奇怪道长虽然好看,也不至于这么盯着吧还能看出朵花来不成?紧接着她又发现坏东西的表情竟有了些变化,刚刚下沉的嘴角竟多了一分温柔的笑意……

坏东西温柔?大暑天里阿箐莫名打了个寒颤。

吃过饭阿箐被薛洋逼着去洗碗,小姑娘非常不满竹竿恨恨地戳着地:“凭什么又是我?你都好几天没洗过碗啦!”

薛洋则嬉皮笑脸地拉着道长往外走:“因为我们要去夜猎啊你又帮不上忙,老老实实看家吧!”关门前还朝小姑娘做了个鬼脸差点把阿箐气得跳脚,要不是装瞎需要她早就一竿子捅穿这个坏东西!

两人出了门,慢悠悠走在下山的路上晓星尘从来不见薛洋使用過兵器,便也不御剑两个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路途遥远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白日里晓星尘听闻牛家村近来深受野猪肆虐之苦地裏的庄稼长势正旺,却被一顿糟蹋村民苦不堪言。晓星尘有求必应自然一口应下。薛洋本不愿掺进这种小事可忽然想起如果抓到野豬,就有了糖醋排骨东坡肉、水晶肘子狮子头不想还好,一想就口水就开了闸索性一起跟了来。

两人来到地头就着月色看到田间东倒西歪的庄稼和纵横交错的蹄印,薛洋啧啧称奇:“这头猪应该挺肥吊个黄豆花生猪脚汤该是不错,道长明天上集时顺道买把花生吧……”

晓星尘不禁轻笑:“明天不是该轮到你去买菜了还是等先抓了再说。之前村民说过这野猪一般要后半夜才出现,我们去旁边的木屋里等一等吧”

这小木屋是村民们夜间看守庄稼搭建的临时休息点,十分简陋薛洋抽了张明火符把蜡烛点燃,将地上横七竖八摆放的農具都堆到角落里又拿袖子抹去了桌面的浮灰,这才拉着道人坐下

实际上,修道之人感知事物已不再单单依靠五感如晓星尘这般修為精进的,纵然看不见却远比普通人更清楚周边的一切。然而道人并没有推却小友的好意任人安排,只是在少年欲抽手回去时轻扣住對方手心:“劳烦你了”

薛洋动了动手指,却被攥地更紧了如豆烛光映在道人白皙端正的侧脸,仍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反倒是薛洋自己老脸一红,手抽回来也不是被人握着也不是,连忙转移话题:“道长你以前在山上时打过猎吗?”

晓星尘微微一笑似已识出對方的窘迫,食指轻轻在少年掌心勾画:“嗯偶尔会去,打些兔子、野鸡之类”

“咦?”薛洋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真难以想象,总以为道长会主张禁止杀生……”

道人莫名觉得少年疑惑的样子很可爱笑道:“只是不喜欢滥杀罢了。诚然万物皆有灵但此消彼长,周行不殆天地间自有其生杀规律,我当然也躲不过这一环”

薛洋点了点头,心想道长果然一堆大道理他的心思倒也没放在这仩面,接着问道:“那你猎到过野猪吗”

“这倒没有过,”道人回想了一下道:“虽然也见过类似野猪的蹄印,但这种动物生性机警善于隐蔽,偏向于走熟悉的固定路线不太容易捕捉。你觉得咱们今晚要对付的这只有问题”

薛洋道:“只是有些奇怪。地里都是玉米红苕这类常见作物我刚问了村长,牛家村年年种的都是这些怎么今年就招了野猪来呢?而且野猪一般是群居但我仔细观察了那些腳印,大小形状完全相同应该都是同一只留下的。”

晓星尘略微思索了一阵:“确实有些不对劲”想了想,又笑道:“你观察地真仔細”

薛洋摆了摆手:“咳,我看得见嘛自然容易……”话一出口,已觉得不对可又收不回来了。再看晓星尘道人似乎也没想到他會这么说,神情有些发怔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薛洋此时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他又瞄了瞄那条覆眼的白绫,本该凸出的地方卻平滑地没有一丝弧度就算遮上了,也能想到那下面是多么可怕的模样

本来,那里该是一对蕴着星河的眸子……

鬼使神差地薛洋用涳着的左手轻轻碰了碰那处:“当时……一定很疼吧?”

出乎意料道人只是摇头一笑:“还好,都过去了”感受到对方指尖的轻颤,曉星尘以为少年是为自己难过又宽慰道:“前尘旧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

薛洋只觉得心脏抽痛了一下,半天没法说话他无法想象夨明后的世界,春燕夏蝉秋月冬岭,世间一切美好都被黑暗吞噬殆尽怎能不怨?怎能随随便便就说出“不放在心上”这种骗人的鬼话

如果换做自己,必然要对方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甚至后悔曾经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但他毕竟不是晓星尘,既无法做到前尘皆忘吔理解不了道人心系苍生的胸怀。

可他现在觉得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似乎也没有原来想象地那么糟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或许当初留宋岚一个完尸也不是不可以……但若晓星尘没有把眼睛给宋岚或许,在草丛中遇见受伤的自己时便不会把他背回义庄,而是给他一劍做了结吧!

说到底他们本不该有交集的。

少年神色有些黯然还没把脑子里的想法捋明白,就见晓星尘向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惢领神会,立刻翻掌熄灭了烛火两人悄悄地出了小屋。刚才还安静无比的田地间多了些摩擦窸窣之声,一只深褐色的庞然大物正背对著两人哼哧哼哧地啃着玉米杆长而坚硬的鬓毛随着它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确实是一只野猪不过看个头……估计已经成了精,少说也修煉一百年了难怪村民们应付不来。

薛洋捏了捏晓星尘的手示意他在旁看戏即可,见道人点头才独自走到野猪精旁边,亲昵地拍了拍咜的肩膀:“嘿慢点吃,别噎着”

 “我娘常说,狼吞虎咽吃饭才香!”野猪精一边咬下还未成熟的玉米一边答,又吧唧了两口才反应过来,猛地瞪向薛洋:“你是谁呀怎么不怕我?”

薛洋盯着那捧着青绿玉米杆的两只猪蹄脑子里已经自动呈现出红烧后软烂香糯嘚样子,心不在焉地答:“我是你舅舅呀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你忘啦”

少年信口胡诌,偏偏说得还一本正经旁边的晓星尘差点没绷住乐了出来,赶紧用袖袍捂住嘴那野猪精却是当真了,眨了眨黑豆般的小眼睛疑惑地问:“娘从没跟我提过呀,而且”它用前蹄比劃了一下:“你长得这么单薄……”

“笨!这是化形之后的样子啊,”薛洋信誓旦旦地指着旁边的木屋道:“我若变出原型来可比这房孓还要大!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太淘气,满山乱跑踩中了猎人陷阱,右前蹄受了伤现在还有道疤吧?”

“这件事除了我娘应该没人知道哇”野猪精瞅了瞅月光下俊逸绝尘的的少年,小豆眼里泛起了泪花:“没想到我在世上还有亲人!仔细一看我们长得也很像……”

神怹妈长得像!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薛洋的脸顿时黑了晓星尘则再也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野猪精这才发现少年身后还站着一个噵士,立时警惕起来四足着地,两根长长的獠牙外露:“舅舅你身边怎么还跟了道士,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晓星尘堪堪忍下笑,上湔一步道:“贫道晓星尘是……是你舅舅的朋友。”

野猪精半信半疑:“可我娘说道士都是坏人,如果被道士盯上了就离死不远了……”

薛洋本就懊恼刚刚被说和一只野猪精长得像也不知道晓星尘会不会真的把自己想成野猪模样,当下恨恨地打断道:“怎么一直我娘峩娘的你都这么大一个人……这么大一只猪了,要有自己的主见才行”

野猪精反倒委屈了起来:“可是我想娘啊……”

晓星尘见这只野猪精虽是妖,却意外地耿直可爱遂放弃了强硬驱逐的手段,温言劝道:“既然如此何不回家看看?这些作物都是农民辛苦种的你吃光了,这些人就没有东西吃了势必要有怨气,对你的修行也不利”

“我也想回家,可我已经回不去了”野猪精又一屁股坐了回去,颓然道:“我本来在山上呆地好好的突然有一天,一个火球从天而降砸在了山头上,整座山都烧着了所有妖跑了,我和娘就是那時逃散了……”

薛洋皱了皱眉天降火球,似乎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他转头看了看晓星尘,对方似乎也在思考便继续问道:“那火球什么样,你具体说说”

“嗯……非常大,”野猪努力回忆着“里面似乎有一个黑色的核,我也没太看清还隐隐有哭声传出来……”

“哭声?”那就必然不是天灾了

“听声音是母的,哭得特别渗人还反复嘶喊着什么‘温氏负我’云云。”野猪精缩了缩脖子似乎仍茬惧怕。

薛洋趁它不注意对晓星尘耳语道:“你想去看看”

“嗯,”道人点了点头“既然听到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只是不知这猪妖口中的山是哪座山,找起来恐怕要费些力气”

“这个你不用担心,”少年笑道“交给我吧。”

果然少年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已经將那出事山头的位置、周围的城镇打听地一清二楚甚至还说动了猪妖同他们一道回去,顺便找他娘亲

薛洋当然不是为了帮助猪妖,只昰觉得正好可以当路上的储备粮晓星尘却不知他心里的小算盘,只当少年是古道热肠仁心善举,如此想着面上就又多了一份温柔笑意。他从怀里掏出一些银两递给野猪妖:“虽然你也是被迫离乡流浪但偷吃别人东西还是不对的。这些钱你先拿着如果饿了,就化成囚形去买些吃的”

“道长,你可真是好人”野猪精闻言大喜,“我早就馋那些人类的食物很久了”

晓星尘笑了笑,问道:“不知……咳阁下如何称呼?”

“甄浩池您叫我浩池就可以了,”野猪精道:“因为我见到什么都会说真好吃我娘就给我取了这个起名字叫颺好吗。”

“好吧”晓星尘笑道:“那么浩池,路途遥远我们先回去收拾下东西,三天后我们清城城门见一块上山除魔。”

两人一妖就此告别回去的路上晓星尘忍不住问道:“你怎知那猪妖受过伤?”

薛洋笑嘻嘻回道:“从蹄印上看出来的他的右前掌有一处明显嘚断痕。而我在和它聊天的时候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是陈年旧伤,又不像是野兽咬的便猜测他是小时候中过陷阱。算是侥幸猜中嘚也是他愚笨,才会当真”

道人却停下了脚步:“不对,还是因为你太聪明”

“道长,怎么不走了”薛洋被他拽地一顿,奇怪地囙头问道

晓星尘却没说话,用两只手轻轻抚摸少年的面颊对方长长的睫毛在掌心扑腾着,像是一对展翅飞翔的小白鸽

薛洋感受到那溫柔的手指在脸上流连,晓星尘微微低下了头那双浅色温润的唇就闯进了薛洋的眼睛里,心脏跟着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少年费力地仰頭问:“道长?”

晓星尘淡淡一笑:“我只是好奇猪妖长什么样子嗯,应该还蛮好看的”

薛洋:“道长,你笑话我!”

“怎么会,”道人一边说一边唤出了霜华,“时候不早了我御剑带你回去。”说着一把揽过少年的腰,轻轻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剑上。

薛洋:鈈你脸上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一切。

但他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头埋在了道人胸前,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怀上了对方的腰夜风猎猎,他嘚脸却烫地越发厉害了

猪妖所说的清城在利州,离义城不算近也难怪他们并未听闻此等异象。两人回到义庄后收拾了些细软带上又將阿箐托付给了邻居,这才奔赴清城

虽然路途有些远,但御剑的话半天功夫也就到了当时跟浩池约定第三日再见,主要是担心猪妖奔波会比较辛苦而且晓星尘对那句“温氏负我”也有些在意。岐山温氏在他下山前就已覆灭难道还留有余孽?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到城里打听一番。

在义城呆久了便会产生天下城镇都一般死寂沉沉的错觉。两人进了清城才发现此处大为不同。墙垣高厚城门宏阔,兩侧各有卫兵把守再入内,百姓商贾川流不息叫卖吆喝此起彼伏,店铺茶楼鳞次栉比城虽不大,却颇有些模样而且因位于交通要噵,来往的外族人也很多头戴塔帽,足着革靴形形色色,让薛洋大感惊奇

少年在吞掉第三根晶莹剔透的镜糕后,终于满意地咂了砸嘴:“这趟果然没有白来这种糕点还蛮好吃,我之前从未见过回去时可以给小瞎子带两根,好好馋一馋她”

晓星尘连连摇头,心想尐年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已经把此趟来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又……蛮可爱的嘴边浮现出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两人在城内转悠了好大一圈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晓星尘负责询问城内是否有姓温的修仙家族,薛洋负责品尝所有新奇的小吃还一一作评:“这个糖放得蛮多,又甜又糯”“呸酸死了,你家醋不要钱吗”

而店主往往也因评价高低而反应不同,有的喜他嘴甜恨不得在一碗里加上彡碗的料,有的恨他话毒挥舞着擀面杖出来撵人,好一阵鸡飞狗跳

不得已晓星尘只好拖着薛·真·美食鉴赏家·洋迅速逃离,后者气喘籲吁地跟着他:“道长你等等,我跑不动……”

“怎么了平日叫你别乱跑你都不肯听的,”晓星尘收住脚步一手抚上少年额头,体溫还挺正常“可是哪里不舒服?”

“呃就是,身子有点沉……”薛洋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委屈巴巴。

晓星尘颇有些无奈:“早说了不偠吃那么多把胃撑坏了可怎么是好。我们先找处茶楼坐下休息吧喝点茶消消食,或许能让你舒服一点”

两人就近找了家茶馆,可不巧过几日便是端午佳节按传统明天要举办龙舟大赛,十里八乡的人们都赶来凑热闹茶楼里人满为患。店家在门外搭了个临时的茶棚倒也能遮阴纳凉,二人皆不是太过讲究之人便当街坐下了。

薛洋此时才想起来正事问道:“道长,你打听地怎样了”

“温姓倒是不尐,但都是些普通人家没什么可疑的。天降大火的事我也顺道问了都说没看见过。”晓星尘一边答一边打掉了那个悄咪咪伸向茶点嘚小爪子,“还吃当心晚上肚子疼。”

少年撇了撇嘴退而求其次地玩弄晓星尘搭在桌上的拂尘,连着揪断了好几根洁白的麈尾忽而想起一事:“道长,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我们走了一下午,却连一个修道者都没碰上似乎这城里压根就没有人修仙。”

晓星尘一怔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如此当今世人皆喜修仙,以得道者为尊可这清城别提世家,便是连卖个道具法器的店铺都没有反常到让人觉得刻意。

道人叹了口气仍是没有半分头绪。

薛洋见他苦恼敛了玩闹的心思,正色道:“道长你先别急,或许是那笨猪听错了也不一定事实到底如何,过两天我们上山便能弄清楚了不过道长,你对那火球作何看法”

“倒是有一点想法,”晓星尘知他有心宽慰自己淡淡笑道:“《山海经》记载,有鸟毕方所现之处必有大火,与浩池所说的情形有些像《神异经》则载了另一种火鼠,经过山林则树朩皆燃若是后一种就好办了,传说火鼠见水即死;如若是毕方虽然麻烦点,倒也能解决只怕……”道人叹了口气,“只怕是厉鬼冤魂怨力业火,远比神兽更难对付”

见小友半天不语,道人忙问:“是不是我哪里说的不对”

少年老老实实道:“只是吃了一惊,道長果然厉害什么都知道。”

晓星尘笑着摇了摇头刚想说这并不算什么,却被街上传来的惊叫打断薛洋回头望了一眼,顿如冷水倾盆澆下整个人僵在当场——一辆疾驰马车正朝着地上摔倒的小儿而去,眼看就要从小童身上碾过!

时空瞬间错置他被猛然推回到了七岁那一天,断指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已经愈合的皮肤被撕开,重新接好的骨头被碾碎浓稠的血疯了般地往外涌,整只手控制不住地痉挛高大的马车辚辚而来,而他却似被压在了五指山下丝毫动弹不得……

须臾间眼前一花,一个松形鹤骨的颀长身影翩然而至雪白拂尘輕轻一卷,便将那地上小儿揽到了怀里同时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拽住了缰绳,马儿嘶鸣了两声终于停了下来,原地踏起了步

周围的囚群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沸腾起来小儿的爹娘接连扑上,惊慌失措的车夫连连赔礼好心人已喊来了医馆的大夫,重重人群将道士围在叻最中央等晓星尘好不容易谢绝众人,回到茶棚下时却发现小友竟已不在此处。

他心中一慌刹那间涌现出许多不好的预感,匆忙地攔下每一个路过的人询问是否有看见过一个黑衣束发的少年,可大家都纷纷摇头刚才就顾着看马车了,谁也没注意到这边

有人向他建议,不如贴张寻人告示或许会有线索。可晓星尘既不知少年名姓又没见过少年面貌,连这告示也没法写了晓星尘这才发现,他对尐年其实一无所知人海茫茫,竟不知何处去寻

长街上人头攒动不休,街对面的脂粉摊仍在叫卖茶棚里的人们在议论明日龙舟大赛究竟会花落谁家,斜后方有一对妯娌在互相夸赞对方的衣料花样无数人走近又擦着他肩侧的衣料离开。晓星尘惶惶然地站在路中央就像┅颗被扔进大海里的石子,陌生的声音将他彻底淹没嘈杂喧闹,却又淡漠疏离

他明明已割目三年,可今日才意识到自己真是个瞎子囙不到过去,看不到未来普天之下,没有他一席之地没有他心挂之人,没有他……存在的必要

连他的少年也去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怹愣愣地站了不知多久直到有人撞了他一下,那人哎呦了一声道:“你怎么站这、啊原来是个瞎子……”

话没说完却被人狠推了一把,一个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年气汹汹地朝他嚷:“你他妈说谁是瞎子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晓星尘直到此刻才如梦初醒,抓住了少年嘚腕:“是你吗你……”他想问你去了哪,为什么不说一声就不见了害的我好找,然而……

就算少年真的想离开自己他有什么理由阻止呢?清城这么好街上这么多新鲜的小吃,谁会愿意跟一个盲眼道士回又穷又苦的义城呢

少年也不答话,拉起他就走道人也不知尛友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可是……心中竟莫名地安定了下来所有的茫然无措都因少年的到来而消失不见,就如无边暗夜里忽而打进来┅束光以至于他只记得那耀眼的光明,而忘了阴郁沉闷的黑暗

云开明月现,雁归心事落红尘织就的巨网被风掀开一角,道人终于看見了自己的心

等薛洋气急败坏地跟客栈老板吵了一架,逼得人家不得不从满当当的客房中硬是腾出了一间给他们休息再二话不说拉着噵人上了楼、进了房、砰地一声关上门回过头来,才看见道人嘴边碧海微澜般温柔的笑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帮老子的忙就算了还笑!笑屁啊!

当下也不理他,自己一个人坐着生闷气晓星尘却不明白少年为何突然闹了脾气,柔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可薛洋吔不知自己怎么了。他看见晓星尘救了那个差点死在车轮下的孩子本以为自己会释怀,会如晓星尘曾经劝过的一般不再沉湎于过去。

怹做不到他恨。凭什么那个孩子有人救他没有?凭什么那个孩子有爹娘疼爱而他无父无母流落街头?凭什么那个孩子得到了道歉洏当年常慈安则是给了他一鞭?凭什么那个孩子有人关心而他从未得到过半分善意?

果然人命天注定他落下个终身的残缺,便看每个唍整的幸运儿都不顺眼想来曾经那些正人君子骂过的话也并没有错,他心如豺狼、狠过蛇蝎生来便是沟渠里的泥,怎能奢望有月影儿願意驻留

他既恨晓星尘救不了自己,反过来又恨自己竟还贪恋着救赎

他想也没想地转身离开,可走了没多远又有点后悔。早上明明昰一起出来的自己如果不回去,不知道那个死心眼的道人会不会一直傻傻等他果然,等他回到茶棚时就见到晓星尘呆呆地站在路中央,跟丢了魂似的连被人撞了都毫无反应。

而那人竟敢说晓星尘个瞎子!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一个凡人知道什么?知道那双眼睛曾经蘊过怎样的风华知道那个人曾经如何一剑惊动天下?

晓星尘则更是个傻子!白痴!任人说也不知道回嘴他简直要气炸了,把那人推到┅边拉着道人就走。可是他自己也明白这气不是对着道人的,甚至也不是对着那路人的而是——

少年叹息着闭上了眼,果然自己不該回来吧

他这般残缺之人,只会害人不幸早知如此,就应该听孟瑶的话离晓星尘远远的……

下一瞬,他却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裏晓星尘环着他的背,下巴轻轻搁在少年柔软的发旋上:“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只是,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薛洋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覀堵住了,又闷又涩满腔酸苦,竟一时答不出话只听道人继续道:“我之前也想过,你伤好后本没必要再留下来义城也不是什么值嘚你驻留的好地方,可是我不敢问但今天我已经明白,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我想一生护着你”

真的、蠢死了……护着谁?你知不知道你要护着的人就是害你眼盲的凶手啊,薛洋咧了咧嘴简直要笑出声,可眼泪却抢先一步掉了下来浸湿了道人的衣襟。

就算知道昰在悬崖上行走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可面对这个人他就是没有离开的勇气。

人生如梦又何必催教梦醒*。

晓星尘见对方鈈说话一颗心久久悬在半空,就在后悔自己唐突了小友时一双颤抖的手环上了他的脖颈,紧接着嘴唇也触到了什么冰凉湿润的东西柔软地像五月的风,吹皱了一池春口口水在他心里回荡起久不停歇的涟漪。

如此便好护一城,守一人共一生,晓星尘想他和他的尐年,还有许多个来日方长

第二天道人原打算在城中再走访一番,却被少年中途拐走去看赛龙舟薛洋振振有词:“道长,这城里压根沒有人修道所以那山上的事估计和这清城没什么关系,与其漫无目的地乱转不如好好过个节,”末了又可怜巴巴道:“而且难得赶上┅次义城可没有这么好玩的事。好道长你陪我去嘛。”

晓星尘本就拿少年撒娇没办法更何况昨日才互通心意,心里也不愿拒绝只恏从了他。

盛夏烈日炎炎好在河边还算凉爽,空气湿润微风拂面。岸边已聚满了人背着货篓的小贩走来走去,河中央则停了五艘龙舟狭长细窄的舟身大概能容纳三十余人,龙头分别漆成了绿、红、白、黑、黄五种颜色

晓星尘默默听着薛洋事无巨细的描述,心中已想象出千人齐聚的热闹场面又为少年的体贴而暗生欢喜,却听小友“咦”了一声薛洋凑到他耳边道:“这赛龙舟,原来是官府组织的”

世家兴起后,朝廷虽然势力消减但毕竟枝繁叶茂,拥有着不可小觑的庞大势力晓星尘顿悟,难怪清城虽然没有世家荫蔽却依然如此繁荣原来是有官府管理。

薛洋眯眼看了看远处的高台一个身着深青官服的男子端坐其上,面露英气倒是与曾见过的一些酒囊饭袋囿些不同,看来就是这清城的父母官了高台下则架着一面系着红绸的大鼓。

很快吉时到,以击鼓为讯五艘龙舟同时出发,宽阔的河媔上荡起层层叠叠的水波在一片喝彩声中疾驰而去。

“白的这艘一看就不行最后赢得肯定是黄色那个,”薛洋继续在道人耳边嘀嘀咕咕“哈哈哈哈乐死我了,那艘绿色的怎么还原地打转了……”

道人微微一笑手指顺着少年的手臂扣进了右手五指之中,薛洋愣了愣解说也忘了,两人静静站在人群当中周围是沸反盈天的喧闹,五条彩舟将河心染成绚烂的锦缎阳光正炽,天空高远微风在亲吻云朵,猫儿在追逐蝴蝶有情人在相爱。

连时光都放慢了步伐似乎也在享受这一刻的美好。直到事故骤生

原是黑色龙舟求胜心切,方向没掌控好龙头径直撞上了黄船的船尾,整条船翻了过去三十人全部落水。

赛龙舟的一般也都是游泳好手很快就一个个浮了上来,观众吔没太当回事可那官员却不干了,非要点查人数这一查可好,还真少了两个人!

离龙舟倾覆已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人群这才开始惊慌。薛洋感觉到那攥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可道人却没动,不由得有些好笑附到道人耳边说:“道长你去吧,我保证不跑”

晓星尘这才一躍而出,身影如贯日长虹直入水中。还未等其他想救援的汉子脱完衣服水面骤起波澜,哗啦啦飞溅的水花中白衣道人脚踩剑芒浮于半空,手里和肩上分别提挑着一个船员

清城人不修道,见到这般御剑腾空的手段大感惊奇顷刻间掌声雷动。道人却无暇他顾将两人放在岸边,也管不上身上还湿淋淋的便来寻薛洋,确认小友还在原地才松了口气

薛洋一边用灵力帮他烘干,一边笑嘻嘻道:“道长好厲害哦真的像神仙一样,一下子就从河里飞出来了!”

晓星尘食指轻轻点了点对方额头:“莫笑话我”

“哪有,我说真的道长你不知道,周围的小姑娘们都看呆了……”

两人正说笑着忽听有人在身后道:“两位仙人,多谢刚刚仗义帮忙挽救了我镇两位百姓,我替夶家感谢你们”说罢深深一揖。

薛洋转过头正是那个之前高台上坐的官员。他本不太喜欢和官府的人打交道感觉比那些正人君子事兒还多,但是这个青年看起来倒还算礼貌不那么讨人厌。

这人自我介绍了一番他叫齐文石,在清城做郡守已有数年因感激两人出手救人,盛情邀请他们去府上用膳晓星尘一番推辞不得,只好应了待这边龙舟重开赛事,决出胜负、人群散去后便跟着这位郡守一同詓了齐府。

齐郡守没有设轿一路步行陪同二人回府,沿路介绍清城的地理人文言语间尽显爱民之情,与晓星尘相谈甚欢薛洋不乐意摻进这种文绉绉的对话,本想悄悄跟在后面却被道人攥着手腕,无法灌了一耳朵的恭维之言,等进了齐府在膳厅里等下时已开始打苐十二个哈欠,眼角都起了泪花

方才晓星尘已自报了姓名,齐郡守便又拱手问道:“不知这位侠客贵姓”

薛洋的哈欠顿时停在了半道,嘴张地像个傻子一样他这才想起,在一起这么久竟从未跟晓星尘提过姓名,也亏得道人不怀疑自己竟还能说出要守护自己这种话。

反倒是晓星尘替他解了围:“这是我道侣由于某些原因恕不能透漏姓名。”

齐郡守倒是个聪明人并没有再追问下去。薛洋的心情却變得很差狗屁道侣,谁家道侣连起名字叫飏好吗都不能说

谈话间郡守之妻到了。夫人一副好身段水绿综裙外罩了件雪白的蝉翼纱,腰肢款口口摆婷婷袅袅。可那张脸却极为可怕即便有薄纱遮挡,仍能看到猩红狰狞的疤代替了大部分皮肤五官糊做一团,几乎无法汾辨仿佛刚从火里钻出来一般。

不过两位客人皆没表现出震惊晓星尘是看不见,薛洋则是见多了是以都没什么反应。少年冷眼旁观那齐郡守不仅对妻子的相貌没有丝毫嫌弃,反而呵护有加瞬间就从凳子上弹起,毕恭毕敬地把老婆迎了过来这才回身跟两位介绍道:“请勿见怪,这是内人芸娘听说有客人来,亲自下厨煲了百合乌鸡汤故而来晚了。”

下人忙把汤罐放下盖子一打开,馥郁的香气撲鼻而来薛洋本还没觉得饿,闻了这味却没忍住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两声,动静还挺大夫人展颜一笑,没有丝毫不悦反而亲自盛叻汤,递到道人和少年手边

这一顿饭吃得很愉快,齐郡守和他的夫人都是极为体贴之人菜品做的也地道,连薛洋都挑不出半分毛病┅直默默地低头吃喝,只在临走前提了个要求想借县志一阅。薛洋解释道毕竟他们初来乍到,还想多了解些清城的风土人情

齐郡守佷痛快地答应了,当即写了张凭据让下人带着他们去揽书阁中取。等拿了县志出了门晓星尘才终于逮着机会问道:“你觉得这齐府有問题?”

“我也拿不准只是我之前以为清城人都不修道,没想到啊齐府里竟藏了一个。”

晓星尘若有所思:“你是说那齐郡守”

“鈈,不是是齐夫人,”薛洋解释道“那乌鸡汤炖地确实鲜美,火候很足因而那瓦罐也很烫。仆人拿的时候特意垫了厚厚的棉布。鈳齐夫人盛汤时却直接用手去碰,神色间毫无异常只有你我修道之人,有灵力加持方能做到。”

晓星尘了然难怪方才吃饭时,小伖在自己手心写下了“小心”两个字

薛洋又道:“我本担心她会在汤里做手脚,但饭菜都很正常看来她对我们确实没有恶意。只是我對这个清城为何修仙之人这么少产生了一些兴趣……”

“所以你才借了县志想查一下这清城历史?”晓星尘笑道“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我就当道长你夸我了”薛洋笑嘻嘻地扬了扬手中的县志,“走吧我们回去把这件事彻底搞清楚。”

县志很厚薛洋挑紧要的地方翻了翻,大概也捋明白了清城禁道的前因后果原来此前清城也曾有过两个修仙世家,俗称北侯南卞两家虽同处一城,却互相看不顺眼刚开始不过是占占地盘闹闹纠纷,后来竟一发不可收拾于五年前爆发了一场生死决斗。县志记载当时的战况极为惨烈,将众多无辜的百姓也牵扯了进去死伤无数,甚至到了尸体曝于野外无人收殓的地步

而两家也就此消亡。清城百姓于此役中得到的只有无尽伤痛于是自发地抵口口制起修仙,回归到平凡的日子中去靠自己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劳作来生活。

“原来如此”晓星尘叹了口气,“看来峩师傅说得也对修道并不能挽救世人。”

薛洋想了想道:“话也不能这么说,道长这仙法术法,说白了就同这剑一样,握在好人掱里便是救人,握在坏人手里便是害人。但不管怎样都不能去怪到剑身上。”

修道能不能救人关键是看谁来修这个道。晓星尘听慬了少年未尽的话心想他年纪虽小,看地却通透不觉又多了几分欣赏。且听少年继续道:“之后不久朝廷就任命了新郡守。这县志裏记载齐文石是本地人,以他的学识本是有可能留京的,但他自愿回乡能经受住名利诱惑,对毁了容的妻子也当做掌上明珠看来倒是个君子……”

晓星尘却似乎隐隐抓住了什么:“等等,你再说一遍”

“嗯?我说这齐郡守倒是个真君子……”

“齐文石自愿领命囙清城,”薛洋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啊!我懂了!”他啪地一声合上书,两人异口同声道:“文石负我!”

原来如此他们从┅开始就找错了方向!只能怪那猪妖没听清楚,而温氏给人留下的印象又太深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反倒找到了突破口

只不过到底那忝降大火与齐府有何关联,暂时还想不通

“没想到那齐文石看着人模人样,背地里也不干好事肯定是瞒着老婆在外面沾花惹柳了吧。”薛洋把县志扔到一边舒舒服服地躺到了床上。

“没弄清楚事情之前不能妄下判断,”道人挨着他在床边坐下温言劝道:“至少他紦清城治理地很好,这里百姓也很爱戴他”

“哼,”少年翻了个身支起下巴看他:“道长你就是从不肯怀疑别人,等哪天被坏人骗了嘟不知道”

道人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不是还有你吗?”

薛洋愣了愣喃喃反问:“那如果,我是坏人呢”

“那我就让你骗,”晓星塵笑了笑低头吻上了少年光洁的额,“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上山。”

烛火熄灭只余一缕薄烟袅袅。晓星尘睡得很沉薛洋却久久没囿睡意。他怕吵醒道人小心翼翼地选了个侧躺的姿势,痴痴看着道人安静的睡颜那温柔的轮廓被黑暗晕染出跌宕瑰丽的山岭,连绵起伏的倒影投映在他心中便似装了世间最美的山水。

可他只是难过晓星尘啊晓星尘,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骗,更不知道坏人究竟能坏到何种程度。

一滴泪溅在枕上碎成无数瓣晶莹的冰花,又黯然消逝

失眠的结果是第二天早上顶了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薛洋被道人從被窝拖出来一脸的没好气。等到了城门口便看到一个膀大腰圆的书生在与一群小孩子玩耍,哦不是孩子们在单方面戏耍书生,嘻嘻哈哈地围着他让他念一张纸上的诗句,那书生吭吭哧哧地读道:“卧石透奔绿卧石植春竹……”*

太丢人了,一个修行百年的妖怪竟被一群人类小娃玩得团团转薛洋捂住脸,只想当做不认识却没想到那猪妖已远远发现了他,忙不迭地喊:“舅舅舅舅!”

薛洋转过頭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那帮小鬼倒是机灵见他脸色阴沉可怕,转瞬间就跑没影儿了只剩下那个没眼力见的猪妖,嘿嘿笑着跑了过来:“舅舅我终于等到你们啦。”

薛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问:“乖外甥,你听没听过一个聪明人点头傻子摇头的故事”

浩池把头摇荿了拨浪鼓:“没有,舅舅什么故事呀,你给我讲讲呗”

薛洋:……道长你的笑点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平凌山隐在一片绵亘不绝的丘陵里薛洋抬头看了看,虽然树林葱郁万木争荣,但也不过是座平平无奇的山而已丝毫不见什么大火烧过的痕迹,当即眉头就皱了起來:“你骗我”

猪妖急地直挠头:“没有!怎么会这样,那天明明就……”

晓星尘倒是很镇定:“我们先上山看看再说”

薛洋想了想,觉得以猪妖的智商应该说不出什么谎话,当即在前面探路三人向山上走去。

果然走到一半就发现了异常明明前面空无一物的地方,却无论如何也过不去好似被一堵透明的墙挡住了。

薛洋之前走得急额头狠狠地磕了上去,疼地他龇牙咧嘴当即抽了一沓符篆,要紦这墙砸个稀巴烂晓星尘却拦住了他,怕动静太大惊了里面的妖魔。道人反手抽出了霜华左手食指和中指并起抹过剑身,一瞬间霜華光芒大盛剑尖轻轻一划,就将那结界撕了条口子黑色的魔气争先恐后地从裂缝中涌出。

“竟然还用了障眼法看来,有人想瞒住这屾上发生的事”薛洋有些焦躁,事情比想象中棘手如果是他,这时就打算转头走了但晓星尘肯定会管到底。

果然晓星尘道了声“留心”,便举步进了结界之中薛洋跺了跺脚,指着猪妖的鼻子道:“你在这里等着。”便跟着钻了进去

结界里便是另一番天地,树朩尽已焦枯漆黑的枝干求助似的伸向天空,地上还躺着动物的尸骸越往上走,景象越惨烈地面仿若被雷劈过,到处是焦石灰烬

直箌山头上,树木似乎被焚尽了显露出一片开阔的空间。中间正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姿势极不自然,四条锁链栓紧了她的四肢末端沉在流转的法阵之中,将她牢牢固定在这里

那女人两颊凹陷,形容枯槁一头乱发垂在脸前,再配上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比厉鬼还偠凶恶三分。打着旋的黑气从她脚下的土地上升腾薛洋的心猛地一沉,她已经入魔了

人之假造为妖,人魂不散为鬼人心癫迷为魔。這其中魔跳脱六道,执念越深魔力越高,可比那些没头脑的走尸和吸取日月精华才能化形的妖怪难对付多了

看来将她囚于此处的人,虽能制服她却没办法消灭才出此下策。然而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法阵未必能禁锢她多久,反而有可能助长她的魔力一旦挣脱,后果不可想象

晓星尘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正待嘱咐薛洋退远些对方已经发现了入侵者,只听一声凄厉长啸拔入云霄,直震得人耳膜生疼趁两人心神不宁之时,女子黑发如附了生命似的疯狂生长拧成数股长鞭,带着猎猎风声朝两人所在位置袭来

道人和少年分别向两邊闪开,那黑发击上地面竟发出山崩之响尘土飞扬,砸出好大一个坑来薛洋咂舌,暗想这魔确实不可小觑他此时没有兵器在手,当嫃不太好办好在那疯女人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道人身上,一时间诡谲的黑色长发与霜华的银色剑芒缠斗在一处。

可人力毕竟有限而那黑发却源源不断,砍之又生晓星尘当即下了决断,心随念起剑意暴涨,硬生生从黑色海潮中撕开一个缺口耀眼剑芒在空中划过一個完美流畅的弧度,直向中心的女子斩去那魔因锁链缠身极难闪避,面上却没有惧色反而有些兴奋。薛洋心中警铃大作忙喊了一声“不要”!

可惜为时已晚,女子硬生生向左偏了半尺僵硬如鸡爪的右臂便被齐肩斩断,断面却没有流血取而代之地喷出一股浓稠黑雾,伴着哔哔啵啵的轻微爆裂声响竟化出一只新的完整右手,带着浓地几近于实质的魔气一掌拍出晓星尘暗叫了一声糟,可是如此近的距离再避无可避!

但听“嘭”的一声,他被一个重物砸中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发觉不对——他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而闷哼著摔进他怀里的,是另一个人!

他的少年替他挡下了那一掌!

“你怎样了?!”晓星尘再顾不上别的惊慌地将人抱在怀里,只觉得自巳的三魂七魄都要随着那打在少年身上的一掌飞去了不知哪里

“咳,我没事……”薛洋吐了口血这魔确实有点本事,刚才这一下至少咑断了他三根肋骨妈的,真是无妄之灾他一边暗骂,一边借着晓星尘的臂膀使力站了起来用手背抹去了唇边的血,“道长你放心峩是被人打大的,这不算什么根本不痛不痒。”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晓星尘知他受了伤,又为那句“被人打大的”心疼不已在他们楿遇前的岁月里,少年都是怎样一个人生活

可女人却不给他们喘口口息的时间。四个封印已破了一个她现在魔力大涨,比刚才又提了個等级不过几瞬的功夫,黑色的头发已经铺了满地仅剩他们脚下的一小块地方——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晓星尘抓紧了剑意欲将少年護在身后,薛洋却知道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晓星尘若独一人,或许还能全身而退但若加个受伤的自己肯定不行。他急中生智扬声喊道:“把你关在这的人是齐文石吗?”

那魔听了这个起名字叫飏好吗本就扭曲的面容变得更加狰狞低低重复了几遍:“文石、文石……为哬负我!”她尾音陡然拔起,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啸薛洋觉得脑仁都开始疼,连忙打断她:“好了好了我们是来帮你的,别喊了!”

女人转了转灰白的眼珠子盯着这个吃了自己一掌还能站起来的少年,开口道:“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虽然声音低哑难听,但至少能交流了

 “他们?”薛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你是说把你关在这的,不止是齐文石还有谁?”

“哦”薛洋了悟,猜测是那郡守夫人而有如此仇恨的,想必是世仇对家了他见那女人情绪又开始激动,连忙道:“你冷静一下!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姓侯?”

怹可真是怕了感觉她再喊两嗓子,自己就要当场坐化那女子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姓氏,似乎想起了什么人也慢慢平静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晓星尘大感讶异没想到这女子竟是侯氏的后人,但听薛洋谆谆诱道:“我们是路过的云游道人听说这山上异象赶来看看,泹见你被人锁在这里怪可怜的故而想帮帮你。你且详细说说你和那齐文石究竟是怎么回事?”

“满口胡言!我凭什么信你”

“你不必信我,可我旁边这位道长你总该信的呀”薛洋拉过晓星尘的手,把那柄银芒熠熠的仙剑指给她看“喏,清风明月晓星尘霜华一动驚天下,你总该听过吧”

那女子果然动摇了:“抱山门下弟子?”

“对啊”薛洋连连点头,悄悄拉了拉晓星尘的手指道人会意,配匼地上前一步道:“侯姑娘冤孽由魔起,善恶终有报改往修来,转败为成不患晚矣。”

女人闻言一声冷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果真是个迂腐道士,不过你既帮我破了一个封印算回你一个人情,告诉你们也无妨”她挥了挥手,积压了满地的头发便窸窸窣窣地撤叻回去女人悠悠地开了口:“我与那负心人本来情投意合,缔了婚约本已说好,过了年他便上门娶我

女子顿了顿,枯瘦的爪子在怀間摸索半天掏出来一把月牙形的白玉梳子,质地温润亮泽看来经常在手中摩挲。“这就是当时他送我的信物”女子恋恋不舍地看着這把小梳子,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当年的爱人“只是谁能料想,我的家族却没撑过那年末”

“当时我们和卞家关系已经很紧张,瓜分温镓领地时又起了冲突之后越演越烈,无法收场到最后所有人都死了,”女人似因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而面露痛苦:“虽然对家也沒讨到便宜只有一个妖妇活了下来,脸也被我们毁了因此她疯狂地报复,死人也不放过把我们的灵魂都拘束起来,无法进入轮回”

“所以你堕入魔道,便是为了复仇”薛洋插嘴道。

“不当时还没有,我只是想再见昔日的情郎一眼他只是个不参与仙族争斗的普通人,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我的突然消失一定让他伤碎了心,我怕他会一直等下去……谁能想到等我找到他时,他却和那个女人茬一起!”

女人咬了咬牙黑雾如溃烂的恶疮在她充满恨意的脸上盘旋:“那个卞家的因(二声)妇!害死我的凶手!她发现了我,又耍叻阴招将我困在这里迫我堕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

“我恨!五年来的每一天我都在苦苦煎熬,只盼着能逃出来见他一眼可他却褙叛了我!果然天下男子皆为负心之人,该杀!”

“不过今日我暂且放你们一回,”她怪笑了几声扬手将那白玉梳子抛了过来:“替峩把这个转交给他,让他三日内带着那贱人来找我”

薛洋抬手接了那梳子,胸口的伤被牵动痛得钻心,冷汗也流了下来连站着都困難,强撑着问:“你不怕他不敢来”

女人嘿然冷笑:“无所谓,三日后我必冲破封印,亲自取他性命!”

两人拿着信物下了山薛洋嘚脚步越发虚浮,晓星尘很是担忧可少年只是摇头,语调还和平常一样轻松:“我没事咱们快些走,别一会那魔头后悔了要吃了咱倆长修为。”

可晓星尘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不顾少年抗口口議,强硬地把他背在身后急速朝山下掠去。浩池还在结界入口处等待见箌奄奄一息趴在晓星尘背上的少年大惊失色。薛洋怕他多嘴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他忘了猪妖的智商浩池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嚷道:“舅舅!你的嘴唇怎么变黑了!”

晓星尘浑身一僵:“你说什么?”

笨猪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薛洋恨恨地想,他打算继续装出没倳的样子可疼痛却将话语封缄,眼前一阵阵发黑失去意识前他忍不住后悔,下次见着孟瑶一定要请教下他是如何把侄子教那么聪明嘚……

客栈门被骤然打开时,老板看那早上出去的两人又多带了一个人回来本想再加收一份房钱,但见薛洋双目紧闭一身是血而那之湔一直和和气气的盲道士此刻脸色铁青,立刻吓得缩了回去一个字也不敢说。

晓星尘抱着少年径直上了楼他此生都没有这般横冲直撞過,此刻却顾不得了一脚踹开房门,只在将小友放在床铺上时极近轻柔少年一贯活泼好动,从未这般乖巧过不是拽着他的衣袖撒娇,便是把玩道人柔顺的发梢一缕缕缠在自己的手指上,笑嘻嘻地说道长,这是否就是大家常说的绕指柔

而他则被少年放肆的言语扰哋心神不宁,每每想着该如何堵上这张顽皮的嘴天知道,现在他多希望少年能像往日一般说些轻佻的玩笑话啊只要别躺在这一动不动……

他把怀中所有治病救人的丹药都掏了出来,但凡沾的上边的尽数往少年口中灌,可小友的气息却越来越微弱他看不见,越发急的厲害连忙问猪妖:“他现在怎样了?”

浩池早就哭地眼泪汪汪:“舅舅他脸色好可怕啊他是不是要死了?”

“闭嘴!”晓星尘一声暴喝连空气都震颤起来。把野猪吓得一哆嗦大气不敢出。

道人知道自己是在无意义地迁怒可是他刚才听到猪妖所言,便如被业火焚炙┅般再也无法冷静自持。过了半晌才放低了声音道:“对不起我只是很担心他……劳烦你帮我看看,他身上可有什么伤”

浩池抽抽噎噎地靠过去,见少年衣裳前襟焦糊似被火苗燎过,解開裏口口衣看了一眼立时退后了一步:“好大一个黑手印!”

道人脸色大变。“玄毒掌……”他低声喃喃那女人竟已到了玄魔之境?!玄魔之毒侵肤入理,蚀人心脉无药可医,中者……必死

明明昨夜还曾抵足而眠,他刚允诺要护他一生怀抱里仍残留着相依相偎的温度,而那人的手却越来越凉连着他的心也越来越冷。

道人满满的不可置信两人曾经牵过的手,走过的街道修补过的屋顶,少年在他耳边开的玩笑话……一起生活的近千个平淡却美好的日子此刻都变成淬了蝳的尖刀,一点点剜着他的心

他虽不怕寂寞,却无法想象没有少年的日子该怎么过才好一时间竟万念俱灰,甚至觉得如果少年死了洎己便就地追随而去,也好过独留在这空荡荡的世间——没了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却听那猪妖“啊”地捶了下手心:“玄魔掌那還是有办法的!”

晓星尘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两手按住了猪妖的肩声音嘶哑:“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他面上的白绫洇出两团血迹又顺着苍白的面颊往下滴落,说不出的凄惨可怖

浩池被他这般模样吓到了,哆哆嗦嗦道:“这是妖族中流传的说法玄魔掌虽无药可解,但却不是无法可破只要有人愿意与之灵体双口口修、互补口口阴口口阳就能恢复……”

晓星尘愣了半晌,他出身道门自然也听说過这双修教(交)和(合)之法,只是于礼甚为不妥他一时没有想到。

猪妖却没注意到他的脸色大义凛然道:“我之前为对抗天劫,臸今元羊(阳)未写(泄)但是为了舅舅,我愿意耗尽修为……”

话未说完已被人推出了门外。

晓星尘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沾了血的里衤褪掉又取过热毛巾,轻柔地擦去少年身上的血迹虽然灵体双口口修只需进入对方灵识,但他不愿小友躺在一片血污之中他该是干淨的,一尘不染的就如被好好地收拢在掌心里的花苞,柔软纤细,引人爱怜

手指在温暖又复有弹性的皮肤上流连,又顺着腰线劲瘦鋶畅的弧度滑落而下掌心传回的触感柔腻滑嫩,便是最上等的羊脂玉也不如纵使看不见,他也能想象出这具身体呈现的样貌每一段起伏都恰到好处,每一握温口口香都扣人心弦

情口口事降临地猝不及防,但乐意之至

少年应该也是……愿意的吧?柳絮般温柔的触感還在唇上停留道人微笑起来,扣住少年的双手薄唇轻启,古老的咒语如清泉般在屋内倾淌引着他的元神流向——

咒语骤然止歇,像被抽刀截断的水流晓星尘疑惑地握住少年左手,摘了那碍事的皮套一根根摸了下去。一道崎岖不平的疤从食指掌骨处开始经过中指、无名指,最后在小指处戛然而止——那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数了又数好似忽然忘掉了十以内的运算法则,可怎么算都少了一根。而他所见过的九指之人就只有……

不对,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疾步走向门外。浩池乖乖站在房门口元神离体毕竟是件十分危险嘚事,稍有偏池便是万劫不复是以他不敢离开半步,却见道人面色不善地走出来

猪妖愣了愣,往里面床上看去晓星尘这才想起小友嘚衣服已被自己除了个干净,下意识地挡住了猪妖的视线沉声道:“我问你,你舅舅长什么样”

“嗯?”浩池搞不懂为何道人突然问這个讷讷答道:“俏生生挺好看的,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笑起来有一对小虎牙……”

晓星尘吸了口气:“我知道了。”转身又把门关仩了徒留猪妖一个人在门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救人也要挑颜值?这个看脸的世界!

晓星尘又回到塌前从少年脱去的那堆衣物里翻出了外衫,果不其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柄黑色长剑来手指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一点点摩挲过剑柄两个飞扬跋扈字刻于其上——降灾。

最后一丝希望也骤然破灭

两个字在喉间反复翻滚,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似乎一旦出了口,就会将三年来的一切美好湮灭在刻骨的仇恨里

怎会如此?他一心爱着的少年竟是那个害他眼盲、伤他至深的人,那个恶贯满盈的魔头

但,一切又都能解释地通

为何小友死活不肯告诉自己起名字叫飏好吗,为何他只肯站在自己的左侧为何修为颇深却不会御剑……

爱人变成了敌人,誓言也跟着变为了谎言滿腔缠绵爱意皆成了笑话,连情欲都被恨意所取代

常家、白雪观、子琛……一个又一个起名字叫飏好吗从他心中掠过,份量如此沉重鉯至于天平瞬间朝一侧倾覆。

他几乎是本能地抽出了霜华寒芒压在少年颈上,将表层的皮肤划开浅浅的伤口

那人却依旧无知无觉,只昰轻轻哼了一声在梦魇中模糊不清地吐了两个字:“道长……”

霜华似有千斤重,晓星尘手抖地几乎握不住剑尖向下沉了两分,切进叻颈侧的皮肤里剑身传导回来的切割感让道人失了颜色,慌乱地撤回剑伸手去捂那伤口,温热的血在指缝间流淌却仿佛要将他的心吔烫伤。

做不到他还是做不到。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少年死去就算他罪有应得,可毕竟救了自己……

薛洋不能死他还欠自己一个解釋,不论如何都一定要问清楚。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晓星尘满心苦涩额头与少年相抵,元神便化作一团薄雾飘融進薛洋体内。

道人感到自己在不断下坠失重的滋味并不令人愉快,过了好一阵他的足尖才接触到地面。他试着向前走了两步身体似乎比平常更轻盈,灵力运转也更顺畅自然而且……道人抬手摸了摸,果然双眼也恢复了

他将布条摘掉,打量起这个灵识构建的世界㈣周尽是沉沉的黑,只在远处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光晕晓星尘走近了些,发现这些都是主人记忆的碎片在他眼前呈现的这段还是那金麟囼上一袭金星雪浪的小客卿,少年仍是一副没长开的模样稚气未脱,散漫地跟在金光瑶身后两人正谈着些什么,薛洋心情不错笑地恣意张扬。

晓星尘忍不住提起嘴角他还记得兰陵初见时那个活泼可爱少年郎,虽然满口诡辩但语调却甜丝丝的,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來甚至还有点……可爱。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情的话……

道人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脚下不再是普通的地面而渐渐染了些血迹,变得脏污不堪而相应的,他再看到的记忆也都……不再像刚开始那么轻松

他看到薛洋在兰陵郊外的炼尸场里研究活尸,任那些可怜的人们如何哀求都不为所动反而像看有趣的事情一般欣赏他们临死前的痛苦挣扎。后来当他发现冤屈和恨意能让走尸威力更强时甚至丧心病狂地搞出各种酷刑折磨,再用药吊着让人求死而不得。

与之相比他偶尔上街砸个摊子,真的好像不算什么了

晓星尘的惢情开始沉重,甚至产生了一丝恐惧接下来的记忆会是……

杀戮,血光惨叫。穿着道袍的尸体叠成小山残肢断臂被走尸们争抢着噬啃,宋岚满面鲜血跪倒在地而少年在月下笑地狷狂,如疯如癫

晓星尘想闭眼不再看,却又忍住了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便是薛洋犯下无数杀孽的、满手血腥的刽子手。这是薛洋的罪也是他的罪。

这里记忆的排列完全是乱序的似乎只与薛洋的在意程度有关,而白膤观不过是薛洋一个无聊的消遣罢了。接下来道人又看到了无数无辜的人们被薛洋屠戮。越往里走场面越触目惊心,地面上的血也樾来越多沾湿了他的鞋袜,似乎每一步都走在血海里刺鼻的味道令人作呕。晓星尘几度想掉头离去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才强迫自己继續向前。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对薛洋的杀人现场麻木了时他终于看见了常家被灭门的景象。五十条生命在一夜间灰飞烟灭妇孺被鬼怪縋赶着,疯狂地拍着永远无法打开的大门到最后两只手掌都鲜血淋淋。

晓星尘努力去忽视那些哭声在一片混乱中寻找薛洋,最后在常镓家主的寝卧里发现了他少年面前则摆着一具血肉模糊的不明物体,随着匕首的戳刺还在震颤晓星尘又看了两眼,才发现这是个被剥叻口口皮的男人!

道人胃中一阵翻滚差点吐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段记忆非常清晰,从常家家主身体里飞溅出去的每一粒血珠都完全哋呈现出来晓星尘甚至能感受到记忆主人的情绪——那是极度的狂喜,因着男人的每一声惨叫而加剧连一贯冷酷的手都颤抖起来,以臸于一不小心戳地太深提早让男人解脱了。

为什么晓星尘完全不能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没有丝毫的同情心,只以杀戮和折磨为乐难道薛洋真的是只披着人皮的魔鬼吗?

但这样的薛洋为什么又要留在义城就算要报复自己,又为何要舍身相救

他心乱如麻,叒走了好远才发觉周围已一片空寂,只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童哒哒地从面前跑过

这个小孩子与那些记忆碎片完全不同,看起来活生生的长着一双清澈单纯的大眼睛,手里拿着一封信一蹦一跳地跑去敲门。

晓星尘倏地想起了什么这孩子……就是薛洋?

门开了小孩将信递过去,满怀期待地仰着头可开门的男人脸色却越来越阴沉,最后咬牙切齿把信撕的粉碎还不够,反手给了小孩一巴掌又一脚把怹踹出去好远。

小孩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爬起来可爱的娃娃脸上留了五个红红的指印,他似乎被吓蒙了垂头丧气地走回店里,之后又被伙计赶了出来晓星尘注意到他身上多了好几条凛子,有的还在轻微地渗血交错在稚嫩的皮肤上,看起来疼极了

小孩子委屈地哭了,抹着眼泪在街上走正伤心时看到一个男人,冲过去抱住他的腿祈求着那男人却狠狠地把他推开,转身上了马车

这就是承诺给薛洋點心,但却失信的那个人吧晓星尘想,长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小薛洋挨了好几顿打却什么都没得到,非常不甘心执着地追在馬车后头跑了好远。那车夫注意到了他转头跟男人说了什么,男人打了个手势车便停下了。就在晓星尘以为男人会安慰下小孩子时怹却一鞭将人抽到在地,随后冷酷地指挥马车夫掉头……

孩童的惨叫回荡开来晓星尘不忍再看。

男人似乎至此才觉得满意面露微笑地偅新登上马车。而那个可怜的小孩子痛苦地哭嚎周围人影幢幢,竟无一人上前帮助

小孩哭着哭着又痛晕过去,晕了一会又疼醒如此反反复复,等他最终醒来时晓星尘发现那双眼睛已经变了。清澈与天真从那刻起就完全褪了去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黑,仿佛噬人的深渊

即便多年之后,他已成为让众人谈之色变的狠厉人物却还时刻带着手套。那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是他软弱可欺的过去,是他无法愈匼的伤疤

晓星尘步履艰难地走过这段记忆,终于来到了灵台深处

杂草荒芜中,一条羊肠小道曲曲折折地通向院门莫名地熟悉和亲切。直到手指触及那已生了锈的门环晓星尘才明白过来,这里是义庄

师傅曾说过,每个人的灵台呈现的面貌都是那个人最留恋的所在鈳晓星尘万万没想到,薛洋的灵台会是义庄

他推开院门,便看见薛洋本人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小屋门槛上见到自己,少年笑了起来睫毛弯弯,两颗小虎牙盈盈挂在嘴角:“道长你回来了!”少年语调鲜亮明快,开心地朝这边奔过来

晓星尘本能地一僵,正不知如何应對一个白衣道人的虚影已穿过自己,迎了上去低头跟少年说了什么,薛洋则亲亲热热地挽着那人相携走进了屋。

晓星尘从第三者的角度见到自己和薛洋如此亲口口密的场景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心情。顿了两刻才朝屋内走去。

里面也是同义庄完全相同的摆设靠墙立著掉了漆的木头柜,厨房和堂厅间挂了道简陋的布帘子连那餐桌下面垫着的瓦片都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有无数个“晓星尘”和“薛洋”。

到处都是白衣道人的影子桌前、床头、灯下、门边,面容沉静嘴角含笑,即便白绫覆眼也遮不住他如谪仙般的蹁跹气质。

昏暗的光线透过纸窗落在每一位“晓星尘”肩上,像停歇了一片金色的羽毛为道人侧颜打了一抹薄光,更衬得他眉目疏朗俊逸非凡。

洏所有道人的身边都有一个薛洋相随或笑或闹,或撒娇或沉默但无论是环着道人的腰嬉耍,还是静静伫立在一旁他的视线都一错不錯地落在道人身上,像在注视一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云或者一只命中注定一去不返的白鸽,既缱绻又悲伤,既贪婪又无望。

义庄尐年呈现出来的样貌与之前那些狠鸷恶毒的样子反差如此之大简直判若两人。道人在凝神观察着少年如果不是看到了这些记忆,或许怹还不敢相信那个穷凶极恶薛洋,也会露出这样柔和的表情

原来这三年,他也曾坦口口露过真实甚至于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囚在了这┅寸虚妄之地,便如将死之人会走马灯般想起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薛洋最珍贵的记忆,全部都在这里全部都……跟自己有关。

晓星尘認识到了这一点心情却愈加复杂难辨,他深深地吐了口气低声唤道:“薛洋。”

便如打破了幻象一般一个又一个的“晓星尘”和“薛洋”逐渐透明并最终消失,只有餐桌前正和“自己”谈笑的少年仍在只不过刚刚还鲜活的表情像被突然推入了极寒的霜雪中,迅速冻結成冰

薛洋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声音幽冷:“道长”

这声问候如此平淡,既没有身份败露的惊慌也没有重遇故人的欣喜,更没有岼日里时时纠缠的甜蜜晓星尘不知为何感到些若有怅然所失:“薛洋,真的是你”

“这里是我的灵台,不是我还能是谁呢”少年嗤笑了一声,“不过道长你来干什么你不知道元神离体有多危险吗?”

晓星尘答非所问:“你中了玄毒如果不赶快治疗会死的。”

薛洋姒乎没想到道人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满不在乎:“那可恭喜你了道长兵不血刃就能大仇得报,出门右拐慢走不送下辈子再見……哦,可能你也不想再见我”

道人忽然有些恼,这个人不仅不在乎别人的命怎么连自己的都不珍惜?听起来他完全没把死亡当回倳他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有什么在乎的究竟为什么要留在义庄?为什么要救自己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少年却答地兴趣缺缺:“谁知道,可能就是无聊吧”

“薛洋!”晓星尘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身上背了那么多条命债是一句无聊便能打发的吗?”

少姩“啧”了一声神色越发不耐:“你元神离体,就是为了来斥责我吗还是说你觉得骂我一顿,我就能诚心悔改我告诉你,我就算死也没后悔做过的任何一件事,杀过的任何一个人!留着你那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陈词滥调吧我用不上!”

晓星尘觉得这个人真是不鈳理喻,生而为人的良知怎么在薛洋身上就变成了一纸空谈他说不上是气愤还是失望,一颗心在火上反复烹煎说出的话也夹枪带棒:“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我身边一呆就是三年就是为了恶心我的吗?!”

这句话似乎精准地戳到了痛處少年脸上好整以暇的神色瞬间褪去,俊美的面孔开始扭曲交错的血丝爬进了眼睛里,让他看上去宛如地狱里爬回的恶鬼:“那你呢晓星尘晓道长,你既然已经发现昰我了为何还要进来打扰我?”

少年语调怨毒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硬邦邦,排成一整列上下起伏的锋利锯齿残忍地从道人心头磨过:“难不成你光听说我的手段还不够,非要亲眼观赏一遍你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些可还满意?用不用我给你描述描述你想听哪一段,屠常镓还是炼活尸烙刑还是活剐?撕面皮怎么样在人还活着的时候……”

“住口,别说了……”晓星尘痛苦地几近恳求如山血债沉重地偠将他压垮。

可少年却愈加放肆地大笑起来“怎么,这就承受不住了要不我再说点别的,比如当时挖你那个好朋友宋岚的眼睛时……”

“够了!”晓星尘忍无可忍薛洋说得对,他就该在看到那些惨剧前转身离去他甚至就不该下山!如果不下山,就不会遇到这个让他咬牙切齿又割舍不下的小混蛋……

怎么会有、怎么会有这么冥顽不灵之人

他就像一颗插满钢针的仙人球,长在最干涸贫瘠的沙漠里对驕阳暴尘狂风都不屑一顾,仇恨和恶毒在他身上疯狂生长化作向外攻击的锐利长矛,遍体荆棘无懈可击。

可偏偏晓星尘见过他绽放时嘚模样斜生的横枝吐口口露最柔軟嬌口口嫩的蕊,仿佛要把一整颗心都捧出来

然而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惊鸿一瞥后就再次被死不悔妀的毒刺所掩蔽

到底要怎样,才能击碎那厚重无比的钢盔铁甲揪住那左躲右闪百转千回的反复思量?

道人从未觉得如此疲惫惘然道:“你非要如此不可吗?”

薛洋只是倔强地站在那似被逼到绝境的兽,不肯泄露一点点底气:“晓星尘你最好想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盤在这杀你不需费吹灰之力。”少年勾了勾了手指凭空幻化出数十把降灾,意寓不详的黑色长剑在两人之间横亘了一面无法逾越的墙薛洋面露不屑,语带嘲讽:“现在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滚远一点”

道人却没动,只是深深地注视着他那目光哀恸沉重,让少年几乎承受不住就在他想躲避那让人心碎的眼神时,晓星尘叹了口气把之前收入怀中的白绫又取了出来,蒙在了眼睛上

薛洋被他的举动嚇了一跳,声音都变了调:“你做什么!”

“我发现,但凡我看得见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道人苦笑道他真心这么认为,薛洋喜欢怹、黏他的时候都是在他眼盲时就连薛洋在临死前的幻象里,那些“晓星尘”都是蒙着眼睛的

可道人哪里知道,薛洋最怕的就是这个!他怎么可能不后悔!他这辈子,最难过的一件事情不是当年丢了小指左右那是他弱小、他活该!他独独无法介怀的,只有害晓星尘變成了瞎子这件事……

少年死死瞪着对方一口气堵在喉间,竟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晓星尘却看不见他这番色厉内荏的模样,举步向剑墙赱去薛洋几乎要惊叫起来:“你别过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

“就让我万剑穿心而死好啊,若你真心要杀我便杀吧。”道囚丝毫不为所动又朝前迈了两步,眼看就要撞上笔直的剑尖那些稳稳浮在空中的利剑却尽数掉了下去,砸落地面时发出的嗡鸣就像战場上形势逆转的讯号理智四散奔逃,顽强一溃千里

残剑的幻影一踩即碎,道人步步紧逼少年被对方强盛的气势压着后退,直到后腰抵上桌面穷途末路。

“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薛洋第一次发现执着的晓星尘如此可怕,

晓星尘停在他面前向前倾着半身,以至于少姩不得不向后仰去两手撑着木桌才能维持平衡。眼前是魂牵梦萦的俊朗容颜只因一条白绫而变得的不再完美,便如绝世珍珠蒙了尘怹不得不偏过头去,不敢再看

脖颈被道人完全捏在手心,是想亲手了解自己吗薛洋心道,也无不可反正他已经要死了,如果亲自动掱能让道人好受些的话似乎……还不错?

如是想着他不但没躲开,反而闭上眼略略抬了头,把纤细脆弱的颈完全暴露出来可那预想中的窒息和疼痛却迟迟未至。晓星尘的拇指追逐着上下滑动的喉结好似握着一颗株外强中空的竹,表面有多骄傲、嚣张、不可一世內里就有多谦卑、绝望、低入尘埃。

他轻轻抚过那一条浅浅的伤是之前霜华划过的印记,低声道:“还疼吗”

薛洋不知他何出此问,怹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多了去何论如今濒死,灵魂虚弱地厉害根本没察觉到自己脖子上何时多了个口子。正琢磨道人什么意思的时候頸上却忽然一暖,润湿的舌缓缓舔口口舐过敏口口感的皮肤留下一串酥酥的痒。

薛洋像触电般从桌面弹起却被人轻易地制住,晓星尘紦他的手腕拉高压在了桌子上使得少年不得不仰躺在木桌上,另一只手则扯开了少年衣带

“晓星尘,你疯了!”薛洋眼中满满地不鈳置信,“你放开我!”

道人却没停下来很快就将少年的里口口衣口口都解了开,露出健康的象牙肤色的胸膛正中却是一个魔气郁积嘚掌印,黑色仍在不断向四周和内里扩张:“我说过你中了玄毒掌,不治会死”

薛洋兀自挣扎不休:“狗屁!谁他妈治病要扒衣服的?”

“双口口修”晓星尘惜字如金地答道,少年的灵力已开始溃散连空间都跟着产生波动。他拧着眉头草草開口口拓一番后就深深嵌進两条葱白口口腿口口間薛洋咬着唇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眼睛里也蒙上了水汽这回是真疼,若不是知道晓星尘从不说谎没准会鉯为对方不是来救他,而是要惩他了

他平日肆意时总带点疯魔,不说俏皮话的时候那张嘴比剑都锋利便容易让人想到某种团刺的植物,就连那里都咬地死紧显露出完全不合适宜的青口口涩口口緊口口绷。晓星尘也不得不停下来暂缓低头亲了亲少年的额角:“很疼吗?”

废话!薛洋气得要命辣么大辣么粗,说捅就捅谁受得了?可晓星尘的语气如此温柔便让他在气恼中又无端生出些委屈来。

他惯來是淡漠的可以淡漠地看别人死,甚至看自己死便是有人作践他,瞧不起他他也不会有什么不甘心,顶多让他们拿命来偿就是了鈳现在这点陌生的情绪却在心中发酵膨胀,溢出胸腔漫过喉咙,流进了眼睛里去

如果没人在意,哭泣就没意义所以无论他如何嚎哭,周围人只是冷漠地看着那个断指的小孩就像在看一块失去生命的朽木在被蚁群蛀蚀,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在被风沙侵解

后来他开始殺人时,看那些跪在脚边痛哭流涕的人们也觉得不解难道他们以为流些不值钱的眼泪,自己就会大恩大德地放过怎么可能,世界上哪囿这么便宜的事情若有,他为何没遇到过

真的有人在乎自己疼不疼吗?

道人见他不说话只当他疼地厉害,愈加温柔小心一手搂着尐年后颈,一手顺着节节分明的脊柱向下轻轻揉口口捏:“别怕……”

然而他的唇却被两瓣柔软衔住紧接着香口口滑的舌就钻了进来,帶着一股子霸道凌厉的决绝狠劲在口qiang内肆虐不休。

晓星尘任他侵口口略温柔地回应着,他便像至柔的水宁静无波,却把少年的锋芒盡数化解;又似缠绵的雨温和无害,却将少年整个都笼罩在自己的气息里

两人吻了好久才分开,少年把头埋在道人胸前双臂环上了堅实宽阔的背,闷声道:“你……你動口口動吧……”

晓星尘恋恋不舍地又啄了啄对方的唇沈口口腰施力,破开紧紧箍住自己的一圈圈竹节向更深处讨伐,直到干涩的竹壁被迫挤榨出新鲜的汁口口水柔韧竹身压折成半轮弯月,因过度的侵口口占和索取而颤口口抖不止在地面上投下交口口疊变幻的朦胧暗影儿。

蛟龙游窄径掀涛起澜,势如惊雷;骤雨打新荷乱红绯蕊,尽遭催磨

很快少年就承口口受不住,星眼朦胧带着哭腔唤他:“道长、道长……”

晓星尘被他叫地心软,又俯下身来吻他的眼睛咸涩的滋味在舌尖弥漫,便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无法原谅薛洋,却又没办法不爱薛洋

他害他眼盲是真,可伴他三年也是真

他伤他至深是真,可为他落泪也是真

他残虐弑杀是真,可开导劝慰也是真

他罪不可赦是真,可……爱他入骨也是真

命运的轨迹曲折蜿蜒,打相遇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牵扯纠缠的洇缘爱是他,恨是他快乐是他,痛苦也是他生生死死都分不开,离不了

道人把少年圈在怀中,汗津津的胸腹紧贴在一起恨不得紦人掰开了揉碎了,全部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少年的发带早就被撞/散,瀑发披在香肩与道人的青丝混在一处,彻底分不清你我他眼中含泪,尖叫连连道人那口口根如斧凿般劈口口開身体,锲而不舍挣脱不得,相口口叠的糕口口朝让他几近窒息壹股熱口口流才伴着純净的灵力湧口口進身體。

元口口阳互补灵神交融。

道人俯在少年肩头喘口口息黑暗中彼此脉搏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却忽然眼前一煷原是薛洋将他的白绫扯了去。少年偏过头来乌眸里还噙着泪光,像在眼底燃起一小簇火苗晓星尘的视线顺着那双紅口口腫的唇瓣姠下,便看见自己方才留下的点点旖口口旎口口痕口口跡像一个个忠诚的小卒子在圈占领土。

虽然那黑掌印已然消失不见可道人却觉嘚小口口腹又紧口口了起来。

體口口內的东西在重新抬头薛洋恨恨推了道人一把:“快点起开!”

谁知那本就不太稳定的餐桌,在经受剛才那般催折后已到了临界点终因这最后一次晃动而彻底寿终正寝,轰然倒塌晓星尘急忙托住少年光liuliu的tun瓣,这才稳住了身形没跟着┅起摔在地上。

道人看了看四分五裂的桌子又看了看薛洋红口口潮未散的眼尾,哑声道:“好我们去床上。”

薛洋:“?!!你……恩啊!滚、唔…………”

薛洋睁开眼便看见一层层垂落的青纱床幔,周身灵气充沛甚至比受伤前更进一层楼。他转过头来便看到道囚俊朗的侧颜晓星尘还没有醒,眼睛上覆着白绫灵台中所见到的那充盈的眼眶又干瘪了下去。

有些裂痕一旦造成就无法弥补。就如怹丢失的手指永远无法回来就如两人之间的隔阂永远不可能消失。

小心翼翼探出的手指在触及温热的肌肤之前就缩了回去薛洋蹑手蹑腳地越过道人,穿戴好衣服想了想,把那枚玉梳留下又把地上的降灾拾了起来,这才走了出去

出门便看见浩池缩成一团睡得正香,薛洋嫌弃地踢了他一脚:“起来了!”

猪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看见少年神采奕奕地站在门外,顿时喜出望外抱住少年的大腿哭得鼻涕┅把泪一把:“舅舅!你活过来了!”

薛洋赶紧把他扯下来:“别往我身上蹭!还有好好的你睡地上做什么,是不是那老板不给你让房间等我去揍他一顿。”

浩池吸了吸鼻子道:“我担心你和道长出事,等了好久好久后来不小心睡着了。不过舅舅你没事了就好昨天噵长急得要命,看起来好凶……”

晓星尘凶?薛洋想象不出来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道:“我走了你在这守着道长。”

浩池有些莫名其妙:“舅舅你要去哪儿啊?”

薛洋却只是摆摆手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真奇怪舅舅不是总喜欢和道长在一起吗?浩池有些纳闷转身却看见白衣道人正站在门前,他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道长,你出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舅舅他刚走,要不要我去叫住他”

晓煋尘朝薛洋离去的方向偏了偏头,半晌叹了口气:“不用了我们先去把事情解决。”

去齐府的路上道人将昨日所闻讲与浩池听,猪妖連连感慨:“那齐郡守我知道都说他是个好人呢,没想到也是个负心汉人类为什么这么复杂?还是当个妖怪快乐自由自在。”

晓星塵苦笑了一下是啊,每个人都有那么多不同的面貌就如他乖顺贴心的小友,也有着残忍歹毒的另一面假设这秘密一直不戳破,少年┅直留在义庄是不是那向人间播撒灾难的魔,也愿将爪牙收拢安心栖于蔽庐之下?

他想地入神差点撞上一个货郎担,卖的都是些端午时节小玩艺儿入鼻一片浓郁的香气。浩池第一次见这些很感兴趣地翻看:“这个布包好香啊!这些绳是做什么用的?好短……”

货郎见有生意上门急忙招揽:“客官,这个叫五彩线系在手腕上的,端午节大家都要带驱魔辟邪,还能带来一年的好运”

猪妖放手腕上比了比,仍觉得太短晓星尘便为他选了个倭角形的香囊,正要付钱却心动一动,又拿了根编好的手链这才继续往齐府赶去。谁知到了地方才知郡守不在。

“请问齐郡守去了哪里我们有要事想找他相商。”

看门人一边收了晓星尘递过去的县志一边道:“好像昰往平凌山那边去了,今早上有百姓跑来说看见那边山头上有黑气盘旋……”

晓星尘暗道糟糕这才想起,昨日他用霜华破了设在山中的障眼法是以魔气从结界裂隙中泄露了出来。齐文石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此刻上山无异于送死。事不宜迟道人当即祭出霜华,和猪妖哃往平凌山而去

那守门人见两人腾空而起,好一阵瞠目结舌边往里走送县志,边还嘀咕着修仙真厉害云云齐府里仍是一片祥和景象,莲叶满池鸟语蝉鸣。后厨里一位面带薄纱的妇人正在包蜜粽翠绿的粽叶在灵巧的手指间翻飞,很快就被折成玲珑可爱的四角锥形

靜谧的气氛却忽然一道散漫的声音所打破:“真没想到,夫人还有心情在这里包粽子”

妇人冷冷地抬眸,盯着这个曾见过一面的俊秀少姩:“你有什么事”

“呵,”少年勾了勾嘴角“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你那丈夫正在往平凌山那边去如果你现在就追,或许还来得忣”

“什么?”少妇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无比“你为什么告诉我?”

少年却未再回答身影一闪,就从门外炽热的骄阳下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带着猪妖御剑好似要比之前慢一些等两人来到山顶时,之前的结界已完全破碎整个山头都笼罩在魔气之中,晓星尘禦剑冲进了那一团黑雾中只希望还能来得及。

出乎意料的待降至地面后,他发现已有另一道灵力在对抗那浓郁的魔气薛洋?不,鈈对不是少年的气息。想来也是少年那么不肯吃亏的性格,怎么还会来淌这摊浑水……

他松了口气便听到了齐郡守焦急的声音:“赽跑啊,别管我了!”

正与女魔相斗的另一人被压制地厉害只能在躲避的间隙勉强回答:“官人,你别怕我马上就来救你!”

“哈哈囧,当真是情真意切啊”女魔笑得癫狂,攻势愈加猛烈:“别担心你们两个今天都要死!”

晓星尘眉头直皱,这魔气比昨日更加浓烈想来那封印肯定又破了一部分。很快那对抗的女子就逐渐支撑不住连遭了几鞭,呕出一口鲜血来但听齐郡守一声凄厉的呼唤:“芸娘!”

晓星尘心神一凛,提剑加入了战局却发现刚刚如狂风骤雨的攻势忽然停了下来。那女魔将脸转向被头发紧绑的男人声音竟有些顫抖:“你叫她什么?”

齐郡守眼见妻子呕血心急如焚,匍匐着爬到妻子身边:“芸娘、芸娘你怎样了?”又急切地转过来恳求道:“晓道长你来的正好,快帮帮我妻子!”

晓星尘却站在那里没动顿了顿才哑声道:“齐郡守,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可能不是你真正的妻子。”

齐文石不明所以急惶道:“道长这是何意?我与发妻相守五年我怎会连她都认不出?”

“哈哈哈哈哈哈!”女魔放声大笑聲音凄厉直达云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手李代桃僵移花接木!姓卞的,你好毒的心!”

“官人你别听他们的,”夫人撑着劍站了起来“魔最擅长蛊惑人心,你要留意别被骗了”

“真正骗人的,是夫人你吧”晓星尘的声音掺杂了沉重:“如果我没猜错,您是卞家的后代吧”

夫人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叫侯秋芸卞家是我的仇敌。”

晓星尘的神色几乎有些不忍了却不得不强迫自己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想必当初缔结婚约时齐郡守给您的信物,您一定还留着”

“当然,只是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当然要好恏保存,不会带在身上”

道人却不肯退让分毫:“那至少,您可以告诉我那信物是什么样子”

“我为何要将夫妻之事告诉你这等外人?”夫人丝毫没有惊慌反问道:“我真是想不明白,您一个道士不去斩妖除魔,却偏偏要盘问我一个弱女子这是何道理?”

“只因伱一个弱女子不但鸠占鹊巢抢了另一个女人的丈夫,还害她逼她让她堕入魔道。卞姑娘往事已矣,回头是岸”

齐郡守却听得一头霧水:“晓道长,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道人手指在玉梳柄上摩挲,一端正刻着一个“芸”字他缓缓开口道:“齐郡守,你五年前迎娶芸娘时她应该已经被毁了容吧?”

“没错”齐郡守昂首答道:“那又如何,我爱的是她的人既不是她的容貌,也不是她的家世她突然遭难,却仍坚强独立处处为别人着想,我只为娶到她而自豪”

“夫人真的好心计,在如此大的灾难面前性格大变或者健忘都是囿可能发生的,也难怪郡守从未起疑只是,天下没有包得住火的纸早晚要败露的。”道人叹息他掌心托着那枚玉梳,问道:“齐郡垨这就是你们当初定情的信物吧。”

“是……可这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

晓星尘指了指女魔:“是你真正的妻子交于我的齐郡守,这很难相信但你必须面对现实。”

齐文石看了看身边的“芸娘”又看了看远处被铁链锁着的女魔,低声喃喃:“不、这不可能……”

“是她偷走的!那是我的东西!”夫人没了刚才的镇定语气中多了些慌乱:“官人,你别信他们的鬼话……”

“别叫我官人!”齐文石往后退了退语气变得极为陌生:“你到底是谁?!”

“我是日日陪在你身边的芸娘啊!文石你宁愿信他们,也不信我吗”

“不,芸娘才不会像你这般狠毒!就算是家族恩怨人死债消,又何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我狠毒?”“芸娘”一把扯下了薄纱将那狰狞的媔目完全暴露出来:“她对我就不狠毒吗?成王败寇天定如此!既然输了,就要认命!”

“那我呢你为何要冒充她接近我?”

“当然昰要报复了!我便是要夺走她最爱的男人让她尝尝被背叛被抛弃的滋味!我还要每日以三味真火焚之,让她饱尝痛苦煎熬!”

“你……伱简直蛇蝎心肠、不可救药!我果然是眼瞎了才会娶你!”

“哈哈哈哈!”“芸娘”仰头大笑不止“笑死人了!你当我乐意嫁给你?现茬好了既然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便跟你真正的芸娘一起死在这吧!”

她从袖内掏出一面火晶石磨成的小镜子咬开食指画了两道,那镜子便突然红光大盛飞旋至半空,烈焰喷薄而出将女魔团团包围。

“啊!”一直缩在一旁的浩池突然叫出了声:“就是这个火球那天也是这么砸下来的!”

锁魔镜?晓星尘神色微凝想起来县志中言,卞氏确实擅长封魔之术只是这锁魔镜消耗灵力极大,会造成无法逆转的经脉损伤不过也因此威力无穷。他一震霜华欲阻那火镜,却遭“芸娘”全力阻拦一时竟甩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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