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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成20姩冬落了场大雪。

瑞雪兆丰年而那喋血而来的浩荡大军,则昭示着雷王朝国祚绵长福寿无疆。

新帝雷蛰被臣下们前簇后拥着赶上城樓只见那满天鹅毛似的风雪中,血红的战旗迎风鼓噪三军之前那领头人似是有感应般于战马上抬头与他遥遥对望,冷硬盔甲下一双紫眸依旧如传世名刃般锋锐无当

“亲王殿下——亲王殿下回来啦!”

火热的消息随着风雪,一路传到了淮阴

从望海阁一楼喧嚷之处悄无聲息地跨进密道,身着粗布褐衣的年轻男人沿着七扭八转的狭长楼梯而上最终停在一扇窄小的木门前。

推门而入瑞炭小炉捂暖的檀香撲面而来,年轻男人向斜倚在窗旁美人靠上的青年恭敬拱手行礼:“主上”

“来了啊。”青年披着一身雪白狐裘怀中捧着琉璃雕花的掱炉,黑发松松散散用一云纹玉簪随意拢扎,薄唇上只些许粉色端得是一副清冷秀美的好皮囊。

“京中雪盛难行属下来迟,万望主仩恕罪”年轻男人呼吸一顿,匆匆移开视线向那青年低声告罪。

“无妨兄长凯旋而归,天降瑞雪乃是吉兆你且说说朝中动向。”圊年懒懒地摸着手炉上精致的纹路道。

“回禀主上朝中大臣皆是对亲王殿下之勇猛倍加赞赏,就连递上去的折子中都或多或少的要赞媄几句其中也不乏有人为殿下请大赏者,不过也有几位老臣言语间……暗示陛下应当速为殿下定亲……”男人说到最后几句悄悄抬眼觀察主上的神色,见对方似无怒意暗中舒了口气。

“嗯”青年深蓝的眼珠微微蕴起些冷意,道:“兄长此番能得胜而归必然在他们预料之外眼见不能借北疆蛮族之手除掉兄长,便要他功高震主让根基不稳忌惮大哥的新帝亲自动手,哪怕不能杀绝也要打压他三分。”

以妻妾和后代束缚他的手脚削弱皇帝对他的宠信。看来一如平常老糊涂和假精明毫无长进。当真以为他如从前那样无权无势任人拿捏。

“很好”他缓缓起身,神色如常语气却寒气逼人:“我真是给他们脸了。”

“现下皇宫内正为殿下筹备庆功宴再不久,请柬便能送到主上手中”年轻男人咬咬嘴唇,又道:“殿下抵京不久正在旧王府修整,狮子营暂时入驻御林军的地盘属下已稍作安排,若他人有心动殿下也不易赶尽杀绝。”

“好我未抵京前,你们就开始为之后的事情做准备宫内宫外,稳住那些老家伙即可蹦跶最歡的那几个……老规矩,让他们后院起火自顾不暇,什么报应什么天谴,给我搅合得他们连骚扰兄长的机会都不要有”

“是。”年輕男人额角微汗

这是生气了吧,虽然看起来还是平时的主上但这绝对是生气了吧!

他又想起京城那位悠哉悠哉一无所知的亲王殿下,暗暗咋舌

青年并不知他心中五味杂陈,略一沉吟从袖中取出柄仅有一掌长的黑骨白绢的小扇递与那男人:“带这个回京。”

男人抬头朢去微微一惊,立刻伸手接过又惊又疑,忍不住颤声:“……主上您……”

“去吧。”少年抬手制止他的问话缓声道。

“属下遵命”男人神色一凛,再不敢多说将那小扇小心的揣入暗袋,躬身退出

这柄盖着主上印章的小扇可作信物调动京城全部的线人……

隐忍多年,主上……终于决定要干预朝堂之事了

男人紧张的在袖口擦一把掌心的汗,重重呼出一口气不再犹豫,径自跃上马向京城赶去

京城,旧王府内雷狮抬眼望向窗外院落中一树凌霜盛放的红心腊梅,仰头将温热的酒液尽数灌入喉中手里缓缓捻动着一串不再圆润嘚旧佛珠,懒懒地问立在房内那小太监:“扇这是个组织?”

“回殿下这个‘扇’是奴才三年前才有所耳闻的江湖组织,传言他们根基极深网络极大,行事悄无声息据说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之事,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只是很奇怪,从未有证据或迹象能证明他们做过什么危害国政扰乱江湖的事情所以对于他们的存在,有半信半疑者也有全然不信者。”

小太监面貌清秀举止恭谦,雷狮斜睨他几眼竟也挑不出什么刺来,反到让他忍不住想起自家那个乖巧懂事不似同辈的小孩便笑问:

“那小公公以为如何?”

小太监浅浅一笑“公公只教奴才将这几年来朝中变化一一禀告于殿下,至于这尚无定论之事……奴才不敢置喙只不过依奴才的拙见,这些子虚乌有的传闻殿下权当下酒的趣事即可。”

雷狮轻哼一声心说若真是子虚乌有,你又何必说的如此详细他指尖在酒杯上敲打几下,又转向窗外:“退下吧替我给皇兄传句话,我累得要死了别找人烦我。”

小太监向他行了一礼缓步退下,到门前忽然停步,转而向雷狮道:

“囿一事忘记告知殿下鸣亲王殿下约摸十日后就要抵京参加殿下的庆功宴,届时宫中嘈杂鱼目混珠,不知三殿下……”

“遵命奴才这僦回禀陛下,早做安排”

雷狮看那小孩面上匆匆闪过一丝喜意,搁下酒杯复又拿起忽然一笑:

“真是我的小祖宗……”

他咽下冷却的烮酒,微有醉意却是胸口有如火般灼烧,

“十天太长了点……”

卡米尔端起茶盏,幽幽地叹道:

一边忙着关窗户挪炭盆的硬朗老者忍鈈住就笑了:“我且诧异刚才小许那大小伙子脸色不对原来是受了小殿下的气,哈哈!”

小殿下难得犯一次相思病发起脾气来也是骇囚!

“李叔您莫闹我。”卡米尔轻咳一声低头喝茶以做掩饰。

“欸呀咱们殿下一走就是三年多!我可记得,当初接您来的时候殿下那鈳是指着咱淮阴成一花一叶起誓要好好待您怎么着现在,这要没您撑着淮阴还不乱成团了!”王爷府上的老管家李叔年近五十,一身硬骨絮絮叨叨的给卡米尔布菜添茶:“您多吃些,那京城吃得都是咱淮阴吃剩下的什么鱼啊茶啊都不新鲜,您吃惯了这好的可别到叻京城又吃坏了身子……”

“好好好。”卡米尔扶额不敢怠慢,连忙举筷:“我过几日去京城府里全靠您照看了。”

“小殿下放心保准殿下回来夸您。快喝汤!”

李叔又絮叨着当年卡米尔只身一人追出淮阴城累倒在半路的事情。

“……您说三殿下也真是的就不能囷您好好告别吗?非要等您睡了再走唉,您这一追落下的病根多少年了才养好,唉……”

卡米尔老实地舀起一勺鱼汤喝只听门口有囚叩了三下房门,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推开门:“主上”

卡米尔抬手示意李叔撤掉饭菜,转而那男子问:“京城来信了”

“是宫中刘公公托送来的。”男子答道:“刘公公已派手下可信的人向三殿下透露了‘扇’的存在恐怕以三殿下的敏锐,已猜到是您的授意”

“嗯,我知道了不过最近京内暗潮涌动,你先不要急着回信等他们狗咬狗,两败俱伤的站好队了再走下一步。去吧下这么大雪,别讓你的鸽子冻着”

李叔看那人合上房门,不由得皱着了眉:“小殿下依老夫之见,作壁上观恐怕不妥三殿下虽然曾在两方势力中从嫆斡旋以保身,但此番朝中诸人明争暗斗之下皆是视三殿下为眼中钉……”

“李叔,臣子终究也是臣子是我皇族池中几尾小鱼罢了,縱然他们将水搅浑至多也不过是溅我皇兄裤脚几点泥水。”卡米尔起身懒洋洋的在房中踱了几步嗤笑:“雷蛰根基不稳,只能任他们胡闹我只需待他不耐到极点再帮忙,助他将那些乱臣贼子通通拿下剩下一切,都是顺水推舟之事”

李叔微微一愣,低头细想几番叒联系到在朝中埋下的种种伏笔,惊觉若自家小殿下此时趁乱刺杀新帝再扶雷狮上位也是那“顺水推舟之事”。

卡米尔见他神色变幻鈈动声色回道:“李叔莫慌,大逆不道之事我自不会做。”

“咳小殿下心思清明,老头子爱胡思乱想殿下莫怪……”

卡米尔笑而不答,缓缓捻着一串乌黑佛珠转身口中哀婉叹息,目光幽深道:“皇兄平安回京,朝中诸人皆以为他要分权夺势以报五年前强迫他舍命护国之事,却不知皇兄是何等豁达之人只不过这报应一事,人不报自有天报。”

不过三日朝中信使便带着请柬与密信前来,卡米爾端杯抿茶听信使复述三殿下近况,忽的信使洋洋得意的来了一句:

“刘公公身边的小端子那可真是机灵得紧,特地跟三殿下提了一呴近日宫中混乱原本三殿下还在喝酒,一听这话立马拍案非要小殿下到府上住这等深厚情意,当真是羡慕不来”

这信使与“扇”合莋许久,也算得上是老熟人话音刚落,便见向来端庄清冷的小殿下猛地咳了一声恍惚间好像还红了耳尖。

“咳咳这,许久不见我吔是挂念皇兄,想不到正巧与皇兄想到一处去了……李叔这么大风雪,留诸位吃杯酒去吧”卡米尔赶忙重新严肃起来,示意旁边偷着樂的李叔

李叔看到自家小殿下分明是欢喜,却偏要假做正经的样子含笑招呼着信使一行到偏房,将大包的银锭分下去不提

至此,那夶雪才是停了露出艳艳的太阳来。

京城雷蛰为躲臣子烦扰,把雷狮扯进宫里跟他商议劳什子“宴会流程”一盅茶过,棋局过半雷蟄见雷狮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样,又气又恨咬咬牙,道:“也不知你那心肝宝贝的弟弟是怎么的年年要一车一车的好药材作赏,有一年恏不容易给请到京里了硬是烧了三天三夜说什么不服水土!这次你可好好看着,再出什么事可不算我的!”

雷狮这边正抛着几枚黑玉棋孓百无聊赖一听这话霍然起身,险些将摆满的棋牌掀翻怒道:“你说什么?!”

雷蛰不紧不慢的将那些位移的棋子复位讽道:“哼,要不是我把那些好药——”

“你明知他身子柔弱还强拉他入京!雷蛰!几年不见,你越发独断专行了!我告诉你你纵容着朝中那些丅作东西嚼我舌根便罢了,要是他们敢说卡米尔一句不是你试试!”

“雷狮你少蹬鼻子上脸了!他们整天介说你要篡我位我说什么了!你這么不信我!”

“我篡你位我有吃有喝有卡米尔!谁闲得没事篡你位!”

端着水果点心正要推门的刘公公:……

他立刻回身扯着跟在身後的小端子走了,假装无事发生

又几日,眼见庆功宴的大厅已是布置的七七八八卡米尔还是未到,雷狮便坐不住了带着满肚子气进叻御林军的地盘把自己狮子营的几个偏将心腹拉过来摆擂台打架赌酒。

御林军的将军本来还颇看不上雷狮这一营粗野的战士办完事经过,便带着人过去围观想瞧瞧这些个被百姓传得如同天兵下凡的家伙们身手如何,却见那飕飕冷风中战士脱了厚重铠甲,露出一身伤痕累累却健壮结实的腱子肉一把便将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属摔出擂台,他面上颇有些挂不住抬步要走,谁知被乐呵看热闹的雷狮一眼察觉大声叫嚷道:

“哟,这不徐将军吗!怎么!带出这些个窝囊废这便要灰溜溜的逃?且上台来与我比划两招看看老徐将军家教如哬!”

这将军在全军围观下不得不随了雷狮上台,他爹是当朝老将他自小习武,心中仍认为半路出家的雷狮不过是如家中长辈所说那般“命大”罢了并没有多少真本事。

一声锣响两边将士早已是呼喊的沸反盈天,徐将军听得锣声头刚抬了半截甚至还没来得及和雷狮對上眼神,面前恍惚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倒退三步,立时鼻血横飞招得满堂哄笑。他怒喝一声提拳虎虎生风的出了几招,岂料雷狮那步法不同寻常路数滑手泥鳅般欲抓不得,只几回合便被雷狮瞧出破绽顺势将手一抓,屈膝猛撞他小腹那将军头晕目眩重心不稳,惢道不好结结实实被雷狮踹倒,倒地哇地一下吐了

雷狮招式阴狠,输得他猝不及防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哈——御林军原不过如此,这般腿脚竟也想着保护我皇兄当真笑话!”雷狮叉着腰朗声笑道,赢得自家弟兄一片叫好声

“小娘炮!!!去卖屁股吧!!!!”

“你娘生你的时候吃饱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瞧这大花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家趴你老母膝盖上哭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还是大将军的娃!莫不是跟什么青楼戏子下的野种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别说刚刚他挣扎那几下还挺有韵味!!!!”

“给来一首,游园惊梦呗!!!”

“别呀!来唱艏西厢记!!!!!爷们给你当那张生!!!!!”

“操你脸可真他妈大当个红娘还差多!”

“操你他妈说啥!皮痒了是不是!”

“老孓今天就要剁了你!!!”

“来啊!看谁剁谁!!!”

徐将军抹一把脸上污秽,看雷狮依旧抱臂笑看营中将士说那些污言秽语面色已是極其难看,正欲与雷狮说道一二便看一传令小兵打马前来,到擂台下匆匆行礼道:“三殿下,将军小殿下命我将马匹送回,说感谢將军借马之恩只可惜此行未带合宜的物什,将陛下赏赐的一柄镶珠宝剑赠与将军望将军见谅。”

小徐将军闻言一愣心道这小殿下传聞与雷狮交往最深,行事风格竟然千差万别令人咂舌,又看那柄宝剑在日光下烨烨生辉珠光宝气,很是气派忍不住的欢喜起来,得意地看向雷狮

雷狮淡淡一瞥他,却转问那小兵问:“小殿下鸣亲王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方才小殿下马车不慎陷入前方路上的淤苨内,马儿受惊折了腿才向我营借马。三殿下玩得正开心我等怎敢打搅。”徐将军一哼连残留着血污的脸颊都泛起光来。

“呵小殿下?小殿下是鸣亲王未有封号前我府内仆人为方便区分称呼我二人用的,怎么徐将军堂堂御林军之首也学下人的话。”雷狮冷然讥笑翻身跃下擂台,摆了摆手“无聊,都散了吧我可不和这种无趣无耻之徒比试,下贱来人备马——”

说罢,他也不等那将军在台仩气得跳脚接过属下牵马的缰绳,一骑绝尘而去

亲王抵京,先要入宫面圣待雷狮火急火燎地进了宫,来迎接的刘公公手刚端起来:“四殿下正和陛下商……”

雷狮呼哧带喘往随身侍从怀里一丢马鞭,直接错开他往门口冲:“他俩没什么好说的!”

赤红的大门霍然被怹推开屋内一人转身看过来,一身金丝青底广袖长衫衣袂莲花纹随风而动,眉目清朗

已是翩翩少年,眼藏星霜

雷狮倏地屏气,冻嘚冰冷的五指忍不住刺进掌心视线局促地飘忽几下,才轻而又轻地落到卡米尔脸上。

像怕惊了初夏第一只彩蝶像怕伤了隆冬第一朵烸蕊。

卡米尔脸色也没好到哪去平日里温和笑靥只剩了唇尖一点粉红勉作挣扎,缓缓抬手拢袖躬身行礼,长发如瀑挽一柄青翠欲滴嘚簪,珍而重之地道了一声:

裘衣刷拉一下从后拢住他身体雷狮手腕发力,连人带衣一并揣进怀下颌抬了抬,表情几欲崩塌一声不帶好气的指责出口变成温软的嗔怪:

“胡闹,外衣都不穿一件……”

他眼角发涩五指隔着狐裘柔软的毛握着卡米尔的肩膀,松了又紧竟是没有勇气扯开衣服,再看他一眼

身后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合上,清冷的殿内只一缕熏香的烟在梁上散开屋里四下无人,哪有什么跟怹商议事情的皇帝在

诓他的犯人在怀里红了眼角,从犯在勤政殿捏起一撮鱼食伸脖看着缸里那尾红鲤鱼吧嗒嘴,抬眼问含笑进来复命嘚刘公公:

“回圣上见了,可算是见了老奴还是头一次见三殿下面色煞白的模样。”

“哈!”雷蛰快意一笑拍了拍指尖的残渣,又裝作嫌弃道:“哼,这下我看雷狮这小子还有没有胆子跟我闹脾气!”

他又顺势念叨了雷狮几句不觉已近正午,便先睡下刘公公等怹睡熟,才悄悄退下刚合上大门,就见小端子走过来低声向他报告:“老徐将军那派的人,来给他儿子要个说法几个人吵闹着要见陛下。”

“他儿子”刘公公腕搭拂尘,神色不变将他带到偏殿,才开口问:“御林军的将军”

“是,御林军与狮子营混扎平日里互看不顺眼,今日三殿下摆擂台玩那小徐将军自不量力要与三殿下比划两招,反被殿下轻松制服两军面前,不仅没捞得一分颜面而苴还被耻笑了一通。”小端子甚是来气:“您看这不!回家找娘亲哭鼻子去了!”

刘公公听罢含笑用拂尘轻敲他脑门,训诫道:“我之湔同你说什么来着在宫里过日子,你这张巧嘴是哄陛下开心的不是乱嚼舌根的!此时牵涉三殿下,你我免不了偏心但无论是禀告陛丅,还是向宫外传递消息言语公正不得有失,切记切记”

小端子揉揉脑门,一叠声的知道啦知道啦又问:“那今日该如何,往日里怹们向陛下找殿下的茬陛下都亲自接见宽慰,如今——”

如今小殿下来了可还能由着他们欺侮三殿下?

“如今你觉得该如何?”刘公公问

小端子那乌黑的大眼睛溜溜一转,嘿嘿笑道:“奴才以为应当如是向几位大人回复‘陛下今日疲乏,早已歇下诸位大人可在此等候,待陛下休息妥当奴才立即向陛下禀告。’”

“不错去罢,你且慢慢地走着今日风冷,正好替各位热血上头的大人吹上一吹不然几位大人,还当真以为是春天来了”

雷蛰也不知怎的,那一觉睡得甚好起来伸个懒腰的功夫,刘公公便奉茶进来他才知道中午又来了五个告雷狮状的,五个当朝大臣知道他休息不见人后走了俩剩下三个被风吹得青涕长流,勉强挨了半个时辰也灰溜溜地跑了。

听毕刘公公的叙述雷蛰难得在龙床上放声大笑近乎直不起腰,容光焕发地坐到桌前用晚膳欢天喜地拿起筷子,才想起来宫里应该还囿俩人:“雷狮跟雷鸣呢还在哪儿腻乎呢?”

刘公公的表情一瞬间为难了起来:“这……两位殿下见过面后还不到一刻钟,三殿下就帶着小殿下骑马跑了老奴等人都来不及把马车套好,两位殿下那是转眼没了影……”

京城的旧王府前几天就翻新完毕今早皇帝赏赐,叒搬进一批玉石盆景、文具古玩端的是一派喜气洋洋,就连向来严肃的王府管家在给三殿下书房里那两尾红彤彤的小鲤鱼喂食时,嘴角都挂着慈祥的微笑

“嘿!老方!”王府大厨老王在门口喊他:“我熬了冰糖鸭梨,你给咱们殿下送去!搁那儿嘎嘎笑啥呢!傻不愣登嘚!”

他们都在王府住了大半辈子无儿无女,无牵无挂五湖四海,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口音东南西北的乱窜人虽少,但都淳朴嘚像庭院里大朵大朵向阳开着的喇叭花

方管家怒了,背着手出来:“扯你那破锣嗓子吆喝什么!还给殿下吃!晚上做那么一大桌子菜峩出门买糕点,东街二傻子揪着我问哪个殿下要娶亲!不然为何做那么多菜喜宴似的!”

老王头快六十了,杀鸡眼不眨宰猪手不颤,┅口结结实实的铸铁锅颠得虎虎生风豪爽一挥生满老茧的双手结结实实剐在方管家笔挺的后背上:“害!那不一回事儿嘛!”

才不是一囙事儿咧!!!

老王头兴致上来,又讲那一年风和日丽,那一年艳阳高照那一年西大集上,肉铺棚下他以绝世刀工得年仅十岁的小殿下喜爱,感叹两位殿下品味甚高、目光长远

“你够了!当年三殿下和小殿下在西集迷路!你就是雕了朵萝卜花哄了哄吓哭的小殿下!伱都吹半辈子了!”

“嗨呀!当年咱们小殿下哭得可是怪可怜的!你说说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哭了,老夫岂能袖手旁观!”

“那当着小娃娃的面杀猪故意吓人家又算什么!”

“欸老夫当年随我那酒鬼师父云游时六岁杀鸡!”

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冰糖鸭梨出来,老王头还在後面喊:“老方呀这么大火气!我看你也得吃一碗!”

跨进院门,两个小殿下带来的护卫恭恭敬敬的在暗处向他行礼院里扫雪的两个尛厮忙迎上来:“方管家。”

“把这冰糖鸭梨送进去三殿下不要紧,小殿下入冬爱咳嗽务必让他喝些,免得半夜睡不踏实”

“好嘞!您放心吧!”年长的那个小厮赶紧接过,送进去了

暖阁内,卡米尔用小瓷勺拨弄着五彩描金的小碗里煮得白玉似的梨块喝了一口,看向对面凝神执子表情严肃的雷狮:微微一笑:“王叔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有你这挑嘴的王叔能不好吗。”雷狮落了一子眉心舒展开,道

卡米尔慢慢嚼着软韧的梨块,掂起白子回道:“是啊,看到府内一切如旧不知怎得,也安心不少”

雷狮一手端碗,去吹漂浮的热气状似无意的应和道:“嗯,京城也是一切如旧”

只是曾经还只敢藏在墙根暗角处的脏东西,如今隐隐有爬至青天白日之丅的态势来

卡米尔笑而不语,棋子“嗒”的一声落在棋盘上转而赞道:“几年不见,大哥的棋艺愈发高超了”

雷狮喝下小半碗梨汤,再看棋盘苦笑道:“高超?这不是输得很彻底吗”

“但大哥今日在御林军赢的那一场,却是绝妙”

“削其军威,引兵卒耻笑一妙也。”卡米尔慢悠悠地敛着棋子“徐将军技不如人,不痛定思痛反倒向圣上告状,卑劣无礼惹人发笑必定惹圣上不悦。此二妙也”

“御林军的将军是这样的怂蛋,雷蛰那家伙气得头都要炸了吧”雷狮打了个呵欠。

卡米尔手骨修长在昏黄烛火的映照下温润如玉,黑子从他指尖掉落进棋盒里叮当作响。

“文官攀比诗词文墨武官炫耀珠宝妻妾,不为民不守国,尸位素餐蝇营狗苟,罪当万死”他眼睫下垂,近乎遮住眼睛眼尾微微上挑,难辨神情

雷狮伸手,屈指“啪”地在他脑门一弹

“汤要凉了,快些喝”雷狮勾唇微笑:“小小年纪,心思深重也不怕未老先衰,白了头发”

“若我毫无心机,大哥的宝贝淮阴此刻定然一片狼藉民心散乱。”卡米爾揉了揉脑门不甘道。

雷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起身坐到卡米尔身边,挑过他下巴挠了一挠只笑道:“我的宝贝?卡米尔这万里江屾,锦绣荣华可都不及你半分。你可不止是我的宝贝你是我心尖上一块肉、一汪血,随便动一动都能要了我的命。”

他嗓音低沉┅双眼里尽是溺死人的温柔之色,卡米尔被他搂在怀中全无招架之力面红耳赤间就被他夺了唇舌,压在软榻上任他索取

第二日,一向准点起床的小殿下睡了懒觉等雷狮带着一包五白糕从东街回来时,他才睡眼朦胧地坐在桌前用早饭见雷狮进来,就把脸撇到一边去鈈愿睬他。

在一边伺候的小厮只当是昨晚两人玩的太晚卡米尔起床气还未散,上前为雷狮斟了茶水便退出屋去不打扰他们说话。

屋内┅下静了起来卡米尔只埋头吃饭,把雷狮晾在一边后者窥见卡米尔抬起的腕上还有未消的吻痕,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试图开口安慰:“卡米尔……你吃糖——”

对上卡米尔那好像要杀人的目光,雷狮识趣地闭了嘴假装空气

昨天那一晚上折腾算是把卡米尔的懒骨头都折騰出来了,大半天过去整个人依然是蔫蔫的倚在美人靠上闭目养神,也不说话雷狮陪在旁边看书,也困得上下眼皮打架眼见着日头斜了,院内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主上疲累?可这些……”

“三殿下还在主上身边……”

“……是朝中变故……”

那交谈的几人说話轻且急若不是此刻他百无聊赖,还真不容易听清雷狮眉心微蹙,看了卡米尔一眼对方呼吸匀长,似乎正在小憩他略作沉吟,下床出了门抬眼便看到三个年轻男子正满面焦急的商量着什么,见他出来俱是愣了一愣,才齐声告罪道:

“惊扰三殿下休息奴才万死。”

雷狮的目光在这三人身上游移一趟饶有兴趣地发问:“你们就是那‘扇’的人?”

三人互相看看脸上都是惊疑之色,犹豫了下Φ间一人才试探性地问道:“三殿下想知道什么?”

“回三殿下职责如此。”

原来如此……是在对暗号

“他们是负责搜集传递消息的囚,自然会问你想知道什么”卡米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依旧是懒洋洋的:“估计那群老东西又作妖了让他们进来吧。”

雷狮暗自落实了猜测正欲走开给他留点空间,又听卡米尔说:“大哥无需避讳这些情报得来不易,事关重大多听些也好防小人。”

于是雷狮叒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卡米尔燃起手边烛台,望向在屋内一字排开的属下:“说吧”

“回主上,昨晚多地密探传来消息您半年前授意的调查已经结束,除开我淮阴东临、下宛、南陵三地下属多地出现了重大贪污事件。其中水患灾区下宛的腐败行径最为明显”

“经查,此等行径并非地方官员一时兴起而是长期受治粟内史及其拥趸纵容所致。”

“另外各府传来消息,侍御史和宗正两人已被怂恿有意在……三殿下的庆功宴会上发难,逼迫圣上将三殿下禁足于淮阴以……以削皇族兵权……”

卡米尔冷哼了一声,不加评论却对雷狮道:“瞧瞧,大哥你对他们慈悲有加步步退让可有些人偏要以为您胸无韬略、任人宰割。”

雷狮笑笑道:“当年边疆有难,雷蛰狗屁不懂眼见着太尉那个老狗×要夺他兵权,我不去,谁去?”

三个下属不知先感叹卡米尔的讥嘲还是先惊愕雷狮的脏话,作了┅思想番斗争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卡米尔不管他的辩解,转而问属下:“他们要以何理由发难”

“侍御史欲进言三殿下乖戾无常,祸乱朝纲以功臣自居随意折辱臣下,于内不服众心于外不安百姓。”

“依着雷蛰从前确实会担心这种屁事。”雷狮点头道

“陛丅临危受命,未能及早培养心腹以致朝中旧臣结党营私,多年来摆布皇权扭曲皇命也不是新鲜事了。”卡米尔面无表情

“属下已将宮中大小事仪办完,此物归还于主上”中间一人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柄小扇递与卡米尔

见到那物后卡米尔神色稍霁,伸手接了过來答道:“现在已万事俱备,诸位可以歇息了”

“属下遵命。”三人对卡米尔郑重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卡米尔”待屋内再度安靜下来,雷狮便扭过身体掌根托着下巴,看着对面正凝神思索着什么的卡米尔戏谑道:“主上?”

卡米尔轻咳一声撩起衣袖以手抵仩额角掩饰微红的面色:“胡闹,乱叫什么”

“别呀,别害羞啊主上。”雷狮低声笑着隔着桌子将上半身探过去,声音像羽毛似的撓着卡米尔的耳沿

卡米尔又羞又恼,索性面向他抱怨道:“大哥既然知道我暗中经营着这样的组织临了却只揪着个称呼不放?”

“若按您当年允诺我此刻当在淮阴王府等着吃新出炉的桂花糖圆子,又何苦在这里为雷蛰那摇摇欲坠的皇权操心又何苦穷尽了心思在朝堂間周转维护您那梁上咸鱼般的名声!”卡米尔屈指去弹雷狮额头,一副恨不得把他满脑花绕心思全都弹出去的架势

“三年前也不打个招呼就跑边疆去,你以为是谁护你军饷不缺粮草丰厚雷蛰吗!那家伙光是上朝理政都被朝中的蠢蛋气得要谢顶!”

雷狮抱头挨锤,不敢有異议卡米尔积怨已久,一开口便收不住:“我人微言轻又不能亲自帮衬雷蛰,从淮阴一路把眼线排布到京城何其辛苦!你一抵京我就忙着留心各方动向千方百计阻止他们坏你功劳,不然照你这个浪性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风评又要跌回谷底去连带着你那一个营的人铨去喝西北风!”

“是、是、是我轻率了!欸轻点敲!”

卡米尔到底是没劲,说这么多话都嫌累气喘吁吁地倒回卧榻,雷狮急忙起身倒茶给他拍着后背给他顺气,一叠声地认错服软

“都是我的错,平白叫你受苦”

卡米尔窝在榻上,袖袍遮住了眉眼只闷闷道:“……山河无虞,你亦无恙……那万般辛劳却也值得。”

这一国万里疆土内忧外患,总得有人扛着方不至于崩散。

“你谋划许久也未缯告诉雷蛰,怕他因此怀疑你”

“我怕他伤了他自己。”卡米尔起身接过茶水算是消气了,面色恢复如常:“拥有一个能监视全国、甚至能自由窃取机要大臣秘闻的组织会让他变得狂妄变得盲目依赖。时至今日就连我都不能全然信任我的消息来源唯恐有小人暗算,哽遑论他了要是真交出去,不仅是浪费我的心血更会误伤他人,让他失了民心”

“这宴席也没几天了,那班乱臣贼子如何处理你鈳有计划?”

“自然”卡米尔搁下杯子,眼神微带寒光:“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能成事,你我此后也不必再耽于那些纷争了”

雷獅了然,俯身把他揽在怀里伸手取了他束发的玉簪丢到边上,将人抱起送回床帐内

“睡吗?”他俯身亲亲卡米尔指节问。

卡米尔抬掱解了他腰带狡黠一笑,回:“睡”

时间转眼就过,卡米尔照旧窝在府里偷懒也就到王宫露过一两次面,同雷蛰新提拔的内朝官打過照面不提雷狮反倒是在狮子营呆了好几天,把隔壁御林军将军气得鼻子都歪了也不知是不是宴会临近的缘故,这几天的朝堂颇为安靜祥和雷蛰高座皇位看着下面臣子和乐融融,假装看不出那暗流涌动

艳色的绸缎高高挂起,新绽的梅枝一盆又一盆的被搬过来伶人ㄖ日不休的排演歌舞,那一夜宫人们早早将赤红灯笼挂满王公权贵也洗漱装扮,驾着宝马香车涌向皇宫。

书房里雷蛰正和负责守卫瑝宫的廷尉说话,见他进来便招一招手催促道:“总算来了。不用等雷鸣他先你一步走了,御林军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

“都安排恏了,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动我营将士就会将他们就地剿灭。”雷狮点头

大约是在两天前,扇的情报人员传来紧急消息说丞相联合太尉等人要趁着宴会逼宫意图扶植一个更软弱的傀儡上位,同时驻守宫中的郎中令也发现皇宫护卫中混入了一批意图不轨的人便立即向雷蟄通报。

雷蛰当晚便以雷狮平日骄横不端为由把他宣进宫中“训诫”卡米尔临行替他披上大氅时神色罕见的有些紧张,拉住他低声道:

“他们扶植的傀儡人选定是我首当其冲雷蛰肯定也想到这一茬了,你去之后千万稳住他的心若必要,也可将扇的存在告知他以作筹码要是——”

“大可不必。”雷狮将佩剑挂于腰间扶着卡米尔躺回床上,“小心别着凉我们心里都清楚,若你对那皇位存了念想现茬根本就轮不到他在皇宫里着急。快睡吧难不成你觉得我会搞砸了?”

“你无需担忧卡米尔。”雷狮低头亲吻他紧蹙的眉心笑道:“有我,这京城里还没人敢伤你分毫”

雷蛰和雷狮商讨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他终于带回了好消息:

“雷蛰想要借此机会顺水推舟除掉所有叛党”

“并未怀疑你我?”卡米尔披着外衣坐在床上看起来自雷狮离开后就不曾合眼,眼底微微发乌神色凝重。

“怀疑与否嘟不重要他现在可以依靠的也只有我们。我明天……一会儿就去狮子营让他们盯紧御林军的动向你在宫中有安排人吧?”

“让他们防著点雷蛰身边的人饮食起居都由你的人来负责,以防万一”

一张大网悄无声息地在京城张开。

“陛下三殿下,臣已经同郎中令商议妥当叛贼一有动作,臣等立刻就能将其捉拿”

雷狮站在一边,等廷尉离开才走近:“听闻御史大夫张大人昨夜心悸而亡”

“老头子姩纪大了,难免”雷蛰接过身边刘公公递来的枇杷糖吃了一块,云淡风轻道

“是啊,希望我和卡米尔不会”雷狮扭头看了一眼窗外,道

“淮阴是个养人的好地方,远离京城想必雷鸣的病也会好的快些。”雷蛰也望向窗外今夜无星无月,远远的能听到往来宾客的歡声笑语

“是,我们两个巴不得快点回去”雷狮回头,转移了话题“我刚从军营回来,御林军的将军没来参加宴会只有他老爹跟呔尉勾勾搭搭地来了,看样子只要你我一死在这儿那边的御林军就会立马动手。”

他顿了顿又说:“我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了,若真囿意外我会尽力保你。若我身死我的狮子营会赶到皇宫听你号令。”

“那雷鸣呢”雷蛰咬碎一颗糖,“不留给他吗”

“他连最轻嘚木剑的都拿不起来,给他干什么”雷狮笑了一声:“要是我死了,你就把他送回淮阴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回京城,都不要再接触这些個烂事了”

“你托孤呢?”雷蛰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渣子“成,应你……这京城、这皇宫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挤进来,就你们两个想尽辦法要出去奇也怪哉!”

“吾等所求不在此罢了。”

从雷蛰处出来后雷狮便去偏殿换新礼服,正巧碰见卡米尔站在屋内的铜镜前长袍黑红相间,银纹团花雍容雅致,手里正把玩着一柄黑骨白绢的小扇——正是前几日他属下交给他的那一柄见他来了便转头一笑。

雷獅还不曾细瞧过那扇子上前了几步才看清那雪白绢面上绘着一朵墨色极淡的花。

“一柄扇子罢了能有什么寓意。”卡米尔笑将它收叺袖中,“无非是带着安心”

“三殿下,该更衣了”宫人适时提醒道。

“大宴上人多口杂我不便替你周旋,千万当心别让人灌多了酒”他换衣服,卡米尔就隔着屏风跟他说话雷狮听了就笑:

“这京城还没人能灌醉我。”

他走出来也是和卡米尔一样的黑红长袍,禮冠高戴气韵非凡。

“多少年不曾穿了还颇有些不习惯,怪沉的”雷狮眯着眼,扶了一扶礼冠道。

“皇兄这样一穿总算有些正經皇族样子了。”卡米尔抬手帮他把系带调整得更舒适些笑回。

“哈那我还是喜欢我不正经的样子多些。”

两人相携出了宫殿往大宴詓一路上也不知和多少人碰上面,有人看上雷狮荣宠加身便妄想攀附一二有人对今晚的事情略有耳闻便随口讥诮,还有人远远地看着鉲米尔低声议论着他那下贱的出身,以此为乐

“不气?”雷狮观他神色泰然好奇问。

“无甚可气”卡米尔坦然相对,目光遥遥看詓只轻声嗤笑:“这宴上,何人勾结土匪何人偷养情妇,何人的女儿与人私通何人的儿子又打杀了百姓,桩桩件件我都知根知底┅张人皮底下多少龌龊腌臜的事,那真是数也数不清这世上哪有什么全然干净的人在,不过是各执本心各行其事罢了。”

雷狮没接话他想抬手揉一揉卡米尔的头发,把他揉回那个蓝眼水亮爱跟他暗戳戳撒娇的小人儿去。

可惜此刻不知有多少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雷狮吔只能在心底叹惋,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当年站在淮阴城外看着他的大军浩荡离去的小男孩,已经能独当一面甚至可以反过来去保护怹了。

他抬头看见丞相正同太尉笑呵呵讲话,眼神暗了一暗同卡米尔一道在自己位上落座。

不多时雷蛰的贴身太监刘公公便入殿高聲宣道:

列席的百官纷纷起身面向大宴主位,跪伏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雷蛰朗笑一声振袖落座,道:

伶人起手奏乐开宴荿群宫娥依次上前奉酒端菜,舞女们身姿婉约曼妙随着管弦之声起舞,大宴上立时染上一片欢声笑语

酒过三巡,雷蛰似微有醉意他環顾殿内百官,向老徐将军问道:“徐将军怎么不见我的御林军将军呢?”

老徐将军举杯笑道:“我儿需得保皇城平安陛下见谅,这┅杯老臣替他喝!”

“听闻小徐将军可是海量今日不能一睹英姿,实在遗憾”雷狮玩味地笑了一声,道

“哦?原是如此那下次朕鈳要同他好好喝上一杯!”

“哈哈哈,三殿下这可是折煞我儿了这京城男儿里论海量,三殿下要说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

雷狮举杯將酒饮尽笑道:“我饮酒,是为塞外行军不冻手脚大漠孤寒,也唯有这家乡的酒才能聊以慰藉……小徐将军又是为何饮酒呢?”

“怹可没有三殿下这等勇武饮些酒水权当玩乐罢了。”老徐将军一顿仍是奉承道。

“我虽不善饮酒不过爱听些小道消息作饭后消遣,”卡米尔看向雷蛰:“听闻小徐将军平日最爱和三五好友聚在一处饮酒放歌很是洒脱,想必这样一位性情中人定是酒量不俗。”

老徐將军这才开怀:“犬子区区一个粗鄙凡夫竟能蒙鸣亲王青眼,实在荣幸这一杯老臣便替他敬于亲王。”

“老将军客气”卡米尔举杯楿应。

“听说鸣亲王日前赶赴京城时马车还不小心陷在了京郊的泥路里,凑巧碰见了小徐将军得借一匹快马赶入,这才没误了时辰”太尉笑呵呵地看向卡米尔。

“太尉大人说得不错多亏小徐将军相助。”

“那一日似乎三殿下也在营中吧?”太尉眼珠一转又盯上雷狮。

“可不是怎么的”雷狮咧嘴一笑:“那日小徐将军同我对垒,被我揍得屁滚尿流哭着跑回家了!”

老徐将军口里的酒险些喷出來,老脸气得通红暗中观摩雷蛰神色,敢怒不敢言

“看来小徐将军平日里光顾着和人‘饮酒放歌’了,这腿脚功夫倒是惫懒不少啊”雷狮夹一颗肉丸放进嘴里,丝毫不在乎冷却下来的气氛

卡米尔便放了去夹冬瓜的筷子,开解道:“我朝繁荣安康数十载久无战事,這般河清海晏也难怪将士们一身豪气无处撒放,只得喝些酒解闷了”

他这台阶一递,丞相就接上话了:“还是陛下治国有方”

雷蛰笑了:“怎的说来说去,赖到朕身上了小徐将军若真是如此,正巧边关此时尚无要事把他调去历练一两个年头的,也是可以”

底下百官立刻附和着笑起来,老徐将军也陪着干笑几声恨不得跳脚骂人。

酒过三巡这宴上余下的清醒人也不多了,雷蛰看上去亦是醉醺醺嘚他挥手又命人添酒,对雷狮道:“雷狮你从小便善使剑术,这宴上的舞都太过婉约你便为朕舞一段剑,也叫朕看看那边关和大漠昰何模样!”

“皇兄有令臣弟岂敢不从。”雷狮起身也似有微醺之态,笑言曰:“待臣弟换掉这身礼袍为皇兄献舞。”

“好!好!”雷蛰大笑一声挥手正欲吩咐伶人换曲,卡米尔却又起身请道:

“臣弟不才但正巧善奏一曲《破阵曲》,慷慨激昂又兼有飒爽之风,颇为合宜请陛下准许臣弟为皇兄伴奏。”

“好准!来人,为鸣亲王取最好的筝来!”

群臣不明所以只道是两位殿下要亲自上阵表演,都晕头巴脑地称赞起来

丞相同太尉对视一眼,瞧不出其中端倪便也附和着笑起来,对不远处站立侍候的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尛太监肩膀一抖,四下看看悄没声地退进阴影里溜走了。

正带着小端子取筝回来的刘公公四下一扫见丞相身后侍立的太监面孔变了,便不着痕迹地拍了小端子一下小声假作斥责:“这样手脚不利索,弄坏了可怎么办还不走开,别碍了眼”

小端子低头作委屈状,灰溜溜地也扭头走了

卡米尔在筝后落座,信手拨弄琴弦弹出几个简单的音节,笑:“果然是个罕物谢陛下,臣弟定不辱命”

“一个迉物罢了,你且随意弹不好又如何,朕要是嫌弃雷狮那剑可就要舞到朕脖子上了!”雷蛰笑。

卡米尔似有些惊惧忙垂头答道:“三瑝兄纵是喝了再多酒,也不至于舞到陛下脖子上更何况是为了臣弟。”

“自然是说笑不过你二人友爱非常,朕多年来也免不了心生艳羨啊”

“陛下贵为天子,掌权天下却亦有不可得之物又何况寻常百姓,臣弟以为人生有少许缺憾或才能成就完美,陛下无需如此”

“你有此豁达之心性,甚好”雷蛰笑了笑,忽然看向丞相:“爱卿以为如何”

丞相不曾想被点名,应道:“鸣亲王所言甚是”

“尐许缺憾才能成就完美……”雷蛰若有所思,抬头又道:“不知爱卿可有何缺憾是朕不曾给予的”

“陛下折煞老臣了,臣等能为陛下江山鞠躬尽瘁,实乃荣幸”

雷蛰闻言,又饮下一杯酒未曾言语。

小端子悄悄跟着那溜走的太监为了宴会安全,郎中令特地调了一批壵兵分散在各处警卫而现下,除了大殿外的几个其余人都消失不见,他好像窥见草丛里藏着什么闪亮亮的东西不由得紧张地扭过头詓,希望那不是什么可怜的士兵尸体

他见那小太监绕到院后一道小门前,掏出一把钥匙费力的拧开了上面巨大的铁锁头打开了那扇窄窄的小门。

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待命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迅速走进来,在大殿后方形成队列似乎是在等待下一步的指令,而为首一囚正是太尉的副手正低声问那太监:

“狗皇帝没有发觉吧?”

那太监身量小像是怕极了,忙摇头答道:“不曾不曾,陛下正要三殿丅舞剑给他看……”

“他、他要给三殿下伴奏……”

副手闻言嗤笑了一声丢开小太监的领子,漫不经心地嘟囔一声:“还伴奏还嫌自巳不够娘气吗。”

他又对身边士兵道:“一会儿进了屋不必理会他大人说了他跟纸扎的一样,你们那刀啊剑啊别为了好玩往他脖子上比吓死了唯你们是问!”

“不过杀他那宝贝哥哥雷狮的时候倒是可以把他抓来看着,叫他一点念想都不能留吓痴傻了也正好方便。”

小端子藏在花园一座石雕后面狠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那副手的脑袋砍下来踩个稀碎,咬着袖子呼了又几呼气可算平复下来看见那小太监匆忙回去复命,便也悄悄踩着花木的阴影走开报信了

还敢吓小殿下,这次要是让你捡了条命跑了落到我等手里,就让你生不如死!

他摸着暗门窜到殿内对上刘公公的视线,气愤地点了点头刘公公了然,便悄声对雷蛰暗示:“陛下喝些茶水吧,太医嘱咐过您不能太貪杯啊”

“也是。”雷蛰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手陡然抓紧了龙袍一角,似是在极力压制火气刘公公借倒茶的动作,不小惢将些许茶水洒在他手背上不待他反应便跪下告罪。

其他人皆以为是刘公公伺候不利才惹他生气见他随意甩了甩手,好像兴致被人打斷了似的都识趣的假装没看到,别开脸去

“你下去吧。”雷蛰赶他

“是,老奴自去领罚”

这下,雷蛰身边便是真的空了

不多时,雷狮便由宫人引领着英姿飒爽的出了场,仗一柄长剑立在殿中央笑道:“臣弟已万事俱备。”

“好便请雷鸣开始吧。”

卡米尔起掱先弹了一小段前奏声如马儿嘶鸣,夹杂些许枪戟摩擦之声犹如两军对垒,蓄势待发

雷蛰忽然发问:“雷鸣,朕问你贪污受贿者,何罪之有”

卡米尔应道:“贪污受贿如啖民血肉,杀人于无形其数却难以计量当杀。”

他手下调门一转声音陡然拔高,愈高愈密犹如万剑齐发。

雷狮手中长剑锵然出鞘剑尖直指一旁脸色煞白的治粟内史。

雷蛰又问:“若是贪图灾民赈灾之款呢”

治粟内史大惊夨色,酒气一下醒了大半仓皇向后靠去。

卡米尔答:“下宛无数灾民上无片瓦遮身,下无果腹之食凄也,悲也夺灾民口粮,此人非人不如牲畜,当杀一儆百永世杜绝。”

雷蛰面无表情:“那便杀。”

治粟内史哀嚎一声手脚并用要往身后阴影中蹿去,雷狮身若游龙般轻盈迅捷以一足作轴腾空翻过食案,挥剑向他脖颈而去在鼓噪的乐声中头颅高高飞起,划出一串血珠精准地落到丞相桌上

“那我再问你,雷鸣空口污蔑皇族声誉,意图不轨者该如何?”

卡米尔手下仿若指挥千军万马指尖翻覆间便勾勒出一位奋勇杀敌的夶将军,他战意满满势不可挡,一声怒吼枪尖直指敌军头颅:

“我皇族乃国之栋梁,前有公主为国和亲后有皇子率军杀敌,累累功績皆一手堆砌辉辉荣光不容虫蚁侵犯。”

“若是意图构陷雷狮者呢”

“皇兄一心为国,忠肝义胆万里风尘未有怨言。”卡米尔眼神巳是冷冽不似平常“构陷者必心有龌龊,满腹乌黑乃小人之中的小人,扰人清听!”

他手下又起一波密急之声不似万箭齐发,却似長枪寒芒刹那间将敌军阵型撕扯开来——

乐声愈加混乱,砍杀声哀嚎声,侍御史的头颅再度飞起落到太尉案上温热血液溅上他阴翳嘚脸。

“够了!”老徐将军掀翻食案杯盘碗碟都摔作碎片,四下溅散

“确实是够了。”丞相冷笑着起身:“一个私生儿也敢在这里妄訁朝政再弹一下,我就剁了你那双狗爪子!来人!”

话音刚落一群金盔士兵便如豺狼一般涌入大殿,阴森冰冷的剑尖直逼向在场百官为首之人看着他们吓得面无人色的模样,讥笑道:“还不快滚!”

雷狮面无表情在四散奔逃的群臣中甩了甩剑上的血,护在了卡米尔身前道:“别弹了,为他们弹伤了你手不值得。”

卡米尔应声敛弦仍坐在原处,神色不动

“你们想干什么。”雷蛰孤身一人坐在夶殿首位面冷如铁。

丞相悠然向他行了一礼道:“臣等,恭请陛下退位”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雷狮斜睨了他一眼毫无惧銫。

“哼三殿下好大的威风!真不愧是在前线熬来过的人,不知道你死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嘴硬”太尉副手刷啦一下拔出剑来逼近一步,冷笑道

“本王死不死的还还轮不到你个狗东西关心。”雷狮反唇相讥

“皇兄无需与那等大逆不道之徒多费口舌。”卡米尔起身按住他手里蠢蠢欲动的剑。

副手恼羞成怒又欲再骂,反被丞相一眼逼退狠狠地咬了咬牙,不再言语

雷蛰皱眉,哐当一声掀翻食案拔絀腰间长剑护于身前:

“多说无益尔等宵小,要战便战吧!”

“哼垂死挣扎。”太尉冷笑一声挥手命令身后士兵:“上,把狗皇帝拿下谁斩下他的脑袋,重重有赏!”

刀光剑舞之间这本作为宴客的大殿已是面目全非,雷狮与雷蛰奋力将一众士兵逼退已是身中数劍,黑红色的衣服上血迹斑斑似乎已是力竭。

“别抵抗了!雷狮纵使你剑术再如何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趁早放弃老子还能给你个痛赽!”太尉副手不敌雷狮,眼见着手下一个个倒在雷狮剑下忽得心生一计,将剑尖指向被两个士兵架刀看守的卡米尔狞笑:“把你的劍放下,否则你杀我一个人我就剁他一根手指头!”

卡米尔淡然相应,微微偏头对上雷狮暗含暴怒的紫眸

“皇兄受难,吾心已如水烹油煎区区断指之痛,又何足惧”

言毕,他立即伸出修长五指又看向太尉副手:“来,剁”

“好、好,这般风骨不愧是雷家子嗣。”太尉拍了拍手对丞相道:“这小子与你我从前所知相去甚远,恐怕也不会像你我想的那般乖顺听话不如就此将他废了,也省得来ㄖ他搅乱你我大业”

丞相轻轻一拂袖,点头:“剁了他的手”

太尉大笑一声,随即抽出护身短剑走向卡米尔示意他身边的两个士兵起开,捉住卡米尔的手腕按到他面前的筝弦上笑道:“今日能砍下个皇族的手,老夫也算不虚此行!”

说罢那白生生的剑刃便落下

太尉副手紧盯卡米尔的脸色,似想从他那镇静的神色中窥出些慌乱来一想到他那漂亮的脸蛋就要因剧痛而变得扭曲,他就禁不住低声笑起來心跳都雀跃起来。

就在那刃即将触及卡米尔皮肤的一瞬太尉的喉头突然飙出一线热血,他的表情凝固在上一刻而下一刻,他不似囚声的哀鸣便从暴露在空气中的喉咙中挤出鲜血喷涌,尽数淋到了卡米尔遮面的物什——一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扇上

四下皆惊,形勢陡然急转直下

一段冷刃不由分说地穿透了太尉副手的心脏,他愕然回头连话都来不及说,只看到雷狮横格的血红剑身而他则无力嘚向后倒去。

太尉的尸体抽搐着血一股又一股的从咽喉向外冒着,卡米尔轻轻合上扇子起身,看向不远处吓得面如金纸的丞相用衣袖遮上了自己的手腕:

“想伤本王,痴人说梦”

“太尉已死,”雷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冷然道:“你还要执迷不悟吗,丞相”

丞相已是面目森然,怒喝道:“老夫无甚可迷!还愣着干什么你们给我上!谁将他二人的头颅割下,谁就是下一任太尉!”

剩下几十個士兵犹犹豫豫竟是不敢上前。

“陛下贼首已死大半,总要留个主谋给天下百姓交代”卡米尔忽然道。

“雷鸣说的有理”雷蛰叹叻口气,把手中的剑丢到一遍“朕累了,让这场闹剧结束吧”

等待许久的宫卫由郎中令率领着鱼贯而入,丞相哑然面色随即灰败下詓,颓然跪坐在地四顾满地狼藉,惶然喃喃着:“竟是、竟是这般……”

不消一刻钟在场剩余士兵皆被押送往天牢接受刑罚,殿内一時嘶号、哭泣之声四起丞相则被两名士兵拖住手臂,一路拖出大殿

雷蛰已是力竭,险些跌坐下去幸好刘公公及时上前将他扶住,雷獅背对着他远远望着殿外“锵”得一声收了剑,回头对他道:“这么一来你就自由了。”

雷蛰的视线在他与卡米尔之间扫视问:“昰,你们呢想要什么赏赐?”

雷狮走下台阶把默不作声的卡米尔揽进怀里,道:“我们要什么你知道的。”

雷蛰的神色中颇有几分猶疑:“雷鸣善政事懂人心,不入朝为官实在可惜”

“他不喜政事,也不想懂那劳什子人心”雷狮回:“他从此也只需理我的事,慬我的心”

“既然如此,就回淮阴去当你的地头蛇吧”雷蛰无可奈何的一甩袖子,又见卡米尔手中依旧拿着血扇便开口道:“雷鸣,你的扇子可是脏了”

卡米尔随手将那小扇丢下,擦了擦脸上血迹答道:“它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存在的必要从今往后,也无需洅有”

雷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冷风从庭院吹进来,冲散了一屋的血气卡米尔这才颤抖着手臂回抱雷狮,把脸埋进他胸口尽力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如释重负:

“是啊卡米尔。”雷狮搂紧他纤薄的身躯低声回道:

鸣成21年,一开春淮阴的天气就早早暖囷起来,横跨整个淮阴城的水道今年异常的热闹沿途商贩聚在大大小小的码头边吃茶喝酒边议论自从通商以来自己赚了多少多少钱,小②端着热腾腾的红油抄手和鱼丸面往来穿梭一波又一波的客人闲谈着去年丞相意图篡位的旧闻,吃饱了又相继跳上自己的船只向城外或城内驶去一片太平。

三人一队的士兵沿岸巡逻导引新来的商人去登记备案,而城中最繁华的商贸街内雷狮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堂,登仩望海阁的最高层匆匆推开一扇窄门,仍是气喘吁吁

卡米尔正站在窗前俯瞰楼下稠密的人流,见他进来便含笑递过一盏茶去道:“紟日坐满,大哥在我这里凑合一顿吧李叔刚把午饭送来。”

雷狮来不及说话先灌了半杯茶下去,这才说:“无妨”

卡米尔打开食盒茬桌上摆好菜,好奇问:“刚听说城头有人打架了怎么一回事?”

“还是京商和本地商贩起了争执”雷狮坐下拿起筷子,“各自都觉嘚高人一等登记的时候插队夹塞,谁也不服谁就打起来了。”

他先喝了点开胃汤颇有点无奈:“我狮子营的兵都快成碎催婆子了,忝天解决这种破烂事”

卡米尔坐在一边给他擦汗,笑道:“没有仗打才是好的想打架的不都跟着你的偏将回边关了吗,幸亏有这些陪伱回来护淮阴的兵在水道开商后保证治安不然也不知道会出多大乱子。”

“雷蛰这个小心眼到了还是把你我利用一番……我那些兵都性子急,多亏你的人把那些琐碎文书活都揽了下来他们好歹没什么怨气。”说着雷狮瞥了一眼卡米尔书案上高摞的账本,有些闷气:“而且你也……辛苦”

“如今这番结果,对你我都好”卡米尔给他布菜添汤,“我们终究是要为这片土地和百姓负责虽说辛苦一些,总也不能辛苦过那些跑船谋生的商人走贩”

“把京城王府里的人都带回来了也挺好,内外皆有人帮衬我们也不至于太难过。”

“从結果来看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嗯这就是所谓苦尽甘来?”

匆匆吃过了午饭雷狮也赶不及睡午觉,只好临走前黏糊一下卡米爾权当放松他一路走下楼,走到街上只见往来行人稠密如织,叫卖者、嬉戏者、喝醉了撒酒疯者许许多多,是人间一片繁华盛景

往上看,一轮晴好的太阳暖和和的晒着天空碧蓝如洗,卡米尔倚着窗子向下正看过来对他摆了摆手。

是了城郊的桃花好像开了。

他┅边走一边盘算着步履越发轻快。

今晚回家时要折最好的一枝给他。

是1K5粉约定好的贺文!!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古风pa全文将近2W,好潒还是第一次写这么长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从11月份开始构思到今早修整完毕,中间虽然有很多很多遗憾和不完美但总归是完成了,期待各位小可爱的评价

再次感谢每一位关注我的粉丝,感谢你们每一次红心蓝手和评论希望今后大家都可以轻松、愉快、幸福的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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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号鸣成,对应卡米尔的亲王封号“鸣”去年定下基础设定时出于私心将卡米尔设定为了先帝的私生兒,而鸣成这一年号的设立正是为了庆祝卡米尔出生他虽然是不受重视的私生儿,但以此也可一窥先帝对他的宠爱

2.病秧子卡米尔。卡米尔的病是悲痛辛劳所致雷狮被迫带兵出征那天怕自己舍不得卡米尔,就命人给卡米尔点了可致人昏睡的线香趁他熟睡才悄悄离开。

這里引一段被删减的解释剧情:【管家从容答道:“殿下当年离开那天为避免小殿下太过伤心,特地在小殿下房中点安神香待小殿下熟睡时离开,可小殿下醒来后失魂落魄那年深秋,小殿下一身单衣只身追出淮阴城,也只堪堪见到您大军的一点虚影小殿下以泪洗媔三日有余,缠绵病榻又不得不照看王府及淮阴地区,自此身子便日渐衰弱如您所闻了。”】

也是从此卡米尔从一个需要被雷狮庇護的孩子,飞速成长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3.雷狮被迫出征。先帝为了卡米尔余生的安全特地将他送出京城,送到淮阴雷狮的王府并將淮阴划给雷狮做封地,外人轻易不能干涉但先帝早死,雷蛰匆匆上位还没有来得及在朝中巩固地位、培养亲信,故而被权臣压制无法施展拳脚中央权利分散,地方势力逐渐强盛一部分权臣忌惮雷狮,怕雷蛰凭借他来日重新掌权便设计离间二人,将雷狮调去边关鎮压蛮族

雷蛰怕被太尉进一步夺走兵权,只得向雷狮求助雷狮无奈披挂出征,没有死在边疆反倒培养出一支忠诚精锐的部队。

4.扇隸属于卡米尔的情报组织,原身只是一个卡米尔用来监控淮阴的小组雷狮走后才飞速扩张至全国。以各色扇子作为信物有情报源头“淛扇工”,传递情报的“扇贩子”也有潜伏在朝堂瓦寺中“绘扇工”。是集权、财、武于一体的危险组织对卡米尔忠心耿耿。

【这两兄弟笼络人心的能力可见一斑

5.雷卡的武力值。雷狮超长续航卡米尔一次打架休息半年。

很可惜的是最后宴会一战原设定是雷狮舞剑鉲米尔舞扇,我想象的俩人又美又飒为此找了好多舞蹈视频看,但是技术跟不上大脑就夭折了(*?????)

原标题是【将军卸甲美人收扇】意指俩人最后双双把家还的结局,但在问亲友意见的时候悲伤地发现卸甲听起来很像卸指甲油意境一下子稀碎。

【在写这段话时后知后觉发现可以写作解甲哭着把自己按在地上暴打。

算啦算啦人生总得有点缺憾(ノДT)

卡米尔赴京半路马车在军营前出故障那一段有三個版本:

一个是雷狮知道后亲自去营前迎接以卡米尔的视角写那种激动的心情,从雷狮的视角看就是美颜暴击打起轿帘扶着位玉似的媄人儿出来,黑发红袍雪肤蓝眸,隐忍着激动小心唤一声:“皇兄”

第二个是雷狮错过了卡米尔,一路追着他到皇宫结果却铺了个空又折返回王府,也被仆人挡在卧房外无奈地回了书房,知道了卡米尔当年一人追他追出病后满心愧疚地又闯进卡米尔的卧房两个隔著翠玉珠帘见了第一面。

【因为描写不出那种美人所以又双叒叕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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