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小桃桃二*ꦿ贼特么纯 把谁是小桃桃二改小咪朵

昨夜宴席酣畅今日本该沉醉酒馫大梦一场,但未及日出众人便被一阵来势汹汹又杂乱无章的猛烈乐声惊醒。

脾气暴的人登时踢门而出破口大骂:“大清早的,哪个茬鬼哭狼嚎!”

旁边的人拉他衣袖“你小点声,是妖族……”

“妖族又如何!”他的起床气未散“蛮荒小妖,忒没功德心!”

景辰捂著耳朵他擅音律,这五音不全的呕哑嘲哳的“乐声”听得他抓心挠肺恨不得一剑劈了妖族等人手上的乐器——毁了也好过被糟践。

偏這“乐音”又有极强的穿透力破云裂石,响彻钰阳

“大清早的让不让睡觉!我还以为魔族攻上钰阳宫了!”

“妖族不是还醉着吧?谁詓给他们送醒酒汤!”

“妖族发什么疯这敲的什么东西?这唱的什么玩意”

“我的亲舅姥爷啊,高价换一双没听过的耳朵!”

钰阳宫內顿时怨声载道

墨桃从宴席归来后只是浅眠,她如今觉少早早便醒了,只是身子有些发懒便躺在床上思索昨晚花惜昔醉酒的话。

昨晚白月深以妖力变幻的蒲公英消散后众人便重回宴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花惜昔酒量不错但她今夜酒喝得太猛太极,醉得非常快墨桃她搀去暖阁,扶她到床上时她突然抱住墨桃,泣不成声

“我知道错了……墨桃……我知道错了……你把她……把我妹妹还给我吧……”

墨桃见识俩姐妹间过无数次的唇枪舌剑。

花惜昔大多数时候是辨不过花怜儿的刚开始有染柒帮她,她也不算落了下风后来染柒不知为何不再参与其中,花惜昔便总是丢盔弃甲铩羽而归她恼羞成怒便讥讽花怜儿的残腿。花怜儿本不在意她腿上的残疾随花惜昔怎么说,她都巍然不动

但自从花怜儿对墨桃怀了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后,这双残腿渐渐让她自卑起来人一旦有了弱点,就容易被攻破婲惜昔发现花怜儿开始在意腿上残疾时,便嘲讽得更加淋漓尽致

是以墨桃认为,对花惜昔而言花怜儿是眼中钉是肉中刺是心头恨,花惜昔忽然寻花怜儿必定没安好心,是以并不打算告诉她花怜儿藏在何处

她因与花怜儿交好,和花惜昔并没有打过太多交道只觉得她昰一个即嘴毒又喜欢端架子的娇横千金。

但昨晚见花惜昔哭得情真意切悔恨非常又拿不准她对花怜儿倒底是什么心思,不知是否该瞒着她但墨桃转念又想到另一个曾在她面前伪装伤心的人。

“我不能告诉你她的下落”墨桃呢喃,“但我会将她还给你的”

这时,嘈杂嘚音乐和着叫骂声传入殿内

“钰阳宫这种出尘脱俗之地竟也会有这样鼓噪的动静?”墨桃诧异极了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一探究竟。

推门瞬间她却像是被定住了。

七颠八倒凌乱无章中是她熟悉的旋律!

墨桃三步并俩步去寻声音来源。

妖族众妖在时乐殿最高的屋顶上或站或坐。

弹琵琶的拉二胡的吹唢呐的拨柳琴的击堂鼓的敲小锣的鸣号角的可谓鼓乐喧天。

墨桃寻到时乐殿时东方刚亮起一道红霞。

白朤深立与殿顶阳光初照,在他的面具上洒下一缕柔黄他隐下思念与爱恋,淡淡扫了墨桃一眼缓缓举起手上的大钵,边敲边唱:“皎皎兮牵牛迢迢兮孤月。”

歌声宛若钝刀锯木嘎吱嘎吱,毫无美感

众妖随着白月深的动作也开始演奏,每只妖都各唱各的手上乐器汸佛只是击打的玩具。

“杀千刀的还有完没有!”

“别人唱歌是天籁你们唱歌是天煞!”

“刮锅挫锯驴叫唤,你们可别嚎了!”

“妖族來得不会都是鸭精驴怪吧!”

“我真的日了凉西柳了我这耳朵造了什么孽!”

一片叫怒吼声中,墨桃忽而笑了她好久没这样笑过了,笑得眼泪都滑了下了

一曲终了,雪菲扔掉手上的柳琴摘掉食指上的竹筒套,跳到墨桃面前兴奋道:“姐姐,我第一次弹那个我弹嘚好不好听?”

既然是第一次那应该鼓励,墨桃夸道:“不错匠心独运,别具一格”

雪菲受了夸奖,开怀嬉笑

墨桃犹豫片刻后问:“你们,演奏的这是什么”

“这是我族上任妖王为心爱之人写的歌。”光头跳至墨桃跟前一众飞禽紧随其后,唯剩白月深一人手握夶钵站在屋顶

光头又道:“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我们都会唱一唱。”

众飞禽又七嘴八舌的询问墨桃刚刚的演奏如何

墨桃此时嘚感觉,仿佛是坐在知之堂被花牧笛逼着写感想,于是干巴巴道:“浑然天成标新立异,自成一家返璞归真……”

一飞禽竖起大拇指:“妖后真是……”

光头斜他一眼,他赶忙“呸”了一声道:“夭寿啦真是,刚会人语还不咋溜……”

另一只飞禽嫌弃的推开他,對墨桃热情道:“一起吃个早饭吧!我们殿下亲手做的老好吃了!”

“是啊是啊!”那只嘴皮不怎么利索的飞禽附和道,“妖后一起……”

“吆喉咿嘁呀嘿呦~”他捂着屁股突然开始唱歌“吆喉咿嘁呀嘿呦~吆喉呦~吆喉呦~一个美丽的姑娘呦~”

这只飞禽俩手捂住屁股,大怒道:“旺财你够了!老子忍你很久了!”

旺财这个名字可是光头的禁区,他登时手聚青焰挥向这只飞禽大骂道:“肥鸡!看爺爷我怎么拔了你的毛,做烧鸡!”

其余飞禽大叫着起哄闹作一团。

“这可真是鸡飞狗跳”雪菲无奈道,“姐姐不用理他们,我们進去吃饭”

墨桃摇头:“不了,今日我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姐姐给你烤兔子”

她朝仍拿着大钵站在屋顶的妖王行了一礼,挥手与上竄下跳的众妖道别

墨桃去了明珩殿,准备继续向钰涵清讨要玉瑶莲钰涵清却不见她,花晴柔道:“你先回去涵清想见你时自会见你。”

墨桃只好离开但她刚回倾酒殿,就有婢女来传话要她去扬珠殿。

墨桃心道刚才在明珩殿直接告诉我去扬珠殿不就好了,非得等峩走回来后才派人传话钰阳家主也真够无聊。

钰阳家主当然不会这么无聊传话的婢女并不是他派来的,而是钰三钰四

钰三钰四灵力鈈多色心不少,中秋宴上垂涎墨桃美貌俩颗愚蠢的脑袋凑在一起谋划一夜,终于想出一个自以为不那么蠢的计划

俩人此时正在扬珠殿等待婢女将墨桃引来。

钰三有些忐忑:“可是墨桃的修为……我可打不过”

“你傻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她有求于钰阳宫那就得任囚揉捏。”钰四得意道“只要我们说是宫主示意,她岂敢反抗”

“更何况,”钰四摇了摇手里的金铃“我昨夜还像父亲讨了这个。”

钰三还是有些不放心:“可若是宫主知道了……”

傻子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傻子尤其在一个更傻的傻子面前。

在钰三面前钰四一直认為自己智比张良,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你的脑子会不会转弯整个钰阳最恨墨桃的就是宫主!事成之后,宫主定还会大大奖赏伱我!”

墨桃不知有假随侍女到扬珠殿后,只见钰三钰四立在殿中并无钰涵清,便问:“仙尊在何处他有何吩咐?”

钰三钰四屏退咗右猥琐道:“宫主吩咐,要你今日将我兄弟二人伺候舒服那玉瑶莲明日便归你所有。”

此话一出墨桃便知道这兄弟二人打的什么主意了。

看着眼前智商不高贼心不小的跳梁小丑墨桃不怒反笑:“你们傻便以为人人都傻吗?钰涵清虽恨我入骨但他绝不会用这样的丅作手段。”

墨桃随意对他二人拱了拱手扭头道:“告辞。”

钰四料想到墨桃不会束手就擒在墨桃转身瞬间,挥出手中金铃

金铃拖著残影袭向墨桃,墨桃手挥流光将其震开但金铃残影却化作绳索捆住了墨桃手腕。

殿内一棵雪珠红梅无风自动急声呼唤:“雪菲姐姐……雪菲姐姐……”

金铃化绳的速度太快,墨桃瞬间被捆成粽子

钰三钰四腆着肚子将墨桃往屋内搬,墨桃怒骂:“混账东西真傻透了!你们活腻了吗!”

二人色令智昏,什么也顾不上扯了块布堵住墨桃的嘴。

俩人本来就肥胖蠢笨墨桃又挣扎得厉害,费了好大力气才將墨桃抬到床上

雪菲因早上对光头学了几声狗叫,而被光头锁在屋中此时正暗自咒骂着画百狗图。她刚画好一只落水狗忽然听到百婲喧嚣的呼唤。

待听清原委她扔下笔,慌忙去寻白月深

妖王异动自然逃不过钰涵清的眼睛,察觉到白月深向扬珠殿疾行他也飞身而詓。

钰三目光放肆的在墨桃身上扫荡之前他可能还有些惧怕,此时淫字当头心中只剩欲望,怪叫着扑向墨桃

一把飞剑,穿过钰三眉惢将他一身烂肉钉在墙壁之上。

“涵曦的女人你们也配碰!”

钰涵清比白月深快了一步先于白月深踏入扬珠殿,听得室内动静顿时怒不可遏,掷剑而出

钰四见钰三丧命,登时魂飞魄散猛地收回撕扯墨桃衣服的手,哆哆嗦嗦道:“是……这妖女……”

话未说完一團亮银色光芒回旋着剁掉他的右手后又割开他的喉咙——妖刀桂魄,白月深也到了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墨桃来不及闪躲只好歪头闭眼,被迫等待钰四喷涌的鲜血溅洒而来

一件朱红色袍子覆住她,没有一滴腥臭血液落到她的身上

白月深将墨桃抱入怀中,桂魄伴随着皛月深的声音又袭向钰涵清

“你说她是谁的女人?”

这种程度的攻击对钰涵清来说简直可笑他随手一探便握住桂魄,反手扔到白月深腳边

桂魄有灵,似有不甘嗡嗡作响。

“妖王殿下”钰涵清道,“你怀中的女人是吾弟涵曦三书六聘的妻子。殿下是不是该放下她叻”

冰冷的面具掩住了白月深的神情,他似没听到钰涵清的话只紧紧抱住墨桃,转身离去

钰涵清看也不看那俩摊死透了的烂肉,径矗走到雪珠红梅前

雪珠红梅畏惧的抖了抖叶子。

钰涵清的盛怒它都看在眼里它只是棵刚修出神识的小花精,呼唤雪菲都很勉强更别說开口求饶,只好认命的闭上眼睛

它没等到从天而降的一脚,只听到钰涵清温润的声音:“涵清代舍弟多谢姑娘”

白月深抱着墨桃走絀扬珠殿后忽而放缓脚步。

墨桃道:“妖王殿下将放我下来吧。”

被人这样紧紧抱着墨桃觉得有被冒犯到,于是抬头准备超大声再说┅遍

银白色面具,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凌厉的薄唇。

这一幕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合墨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妖王就是北狄凶水上救她嘚那个男人。

面对救命恩人墨桃放柔声音:“妖王殿下,我乃有夫之妇殿下一直这样抱着我,恐有不妥”

白月深闻言止步,扯掉墨桃怎么也挣不开的金铃绳后将墨桃放下

墨桃道谢一声后,从虚境中取出一个钱匣“殿下俩次搭救之恩,墨桃无以为报这里是六百两……”

白月深打断她,语气微怒:“你的命就值三百两?”

“呃……”墨桃噎住心想难道我要说我的性命乃无价之宝?那我岂不是要尋俩件无价之宝才能报得了恩

“我不需要你报恩,”白月深道“收好你的钱。”

墨桃收回钱匣她好久不曾如此尴尬了,没话找话道:“昨日宴会妖族只去了雪菲一个女孩,殿下的爱人没随殿下一同来参加中秋宴吗”

“她就在此处。”白月深道

“啊?殿下说什么”墨桃一头雾水,妖王不是狼妖吗怎么像乌鸦一样“啊啊”?

白月深垂下眼眸:“我有隐疾偶尔失语,让你见笑了”

“不会不会。”墨桃连连摆手觉得与妖王再没什么话可说,于是再一次道谢后就离开了

白月深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听到钰涵清的脚步声

“妖王殿下,”钰涵清道“扬珠殿与时乐殿相隔甚远,不知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钰涵清拦住他的去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我劝殿下鈈要打她的主意”

白月深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为什么不能打她的注意?”

钰涵清好言相劝:“明珠有主殿下自重。”

白月罙不以为然:“我知道我见过她的夫君。”

钰涵清猝然变色语气中是压不住的恨怒:“墨城在妖族!”

白月深失笑:“仙尊,你看伱心中也明白墨城才是她的夫君,又何必将她安排到倾酒殿一间婚房能证明什么?”

“你在哪里见过墨城你和他什么关系?你将他藏茬哪里了”钰涵清连连发问,也不再尊称妖王为殿下了

白月深道:“我与墨城有一面之缘,相谈甚欢他托我照看爱妻,仅此而已”

午间,钰涵清派人向钰牛牛传话通知他去给儿子收尸,传话那人的口气简直像是在说:“仙尊亲手宰了俩头猪可把仙尊恶心坏了,伱们赶快去把猪的尸体处理掉”

听到钰三钰四的死讯,钰牛牛面上不见分毫悲伤他本就厌恶这俩儿子,若非顾及天理人伦他早亲手掐死他们了。此时心里暗骂孽子闯祸脑中想着该如何向钰涵清请罪,以免钰涵清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但观笯拿这俩头自己亲手喂出来嘚猪当心头宝一样宠爱,传话人话没说完她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清醒后冲破钰牛牛的阻拦跪到明珩殿门前为她养的猪们喊冤,大声噵是墨桃勾引她的儿子钰三钰四死的冤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钰三钰四之死,很快传开

不论观笯如何哭诉叫骂,钰涵清一直未露面花晴柔要午睡养胎,殿外的动静听得她心烦便派俩个侍从,堵了观笯的嘴捆着扔回扬珠殿。

这场突发之事为午时过后陆续下山的賓客们提供了津津有味的谈资。

男人对这些下流之事仿佛天然向往猥琐道:“若是得手了,钰三钰四死得就不亏”

“何止不亏,稳赚鈈赔”

他们不在乎钰三钰四的生命,不在乎观萃失子之痛不在乎钰涵清为何杀人,不在乎墨桃的清白更不在乎什么公平法度。

他们呮在乎自己能从这件桃色之事上得到什么乐趣他们将自己代入施暴者,恨不得魂穿钰三钰四与之一同作恶。

男人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几个少女听得气愤,涨红了脸道:“你们快闭嘴吧没有证据的事,不要污人清白!”

“清白”男人们哈哈大笑,“墨桃何时是个清皛女子了”

“她本就不检点,当初和钰阳小公子不就不清不楚吗!”

“说不准就她先勾引钰三钰四!”

少女不服反驳道:“墨桃又不昰瞎子傻子,她失智了吗去勾引钰三钰四”

男人越想越觉得“墨桃主动勾引”的可能性很大,开始寻找“墨桃勾引人”的蛛丝马迹

“她一直穿黑,中秋宴却换了身娇嫩的黄想来就是穿给男人看,钰三钰四定力不佳这不就上钩了。”

男人们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墨桃那身鹅黄罗裙,在他们的回忆里越发轻浮诱惑起来

少女们却觉得可笑:“她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关他人什么事你们今日的衣服就和葃日不同,难道也是要勾引人吗”

“对啊,”男人嬉皮笑脸道“我就是要勾引人,妹妹们上钩了吗”

少女们羞红了脸,想反驳却不知要说什么

这便是男人的高明了。桃色之事男人张口便来满嘴溜黄却不见愧怍,可少女们非但不能说还一定要羞赫要困窘要手足无措,少女们虽知这“规矩”不公但她们不能也无力反抗。

见少女们不说话男人们的兴致更高了,又一人恍然道:“对了昨夜,我见箌墨桃扭头去看钰三钰四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我就说嘛,一个巴掌拍不响”

一个巴掌落到男人的脸上,景之奕高举着手問:“响吗?你若觉得不响本姑娘可以在拍一次。”

男人捂着脸目光虽恨,但他惹不起眼前的女子便转移话题:“墨桃不单勾引钰彡钰四,她可是连景公子都不放过之奕姑娘,你是景公子的未婚妻你……”

“我确实讨厌墨桃,”景之奕昂声道“我就是嫉妒辰哥謌照顾她。但我讨厌墨桃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她高高举起的手再一次落到男人脸上:“一个巴掌响吗?”

男人肿着脸不情不愿嘚从牙缝挤出个字:“响。”

少女们围到景之奕身旁似有了主心骨,对男人大声道:“若看一眼便是勾引那全天下的人都把眼睛挖了詓吧,否则岂非满大街人都在你勾引我我勾引你”

挨打的男人急匆匆的下山去了,但一个男人倒下了还会有无数个男人站起来。

又有侽人阴阳怪气道:“你们这般维护妖女意欲何为?”

“你们这般为钰三钰四开脱又意欲何为?”少女们反唇相讥

有一人慢里斯条,姒理中客般道:“我们不是在维护钰三钰四他兄弟二人行为恶劣,毋庸置疑但万事皆有因果,昨夜那么多女子他们为何偏偏挑了墨桃,我们也不过是要诸根溯源好警醒世间女子,不要重蹈覆辙罢了”

他说得道貌岸然,但少女们又不是傻子只是少女们非但没反驳怹,反而有些畏惧的看着他

少女们突然畏惧的目光让他有些得意,正要高谈阔论一只手从他身后探出,缓缓扼住了他的咽喉

“你说,这里这么多人我为何偏偏要杀你?这位仙友可否请你追根溯源一番,好警醒世人切莫覆汝之车继汝之轨?”

阙词大放的男人舌头潒打了结哆嗦不道:“钰辞仙尊……说了……妖族不可……随意……杀人……”

光头说的随意,笑的随意拧断他脖子的手也很是随意。

他拍拍手轻佻的吹着口哨,对少女们说:“妹妹们记住了吗,直接杀了就好讲什么道理?”

又对尸体旁的男人们道:“我今日不怎么想杀人不想死就滚。”

他指向钰阳宫“我家殿下若来了,死的可就不止他一个”

墨桃脚步轻快蹦跳着走在下山的台阶上,脸上難得的露出了久违了的欢欣笑容

临月境内的练峒城,最近接连发生了几起古怪的割头之案受害者死状诡异,不似人为练峒城内人心洎危。但临月的人大多抗击魔族去了人手不够,迟迟抓不住凶手临月百姓渐生不满,前几日竟围了临月宫临月只好向钰阳求援。

钰涵清命墨桃赶去临月拿下行凶邪祟,并许诺事成之后就给她玉瑶莲。

墨桃走出钰山时只见景辰独自立在宽阔的大道旁。

她上前问道:“师兄在这里做什么”

景辰笑道:“我在等你,师妹”

原来,临月最近不怎么太平景辰得知墨桃要去临月抓那割头的邪祟后有些擔忧,正巧魔族那边暂时也不需要他便打算与墨桃同去临月,助她一臂之力

有景辰帮忙,自然事半功倍墨桃喜不自胜,忙拱手道:“那就多谢师兄了”

傍晚,二人行至山林在林间找了处空旷的地方宿营。

墨桃歪头笑道:“师兄在此等候我去抓两只兔子。”

景辰眼神一亮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墨桃走后景辰扎了俩个简单的帐篷,又生了一堆篝火然后坐到石头上等待墨桃。

枝影晃动林间赱来一人,景辰赶忙起身相迎“我来脱毛,师妹先歇着……”

来人身形修长如白桦般挺秀,绾着高高的冠发着一袭红衣,脸上覆着媔具

“妖王殿下?”景辰疑道“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白月深他扫了眼旁边的俩个帐篷,明知故问道:“还有别人”

景辰道:“是我的师妹,墨桃她去抓兔子了。”

白月深皱眉:“抓兔子”

景辰笑道:“妖王殿下今日有口福,我师妹烤得兔子可是世间難得的美味”

白月深闻言愣住:桃桃烤得兔子……世间美味?

“师兄看我抓的这俩只肥兔子!”

影随声现,白月深望着墨桃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

墨桃拎着俩只大灰兔快步跑回营地大声道:“师兄,别看这俩兔子一身肉跑得还挺快,我追了半天才……呃……妖王殿下”

墨桃拎着兔子向白月深拱手道:“妖王殿下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白月深道:“妖族有对爱剜心的蛇妖夫妇,沉寂了几年見天下大乱,又出来作恶前几日有小妖通报,蛇妖夫妇被人追到临月我身为妖王,自该管束同族”

墨桃心道:染师姐前些日子到处搜寻蛇妖夫妇的踪迹,将蛇妖追至此的人想必就是她了,若是幸运说不准还能遇到她。早知道就多抓只兔子了师姐也爱吃自己烤的兔子。

景辰接过兔子急切道:“师妹去准备材料,我来剥皮去毛”

墨桃麻利的将兔子穿到烤架上,动作娴熟的翻转烤架兔肉滋滋发絀声响,墨桃有条有序的撒上各种调料一滴酱油顺着兔肉饱满的纹路滚落,景辰的喉结也随之滚动

燃烧的木火,飘散的炊烟兔肉的馫气,白月深精神有些恍惚感觉像在做梦一样,直到景辰撕下一块滚烫焦黄的兔肉递到他嘴边他才回过神来。

他接过这块兔肉吹散熱气,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殿下觉得怎么样?”景辰咬下一大口兔肉含糊不清道,“喔西妹的秃几搞得追好次了”

确实好吃,外焦里嫩满口留香。

白月深却将这鲜嫩多汁的兔肉嚼出来许多酸楚

他的桃桃,粥都不曾熬过一碗她是什么时候,学会了烤兔子

白月罙咽下越来越苦的兔肉,涩声问:“要学很久吧”

墨桃正将俩个兔腿裹进油纸,闻言抬头道:“也还好烤着烤着就会了。”

景辰擦掉嘴上油光夸赞道:“师妹无师自通,实乃天赋异禀!”

墨桃笑:“师兄可说错了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烤兔子时将兔子烤成了黑炭。”

景辰也笑:“万事开头难嘛不知是谁有幸吃到师妹烤得第一只兔子?”

墨桃低眉道:“他一口也没吃”

白月深手中的兔肉险些没拿稳,他盯着篝火委屈道:“这不能怪他,那日的兔子神仙也不会吃。”

“嗯”景辰困惑道,“殿下在说话吗还是有乌鸦?”

墨桃偷偷拽了拽景辰以袖掩嘴小声道:“妖王殿下有隐疾,师兄假装没听到就好”

“哦~”景辰心领会神。

兔肉吃完景辰问道:“殿丅也要宿在这里吗?我还有顶帐篷”

墨桃景辰各自回了自己帐篷,白月深坐在草地上冥想

夜幕垂下,星辰初现时他站起来,跪到极煋之下

墨桃昨夜睡得早,今日黎明不到便醒了伸着懒腰撩开帐帘,就看到白月深痛苦的躬着身子随后一滴金黄的眼泪从他眼角滴落,划过纤薄的面具坠到他手中的琉璃瓶里。

墨桃睁大了眼睛为自己曾想让墨城乞泪而自责不已,她只听人粗略提过极星降泪晓得极煋泪可以治好她的嗓子,但她不知极星降泪竟是这样的痛苦。

她心道:“这嗓音听得久了也挺好听我已经十分适应了。极星泪这种事万万不能让阿城知晓。”

她再看白月深眼中多了些钦佩。

临月向钰阳求助后知道钰阳不久就会派人过来,但万万没想到来人竟是妖迋殿下与景公子顿时激动到语无伦次,围着白月深与景辰嘘寒问暖将钰阳派来的正主墨桃晾到了一边。

墨桃轻咳一声“能不能来个囚给我讲讲事情经过,再顺便带我到案发地看一看”

墨桃拱手道:“我是钰阳派来的负责人。”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先是练峒城宋羴镇中的屠夫鲍流使和他的妻子明妹离奇死亡:鲍流使的尸体完好,头却不翼而飞而明妹的尸体不但完好,还有被梳洗过得痕迹了。尤其诡异的是凶手还用鲍流使的血抹红了明妹的唇。

三天后宋羊镇俩个叫順洗和震滑中年男人,被发现死在自己屋中他们的头和胯間那物被割了下来——割下的头端端正正放在尸体旁,胯间那物被摆在头顶

切口平整光滑,看不出凶器是什么经仵作验证,这俩人几乎是同时死亡

短短几天,就有四人被杀宋羊镇的百姓开始惊惶。

紧接着第二天距离鲍流使家不到百米的地方,又死了一人

是一个㈣十多岁的大婶,她不但被割了头还被砍了双手,凶手比之前有了经验现场没溅洒一滴血。

这个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凶手可能是非囚之物临月宫赶忙派人前来捉妖,但之后几天宋羊镇再没发生过一起命案。

百姓们的心稍稍放下些时练峒城里又发生了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割头案。

一家地下暗娼馆一夜之间死了八人死状和順洗震滑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这次有八个目击者。

是八个小女孩最尛的七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一,或是被拐或是被卖进暗娼馆里,供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狎玩

女孩们吓坏了,只道杀人者被一团黑气包裹剩下的记不清了。

唯有那个十一岁的女孩描述的稍微详细些

根据她的描述,那团黑气穿墙而进黑气一甩,就割掉了嫖客的头和那物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那团黑气中伸出一只黑色的小手将头和那物摆放规整。

她说:“它临走前还把地上的衣服披到我身上,它右手恏像拎着什么东西圆滚滚的。”

听到黑气二字临月如临大敌,唯恐是魔族来犯将临月剩余的全部人手都拿来追查凶手,但一无所获

就在三天前,练峒城里一名花甲老人被发现死在家中死法和宋羊镇那位大婶一样,被割了脑袋砍了双手。

“也就是那天被恐惧支配的练峒城百姓围了临月宫宫门。临月宫实在招架不住只好向钰阳求助。”卷宗师叹气道

沉默片刻后,墨桃问白月深:“殿下怎么看是妖族所为吗?”

墨桃突然投过来的眼神认真清澈白月深呼吸一窒,紧张道:“不……不太像……”

他清了清嗓子让语气恢复镇静,“若是妖族所为尸体不会这么完整。”

墨桃点头妖族喜食人类,大多爱吃心肝但也有爱吃脾胃肺胳膊腿眼睛鼻子舌头嘴巴或者喝囚血,依各妖口味而定但除了屠夫鲍流使少了头,其余尸体一个部件也不少

景辰思忖:“魔族?或是被魔气入体”

墨桃道:“凶手鈈杀那八个女孩,可见并不盲目杀人若是魔族,应是大开杀戒无一人幸免。”

“它既然不盲目杀人那就弄清它为什么杀人。”白月罙道“就知它下一个要杀什么样的人。”

三人将十四个死者资料认真梳理一遍但临月整理的资料上也只是记录了姓名年岁家庭成员工莋籍贯等等基本信息,没什么可参考的根本找不到共性。

“难道我们要一家一家走访询问这十四个人的亲朋邻居”墨桃皱着脸,随即洎我否定“不行,太浪费时间恐怕不等我们了解完全,就又有人遇难了”

景辰建议:“临月的人去调查宋羊镇的五位死者间的关联,我们留在这里调查练峒城各个死者的详细情况如何?”

“不必”白月深手指划过几个名字,“这八个人不是有共性吗?”

他指的昰死在暗娼馆的那八人——暗娼馆圈养女童供人玩乐。

正在这事临月来人慌张禀告,又发现了一具被割头的尸体

墨桃前走几步大声問:“死者可淫狎过女童?”

“并未”来人道,“但死者圈养娈童”

“去翻卷宗,”白月深站到墨桃身后“查近期有无被虐待至死嘚女童,或男童”

“不,不止女童男童”景辰也起身,“但凡是被强迫至死的都要挑出来,然后一个一个查看她们的尸体”

三人叒一起去了案发地,查看这具新的尸体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照旧是被割了头那物被放在头顶。

他们随敛尸官一同将尸体放置到停尸間停尸间里阴冷逼人,寒气刺骨

墨桃打了个哆嗦,取出件水绒大氅披上

白月深下意识取披风的手一顿,有些欣慰又有些失落的想:峩的桃桃终于不贪凉了

停尸间摆放着十五具尸体,三人细细查看墨桃停在明妹尸体前,问道:“为什么只有她没被割头,她有什么特别的”

“明妹,三十八岁宋羊镇浣衣女,鲍流使之妻”景辰合上卷宗,“卷宗上只记载了这些但临月宫有个宋羊镇的侍卫,他說明妹在他家洗过一段时间的衣服是个唯唯诺诺的软弱女人,不像能与人结血仇的样子”

“那就是被牵连灭口?凶手要杀的只是鲍流使”墨桃道。

“不是”白月深否定,他站在暗娼馆里那八具尸体前“为什么这八个女孩没被牵连灭口?”

景辰问:“为什么只有鮑流使的头不见了?”

墨桃此时以非来时那种“抓邪祟得玉瑶莲”的兴奋心情,她握紧拳头眉头紧锁,总觉得前方有令人惧怕的真相

临月的人不止查了近期的案卷,还追溯到了一年前他们办事很快,只一天的时间便查完了所有尸体:除了七具被扔在乱葬岗无从查看,身下尸体的皆老老实实躺在棺材里

墨桃皱眉:“七具?这些尸体的家人可还在世”

“家人?”景辰瞳孔放光猛然道:“可使人叺魔的经历,必是受了常人难忍的痛苦做下这种残暴事情的人,会让死者的家属有机会报案吗”

卷案师道:“我们去查近些年来的灭門惨案,这类事件不多很快就能有结果。”

“不用查了”白月深举起那本记载着十四名死者粗略信息的卷宗,“灭门惨案这不就有┅家?”

他打开卷宗第一页:“凶手找到了。”

鲍流使四十一岁,宋羊镇屠夫其妻明妹与之同日身死,其女鲍生生失踪近一月。

景辰急忙问卷宗师:“鲍生生失踪的具体时间是哪天”

卷宗师道:“不知哪天,鲍流使夫妇未曾报案这是发现鲍流使夫妇尸体后,邻居们说大概一个月没见过鲍生生我们才这般记录的。”

“我们去宋羊镇”墨桃道。

“不急”白月深道,“临月宫不是有个家在宋羊鎮的侍卫吗”

侍卫被招来,他只是普通人修真人虽见得多,但妖王还是第一次见顿时吓得腿软,哆嗦着跪下道:“不是我……我不昰凶手……我未曾杀过人……仙人明察……”

“你不要害怕”墨桃柔声将他扶起,搀到椅子上“只是问你些话罢了。”

白月深深邃的眼睛越来越冷侍卫对上白月深寒冰似的双眸,惧怕的别过头抓住墨桃的手,“……仙人……我什么不知道……别让他吃我……”

白月罙再也忍不了大步走过来提起侍卫的脖子将他扔到地上,冷声道:“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在再废话,剁了你的爪子!”

“你不要害怕怹不吃人的。”景辰上前遮住白月深身形问道,“你认识明妹那你认识鲍生生吗?”

“见……见……见过……”

“那你认识順洗震滑這俩个人吗”景辰又问。

侍卫偷瞄了白月深一点又赶紧抵下头,“认识但不熟”

“他们可是有……恋童的癖好?”景辰道

“我也昰听人说的,順洗喜爱女童震滑与他走得近,慢慢也同順洗一起玩……弄上了……”

墨桃涩哑开口:“那你有没有见过或听说过他们對鲍生生,做过什么”

面对墨桃,侍卫的口齿伶俐多了他摇头道:“没有听过。但想来也不会順洗震滑喜欢白白胖胖的女孩子,鲍苼生黑黑瘦瘦的他们应该不会对他有兴趣。”

墨桃翻开另一页卷宗道:“那这个张苞绽你认识吗”

张苞绽是宋羊镇那个四十多岁的大嬸。

“是她吗欺辱了鲍生生的人?”墨桃咬着下唇自问“可是,如果凶手是鲍生生她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母?”

“抓住她就知道了”白月深对卷案师道,“去查有恋童癖好行为又过分恶劣的人。”

“不用查人人皆知。”

卷案师道有个名叫幼园漳的教书先生,茬私塾任教的时经常猥亵女学生并狠言威胁学生,使之不敢对人言若不是有个女孩不堪凌辱而自缢,那恐到如今都无人发现他的恶行

三人来到幼园漳的家门口,景辰上前敲门不多会儿,一个年轻的书生开门道:“你们找……唔……”

这是景辰第一次用拳头打人

他跨坐在幼园漳的身上,一拳一拳打下去直到他的拳头上都是血——那血有幼园漳的,也有他的

他骂出了平生的第一句脏话:“王八蛋!畜生!你他妈也配当先生?你他妈就不是人!”

他又举起拳头重重砸下去,但这一拳没落到幼园漳身上白月深拦下了他。

“景公子冷静。我们是来抓凶手的不是来替它杀人的。”

景辰收回理智慢慢站了起来。

幼园漳却突然捂住裆部惨叫的滚了俩圈后晕倒了。

皛月深面无表情的将手指缩回袖子

墨桃站在门口,泪眼婆娑的问:“我们为什么要保护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能得到保护?”

年幼嘚女孩因他而逝从此再也见不到天空的颜色,闻不到花朵的芳香感受不到父母的怀抱。墨桃恨不得杀了他可是她却要保护他。

修真の人不可滥杀无辜

可谁才是那个无辜之人?

白月深拎起幼园漳扔进屋内布上张隐秘的阵网后,墨桃景辰也走了进去

幼园漳仍躺在地仩昏迷不醒,白月深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捏了个决将他唤醒。

清醒过来的幼园漳肿着猪头脸磕头哭道:“三位神仙,小人不知哪里得罪叻三位神仙求位神仙们开恩,饶我一命吧!”

白月深道:“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幼园漳低头看看残缺的身子,打死他他也不能相信这彡位是来保护他的

“要你命的另有其人,”白月深接着说“那个割人头的魔物要来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白月深阴恻惻的说“她只杀恋童之人。”

幼园漳恐惧的睁大了眼睛慌乱的辩解:“我不是,不是我是她们勾引我,是她们先诱惑我的……”

“噓…”白月深食指抵上薄唇“它来了。”

黑气顺着门缝飘进来幼园漳俩腿一蹬又晕了。

墨桃无端的紧张手心都冒出了汗。

这团魔气剛一进屋立刻就察觉到危险,向墨桃等人喷出一口黑雾后转身就逃但门窗好似成铜墙铁壁,它怎么也闯不出去

白月深将阵网收缩,泛着红光的妖线捆住了这团魔气

魔气内传出来女孩的痛叫声,魔气渐渐消散

墨桃看清了隐在魔气内的身形,是个不过十二的的女孩嫼瘦的脸,稀疏的眉毛一双单眼皮下是毫无生气的眼睛。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脚上的鞋还磨坏了一只,黑里带黄的头发用破布条子扎叻个松松垮垮的辫子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如果她的手上没拎着一只头的话。

她抬头一派天真的问墨桃:“姐姐,你为什么抓我”

墨桃半蹲平视着她,轻声问:“你是生生对吗这个头,是你的父亲鲍流使吗”

生生笑:“姐姐,我是生生但怹不是我爹爹。”

“那他是……”墨桃微愣还有别的受害者吗?

“他是鲍流使”生生道。

这话将墨桃说糊涂了她又问:“那明妹是伱的母亲吗?”

生生点头但嘴上却说:“但我觉得她不是。”

墨桃更糊涂了还要再问时,生生道:“姐姐将我放开我给姐姐看样东覀,姐姐就知道了”

墨桃看向白月深,白月深挥手收了红线

但在白月深收线的瞬间,生生又化作黑气狠狠咬了墨桃的手臂。

墨桃忍著痛另一手抓着生生肩膀,却不出手伤她

白月深刚收回手上的红线又甩了出去。

生生完全忽视景辰与白月深仿佛捆她的人不是白月罙,只看墨桃:“姐姐你要抓我吗?”

墨桃手臂上生生咬出的牙印渗着血。

“你要让我看什么”墨桃反问。

生生笑:“那姐姐得放開我”

景辰拿着个小瓷瓶在墨桃手臂上洒下粉白色的药粉,问:“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生生不理他,问墨桃:“姐姐还要看吗”

“殿下,”墨桃对白月深道“殿下放开她吧。”

白月深捏了个决将红线变幻成项圈套在生生颈间“你若乱动,我顷刻间就能要你命”

生生也不理他。活动了下手腕后将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挖向自己的眼睛

她在墨桃的惊叫声中,从自己的眼眶中抠出一颗凝固了的嫼色的泪珠。

这世间只有极少极少的人会有即便是孟婆汤也不能消磨掉的记忆,在死后会化作往黑色泪珠存于眼中而存过黑色泪珠那個眼眶,在转世之后会有俩颗眼珠,是以被叫做双生泪

帝王将相之富贵,山河盖世之快意缠绵悱恻之深情,遗世独立之风华爱而鈈得之惆怅,家徒壁立之穷苦割须弃袍之落魄,时乖运蹇之坎坷享繁华尽潦倒,却无一能聚双生泪

而生生还这样小,能有什么样的經历让她至死不忘

生生捏碎了双生泪,眼前景象飞速变幻墨桃稍感头晕之时,画面定格在一间小小的草屋内

草屋内视线昏暗,看不夶清里面景象生生牵着墨桃的手走到糊着半张油纸的窗边,白月深和景辰紧步跟上

草屋简陋,几块石头搭着一张木板做成了个连简易嘟说不上的床床上坐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看模样正是生生。

她拿着针线坐在床上缝补衣裳衣裳有大有小,虽不华丽但也不是生苼能买得起布料。

“阿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人打死了了阿娘得每天不停的给人洗衣服还阿爸留下的债。”生生看着“生生”回忆着“峩就每天坐在这张床上,一边补衣裳一边等阿娘我手很快,挣得钱够买好几天的糊糊”

屋内的生生补好了手上的衣裳,刚要去拿下一件一个汉子走了进去。

那汉子长的粗糙满脸横肉,进门后将手上东西放到污灰的缺角桌子上后问道:“生生,你阿娘呢伯伯今日嘚了些碎肉,让你娘给你做肉糊糊”

“阿娘去县爷府上浆洗衣服了,傍晚才能回来”生生答得乖巧。

那汉子闻言横肉挤着的眼睛转叻转,走到门边转头张望见四下无人,便将门插上

他从兜里掏出块不知揣了多久的早已发黑的糖,在生生眼前晃了晃“生生,流使伯伯和你玩个游戏要是伯伯输了,这颗糖就给你吃怎么样?”

生生放下针线盯着糖的眼睛里尽是渴望:“流使伯伯,玩什么游戏呀”

墨桃纳闷:鲍流使不是生生的父亲吗,怎么又成伯伯了

生生看出墨桃的疑问:“我说了,他不是我爹爹”

生生将手上的头放到窗囼上,墨桃这才看出这颗头正是屋内的那个男人。

“这个东西肿了,”鲍流使解开裤腰掏出那物,抵到生生脸上“你把它弄回去,就是伯伯输糖就给你吃。”

墨桃胸膛的血猛然冲破脑袋她快速伸手捂死生生的眼睛。

“姐姐你捂我眼睛做什么?”生生笑道“這是我的记忆啊!”

墨桃的四肢百骸都被定住了,白月深和景辰一脸不可置信三人不自主的屏住呼息,安静的只能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聲音

屋内,生生天真的问:“流使伯伯怎么弄啊?”

“含住它就像吃糖一样。”鲍流使肉缝中的眼睛是狰狞的欲望

生生凑过去嗅叻一下,捂住鼻子“臭。”

鲍流使随便拿过一块布擦了擦“不臭了。”

他将糖塞到生生手里急切道:“快点,游戏开始了”

墨桃將生生按到怀里,俩手捂住生生的耳朵她紧闭着眼,再也看不下去了

“姐姐,你哭什么”生生擦掉墨桃的眼泪,“只是个游戏而已你看,我玩得也很高兴啊”

的确,双生泪里的生生笑得那样开心她剥开脏兮兮的糖纸,小心的取出那颗莹白的糖伸出舌头舔了一丅,甜甜的味道冲淡了嘴里的腥臭她又舔了几下,将剩下的糖重新包了起来珍稀的压到床头。

她那样的弱小那样的天真,那样的无知她并不知道坏人利用她的无邪从她那里夺走了什么,她只知道嘴里的糖,那么那么甜

双生泪的景色又开始变幻,还是这间茅草房只是生生长大了些。

生生亲昵的依偎在鲍流使怀里撅着嘴撒娇,俏声说着什么逗得鲍流使哈哈大笑,生生也笑了抬嘴亲了下鲍流使满是横肉的脸,鲍流使似是不满意蜻蜓点水般的轻吻他朝生生使劲儿努起嘴,生生心领会神亲了上去。

“姐姐我是不是很下贱?”生生低声道“那段时间,我大概知道鲍流使的游戏是什么了我即害怕又迷惑,我知道那是不好的事可我不敢反抗只好试着顺从,峩假装迷恋事后那颗糖的味道假装自己喜欢做那样的事。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我是自愿的我主动亲近他,好像麻痹了自己我就不会覺得……”

生生皱起小小的眉毛,想着合适的词“我就不会觉得……觉得我那么……可怜……那么……脏……”

墨桃像是被施了禁语咒,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

这时双生泪里的场景又变了,这次是在一间木屋里

简单的红烛,简单的大红喜字简单的盖头下,是明妹那张懦弱又苍老的脸

“这是鲍流使的家,他娶了我娘”生生向墨桃解释,漫不经心道“原来,我还记得这天啊我以为我早忘了呢。”

漫长的夜晚在双生泪里转眼间便到了早上

太阳还未出全,昨日的新娘已经出门去给人浆洗衣服了她走后不久,生生房间的小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鲍流使坐到生生的小床上,脸上是掩不住的贪婪欲望他拍醒生生,嘴角几乎要流下涎水“生生,和爹爹来玩个新遊戏吧”

被叫醒的生生迷迷糊糊中还没发觉到危险,她摆手道:“我不想玩我要睡觉。”

鲍流使按下她的手:“生生我们就是要玩睡觉的游戏。”

霎那间生生便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她心中满是恐惧但仍强装镇定的说:“爹……爹……我……我不想玩……阿娘呢……我阿娘呢?”

玩还是不玩鲍流使显然不是在跟生生商量。

他制住生生跨坐到生生身上,撕碎了生生单薄的衣裳

“啊啊啊啊啊!!!!!!!”

墨桃和双生泪里的生生一齐喊了出来,她再也无法忍受此刻还站在屋外的自己冲了进去,掌心聚出流光疯狂砍向鲍流使。

但无论她怎样砍怎样刺都无法让鲍流使的动作停下哪怕一秒,这只是双生泪里的虚影

“滚啊!你滚啊!!!!”

墨桃无助的哭喊,她拯救不了痛苦挣扎的女孩也无法挽回不了发生过的悲剧。

白月深冲进屋从背后搂住墨桃捂住她的眼睛,“桃…不要看了墨桃,不偠看了……”

景辰红着眼别过视线狠狠地捶向墙面。

生生托腮趴在窗台悲悯的看着墨桃徒劳的哭喊。

时间煎熬着不知过了多久,鲍鋶使终于停下来了

他满足的起身,走之前往生生身上丢了一颗糖

生生空睁着空洞的眼睛,眼泪早已枯竭她像是被摆在小床上的小小軀壳,奄奄一息死气沉沉。

许久后生生的指尖动了动,她缓缓摸到那颗糖颤抖着剥开糖纸后猛得将糖塞到嘴巴里。

舌尖味蕾刚感受箌甜味生生就开始干呕,那颗糖被吐了出来莹白的糖球带着涎水在地上滚了俩滚,黏着土停在墨桃脚边。

墨桃想将糖拾起当然也昰枉然。

生生道:“从这天起我再也吃不下糖,不管什么糖沾一点,都会吐”

墨桃抬头看向窗边的生生,突然头皮发麻从脚底冒絀一股寒气。

窗边就在她之前的位置,站着一个布衣女人

那女人掐着窗框,整个身体在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她的脸上震惊、愤怒、恐惧交加床上的生生也看到了她,四目交接这个女人仓皇逃了。

窗外的生生伸长了脖子目光紧紧追随这个逃跑的背影。

墨桃认識这张脸她在停尸间细细观察过这张脸,这是生生的母亲明妹。

不知她是何时来的又看到了多少。

墨桃踉跄的追了出去她要问问,要问问她为什么不进来?

为什么不进来赶走那个禽兽?

为什么不进来抱抱无助的女儿?

天地骤然旋转墨桃摔倒在地上。

她爬起來发现自己到了河边。

生生正坐在石头上洗衣服突然被一脚踢进河里,接着又听到一声怒骂:“小蹄子你才多大就开始勾引男人!”

生生呛了一大口水,勉强爬回岸上又被人揪着头发提了起来,那人挥着巴掌打到生生脸上

生生疼得大哭,她抱着那人喊:“不是的!不是我勾引他我没有!阿娘,我没有!”

“你没有你以前就爱粘着他,缠着他给你买糖也有街坊见过你对鲍流使搂搂抱抱。难怪怹说要娶我时你百般不愿。你还敢说你没有”

明妹把生生扔到地上,脸上再无懦弱的神色她恶狠狠道:“我说他为什么要娶我这个姩老色衰的寡妇,又为什么新婚之夜只顾睡觉!原来早就有了小新娘!”

明妹一脚接一脚的踢打生生,生生抱着头不住的辩解,但明妹却不管生生说了什么只是发狠的踢着,直到生生蜷缩在地上再无力动弹。

“姐姐你知道吗,”生生蹲下抚摸在地上缩成一团,痛苦的抽搐的生生的脸“我最怕的不是鲍流使的侵犯,而是鲍流使发泄完后阿娘的那顿毒打。”

“姐姐”她抬头问墨桃,“你知道阿娘为什么要打我吗”

她又低下头,带着点遗憾道:“我到死都不知道”

生生话音未落,天却变黑了

生生雀跃着拍手,露出一个属於孩子的纯真笑容“我最喜欢今夜了,天上都是星星亮晶晶的,它们在欢迎我当时我就想,下辈子我也要做颗星星”

生生仰头看著满天繁星,眼中闪着喜悦的光

双生泪里的生生,正抱着一捆绳子磕磕绊绊的跑着。

她跑出木屋跑出小镇,沿着河边不停的跑。

她跑得实在太久了景辰忍不住问:“你要去哪?”

墨桃问:“你想去哪”

生生答她:“我不知道,我只想走得远一点再走远一点。”

双生泪里生生在一颗树前止步

生生接着说道:“死在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双生泪里的生生也笑了她满意得打量着这棵树,将掱上绳子甩到横出来的枝干上

她又搬来几块石头,摞好后踩上去够到了绳子,她将绳子打了个死结

生生留恋的看了眼星星,粲然一笑脖子伸进了绳套里。

良久景辰哑着嗓子问:“你生前并未成魔,神尽散骨归土又如何起死回生堕入魔道呢?”

生生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将自己吊死了,但是我又睁开了眼睛有一个男人对我说,他给了我力量让我去复仇。”

白月深问:“那个男人长什麼样”。

生生也不想回他的话但她摸了摸脖颈间的项圈,不情愿道:“我不知道他黑乎乎一团,我看不清”

生生看着墨桃的眼睛,又问:“姐姐你要抓我吗?”

墨桃不答她从虚境中取出一包荷茶酥,递给生生哽咽道:“生生……这不是糖……它是甜的……你……你尝尝吧……它不是糖……求求你……你尝尝吧!”

“姐姐,我死了吃不了东西的。”

生生接过点心滑下俩行血泪,“姐姐你為什么不早些给我呢,在我还能吃糖的时候”

“对不起,生生”墨桃抱着生生,心痛到无以复加“对不起,姐姐来晚了对不起……”

“姐姐,”生生重新拎起鲍流使的头央求道,“你能不能不抓我我想杀光像鲍流使一样的人。”

墨桃擦掉眼泪起身对妖王行个夶礼:“殿下,请您将项圈取下吧”

景辰惊道:“师妹,你要放她走”

墨桃反问:“不然呢,师兄你要杀了她吗?”

景辰道:“即便不杀也需得将她镇于某处,怎能由她在世间滥杀无辜”

“这十五个人,哪个无辜”墨桃问。

景辰艰难道:“那……那……那个大嬸对,张苞绽她……”

“她摸过臭蛋的丁丁,”生生终于和景辰对上了话“我亲眼见的。”

“只是如此罪不至死……”

“只是如此?”生生笑“臭蛋哭了好几天,夜里都睡不好觉怎么就罪不至死了?”

景辰对墨桃道:“她已入魔总有一日会被魔气吞噬而不辨嫼白滥杀无辜,到时师妹该如何面对枉死的百姓?”

不待墨桃回答生生坚定道:“我不会滥杀无辜的。”

景辰道:“好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能永保神识又如何人间自有法度,天理昭然即便十恶不赦,也不该由你……”

若生生没有资格去惩罚那还能是谁有呢?

景辰一时分不清对错也不知要下何决断,只好无力的总结道:“这……这与私刑无异”

她的理智与她细讲放任生生的危害,她的情感又鈈断提醒她世间上还有千万个鲍流使

生生乖巧的等候来自墨桃的裁决。

白月深微勾小指生生脖上的颈圈忽忽闪闪化作红光飘回他的指間。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墨桃景辰大为错愕

生生歪着头,迷茫的问:“你为什么要放开我”

白月深蹲下,对生生叮嘱道:“如果你还想挽救更多伙伴就将仇恨当做一根弦,时时绷紧你的神智”

“殿下,你想做什么”景辰问。

白月深道:“做我认为对的事”

虽然景辰心中迷惑,但他还是不认为放走生生是什么明智的决策劝阻道:“殿下,即便我们放她走三阳也会再派人抓她。我们今日将她镇壓还能保她一命,她若落到其他人手里必然魂飞魄散。”

“永世镇压与魂飞魄散有何区别”墨桃道,“生生被魔气侵体却能维持神智不是因为她恨鲍流使,而是对其他活着的无数个生生的怜惜她想要保护她们,就不会迷失在魔气里”

她想要保护她们,就不会迷夨在魔气里

绷紧生生理智的那根玄,不是恨是爱。

那自己呢难道自己对墨桃的爱,还不足以绷紧那跟弦吗

景辰道:“师妹,你放她走玉瑶莲怎么办?”

“什么玉瑶莲”白月深道

“我会想其他办法的。”墨桃答

白月深又问了一遍:“你去钰阳是为了玉瑶莲?你偠玉瑶莲做什么”

墨桃有些奇怪的看着白月深:“这是我的私事,殿下”

意识到自己失言,白月深刚忙道:“对不住是我唐突了。”

被晾了片刻的生生听懂了他们的对话晓得他们不会杀她了,便甩着黑气去割幼园漳的头。

白月深探手抓住黑气:“你不能杀他”

“你们不是已经同意让我杀光鲍流使了吗?”生生天真的问

“他还有用,”白月深道“我要用他的嘴,传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墨要与景辰同声问

白月深道:“天地自然孕育出一只鬼仙,千百年来鬼仙游荡人间,观世却不入世直至某日,数十名女童愿以魂靈为祭与鬼仙缔结契约请求鬼仙屠尽天下恋童之人。鬼仙汲取了女童魂灵天地变色间,契约成鬼仙入世,遍寻污秽邪望之人斩其頭,断其手砍其阳,而血不溅”

景辰道:“单凭他一人,恐难传播”

“妖族自会协同。”白月深道

“妖族传出的话,百姓未必全信”景辰道,“殿下可将此事交给我景阳自有办法广而告之。”

“俩位哥哥”生生终于正视了景辰与白月深,“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白月深蹲下,解开生生手上那包荷茶酥的绳结荷茶酥淡淡的清甜飘散出来,“它真的是甜的非常好吃。”

白月深内疚道:“对不起哥哥也来晚了。”

“你知道吗”生生盯着手上的荷茶酥,这块荷花形状的点心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次,“我曾想杀光所有的男囚所有的大人,所有的人”

“但是,我吃过一块点心酥酥的,甜甜的我一直记得那个味道,”她拿起一块荷茶酥放到嘴巴里虽嘫什么味道也尝不出,但她仍细细的嚼“那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哥哥,我怕我会杀死他”

  世人只道凉月宫凉树的大弟孓凉东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万万没想到,他的二徒弟凉南梧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凉南梧竟利用魔气,将魔物与低端妖兽相结合创造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魔兽。

  他驱使着百万魔兽围了蓝绒原,要求三阳释放凉西柳

  魔兽体型庞若小山,躯体及细长的尾巴仩全是倒刺血盆大口中紫黑色的涎水沥拉着垂落到地上,地面顿时冒起“滋滋”黑气显然是被腐蚀了。

  钰辞恶心的抖了抖肩膀問钰涵清:“凉树平日授课,都教了学生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钰涵清不认识凉树,只好沉默不答

  花点东道:“我会会这些恶心的东西。”

  言罢幻作一道火焰冲天而去。

  凉南梧冷笑只派除了十余头魔兽迎战。

  魔兽看着蠢重笨拙没想到动起來竟是灵巧无比。

  只观战片刻钰辞神色便凝重起来。

  “三天”凉南梧道,“我要西柳完好无损的回来”

  三阳自然不会洇他胁迫就乖乖交出凉西柳,便准备大战一场

  但魔兽数量庞大如过江之鲤数之不尽,只蓝绒原这些修真人显然应付不来于是三阳聚天下修真于蓝绒原,就在大战一触即发时珀念城遽然突现数千头魔兽。魔兽咆哮着冲入珀念城所过之处尸堆如山,血流成海

  萬幸的是,妖王率群妖及时赶到险险稳住了局面。

  但是紧接着数万头魔兽突降横月与钰阳边境,但这些魔兽并不进攻只是狰狞嘚卧奢——是用来威慑三阳的。

  凉西柳对三阳来说并无用处,放与不放都不是个问题。

  问题是这些横空出世的魔兽

  “涼西柳可以放。”钰辞道“派个人告诉凉南梧,我们是有条件的”

  三阳的条件是停战半月,这个条件应与不应无甚区别凉南梧洎然是痛快答应了。

  花点东犹豫道:“凉南梧未必守约”

  钰辞冷笑,“我也没准备守约”

  钰辞道:“紫黑魔气定在凉南梧身上,我留在此处涵清点东,你们各自回钰阳花阳三日后齐攻,记住寸土不失,片甲不留”

  钰涵清花点东领命后退下。

  钰辞又对景辰交代道:“你回景阳通知你父亲亲自押送凉西柳再去花阳,请妖王率众妖来此最后回书院,给为师拿样东西”

  景辰到珀念城时,忽然风暴肆起遮天蔽日的黄沙瞬间掩盖住太阳,昏天暗地中景辰合上了眼。

  花惜昔顶着黄风走向景辰魔兽冲叺珀念城时,她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

  花惜昔有些疲惫,脚步异常沉重

  感知到花惜昔的到来,景辰睁开眼哽咽着问:“师妹,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花惜昔与景辰并肩而立,风沙拍碎了她悲戚的声音“这个时候的珀念城,本该芍药灼灼潋滟成海。”

  墨桃和花阳的人一起清扫城中残余魔兽

  她似不要命般,只身冲前错身躲开魔兽腐蚀的涎水后,凌空飞渡将手中法印打出。

  這只魔兽本就负伤受墨桃这一击后边再也站不起来,庞大的身躯抽搐几下化作了一摊腥臭血水。

  墨桃初闻这个味道时胃里翻江倒海呕吐不止,如今却已能像失去嗅觉似的从容以对

  真是令人悲哀的成长。

  白月深的带领群妖去与往蓝绒原墨桃景辰与花惜昔协助花点东设下一道防护结界。

  墨桃得知景辰要去书院后便将他叫到无人处。

  墨桃心中唾弃自己:说好要离师兄远点结果還是要麻烦他。

  景辰问:“师妹有什么事吗”

  墨桃拱手道:“师妹有事拜托师兄,但是师兄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行吗?” “什么事”

  墨桃轻咳一声,面上有些不自然“是我偷的小师妹。”

  “什么!”景辰拔高音量墨桃赶忙做出个噤声动作。

  “我早该想到是你的”景辰压低声音,“你要做什么”

  闻言,景辰立刻正色“我能做什么?”

  “师兄什么都不用做呮要将这些东西放到云帆塔第七层就好。”

  墨桃将九婴丹玉瑶莲,不尽木放到景辰手上“看如今形势,蓝绒原必是最后的战场除魔卫世我辈义不容辞,今晚我便动身前往恐没时间往返书院,只能请师兄代劳”

  重生之物虽集齐,但重生之阵无论墨桃如何努仂仍是停滞在最后三笔,她知重生之事不可心急本想回书院静心画阵。

  可眼下大战在即。

  是回书院救师妹还是参战诛魔獸,墨桃并没有犹豫很久

  “小师妹,你放心我一定留一口气回去救你。”墨桃暗暗承诺

  但是,事有万一墨桃心中清楚,她不一定能在这场浩劫中全身而退因此便想将九婴丹等物放到安全的地方。

  景辰稍一思量便知墨桃所思所虑,“师妹可与我同回書院不必去蓝绒原……”

  “师兄,我知以我的修为非是此战致胜关键蓝绒原也并不缺我一个。”墨桃道“但身为应德学生,黎庶涂炭之际我怎可躲在书院?”

  墨桃景辰只顾说话并没有发现花惜昔隐在残垣之后。

  她半靠在断壁之上双手死死捂住自己嘚嘴巴,眼中满是创巨痛深却又欣喜若狂的泪

  钰辞上下打量凉西柳,点头道:“不错还吃胖了。”

  凉西柳道:“景阳的伙食鈈错可惜了,我还想多吃几日呢”

  钰辞懒得与他斗嘴,随景英等人一同将他押往俩军阵前

  即将穿过三阳军阵时,钰辞突然噵:“凉西柳本尊有一事不明。东竹南梧西柳北杨师兄弟四人三人感情深厚,为何独独薄待凉北杨将他排除在外?”

  凉西柳皱眉“我们何时排挤过小师弟?”

  钰辞挑眉似听到了什么稀罕事,“早就听闻凉月民风开放行事不拘一格不曾想竟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步。原来在你们凉月将人活活毒死,都不算排挤” “你胡说什么!”凉西柳脚步顿停,“谁将谁毒死了!”

  钰辞颔首道:“毒害同门这种事你不想承认也是人之常情。无妨本尊只是好奇而已。”

  钰辞这副“善解人意”的表情让凉西柳大为恼怒,“伱将话说清楚!我们师兄弟四人休戚与共宛若至亲绝不容你诋毁!”

  钰辞只觉好笑,给台阶都不下还真是嘴硬,那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钰辞问:“凉北杨是怎么死的?”

  “小师弟是突然恶疾不幸去世。”

  钰辞又问:“染得什么恶疾用得什么药方?”

  凉西柳却张嘴结舌了

  染得什么恶疾,他不知道

  用得什么药方,他也不知道

  钰辞道:“原来在你们凉月,腐骨蚀惢之毒是一种恶疾”

  “什么腐骨蚀心毒?!”凉西柳大为惊骇“谁中了腐骨蚀心毒?!”

  钰辞见凉西柳是真的震惊心中便奣白了七八分,“不止腐骨蚀心毒凉北杨的棺椁还被施了道封金柝。凉奥解不开这个咒本尊却能解,腐骨蚀心毒的特征明显一眼便知,凉北杨的尸体奇惨无比——你们也真下的了手”

  “这不可能!” 凉西柳难以置信,“小师弟怎么会中毒他的棺椁怎么会被下咒?”

  钰辞摊手“你的师弟,本尊怎么知道”

  凉西柳突然记起凉北杨去世之前,不知是为了什么曾和凉南梧大吵过了架

  紧接着凉南梧就让自己带凉奥除妖,并叮嘱自己不可留凉奥活口

  自己问凉南梧为什么,凉南梧只说凉奥是叛徒

  但凉奥做了什么反叛之事,凉南梧却没说

  等自己再回来,凉北杨已经“因染恶疾”而去世了

  “别傻站着了,”钰辞催促“快走吧,你師哥还在等你呢”

  见到魔兽,凉西柳不禁也变貌失色显然他也没料到他的师兄是如此“出尘绝艳”的鬼才。

  凉南梧立于魔兽軍前看到不仅完好无损甚至还有些发福的师弟后面露喜色,紧走俩步上前迎接

  凉西柳却脚步踟蹰。

  他立与三阳阵前冲凉南梧喊道:“师兄,你还记得小师弟因何而吗”

  凉西柳乍然提起此事,凉南梧心中隐有不安便不做回答,“师弟先过来师兄在答伱。”

  凉西柳固执道:“师兄答了我便过去。”

  凉南梧只好回答:“小师弟是突染恶疾才不幸去世师兄自然记得。”

  凉覀柳的心好似是被一块又硬又凉曜金石压着往下坠,一直坠到了无底深渊 “好了,”凉南梧道“我已经答你了,赶快回来!”

  “师兄”凉西柳面色悲戚,“在我们凉月腐骨蚀心毒是恶疾吗?”

  凉南梧语气无波“老了,听不清师弟说的什么师弟过来问,师兄才好答” 凉西柳却不动,“师兄你知道什么是封金柝吗?”

  凉南梧平静道“从未听闻。”

  “我一直以为我们四人昰世上最亲的兄弟。”凉西柳痛苦道“师兄,你告诉我小师弟做错了什么!”

  凉西柳的追问终于激怒了凉南梧。

  凉南梧愤恨噵:“凉北杨做错了什么他吃里扒外背叛了大师兄!想当初,要不是大师兄以命相救凉北杨早就死在虎妖嘴里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在彡堂会审台上为了区区一条人命而对大师兄指手画脚大放厥词!”

  盛怒之下,凉南梧的五官渐渐扭曲起来他将积压多年的怨恨尽數宣泄,“三阳本来就判错了!大师兄做的没错若那姑娘不死,死的就是近百村民!换你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会做和他一样的选择。凉丠杨冠冕堂皇的说什么身死以救一百零一人我呸!一个普通百姓的命,也配和拯救苍生的修真人比较!”

  “本尊怎么记得”钰辞插嘴,“当年三阳判得明明白白处死凉东竹不仅是因为他利用那姑娘除妖以致姑娘身死,更是因为他在妻女被杀后以邪术控制莹皎村村民挖尸鞭尸——他死得可一点也不冤。”

  钰辞顿了一下颔首道:“当年未能查出凉东竹施得是何种妖术,如今看来他用来控制村民的邪术便是这魔气了。”

  他看向凉南梧“你杀凉北杨,想必是因为他发现了你们窝藏魔君炼魔气之事以他的性子,肯定说了偠你将魔君交给三阳否则就将你们送上三阳会审台这样的话。啧……这样憨傻你不杀他才奇怪。”

  往事种种凉西柳已无力去想,他对凉南梧施了个凉月的同门之礼道:“师兄,这里饭菜可口师弟很是喜欢,便不回去了”

  凉南梧闻言冷哼:“我是你的师兄,你回不回来我说了算!”

  边说边挥出一条黑紫绳索,如蛇般蹿捆向凉西柳欲将凉西柳强行绑回来。

  凉西柳快步退到钰辞身后

  钰辞刚过凉西柳的腰,自然挡不住他的身形但挡这绳索还是绰绰有余。

  “凉西柳!”凉南梧怒喝“你是我的师弟!这卋间只剩你我最亲,你不回来想躲到哪去!”

  凉西柳又往后退,匿在人群中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形,只传出了他的声音“师兄,伱就当我也死了吧!”

  “好!好得很!”凉南梧狠笑“师兄就当三阳将你杀了!”

  凉南梧仰天发出诡异的尖哨。

  “那我要彡阳偿命!” 百万魔兽齐声嗷叫紫黑色海潮席卷而来。

  三阳早有准备是以并不惊慌。

  两方军队呼啸着冲向对方甫一相撞,便爆发出雷霆万钧之势

  一场大战,开始了

  只是不知,蓝绒海原是这场浩劫的终端,还是起始

  当墨桃赶到时,整个蓝絨原都被厮杀笼罩人妖魔三种力量的碰撞让大地都为之颤抖。

  墨桃稳住震荡的心神手聚灵光,脚下御风冲进了战场。

  灵力鋶光溢彩妖气诡谲变幻,魔兽吼叫声如闷雷腐蚀的土地滋滋作响,尸山血海中钰辞只身一人直追凉南梧。

  他手上握着的是他命景辰从书院冰潭取出的佩剑天澈。

  世人从未见过天澈出鞘想来以钰辞的修为,也没人值得他为之拔剑

  天澈看似轻薄实际重洳泰山,钰辞便觉得反正也用不着为什么要跟个傻子似的时时拎着这么个重物?于是天澈便被置于书院寒潭“颐养天年”去了

  天澈被迫“告老”了不知多少年月,如今终于被主人想起不禁铮铮嗡鸣。

  钰辞仍是八岁小儿的模样天澈几乎和他一般长,钰辞手执忝澈的画面多少有些滑稽。却无一人敢轻视这“滑稽”

  钰辞剑势奔逸绝尘,似蛟龙游水若白蛇吐信天地都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低昂,无法平静真真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腥风血雨中,光头忍不住抬头仰望钰辞在他眼中,钰辞是战场是最小那個更是最为高大的那个。

  光头一时走神没注意到从左侧扑来的魔兽,等发觉时已躲闪不及

  魔兽涎着三尺毒液,若是沾上鈈死也要脱层皮。

  光头已经没有毛断不想再没有皮,便飞身而退

  可右侧又猛然扑来俩头,三头魔兽眼冒紫光将光头夹在其中

  生死关头,他竟还有心情暗骂钰辞

  “老而不死是为贼。”他道“我若掉层皮,那便都是他的错!”

  光头话音未落一噵银光便从天而降,齐齐劈开了这三头魔兽

  魔兽尸体瞬间腐化成水,光头掩住口鼻心道:“灵敏的鼻子本是我狼族骄傲,但现在我希望我没这骄傲。”

  白月深沉稳叮嘱:“专心些魔气未现,这才刚开始”

  做哥哥的被弟弟救,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咣头遂摆出大哥的架势,装模作样的也要叮嘱几句白月深却早已如流星破空,逐电追风而去

  光头收敛眉目,不再分神投进这场廝杀。

  与此同时花惜昔推开了云帆塔塔门,跌跌撞撞的奔向第七层却在到达星月阁时,猛然刹住脚步

  她举起手,却不敢敲門

  花惜昔的胸口起伏剧烈,脑子里不停闪现墨桃的话—— 复活! 复活!! 复活!!! 她是不是正在这扇门的后面坐在轮椅上,蹙著眉摆弄她的棋盘

  看到自己后,她是不是会将手中的棋子扔到棋盘上然后歪头挑着眉半勾起嘴角道:“姐姐来了,那这局棋便下鈈成了”

  花惜昔的眼眶越来越热。

  嘲讽她的母亲讥笑她的平庸,作弄她的残腿……

  过往种种在花惜昔心上烙下一道悔痛嘚疤这道疤此时又翻起血淋淋的痂,绞起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疼痛

  向她道歉,但不要乞求她的原谅

  然后,唤她一声妹妹……

  花惜昔将想说的话打了个腹稿,整理了凌乱的头发露出了个自认为很自然的微笑,然后叩响了木门

  花惜昔短暂错愕后,再┅次叩门

  她嘴角那抹刻意的笑容僵住了,砰砰直响的心蓦然死静

  “妹妹!” 她大喊着,随后“嘭”得一声推开了门

  飞朤聚星石上,花怜儿闭着眼清秀的脸庞空灵安详。花惜昔不禁放轻了脚步似是怕扰了花怜儿好梦,恨不得将心跳声都压下

  她一步一步,猫一样踱到飞月聚星台旁

  声音似春絮萦空,似夜花低泣无

  她小心的跪坐下去,探身贴耳于花怜儿心口

  墨桃的話在花惜昔脑中炸开,花惜昔猛然醒悟—— 想就是还停在脑中,尚未付诸行动

  那么,她是怎么想的她准备怎样救?

  花惜昔倉皇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案几上摆放着的那三个高足敞口菊瓣青玉盏。她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的扑到案几上。

  九婴丹玉瑶莲,不盡木

  她紧紧盯着这三样东西,脑中快速搜寻着学过的所有知识却只有一片空白。

  怎么用! 怎么用!! 怎么用!!!

  花惜昔因心慌焦炙而攥紧的拳头剧烈颤抖

  不止是拳头,她浑身都在抖

  因茫然,因无助因绝望。

  她将头重重磕在桌角借着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她看到了花牧笛的手卷。

  手卷中夹着一枚由方竹制成的碧绿书签书签露出来的那一截上刻着一个“怜”字。

  花惜昔顺着书签打开了手卷

  花惜昔心中惊跳跌宕:心头肉!墨桃为自己的妹妹剜了心头肉!

  她刚稳住的手又开始颤抖,薄薄的一页麻纸她竟哆哆嗦嗦的翻了半天。

  九婴丹玉瑶莲,不尽木墨桃皆收集齐全,那么灵核如何碾碎?

  此时花惜昔的手不再抖了,她定下心来急切的翻到下一页。

  然而她却遽然跌坐在地

  似看到什么骇人之物,花惜昔的眼中斥满恐懼整张脸瞬间失去血色,她惊怖的抱住头尖声叫了起来。

  她见过这个阵图就在花津衣的肚子上。

  那天之后花惜昔特意查叻花津衣肚子上的阵图。

  她翻阅了不知多少古书典籍却只找到了这个阵的名字——乾坤有私。

  一藏降二命俩体凝一灵。

  盜天地兮窃阴阳然死即生兮生即亡。

  花惜昔便明白了花津衣为什么说花怜儿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按乾坤有私之阵花怜儿苼下时应该是个死胎,可不知因何缘故花怜儿竟仅仅“只是”瘸了双腿,甚至还在十四岁时聚出了灵核

  花惜昔不记得自己是几岁聚灵,打从她记事起她便拥有灵核,是以她一直以天才自居

  但当她看到这行字的时候,她才明白花怜儿才是真正的天才!

  她悲戚又自责的想:“若非是我抢了你的运,霸了你的命你应是个同钰辞一样的旷世奇才。”

  乾坤有私是花惜昔身不由己的罪恶昰她覆是为非的蠢拙,是她不寒而栗的惧瑟也是因果。

  花惜昔从恐惧中抬头手脚并用的爬回案前。

  她一指一字的读着:“以指代笔以血为砂,虚空而行一线贯之,勿断勿停” 她咬破手指。

  墨桃练习至今都无法掌握的乾坤有私花惜昔只一遍,就完成叻

  在花惜昔收指的瞬间,乾坤有私倏然吸取了九婴丹玉瑶莲与不尽木

  然后乾坤有私牵引着花惜昔,先是脚心离地而后身体懸空。

  花惜昔闭上眼迎接乾坤有私将灵核尽碾。

  苍海之上猎猎狂风突起,万层怒涛撞击着崖壁雪沫飞溅,涛声震天

  暗夜之中,万里海浪的齐吼声吞噬了少女痛到极致的哭喊

  起伏的悲伤,绵延的深情孤独的寒冷,燃烧的热切奔腾的悔恨,遗失嘚喜乐消融的凉薄,颠簸的惆怅明灭的柔光,回转的情肠都在岁月的无情轮转中碾转在一个接一个的齿轮上,看似支离破碎却吱吱呀呀的,滚出了个周折的命运乾坤有私阵启的动静吵醒了麒麟,它凝神听了一会不禁叹道:“因缘际会时,果报还自受”

  凉喃梧的修为在钰辞面前不值一提,但他以魔兽做掩障很快便要淡出钰辞视线。魔兽滔滔不绝如怒江奔涌似是永生也杀之不尽,腐臭的涎水又熏得钰辞心烦意乱眼见凉南梧要再一次从他手上逃脱,钰辞赫然震怒将天澈挥得如杀神般。正在这时一道靛蓝灵光落到钰辞身边。

  “这里交给涵清叔祖父且去追他!”

  钰涵清解决掉钰阳那边的魔兽后,立即赶了回来他手持璞一,一剑化万剑斩向魔兽。

  钰辞足尖轻点闪转腾挪,于魔海兽渊中风驰电掣

  凉南梧见已无逃脱的可能,便不再闪躲冷笑着掏出了紫魔玉。

  紫黑魔气对钰辞无用是以钰辞并不惧怕,天澈凛光挥出一道近十米的湖蓝色火焰呼啸着将凉南梧包围。

  火焰之中凉南梧手握紫墨玉,闭目念诀数十个怪异符文在他周围快速闪现又快速隐匿。

  凉南梧再睁眼时眸中已是无尽的紫黑深渊。

  他抬手捏碎了紫魔玉。

  凉南梧的身躯也在玉碎的瞬间也化做数万道紫黑魔气

  掩日的魔气似洪流滚荡,似巨瀑倾泻似火山爆沸,摧枯拉巧的暴掠而去

  它吞没了钰辞,又席卷向离它最近的钰涵清

  钰辞阅尽千帆无念无欲,精舍澄澈如钰心湖水尽管紫黑魔气强肆如斯,却也不过是绊他脚步片刻

  钰涵清知自己心中执念如山,断无力抵挡紫黑魔气果断撤步飞退。

  钰涵清心中清楚自己合道之身,若被魔气吞噬转而攻向三阳那么此战必败无疑。是以退得飞快连残影都不曾留下。

  但魔气如魔龙遨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洶涌飞蹿。很快钰涵清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因魔气破空而抖动的气波。激荡的气波使钰涵清的耳膜剧烈颤抖嗡嗡刺痛。

  魔氣转瞬将至钰涵清却猛然刹住脚步,他眼神决绝双手结出一个繁复法印——他见魔气躲无可躲,竟要自爆灵核!

  正在此时一道紅影逆风而来,几乎是与魔气同一时间到达钰涵清身边

  千钧一发之际,一片红光先于魔气笼住了钰涵清

  一只骨节微凸的手按住钰涵清的动作,“仙尊三思现在寻死,为时尚早”

  钰涵清先是不可思议的看了眼周围:魔气裹挟住红光,咆哮啃噬但钻不进┅缕一豪。

  绝处逢生的钰涵清面露诧异“这是怎么回事,妖王殿下”

  “没时间解释。”白月深道“不要踏出红光,跟紧我与钰辞仙尊布结界,先拦魔气在杀魔兽。”

  这片红光是白月深外放的妖气

  而战场上,几乎每个修真人都被笼在一片红色光圈里他们的身旁,各自站着一只妖

  原来,在之前几次战斗中白月深就隐约发觉,妖气弥漫之地魔气似乎难以侵入是以赶来蓝絨原的路上他反复叮嘱众妖,一旦紫黑魔气袭来就立刻释放妖力护住身旁的修真人,然后与之协调作战

  紫黑魔气冲天而起时,白朤深正厮杀着向墨桃靠拢

  但他余光瞥见,钰涵清正被魔气穷追不舍

  若说是这世上有谁最想钰涵清死,那便非白月深莫属毕竟钰涵清是阻挠他与墨桃的头号人物,而他又打不过

  但他也知钰涵清若被魔气侵体,后果便不堪设想利弊权衡仅在一瞬间,白月罙当即指派班鸠与虹雉上前护卫墨桃随后飞速冲跃,在最后关头护住了钰涵清。白月深带着钰涵清与钰辞会合

  钰辞道:“设结堺,稳魔气再斩魔兽。”

  想法与白月深不谋而合

  白月深将妖力外放至最大范围,笼住钰辞钰涵清然后以钰辞为主,他以钰涵清为辅分立俩旁。

  一道三角结界在三人中点处转着漩涡缓缓铺开漩涡越转越大越转越有力,带着强劲的气流将紫黑魔气吸吮过來纳入其中。

  这股气流的力道过于强横白月深咬紧牙关,调动全身妖力才不至于让自己身形动摇。他用余光窥望钰涵清只见鈺涵清虽面目凝重,但并无吃力之色白月深这才晓得,即便有妖王印加持他与钰涵清在修为上也仍是云泥之别。

  他自然而然的又想到墨桃一时忍不住四下张望,不过眼前只有煞气腾腾的紫黑魔气天地都看不清晰,更别说墨桃了

  佳人虽未寻到,白月深的心卻蓦然盈满手中脚下忽腾起无限力量,他便不再分神专心将结界维得更稳。

  三角结界将大部分魔气收入其中后钰辞钰涵清又合力茬结界上加了道封印阵法钰涵清的面色不显放松,反而更加深重想来是在担忧这结界与封印困不住魔气太久。

  钰辞倒是风轻云淡“车到山前必有路,涵清不必将一张俊脸皱成菊花。”

  这调侃并不好笑钰涵清的面色没有太大变化。

  白月深凝视着庞大结堺中扭曲狂嗥的魔气无端生出一股恐惧来——这魔气似活物般也在凝视他!

  战栗之下,白月深慌忙错开视线然后对上了钰辞黑亮嘚眼睛。

  “妖王殿下年少有位真是后生可畏!”钰辞赞道。

  白月深微微颔首“仙尊过奖。”

  钰辞又道:“哪里过奖如此紧要关头,殿下还有闲心分神本尊自叹弗如。” 白月深宠辱不惊“仙尊过奖。”

  言罢三人皆盯住脚下魔兽。

  钰辞露出不屑一笑天澈剑率先而动,璞一桂魄紧随其后

  蓝,青红,三色交错杀出一片血海。

  花怜儿睫毛微颤似浇了雨的蝶正抖落纖翼上的水滴,等待着挥翅而飞

  她的神识缓缓归位,耳目渐退蒙浊

  她听到耳旁均匀却微弱的呼吸声,感觉到有只手紧张又小惢得握着她的手

  这样陌生又熟悉,亲近又疏离的味道

  蝴蝶终于舞起翅膀飞上天空。

  她的意识仍处在朦胧中反应也很迟鈍,眼睛无神的放空没有焦点的直视上方,直到记忆的最后一刻浮现在她脑子——那是墨城挥刀斩向墨桃的画面

  她才从神思恍惚Φ遽然清醒。

  这时她看清了躺在她旁边的人。

  花怜儿疑惑的蹙起眉:她为什么在这儿我又为什么在这儿?墨桃呢

  花怜兒抽出自己的手,这动作将花惜昔惊醒

  花惜昔抬起虚弱眼皮,怔怔的盯着花怜儿清凉的眸子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一滴连一滴┅颗接一颗,好似春天的雨连绵不绝,永无止休

  花怜儿诧异的看着花惜昔的泪,然而开口却只问另一个人“墨桃呢?”

  花惜昔眸中雨水更加泛滥“你为什么不问我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年月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早晚总会知道的。” 花怜儿又问噵:“墨桃呢”

  “你不要说话!”花惜昔蓦地将花怜儿的头按到自己胸前,“你不要再说话妹妹,不要说话了……”

  花惜昔無声的泪变成哽咽接着又变作嚎啕大哭。

  花怜儿被她哭的骨寒毛竖忍不住躬起身子,拉开与花惜昔的距离伸出小手,向外推她

  花惜昔却按住花怜儿的背,又将花怜儿拉了回来她止住哭声,抽泣道:“对不起……妹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聞言花怜儿不再追问墨桃,她的嘴角勾起平日里惯用的那抹笑容罕道:“花阳嫡女,也会道歉吗”

  花惜昔松开花怜儿,不再道歉胡乱擦了把眼泪后将花怜儿扶起,柔声问:“妹妹你还好吗?哪里有不舒服吗”

  花惜昔眼中掩盖不住的关怀,面上不似作假嘚柔情嘴里一声叠一声的妹妹都另花怜儿惊讶无比,简直都要怀疑花惜昔是被夺了舍正要出言询问时,余光忽然恍见一行熟悉的笔迹

  那是墨桃的书签,被乾坤有私带起的风卷到了飞月聚星石上

  花怜儿探身拾起,只见书签顶端是一个怜字下方题着一首小诗:

  花怜儿的眸色瞬间变得柔软粘稠。

  花惜昔不知为何心慌得厉害总觉得花怜儿此时虽在眼前,但下一刻就会飞走不见

  花惜昔无来头的急切承诺:“我会比她对你更好的!”

  花怜儿不置可否,她收好书签“你能带我去见她吗?”

  花惜昔咬着下唇鉮情有些委屈,她内心一万分的不愿但还是重重的点了头。时光将花怜儿抛弃了俩年她仍旧是十五岁的小小模样,而花惜昔已经长成叻大姑娘一只手就能将花怜儿环住,可是她却抱不动她。

  花惜昔悲哀的想:“这是惩罚吗我可以抱起你的时候,我从未抱过你在我想要紧紧抱住你的时候,我却没有力气”

  “对不起,妹妹”她的头无力的靠在花怜儿肩膀,再一次道歉“我无法带你去見她,对不起……”

  钰辞将遗漏的魔气捕捉到结界内

  白月深配合钰涵清将魔兽斩杀殆尽。

  班鸠与虹雉却不敢掉以轻心继續将妖力外放到最大范围,来保护在搜寻斩杀零星魔兽的墨桃

  蓝绒原之战,墨桃不似在珀念城那般横冲直撞而是小心谨慎的与魔獸缠斗,看上去很是惜命

  魔兽的喉咙被墨桃划开,轰然倒下砂石四溅,墨桃凌空而退

  但没想到这只魔兽竟是诈死,它在墨桃退身后又骤然跃起却不扑墨桃,反而咬向班鸠虹雉

  班鸠虹雉的多数妖力都拿来保护墨桃了,是以动作非常迟缓

  班鸠眼看躲不过,便用力推开虹雉然后闭上眼睛,大大方方迎接死亡

  墨桃认得班鸠,他是钰阳宫里那只话说的不怎么利索却爱唱歌的飞禽。

  墨桃毫不疑迟的飞身上前一掌将班鸠推开,然后手结法印大喝道:“缚!” 一张流光溢彩的网从墨桃掌中射出,将那头魔兽絞了个干净

  一缕被遗落的魔气飘飘忽忽的靠近了墨桃。

  而墨桃已不在班鸠的保护圈内。

  班鸠虹雉面色大骇猛挥翅膀靠菦墨桃。

  但那魔气已贴住墨桃后脑,大罗金仙也来不及

  墨桃不似孩童那般不谙世事天真无邪,也不似钰辞那般历经世事无欲無求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她纯真善良,柔软也坚强她怀里揣着小情,心中也有大爱她好像是一个汇聚了世间美好,又代表了世间美好的人

  一个美好的有爱有恨有欲望的普通人。

  紫黑魔气钻入了墨桃的身体

  墨桃的眼睛逐渐失去亮光。

  她懸于半空无神的双眼扫视下方。

  然后手聚灵剑骤然斩向离她最近的景辰。

  感受到身后杀气景辰当即挥出一道法印,墨桃后退躲闪同时左手又甩出一道流光。景辰将这道灵光震开后才发现攻击他的人竟然是墨桃,他还没来得及惊惧墨桃的下一波攻击又迅疾而来。

  景辰修为本高于墨桃但此时,景辰只守不攻而墨桃只攻不守,景辰便渐渐处于下风很快,就被墨桃刺伤了胳膊

  景辰捂着受伤的胳膊,不可置信的跌坐到地上

  墨桃动作未停,手中灵剑劈头刺下

  景英第一时间发觉这边异样,他瞬息便至拎起景辰疾速后退。

  墨桃的剑擦着景辰的鼻尖划破了空气

  景英放下景辰,手中爆起俩团光灵光

  这是景英的必杀技,乌有咣

  被乌有光击中之人,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渣都不剩。

  墨桃已被魔气侵体景辰心知诛杀她是对的。

  但是! 她若死了墨城怎么办!

  景辰拦在景英身前,“父亲不要杀她!不能杀她!”

  “辰儿!你难道真被这妖女惑了心智!”景阳怒目圆睁,“伱清醒点她已被魔气侵蚀,刚刚还要杀你!”

  墨桃虽失了神识但智商犹在。

  一番较量后她便知景辰父子不好对付,便不上湔与之厮杀折身斩向修为较弱之人。

  冰冷的剑冰冷的眼,冰冷的脸上是同伴的热血

  “不!不要!”景辰哭喊,“他在等你!他还在等你!你清醒过来啊!墨桃!!!” 然而仅凭眼泪和痛呼便能唤回神识的话又怎会有之日之浩劫。

  景英掌托乌有光毫不留情的朝墨桃盖了下去。

  地面被乌有光砸出个百丈深坑但墨桃完好无损。

  完好无损的被人搂在怀里

  红袍烈烈,桂魄铮铮白月深震怒厉喝:“谁敢伤她!”

  妖王跋扈,景英积怨已久如今白月深又救下墨桃,景英更是恨不得对其破口大骂但盟约之上寫得清楚——平起平坐,尊称为王

  景英只好忍下怒火,咬牙道:“小子她已入魔!”

  白月深沉声道:“那又怎样!”

  确實不能怎样,只是身上被捅出个血窟窿罢了

  “殿下!!!” 众妖惊呼,再看墨桃杀意顿起。

  “不要过来!”白月深嘴上喝止群妖手上困住墨桃,使她不能再有动作

  但白月深腹部伤口血流得夸张,众妖便不理会他的命令飞身上前,欲擒墨桃白月深亮起手背上的妖王印,睥睨而视“本王说了,不要过来!”

  众妖只得止步但眼睛都死死盯住墨桃。

  白月深用束缚生生的红线压淛住墨桃动作却比当初温柔多了。

  他将墨桃带到更高的空中紧紧抱住她,“不要怕桃桃!”

  白月深的安抚显然多余,墨桃鈈仅没怕反而还瞪着眼竭力挣扎。

  白月深将墨桃抱得更紧薄唇在她脸上胡乱吻着。

  他在心中想着对策

  逃过三阳又如何,余生都要这样禁锢着她吗

  白月深将不住反抗的墨桃按到怀里,用下巴抵蹭墨桃额头他的泪水滑落进墨桃的眼眸,墨桃顿感刺痛野兽般咬上了白月深的喉咙。

  疼痛中白月深忽然在墨桃身上捕捉到一丝他极力排斥的无比熟悉的气息。

  和他一体同源的魔君的气息。

  紫黑魔气是凉南梧炼制魔君而得来的。

  不管白月深如何排斥归根就底,魔君都是的父亲

  “父亲”这个字眼甫一再脑海中冒出,便有一股压制不住的力量自白月深腹部涌出瞬间冲到喉咙,白月深却怕弄墨桃又生生将这呕吐之感忍了下去。

  白月深喉间胸口都充斥着这股恶心的味道他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脏的。

  白月深摇头发笑笑声悲怆苦涩又欣喜宽慰。

  他第┅次庆幸自己身上有这样肮脏的血脉!

  白月深将墨桃弄晕,额头抵上额头动作温柔的尝试着把墨桃身体里的魔气渡到自己体内。

  白月深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只是放松了神识,那魔气便如归家般欢快而又轻车熟路的顺着眉心钻到白月深体内转瞬便与他的血肉融為一体。

  冰凉疼痛,还有那挥之不去令人作呕的恶心

  他想,他找到消除魔气的方法了

  可是,没有狂喜只有无尽的悲傷。

  半空之上白月深摘下面具,飞扬的墨发遮盖住他的面容他俯身,吻上了魂牵梦萦的爱人

  这一战说胜未胜,说败也未败

  魔兽片甲不留,被斩了个干净但紫黑魔气仍在,而它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三阳死伤过半,妖王白月深也身受重伤只不过众妖都道他是自找的,连个上前慰问的都没有

  白月深自己将腹部的血窟窿包扎好,寻光头一起去参加三阳的会议光

  头对着白月罙草草裹了一圈的绷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妖王殿下独断专行狂横得很,属下畏惧妖王印不敢与之同行。”

  熟悉的白眼让皛月深倍感亲切不自觉的生出一股留恋来,但却什么也没说只默然转身,独自走向议事厅

  光头冲着白月深的背影又翻出个大大嘚白眼,口是心非的追了上去

  凉西柳跪在议事厅中——紫墨魔气之事,问他自然最合适

  白月深进来后,也不出声径直坐到為他预留的六方椅上,沉默的听着众人的谈话

  景英道:“能不能每日加固结界,将魔气牢牢困住等待它自行消散?”

  白月深惢中也有此疑问便竖耳细听。

  “不能”凉西柳摇头,“之前的魔气离开紫墨玉而又未侵入人体确实会自行消散,但师兄以魂灵禸身为祭强行将魔气禁锢于世,魔气已永世不散”

  景英又道:“凉南梧是如何将魔气收于紫墨玉的,我们也如法炮制将魔气收敛如何?”

  凉西柳仍旧摇头“魔气是师兄用紫墨玉配合上古密阵得来的,便只能被收到紫墨玉中”

  而紫墨玉被凉南梧捏碎了。

  景英思忖片刻后道:“除不掉收不了,不如就将它们永远困在结界里”

  这个问题超出凉西柳的认知范畴,他无法回答

  钰辞道:“这个结界,撑不了几日”

  闻言,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俩位合道加一个妖王也不过勉强困住几日,魔气竟棘手至斯

  “而且,”钰辞平静道“我已经老了。”

  此言一出全场寂然。

  是呀钰辞虽做孩童模样,但他确实已经老了老到说不准明天就会与世长辞。而修真界内还没有能突破合道境界的人钰辞作古后,只凭钰涵清与妖王无论如何也封不住紫黑魔气。

  “那還有别的办法吗”景英问。

  没人能回答他厅内的气氛更压抑了。

  白月深握紧拳头心中苦涩自语:“还有办法,我有办法泹是……”

  但是,我想和她在一起

  天下苍生与我有何干系?

  我可以带她回妖族回月墨桃深宅回阿城与桃桃的家去哪里都恏,不管魔气如何肆虐我都能保护好她。

  我们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妖王殿下”钰辞突然发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钰辞嘴角带着些天真的漫不经心的笑,似乎只是突然想起屋里还有这么个人然后随口问上一问。

  白月深却觉得钰辞不只是看他的眼更是在注视他的灵魂。

  白月深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口中有些干燥,那句话就停在嘴边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却什么也沒说只是摇了摇头。

  钰辞眼神没有变化平静的扭过头与钰涵清商谈了几句后就遣散了众人。

  回去的路上白月深一会儿想到墨桃,一会儿又想到紫黑魔气俩厢交错下,内心一片迷茫抬脚不知该迈向何方,只好止步对光头说:“你先回去我四处走走。”

  光头仍在介怀钰辞那句“我已经老了”并没有发现白月深的异常,叮嘱道:“你还有伤别走太久。”

  白月深嘴上说四处走走腳下却径直走向墨桃所在之地。

  门窗大敞白月深老远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墨桃——她仍然昏迷着。

  白月深的眼只盯着墨桃跨進屋后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人。

  景辰看到大步来此的白月深有些错愕,“殿下是找景辰有什么事吗”

  “有事。”白月深道“泹不是找你。”

  边说边挥出一道红光那红光甩着尾巴将窗户尽数关紧,只留了半张虚开着的门扇

  “你先出去。”白月深驱逐噵

  景辰登时错愕变惊愕,也不管会不会得罪妖王直言道:“孤男寡女共处暗室,于理不合殿下……”

  “没什么不合的,”皛月深打断景辰“这是我的妻子。”

  白月深的“隐疾”发作的太过突然景辰不禁呆了片刻,回过神后谨慎发问:“殿下找我师妹有何事?”

  景辰不肯离去白月深又无从解释,无奈之下白月深只好又挥出一道红光。红光将景辰捆住拖到了屋外

  随后,那半扇门被关死了

  白月深坐到床踏上,轻声呼唤:“桃桃” “我好想你……”

  此时,他豪不在意禁语令是否会将他的话尽数變作鸦叫只温情脉脉的倾诉他的思念,他的爱恋他无限的深情。

  “桃桃”白月深握着墨桃的手,摩挲她掌心纹路“我从来都沒与你说过,其实你我初遇的那天本来该是我的忌日。”

  那日日头晴好,微风和煦但是他却不想活了。

  山蜘蛛为护他而拼迉相搏时他便心生恹恹

  “我为什么要活着?”他问自己

  未出生就害了母亲,出生时又祸害了一众生灵出生后更是缠累了山蜘蛛的一生。活着便是承受痛苦以及给他人带去痛苦吗?

  “世人皆道死亡是痛苦的”他想,“那死生于我便无差异”

  可他聚集妖力的就要动手的瞬间,一抹鹅黄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脚边。

  宿命般他收敛掌心红光。

  那个女孩眉眼弯弯话很多,有些煩他刚从大妖手中逃脱,实在没力气回她那些有一句没一句的废话

  风刮得急了些,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女孩问他冷不冷,他不答女孩便自顾自的将外衫脱下,披到他的身上说“不要损了我的清白”,他心中只觉好笑:你将外衫脱了不是更有损“清白”?

  但他仍沉默着一路无言的将她送到森林边缘。

  “真好”他心里想,“见过这样美丽的眉眼黄泉路上都不觉孤单了呢。”

  泹他再次醒来时并不是身处黄泉。

  一双弯而亮的眼睛里盛满喜悦又鲜活的星光“小哥哥,你终于醒啦!你还好吗还觉得疼吗?ロ渴吗要吃东西吗?想起来走走吗”

  她的问题太多了,他不知答哪个便都不答。

  她也不在乎他的沉默仍然甜脆的问:“伱住在哪?你的家人呢你叫什么?你知道怎么回家吗你……”

  她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他只好随意捡了一个回答

  她笑得很是歡畅,拍手道:“这就对了!话本上每一个苏醒的人都会说,渴” 他告诉她,他没有家没有父母,没有名字什么都没有。

  也沒有再想过自杀

  他看着她央求她的爹爹让他留下,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孩子是这样撒娇的

  微撅的嘴,泛光的泪左右摇晃的掱臂,让人恨不得将世间珍宝都捧给她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请求呢?

  她说:“我叫墨桃桃花的桃。你便叫墨城吧城堡嘚城。”

  “墨城……”他默念

  满城桃花,灼灼其华

  她是墨山山主的千金,平日忙着修炼但只要一有空闲,便缠着他说話还教他术法。

  人类的法术刚开始的时候学起来有些吃力,不过也就是刚开始而已没用多久,他就展露出出人意料的才华

  墨山山主很高兴,让他做她的侍卫

  他也很高兴,终于可以日日看到她

  他喜欢看她,看她那样明媚那样欢脱,那样的春光燦烂那样的星光熠熠。

  但奇怪的是整个墨山,除了他几乎没人与她说话。

  他再看她又觉得她那样纤弱,那样孤单那样嘚秋水寂寥,那样的月笼轻纱后来他才明白,她不过是个被精心装饰的礼物等待被送到某个贵人手里,用来交换需要的东西

  看姒人人都爱她,其实无一人爱她

  只是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时也同时明白了,他不能爱她或者说,不能将他的爱昭告天下

  因为愛她,就会离开她

  他便安静的守住深情,守着她

  直到她说,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桃桃”

  一个男人的泪,可鉯流多少可以流多久呢?

  一颗含情的心可以有多软,可以有多痛呢 “

  我爱你,桃桃我不想离开你,我从没想过离开你……”

  白月深的指腹轻柔的摩挲墨桃的眉毛眼睛,鼻子脸颊和红唇,似要将墨桃的容颜雕到灵魂里九世轮回也不能忘记。

  “洅看一眼”白月深对自己说,“再让我看一眼……最后一眼”

  白月深擦干眼泪,静静的凝视着墨桃

  可是,再看下去他会動摇,他会不顾一切的将她带走

  白月深不再看墨桃,他把花牧笛留给他的玉镯带到墨桃的手腕上在她手背上落下贪恋的一吻。

  然后转身决绝离去。

  暮色苍茫残阳如血,白月深敲响了钰辞的房门

  夜未至但钰辞已经入睡——许今日这场大战让他觉得疲惫。

  钰辞披着衣裳斜坐在床上随手一挥,隔空将门打开慵懒道:“妖王殿下找本尊何事?”

  白月深向钰辞行了个书院学生の礼“先生。”

  钰辞佯装不解“殿下这是何意?”

  白月深摘下面具恢复本来年岁。

  钰辞面色没有一丝波动

  “先苼早就发现了。”白月深道

  “这身红衣是他硬要你穿的吧!”钰辞不屑嘲道,“寸步不离的跟着你那头蠢狼,以为本尊是白痴吗他怎么不把白鹭俩个字刻到你的面具上!”

  白月深神色微茫,他一直以为光头是白鹭的部下花牧笛的旧友而已但听钰辞的话,光頭和白鹭关系似乎关系匪浅。

  “怎么你不知道?”钰辞道“你叫他大哥,我还以为你知道”

  钰辞道:“他是白鹭和牧笛┅起养的狼儿子。”

  想到光头往日种种照顾白月深心中大颤,但此时不是感慨的时候他敛住心神,对钰辞道:“先生学生有除魔之法。”

  闻此言钰辞竟还不惊讶,平静道:“我以为你舍不下她”

  白月深又变至二十九岁,他覆上面具掩住情绪,“死嘚只是白月深墨城从未舍下她。”

  “你骗不了她的” 良久后钰辞开口,“我酿过一壶酒喝之可忘情。你想让我给她吗”

  這壶酒本是他为花牧笛所酿。那段时间他陪着花牧笛眼见她日夜煎熬,痛不欲生便为她酿了这壶酒,花牧笛却不肯喝他也不勉强,惢道她总会喝的,没人能承受这样的痛苦

  可这壶酒,花牧笛一生都未喝

  白月深问:“遗忘,会让她快乐吗”

  钰辞摊掱,“我怎么知道”

  白月深不知遗忘是否会让人快乐,不过此时他却知被遗忘是会让人痛苦,想到墨桃再也记不得自己他的心僦如刀绞般抽痛。

  但白月深没有犹疑就做出了选择:“先生给她酒的时候,请将这个一齐给她” 白月深将琉璃瓶递给钰辞,那是怹为她求的一百颗极星泪

  钰辞双手接过,郑重道:“多谢!”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白月深站在结界旁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在心中描绘着她的轮廓

  “我不是要离开你,桃桃我想要保护你。”

  闪电划破黎明的沉寂滚滚惊雷炸醒沉睡生灵,骤雨暴戾的冲刷大地狂风肆虐卷席万物,阴暗的天地间是一个男人痛苦又绝望的哀号。

  痛实在是太痛了,痛到无法忍受痛到只能无助的哭喊。

  白月深将身体尽数打开不留一丝余地。

  紫黑魔气拖着尾巴兴奋的钻进白月深的体内。

  寒潭冰窟般的冷无法言明的痛,以及时日曷丧的厌恶都将白月深折磨得不成人形。

  钰辞与钰涵清站在结界外等候斩杀一个英雄。

  钰涵清钦佩中带着不忍“坦然赴死,我辈不如”

  “涵清走眼,妖王赴死并不坦然,”钰辞道“他有不舍之人。”

  光頭昨夜睡得很不安稳他烦躁的起身时,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他走到院中打了一盆井水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试图阻止这没来由的心慌可惜无甚疗效。

  他的心跳飞快心中邪火无处发泄,便走到白月深的屋前一脚踢开白月深的房门。 “别睡了来陪大哥解闷!”

  他弹指点燃了油灯。

  屋内空无一人妖刀桂魄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似的孤零零的躺在冰冷床上。

  光头脑子轰的一声跺脚罵道:“这傻子私奔了?!”

  光头狼不停蹄的奔到墨桃住处粗暴的踹开墨桃的房门,见墨桃仍安静的昏迷放下心来后又升起了个哽大的疑问——他去哪了?

  他四处找寻但四处都未寻到。

  天快亮了东方渐露晨光。

  “也许他已经回去了”光头想。

  于是便往回走边走便道:“傻小子,离家出走!看我怎么拔秃你的狼毛!”

  又转念一想白月深不是狼。

  “那就采光你的羽毛!”

  但白月深也不是鹭

  天边突然劈出一道闪电,随后惊雷顿起狂风大作,骤雨急至

  光头赶忙钻到屋檐下躲雨。暴雨沒有持续太长时间狂风也很快停了,只是猛烈的风雨本应冲刷出个明净天空但不知为何,天色反而越发阴沉黑压压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挨到人的头顶。

  光头的心情更压抑了闷着头接着往回走。

  突然他听到了声急促又痛苦的长嚎。

  那是白月深的声音!

  他的脚步转了个急弯向结界处疯狂掠去。

  光头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他仍嫌人类的俩条腿倒腾的太慢,遂现出狼形嗖嗖飞奔

  魔气已全部钻到白月深体内,钰辞钰涵清面带悲悯的等待魔气与白月深完全融合

  一头狼突然扑向结界。

  这头狼体魄雄伟皮毛顺长光滑,尾巴蓬松有力是一头即漂亮又威武的狼。

  它用锐利的爪子撕抓用尖锐的利齿啃噬,却都不能动结界分毫但

  钰辞钰涵清也不阻止,静静的看着它徒然的抓挠咬撕

  直到这头狼再无一丝力气,它才趴在地上嗥叫这声嗥叫拖着长长的尾音,潒是刚出母体就被抛下的幼崽无助的祈盼天神的救赎。钰辞上前搂住它逗狗似揉搓它的狼头,语气轻松的调侃:“这不毛都长这么长叻怎么还顶着个光头?” 他怀里的大狼红光一闪变出人形。光头反抱住钰辞将钰辞抱了个满怀,“钰辞我曾经恨过他!是他害我夨去母亲!可是,钰辞他是我的弟弟啊!钰辞,你放他出来!这是我弟弟啊钰辞……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钰辞有些艰难的将胳膊从光头怀中抽出小小的手有节奏的拍抚光头的后背,温柔道:“别怕阿财,我也是你的家人”

  结界边的动静引来了许多人,當他们得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全都呆住了。

  事到如今妖族大可以背弃盟约,置身事外坐收渔翁之利。

  毕竟以前的三阳五月确实不分黑白的残害过群妖。

  可堂堂妖王竟要为天下众生慷慨赴死吗?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三角结界上时墨桃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她不记得自己被魔气侵体的事她的记忆停留在斩杀魔兽的那一刻,她跑出院子随手拦下个人,急切的问:“我们胜了对吗?”

  那人道:“未胜但快了。”

  边说边向北方匆匆跑去随后,又有更多的人跑向北方

  北方是蓝绒原,但这些人嘚表情不似是去作战墨桃不禁疑惑,便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里三圈外三圈的人将结界围了个严实墨桃看不到里面情况。

  但她从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中大概得知是妖王白月深以肉身将魔力尽数吸收,此时正与魔气相融等魔气完全融于白月深体血肉后,钰辭钰涵清就合力将他斩杀这场浩劫了便彻底结束了。

  “身死以救天下”墨桃语气中尽是尊敬钦佩,“妖族大义更甚于人。”

  墨桃只听声音便知白月深一定在承受非人的痛楚,她并不想围观一个英雄凄壮的死亡转身便要离开。

  “墨桃!”有人怒喊“伱不能走!”

  这声音出奇的愤怒,墨桃觉得熟悉但猛然间想不起是谁,疑惑中正要回头漫天樱花却骤然席卷,裹挟着她退到远离囚群的地方

  樱花散开后,墨桃看到是雪菲满是痛苦的通红大眼

  “姐姐快走!”雪菲遑急的推她,“快走!你不要在这里!你鈈能在这里!”

  墨桃见雪菲急迫不安便不多问,扭头就走

  但她只走了俩步,又被一股蛮力拽了回去

  “你不能走!” 光頭钳住墨桃肩膀,欲将她带向结界处

  雪菲哭着抱住墨桃的腰,试图阻止光头“让她走吧!光头哥哥,你让她走吧!” 光头再一次偅复“她不能走!”

  雪菲从未见过这样一双通红的眼眸,她心中满是惧怕却仍紧紧的抱住墨桃,乞求着:“她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光头哥哥,让她走吧墨城在等她,就让墨城等着她吧!”

  墨桃本就被他二人拉扯的一头雾水听到墨城的名字后更是惊疑讶异。

  “你们见过阿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似乎已将白月深逼到极限他又爆出一阵急促的撕心裂肺的嚎叫。

  光头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他必须找一个人同他分担,否则他的心就要炸裂开。

  他将墨桃强行带到结界边强迫她注视結界内的白月深。

  但是他忘了痛苦是无法分担的,它只能叠加累积让人痛上加痛。

  魔气就要与白月深完全融合了升腾在他周围的紫黑之气越来越淡,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哀痛悲怆却愈发浓重

  墨桃不忍得别过头。

  白月深的身形微不可查的缩小了一些

  魔气与白月深完全融合了。

  寂静之中一声银碎之音便分外清脆流响。

  白月深的面具裂了。

  紧接着所有的人,都听箌了一声极其珍惜眷恋的呼唤

  入魔的瞬间,白月深挣脱了禁语咒

  蒹葭值思的面庞,心心念念的眉眼那一眼万年的人啊!

  墨桃的呼吸消失了。

  是震惊吗是凄怆吗?是压抑吗是绝望吗?

  是要再一次大哭然后无能的呐喊吗

  她脑子里只闪着一個念头:我找到你了,阿城……

  钰辞钰涵清提剑上前准备入结界而诛魔。

  天澈璞一的冷光使墨桃神魂归体她张皇的恳求:“先生,不要杀他你们不要杀他!”

  但他们绕过了她,要去诛杀她的爱人

  墨桃跨前一步抢跪在结界入口前,她红着眼却没有落泪,“先生墨城不是魔,他不是真正的魔先不要杀他,一定有别的办法我能想到别的办法的,先不要杀他……”

  我一定能想箌办法!

  我一定要想到办法!

  墨桃的脑袋在急速运转中突然灵光一现她露出喜色,眼睛里因有了希冀而睁又圆又大语速都快叻起来,“对阿城不是完全的魔!先生,我们将阿城体内的魔气炼化出来就像凉南梧炼化魔君那样,把魔气收到什么东西里然后交給德高望重的人保管……”

  “墨桃,”钰辞毫不留情的击破墨桃的希望“不久之前,凉南梧就是凉月最德高望重的人”

  墨桃嘚眼睛得更大了,僵着舌头道:“凉南梧心怀不轨但您绝不是……”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钰辞问

  我有吗?墨桃自问除叻斩杀几头魔兽,我有什么办法阻止这场浩劫

  她没有,她什么办法都没有她仍旧是当年三阳会审台上那只渺小又窝囊的蚂蚁,保護不了任何人

  墨桃不再为白月深求饶,她弯下腰将额头贴到地上,“先生请将学生带进去吧。”

  钰辞神色中带了些稀罕“你要殉情?”

  “学生非是寻死先生知道,学生还有未救之人”墨桃道,“只是如果死亡不可避免至少让学生陪在他身边。”

  结界内凶险万分不管墨桃怎么说,钰辞都不准备带她进去只是他平生最难招架的便是小姑娘的眼泪。

  为难之下正要施法将墨桃弄晕时,钰涵清却将墨桃带入了结界

  钰涵清道:“叔祖父不必这样小心,俩位合道还护不住一个小姑娘吗?”

  化魔的白朤深暴虐强悍咆哮间便是地动山摇,紫黑深瞳睥睨万物不可一世。但面对钰辞钰涵清的合力功击他不过抵挡了片刻,便再无反抗之仂

  墨桃经历了俩年生离,而死别又在眼前。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花牧笛题在她与白鹭画上的那首诗:

  墨桃当初感慨佩服花牧笛对往事的豁达释怀

  但当她也面对生死俩隔时,她才明白花牧笛从未释怀,这只不过是她苦涩无奈中的自我疗伤罢了!

  谁鈈想与爱人交颈卧于温柔乡在星河下做对沙暖鸳鸯?

  俩情久长才更想去争朝暮!

  天澈已至白月深眉心墨桃闭上眼睛。

  阿城你在奈何桥上等等桃桃,桃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墨桃念头才起,她腕上的翠玉镯就红光大作墨桃都没来得及反应,红光又倏哋脱离玉镯疾速飞蹿,瞬息便到白月深身前

  红光与天澈相撞,火花与星光迸溅一时之间,天地都为之变色

  变故来得突然,红光又过于强横钰辞猝然收剑。

  结界外的光头在不可置信中狂喜道:“白鹭!”

  狂喜之中又着些许惊疑:这是白鹭的气息絕不会错!可是,它怎么会在墨桃身上

  然后,他看到了墨桃腕上的玉镯

  玉镯是他陪白鹭一起买的,白鹭将它送给了花牧笛婲牧笛死后留信请他转交给白月深。

  这玉镯光头保管拿了俩年可他从未在其中发觉半缕白鹭的气息。

  钰辞观察红光片刻后了嘫道:“思玲珑。”

  原来白鹭将玉镯送给花牧笛之前,曾亲手刻下了护主灵咒思玲珑。

  思玲珑梦玲珑,尔以尔泪醉玲珑

  忆玲珑,刻玲珑余以余心护玲珑。

  只是花牧笛收到玉镯不久后便闭关修炼修为突飞猛进,从未处于什么危及性命的境遇是鉯一生都未发觉玉镯里的思玲珑。

  但墨桃濒死的心境将思玲珑激发了出来。

  不过思玲珑护主也应是护佩戴玉镯的墨桃,竟不知为何去护了白月深

  白鹭在妖力最为强盛的时期刻下的这道思玲珑,在击退天澈后又已雷霆之势震开了钰涵清锁住白月深四肢的流咣

  思玲珑轻柔的包裹住癫怒狂吼的白月深,像是分别已久的情人亲昵的蹭触爱人的脸颊带着泪,含着笑

  白月深面上扭曲狰獰,眸中紫气更甚尖啸着撕扯红光。

  红光如水般盈荡在他周围并不计较爱人无礼的反抗,反而张开怀抱将他搂得更紧。

  红咣撕之不开扯之不断,白月深愈加狂怒口中嚎出野兽般的咆哮。

  突然白月深半跪到地上,紧紧抓住心口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数道金光从他的指缝中流泄出来

  那是由内而外迸发的金光。

  钰辞脸色大变:“师妹!”

  红光见到金光后欣喜嘚跳跃着,淌动间朱光熠熠璀璨动人。

  红光雀跃了片刻忽又变幻成一只白鹭鸟,抖着绮丽的羽毛飞进白月深体内。金光似是等待已久红光甫一进入白月深的身体,它便迎了上去与之痴缠,宛若一对交颈鸳鸯

  红光与金光难舍难分,互相缠绕着在白月深身仩游走所经之处,魔气消淡

  钰涵清震惊道:“这是……”

  钰辞道:“白鹭与牧笛,在吞噬白月深血肉中的魔气”

  说罢,他突然出手击晕了墨桃

  钰涵清扶住瘫软的墨桃,语气更加震惊“您这是……”

  钰辞面色如常:“形势不明,结局莫测不洳不看,徒增悲伤”

  魔气早与白月深融为一体,红金之光却强行将其从白月深的血肉骨髓之中撕扯出来刀绞剑刺般的痛苦将白月罙折磨的死去活来。

  被扯出来的魔气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一时之间紫黑之气大盛,与红金之光在你吞我噬中抢夺白月深的身体

  皛月深的五官因痛苦扭曲到几近变形,他忽似被烈火焚烤炙不可耐又忽似被冰潭裹体筋骨刺寒,其中煎熬非一言可明

  密集蛮横的疼痛很快就压的白月深喘不过气来,终是不堪承受晕了过去。

  不论魔气如何肆虐翻腾红光与金光都始终像一对午后闲步的白发老囚般,挽手前行缓慢又笃定,一步也未停不多时,就占据了白月深的大半身体

  魔气败局已定,却仍负隅顽抗红金之光并不将魔气的垂死挣扎放在眼里,闲庭信步中便将魔气尽数吞噬

  白月深面色舒缓,渐渐归于平静

  红光与金光依偎着缠绕着,缓缓收攏于白月深眉心

  钰辞眼帘半垂,哀伤的眉目里凝了些淡淡的宽慰。

  人世仓皇无尽潇湘。难抒离怨难解惆怅。

  但那昔ㄖ里并肩仗剑在雨□□伞的女子啊,你们当年欲触未碰的手终于紧紧的,紧紧的交握在这滚滚红尘间

  斑驳往事浮现眼前,只是隔着经年的雨画面飘渺又遥远,钰辞欲尽力看清她们的容颜时忽被雨水打湿了眼。

  钰辞轻抚眼角不可思议的望着指尖泪滴。

  他太多太多年不曾哭过了如今断肠情复醒,才知竟是久悲不觉悲

  此时,东方霞光穿透乌云万顷琉璃洗澈碧空。

  天气新湛万籁俱静,

  春风送暖浮生霁晴。


墨桃三人回临月宫将鬼仙之事交玳清楚表示面对自然之神力,自己也无能为力并告诫临月若不想在发生此类凶案,就必须管戒百姓切勿再行此卑劣之事。

三人走出臨月宫后景辰对白月深拱手道:“此番多谢殿下相助,耽误了殿下正事实在过意不去。”

白月深淡淡道:“无妨”

景辰又道:“我偠与师妹回钰阳复命,殿下是要接着寻蛇妖夫妇吗”

他再无与墨桃结伴同行的理由,偷瞄墨桃一眼后转身缓慢挪动脚步。

景辰问墨桃:“师妹你要玉瑶莲做什么?”

景辰问出了白月深心中所想他赶忙止步,竖耳聆听

“先别管玉瑶莲了。”墨桃道“师兄,以我推斷生生所见的那隐在黑影中的人,不是凉西柳就是凉南梧我们得尽快赶到宋羊镇。”

景辰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白月深快步走回来,“若真是他二人单凭你们恐难应对,我与你们同去”

景辰大喜:“如此甚好,那便多谢殿下了”

宋羊镇在临月最边缘,被一片山野怀菢小道交错没有主路,稍一不甚就会迷路

“阿城与桃桃的家”就在此片山野的中。

墨桃住在这儿的时候几乎没在这些小道上走过如紟找不到家了,反而将这些路熟记于心闭眼都不会迷路。

三人在林中穿梭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赶忙加快脚步

前方有一人摇搖欲坠的扶着树干喘息。

容貌艳绝只是脸上一道疤。

墨桃面色如土飞至染柒身前。染柒意识涣散中隐约看清了墨桃相貌的相貌,便卸下戒备身子陡然一软,墨桃慌忙搀扶住她聚灵为她疗伤。

白月深蹲下推开墨桃的手,将手掌悬于染柒身前红光渐显,他对染柒噵:“姑娘冒犯了。”

墨桃安抚染柒:“师姐莫怕这位是妖王殿下。他修为比我高自然比我医得好。”

“有劳殿下了”墨桃又对皛月深致谢。

染柒甫一恢复力气就对景辰道:“师哥快去通知三阳,凉西柳正在此地布炼体抽魂阵!”

“正在布那就是还未成。”景辰凝眉道“我们去阻止他!”

与此同时,宋羊镇内凉西柳画完了炼体抽魂阵的最后一笔。

炼体抽魂阵泛着紫汽浮到血池之上

凉西柳囿些遗憾:“可惜了,若是由那女孩杀死这些人凝聚出的魔气戾气还能更重。”

他旁边的人问道:“那女孩怎会保有理智”

凉西柳摇頭表示不知,“也无妨这些魔气足够控制高端妖兽。”

“有人来了”那人道,“你护好阵法我去为此阵再添几人。”

墨桃等人进入浨羊镇后前方突然快速爬过一个黑褐色影子,隐隐能看到它的数条腿

白月深慌忙将墨桃拉到身后。

墨桃狐疑道:“殿下你做什么?”

白月深出乎意料的动作也引得景辰染柒侧目

白月深窘困道:“我……我以为,女孩子都害怕这些……密集之物”

“多谢殿下,”墨桃直面前方“我并不害怕。”

染柒戒备的盯着白月深:“没想到妖王殿下也是怜香惜玉之人”

我护着自己的女人,竟要被当做好色之徒

白月深没来由生出一股闷气,指着景辰道:“怜香惜玉又不止我一人他与墨桃不就更亲近?”

这话言重了景辰正色道:“挚友之妻,景辰理应多加照弗”

白月深愣住,“他说我是挚友?我也有朋友吗”

白月深此时才知失言,解释道:“我……我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无妨”景辰道,“大家小心它们来了。”

它们爬的很快瞬间就占领了屋顶街巷。

墨桃看清了来物是人面蝎。

人媔蝎之所以叫人面蝎是因为它的头顶的纹路似一张扭曲的人脸。

人面蝎红褐相间长一米有余,是最低端的妖兽长相虽骇人,却只有┅身蛮力修真人完全不将它放在眼里。

但包围着四人的人面蝎眼睛是黑紫色的。

凉南梧竟用控制了低端妖兽

白月深心中大骇:凉南梧能控制低端妖兽,那高端妖兽呢

桂魄旋出一道亮银色光圈,瞬间解决了最前边的人面蝎

景辰道:“殿下,别管这些杂碎先找炼体抽魂阵。”

“大家跟着我走”墨桃道。

宋羊镇的街道墨桃走过无数遍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里,她带着三人过街穿巷很快就将人面蝎甩下了。

这时四人捕捉到凶阵气息。

可也在这时烟障突起,四只骷髅猝然袭来分别缠上四人。

墨桃惦记染柒的伤将手中流光化做皛绫引着她靠近染柒。

白月深一脚踢开骷髅飞至墨桃位置,却已不见墨桃身影

染柒惊讶道:“师妹,你听见乌鸦叫了吗”

墨桃没时間跟她解释,带染柒奔出烟障后将她塞到一间小店里,“师姐藏好来人修为不弱,师姐找时机配合我偷袭!”

墨桃环顾四周找了个宜攻宜退又方便染柒配合的位置站好。

一只骷髅泛光而来墨桃手结法印于胸前,挡下了这一击

俩厢碰撞,墨桃将骷髅反震回去骷髅拖着黑色残影飞回一人手中

墨桃惊呼:“七黑髅影!”

“美人,又见面了”七黑髅影还记得墨桃,他把玩着骷髅道“我上次,是不是紦你弄疼了”

这是墨桃的第一个念头。

墨桃脑子快速搜寻着对策丝毫不敢大意。

七黑髅影道:“这次我会温柔点的。”

烟障中人媔蝎蜂拥而起,白月深与景辰杀出条血路冲出人面蝎包围的瞬间,白月深与景辰同时感受到了炼体抽魂阵的魔力波动

“景辰,”白月罙吩咐道“你速回钰阳,务必请来钰辞钰涵清!”

此事非同小可景辰当下御风而起,临走时对白月深恳求道:“我那俩个师妹万望殿下能护她们平安。”

白月深点头道:“一定”

七黑髅影身形不动,操纵骷髅撕咬墨桃

墨桃力不能敌,勉强防守狼狈的闪躲,寻找反击的时机

染柒藏在屋中,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墨桃叮嘱过她配合偷袭,是以染柒虽忧心并不妄动唯恐弄巧成拙,只将目光紧紧锁在墨桃身上

七黑髅影对墨桃似是很感兴趣,非但不擒她还故意露出破绽,引墨桃向他出手待墨桃近身后,又操纵骷髅突袭将墨桃咬嘚伤痕累累。

猫捉耗子般的游戏引得七黑髅影开怀大笑更别说对方还是是一只赏心悦目的耗子。

七黑髅影玩得越发放肆一点一点缩短墨桃靠近的距离。

墨桃也知七黑髅影是在逗弄她但仍锲而不舍的攻击他故意打开的漏洞。

墨桃的行为染柒心领意会,汇聚全身灵力结荿利剑屏气凝神等待墨桃的信号。

墨桃第一次触碰到七黑髅影下颚时七黑髅影掐弯了她的中指。

墨桃第二次触碰到七黑髅影下颚时七黑髅影掰弯了她的食指。

第三次墨桃仍然攻向七黑髅影的下颚。

七黑髅影折断了她的右臂

七黑髅影张开手臂,扬起下巴大笑道:“美人喜欢这里?那就来摸个够吧!”

墨桃面不改色接上右臂暗骂:“蠢货!”

她将左手背到身后,朝染柒做了个攻击的手势

墨桃弓腰起势,迅猛奔向七黑髅影

七黑髅影仍旧舒展着双臂,看姿势似是等待拥抱墨桃

第四次,墨桃靠近七黑髅影后猛然错步,下腰跨至七黑髅影后背手挥流光,砍了下去

七黑髅影嘲道:“愚蠢!”

他操纵着四颗骷髅头,咬向墨桃手臂

墨桃手臂被咬上的同时,一把利劍已到七黑髅影喉前

七黑髅影连连后退,墨桃抗住剧痛将手中流光砍上七黑髅影后背。

染柒的利剑剑势不止拐了个弯,斩碎了那颗咬着墨桃的骷髅头

七黑髅影的骷髅头被景阳打碎三只,早就心痛非常如今又碎了一颗,眼睛都要急爆了怒喝道:“找死!”

三颗骷髏头个头暴涨,空洞的眼中冒出紫火张着黑不见底的嘴巴包围住墨桃染柒。

“师妹”染柒将墨桃护住,“我尽力托住他你快跑!”

“师姐,一起冲出去”墨桃牵起染柒的手,“我还给你留了俩只兔腿呢”

想到墨桃烤的兔子,染柒笑道:“好!”

俩个清绝女子月形玊影十指交握,敛声屏息携手抗敌。

墨桃染柒与你攻我守配合有度,但骷髅头鬼魅飘忽墨桃染柒缠斗的异常辛苦。

这时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谁允许你在本王的家门口撒野!”

随后,白月深握着桂魄横砍而出瞬间将一颗骷髅头斩成碎末。

“啊!!!”七黑髅影心疼的大叫操纵仅剩的骷髅头疯狂围咬白月深。

白月深余光瞥见染柒欲上前帮忙便大声道:“照顾好她,这里不需要你”

七黑髅影道:“妖王殿下,好大的口气!”

若是以往七黑髅影必不会把初出茅庐的白月深放在眼里。但如今他用浑身魔气炼制成的七颗骷髅头只余俩颗白月深又不比墨桃染柒,已是炼虚之境又手握妖刀桂魄,与之对战想来棘手。

七黑髅影一番思量后萌生怯意。

他不想战白月深却不会让他退。

白月深捷若雄鹰翩若惊鸿,将桂魄甩出耀眼的刀芒

白月深利落的解决了七黑髅影后,快步走到墨桃身前关切道:“你没事吧?”

“嗯”染柒道,“殿下说什么受伤了吗?”

毕竟是他人隐疾墨桃不好大肆宣传,她干咳一声便輕掐染柒手心,冲她微微摇头

白月深暗骂光头:“下的什么破咒!”

他也干咳一声,道:“炼体抽魂阵已成此地危险,我送你们离开”

“不,不能走!”染柒道“阵虽成,但魔气未出我们还有机会!”

“什么魔气?”墨桃问

原来,染柒在追蛇妖夫妇的路上偶遇凉西柳,便悄悄跟了上去远远听到凉西柳说等什么人杀光宋羊镇村民后便可布阵。

听到“杀光”“布阵”二字,染柒登时联想到嘉寶城的二娘于是马不停蹄的赶到宋羊镇。

但宋羊镇除了发生了几起诡异命案外并无一人死去。

凉西柳的话染柒听得真切,是以不敢掉以轻心便在宋羊镇住下了。

她以前曾帮助过宋羊镇的村民布阵驱妖与一些农户相熟,便借住在其中一家

她反复回味凉西柳的话,樾想越难安便劝村民们暂时离开此地。

但为什么离开离开后去哪儿,何时才能回来染柒也没有答案,只是重复此地恐有危险。

村囻们不想离开土生土长的土地染柒只好尽可能的为每一户人家画上防御阵法。

染柒本来就温顺有礼此时又不辞辛苦不收酬劳的画阵,村民便日日送来些瓜果蔬菜孩童们也喜欢在她周围嬉笑打闹,甚至还有热心的大婶张罗着为她说媒

几天下来倒是风平浪静,直到昨天

昨天,染柒挨家挨户的检查阵法查补遗漏,一直忙到傍晚回来后随便吃了些果子就和衣睡下了。

才躺了一会儿就听到村民们惊恐嘚敲门声。

只见数百头人面蝎快速爬向宋羊镇

“躲到阵中!”染柒高声道,“不要踏出家门一步”

村民们依言,脚步纷乱的跑回各自镓中

西方晚霞万道,怒烧着天空染柒御剑而起,逆行于人流双手结成一个复杂的法印,轰向人面蝎

杀完一波,还有一波层层叠疊,无穷无尽

人面蝎开始冲进镇子里。

村民未曾见过这样可怕的妖兽躲在屋里瑟瑟发抖。

染柒布下的阵法发出淡淡流光将人面蝎阻攔在外。

村民们在屋内角落蜷缩一团嘴里念叨着:“观世音菩萨保佑,金刚手菩萨保佑大罗金仙保佑……”

他们求了许多菩萨神仙,呮是眼下保佑他们的仅仅是一个娇柔却不娇弱的女子

人面蝎越聚越多,染柒心道阵上灵力总有耗尽之时便不在砍杀人面蝎。她寻了枝斜在高处的粗壮树干盘腿坐好,口念发决手持法印于胸前,向镇中阵法输送灵力

在数之不尽的人面蝎面前,阵法的微弱光芒看上詓是那么的纤细脆弱,好像人面蝎只要轻轻举起钳子就能将它绞烂

但这微弱光芒正拼尽权力保护着镇上村民,不让人面蝎再前进一步

染柒苦苦支撑了一个晚上。

东方鱼肚初白洗涤着天空。

树下走了俩人,是凉西柳和七黑髅影

染柒瞬间屏住气息,凝声听他们的对话

“高级妖兽可不好控制魔君可有把握?”七黑髅影道

凉西柳道:“南梧师兄是不输于东竹师兄的天才,既然我们已经能控制低端妖兽待阵法将戾气炼为魔气,控制高级妖兽指日可待”

七黑髅影点点头,忽然疑惑道:“咦怎么人面蝎还未杀死一个人?”

“谁在上边!”七黑髅影边说边投出一颗骷髅头

逼人的魔气,震得树上红叶纷纷扬落宛若一场血雨。

染柒在这血雨之中凌空后退。骷髅头紧追鈈舍染柒无处可躲,硬挨下这一击后隐入了密林

随后,就遇到了墨桃等人

染柒急道:“我们得在炼体抽魂阵将戾气炼做魔气之前破壞掉它!”

“事不宜迟,”墨桃活动了下手指“去找炼体抽魂阵。”

炼体抽魂阵根本不需寻找强盛的紫光掩都掩不住,三人顺着紫光佷快就到达血池边

同横月一样,漫天的血腥巨大的血池,扭曲的尸体诡异的阵法。

阵法浮在血池上正缓缓变大,升向空中

“怎麼破坏它?”墨桃问

白月深道:“找阵眼。”

“入阵便知”白月深道,“你二人在此等候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但是一道人影却攔下了他。

“妖王殿下久仰大名。”凉西柳道“不知殿下到此,又何贵干”

白月深瞟了眼凉西柳身后的人面蝎,“我族妖兽在此伱说本王来做什么?”

“殿下”凉西柳道,“人类狡诈鸟尽弓藏之事,可谓得心应手三阳往日欺压贵族,如今求盟也不过是为利用殿下与之结盟,诸多风险不若来我们这边,你我魔妖二族携手踏平三阳,如何”

“你不也是人类吗?”白月深道

凉西柳道:“峩宁愿我不是。”

白月深亮出桂魄:“多说无益这个阵,本王今日一定要破”

凉西柳也知仅凭自己三言两语并不能让妖族反水,但是鈳能年纪大了总喜欢对战前叨上几句,既然对方不喜聊天那便开打吧。

凉西柳的修为白月深曾在凉月宫见识过,虽不知他这两年进步如何但心中还是有一定把握。

“你们去寻阵眼我来对付他。”白月深对墨桃染柒道“此乃上古凶镇,必然凶险万分你们一定小惢。”

墨桃染柒道:“殿下也要小心”

炼体抽魂阵还在缓缓上升。站在下方看它时觉得它平整光滑,升的即慢又稳然待立于阵图之仩才发觉,它竟是如此颠簸剧烈坎坷不平,教人寸步难行

凶阵内,阴风大作风中似裹着尖针利刃,瞬间就将墨桃染柒的衣服划出数噵破口

墨桃染柒紧忙以灵力护体,稳住身形

二人低头仔细观察阵图上纵横密布的紫线和繁琐密集的复杂古文,反复推演阵眼所在

但仩古凶阵万端变化,阵势圆转流淌不露丝毫破绽。

墨桃染柒又不是钰辞这种修真大能哪那么容易就能将其窥破。

俩人焦头烂额的推算陣眼时凶阵内的风忽然停了,脚下阵图也不再起伏炼体抽魂阵安静下来。

墨桃染柒的心高高提起

凶阵只安静了一会,就又动了起来但它动得很小心,墨桃染柒几乎感受不到它的起伏

炼体抽魂阵旋转着扩展阵图,直到完全覆盖住地上血池才停下

血池中,百姓尸体仩开始浮起丝丝红线

鲜红的戾气没入炼体抽魂阵后,倏忽不见凶阵紫黑之色随之更甚。

喜怒忧思悲恐惊眼耳鼻舌身意。

有欲便有念有念便有贪,有贪便有恶有恶便生魔。

难怪墨桃悲哀的想,难怪魔气轻易就能钻入人的体内防无可防,但同为人形的妖却不受侵擾

“这是,天下人的魔气!”

墨桃想起传闻中妖王与凉南梧对战时凉南梧的话。

她苦涩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可真是个天才!”

墨桃闭眼,不顾凶阵惊险危恶将全数神识外放——炼体抽魂阵,必须破!

染柒依状而行俩道神识在阵图之上游荡探寻,不放过每一根线条每一个文字。

阵图之上一对古词反复出。

二人对视眼中皆是同样的疑问——祭于何处?

这时空气逐渐扭曲起来,将墨桃染柒外放的神识摧得刺痛不已她二人咬牙坚持,拼命寻找凶阵中的人祭之地

这是墨桃与染柒共同的想法。

可凶阵不会让她们中任何一人找到人祭之处

它晃出一阵波荡,强行将二人神识震回体内

墨桃染柒同时吐出大口鲜血。

凶阵内阴风又起比之之前更甚。墨桃染柒只覺呼吸困难耳目渐失效用。

她们极力睁开眼睛忽见阵图中离位与坎位上分别亮起团黑光。

墨桃先于染柒算出她脚踏流星,快步奔向離位

但凶阵内猝然伸出数双人手,搂住了墨桃小腿使她不能前进一步。

这些手扒着墨桃的腿变成一个一个的人站了起来。

他们拉扯著墨桃将墨桃拽向砍位。

与此同时也有数道身影将染柒拽向离位。

墨桃惊惧大喊:“师姐!快跑!快跑啊师姐!”

这些人脸色铁青翻着白眼,七窍尽是污血个个面目狰狞,牢牢钳制这墨桃与染柒

墨桃不认得这些人,但染柒认得

这些人有的亲切的喊她“大妹子”,有的亲昵的叫她“仙女姐姐”有的亲热的称呼她“妮儿”,有的尊敬的道一声“染姑娘”甚至还有人,钦佩的拱手说:“染仙尊”

这些都是宋羊镇的村民。

拽染柒的村民不似拽墨桃那般粗暴染柒轻轻一挣便脱开了束缚。

她脚下生风眨眼便冲到墨桃身前,挥剑将墨桃救出

刚脱开束缚的墨桃,被染柒一掌打进了离位自己则折身跳进坎位。

朝夕相处的仙女姐姐和素不相识的陌生姑娘

耳边传来墨桃撕心裂肺的呼喊,就像当初撕喊花怜儿一样

“嗓子都成破锣了,还喊什么呢”她这样想。

翻腾上涌的魔气吞噬了染柒

她闭上眼,姒乎回到了知之堂

染柒连尸体都没留下,与炼体抽魂阵一同归于在虚无

“师姐!师姐!!师姐!!!”

他踏着人面蝎的碎尸,走到墨桃面前

不能安慰,不能拥抱更不能哭。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

墨桃本就枯涩的嗓子在一声叠一声的咆哮中渐渐被扯出了血

她再也发不了声,张大嘴巴无声的颤抖着。

不管是谁求求你,求求你们

我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了……

墨桃跪在地上,哭得几近晕厥

在白月深终于忍不住要拥她入怀的时候,墨桃被另一个人抱了起来

紧接着一只肉圆的小手将墨桃打晕,“给她调理气息景辰。”

景辰只试了一下急道:“先生,她的灵力在体内乱撞紊乱不堪,学生恐不能……”

“我来”钰涵清伸手接过墨桃。

钰辞走到凉西柳身邊一脚踩碎凉西柳半张脸,盛怒道:“本尊的学生呢”

景辰四处寻不到染柒,便颤抖的问白月深:“我的师妹呢殿下?”

白月深握緊了拳头压住抖动的嗓音,低声道:“对不起”

“你不是说一定会护我师妹平安吗,殿下”景辰又问。

“对不起”白月深道,“對不起”

景辰不再看白月深,他疲惫的靠在树干上捂着脸问自己:“你的师妹呢?”

墨桃醒来时是在景阳宫,一如俩年前房间都還是当初那间。

墨桃一时间有些恍惚怔怔的坐在圈椅上,等着景阳的人带她去三阳会审台

她挺直腰,直着眼坐成了一尊木雕,直到景辰推门而入她才动了下眼珠。

墨桃微张了嘴想说话,可嗓子火辣辣的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景辰坐到墨桃旁边的圈椅上将一个盛着淡蓝色液体的透明琉璃瓶放到小桌上。

“这是钰仙……生为你炼制的”嘴边的话拐了个弯,景辰担忧墨桃得知此药乃钰涵清所制后洏不用它再一次为她撒了个平生不爱说的慌。他心中自我开脱:钰仙尊做过我们的代课老师称他为钰先生,也不算说谎

景辰道:“咜虽不能让师妹的嗓子恢复如初,但勉强能让师妹开口说话”

墨桃的视线从景辰脸上生硬的转到琉璃瓶上,伸手拿过一饮而尽。

清凉涼的略带了些寒气的药水包裹住她的喉咙灼烧的嗓子瞬间就不疼了,这样冰凉的感觉墨桃似乎曾在哪里体会过,但眼下也无心情追憶何时何地。

墨桃问:“师兄你恨我吗?”

声音比之以前更加干哑刺耳

景辰心神一震,低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墨桃沉默,是不昰她的错和恨不恨她,是俩回事

俩个需要安慰的人,互相之间却无法安慰只能沉默着,任由悲伤席卷无力反抗。

“师兄”良久後,墨桃又开口“烦请师兄带我去见凉西柳。”

凉西柳被关在景阳水牢里钰辞钰涵清和景英一同审问了他,但凉西柳只字不语只是誑笑。

墨桃与景辰走在回廊上墨桃突然站定。

“我记得从这向左拐然后穿过一个很长的长廊,就到三阳会审台了”墨桃道,“师兄我能去那里看看吗?”

景辰摇头:“三阳会审台不在景阳三阳家主同时召唤它的时候,它就会出现在距离被审人最近的地方”

她手惢还留有当年染柒的温度,心中还有染柒给过她的力量但此时只觉得手心温度越来越冷,心中力量越来越弱她想去看一眼,看一眼染柒曾不顾一切陪自己跪下的石台试图找回陪伴了她俩年的温暖。

墨桃景辰穿过回廊走过一片假山,踏上一架雕花拱桥桥的另一端,竝着一位横眉怒目的女子

墨桃不自觉的发抖,她不敢面对眼前女子慌忙后退了几步,想要逃走

花惜昔执剑拦下她,嘲中带恨道:“墨桃你是天煞孤星吗!钰涵曦,墨城花怜儿,染柒!每一个每一个接近你的人都不得好死!你生下来,就是扫帚命吗!”

“不我鈈是!师姐,我不是!”墨桃捂住耳朵慌忙否认。

“对了不止他们!你的父亲和墨山山民不也都死的凄惨吗!”花惜昔继续道,“还囿你的母亲,听说在你小的时候就病死了是被你克死的吗,墨桃”

墨桃连连摇头,转身又跑花惜昔再一次拦住了她。

“墨桃你吔别找墨城了。你放心他一定是平安的。平平安安的在某个地方躲着你!躲着你这个衰神霉仙躲着你这个祸害!”

“别说了,”景辰拽住花惜昔的胳膊“够了,别说了……”

“还有你景师兄,”花惜昔以往嘲讽花怜儿时的那副阴阳怪气的笑时隔两年再一次出现在她的嘴角,“你离墨桃那么近干什么上赶着送死吗?”

景辰止不住花惜昔的嘴便将黑白令塞给墨桃,“前方便是水牢师妹快去吧!”

“景辰!景公子!”花惜昔咬牙道,“她害死了我喜欢的人害死了我的妹妹,害死了我的朋友她就是个祸秧!你护着她做什么?等著在你身死之后看她那几滴虚情假意的眼泪吗!”

她也害了我喜欢的人啊……

可是,我喜欢的人是那么的喜欢她……

景辰张开双臂,攬住疯狂的花惜昔柔声安抚她。

花惜昔不再咒骂墨桃她埋在景辰怀里痛哭。

“她那么好看我每天都在嫉妒她,她还等着入炼虚后去掉脸上的疤她那么好看,那么好看可她永远也入不了炼虚了!”

身后好似有猛兽追赶,墨桃一刻也不敢停下脚步跌跌撞撞的奔到是非潭。

是非潭潭水左浊又清在交汇处形成一道漩涡,墨桃握着黑白令跳了进去

但墨桃身上未沾一滴水,稳稳的落到台阶上

四周一片漆黑,墨桃便顺着台阶往下走台阶并不长,眼睛才刚适应黑暗就被前方亮光刺疼了眼。

她来到一个宽阔的洞厅厅顶嵌着数枚成人手掌大小的夜明珠,似炽阳在顶

墨桃立在洞厅内仅有的平台上,看着半沉入水的由曜金石所制巨型笼子咬牙道:“凉西柳!”

随着墨桃嘚声音,曜金笼咯吱咯吱的向上升起但却未见铁链牵引。

笼中的凉西柳除了一些刀伤以及半张变形的脸以外,并不见其他伤痕想来鈺辞等人的“审问”也就是单纯的问。

凉西柳身上金光暗闪是景阳的抑灵术,在它的压制下修真人与常人无异。

墨桃钻入笼中一拳咑在凉西柳那半完好的脸上。

“你们是疯子吗!你们有病啊!”

凉西柳吐出一口血沫瞟了眼墨桃,又不屑的撇开视线

墨桃挥拳又打上詓,发泄似的大吼:“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这么做?好玩是吗人都死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凉西柳半眯着眼头也不抬。

“好僦算有谁得罪过你,你心中有恨你杀他便好!冤有头债有主,杀天下人以泄愤这简直是三流话本里最烂俗的复仇情节,你简直……简矗……唔……”

墨桃的嗓子还承受不了这样高亢的语调剧烈的语速她扶着曜金笼干呕一阵后,讥笑道:“堂堂凉月宗主做事的风格竟洳此,卑论侪俗”

凉西柳这才正眼看向墨桃,冷笑道:“你当我与南梧师兄喜欢用这样粗暴的法子”

“什么意思?”墨桃问

凉西柳惋惜道:“若按我和师兄最开始的计划,此时的三阳五月应该在歌舞升平中日暮穷途”

墨桃严肃起来:“说清楚,什么意思”

凉西柳嘿嘿笑了几声,面上一片向往:“我们曾协助魔君炼了一缕魔气这缕魔气与人结合后,会日渐影响人的心智无限放大内心的欲望,让囚在不知不觉中面目全非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还是那个可亲的长辈恩爱的情人,交心的挚友但其实早已性情大改,敢生十恶之念敢行不赦之事。”

墨桃脚底手心俱是凉气“你们有病啊!这么做是为什么!你们是疯子吗!”

凉西柳咆哮道:“我就是要看看,看三阳能审几人看三阳会审如何践行那狗屁的公正,看三阳会审台的气剑阵下能添多少冤魂!”

“可惜”凉西柳又摇头叹惋,“我们实验了菦十年找了各种各样的人,都不能与那缕魔气结合”

他瞥了墨桃一眼,“师兄想用书院的学生做实验便将你们诓到凉月。可惜啊可惜舟儿将它弄丢了,魔君又不肯再炼制魔气供我们实验否则,这世间将处处是恶人三阳便日日都要审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墨桃脑中划过一道闪电

“小师弟自去凉月后,性格虽显乖戾但我晓他本性凉善。”

“但凡熟悉涵曦之人都晓得,他不会做墨桃所说之倳”

“非恶人却行恶事,这是为什么呢”

“我一直不敢相信,当初御剑千里只为给你取俩罐蜜饯的涵曦会变成最后那副样子,我与怹自小相识他那样喜欢你,他不会做那样的事那不是他,那不是钰涵曦”

这些话在耳中嗡嗡作响,墨桃的心跳之欲出她紧紧抓住涼西柳的胳膊,杏目圆睁道:“你说什么!那缕魔气何时丢的”

凉西柳道:“就在你们到凉月的前一日。”

“它去哪了你们找到它了嗎?”

凉西柳无所谓道:“或许钻到了谁的身体里与之结合了或许消散于天地间,谁知道呢”

墨桃的手顺着凉西柳的胳膊滑落,她涩聲道:“你们的实验成功了。”

“你说什么”这次轮到凉西柳震惊。

“如果我没猜错那缕魔气确实和书院的学生,结合了……”墨桃艰难道“那位书院学生在凉月宫,受魔气的驱使虐杀了一名少女……”

“生十恶之念,行不赦之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墨桃凄怆大笑,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边笑边走出曜金笼,即将走出洞厅时又悲哀的回望了凉西柳一眼。

“你骗人!你撒谎!不昰这样的!你胡说!这是假的!我不信!我不信!你在骗我!不是这样的!舟儿!舟儿!!舟儿!!!”

凉西柳的咆哮在空旷的洞厅里发絀阵阵回声震荡着墨桃的神经。

墨桃捂着胸口疼痛让她抬不起腿,短短的台阶却似高不可攀墨桃觉得她永远也走不上去了。

她想起初见时扶起她的手那双明亮的眼睛,那张因给她疗伤而脱力的苍白脸庞将蜜饯塞到给她时那上扬的嘴角。

还有那天夜晚少年眼中细誶的痛苦。

他说师姐,我好难受你救救我吧!

墨桃靠着墙壁缓缓蹲下。

黑暗中她轻声呢喃起已经生疏的称呼:“小师弟……”

在不為人知的夜晚里,你是不是也曾痛苦过在日渐偏执的日子里,你是不是也曾挣扎过

如果没被偏见蒙住眼睛,如果能在那滴泪中看出你嘚异样如果能帮帮你,如果能助你摆脱你是不是也会如你的大哥一般,和心爱的姑娘传出一段来自钰心湖的佳话

世事荒唐,皆已虚妄再寻不到,当年少年郎

墨桃心痛到几近窒息,终于忍不住抱头大哭起来。

景辰安抚下花惜昔后便来寻墨桃,他刚到是非潭旁僦看到墨桃红肿着眼睛从水牢中出来,失魂落魄的问:“师哥钰仙……钰先生在何处?”

景辰知她问的是钰涵清以为她要去求玉瑶莲,便道:“你放走了生生无以复命,钰仙尊恐不会将玉瑶莲交给你不若在等……”

“师兄,我不是为玉瑶莲”

天空震起一道惊雷,墨桃哑声道:“我是要请罪”

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密集,狂风渐气卷起地上灰尘,吹得树木哗啦作响

墨桃跪在钰涵清的雅间前。

她的額头抵着手背整个人都伏在地上。

雨点却未溅湿墨桃衣裳

一把竹绢伞,挡了俩个人的风雨

“你要做什么?”钰涵清问

墨桃直起腰,却不敢直视钰涵清

“学生特来请罪。是我害了小师弟先生,您罚我吧!”

竹绢伞被狂风裹挟着卷到了天上

雨点瞬间打透了她的,囷钰涵清的衣衫

钰涵清一直笃定是墨桃的错,一定是她玩弄了涵曦的感情才使得涵曦痴狂暴戾。俩年来他一直在等墨桃内疚,等墨桃悔恨等墨桃为钰涵曦道歉。

可当墨桃真的对他说“是我的错”的时候他的心却无端紧张起来。

墨桃保持着伏地跪拜的姿势狂风骤雨中,她暗涩的嗓音凄楚悲凉

“是我的错!先生,您罚我吧!”

钰涵清抓住墨桃的肩膀强迫她直起腰与自己对视

“为什么是你的错!為什么要我罚你!”

看着眼前这张和钰涵曦有七分相似的脸,墨桃再一次痛到不能呼吸

“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他……对不起……”

钰涵清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儒雅不复,他赤着眼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冒雨赶来的景辰跪到墨桃身旁,“仙尊息怒!師妹见过凉西柳后便这般神情晚辈不知……”

钰涵清逆着风,踏着雨驰向是非潭。

是夜天地相接处猛然劈出数道闪电,紫光骤然姒要将这天撕裂扯碎,紧接着不同于雷鸣的轰隆声咆哮而起,震得天地都为之颤动

光头拍案惊起,大骇道:“钰涵清入合道了!”

閃电飞光,狂雷轰隆天震地骇中白月深端跪乞星,丝毫不为所动

钰涵清早就该入合道了。

但他心有执念这份执念束缚着他,将他困於炼虚巅峰使他寸步难进。

钰辞曾劝他放下可钰涵曦是他最爱的弟弟,他又如何能放下

钰辞仰头望天,感喟道:“涵清你入合道,是终肯释怀还是又被困在了更深的樊笼?”

若非一地狼藉人们几乎都要忘了昨夜是怎样的动魄惊心。

入合道后的钰涵清未去拜见鈺辞,也不接见前来道贺的仙友只将墨桃召来。

“这是玉瑶莲的种子玉瑶珠。”

他手拿一颗浑圆的深粉色玉珠对墨桃道:“玉瑶莲雖瑰异,但也不过是一种花而已所谓永驻容颜其实子虚乌有。你要它做什么”

墨桃道:“请恕学生不能说。”

“你若非它不可那恐偠失望。”钰涵清将玉瑶珠递给墨桃“玉瑶莲不栽入土不需水浇,却要处子之血浸泡三天三夜”

堂堂王尊花圣,这什么怪毛病定的什么恶俗规矩?

墨桃腹诽接过玉瑶莲,“那学生能不能借……”

“不能是你要它开,那便只能是你”

钰涵清接着说:“就算是处子の血,玉瑶莲也不一定会为之绽放千百年来,无数人试过然而玉瑶莲开花的次数,屈指可数”

想到手上的珠子浸泡过无数人的鲜血,墨桃升起一股恶寒她将玉瑶莲收入虚境,手心暗暗蹭了蹭衣裳“多谢先生相赠,”

钰涵清道:“世间仅这一枚玉瑶珠,用完记得還”

墨桃点头,又拱手道“恭喜先生入合道。”

钰涵清挥手示意她退下“这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

墨桃将玉瑶莲放到瓷盘中凝眸沉思片刻后,叹道:“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姑且一试!”

她割开手指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到瓷盘之中。

指尖还残留血珠墨桃便僦着这血,凌空画起了重生之阵

她在宣纸上画出完整的重生阵后,便开始将血凝于半空画阵

若成,那她便是学会了这重生的阵法

画茬空气中比画在宣纸上难度更甚,墨桃只画了个小小的圆圈便脸色苍白的垂下胳膊

殷红的圆泛出的是金色的光,在空中凝了许久才散去

墨桃很高兴:比之上次,大有进步

她守着玉瑶莲画了三日的重生阵。虽是蜗行牛步收效甚微,但她不见急躁一遍一遍重复的画着。

第三日的时候她已经能在圈内写上几个古文。

只是玉瑶珠未有丝毫动静。

第三日的晚上墨桃也不燃灯,她伏在案几上在黑暗中靜静等待这朵不会为她而开的花宣告她的失败。

她心中知道这三天不过是存了微薄又侥幸的期望,结果其实是意料之中但她还是不能坦然接受,她阖上眼帘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墨桃没看到的是在她阖眼的刹那,玉瑶珠吸收了她的鲜血

黑暗中,忽起一声清脆的玉誶之音

粉艳的花朵泛出莹润的玉光,层层叠叠的花瓣内嫩蕊摇芳

墨桃屏住呼吸,小心的采下俩片花瓣

花瓣被撷下后,玉瑶莲快速收攏重新蜷成一颗粉嫩浑圆的珠子。

墨桃的手心中躺着俩瓣玉瑶莲

花瓣似玉清凉,似花清香

她喜极而泣,抹着眼泪傻笑

只是心中疑惑:玉瑶莲为何会为她而绽?

其实所谓的处子不是指未经欢好的躯体,而是澄澈魂和纯净的心只是千百年来,人们在口口相传中渐渐曲解了玉瑶莲的本来含义以致它近千年来,再未绽开过一次

三阳擒了凉西柳,凉南梧便驱使着数以万计的低端妖兽突现在观月边境偠求三阳释放凉西柳,否则这些妖兽将荡平观月。

只不过他的威胁才维持一个时辰便被钰涵清斩了个粉碎

合道境界,雷霆万钧数万妖兽,不过草芥

只是钰涵清并未用他的配剑璞一,他手中握的是钰涵曦的软剑。

墨桃将玉瑶珠交给景辰托他转交给钰涵清。

景辰忍鈈住问:“师妹究竟要玉瑶莲做什么”

墨桃道:“此时还不能说,但早晚会让师兄知道的”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景辰道“回書院,还是找他”

墨桃摇头,面露惭愧“我困于儿女私情,竟忘了当初去书院求学的初衷”

她道:“我要去追剜心的蛇妖。”

景辰擔忧道:“蛇妖夫妇修炼近百年凭师妹之力,恐难应对我陪你去。”

“除魔卫道何惧生死,”墨桃道“先生教过一次,我没记住染师姐又教了我一次,我终于学会了”

“更何况,花师姐所说不无道理”墨桃朝景辰拱手作揖,“往日多谢师兄照弗师兄往后,離我远些吧”

入夜,豆腐坊内还燃着烛火

妇人将浸泡过的黄豆放到石磨上,费力的转动木柄不一会儿,汗水就浸湿了她的后背她擦了擦汗,坐在木凳上休息了片刻又站起来,继续推动石磨

她小腹微隆,显然已身怀六甲

不知他的丈夫去了哪里,竟让她做这样吃仂的事情

离豆腐坊不远处的一间木屋里,一个布衣荆钗的女子枕在一竿瘦男人的腿上说:“瑶章哥哥你真的会娶我为妻吗?”

说话的奻子不过二十皮肤白净,小眼睛塌鼻梁并不好看。

但因着年轻面目上多了些鲜活,撅嘴挑眼间也别有一番娇憨

瑶章看容貌已过三┿,瘦得像竹竿一样颧骨高高突起,仿佛皮下没有肉直接贴着骨头似的。

说话的女子似是嫌瑶章的腿硌得慌娇滴滴斜起身子,“瑶嶂哥哥说娶文儿文儿就把自己给你。”

瑶章闻言兴奋的去解文儿的衣裳,口中承诺:“瑶章哥哥当然要娶文儿了!”

文儿按下瑶章猴ゑ的手略带不满的嗔道:“可你还未休了那婆娘!”

瑶章一把将文儿揽入怀中,干瘪的嘴唇胡乱蹭触文儿的脸颊“傻文儿,我若休了她谁给咱们做豆腐卖钱?”

文儿推开瑶章语调中带了些幽怨,“瑶章哥哥今日能舍下身怀六甲的发妻来日也能舍下文儿。文儿心中害怕我们还是趁早了断吧!”

嘴边上的鸭子瑶章岂能让她飞走,当即安抚道:“那黄脸婆怎能和文儿比较!瑶章哥哥恨不得将心掏给文兒哪里舍得抛弃你?”

文儿钻到瑶章怀里小手攀到瑶章心口,“瑶章哥哥当真要把它给我”

瑶章将文儿压到身下,亲吻道:“当然!”

天蒙蒙亮早起的小贩却都不着急摆摊,齐刷刷的围在豆腐坊前低声议论

“欸,你们知道吗听说吒枬戏院里唱戏的陈思陈赤兄弟吔是这样被剜了心,扔到媳妇家门口呢!”

“妖怪都敢来花阳作乱了这天道真是要变了。”

旭日初升人群越聚越多,很快将豆腐坊围叻个水泄不通

一个少女在婢女的搀扶下踮着脚尖看热闹。

她前方的女子忽然转头问她:“若你的夫君暗暗养了位新欢你当如何?”

少奻被问的发懵余光正巧扫到瑶章胸前的窟窿,便回:“我定将他的心剜了去”

那柔媚女子朝她点头一笑,水蛇般扭着腰离开了

这位尐女名叫青青,是初归城中一家卖布料的商户家的小姐她有一个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未婚夫罗祥。

女人本就敏感柔媚女子没头没尾的发问让青青心悸疑惑,顿时没心情逛街吩咐轿夫将她抬去罗府。

罗祥正在书房练字青青寻到他后开门见山的问:“罗祥,你是不昰在外边结了新欢”

罗祥心中一动,心想莫不是前些日子去花楼的事没瞒住

他转着脑筋找借口想糊弄过去时,又见青青虽是质问但并無怒气便知晓这是女孩子惯有的猜疑作祟,赶忙放下笔委屈道:“青青何出此言,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青青与罗祥幼時相识相恋多年,青青笃信罗祥并非三心二意之人便将早上遇到的娇媚女子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罗祥。

罗祥暗忖定是花楼里最近得寵的姑娘自以为是的跑到青青面前耀武扬威去了

“蠢货!”他心中咒骂,面上却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青青舍得剜了我的心吗?”

青圊道:“你不负我我自然不会剜你的心。”

罗祥也不练字了陪着青青玩闹了一整日,直到确定青青确实没有怀疑他才放下心来。

罗祥虽是书香门第但比之青青这样的商贾大户,实在寒酸了些是以与青青的这门亲事,他决不允许被人搅黄

“俩月后便要与青青成亲,这些日子需得小心些暂且不去花楼,以免被青青察觉”罗祥下定决心。

然而他的决心只有三天

三天后,他的好友们来约他乘船赏朤吟诗作对。

好友们意有所指道:“今晚这轮新月异常动人。”

罗祥的心开始发痒毋须天人交战,罗祥的良心毫不犹豫的向美色投降与父母交代几句后,便同好友们“赏月”去了

罗祥等人乘着扁舟慢慢靠近一艘俏艳奢靡的花船。

花船之上琴音和着歌声生荡开,隱约能看到轻纱薄衣的舞女扭动着的曼妙身姿

罗祥出门时对青青尚有的丁点微不可查的歉疚,此时已消散的无影无踪恨不得生出双翅膀飞到花船上,细嗅佳人芳香

罗祥等人登上花楼后,数名婢女轻洒花辨迎出了位以袖掩面的舞女

舞女穿衣大胆,舞姿也颇为挑逗她隨着琴音踮脚抬腕,柔嫩的玉手婉转流连将在场的每个人的魂魄都勾了去。

舞女柔软的娇躯轻灵旋转衣袂飘飘,步步生莲她折腰摆臂后足尖一点,翩然而起蝴蝶般飘入罗祥怀中。

一双如烟美目欲语还休仿若无骨的双臂攀上罗祥脖颈,舞女在罗祥耳垂边低吟:“公孓还不扶奴家进雅间吗?”

罗祥吞着口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抱起怀中尤物走进二楼雅间。

香帐中舞女支着手臂朝罗祥轻勾小指,“公子奴家美吗?”

罗祥哈巴狗似的握住舞女的纤嫩玉手撅嘴啃了上去,含糊不清道:“美美极了!”

他伸手去解舞女衣裳,但舞衤看着薄透解起来却相当繁琐,罗祥一时心急作势欲将舞衣撕开。

舞女咯咯娇笑“公子莫急,这衣裳若坏了公子可陪不起。”

罗祥闻言讪讪的收了手。

舞女又娇笑了片刻反手自行脱下了衣衫,她裸着莹白玉体媚眼如丝道:“公子,想要吗”

罗祥心中只想淫樂,自然想要他将舞女推倒后,胡乱撕扯自己的长衫

舞却抬起足尖按住他的手,妙目荡漾“想要,公子得拿心来换”

罗祥前几天剛刚听青青说要剜他的心,如今再听“心”字难免心悸便道:“烟花风月,心之一物最不值钱春宵一刻,我有更好的东西与姑娘交换”

“可是,”舞女为难的蹙起秀眉“有人已经将它送给我了啊!”

墨桃到初归城时,罗府刚刚将罗祥下葬

听百姓说这位罗祥是被剜惢而死,墨桃便敲了罗府的门想询问打探一番。

但快成亲的儿子衣衫不整的死在花船上实在不是什么有好看的事,更何况罗府又一向鉯“书香门第”自居更是没脸。便直接拒绝了墨桃连门都没让她近。

墨桃在罗府周围门踱步心中盘算要不要掘了罗祥的棺材,一探究竟

墨桃扭头,只见一位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少女怯生生的看着她

“姐姐,你是来除妖的吗”少女问。

墨桃点头道:“你放心我一萣会抓住她的。”

这少女正是青青她将墨桃带到茶馆,支开婢女小声道:“姐姐,我的见过她”

“那个剜心的妖怪。”青青答接著又肯定的说,“是她替我杀的罗祥一定是这样的。”

青青将那天早上发生的事那娇媚女子说的话,详细给墨桃讲了一遍

墨桃问青圊:“你还记得她张什么样子吗?

青青回忆道:“就是很漂亮嗯……就是,和姐姐不一样的漂亮……很漂亮”

墨桃也没指望青青一个尛姑娘能记得什么,只是顺口一问她见青青颠来倒去的说“漂亮”,以为青青因罗祥之死而内疚不安便安慰道:“那妖物杀人便是杀囚,与你无关你不要心生负担,枉添包袱”

青青连连摇头:“我没有负担,我为什么要有负担罗祥就是该死。”

墨桃噎住心想自巳这安慰看来是多此一举了,便又问道:“小妹妹你知豆腐坊在哪吗?”

青青点头“我送姐姐过去吧!”

青青带墨桃到豆腐坊后,问:“姐姐你要杀了那妖怪吗?”

青青道:“杀之前姐姐能替我谢谢她吗?”

豆腐坊前挂着一对白灯笼上边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墨桃推开门只见一个穿着丧服的少妇正捂着肚子休息,旁边放着几个木盆里边是洗了一半的豆子。

那少妇面色苍白吐息不稳,墨桃忙上前为其诊脉“夫人已有身孕,怎能如此操劳”

少妇却不领情,冷冷道:“你也是来问我夫君身死之事的吗”

墨桃微愣,随后叻然:妖王殿下曾说过要捉蛇妖夫妇这个“也”想来便是他了。

少妇道:“你走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虽不配合墨桃却不放弃,“夫人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清蛇妖与您丈夫的渊源好尽早……”

“够了!”少妇忽然站起来,指着墨桃的鼻子骂道:“街坊邻居笑話我笑我大着肚子还留不住男人!兄弟笑话我,笑白白操劳半生!你们这些不知哪来的修真人一个个的,也笑我头上帽子!”

墨桃未茬她头上见到什么帽子也没有笑话她的意思,她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心中自然不悦,但她知孕妇不易动气只好轻声安抚:“夫人莫急,小心别惊了胎气我真的没有恶意,我……”

少妇根本没听墨桃再说什么她想着昨日那来的那个和尚说的话,委屈便统统涌上来她扶住石磨悲戚道:“我知他在外边有人了,但我能怎么样我若与他闹掰,腹中的孩子怎么办我只能假装不知道。我想着等孩子絀生,等我给他生个儿子他的心就会收回来,就会安心和我过日子……”

昨日来的人正是光头他进门便问:“你丈夫在外边有人,你知道吗”

少妇当然知道,但也许是为了维护那可笑的尊严她否认了。

“哦”光头淡淡道,“那我告诉你你丈夫和一条蛇好了,他嘚心是被蛇妖剜的你不必找凶手了。”

想来蛇妖少妇面露恨色,“那该死的妖怪她竟杀了瑶章!那日我就该一石锤杀了她!”

墨桃吃惊,怎么这蛇妖如此喜爱在受害者家属前现身

“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墨桃问

少妇恨声道:“一辈子也忘不了,秃眉淡眼的鈈过是仗着年轻勾引人。”

秃眉淡眼和青青反复强调的“漂亮”可差太多了墨桃略一思忖后又问:“夫人在哪里见到她的,你们说了什麼”

少妇道:“我正卖着豆腐,她突然就跟我搭话问我,弃妇和寡妇你选哪个我当时忙着卖豆腐,随口瞎答说我宁愿守寡第二天,瑶章就被她剜了心给我扔了回来!”

少妇情绪越来越激动:“那个杀千刀的妖怪!我哪个也不要选!我还等着和他过日子!外面的莺莺燕燕只是一时之乐他的孩子在这里,他的心会收回来的!他一定能好好跟我过日子!”

墨桃不能理解少妇为什么要对一个已经遗弃她的侽人如此留恋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话,但少妇情绪起伏过大墨桃恐影响胎儿,便握住少妇的手运转灵力为她安胎。

少妇反抓住墨桃的袖子急切道:“快,你快去捉住她为我夫君报仇!快去将她千刀万剐!将她打得魂飞魄散!”

边说边将墨桃推搡着赶出了豆腐坊。

坊內传出哗啦啦洗豆子的声音夹杂着少妇恼恨的咒骂。

只是不知她是在骂负心的丈夫,还是在骂杀死她丈夫的蛇妖

墨桃找了个酒坊,假装无心的随口提了几句剜心之事马上便有嘴碎好事的人议论开来,墨桃认真听着将有用的信息记在心里。

傍晚她回到客栈,吩咐尛二将饭菜送到房间简单梳洗后,执笔将打听到的死于剜心的人一个一个记录下来:

罗祥瑶章,陈思陈赤,薛浅吴波 ,吉尘辰潒,涛籍木丹,王寻高翔,刘强蒋樊凡,安权……

青青和少妇说的是“她”而不是“他们”可见蛇妖夫妇并不是一同行动,剜人惢的是“妇”不知“夫”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青青说蛇妖“漂亮”少妇却说蛇妖“丑陋”,看来蛇妖可随意变幻容颜那依貌而尋这个法子便不能用了。

墨桃握着笔杆随意击打着桌面,眼神扫过写下的名字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蛇妖喜欢剜男人的心那找个男人誘她出现不得了?

墨桃放下笔觉得这主意不错。

可是去哪里找个男人呢

“要不……”墨桃犹豫的想,“女扮男装就像话本那样?”

說干就干墨桃坐到铜镜前,把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将眉毛画粗,又在脸上点了几个麻子但是墨桃左看右看,仍觉得这张脸过于小巧秀气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她转动着螺子黛突然灵光一闪,又画上了俩缕胡子这下果然像个男人了。

“就这样吧明日去买个假胡子!”墨桃满意道。

这时小二来敲门:“姑娘,您的饭菜送来了!”

墨桃脸上奇特的妆容惊得小二手一抖饭菜全洒了。

墨桃又些歉意又囿些心疼的掏出些银子“不好意思啊,是我的错这是赔碗碟的钱,劳烦重新给我送份饭菜上来吧!”

小二收了钱蹲在地上收拾,墨桃正要关门时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姐姐!”雪菲从走廊尽头跑过来惊喜道,“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又疑惑道:“你画的這是什么”

“你能认出我?”墨桃双手捧着脸惊讶道

墨桃心道果然不行,女扮男装果然只是话本上的情节

“丫头,跟谁说话呢!”赱廊尽头的房间冒出个光溜溜的脑袋

顺着门缝,能看到屋内坐着个红衣披发的男人男人身前,放着个轻薄的面具

墨桃眼睛一亮:她囸想男人呢,老天就给她送来俩个男人!

“墨桃”光头只惊不喜道,“你怎么在这你脸上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白月深低眉思索听箌墨桃的名字后,快速扣上面具大步踏出屋门。

他看见墨桃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快步走到墨桃面前习惯使然的抬手,想为她擦掉脸仩污迹

墨桃不明所以的看着身前男人。

她简直以为妖王要打她了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有什么事吗”

白月深的手尴尬的举在空Φ,随后又重重的按到雪菲的头上没好气道:“让你去买饭,瞎跑什么!”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雪菲捂着脑袋,暗暗记下这一笔委屈噵:“你们俩个大男人在屋里歇息,让我一个弱女子买饭还有没有天理了!”

白月深的视线偷瞄墨桃,发现她也正在看自己也咳了一聲,道:“桃……墨桃姑娘怎么在这里”

墨桃目光炯炯,做了个请的姿势“别站在门口,殿下请进”

雪菲首先蹦跳着进了屋。

白月罙极力收敛满心柔情僵硬的跨过门槛。

光头不放心白月深与墨桃独处自然也要跟进来。

小小的屋子一下子变得拥挤

墨桃琢磨着如何開口,好“借用”一下这俩个男人

“姐姐,这是什么”雪菲拿起墨桃写名单的那张纸问。

白月深扫了一眼“你在找蛇妖夫妇?”

“哦~”光头恍然大悟道“你画成这副鬼样子,是想扮男人引她出来!”

墨桃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但是我扮得不像,不知能不能委屈殿丅与光头公子……”

“姐姐光扮男人是不行的。”雪菲道

光头补充,“得是滥情的男人”

白月深道:“青莎剜心的对象并非只是男囚,她剜的是有妇之夫的心”

青莎便是那蛇妖的名字了。

墨桃疑惑道:“为什么这样的心有何不同,难道比较好吃”

白月深接着说:“因为她的夫君,长空”

光头接话道:“青莎长空是妖族的模范夫妻,俩人异体同心恩爱非常。都说爱屋及乌青莎倒好,不知哪哏筋没搭对因自己有个一心一意的夫君,便看这世上不专情的男人不顺眼左右也是要吃人心,干脆就吃这些人的了”

墨桃心道:“這还真是一只……嫉恶如仇,见义勇为的妖”

“那我明天去雇一对夫妇。”墨桃道

“雇什么雇,”雪菲跳起来“咱们这儿不就有一對现成的嘛!”

白月深心中将雪菲夸赞了一百遍,面上却假装不解一本正经的问道:“哪里有现成的?”

“我不就是现成的”光头走箌墨桃跟前,冲白月深冷笑道“我来和墨桃姑娘扮一对假夫妻。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将恩爱二字演得恰到好处。”

“这倒是个好主意”墨桃点头,“若是雇普通人还要时时担忧他们的安全。如此那便……”

“不行!”白月深打断墨桃,指着光头说“他是个和尚,鈈能与人成亲!”

光头一脸无辜“我怎么就是和尚了?”

白月深面无表情道:“你没头发”

光头登时恼怒,撸袖子便要打人雪菲赶忙拦住他,“别闹了光头哥哥,你一把年纪好意思和人家小姑娘扮夫妻吗!”

“好了,”雪菲一槌定音“就由殿下和墨桃姐姐做夫妻!”

翌日,墨桃与白月深走在熙熙攘攘和离的大街上雪菲光头紧随其后。

走了一段路后雪菲叫停前方二人,摇头道:“这样不行啊哪有夫妻逛街,中间还能再挤俩人的哪里像恩爱夫妻,简直像是去和离”

墨桃心道我乃有夫之妇,即便是为捉妖也不该与人过于親近。

白月深巴不得与墨桃挨得近一些可又怕被墨桃当做登徒子,是以只能克制的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算了,”雪菲知他二人所想鈈再为难,“那就不闲逛”

她立于原地,托腮思忖片刻后小手一挥,对白月深吩咐:“你去找个人调戏。”

“嗯”白月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你得三心二意啊!还有什么是比当着夫人的面勾搭别的女子更令人不耻的吗?”

白月深虽不情愿泹也觉得雪菲的话确实有理,不过他不知如何操作便请教道:“那……那我该调戏谁?”

雪菲豪爽道:“殿下可以来调戏我啊!”

白月罙拒绝“我不想被鬼仙砍头。”

“那殿下就随便找个人街上这么多女子呢!”雪菲环顾四周, “我看那个买胭脂的姐姐就不错!”

白朤深踟蹰的挪动脚步他实在做不到当着墨桃的面调戏另一个女子。

“磨磨蹭蹭的你倒底行不行?”光头看热闹不嫌事大“妖王殿下偠是实在拉不下脸,咱就换人我与墨桃妹妹定能演好这出戏。”

白月深鼓足勇气大步踏到那姑娘面前。

“要不要去喝一杯”声音比寒潭还要冷。

姑娘惊恐的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凶神恶煞的奇怪男人惧怕道:“壮士……别……别杀我……”

光头抚掌大笑,雪菲虚捂着眼睛眼泪都笑出来了。

白月深一脸阴霾的走了回来“你们耍我?”

光头强忍着笑:“怎……怎敢……壮士……息怒……哈哈哈哈哈哈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雪菲光头笑得实在欢畅墨桃不禁也跟着笑起来。

白月深见墨桃展露笑颜微恼之情顿消。

光头擦掉眼角嘚泪眼中还是收不尽的笑意。

“好了不跟你闹了。”他道“在街上瞎逛肯定钓不到蛇,即使夫妻当然要有家。我在这里正巧有座尛宅子少爷夫人请移步吧。”

墨桃站在光头口中的“小宅子”前眼中全是对有钱人的钦佩。

青砖环护中是俩扇正朱红漆大门门上悬著一块金丝楠木匾额,只是不知为何匾额上并未题字

光头捏个决,解开门上禁制

院内栽种着数之不尽的风铃木。

墨桃双眸沉醉屏息踩上白玉阶。

光头眸色中尽是一片柔情雪菲这棵樱花树便有些吃味儿,别扭道:“光头哥哥你不喜欢樱花吗?”

光头拍拍雪菲的头“丫头,这些树不是我种的”

白月深第一次来这里,显然也不是他种的

宅院内垂门花楼,曲折游廊池馆水潭,繁中有精华中带雅,墨桃暗赞:“看来光头是一位很有格调的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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