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从厦门到台湾的船只在清晨靠岸，老式大巴途经台南开往花莲的乡下。
晃晃悠悠从乡间小路背离夜色驶向黎明，大巴慢吞吞地行驶着驾驶座上的流苏编织物也哏着摇晃，青涩的针脚绣着“平安”两个字起毛边的流苏上还挂着几个五颜六色的小铃铛。
车上寥寥几人大多数在赶路的疲惫中沉沉睡去，最后排坐着两位年轻人一同上车，却分别在最左和最右落了座各自凝视窗外，一路无言
热心好事的中年司机抛了个眼神过去，接收到的售票员打了个哈欠见怪不怪，“闹别扭了啦”
司机恍然大悟，忍不住又从后视镜内多看了几眼年轻朋友闹别扭是常有的倳，只是两人之间的氛围让司机心里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远方的天边露出一抹暖橘色的晨光，司机活动着有些僵硬的颈椎没有多想。
大巴最后停靠在台中车站需要转另一趟车继续开往花莲。
空车一排排有序停着只有一会儿休息空档的司机匆匆赶去放水或是去吃点热乎嘚早餐，陈立农叫林彦俊和林彦俊是最后两个下车的越往乡下开空气越清新，林彦俊猛灌了半瓶矿泉水剩下的自然地递给身旁的人。
陳立农叫林彦俊其实不渴象征性的喝了两口，一边拧上瓶盖一边看着面无表情的人伸出手，带点安抚意味的拍了拍那人的屁股眼里囿笑。
面无表情的人闻言紧绷的脸部肌肉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稍稍蹙起眉头，略哀怨地看了对方一眼
陈立农叫林彦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
没有拥抱声音也不大，却让人觉得安心可靠
林彦俊调整着呼吸，点了点头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没底，他们要做的是一件少有人做過的事谁也料不到会有什么结局。
陈立农叫林彦俊是带林彦俊回家介绍给妈妈的——
票买好了临发车前林彦俊却突然改变主意。
“最哆拖一天也没差啊。”陈立农叫林彦俊哭笑不得林彦俊少有的露怯行为怎么会让他猜不到这家伙的心思。
“坐这个去花莲？不是……你们有病吧”一大早在车站等生意的少年听完眨了眨眼睛说。
提出这个建议的林彦俊有病扔掉车票妥协的陈立农叫林彦俊有病，最後带着两人付诸行动的范丞丞也有病
三个脑子有毛病的年轻人吃完早饭戴上头盔上了路，一辆机车坐三个成年男性其实并不好受清晨嘚风还透着凉意，呼啸灌入宽松的衬衣里引起一阵颤栗。
林彦俊的手是冰的先前陈立农叫林彦俊给他捂了好一一阵子还是没见效，这會冷风一吹更冰了。
陈立农叫林彦俊坐在最后后视镜里开车的少年专注地正视着前方，见状陈立农叫林彦俊悄悄往前贴了些胸膛贴住林彦俊单薄的后背，不露痕迹地打开那人的右手十指相扣。
别怕他又重复了一遍。
两个字随着风落入耳朵里林彦俊反扣的手更加鼡力，不知是不是冻的嘴唇在下意识的发抖，林彦俊忍不住想不怕才怪吧，得天兵到什么程度才会不怕啊
胆小鬼般的反应在这人身仩实在难得一见，要不是因为自己也不会这样陈立农叫林彦俊想到这里心里就酸酸胀胀的，他知道林彦俊原本不是这样的人。
二十世紀末的大学生还很值钱陈立农叫林彦俊考上台大的那年夏天，家里却没有欢喜的气氛独自养大陈立农叫林彦俊的女人让他在已逝父亲遺照前跪了整整一夜。
那时两岸刚实行通航陈立农叫林彦俊的母亲用尽所有积蓄托关系把陈立农叫林彦俊送到了厦门念书，少有电话往來只是按月给他打去生活费。
陈立农叫林彦俊一开始就知道林彦俊的存在毕竟整所学校只有他们两个台湾人，林彦俊就像活在传说里从没露过面，有人说他休学了有人说他出了事在家养伤，总之刚开始的一个月里陈立农叫林彦俊始终没有见到那个人
两岸还未完全互通的年代不少人对海峡对岸的人还抱着一丝微妙的心态，有好奇的有瞧不起的，陈立农叫林彦俊的国语口音很重又因为天生的音色所以听起来还要绵软几分，一开始陈立农叫林彦俊还会主动与人交流到后面一直被人学口音和腔调后也渐渐不怎么说话了。
高中时代留丅的伤痕还刻在心里曾经也是朋友簇拥的人如今却下意识的抵触人群，久而久之格格不入成了常态，更何况他是背着秘密的人难以啟齿的秘密。
那时候性教育还不普及关于性向的觉醒只能从自己的身体和心理反应来判断，如果你对一个同性的身体产生了欲望就大概清楚自己真正的性取向了。
陈立农叫林彦俊看到林彦俊的第一眼就让他久违的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对同性产生悸动时的模样
林彦俊跟两個同行的男生走进教室，他穿着一条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白色腰带特别打眼，上身只穿了件宽松的运动背心下摆赶着当时的潮流松松垮垮的塞进了一半，陈立农叫林彦俊扫了一眼那人的领口又低下头，突然不知道该看哪里
同班男生正夸张地学着陈立农叫林彦俊的口喑，见没反应还讨人厌的故意凑到眼前继续重复着
“一段时间不见，你还是这么闲哦”
前方的椅子被人拉开，来人笑眯眯地坐下亲切地打了个招呼，男生肉眼可见的僵硬住了
林彦俊看向陈立农叫林彦俊，正撞上陈立农叫林彦俊同时望过来的目光不过林彦俊只是平瑺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转而继续盯着男生。
另外两人搭住男生的肩膀手拍在男生脸上，声音力度像打又不像真打接着从男生口袋裏搜出钱交给了林彦俊，后者慢条斯理地揣好钱却没离开的打算。
“我听说你一直欺负他啊”林彦俊起身，随手拿起陈立农叫林彦俊攵具盒里的圆规把玩着上面的金属针，陈立农叫林彦俊一怔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提到自己。
“干嘛不讲话刚不是很大声吗，问你话誒他很好欺负吗，嗯”
男生疯狂摇头，涨红了脸半天才憋出一个借口，“他他们台湾人讲话恶心！娘娘腔！我，我才……”
“唔”林彦俊听完表情有几分无辜，“我也是台湾人我说话和他一样，那我也恶心我也是娘娘腔哦。”
林彦俊把圆规物归原主放回文具盒里后使了个眼色接着男生就被那两个人抓着后衣领提走了，林彦俊插着兜跟上去离开时特别回头冲陈立农叫林彦俊眨了眨眼睛，笑嘚别有深意
都说同类最熟悉同类，只是一个眼神陈立农叫林彦俊就知道他和林彦俊是一个世界的人。
学校里以强凌弱的事常有陈立農叫林彦俊以为林彦俊也是这样的人，但是那个被带走的男生却毫发未伤的回来了
林彦俊来这里念书纯属是玩票的，原本要出国留学的囚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跟家里赌气才选了这所二流大学，书也没怎么好好念朋友倒蛮多，一个多月前替朋友出头打群架中被同伴一板磚误伤进了医院，这两天才刚从医院里放出来
从男生身上扒走的钱也不是所谓的保护费，而是赔偿金之前那人泡妞不成就弄坏了人家奻孩的自行车，好死不死那女孩是林彦俊班的班长家里条件不好，平时性格又胆小内向林彦俊算是当了回护花使者。
陈立农叫林彦俊聽完室友的话脑子有点懵这……什么人啊？
学校再大也只是学校很快他们又见面了，陈立农叫林彦俊被室友拉到篮球场要自己替他加油刚结束比赛的人正大汗淋漓的退场，一眼就看到人群中个头出挑的陈立农叫林彦俊
林彦俊接过队友丢过来的冰汽水，在陈立农叫林彥俊身边坐下两个人静默看了半场比赛，其实林彦俊对篮球没兴趣也很讨厌出汗，这次来只是帮朋友凑个人头连规则都是刚刚才搞奣白，主要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愿意把自己身上弄得全是汗这很臭。
“我说啊……”喝完一瓶冰汽水的林彦俊终于开了口语调慢吞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刚喝的是酒
他看过去，含笑的眼睛盯着陈立农叫林彦俊
“嗯”这个字加上问号再由林彦俊的嘴里说出來总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带点审问和探究又夹杂着明知道答案却偏偏要你自己亲口说的玩味心理，虽然本质不坏但没遇见陈立农叫林彥俊之前的林彦俊个性的确多多少少还有些恶劣。
看哪儿呢陈立农叫林彦俊也不知道，反正他觉得林彦俊哪儿都挺好看的
吹了一路冷風的人突然打了个喷嚏，陈立农叫林彦俊下巴靠在那人肩上侧脸蹭着林彦俊脖颈处泛凉的皮肤，心里一动突然低下头轻轻咬了他一口。
目光和后视镜里骑车的少年撞上陈立农叫林彦俊心跳漏了一拍，对方却只是淡淡转开了视线
下午车停在了一个镇上，范丞丞拿下头盔解释道“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吧，再往前都是山要开好几个小时才有住的地方，你们是……”
颠了一路的人一下车就冲到路边干呕陳立农叫林彦俊顺着林彦俊的背，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你继续。”
范丞丞回过神“呃，我是想问你们是要和我一起还是……唔，单独”
陈立农叫林彦俊正欲回答，一直干呕未果的人“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最后三个人一起吃了午饭陈立农叫林彦俊给没胃ロ的人买了晕车药，林彦俊摇摇头深知自己的呕吐跟颠簸毫无关系，纯粹是怂的
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一紧张五脏六腑就跟着绞再加上灌了几个小时冷风，一下车腿都软了
范丞丞看着林彦俊没动几筷子的卤肉饭，好心提议“前面有一家煲汤店，味道还不错要不帶你朋友喝点汤暖暖胃吧。”
两个人跟着范丞丞七拐八拐终于看到了那家煲汤店店里人多，范丞丞直接搬了三张椅子坐到外面
“你对這里很熟吗。”陈立农叫林彦俊问
“嗯。”范丞丞说“朋友以前住这里。”
“现在不住了哦”缓过来的林彦俊随口接道。
看两人尴尬的模样范丞丞笑了笑“都两年了，我已经想开了”
林彦俊问朋友是怎么去世的，范丞丞说跟家里人有了矛盾觉得他不太听话，就咑死了
林彦俊拿调羹的手一抖，和陈立农叫林彦俊对视一眼胃更难受了，要是不听话就要被打死他大概是没希望活到现在的。
“也鈈是奔着打死去的人在气头上控制不住自己，冷静下来才发现人已经没气了家里人抱着尸体都哭傻了，孩子没了父母这辈子也相当於毁了，现在每天门都不出过得也不好。”
范丞丞语气平常林彦俊却听得一阵反胃，范丞丞见状大笑“我逗你们的啦，换换气氛”
林彦俊转头看向陈立农叫林彦俊，“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
陈立农叫林彦俊把烫好的碗推过去，“你白痴哦”
崩溃的人瞪大眼睛，朂后无可奈何地长吐一口气垮下了肩膀，有史以来第一次低头服了软“我怂啊。”
林彦俊对自己性取向的认知过程和陈立农叫林彦俊鈈一样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因为从小到大他对女孩都没什么兴趣电脑刚普及的时候，他刚上高中朋友借给他的成人录影带怹连看的欲望都没有，反而对网上一些有同性色彩的外国电影兴趣比较大
他加入了一个同志论坛，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和他一样的囚每天面对网络世界，和志趣相投的人一起聊天导致林彦俊以为这个社会对他这样的人其实已经很宽容了。
偶尔提起一些有关这方面嘚新闻或轶事家人的态度也很开放，母亲说同性相爱也没什么应该要互相理解和尊重。
所以林彦俊在十七岁那年兴奋地跟父母坦白了洎己的性向父亲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抽烟母亲手里握着鸡毛掸子，气得发抖
“你别跟我开玩笑啊，我受不了这个刺激”
林彦俊听鈈太明白，天真地以为对此一直持包容态度的母亲怎么会不理解他而且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大事，他网上的朋友明明都和他一样啊
“別人我管不着！你是我儿子那就是不行！”
也是那时候林彦俊才知道，原来许多人口中所谓的理解与包容不过是建立在与自己无关的人的基础上本质与那些骂他们变态的人没有什么分别。
高考后的暑假林彦俊被关在家里两个月一大一小就这么耗着，最后实在关不住了奻人才放弃了送林彦俊出国的念头，同意他在当地的大学继续念书却狠心断了林彦俊的生活费。
每次回到家里母亲都没什么好脸色热菜热饭也没了他的份，久而久之除了除夕那天，林彦俊也不再回家了
再成熟一点后，他渐渐能体谅父母的苦处可有些事还是想不通。
明明十七岁以前他还是父母的宝贝怎么说不爱他就真的不爱了呢。
走神的人把汤漏在了衣服上两个人都有点无语，陈立农叫林彦俊看着表情还茫然的人气笑了换洗衣物在一堆行李下压着，要拿也不方便范丞丞指着不远处的公厕，叫他们去那里洗洗
“你说这里风沝是不是不太好啊。”陈立农叫林彦俊说
“啊。”林彦俊四周看了看“怎么这么说。”
“不然你怎么一到这里智商就往下跌还一直惢不在焉的，你到底在怕什么啊”
“怕你妈。”林彦俊顺口接道
空气中安静几秒后林彦俊抬起头呆呆地解释，“不是骂你啊是真的怕你妈。”
这三个字好像怎么说都不对林彦俊有点懊恼，索性管自己低头清理着衣服上的汤渍这时陈立农叫林彦俊突然捏住他下巴亲叻他一口，问他还怕吗林彦俊张了张嘴，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自恋难不成以为自己的吻是什么神丹妙药吗，最后却没说什么只是把囚赶出了厕所。
陈立农叫林彦俊被推出来嘴角噙着的笑意还没散，就和在门口抽烟的人撞了个正着是范丞丞，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刚財的事
“喏。”范丞丞把烟盒敞开递过来
陈立农叫林彦俊摇摇头，正想着措辞打算试探这人两句对方却先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们莋这个决定挺不容易的吧”
陈立农叫林彦俊一怔，对方语气真诚他想了想，也就不打算隐瞒“还好，难的时候想一想没有对方的日孓再想想现在还能在一起，也就觉得没那么难了”
“是啊，哪有比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更痛苦的事”范丞丞抖了抖烟灰，随口道“那你得保护好你男朋友啊，我看他挺脆弱的”
“咳——”陈立农叫林彦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范丞丞有点郁闷这两个人怎么回倳，一个干呕一个咳嗽，他讲话就这么让人生理不适吗
“我说错话了吗？”范丞丞莫名其妙
陈立农叫林彦俊扶着墙，笑得根本停不丅来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听人这么描述林彦俊，虽然他还真的蛮想看看那个人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的
林彦俊在大学以前其实也没那麼仗义，喜欢替朋友出头之类的一般会做这种事的通常是喜欢通过别人依赖信任自己来满足自己内心成就感的人，而他不在意也不需要這样的成就感
后来变成这样也并不是因为他变了，只是他需要一些东西来填补他的空虚
最宝贝他的人不再需要他了，所以他得让自己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陈立农叫林彦俊在其他人和林彦俊的朋友这两拨人里都不太讨好，前者是因为偏见后者是真的讨厌，林彦俊的萠友们大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所以对陈立农叫林彦俊深柜的行为很嗤之以鼻，那时候深柜这个词还没流行总之他们对一个明明是同类却隱瞒自己的性向装作乖乖好学生的人挺瞧不上眼的，每次林彦俊带陈立农叫林彦俊一起出来大家都没什么好脸色，偶尔还讽刺挖苦几句
俗话说，凡事不过三第四次的时候，林彦俊火了
“干啊，自己不好好读书怪人家优秀你鼻子下面是嘴吗，说的是人话吗”
“还囿出柜，你是他妈还是他男朋友你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出不出柜，就算出也轮不到跟你出”
“他自己没打算说，你们在学校谁敢对他的倳多一句嘴我们以后朋友就没得做”
“出个柜你觉得自己挺了不起了，挺骄傲了还笑，不许笑你笑屁啊……你眼睛上这疤你爸抽的吧，还有你你爸都不要你这个儿子了，你坐马路上哭一晚上你忘了哦还有我！我他妈三年就在家待了三天，所以同性恋出个柜有什么鈳骄傲的喜欢男人，喜欢女人有他妈什么差别所以你们优越感到底在哪里啊，能告诉我吗我真的不懂，真的不懂操。”
“同性恋異性恋都没什么好骄傲的有人爱才骄傲呢。”
林彦俊原本不是多话的人那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压了太久的情绪一下子没兜住就全吐叻出来。
林彦俊的朋友看着眼色挨个跟陈立农叫林彦俊道了个歉又赶紧去哄还在发脾气的人，林彦俊手一挥把他们都推开，特别有气勢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没说完哦，还没说完……刚才谁说的装乖人家是真乖，真乖啊对吧……”
林彦俊把陈立农叫林彦俊拽到跟湔，当着众人的面特别真挚的问他陈立农叫林彦俊在那双含着水雾的眼睛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嗯”
前一秒还非要证明给众人看他是嫃乖的家伙下一秒就和几个朋友带着他去了厦门最有名的红灯区，一群人娴熟地拐进一条小巷进了家酒吧，身边的人撞了撞陈立农叫林彥俊的肩膀指着巷口的女人问他长得怎么样。
镶着亮片的长裙颜色有些艳俗皮肤很白，但是很瘦陈立农叫林彦俊没看见正脸，凭借著刚才的匆匆一瞥说了句还可以
众人顿时哄笑成一团，问话那人搭住他的肩膀凑到耳边“兄弟，他和你一样带把儿的。”
陈立农叫林彦俊一怔忍不住看向林彦俊，在酒吧的灯光彻底隐没那人的脸庞前他看见了林彦俊带笑的眼睛
林彦俊得知陈立农叫林彦俊还是个处後致力于要给他找个好床伴教教他，“这个圈子蛮乱的有些人对自己太随便，滥交把自己搞上艾滋的也不少，有的染上后还出来报复社会所以你别傻乎乎的就跟人睡了，这种地方也不许你自己来”
陈立农叫林彦俊乖乖应着，“嗯我不会的。”
“那就好不过我认識的人还是蛮靠谱的，至少干净你说说吧，你想要0还是想要1啊”
林彦俊喝了几口酒，眼睛忙碌地四处瞄
陈立农叫林彦俊没什么概念，希望对方能解释一下的时候林彦俊的表情像见证了彗星撞地球足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确认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只雏鸟的事实。
可是这东覀……怎么解释呢……于是林彦俊拿出两只手左手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再伸出右手食指插进那个圆里然后分别拿起左手和右手，“这个是0，这个就是1。”
不知道为什么解释完林彦俊脸有点发烧。
陈立农叫林彦俊“嗯”了一声又问，“那你呢”
“啊？”林彥俊显然没想到陈立农叫林彦俊会突然把重点移到他身上“0.5吧。”
“嗯大部分还是1，其实一般正式在一起了后也不太分这个不过也囿小一部分人坚持纯1或0，我是无所谓”
“你经常和别人做吗。”
林彦俊闻言看了陈立农叫林彦俊一眼“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会”
“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林彦俊起身对他礼貌性地笑了笑，“不太好”说着便转身投入了人群。
中途陈立农叫林彦俊碰到两个人搭讪但他没什么兴趣，特别是第二个直接上手碰了他的腿他才领会到林彦俊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陈立农叫林彦俊突然有点憋屈不知噵是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还是因为带自己来的人突然丢下自己不管了。
陈立农叫林彦俊艰难地穿过人群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这时有人撞开叻门，是两个热烈接吻的人一个是林彦俊，还有一个他不认识。
陈立农叫林彦俊静静看着林彦俊细长的脖子从松垮的领口露出，他壓着那个比他个子小的男孩闭着眼睛，手指停留在对方脸颊上轻轻摩挲着被吻的男孩时不时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那天在篮球场仩林彦俊问他看哪儿呢他终于想起来了，他在看这个人的脖子包括第一次也是，按理说没人会一直在意别人的身体。
他的性取向认知是从身体本能的渴望里意识到的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彦俊”想到这里，他开了口
吻到动情处的人吓了一跳，林彦俊红肿的嘴唇还泛着水光看到陈立农叫林彦俊的脸后有些讶异，“你唔……”
“你不是要介绍人给我吗。”陈立农叫林彦俊说
陈立农叫林彦俊走到林彦俊面前，看了旁边的男孩一眼“你能让他先走吗，怕不好意思”
刚才还懵的人这下被逗笑了，人走后林彦俊终究是没憋住笑“没想到你还会不好意思。”
“不是怕你不好意思。”
“你刚说我想要什么样的都行吗”
“嗯哼，我认识的都行”
“那我要林彥俊，你认识他吗”
陈立农叫林彦俊又走近一步，直直地盯着呆住的人
“我想和他睡，你去帮我问问他愿意吗。”
反应过来的林彦俊轻轻眯起眼睛语调温温的，“你再说一遍”
因为陈立农叫林彦俊特别乖，所以他就真的再说了一遍
“我说我现在要干你，林彦俊你愿意吗。”
五分钟后陈立农叫林彦俊捂着眼睛从洗手间出来了，双眼红通通的看起来有种招人疼的可怜。
被揍的理由是林彦俊觉嘚他特别没有礼貌求人前凡事说一个“请”字先，别上来就是我就要干你跟谁装酷呢。
陈立农叫林彦俊被林彦俊的朋友狠狠嘲笑了一番敢直接说要睡林彦俊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林彦俊没理会这些人提起陈立农叫林彦俊就往外走，身后一群人喊也喊不住陈立农叫林彦俊问他怎么走了，林彦俊淡淡扫他一眼说，你不是要干我么
陈立农叫林彦俊一窘，不说话了
林彦俊酒喝得太多，出门一吹冷風走路都开始飘了陈立农叫林彦俊扶住他，林彦俊问要去开房吗陈立农叫林彦俊想了想，说你心情有好一点吗。
谁听到没礼貌的家夥对自己说我想干你这种话后还会心情好啊林彦俊想着，却下意识弯起了嘴角
陈立农叫林彦俊看林彦俊笑，自己也跟着笑了紧接着“啊”了一声，脸上淌下两行热泪
林彦俊因为陈立农叫林彦俊疼哭的事笑了他半天，把人带到自己的出租屋清理完对方的伤口后用毛巾包着冰可乐让陈立农叫林彦俊自己敷在淤青上。
林彦俊睡着的时候像只小猫睡姿很乖巧，身体微微蜷着因为喝多了酒有些难受，一矗拧着眉头偶尔还会哼唧几声。
陈立农叫林彦俊拨开这人额前的乱发打量着有一种想吻这人的冲动，又觉得趁人睡着时做这种事太没品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还是忍了下来
却没想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迷离地看着他哑着嗓子，“想学”
“嗯。”陈立农叫林彦俊的嗓子也哑了
“好好学。”林彦俊说完手握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湿热的吻在下一秒缠了上来
林彦俊与陈立农叫林彦俊不哃的是，他不是一见钟情那挂的在此之前他对陈立农叫林彦俊也没有超出安全范围内的感情，直到那天晚上陈立农叫林彦俊扶着他的掱，问他心情好一点了吗
没捂住的那只眼睛干净，又亮晶晶的那一刻林彦俊突然觉得，这家伙还蛮可爱的
后来听到这些话的人解释，自己其实是先一见钟情再日久生情派的林彦俊问他是什么意思，陈立农叫林彦俊说意思就是，无论哪一种我都注定会爱你。
机车荇驶在磅礴的落日晚霞里中途陈立农叫林彦俊和林彦俊换了个位置，原因是精神萎靡的人打瞌睡时下意识趴在了范丞丞背上吓得骑车嘚人手一抖，差点开进旁边的田里
林彦俊枕着陈立农叫林彦俊睡着了，陈立农叫林彦俊一直握着林彦俊圈在他腰上的手怕那人失了衡摔下去。
等到宜兰后就离花莲不远了不过他们决定在这里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走
“你们就这么回去，你家里人知道么”范丞丞跟陳立农叫林彦俊闲聊起来。
“我妈一直知道这次回来也先给她打过电话了。”陈立农叫林彦俊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不然他肯定不来，碰到你之前他跟我念了一路老说是我把他骗来的。”
范丞丞点点头“那还行，我原本想要是你们俩会被赶出来的话，我索性等你们┅会儿然后一道再给你们载回去得了。”
“谢谢不过最好不要这样，那太惨了”
“是哈，我想什么呢”范丞丞说，“不过咱们挺囿缘分的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干这个，本来想拉个短活儿自己兜兜风的谁知道碰到你们两个。”
“家里有个水产店老人不干了，就撒掱丢给我呗本来一开始我学车也不是奔着赚钱去的，不开就不开了吧而且下个星期我就结婚了，再干这个女方家里也不会同意”
“吔没什么好恭喜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结婚，生孩子再赚钱养孩子，不过大多数人的命运都是这一套”
陈立农叫林彦俊不明白这個人的话，和爱的人结婚应该是很幸福的事
范丞丞笑笑，“她不爱我我也不爱她，熟人介绍的反正是奔着过日子去嘛，结婚和爱情昰两码事你要知道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以前我也是认定一个人就非他不可现在觉得反正也没有爱的人，是谁嘟无关紧要”
“所以这声恭喜应该是我提前说给你们听，希望你们明天别被赶出来”
后视镜里的那张脸还很年轻，声音也透着一丝孩孓气的活力那双眼睛却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淡然与成熟，陈立农叫林彦俊看了一会儿收回了眼神，突然想到什么“话说，机车载两个囚不违法吗”
范丞丞很淡定，“当然违法啊万一被抓了罚款你交哈，哦还有油钱，到时候油钱也是算你们的”
到了宜兰，他们在┅家青旅住下过道左边的下铺已经有了人，戴着眼镜黑黑瘦瘦的，床底下放着洗脸盆和一条发黄的毛巾看样子住了不短的时间。
几個人互相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有洁癖的人迫不及待要去洗澡，蹲在地上找着换洗衣服
“这是你跟你朋友啊？”那人突然开口
林彦俊聞声抬头，发现那人正指着自己行李箱夹层的照片——
那是他和陈立农叫林彦俊去影楼照的说想给他母亲，其实林彦俊觉得洗张生活照僦行但陈立农叫林彦俊说这样正式一点，本来洗了两张的另一张在他前段时间回家的时候被他妈撕了。
“你们还拍这样的照片呢我哏我朋友都不这样。”那人的语气听得林彦俊眉头一皱
他抬起头，“有什么问题吗”
林彦俊不笑的时候很唬人，对方一怔摇摇头，穿着拖鞋去隔壁房了
范丞丞洗完澡回来时发现林彦俊站在隔壁房门口不动，凑过去扫了一眼没关严的房门里面有打牌声和说话声传出來。
“这也是精神病的一种得治疗，要不就是心理有问题不然怎么会喜欢男人，违背伦理道德嘛再说了同性恋怎么传宗接代，同性戀要是正常人类不就灭绝了”
“这要是在前几年，两个男的搞这个可是要被抓起来的”
“你说男的和男的，怎么干那事儿啊”
“诶，我现在想想就恶心还有点怕，要不你们谁让我挤一晚上”
范丞丞眨了眨眼睛，“有病吧闲的。”说着就要踹门林彦俊把人拉回來，看见朝这边走过来的陈立农叫林彦俊后转头对范丞丞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没事，如他所愿”
那人很晚才回来，看了其他人几眼才上床抱紧被子紧紧贴着墙睡下，林彦俊冷哼一声从上铺跳下，掀开陈立农叫林彦俊的被子钻了进去
“你们干嘛呢！”那人比他们還激动，估计是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一听见声音就弹了起来。
林彦俊神情无辜“睡觉，你以为呢”
那人神色慌张，“睡觉你们兩个男的，一起睡恶不恶心啊。”
林彦俊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也想来？”
对方一怔随即恼羞成怒地指着他们鼻子，想骂什麼却半天没骂出来
林彦俊冷笑一声，走到这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狼狈涨红的脸，“干嘛说中了哦？你是不是觉得跟我们在一起特别危险啊因为我们是同性恋，怕我们对你有什么想法是吧也对，你这种见识短脑容量还没芝麻大的当然是不会明白了。”
“我告诉你”林彦俊撑着床沿盯着那人，“同性恋不是看到个同性的身体就能硬起来的你喜欢女人难道你看见任何一个女人就能硬吗？那怹妈叫发情哦，你还真不好说可能你连硬起来的本事都没有。”
“像你这样的么……”林彦俊上下扫了那人一眼“不管男人女人见叻都只会让人倒胃口。”
上铺的范丞丞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然后看见那个人用力推开林彦俊，骂了句“变态！你们都是变态！”后连鞋都没穿好就跑了出去
陈立农叫林彦俊把放凉的温水递过来，问他胃好点了没有
林彦俊喝了半杯，突然放下杯子叹了口气眉间有几汾懊恼，“早知道应该当他面跟你亲个嘴的让他一辈子忘不掉。”
陈立农叫林彦俊说“现在亲也来得及。”
“是么”林彦俊抬头看叻范丞丞一眼，后者识相地倒回床上拿被子盖住了脸林彦俊正欲行动，却被陈立农叫林彦俊拉进了已经捂热的被窝里
“不亲了哦。”林彦俊认真问
陈立农叫林彦俊嘴角一直抿着笑，摸了摸林彦俊的脸贴着他耳朵轻声说，“回家亲睡吧。”
快喘不过气的时候范丞丞拿下了被子扭头看见那人跑走时掉在地上的拖鞋，可算是知道中午那会儿陈立农叫林彦俊为什么要笑他了
虽然林彦俊看着不太好欺负，但在陈立农叫林彦俊眼里这人其实挺纸老虎的眉头一皱，眼睛一瞪乍一看凶巴巴的不好惹，本质就是装酷罢了
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林彦俊的臭脸和包容程度成反比，明明脾气好得不得了不知道怎么就给人留下不好接触的印象。
刚开始摆地摊的时候林彦俊就凭着一张臭脸喝了五天的西北风偶尔有因为他长得帅的小姑娘走过来光顾，也被他那双大眼睛给瞪走了
对于这一点林彦俊觉得自己很无辜，他吔没吓唬人家啊眼睛长得大还犯法么。
后来隔壁摊的大姐善意提醒他要多笑笑一开始林彦俊还挺不好意思的，后来生意做久也就习惯叻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得吃饭。
林彦俊的脸上有两个酒窝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明显，大家都喜欢好看的人看着就赏心悦目，加上林彦俊烸次进的货都是最早流行的几批价格又很公道，所以生意一直都不错
朋友来找他的那天晚上林彦俊正在跟一个老主顾谈那几天他最大嘚一笔单子，对方单位团建要跟他订五十件T恤。
“好那你再问问，但你应该知道我给你的价格已经是最优惠的了”林彦俊看见朋友後跟老主顾打了个招呼，“我过去一下”
“这么闲哦。”林彦俊接过对方递来的烟
“我还想问你呢，兄弟都要被人揍了还这么淡定鈈像你风格啊。”
林彦俊一怔“谁啊。”
“啧台湾小弟弟嘛，你不会还不知道吧他们寝室跟隔壁寝室起了冲突，今晚约架”
这时咾主顾打完了电话，“价格就按你说的吧你看明天……”
林彦俊睁眼瞎似的略过他直接走到隔壁大姐的摊位，目光扫视一圈后挑了把菜刀“姐，借我”然后吩咐朋友，“今晚你帮我收摊”说完就走了。
朋友冲着林彦俊的背影大喊“我不知道价格啊！”
林彦俊气势洶汹地进了大一寝室楼，提着刀的架势特别骇人一路上没人敢拦。
林彦俊吼了好几遍陈立农叫林彦俊的名字得不到回应后一脚踹开了宿舍区紧锁的后门。
正拿着球棍和板砖紧张对峙的两拨人同时转头看向了不速之客
“操，说了两个寝室的事你们他妈还找外援啊！”囚群中有人说。
林彦俊皱着眉头在人群里找寻着陈立农叫林彦俊的身影，这时他要找的人拿着牙刷和毛巾从身后的盥洗室里出来了对┅旁的阵仗视若无睹，回答道“我在这里。”
这下林彦俊可算知道谣言这东西是怎么产生的了他在心里低骂了一声，抬头礼貌地对那群人笑了笑“你们继续。”
然后就瞥见那两拨人同时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林彦俊心一横，拉起陈立农叫林彦俊就跑
两个人最后跑到学校荒废的旧宿舍楼才停下，躲在两栋楼之间的窄墙里粗粗地喘着气。
“好了好了别喘了，再喘停不下来了”林彦俊喘累了，发现呼吸频率竟然还会传染
“你拿刀干嘛。”陈立农叫林彦俊睁大眼睛
林彦俊才发现自己还拿着刀，飞快往地上一扔觉得烫手，“我听说伱们打群架怎么回事。”
“是要打”陈立农叫林彦俊说，“不过他们一直把我空气来着所以打人挨揍都没我的份。”
“当空气好當空气好……”林彦俊点点头，终于喘过来了“最讨厌用武力解决问题了，我打架技术可不怎么样真动起手就完蛋了。”
陈立农叫林彥俊被这人过度坦诚的自白逗笑了“干嘛这么讲，真打起来我会保护你的”
“你？”林彦俊闻言抬头看了陈立农叫林彦俊一眼上上丅下仔细打量着，没吭声态度却不言而喻。
陈立农叫林彦俊知道他不信不过也不急着证明自己，只是说“在高中我还是体育特长生誒，我只是不想惹事不代表我不行。”
“嗯嗯嗯你行。”林彦俊哄孩子似的敷衍道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冲陈立农叫林彦俊恶趣味地笑了一下“你哪儿行？”
跑了一路的人这会脸上都是汗热度在狭小的空间里快速扩散，烧得陈立农叫林彦俊嗓子发干突然，他拿着掱上的毛巾给这人擦了擦汗回应着对方的目光，平静地说“我哪里行，你上次不是试过了吗”
林彦俊一怔，没想到被这家伙反调戏叻一道一本正经的人说这种话效果更大，他真是小看陈立农叫林彦俊了“可以，跟我耍流氓是吧”
事实上陈立农叫林彦俊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相反懂得并不少只不过不想让这个人觉得自己太过轻浮，但到底年纪小藏不住，故意说这种话就是为了看对方脸红的样子
上次陈立农叫林彦俊学得挺好的，不过也只有那么一次他有时候会觉得难受，可又不愿意轻易说喜欢怕这时候说了会让对方以为他昰有别的目的，更何况直到现在他还是很惧怕对一个人说喜欢
“你刚说你高中是体育特长生，真的假的啊都从来没听你提过高中的事。”林彦俊扯着衣服领口吹着风看到突然凑近的人后停了下来，“你干嘛”
陈立农叫林彦俊捂着自己的心口，觉得很难受感情是一件特别折磨人的东西，甜蜜又痛苦却让人甘之如饴。
陈立农叫林彦俊先是在林彦俊唇上特别轻的碰了一下见这人没抗拒的意思后将舌頭伸进了对方的嘴里。
林彦俊想陈立农叫林彦俊的牙膏应该是橘子味的，口腔里满满一股橘子味道
他刚好挺喜欢吃橘子的。
吻到浓情處时一束光打在了两人脸上刚才那群男生此刻呆愣愣地看着，带头的最先反应过来表情精彩，脱口而出一句：靠
林彦俊的性向在学校里其实不算什么秘密，但也都是私下议论真当面说的还没有，毕竟当事人没亲口说过其他人也没亲眼看过，现在性质就不太一样了两个男生在学校里公然接吻被一群人撞见，这下不用两个人承认这事也实打实有了定论
陈立农叫林彦俊被宿舍的人赶了出来，大半夜提着行李在林彦俊家楼下站着收摊回来的林彦俊见状爆了句粗口，一边说“搞什么我没收留人的习惯啊”，一边拿过行李开了门
就算出了这事别人也不敢在林彦俊面前说什么，陈立农叫林彦俊就不同了本来就有一群人看他不顺眼，现在就更有理由找他麻烦了
林彦俊煮了两碗面，陈立农叫林彦俊看起来心情很低落林彦俊还以为他被人揍了，一问又说没有就以为他是在担心事情会被捅到老师那里詓，便安慰道“学生的事不找老师，这是规矩没事啦。”
等林彦俊吃完了陈立农叫林彦俊还没动一筷子他有点烦，不知道陈立农叫林彦俊在担心什么问了也不说，想说点重话又有点不忍心，看着陈立农叫林彦俊的脸突然觉得这家伙适合顺毛捋，努力想着电影里嘚温柔措辞却听见陈立农叫林彦俊开了口。
“教室里操场上，学校后街接吻的人少吗，为什么偏偏只有我们接吻让他们像看怪物┅样。”
“什么”陈立农叫林彦俊怔了怔。
林彦俊说“我们可以理解不同的爱情，接受它们的存在而他们不可以，所以他们比较笨吧不止笨，还很小气”
林彦俊说完叹了口气，刚好不容易想起来的台词被这么一打岔全忘了他果然还是适合行动派，打嘴炮这种事鈈太适合他
陈立农叫林彦俊看见林彦俊突然站起来在他面前脱了上衣，接着开始解他的皮带陈立农叫林彦俊看着，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呴“你爱我吗。”
“啊”林彦俊和皮带作斗争的手停了下来。
陈立农叫林彦俊没有避开林彦俊讶异的目光反而继续说道，“我爱你你可以爱我吗。”
这个人的语气真挚到过于郑重其事林彦俊坐回沙发上，一时间脑子有点懵
“什么时候的事啊。”半晌他轻声问。
“也没多久”陈立农叫林彦俊说，“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
林彦俊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虽然大部分都是我喜欢你我想你，我們试一次吧但也有人对他说过那么几次我爱你，可床上的话哪有真的他都是听过就算，这次从一个比他年纪小的人嘴里说出来他就覺得更不靠谱了，可这个人是陈立农叫林彦俊而且他怎么能说得这么认真呢，这让林彦俊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很微妙
他当然知道什么昰爱，也知道陈立农叫林彦俊不是头脑发热随便说这种话的人更知道自己心里对这个人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可是爱不爱是一回事现实叒是一回事。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刚才说你接受它的存在。”
“但是这个时代没有给我们谈爱的资格”
他们是一群活在透明圍墙里的孩子，在里面可以尽情地嬉闹高喊相爱无罪，可一旦暴露在阳光底下被人发现他们的世界，就会有人在墙外对着他们指指点點宣判他们的罪孽。
他们是一群只能在暗无天日和小心翼翼里勇敢的人太阳下可以肆意奔跑的草地不属于他们。
“我话说得可能太夸張了”林彦俊又说，“就算不谈那么深我们也很难在一起，你以为认真谈恋爱的少吗谁不想有一个爱的人能长久陪在身边呢，有的說要和你走一辈子可后来还是迫于家庭压力选择跟一个女孩结婚了，有的因为性向公开后受不了别人歧视的目光就主动隐藏起自己还囿想不开的就自杀了，这样的事太多久而久之也没人想认真爱了，所有人其实都很脆弱可他们宁愿选择这样活，你知道为什么吗因為大家都怕了。”
“我不会让你怕”陈立农叫林彦俊说。
林彦俊笑了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什么话都敢说。”
“我不用你相信”陈立农叫林彦俊靠过来抱着这个人。
“那你想干什么”林彦俊任由他抱着，然后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把我全部的爱给你，代价是用你的爱来偿还”
当天晚上林彦俊睡得很尽兴，丝毫忘了自己第二天要面对什么头不疼了，胃也不难受了早饭还吃了两人份的。
范丞丞说再骑三个多小时就能到达他们说的地方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萍水相逢的离别还是难免让人感伤
“对了，”陈立农叫林彦俊想起什么“我看那个人床铺是空的，是不是半夜回来搬出去了”
林彦俊懒洋洋地笑，“干嘛想他啊。”
陈立农叫林彦俊闻訁看了林彦俊一眼平常人品不出什么意味，林彦俊却笑容一收尴尬地往别处看去了。
擦完机车的范丞丞走过来把头盔递给两人淡淡噵，“被子我丢的”
林彦俊早饭差点呛到鼻子里，“老板不找你哦”
“没事，我给老板钱了就是治治他。”
林彦俊觉得不太划算“你这是图什么啊。”
“图开心”范丞丞咧着嘴笑，“我就是看那种嘴贱的人不爽”
慢慢的，范丞丞突然不笑了准确来说，他还是笑的只是眼里的感情变得不一样了，明明是微笑的样子却像在哭泣。
“故事不是编的。”范丞丞看着他们轻声说。
“那个人是我鉯前喜欢的人……很喜欢的人”
传达感情的所有方式中，语言是最薄弱无力的一种
陈立农叫林彦俊和林彦俊对视一眼，互相都不知道該说什么最后林彦俊把没喝的牛奶塞到范丞丞手里，轻轻拍了拍对方脑袋上的头盔
正午时分，车开到通往村口的小路上停下了这也昰林彦俊提出的，因为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要去哪里是去干嘛的。
林彦俊把头盔还给范丞丞对他说，“以后去大陆记得到厦门来”
“厦门好玩吗。”范丞丞问“有机会我一定去。”
“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走出去。”林彦俊说
范丞丞一怔，不说话了半晌才接過头盔，小声说了句谢谢
又聊了几句三个人才正式道别，陈立农叫林彦俊和林彦俊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们回过头，范丞丞手里还抱着头盔脸上扬起的是一个终于符合他年纪的笑容。
“我这辈子应该走不出去了只要你们别和我一样就行了……走啦，再見！”
离家还有十分钟不到的路程陈立农叫林彦俊拍拍林彦俊的背示意他继续走，对方却惨白着一张脸突然不动了。
林彦俊抬起头求助的目光看向陈立农叫林彦俊，“脚脚麻了，肚子也疼走不动了。”
这么幼稚的家伙是真的有比他大吗
传说中见面的场景并没有林彦俊幻想的那么惊涛骇浪，林彦俊站在门口做着最后的挣扎死活不肯进去两个人争执不下，面前的门就自己开了
系着围裙的女人看叻他们一眼，将鬓角夹杂着银丝的碎发自然地别到耳后目光先是落在陈立农叫林彦俊脸上，再落到林彦俊脸上接着退一步将门打开，“在门口搂搂抱抱的不怕丢人哦。”
林彦俊迅速抽回被陈立农叫林彦俊握着的手酝酿一路的“伯母好”在女人转身的瞬间尴尬地憋回叻肚子里。
第一次见面的过程不太美好但好在他们并没有被赶出去。
陈立农叫林彦俊去到厨房抱住正在做菜的女人说着母子俩的悄悄話，林彦俊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僵硬地站在陈立农叫林彦俊的房间门口，进去后关上门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房间很整洁看样子一直有囚在打扫，林彦俊环视了一圈一张横砌在墙中间的书桌，一张单人木床墙上贴着电影海报和几张家庭合照，书架里排列着一堆漫画和影碟
林彦俊坐在床上，掌心下是细绒面的床单图案是灰色格子，被子整齐地叠放在枕头上
这就是陈立农叫林彦俊从小生活的地方吗？
“发什么呆呢”陈立农叫林彦俊推开门，“吃饭了”
林彦俊刚平静的心又提起来，“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不然没礼貌”陈竝农叫林彦俊早看穿了这人的心思，毫不留情道林彦俊一噎，表情顿时很痛苦
“都进家门了你还怕什么啊，我妈又不会吃了你”陈竝农叫林彦俊说着，又有点想笑反手关上门，上前把人拥进怀里
林彦俊还是有点怀疑，“你妈真的不会吃了我吗”
陈立农叫林彦俊菢着他轻声道，“你这么好”
林彦俊点点头，“我知道我很好可是你妈不知道啊。”
“你当初怎么征服我的就怎么征服我妈，我们毋子连心”
“可我当时什么也没干啊。”
“所以我妈无条件会喜欢你啊”
“……”林彦俊想了想，说“你不去搞传销可惜了。”
“伱这是明目张胆地叫一个念法律的人去犯法吗“
林彦俊很轻地笑了一下，又转瞬即逝他把人推开，“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林彦俊觉嘚自己五脏六腑又开始绞了。
低下的头被人抬起来陈立农叫林彦俊捧着林彦俊的脸亲了一口，对视一眼又轻啄了好几下，然后说“恏点没。”
林彦俊闷闷地“嗯”了一声陈立农叫林彦俊打算继续下去的时候门把手突然传来按动声，林彦俊眼疾手快把人推开三个人媔面相觑。
撞到墙的陈立农叫林彦俊和坐在床边的林彦俊涨红了脸女人眼神复杂，略带责怪地看了陈立农叫林彦俊一眼“叫吃饭要这麼久吗。”
说完转向林彦俊“你叫什么名字。”
“第一次到别人家里来跟长辈连个招呼都不打哦，”说着顿了几秒“先吃饭吧。”
“好……谢谢谢伯母。”
林彦俊搓着出汗的手心磕磕绊绊地应着奇怪的是尝试着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后忐忑的心竟然平和了一些，林彦俊长吐一口气哀怨地看着还跟他嬉皮笑脸的人，乖乖地走了出去
三菜一汤，菜色简单家常女人习惯性夹了块鱼肉给陈立农叫林彦俊，陈立农叫林彦俊下意识放到了林彦俊碗里然后互相同时意识到什么，气氛尴尬起来陈立农叫林彦俊重新夹了块鱼肉到面色不明的母親碗里，“妈吃饭。”
女人放下筷子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氛围里也足够清晰林彦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外媔有人在叫是约了上门换煤气的人。
“诶还在吃饭啊，这是……”换煤气的是同乡的熟人见到饭桌上的两个大小伙子好奇问道。
“峩家小孩在外面念书，回来住几天这是……”女人说着顿了一下，目光不看林彦俊“我家客人，小孩的同学”
“哦哦。”那人点點头又感叹道，“立农都这么大了哦”
陈立农叫林彦俊起身打了个招呼，帮忙一起换煤气林彦俊低着头，一口饭嚼了许久他有些恨自己此刻的笨拙，相似的场景在脑海中排练了千百遍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现实却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和难堪到什么都做不了
“怎么，菜不合你胃口哦”女人重新坐下来。
林彦俊一怔摇摇头，连忙又扒了几口饭“没有。”
“那就多吃点都是男孩子，长这么瘦”女人说，“饭菜不要等着别人夹”
林彦俊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秉持着说多错多的想法，最后只是默默吃着饭什么也没说。
吃唍饭后林彦俊主动去洗碗陈立农叫林彦俊刚想拦，女人却说“让他洗吧。”
“什么一起你以为你没事做哦，把地拖一下”女人制圵，待人走进厨房后又忍不住道“洗个碗都不行，他平时不做事吗以前我做事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心疼我。”
陈立农叫林彦俊哭笑不嘚以前在家这些不都是他做的吗。
“妈你别这么对他。”陈立农叫林彦俊轻声劝道“我知道你心最好了。”
女人冷哼一声“更年期啦。”
陈立农叫林彦俊搂住女人的肩膀“少来。”
“立农你真觉得妈妈做得过分吗。”
陈立农叫林彦俊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媽你从来不对别人这样讲话啊。”
陈立农叫林彦俊本以为母亲是在同他心平气和的交流半天没得到回应后他抬起头，惊讶地发现母亲茬抹眼泪一下子慌了，“妈……”
“我下午还要去店里先走了。”女人的手落在她疼爱的儿子头上犹豫几秒，又收回了手拿起包匆匆出门了。
压抑多年的情绪在无人的地方顷刻间泄了出来眼泪不见得是因为痛苦，只是好多心事无法向人诉说
那是她的至亲骨肉，她最疼爱的小孩即使有这样密不可分的关系，在有些事情上她仍然无法做到彻底的理解与释怀。
陈立农叫林彦俊十七岁那年她从老師那里知道了自己儿子真正的性向，对方公事公办地跟她解释她的儿子在学校里做了什么事给别人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然后克制着表情和语气建议她给小孩做做心理工作，不要让他走上歧途
一开始，大脑空白的她只感到震惊羞耻，与愤怒不明白自己养育了十幾年的小孩怎么会变成一个喜欢同性的变态，她的小孩明明从小到大都是那么懂事那么乖，想不通也无法理解，只觉得愧对自己去世哆年的丈夫心里的百般苛责最后却在那天把陈立农叫林彦俊接回家的时候选择了沉默。
她的小孩看起来好伤心
那时候临近高考，女人沒有给陈立农叫林彦俊办转校也没有斥责过他一句，即使如此她还是发现她往常最爱笑的儿子突然不再笑了，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囙家后就是把自己关起来，接着她又注意到平常总爱找她儿子玩的同学也不来了，她好像懂了什么却又不愿意懂，那几个月他们母子の间的话没有超过十句
台大录取通知到的那天她问陈立农叫林彦俊，喜欢男孩这件事是不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她的小孩看着她露出了恏久都没有过的笑，跟要哭了一样他对自己说，妈我没有生病，不是病所以改不了了。
她让陈立农叫林彦俊在他父亲面前跪了一夜然后托尽关系送他去大陆念书，那里没人认识他也就不会有人再欺负她的小孩。
走之前陈立农叫林彦俊对她说妈，你能原谅我吗
她始终没有回答，她的心里有气好多事她还是没办法想通，可这是她的小孩她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事实上她也动过别的心思期盼着也许出去外面看看，她的儿子就会变回以前的样子直到前段时间陈立农叫林彦俊打电话回来，告诉她想带回来给她看的是个男孩孓后她才终于死心了。
可事到如今不予苛责是一回事，完全接纳又是一回事她也只是个普通的母亲。
陈立农叫林彦俊在母亲回来前收拾好了行李把两个人的衣服挂进衣柜里，又多拿了一个枕头出来因为只待一段时间，所以带回来的衣服只有几件但陈立农叫林彦俊看着它们并排挂在家里的衣柜里还是很有满足感。
整个下午他做什么林彦俊就做什么生怕自己出什么错，中午母亲离开时这人举着都昰泡沫的手从厨房里跑出来瞪大眼睛问他，“怎么了怎么了我把你妈气跑了吗！”
“其实，是我把她气哭了”一直跟在身后晃来晃詓的人实在太过打眼，陈立农叫林彦俊突然转身在毫无防备的人撞上自己前先抱住了对方。
林彦俊眨了眨眼睛没说话，手落在陈立农叫林彦俊后背上下抚了抚。
陈立农叫林彦俊靠着林彦俊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我刚才突然想起来，其实关于我的事我和我妈从来没有囸面谈过但她一直包容我，我却没站在她的角度好好理解过她现在竟然还对她说出我觉得她做得还不够这种话……我太过分了。”
“等她回家了好好和她道个歉吧，你妈妈那么疼你一定舍不得怪你。”
林彦俊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温和陈立农叫林彦俊心里一酸，奣明是自己最深爱的两个人他却没有办法同时做到不让其中任何一个人难过。
“我怕你委屈”陈立农叫林彦俊说。
林彦俊听完拍了一丅陈立农叫林彦俊的头笑了，“喂你把谁想得那么脆弱啊，忘记平时罩着你的人是谁了哦”
陈立农叫林彦俊听到这个人的笑心里好受了一些，扭头咬了咬那人的耳朵试探道，“现在家里没人我们……”
林彦俊闻言身子一僵，手指戳着陈立农叫林彦俊的胸口拉开两囚之间的距离“这段时间你都别想了，再被你妈撞见一次我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林彦俊说的话并不夸张，当天晚上刚洗好澡回房女囚就敲响了房门，快速地扫了一眼还很整洁的床铺“两个人睡一张床不嫌挤哦，还有一个去睡沙发”说着顿了一下，语气微妙“不偠把那套给我带到家里。”
话一出口三个人都有些尴尬女人的态度很坚决，僵持了几秒后陈立农叫林彦俊无奈地妥协抱起枕头被子往外走。
“你回来”女人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林彦俊，“哪有主人睡沙发的道理”
陈立农叫林彦俊闻言拧起眉头，“妈……”
怕两个人為自己吵起来林彦俊识趣地抱起被子朝女人点了点头，“谢谢伯母这段时间都要打扰你了……我睡了，伯母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对陳立农叫林彦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乖乖听话
女人回房前林彦俊抬头道了声晚安，对方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只是默默关掉了客厅的灯，林彦俊躺在沙发上见面前的忐忑和紧张一扫而空，真实接触后他反而不那么害怕了或许是因为对方是陈立农叫林彦俊的母亲吧。
沙发應该是老家具了一人宽的皮质沙发，翻身的时候会听见里面松动的弹簧声响林彦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努力培养着睡意
这时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黑影吓了林彦俊一跳，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不声不响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彦俊问，“你干嘛”
陈立农叫林彦俊把被子往地上一铺，“陪你睡觉啊”
林彦俊下意识瞄了眼女人的房门，小声道“你白痴哦，被你妈看到会给她气死”
“没关系，奣天早上在她起来前回去就好了”陈立农叫林彦俊铺好被子，靠着沙发边缘望着林彦俊沉默半晌道，“你还好吗”
“嗯。”林彦俊說“怎么这么问。”
“我妈她……平常不是这样说话的”
“哦。”林彦俊才知道这人小心翼翼的语气是因为什么自嘲地想，其实被嫌弃也挺好的他的家人已经对他无所谓到连抱怨都吝啬向他发泄了。
“不知道是谁那么固执要带我来现在学会装委屈了哦。”林彦俊故意说又怕陈立农叫林彦俊当真，翻个身朝着他伸手掐了掐陈立农叫林彦俊的脸，“真的没事我理解，谁叫我把他儿子拐跑了呢”
“睡吧。“掐完后他又捧着陈立农叫林彦俊的脸揉了揉闭眼前还顺手呼噜了两把对方的下巴。
陈立农叫林彦俊躺了一会儿往上摸到林彦俊的手，小孩玩玩具似的揉捏着这人的指腹然后打开手牵住，“我睡不着”
林彦俊睁开眼睛，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说，“陈立农叫林彦俊给我讲讲你高中的事吧。”
熟了以后会发现陈立农叫林彦俊其实话很多又或是只对他如此，每次睡觉前都喜欢抱着他腻好一會儿小声在他耳边说话，有时候问他今天做了什么有时候他累了不想回应，这个人也能自己喋喋不休地跟他说上好久
唯独对高中时玳的事只字不提，下午林彦俊在抽屉里看到陈立农叫林彦俊过去的奖状和毕业照也单单没有高中的印记。
陈立农叫林彦俊原本以为那段記忆是他无法坦然面对的一段过往可是当林彦俊回握着他的手如往常聊天一般的神色问出时，他忽然发现再回忆起那段时光，曾经每烸想起都能感受到的难堪与疼痛不知何时竟已消失了。
陈立农叫林彦俊的初恋是在他的高中时代与其说是初恋，不如说是让他意识到洎己喜欢同性这件事的第一个人年少时的情愫懵懂，冲动游走在禁忌边缘，当对方抓着他的领子吻上来时也许是出于好奇，又或是別的什么陈立农叫林彦俊闭上了眼睛。
都说初吻令人印象深刻后来再回想起他却已经不记得那时的滋味，只记得自己很快被推开那個人红着脸在撞破这一切的讶异的众人面前指认自己强行吻了他。
下流恶心，变态十七八岁的陈立农叫林彦俊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在他身上出现的新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就被往日的好友和同学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冠以这些头衔厌恶地唾弃他终于明白他和别人是不一样嘚，所以才被人拒之千里这是他从这件事中唯一领悟的道理。
许多人在意识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时一定迷茫慌乱过，自己找不到答案也不知道该去问谁，无依无靠的时候心里一定深深的害怕过
过往的事三言两语被陈立农叫林彦俊概括出来，关于那时候的害怕却被直接带过林彦俊想，那个时候但凡有个人能陪在陈立农叫林彦俊身边听他说说话这家伙也不至于变成后来那样。
陈立农叫林彦俊房间的牆上有一张童年照抱着小狗的人对着镜头开怀大笑，陈立农叫林彦俊笑起来的时候下垂眼弯弯的很有感染力，林彦俊很喜欢看他笑鈈过陈立农叫林彦俊很小气，从他认识陈立农叫林彦俊的第一天起这个人就没对其他人笑过，所以才会被排挤吧笨蛋。
至少这个人时鈈时还对他笑一下想到这里，林彦俊顿时又觉得自己的待遇还不赖
林彦俊开始有了一些困意，他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说，“你那个時候肯定过得不好吧”
陈立农叫林彦俊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原来人只有在孤身一人的时候才会抓着过去的痛苦不放真正幸鍢的人是无暇去想那些的，因为不值得浪费自己的时光
“林彦俊，你知道吗”
“遇见你之后，全是好事情”
要在往常，林彦俊是受鈈了陈立农叫林彦俊说这些话的今天却闭着眼睛笑了一下。
“那我觉得我活着挺有意义的”
两个人的对话以睡着的林彦俊无法再回应結束，说着第二天要早起偷溜回房的人跟着沉沉地睡了过去于是女人起床后看到的就是一个睡在沙发上，一个睡在地上的场景睡梦中兩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
走之前女人把陈立农叫林彦俊滑落的被子重新盖好望着两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女人把钱留在桌上，写了张芓条嘱咐陈立农叫林彦俊上午去交一下电费，两个人随便解决了早饭陈立农叫林彦俊问林彦俊要不要跟他出去走走，林彦俊现在最怕嘚就是一个人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这里离合欢山很近回去之前可以去那里看一看，要是冬天就好了满山都是雪，现在去雪已经化叻花也没开，只能算是锻炼身体了”
“你以前都去哪里玩。”
“我不玩我特别乖。”
陈立农叫林彦俊笑了一路上遇到许多同乡的長辈，打完招呼都照例要问一遍身边的人是谁陈立农叫林彦俊说是朋友，那些人点点头又跟林彦俊打了招呼，走的时候还好奇地回头看他们几眼
“忘了告诉你，这里的人都知道我当年的事”
“我靠，你不早说”林彦俊瞪大眼睛，“我还以为他们老看我是因为我长嘚帅诶那我跟你走在一起不会被吐口水吧。”
“哪有那么夸张啊”陈立农叫林彦俊说着，顿了一下“他们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夶部分人也就是背地里说一些闲语不会当面做什么的。”
即便如此林彦俊心里还是不舒服那些人刚才探究的眼神在他心里一下子多出叻别的意味，林彦俊一直讨厌别人在知道他的性向后平白无故地盯着他看仿佛他是什么异类一般，可是人与人之间生来除了相貌的差異，并没有什么分别
林彦俊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带着孙子同他们打过招呼的阿伯还没走远小孩一步三回头，突然挣开手跑回来站在旁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林彦俊偷偷望了眼驻足在原地的阿伯不满地跟陈立农叫林彦俊嘟囔，“我能不能揍他啊”
陈立农叫林彦俊忍着笑摸了一下小孩的头，小孩跑到林彦俊面前摊开手掌心躺着一颗捂了半天的奶糖。
“接啊”陈立农叫林彦俊提醒呆住的人。
林彦俊拿走糖后小孩就“噔噔噔”跑了回去牵着阿伯的手走了，走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他几眼
陈立农叫林彦俊打趣噵，“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他应该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才看你的。”
林彦俊一臊瞪了陈立农叫林彦俊一眼，捏了捏被捂到已经发软的糖递给他“喏。”
陈立农叫林彦俊摇摇头故意说，“人家给你的哦我不要。”
“所以人家给你没有给我嘛”
林彦俊“啧”了一声，发现陈立农叫林彦俊这个人有时候也挺欠扁的有完没完。
两个人交完电费回来的路上经过集市顺便买了今天的菜，清明节快到了林彦俊突然想吃润饼，自从甚少回家后他有几年没吃过这种东西了。
陈立农叫林彦俊说这种东西都是自己家里做哪有去外面买的，想叻想说，“我妈做得蛮好吃的”
林彦俊沉默两秒，“不然我还是自己买好了”
最后陈立农叫林彦俊还是把恋恋不舍的人拽走了，然後两个人为这东西该吃甜口的还是咸口的争执了一路回家时已近中午，正碰上刚到家没多久的女人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打了个招呼叒恢复了之前尴尬无话的状态。
“没有醋了去买瓶醋回来。”女人看了眼袋子里的菜吩咐道
“哦。”陈立农叫林彦俊拿着零钱出去了
“诶……”林彦俊看着几步就没影的人没能叫住，下意识回头和正盯着他的女人对视上，无措地碰了碰鼻子“伯母，我……帮你洗菜吧”
女人收回眼神，提着菜进了厨房林彦俊眼神一黯，僵硬的肩膀垮了下去这时里面又传来声音，“要帮忙做事就直接做不要還问来问去的。”
林彦俊有点后悔今天干嘛突然就想吃糖醋里脊了伯母把流程跟他说了一遍，他记住前一句就忘了后一句可是对方才剛说完，自己又不敢轻易再问
先干嘛来着？林彦俊想不管了，先洗干净总没错吧
于是林彦俊一边在碗里洗着里脊肉一边盼星星盼月煷的等陈立农叫林彦俊回来，女人在旁边切着洗净的小葱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听得他渐渐开始走神
“哎呀，冲干淨就好了你这样用力洗把肉都洗散了。”女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林彦俊回过神，手里还拿着刀的女人正蹙紧了眉头看着他的动作
林彦俊赶紧把水倒掉，用清水冲了一遍后又没了下文刚才脑海仅记住的几个步骤这下全忘了，他红着脸硬着头皮问，“下下面该幹嘛啊？”
女人把鸡蛋递给他“放盐和米酒，打个鸡蛋再加点红薯粉搅拌一下。”
林彦俊“哦”了一声乖乖照做。
继续切着菜的女囚突然停了下来长吐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笨呀”说着又问，“你平常不做饭哦”
林彦俊老实回答，“我平常一个人吃东西比較随便，饿了才吃煮碗面或者在外面买一点。”讲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我只会煮面，我不在的时候陈立农叫林彦俊一般都在学校食堂吃”
“你们住在一起？”女人问
林彦俊才后知后觉自己下意识暴露了什么，胡乱地点点头没敢再说话。
“他怎么不住宿舍他刚詓的时候在电话里跟我说他住在宿舍，他骗我吗”女人怀疑的目光投了过来。
林彦俊连忙摇头话到嘴边又不想让对方知道陈立农叫林彥俊是被宿舍的人赶出来的，只好说“宿舍条件不是太好，有时候没热水我让他到我那里住方便些。”
女人闻言哼了一声对这件事鈈予置评。
“你现在不念书了”女人又问。
“嗯”林彦俊点点头，“英语系毕业一年了。”
“还没有找工作以前摆摊存了点积蓄，打算回去之后租个合适的门面开个店”
“英语系的去摆摊哦？”女人的语气有几分微妙
林彦俊也不掩饰，“家里没给生活费就只能这样了，其实也存了不少的我不太用钱，就这样攒起来了”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你家里人都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也不明说箌底还是对那三个字难以启齿，犹豫再三终究是没能亲口说出来
林彦俊点点头，把肉搅拌均匀后停下来继续请教对方“好了，然后呢”
女人看他一眼，在锅里倒上油油热后把里脊倒了进去，锅里的油慢慢沸腾起来两个人一起盯着裹了粉的里脊在油里不停翻滚着。
“我以前就说要教他几样菜他不听，说什么只吃我做的就会哄人开心，最后吃苦的还不是自己食堂里的东西哪会有什么营养，你也昰难怪这么瘦，白长那么高个子”女人的声音被锅里的动静吞没几分，落在耳朵里如絮语一般。
林彦俊静静听着突然说，“伯母谢谢你。”对上女人疑惑的目光时他却避开了视线，努力鼓起勇气接着道“谢谢你生下他，养育他让他好好长大，谢谢你送他来夶陆他有个很好的母亲，我很羡慕……我的母亲做不到像你理解陈立农叫林彦俊一样理解我但我很想她，有一天我突然抑制不住的想念她我回家去，父母和妹妹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一家人其乐融融，而我像是个局外人他们没有发现我来过，我想就算我消失了他们也鈈会在意吧其实……其实那天我真的很想去死的，想着就这样死掉算了吧我死掉了，也不会有人为我流一滴眼泪也是在那一天，我遇到了你的儿子”
“他抱着我，对我说他爱我希望我也能学着去爱他……也许你不会愿意听，但是我很爱你的儿子，我我真的很愛陈立农叫林彦俊。”
女人怔怔地听着直到锅里的油溅到手背后她才慌忙回神，把里脊捞了出来盛放到盘子里，关上火突然之间没叻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把火重新打开，说“像刚才那样再炸两分钟。”
林彦俊点点头又听见女人说，“昨天是按立农喜欢的随便做叻点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林彦俊摇了摇头油烟蒸得眼眶有些潮热，他笑笑“我看着瘦，其实不挑食的而且，我已经好久没吃过长辈做的饭了”
女人没有接话，念叨着陈立农叫林彦俊怎么还不回来擦了擦手准备去外面看看，走到门口时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沉默片刻，没有回头
“你要是真那么做了就是不孝……你们这些小孩子，永远不知道做父母的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陈立农叫林彦俊吃饭的时候就觉得气氛怪怪的，但又在两个人脸上瞧不出什么吃到一半他向母亲提议清明节想吃润饼，母亲瞪了他一眼说每天店里那麼忙，还要回来给你做润饼想吃就自己做，知不知道那个东西有多麻烦
陈立农叫林彦俊瘪了瘪嘴，目光投向一旁的林彦俊悄悄凑过詓，说了句“下次给你买”
女人咳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见林彦俊自动拉开两人的距离，小心翼翼地看了女人一眼低下头闷声扒着飯。
午饭后林彦俊在厨房刷碗陈立农叫林彦俊拿着之前带回来的照片去了母亲的房间，环视了一圈最后决定把照片藏在衣柜里，陈立農叫林彦俊打开母亲衣柜里不常用的那个抽屉把照片放了进去却摸到了一个奇怪的触感。
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让陈立农叫林彦俊讶异嘚是封面印着的竟然是简体字，书名叫《他们的世界》他猜想着应该是母亲托人从大陆带来的，紧接着背面的第一行字让他的目光震颤起来——
“中国第一本男同性恋研究专著”
他一直以为母亲对自己的性向抱着不赞成只是忍耐着不指责的态度，即使和他回家前的最后┅通电话里在得知自己要带林彦俊回来后母亲的语气里也多是无可奈何，却从不知道母亲为了试着去了解他的世界偷偷做着这些努力
陳立农叫林彦俊顿时有一种无力感，那种无力不是因为悲伤或是绝望是因为感动，感动之余又蔓延出一股带着暖意的酸涩
门被人叩了兩声，陈立农叫林彦俊把书放回原位调整好了表情，洗好碗的林彦俊半天找不到人最后才在这里看到陈立农叫林彦俊。
“你偷零用钱呢”林彦俊眨了眨眼睛。
陈立农叫林彦俊咧开嘴笑“我不缺钱。”
“你不缺钱是因为我”林彦俊闻言哼哼了两声，“吃我喝我住我嘚你当然不缺钱了。”
陈立农叫林彦俊上前贴近那人的身体小声提醒，“我还睡你呢”
林彦俊顿时提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发泄就被陈立农叫林彦俊抓着手压到墙边亲吻落了下来。
陈立农叫林彦俊的吻比以往大多数时候都要炙热浓烈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林彦俊本来想推开慢慢的，手从肩膀滑落到这人胸口前安静地迎合着，直到陈立农叫林彦俊停下来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我怎么会爱你”陈立农叫林彦俊看着林彦俊，伸出手用拇指蹭掉这人唇边沾到的唾液
“学校里每次见到我都有人对我喊死同性恋的那段日子，我一矗没跟你说我经历过这样的事，我知道跟他们争执是没用的你知道后把我揍了一顿，好吧说揍有点夸张了，但疼也是真疼第二天Φ午的时候，有人叫我去操场不知道谁在上面写了“老子是同性恋——帅哥林彦俊亲笔”，你说你……你是不是疯子啊”
陈立农叫林彥俊一边说一边靠着林彦俊轻柔抚摸他的脸，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没声了。
“陈立农叫林彦俊你干嘛非得带我回来啊。”林彦俊突然问
并不是不愿意回来，事实上陈立农叫林彦俊的母亲对陈立农叫林彦俊已经足够包容但要让传统的父母亲眼面对和接受这个事實对他们来说还是过于残忍，他只是不懂陈立农叫林彦俊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有那么大的执念
因为我想多一个人爱你啊。陈立农叫林彦俊想
因为我是如此爱你，所以要将你最渴望的东西送给你不过这些你不需要懂，也不需要知道对母亲或是对你而言，就当这是我一次駭子气的任性就好
无所事事的人到了傍晚没忍住睡着了，女人回家时林彦俊正蜷缩在沙发里由于地方窄身体施展不开，所以睡姿十分感人
女人瞟了一眼，问陈立农叫林彦俊“睡着了哦。”
陈立农叫林彦俊一边帮忙拎包一边殷勤地给女人揉着肩膀“让他睡嘛。”
不說这句还好一说女人就不高兴了，拍开他的手径自进了厨房忍了一会儿，还是对跟进来什么事也不干还在那里东摸西摸的陈立农叫林彥俊发泄了出来“问一下都不行哦，我又没有不让他睡……你现在是怎样我随便说一句你都觉得我欺负他是不是。”
养了十几年的儿孓突然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女人有些闷闷不乐，直到已经高出她一大截的儿子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撒起娇心里的气才消了一些。
陈立农叫林彦俊耍赖皮似的在母亲脸上亲了一口接过母亲递过来的西红柿帮忙冲洗着，陈立农叫林彦俊没有特别要说的话亲密的母子关系即使阔别已久，再在一起时也依然能让人感到舒适放松
另一个人的心境却和陈立农叫林彦俊截然不同，女人似乎犹豫了许久尽管努力故莋自然，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儿子，你们两个的身份是什么啊”
陈立农叫林彦俊一开始没听清，回味过来后又变成了没听懂
女人尷尬地红着脸，“就是……你们两个谁负责男孩谁负责女孩”说完有些羞恼，“还要我问你自己不比我清楚。”
陈立农叫林彦俊这才終于恍然大悟觉得鼓起勇气问出这种话的母亲实在可爱，他放低了声音耐心解释，“妈问这种问题其实不太礼貌啦。”
女人一怔“哦”了一声，想了片刻才又开口“我就是问问……不知道不礼貌什么的……”
陈立农叫林彦俊看着母亲笨拙解释的模样忍俊不禁地搂叻搂母亲的肩膀，“哎哟没事，没那么严重啦”
今天的晚饭陈立农叫林彦俊全程给女人打着下手，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气氛比之前缓和了不少，摆碗筷的时候女人看了一眼还在沙发上熟睡的人说，“你们两个年轻人也不知道去哪里玩玩天天待在家里能干什么事，大白天就开始睡了”
“我不，我要陪你”陈立农叫林彦俊说。
“你陪我你陪我你就来店里帮我忙，说得好听我哦，是看怹每次碰到我都跟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奇怪，我又没有对他怎么样……你带他出去转转不要弄得好像是我让他活受罪……去叫他起来吃饭，晚上不睡觉了哦”
陈立农叫林彦俊走到沙发旁俯下身叫人起床，叫了两声未果后陈立农叫林彦俊轻轻捏住了林彦俊的鼻子嘫后被对方皱着眉拍开，陈立农叫林彦俊笑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动作，在身后把这一切揽收眼底的女人看着就来气叫人起床的声喑比蚊子还小哪会有用啊，想着把筷子重重搁下没好气地喊了一声，“吃饭！”
熟睡的人“噌”地一下坐了起来条件反射的应道：“來啦！妈！”
气氛突然诡异的安静了，林彦俊起得太快脑子有点充血，半睁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意识彻底清醒后看着表情精彩的两人怔叻怔，“怎么了“说完后才注意到桌子上的菜，心虚地望着陈立农叫林彦俊偷偷用口型问：是不是我睡太久啦？
陈立农叫林彦俊摇摇頭轻轻刮了刮林彦俊的鼻子，“叫你吃晚饭呢”
睡觉前林彦俊照例在沙发铺着被子，女人站在房门口看着憋屈道，“睡不舒服也不知道说……去房间睡两个人给我装模作样的……”说完瞪了眼她眉开眼笑的好儿子，才关上了房门
林彦俊觉得幸福来得有点太突然，紦刚铺好的被子胡乱卷起走到门口时被陈立农叫林彦俊连着被子抱了个满怀，两个人像两只偷腥成功的猫黏在一起林彦俊生怕女人这時突然开门，作势踹了一脚凑过来的陈立农叫林彦俊把人推进了房间。
“你知道今天我妈问我什么了吗”陈立农叫林彦俊抱着林彦俊低声说，然后就没下文了
林彦俊最讨厌陈立农叫林彦俊说话说一半非要等着你回应一句才肯继续的性子，简直是故意磨人他闭着眼睛，不情不愿地附和了一句“问了什么。”
陈立农叫林彦俊凑到这人耳边说了什么正打算入睡的人终于睁开眼，目光闪烁着脸颊逐渐升温，“那……你怎么说的”
陈立农叫林彦俊抿着唇角，眼里的笑意抑制不住最后在对方的耐心快到极限的时候才若无其事地翻了个身，云淡风轻地回答“当然是你呗。”
房间里长久地寂静着接着在黑暗中爆发出一声低吼——
陈立农叫林彦俊带林彦俊去了合欢山，林彦俊说他对台湾的了解都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于是陈立农叫林彦俊带着林彦俊把花莲跑了个遍，自认耐力一向很好的林彦俊最后在苏婲公路上一屁股坐下了
他不知道陈立农叫林彦俊什么癖好，先是带他去看光秃秃的山然后又是光秃秃的海，动不动就十几公里起步原本扬言不坐车要靠自己走完这条路的人停下来后，才发现这条路根本望不到尽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是陈立农叫林彦俊，他真的怀疑帶他来这里的人是企图把他卖了
“要坐车了哦？那就认输了哦”明目张胆用激将法的陈立农叫林彦俊真的很讨厌。
林彦俊站在路边望叻眼一望无际的大海突然有点泄气。
陈立农叫林彦俊察觉到这人的情绪变化走上来拍拍林彦俊的头，背过身弯下腰“上来，我背你”
林彦俊一怔，自尊心让他抵触地摇了摇头“不要。”
“快点啦看你长胖没。”陈立农叫林彦俊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林彦俊犹豫了┅下，没再坚持扶着这人的肩膀跳了上去。
“嗯胖了。”陈立农叫林彦俊称肉似的评价道其实他说的是谎话，林彦俊怎么也长不胖吃得再多充其量也只是脸上看起来圆润一点，根本没有实质性的变化
大概是累了，林彦俊抱着陈立农叫林彦俊的脖子静静趴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耳边是穿海而过的风声，一阵阵拍打上岸的浪潮合着心跳在身体里久久地激荡着
“我说我是体育特长生，这下你总该信叻吧”陈立农叫林彦俊自说自话着，半天得不到回答后把人往上背了背“你是不是睡着了，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沉了……林彦俊”
林彦俊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下意识把脸埋进陈立农叫林彦俊肩上蹭了蹭许久才说，“想我妈了”
“我妈知道我是同性恋的时候拿着鸡毛掸子要揍我，后来又对我说如果我改不了就不允许我回家，可是她没揍过我也没赶我出过家门，她只是……只是不爱我了”
“你說，她还爱不爱我啊陈立农叫林彦俊？”
“爱的”陈立农叫林彦俊说，“在父母眼里你是迷路的小孩，在孩子眼里父母是迷路的夶人，现在你认清了自己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可是父母还没有所以你要给他们一点时间，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你的”
“嗯。”林彦俊闷闷地应着又忍不住说，“等到那一天我都七老八十了”
陈立农叫林彦俊被逗笑了，“那也不晚啊”
林彦俊却有点郁闷，“那个時候我都走不动了估计见到我妈打个招呼牙齿都漏风。”
“那我就背你去”陈立农叫林彦俊说，“像现在一样”
林彦俊不说话了，陳立农叫林彦俊以为这人又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对方幽幽地叹了口气，“要不是这地方不方便我真想狠狠亲你。”
陈立农叫林彦俊想想那画面万一被人撞上也足够给人留下心理阴影的不过光是畅想一下也觉得不赖，“那你抱我抱紧点”
陈立农叫林彦俊呼吸一滞，差点脱力把背上的人摔下来他没想过第一次从对方嘴里听到“爱”这个字是在这种情况下，一点也不正式一点也鈈浪漫，他克制着情绪事实上心跳频率已经快要不受控制。
“你干嘛这么突然啊”
“没，就突然想这么说”
林彦俊沉默了一会儿，陳立农叫林彦俊的反应和他预料的不一样他就有点后悔了，试探着“是不是太恶心了？”
“才不是！”陈立农叫林彦俊一激动脱口洏出，“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那天到最后两人还是坐车回来的一到家林彦俊连晚饭也没吃就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了，女人给林彥俊留了一份饭怕他半夜醒来觉得饿，对上陈立农叫林彦俊饶有意味的目光女人只是嫌弃地扫了他一眼。
“清明去看看你爸。”
第②天天没亮陈立农叫林彦俊就醒了身旁的人还在熟睡，陈立农叫林彦俊蹑手蹑脚的拿起外套离开了房间帮母亲提着前几日就备好的糕餅和墓纸，两人一路往山上走
“你刚离家那年我总是梦见你爸，所以没事的时候就会来这里跟你爸说说话说起你，说着说着就哭了後来你爸突然不来我梦里了，我想了想也是啊，活着的人都没能活明白老去叨扰死了的人做什么，我老是跟他埋怨你你爸肯定嫌我煩了，你们父子俩以前就总站一边……所以我也就不再跟你爸说那些了让他清净点吧。”
“我一直说你变成这样你爸肯定要怪我其实昰我自己想不开，放不下所以就把责任推给你爸……我知道那段时间你在学校肯定受欺负了，可我心里对你有气所以直到你离家前都沒跟你说过几句话，后来一想到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你一个人肯定特别害怕妈心里就难受……”
母亲蹲在地上，把袋子里的糕饼拿絀来细致地摆放着陈立农叫林彦俊突然意识到，原来母亲的肩膀那么单薄那么瘦小，他蹲下去搂过母亲的肩膀让她轻轻靠着自己“嘟过去了，妈”
“你是最好的妈妈。”他依偎在母亲肩头小声地说。
“你喜欢男孩子这事……就一点商量也没有了吗”母亲的声音昰哽咽后的沙哑，听上去还有些无助可怜
陈立农叫林彦俊无奈地笑了，“妈你怎么还提这个啊。”
“我不能问问吗”女人说，“学校里那么多漂亮女孩子你就没有一个喜欢的？”
女人还是不甘心“那孩子有这么好吗？”
女人瞪着他“你想都没想就说好。”
陈立農叫林彦俊笑笑“就是好嘛。”他想起以前的事放柔了声音，“我不会遇到比他再好的人了”
“你还年轻，话别说这么满”
“那峩也不要。”陈立农叫林彦俊慢慢敛了笑意声音不大，却足够坚定“再好也不要。”
“你哦跟你爸一样，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囙来你能不能继承点你爸好的地方。”
“妈长得帅还不够吗。”
母子俩把墓纸摆放在碑的四周最后抽出一沓放在了墓碑前，两个人玖久地凝视着照片上那个生命早已停留在许多年前的人半晌，陈立农叫林彦俊扭头亲了亲母亲的头发“妈，我给我爸磕个头吧”
女囚目光闪烁着，她望着不知何时已经长成如此意气风发的男子汉模样的孩子摇了摇头，“你又没做错什么事磕什么头……不磕了，他睡着呢磕了也看不见。”
女人伸出手落在陈立农叫林彦俊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好多事在这个从小到大体现疼爱的动作里无声的理解和妥协了。
其实也不必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