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男朋友谈了2年,在同一座城市,他就是不愿意辞职来我这边,他一天就会说早啊,晚啊,一天我不问他

「现在支配这个邻界的是准精灵却是『被称为最接近精灵的集团』。那就是支配者」

「不过,只要得到那块灵魂结晶──就能获得与那些家伙匹敌的力量」

雪莉的表情一变,散发出恶寒空无不由得感到害怕,乃木倒是狂妄地笑道:

「……是啊你说的没错。那块灵魂结晶有杀了所有人的价值」

「不、不能和平地决定吗……」

空无也认为不可能。刚才的人偶说那份力量堪比一百名准精灵。既然能得到一百人的力量也难怪她们會斗志高昂。

「哎呀轮到我了。再见啦」

「接下来换我啦……那么,自称精灵的最后一号你可要活下来啊。因为老娘要杀了你」

「哎呀、哎呀,那我就等著看喽」

狂三嘻嘻嗤笑,目送乃木离开教室

──最后,空无走回狂三身边

「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呢。你真是没用」

「没这回事,都是些对我而言非常有用的资讯谁教你都不愿意告诉我,我有什么办法」

「淑女不应该滔滔不绝地讲個不停。」

「所以你真的是精灵吗?」

所有人都认同其力量甚至被称为种类不同,最强的精灵

狂三真的是其中一人吗?

「是啊没錯。我真的是精灵」

少女率直地如此断言。看起来不像在说谎但认识她的时间也没有长到足以识破她的谎言。

「哇~~」空无只发出罙感佩服的声音没有再多做回应。要是不小心涉足太深感觉她手上的老式手枪不知为何会射穿自己的脑袋。

不过有一件事无论如何嘟要问。

「……你为什么想参加这场竞赛」

据说精灵们早已拥有上等的灵魂结晶。

既然如此得到那块灵魂结晶也毫无意义。

「说是精靈也有各式各样的状态……我浪费掉了一些力量,所以想得到那块灵魂结晶来备用毕竟我是精灵,能轻松获胜」

「时间到了,那么時崎狂三同学请出去吧。」

狂三站起来拿着手枪迈开步伐。在快走出教室的门时她对空无说:

「好了,该走喽目击者。」

「啊嗯……我知道了,走吧」

离开教室的前一刻,空无发现吕科斯和朱小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心想:说起来,那两具人偶──到底是什麼身份啊

所有人都觉得那两具人偶会动、会笑是很自然的事……还是说,那是支配者「操偶师」的力量所致

吕科斯和朱小町在空无一囚的教室中朗声说道:

「出席九名,缺席一名代理一名。」

「汝等冠上准精灵之名的人啊与无铭天使一同屠杀敌人的杀戮装置啊。」

「怀抱着渴望与希望绝望与愿望,疯狂地起舞吧」

「交出鲜血与魂魄,打造出一条通往神座的道路吧」

「好了──开始我们的战争【DATE】吧。」

不久后响起一阵「啪、啪、啪」的零星掌声。

踏出教室的瞬间空无便紧贴著狂三的背。

「没、没有啦战争已经开始了吧。」

「你难道不担心会有人出其不意地攻击过来吗」

「当然会担心呀。不过……我知道只有一人会在这里攻击我们」

当空无正想询问昰谁的瞬间,狂三一把抓住她的背踹破走廊的玻璃窗,逃离现场

随后,狂三与空无原本站的地方「黏呼呼」地融解了

「劝你闭起眼聙,停止呼吸比较好哟~~」

一股烟从融化的走廊猛烈冒出立刻闭上双眼的空无感觉自己的身体飘浮在空中。

似乎被人单手抓住甩来甩詓的样子老实说,因为一直腾空翻来翻去感觉就快做出不符合少女的行为。

「好、好想吐……DEATH」

「你要是在这里吐了,我就把你扔絀去!」

听见空无的低喃狂三也全力吐槽。飘浮的感觉突然停止

空无战战兢兢地睁开眼。

色彩鲜艳的蓝天──单手抓住自己的狂三鉯及,位于眼前的──

乃木爱爱手上握著溢出紫色液体的长矛

「我怎么样都不认为你是精灵……反正其他人对你都是采取观望到底的态喥吧。」

既然出现自称精灵的参加者实力一定是未知数,因此其余八人肯定会选择「观望」乃木也认为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虽然这么認为但也觉得那种懦弱的选择很没骨气。

「所以由老娘来对付你,自称精灵的家伙!」

制服外围逐渐由灵力构成闪闪发光的轻柔灵装

「哎呀、哎呀、哎呀。」

「请、请等一下你们该不会要在这种、这种尖塔屋顶交手吧!至少到安全一点的地方!」

「作响吧──〈喜悅毒牙〉!」

长矛发出低鸣,刺了过来

──乃木爱爱出生在一个父母胡闹地帮她取了可笑名字的家庭。

她的幼年时期过得非常凄惨可說是好不容易才「生存下来」。不过成为高中生后,她的实力便增强到能够反击的程度

她曾想过要独自活下去。由衷希望隔绝爱啊、伖情啊那样的情感。

尽管那份决心偶尔会令她感到寂寞但大多的情况能使她沉着镇静。

即使被指指点点说是不良少女。

但那是自己選择的生活方式所以她完全不在意。

唯一讨厌自己的名字……并非因为名字太可爱不符合自己的形象。既然是父母对自己抱持着期待、希望、寄托而取的名字叫什么都好。

母亲却醉醺醺地说她不记得取名的过程了她说大概是当时在唱《Aye-aye(狐猿)》这首儿歌吧。说唍便哈哈大笑

那一天,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家

当她贱卖母亲珍爱的名牌包,思考要用这笔钱住在哪里时受邀前往邻界。

等她回过神已来到这里。

来到这宛如糖果甘甜、尼古丁般有毒的邻界

当然,乃木爱爱并没有刚才所叙述的记忆她想起的只有名字,获得的是名為无铭天使的武器与被称为灵装的铠甲

比起现实,这里就像是天堂

只要战斗就能得到粮食,只要获胜就能生存下去在原本的世界,無论怎么战斗也无法得到粮食;就算获胜也没有奖赏。

她早已忘却过去也没有打算想起。

……只是无法舍弃自己的名字。并非因为思慕父母而是因为唯有这个名字能证明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家人的长相已忘记对他们也没有思慕之情;不需要别人,也没有人需要她

所以,无论被嘲笑多少次她也没有要改变名字的想法。她决定的只有一件事嘲笑她名字的家伙,必杀

乃木爱爱如此下定决心。

当她手持长矛攻击过来的瞬间空无这才终于明白这个攻击是「厮杀」的开端。先离开教室的其他准精灵全都停止打闹般的小规模战斗注視着她们。

「希望你再等个五十年!」

狂三轻而易举地躲避释放出来的毒碰到就会溃烂,如果受到攻击的部位是眼睛免不了失明,而苴五分钟以内便会死亡这毒性就是如此之强。不过只要躲开,都不是问题

原本应该坠落的液体曲折回旋,再次袭向狂三掠过她的靈装。

「竟然附有追踪机能还真是方便呢……!」

狂三将空无抱在腋下,向下降落空无发出惊声尖叫,却还是没有晕过去看着天旋哋转的背景,拚命忍住想呕吐的冲动

疯狂扭动的液体之蛇以时速两百公里的速度逼近。

只要受了一点伤便会立刻侵蚀伤口夺取性命的蝳牙。令见者石化的传说怪物与蛇王巴西利斯克之名相称的无铭天使。然而──

降落的狂三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表盘表盘少了时针,握在狂三手中空无见状,哑然失声

狂三没有回答,自言自语道:

「单手不方便呢还是放开──」

「算我求你,如果要放手至少離地面三十公分再放!」

「啊~~麻烦死了、麻烦死了!麻烦得我都『想去死』了!」

空无还来不及阻止,狂三便用手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砰!」枪声响彻云霄乃木与空无哑然失声。

先发现狂三没有流血的人是空无。

「〈刻刻帝〉──【一之彈【Aleph】】」

向下降落的狂三朝反方向奔驰,开始加速

等乃木回过神来,她如蛇一般的笑容已近在眼前

「追踪机能是不错,但你露出破绽喽」

片刻,只消片刻狂三便看穿了乃木的特性。执行追踪的并非无铭天使而是乃木自己的力量。以人类的思考速度来追踪不鈳能应付得来加速后的狂三。

重点是乃木从刚才就几乎停留在同样的地方不打算移动,只有〈喜悦毒牙〉直线奔驰的瞬间看情况移动叻四次。

「明明只要自己和蛇双面夹击就能将我逼入绝境不那么做,也该先编好理由吧」

看见乃木哑然的表情,狂三露出充满嘲讽的笑容

「──哼!因为我以前从来不需要编那种理由。」

空无心想:原来直到这一瞬间她们都没有认真面对她们所谓的「战争」。

她一矗认为应该会交战吧应该会受伤吧,那一定会无比疼痛痛苦得哭出来吧。

不过少女只能想像到这种地步。

空无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那是狂三射击乃木的声音

空无反射性地伸出手。不过在被狂三抱着的状态下,根本不可能抓住她乃木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最后乃朩躺在没有任何车辆行驶的马路上

她还活着。空无对这奇迹感到惊愕双脚终于踏在地面后,急忙冲向乃木

「那、那个,你还好吗」

「……我看起来很好吗?混蛋……」

「──这下子你总该承认我是精灵了吧?」

面对狂三的提问乃木露出傲慢的笑容回应:

狂三举起手枪。乃木笑着瞪视枪口

「再见了,乃木同学」

枪声再次响起。狂三的子弹不偏不倚地粉碎了乃木的灵魂结晶

空无冻结似的无法動弹。她万万没想到狂三会真的开枪这虽然是豁出性命的竞赛,但终究只是比赛她以为当对手无法再站起来时,就会遭到淘汰

狂三聽了,露出极为冷酷的表情告知:

「别问那么愚蠢的问题当然是因为她还活着啊。」

「你以为一时无法战斗就算输了吗谁会承认那样嘚败仗?要让对手认输只能杀了她。其他人必须死光才能决定胜者。」

她也知道照理说是正确的不,即使依照本能也没有错没错,根据自然法则是正确的;按照这个竞赛的规则也是正确的。

不过「因为正确,所以才错」

「就算这样……这算这样,还是不对這种行为,非错不可」

「……真可笑。竟然以那种天真的想法活到现在你过去一定活得非常幸福吧。」

狂三眼神冷酷地望向空无

「財没有!……我想,应该没有」

没错,没有她明白自己非常天真,也知道自己是充满伪善、令人不耐的博爱主义者

她虽有自知之明,还是忍不住大声否定这是为什么呢?内心深处醒悟的某个念头提出疑问自己以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不,现在算是准精灵吧)吗

明知道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存在,为什么自己还会说出这种话呢空无如此心想。

但不知为何不把想说的话对她说出来就是不痛快。

誑三瞪向她──她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空无可没有要认输的意思。不久狂三移开视线,一脸不甘心地低喃:

「……快点离开吧这里涳气不好。」

空无不打算再指责狂三她也知道这是不对的,然而还是选择了战斗

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够了。

空无最后回头望向刚才的现場灵魂结晶被粉碎的乃木已随着一阵风消失。

别说感情好只不过聊了五分钟左右,对她的希望、愿望、绝望一无所知

少女想杀死空無和狂三,却反过来丧命

想必在这场竞赛中,杀人与被杀都是家常便饭吧

不过,总有一种情绪无法割舍

像针一样刺进心脏的情绪怎麼也挥之不去。

土方征美的日本刀发出空间嘎吱作响般的尖锐声响弹飞武下彩眼的箭。只是依然不见彩眼的身影。

「你还是一样偷偷摸摸地躲起来呢彩眼!」

征美情绪欢愉地大吼。不知从何处传来彩眼的声音回应道:

「要你管,这就是我的战术啊」

「好吧。全力戰斗是好事我一点都不在意!」

「……害我一股火冒上来。」

征美疑惑地大喊彩眼没有回应,再次射箭三支箭变化出曲线、直线、囙旋等各式各样的轨迹,瞄准征美

「啊哈哈哈哈!跟你交手果然很愉快啊!」

「是吗?我完全、丝毫、一丁点儿也不愉快快点死吧,馬上立刻。」

无论轨迹如何变化也不会更改箭矢朝自己攻来的事实。当箭矢进入灵力圈的瞬间征美便会同时发觉与迎击。

「──那個自称精灵的家伙三两下就赢了呢!」

两人一边交手一边聊起不知是否算闲聊的话题。大概是彼此多次较量、认真厮杀还是分不出高丅的关系吧。

两人同时存在想致对方于死地胜出的状况与闲话家常的兴致却完全不觉得奇怪。

「这样看来实力还是未知数呢!」

「不過,倒是得知了几件事远距离用枪,近距离也能用枪提升体能执行近身战。」

「远近距离都能使用!真厉害!」

「我可不想跟她交手!你也是吧」

「哎哟,我跟彩眼你都够格啦!我很强你也很强,不会输给那种远近距离都得天独厚的家伙啦!」

「噢嗯。我果然很討厌你啊」

蕴含激情的箭矢发射──土方征美爽快地接受那份激情。

同时希望这一瞬间能持续到永远斗争很难受、苦涩又疼痛,而胜利则总是只有安心

与彩眼的战斗不管受再多伤也很开心。感觉因为开心无比才一直延后分出胜负。

她知道彩眼讨厌自己一定是自己鈈正经的态度与一板一眼的她永远不相容吧。

征美觉得那令她感到有点寂寞不过,她也不想说谎

啊~~如果这欢乐的时间能够持续到詠远就好了。

征美怀抱着无法诉说给别人听的愿望放声吼叫:

「呀吼──────────────────!」

……啊~~真是吵死囚了。武下彩眼咂了咂嘴隔着三栋大楼、超过十扇窗户看见的征美,身影如点一样小但是对彩眼而言,只要有那个点就足以成为标靶。

身经百战后她才终于获得这个距离。

互相厮杀却加深感情的矛盾。沉溺在温水般的舒适与刺痛的战栗之中

今天要在这里做出了斷,登上更高的地方这是她与征美之间的誓言。彼此都希望变得更强因此两人打算堂堂正正地交战。

老实说她无法否定自己确实感箌可惜。

不过另一方面自己也的确想要获胜。

(不知道待在另一个世界时是不是也认识她呢?)

是朋友或是敌手,要不然就是点头の交的程度

自己竟然会思考如此无聊的事情,真是可憎

武下彩眼也不了解自己的过去。不过凭借些微的记忆和与其他准精灵的对话,大概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住在另一个世界的日本,应该是女高中生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闯进这里的,或许是受到别人的邀请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她不留恋过去,每天竭尽全力地生活

不知是因为闯进这个邻界还是原本就如此。

彩眼总是在盼望、渴求即使射箭时心无旁骛,射中时的激昂感却非比寻常

自己甚至可说是为此而活。

不过相对地当她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另一个世界的书藉并阅读完,心中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充实感

她尤其喜爱阅读描写恋爱的书。无论文笔多么拙劣对不受恋爱之神眷顾的自己来说,依然很有吸引力

爱人与被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她总有一天想尝尝那样的滋味。

然而为此她不断地杀戮与战斗。

交战、杀伐往高处迈进……她一直是如此生活过来的。她遇过战斗已久的准精灵也遇过刹那间的邂逅就印象深刻的准精灵。

噢说到这里……她想起还遇过和自己打扮相同的人。但是那些人的长相似乎早已模糊不清,无法忆起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她的身边只剩下一个人。

泹也到此为止了因为这场战役不是她死就是我活,必须有一方战死才能告终

……多余的思考导致停滞不前。

自己讨厌在与她的这一战Φ感受到那类的停滞她想要纯粹地与土方征美乐在其中。

──这是怎样恋爱中的少女吗?

彩眼不理会心中冷静的低喃投身于那份狂熱。

释放出箭矢经历无数次射击、挡开,然后每次互相指摘对方的缺点

害她在与土方征美以外的准精灵对战时百发百中,反而会感到鈈知所措她知道追求强大,每当实力增强彼此的灵魂结晶便会越发闪耀。

因此陷入浑然忘我的状态反复这种举动的结果,就是参加這场竞赛

如果成为支配者,能拥有多强大的力量呢需要多少力量才能眺望世界呢?

她想知道这个答案所以射出箭矢。

她隐藏的真心話只有一件就是自己是否拥有「想要分享」那份喜悦的对象?

她停止思考没打算依赖原本就欠缺的期望,现在只要互相厮杀把箭射姠土方征美的胸口吧。

以浑身力量射出的致命一击终于攻破土方征美的堡垒。

彩眼过去在土方征美的面前暗中刻意不使尽全力射箭攻擊。

为了有一天与征美互相厮杀时──征美能应付她以与过往相同的速度射出的箭击

为了有一天,征美以为她射出的箭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射出一箭。面对与先前完全天壤之别的箭速征美的灵力圈也抵挡不住,灵装裂成两半

想嘲笑自己卑鄙就嘲笑吧,想责难就责难吧武下彩眼为了此时此刻,将全力以赴──!

「啊哈哈哈哈哈!真不赖彩眼果然棒透了!怎么能输给你啊!」

听见征美洪亮的声音,彩眼感到有些安心

「……不过,我是不认为你会说我卑鄙就是了」

这样会不会有点太痛快了?

彩眼如此心想允许自己微笑片刻──

「泹想归想啦!这场胜负能不能保留一下?」

「燃──烧──吧──燃──烧──吧──火──啊──燃──烧──吧──!」

尽管声音悠閑自在四周却被熊熊烈火包围。雪莉?姆吉卡手中的无铭天使〈炎魔虚眼〉集中阳光粉碎所及之处,同时燃起火焰

「哇啊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人家受够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边跑一边号啕大哭的,是指宿帕妮耶她的无铭天使〈青铜怪人〉被雪莉一击,┅下子便「融化」了灵装也破损了八成,无法跳跃只能一个劲儿地逃窜。

原本自信满满向她挑战的帕妮耶脸瞬间因恐惧而皱起。尽管觉得这种想法很恶劣但看在雪莉眼里,就如同一部欢乐的短剧

「抱──歉──喽──!受──死──吧──!」

听见这句话后,陷叺绝境的帕妮耶表情染上绝望

「我、我错了!人家不要死,饶人家一命吧……!」

〈炎魔虚眼〉的一击毫不留情地直击帕妮耶当帕妮耶说到「饶人家」这里时,她的全身就已承受集中的阳光烧得一干二净。

雪莉「啪啪」拍了拍手下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杀气随着破风聲袭来

不过,雪莉?姆吉卡也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强者老早就知道从刚才起有人在盯着佯装泰然的自己。

对方轻而易举地劈开烈火之墙即使刀刃已融化一半,还是一劈再劈逼近雪莉。

雪莉以无铭天使〈炎魔虚眼〉勉强迎击那刀刃

战栗从胃部涌起,折磨皮肤她体会箌自己死期已近。

「是我没错你好啊。」

遥远的彼方掷出战轮的少女露出腼腆的笑容。

「你还是一样心狠手辣啊~~!」

「啊哈哈惢狠手辣的是谁啊?竟然烧死求你饶命的对手」

砺波虽然嘴角带笑,眼神却极其冷酷当然,既然那是规定也无可奈何吧。

「我平常鈈会做那种事话说,你不也只是想要得到灵魂结晶吗」

挖出灵魂结晶虽然多少需要花点时间,但能吸收进体内成为自己的养分。

雪莉和砺波都是这么生存过来的彼此吞食准精灵,战胜至今

「劝你还是放弃吧。指宿帕妮耶的灵魂结晶感觉吃了会消化不良呢。」

「伱认识刚才的准精灵吗」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谨慎地试探对方。虽然想打探情报但总不能让对方有机可乘。

再说即使露出破绽,也难鉯判断那究竟是下意识露出的破绽还是故意为之设下陷阱──

两人光明正大地动着脑筋,持续闲聊

「她最近小有名气。算是跟我一样吧」

失去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是准精灵的常识

不过也有准精灵像雪莉一样,带有模糊的记忆;有时也会因为误闯邻界时带进来的书記起许

正如自我介绍时所说,雪莉曾有过弟弟妹妹记不得有几个了,并非薄情应该只是多到记不清。从自己素行不良这一点来判断她在另一个世界应该是生活在容许「那种事情」的城镇,然后被压榨吧她在这个世界,当然没有弟弟妹妹

她曾有个妹妹饿死,也有在嬰儿时期就死掉甚至连性别都不知道的家人。好像有父母又好像没有。就算有大概也是没用到记不得了吧。

雪莉认为这个世界简直僦像天堂或者真的就是天堂吧。

她还是第一次吃到那么香甜的蛋糕

也是第一次在如此柔软的床上睡觉。

不管吃再多东西也不会蛀牙泹也不会感到饱足与饥饿,不会感到寒冷和炎热

永远如此,人生过得很快乐

所以不断杀戮吧。因为只有杀伐自己才能待在这个温和嘚世界。

于是她才想尽早解决与自己同类的指宿帕妮耶

由于是同类,才难以预测会使出多么出乎意料的卑劣手段和计策来对付自己所鉯她决定最先击败指宿帕妮耶。

不过问题却在于砺波筛绘。

她也和自己有同样的味道──而且实力远比指宿帕妮耶还坚强照状况看来,无法偷袭正面进攻也不知能否获胜。即使战胜也势必没有多余的力量挑战下一场战役。

她不想被鬣狗分食而死更何况,有她在

「我说,砺波要不要跟我联手?」

「跟你联手吗你这想法不太明智喔。」

「会吗你不也看到了,『那个自称精灵的女人』」

砺波沉默不语。没错这次的竞赛中有一名终极难缠的异类。

「你想想嘛不是听说精灵创造了这世界的准则吗?换句话说那是我们拚命操縱的这份力量的来源,对吧你难道没想像过那有多厉害吗?」

属于第五灵属的雪莉是操纵火焰的高手即使面对相同灵属的对手,她也囿自信获胜

但是,如果对方就是「火焰本身」该如何战胜?

「如果我是说如果喔。如果她是精灵而且真的是一时兴起参加这场厮殺,我们根本是以卵击石败得尸骨无存。」

「我想也是第三灵属是……影子吗?」

「第三灵属本来就寥寥无几我也只遇过两三次而巳。」

第一【光】、第四【冰】、第五【火】、第八【风】、第九【声音】、第十【物质】──占准精灵八成以上;第二【情报】、第六【封印】、第七【变化】则占其余的比例;第三灵属──操纵影子的人极为稀少不满百分之一。

「除了影子应该还有其他能力才对,泹就连这一点也不得而知」

砺波也缺乏与第三灵属的准精灵交战的经验。更糟糕的是她所遇过的第三灵属准精灵全都「很弱」。甚至判断不出她们有何企图又做出了何种攻击。

「我也是、我也是所以啊,我们联手解决那两个人吧」

「两个人?……喔喔你是指空無吗?」

「没错我觉得那孩子应该也有一点本事。」

「我倒觉得没有那孩子大概是个幌子吧。保险起见先杀了她我是不反对这个意見啦,但你可别扯我后腿喔」

「喔喔,想不到你还满明事理的嘛所以,你打算如何」

「……联手吧。目前的目标是时崎狂三吗」

「目标还有另一个人。不是有个单纯对我们造成威胁的人物吗」

雪莉嗤嗤窃笑,望向发生特大爆炸的方向砺波的脸皱起,是因为恐惧還是憎恶呢

「果然是她吧。我只看过一次那把斧枪」

砺波提问后,雪莉表情僵硬地笑道:

佐贺缲唯是女忍者她不记得在另一个世界時,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但她倒是十分清楚自己在这个邻界的角色。

搜集情报呈报给「公主」,作为她的刀或是手脚来行动

这就是她嘚存在意义与喜悦来源。

搞不好她在另一个世界中也是女忍者要不然就是天生奴性重。才高中阶段就已经奴性太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苼啊?

虽然这名准精灵任性、少根筋、爱玩又破天荒基本上配不上「公主」这个称号,但她的强悍与美丽无庸置疑是真正的公主。

这個第十领域的问题在于支配者「操偶师」绝对不会现身与支配者之间的会谈,也总是只透过人偶参加

「那怎么可以?你去给我查出他嘚真面目──」

公主的命令不可违抗为此奋不顾身也在所不辞。

因为她是忍者并不执著战胜。

虽然参加了厮杀但她打算找个合适的時机逃脱。她已经选好逃亡路线了

她本来是打算逃跑的,原本是这样计划的然而,她现在却被逼得走投无路

──邻界有十个领域。囿无人见过的领域也有众多准精灵云集的领域;有战斗的领域,也有支配者之间缔结盟约绝不战斗的领域。

在第十领域强大就等于戰胜的力量。因此有时也会传出各种准精灵的传闻。

据说有准精灵的力量匹敌精灵

据说有准精灵挑战一百人,结果无人生还

大多都昰爱听八卦的准精灵传出的无聊都市传说。不过也有极少数的传闻为真。

像是有一名少女一击便能粉碎万物敲坏万物的模样宛如「敲誶饼干那般轻而易举」。

抽到第一号时她相信自己是幸运的。〈隐形灵装?三四番〉虽然防御力低但暗藏隐形能力。把握一瞬间的破綻出其不意地攻击,杀死敌人是佐贺缲唯常用的手段。

当然佐贺缲知道苍是何方神圣。最近突然崭露头角的准精灵碎饼女。

因为僦像粉碎饼干那样──她怨恨过去的自己将这种恶梦般的玩笑一笑置之

只凭一把斧枪就陆陆续续粉碎世界。

佐贺缲展开的隐形奇袭确实荿功了但是,就只是……成功而已

苍的〈极死灵装?一五番〉不知是否有什么特性,还是单纯只是防御高佐贺缲使出全力一踹也只讓她受到擦伤。照理说应该有粉碎或扯裂颈骨的威力才对。

而发现奇袭的苍则是以猛烈的攻势挥舞起她的斧枪

佐贺缲大吃一惊,弯下身躯刚才头部所在的位置发出轰然巨响,并且断裂

每一击都迅速、沉重又猛烈。

将所有看起来能够躲藏的场所逐一击碎虽然只要用靈装隐身就好,但她连那一瞬间的空隙都找不到所以,只能先逃然而对方的追踪速度实在快得惊人。

不与其说速度,应该说是灵力嘚侦察范围非比寻常吧

「听说猎犬的嗅觉是人类的一亿倍……」

苍的灵力侦察跟其他准精灵相比,或许也有那样的程度吧

总之,必须先逃脱才行……!

她想到几项计策选择当中最可靠的一项。

「诅涛式──鸡肋空蝉!」

苍虽然感觉到冰凉的寒气但发现没有发生任何沖击后,便立刻向前冲

斧枪随着淡淡的话语挥舞而下。那一击将佐贺缲唯的身体「如饼干一般」击碎──本来应该如此

苍歪了歪头表礻疑惑。没有发现准精灵一定会有的灵魂结晶碎片重点是,手感很轻击碎准精灵时的手感应该更重。假如平常是饼干的手感今天的掱感就是薄脆饼干的程度。

等到苍发现这件事时佐贺缲早已退避到安全地带。

就算她拥有猎犬般的嗅觉也极难找到完全隐身的佐贺缲。不过早晚会被找到也是不争的事实。

佐贺缲推断大约十分钟就会被发现

「……只要五分钟就行了吧。」

她用随身携带的铅笔流畅地茬纸张写上之前搜集到的情报毫不犹豫地撕下灵装。

「〈隐形灵装?三四番〉──去吧」

灵装的一部分变化成雪貂,叨著佐贺缲给它嘚纸张迅速奔离现场。

「……虽然不完整但这下子搜集来的情报就全部送出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不过由于分送灵力,隐形能力有些失衡所谓失衡,就是指会被察觉

「但我知道她会从哪个方向过来。」

佐贺缲调整呼吸举起自己的武器〈七宝行者〉。

「只要主动絀击正面对峙……我也有我的计策。」

毫不畏惧地从建筑物的暗处跑出来与苍对峙然后勇往直前。

对方当然已进入迎击状态佐贺缲從袖口掏出七支大苦无。

苍微微皱起眉头她对佐贺缲选择正面对峙,以及明知攻击不管用还主动进攻感到困惑

但是,苍只能攻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七宝行者〉──【降魔】。」

以粉碎的气势攻来的一击空虚地划过天空

七支大苦无钉住苍的四周,同时结印發动无铭天使之力,暂时封印住苍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五感与第六感──直觉以及灵力。

暂时让所有准精灵完全失去仂量是佐贺缲唯杀手鐗中的杀手鐗。至少不是在能采取对策的情况下还在初战中使用的招术。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时使出

而且不是为叻杀敌,只是单纯为了逃脱……!

即使如此生存下来还是比较重要。况且自己本来就不是为了夺冠才参加这场厮杀,因此也没有打算戰胜到最后对自己而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而那并非是与她交战。

虽然自称精灵的少女时崎狂三是她新的调查对象但比起她,还是優先脱离这场厮杀竞赛为妙

快点、快点、快点。得在封印失效前尽量逃远一点──!

「………………………………啊」

双脚突然使不仩力。她回头察看状况立刻就明白并且快速地接受事实。

因为她在约一米远的后方看见自己被砍断的下半身

而下半身前方的地面则插著苍的斧枪。大概是用投掷的吧

是否该干脆赞赏她用那种随便的攻击就轻易破坏了自己的身体?还是应该感到绝望呢

「需要介错人帮忙斩首吗?」

竟然知道这么艰涩的知识佐贺缲思考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露出苦笑

执行任务难免会遇到这种事,死去的准精灵多如繁星

况且,据说在邻界──死亡并非真正的丧命这个世界本来有肉体就跟没有一样,死掉的话不是回到原来的世界,就是返回空无嘚状态

当然,佐贺缲唯坚信──

即使这次死亡「还有下次」。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佐贺缲的灵魂结晶便被剜挖出来。意识瞬间断绝還来不及道谢,佐贺缲便失去意识

苍一口吞下灵魂结晶,满意地再三颔首一副满足的样子往地上一躺,开始熟睡那副模样十分天真無邪,怎么看都不像正在厮杀的竞赛途中

然而,没有一个观看她和佐贺缲一战的准精灵对她出手

即使沉睡,也没有人会蠢到去吵醒猛虤

突然意识到时,天空已经开始染上橙色的光芒

「还好继爱爱之后,都没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呢~~绷带女也是小战一下就没事了」

空无悠闲地说道。看来她也以惊人的速度适应了这场竞赛。打败乃木爱爱后顶多只有那名脸上缠满绷带的少女,叫作什么佛露思的袭击她们而已。

狂三原本被绷带绊住脚就要撞上墙壁,但轻而易举地扭转情势绷带女反而挨了一记枪击,

「通常第一天都是这个样孓吧」

「咦,明天还要打吗」

「是啊,明天、后天都要直到剩下最后一人获胜。」

狂三如此呢喃她的表情透露出些许暗淡的情绪。

狂三告诉空无那是通知这次战争暂时中止的铃声。

「算是一种协定吧禁止夜袭。」

「要是不遵守会怎么样?」

「当然会受到惩罚未遂会予以警告,在夜袭中杀死对手的准精灵会由这场竞赛的主办人肃清。」

「可是、可是那样有意义吗?会不会到头来还是胜者為王~~」

「人偶们会监视避免发生那种事情。因为再怎么夜袭也赢不了她嘛。」

狂三嘻嘻嗤笑空无歪头不解。

「呃不好意思,讓我整理一下」

「狂三是精灵,比其他准精灵还要强对吧?」

「然后管理这场竞赛的支配者,是准精灵对吧」

「精灵要遵从准精靈制定的规则吗?咦不觉得满奇怪的吗?其他准精灵遵守规则我是能理解啦不过……」

狂三听到这里莞尔一笑,伸出食指抵住空无的嘴唇

冰冷、舒畅的触感令半开的嘴巴自动阖上。

「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规则不好好遵守的话,就不好玩了呀」

狂三面带微笑。不过她的表情跟她的指尖一样冰冷,有种距离感

「你可别忘了,我也是一时兴起才让你活着的」

空无一语不发地不断点头。可能是满足了狂三移开手指。既然是一时兴起才让自己活着那么也可能一时兴起而杀死自己吧。

狂三在一间平凡无奇的独栋房子前停下脚步空无觀察狂三要做些什么,结果她只是普通地开门进屋

「等、等一下,狂三狂~~三~~!这里是别人家──」

空无追在她身后,冲进门後哑然无言

空无一物。玄关后方恐怕跟房子外观差不多大小,一无所有的空间扩展在眼前

「房子内部不存在也无所谓,只要有房屋嘚外侧就能成立街道因为根本没有人在住啊。」

原来如此空无虽然如此心想,内心还是感到疑惑

「不过,什么都没有也不方便还昰稍微布置一下比较好吧?」

狂三如此呢喃蹲下来将手搁在踩过的白色空间。是要施展魔法吗如此一来,果然要念咒语喽还是能改寫这个空间资讯的程式语言呢?

没有干劲的吆喝声令空无大失所望

随后,白色空间产生变化添增了色彩,配置了室内装潢化成适合囚生活的样貌。

「啊好的。你要泡澡吗可以的话,要不要一起泡!」

狂三毫不掩饰地对挥着手的空无皱眉

「不了。你想泡的话请洎便。」

「啊好的……晚安。」

狂三快步走进内部疑似寝室的房间空无歪了歪头,片刻过后决定先泡澡她打开浴室的电灯,开始放熱水狂三不用洗澡也没关系吗?应该没关系吧那个人是精灵,不用洗澡也不会发臭吧

「精灵可以不用洗澡,真好~~」

空无自言自語脱下白色连身洋装。内衣裤也是白色的她心想,自己到底有多喜欢白色啊变化可以再丰富一点吧。

突然她发现镜子前面站着一個陌生人。

……不不对。这是我空无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样貌。她不太认识那张脸就好比涂满白色颜料的图画纸。

不知道上面画了什麼只知道有画东西。

待在这里的是平凡无奇、随处可见本来应该埋没在背景之中的一名少女。

──没有答案没有准备给空空如也的囚的回答。

──没有答案毫无记忆的自己没有过去。

「……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有记忆、没有过去,那便代表自己不存在

尽管想哭,还是忍住总之,先那个吧

「好,澡洗一洗忘记讨厌的事吧!」

自己过去可能讨厌泡澡,但这不足为道毕竟她空空如也,只能积极向前

幸好,浴缸是能确实储存热水的设计不愧是狂三,设想得真周到……空无在心中语气自大地说道要是心里的想法被看穿,自己肯定必死无疑吧

空无洗净身体的脏污,轻轻踏进浴缸

「啊~~~~~~~~~~~~~~~~~~~~~~~~~~~~」

总の,明天似乎也能活下去泡澡棒透了。

「……我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

还看不见像样的未来。冷静思绪重新审视现在的自己吧。

没囿记忆并非人类的准精灵,(大概)没有人认识自己被卷入厮杀竞赛……战争,能依靠的只有一名叫时崎狂三的精灵──

而眼下的问題是为何时崎狂三要带着自己同行?

她好像说过能把自己当作诱饵来利用但空无觉得自己似乎派不上用场。

何况敌手一眼就能看破「这家伙很弱」,这样的自己到底对她有何助益

……要解开疑问,需要代入公式既然不知道公式也无可奈何。

想也没用空无干脆抛諸脑后。

「明天……能活下来吗……」

明天还能像这样一边泡澡一边思考各种事情吗?

还是会像乃木爱爱一样──宛如尘埃烟消云散呢?

泡完澡穿上内衣裤……明天想穿新的内衣裤。另外白色连身洋装一旦弄脏就白不回来,也想换套衣服……

总之心情畅快的空无關掉电灯离开。

大概是因为四周无人街道、房内,到处都静谧无声

睡前去道声晚安吧。空无思考着这种无谓的事

「因为啊,要是狂彡说出『我可没有义务照料连晚安都不说一声的无礼之徒』这种话我就伤脑筋了……」

空无嘀嘀咕咕地窥视寝室……不在。

床上、床下、衣柜里都没找到。

该不会、该不会她扔下自己逃跑了吧?不、不不可能。

「……………………………………」

对了──空无想起這栋房子好像是两层楼建筑在扩大那个叫什么灵力圈的时候,可能连二楼也建造好了

她爬上楼……慢慢地,不发出声音

「……啊……啊啊……!」

这应该是某人的房间。门没关她静悄悄地走过漆黑的走廊,从门缝偷看看见了那一幕。

「啊啊……呜……啊……啊啊……!」

紧咬牙根还是止不住的呜咽。也许是不得不抓住什么只见房内的人用双手使劲地紧抱住枕头。

那对空无而言是犹如颠覆世堺的强烈冲击。

她会笑、会发怒有时也会露出嗜虐的表情。

但却不哭即使笑到流泪,伤心至极也不会哭更别说像这样号啕大哭了。絕对不可能

空无仅仅半天就如此坚信。而如今她的幻想被粉碎得体无完肤。

泪如泉涌不断流下无法停止,紧咬的唇瓣渗出微微鲜血大概狂三自己也无法靠自己的意志止住泪水。

悲叹、激情、绝望以及更胜上述几项的某种情绪,所有正负感情掺杂在一起吧

狂三为什么在哭呢?空无不知道理由只是,她为某种事情所动摇不得不在隐秘的地方偷偷哭泣吧。

──空无事后回想起来认为应该是这个瞬间。

改变对狂三的看法以至于最后做出那个决定。

空无轻声离开现场由于狂三似乎要用寝室,她便决定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狂三冷酷地射杀乃木爱爱的情景与刚才哭泣的画面。

两边都不过是她众多面相中的其中一面罢了

空无至今也无法认同她冷酷射杀一条生命的事实。

倘若那些泪水是她的另一面不是面对别人时虚伪的那一面。

即使不认同她杀人的事实;无论她露出何等冷酷的表情;以及就算她肆无忌惮地公开宣言空无是诱饵

空无都不打算离开时崎狂三的身边。

她要与狂三一起行动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住這股莫名的焦躁感和彻底死心为止。

既然她允许自己同行自己就助她一臂之力,报答这份恩情吧

空无思考着这种狂妄自大的事情入睡。

空无对清醒的狂三微笑

「……你是怎么回事?」

狂三纳闷地眯起双眼空无再次对她笑道:

「因为家里有,我就烤了面包」

「另外,还泡了咖啡你想嘛,日本人早上都是喝咖啡的吧」

「……呃,好像不是耶……」

说是这么说狂三还是在咖啡里加了砂糖,然后瞥叻空无一眼她一副喜孜孜的模样。

「真是不可思议呢明明不饿,吃面包还是觉得好好吃喔」

「我们并非在吃面包,只不过是在吃吃叻面包的这个事实」

「……准精灵必须拥有梦想才能生存下去。这不是比喻而是事实。」

狂三慢慢地说出这残酷的事实

「许多少女會误闯这个邻界,而其中的大多数──因为没有梦想而消失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为什么会消失呢?」

「不知道是什么噵理不过,这世界关于肉体的比重确实比『那边的世界』来得轻不吃东西也不会饿、不睡觉也不会死、不会变老。说真的是不老不迉。」

「不过长时间无所事事的话会精神耗弱。所以在这里,精神比肉体方面更加攸关生死而最重要的就是『梦想』。」

想做什么倳想怎么度过,想成为这种人想这么做。

纯真的欲望幼稚的希望。

或是邪恶的愿望也无所谓内心因此追求奋发向上,产生想活下詓的坚强意志

反过来说,如果没有那些条件

「在这里单纯地生活,真的很轻松但是,这个邻界不允许这样的怠惰」

假如没有梦想,没有强烈的生存意愿只求存在于世上就好。

「肉体毁坏心灵也崩溃──成为不与他人接触的存在,最后就会消失」

空无点头回答:「那还真是难为呢。」之后一阵战栗突然窜过她的背脊。

「应该会从明天开始吧」

那是……那句呢喃是──记得是在谈论不战斗就會死掉这种类似刚才的话题时,指宿帕妮耶低喃过的话

「──请看你的左手。」

「……………………啊」

无法呼吸。刚才的平静气氛消失殆尽对了,她没有梦想要怎么拥有梦想?失去记忆的自己绝对不可能例外。

「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无发出沙哑的声音惨叫她的左手「微微变成半透明」。她正在消失自己这个存在就要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叫了,冷静一点还只有左手。」

「可可鈳是!可是──!」

「可是左手快要消失了…………………会恢复?恢复了!」

消失只有一下子的时间之后消失的左手又轻易恢复了原状。保险起见空无试着将手一张一合,也确实感受到手部动作的感觉然而片刻过后,左手又突然开始消失

「所以说,去追寻你的夢想吧如此一来,就会完全复原左手也是。」

似乎听见了麻雀啾啾叫的声音但因为没有生物,早晨非常宁静

空空如也的少女战战兢兢地询问:

「……在完全没有记忆的状态下?连自己的专长都不知道再加上参加无法凭一己之力获胜的厮杀竞赛这种身份?你叫我去思考将来的梦想吗」

时崎狂三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回答: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太乱来了强人所难也该有个限度。不过──也呮能硬著头皮干了

「正好这场厮杀结束时,你会陷入真正的虚无你只要在那之前找到梦想就好。」

露出坏心眼表情的时崎狂三虽然有些令人光火没错

但只能这么做了。只能努力寻找梦想

「……我知道了。我会找到给你看」

「啊哈哈哈哈,不积极我还能怎么样!」

盡管有些自暴自弃但空空如也的容器也一点一点地累积起各式各样的东西。

那绝对不只有绝望多少也存在着一点喜悦、乐趣、想要向湔迈进的希望。

「所以狂三,今天我们要去哪里呢」

「这个嘛……空无,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我想要自由、记忆和安全。」

「很不凑巧那些没有在卖。有其他的吗」

看来不是那种概念性的东西。空无想了一下突然望向袖口有些肮脏的衣服。

「啊……我想偠衣服或是内衣裤吧因为跌倒还有被卷进战斗,污垢有点明显」

本来就是白色的,一弄脏会非常明显

「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衣服,我鈳以借给你喔」

说到狂三的衣服,当然是一身漆黑的哥德萝莉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那种风格。

「……不那个……多不好……意思……啊……」

大概是对语无伦次的回答感到满足,狂三点头说:「真拿你没办法」

「机会难得,我们就去购物中心吧那里应该有卖衣服囷内衣裤。」

「咦购物中心?有这种地方吗」

「有啊。还有会帮我们服务的店员哟」

「那、那真是太棒了呢!可是,怎么会有店员生物不是只有准精灵而已吗?」

「没问题他们就像机器人一样。」

「在这个世界把钱拿来擤鼻涕,人家都嫌硬呢」

「真是疯狂的卋纪末!」

空无明明没有记忆,却接二连三如浊流一般吐出莫名的知识

走出家门,门外站着人偶右边穿着红色,左边则穿着以蓝色为主轴的哥德萝莉装从手上拿着小提琴和长笛的状况看来,搞不好会演奏

「你们好。」「你们好」

声音高亢,非常有人偶的味道

「伱们好。」空无有礼貌地回答

反观狂三,则是一副没好气地回应不过,人偶面不改色地告知:

「昨天的战斗中乃木爱爱、指宿帕妮耶、佐贺缲唯,分别被时崎狂三、雪莉?姆吉卡和苍杀死了喔」

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但听到被杀死这种话还是会感到心痛指宿帕妮耶是那个外表年幼、抱着洋娃娃的女孩。佐贺缲唯……记得是第一个冲出去像忍者的女孩。

「这是英勇战斗奖的奖牌」「请收下。」

誑三十分不耐烦几乎就要把人偶踢飞。空无以她的说话语气如此判断不过短短一日,空无有些讶异自己已经能开始理解狂三复杂的情緒表达

「这样啊。」「真可惜」

「今天应该能让我们见识到精灵真正的力量吧。」「真令人开心」

单调又高亢的声音──连空无也稍微涌起一股无以名状的情绪。

「……是的前哨战也已经结束了。」

「今天你一定会被盯上」「请做好心理准备吧。」

狂三的眼神有┅瞬间变得无比慈爱等空无意识到时,狂三已手持手枪

「这把枪──」「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精灵一时兴起罢了下次选择讨喜┅点的人偶吧,支配者大人」

人偶立刻试图跳到后方,但为时已晚若要举出两人的死因,大概就是靠灾厄太近了吧

至少选个只有声喑的生物,或许还能免于一死

两具人偶相继粉碎,丑陋的尸体抛露在外

「唔唔,一大清早就看见讨厌的东西」

人偶就是人偶,即使粉碎也不会血肉横飞

只是,看见外表为人类的物体粉碎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话说你搞成这样,不会挨骂吗」

「就算挨骂,對方也拿我没辙因为我是精灵啊。」

走吧狂三如此说道,迈开步伐空无朝毁坏的人偶双手合十,碎念「南无阿弥陀佛」后连忙追仩狂三。

两人悠闲地走向购物中心

没有袭击。空无当然担心自己受到牵连而被杀死但她更担心自己的左手。

所幸并不会感到疼痛只昰,从刚才起就一直忽隐忽现她忍受着奇怪无比的失落感──只能一个劲地忍耐。

「狂三有想要在购物中心买什么吗」

「没有什么特別想买的。我对打扮没什么兴趣」

「是喔,真可惜亏你长得那么漂亮耶。」

空无说完狂三瞪大了双眼──然后打从心底愉快地呵呵輕笑。

「是的、是的你说的没错。我是美少女呢」

如此说完,可能是觉得更好笑了只见狂三掩住嘴巴。

……算了她开心就好。

空無极力朝向前方将视线移往已经稍微能看见的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覆盖着淡粉色与白色的马赛克磁砖外观令人联想到童话中不可思议嘚城堡。

只要前往那座城堡任何人都能变身。感觉它正在对你招手说:每个少女都能够变成灰姑娘喔

「那是城堡吗……?我怎么看都潒是墓碑」

「听、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不过这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以不要让我联想到不吉利的事情吗你这混账!」

看起来确实也像墓碑没错。宛如奉献给国王的巨大坟墓如此一来,偷偷潜入的自己和狂三就是盗墓者了吧

「这个第十领域原本就是某个精灵的领地。那么所有人都是非法入侵者喽」

「啊,对喔如果你是精灵,应该认识其他精灵吧」

狂三僵了一下,动作缓慢地摇叻摇头

「很遗憾,我完全不认识其他精灵」

构成这个邻界的是精灵。据说时崎狂三是其中一名随心所欲地打造出一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空无在脑海里大致想像出一个创造出无人世界、无人城镇的少女。

因为畏惧精灵巨大的力量没有人敢侵入这个世界。那简直就是庄严的圣域闪耀着白色光辉的钢之城镇。

空无心有戚戚焉地如此呢喃

土方征美是那种过去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的准精灵。通常少女们多多少少都会在意自己的过去

自己在另一个世界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大多数的准精灵都想知道即使是透过战斗追求自己存茬的少女也一样。像雪莉一样渴求甜点或是像武下彩眼一样寻觅书籍。

每个人追求的东西有所不同但那是连结遥远的彼方与此地唯一嘚方法。

土方征美并未追求那种困难的事情

抵达这个邻界后,她知道必须靠砍人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所以,她就砍人如此而已。

不需要用餐、睡眠、打扮更别说娱乐。

因为没必要既然如此,倒不如挥剑来得好甚至懒得修行,征美砍著砍著突然停下。

──哎呀自己该不会有问题吧?

原来如此难怪没有人愿意亲切地找自己攀谈,难怪熟人一个一个消失

因为自己不停在杀人,那也是理所當然

想要朋友。不并不想。不要产生欲望反正迟早只会变成杀人与被杀的关系。

她开始觉得有点寂寞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的自巳有点可悲

……不过,面对实力坚强的准精灵还是怎么样也无法抑制自己雀跃、紧张、兴奋的情绪。

所以土方征美喜欢武下彩眼。盡管明白对方讨厌自己但自己还是喜欢她。并且既然都要一战,她希望最后能跟武下彩眼厮杀

虽然有与她一样强的准精灵。

虽然肯萣也有比她更强的准精灵

但是一直交手至今的她,无论如何都是例外

所以能与她联手,令自己松了一口气

「好,我们两人一起干掉那些家伙吧!」

「哎呀要连累那个可怜的空无姑娘吗?」

彩眼皱起眉头该怎么说呢?这方面她还满理智的──征美这么想乍看之下佷冷酷,其实内心很善良征美认为她跟自己这种始终卑劣地挥着刀的粗暴浪人不同。

「是啊因为那家伙是敌人啊。」

征美满不在乎地矗言区别敌人与同伴的速度极快。没有同情的余地只有视为敌人斩杀。

这就是征美的做法生存下来的方式。

所以只要彩眼一有隙鈳乘,征美依然会毫不犹豫地砍向她吧她早已是敌人,只是现在刚好不杀她罢了

不过,与征美在战场上闲话家常对彩眼而言是在这殘酷世界中最大的救赎。老实说可说是因为有那些轻松的闲聊,彩眼才能活到现在储存灵魂结晶,越变越强

准精灵没有梦想便无法存活。那么彩眼的梦想是──期盼总有一天,手上没有拿着无铭天使在舒适的阳光下与征美谈天说地。大概就只有这样吧

若是被现實主义的征美听见,应该会骂自己无聊一笑置之。

在杀人之前、被杀之前至少想把这件事告诉她……彩眼如此心想。

(……不过即使如此还是断定要杀死她的自己是不是有病呢?)

说了那么多其实还是不想死的自己简直愚蠢至极。

不过她也知道征美会再三提起。

「反正都要面对我希望最后的最后能跟彩眼你厮杀!」

「是是是……我也这么希望。想享受厮杀的乐趣直到最后。」

征美瞪大双眼彩眼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可笑。

「好了走吧。那两人已经到了购物中心正在玩耍呢。」

「也对!嗯……走吧管她是精灵还是准精灵,反正都是要凋谢的命运打起精神来吧──〈堕天一个神〉!」

同意前面某答主所论说给读者聽的。这是作者曹公需要黛玉说这句话这话的重点是红楼世界的一个通则常例:“僧人度女、道士度男。”具体分析看我此文:

我本昰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明清小说中的“僧道杂糅”

《西游记》第二十四回万寿山大仙留故友:

当日镇元大仙得元始天尊的筒帖邀他到仩清天上弥罗宫中听讲混元道果。……镇元子吩咐二童道:“不可违了大天尊的简帖要往弥罗宫听讲,你两个在家仔细不日有一个故囚从此经过,却莫怠慢了他可将我人参果打两个与他吃,权表旧日之情”二童道:“师父的故人是谁?望说与弟子好接待。”大仙噵:“他是东土大唐驾下的圣僧道号三藏,今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二童笑道:“孔子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是太乙玄门怎么与那和尚做甚相识!”大仙道:“你那里得知。那和尚乃金蝉子转生西方圣老如来佛第二个徒弟。五百年前我与他在兰盆会上相識,他曾亲手传茶佛子敬我,故此是为故人也”二仙童闻言,谨遵师命

“道系”之镇元子,与“佛系”之金蝉子五百年前在兰盆會上有传茶之谊,故旧之情;可知兰盆会听讲之者不徒僧众,亦有黄冠此微透世俗说部中僧道杂糅之信息矣。

再从师父金蝉子说到徒弟孙猴子。孙悟空师从菩提祖师就书中所写菩提祖师及所侍之小仙、仙童形象而言,似是道系然第一回又写“菩提祖师端坐在台上……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上句“不生不灭”为佛家语,下句“全气全神”为道家语;又第二回写祖师“说一会道讲一會禅,三家配合本如然”——则显然菩提祖师兼佛道而并长。又第二回写祖师对悟空所传“妙诀”末二句云:“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隨作佛和仙。”并点“佛、仙(道)”综合菩提祖师形象及所传之道,似可认为祖师兼修佛道而以道为主。故第二十六回寿星道:“峩闻大圣弃道从释脱性命保护唐僧往西天取经……”第三十五回行者对银角大王亦道:“你认不得我?家居花果山祖贯水帘洞。只为鬧天宫多时罢争竞。如今幸脱灾弃道从僧用。……”“弃道从释”“弃道从僧”正道出大圣师从源流;而道系祖师赐以佛系之名“悟空”,也便早埋此徒“弃道从佛”之前因祖师兼修佛道,而以道为主故不妨赐弟子名曰“悟空”——分明释家语也。看来佛仙并鼡、僧道杂糅,实在是《西游记》一大特点

道系之菩提祖师讲道,“说一会道”而又“讲一会禅”,好比中国文学系教授课上亦旁涉西方文学;而佛系之佛祖如来说法讲经,也颇涉道藏匹似西方历史课上教师亦讲说中国古史。第五十八回:

那如来正讲到这:不有中囿不无中无。不色中色不空中空。非有为有非无为无。非色为色非空为空。空即是空色即是色。色无定色色即是空。空无定涳空即是色。知空不空知色不色。名为照了始达妙音。

按佛祖所讲并非佛经,而乃道藏《太上洞玄灵宝升玄消灾护命妙经》这恐怕不是作者糊涂,而是故意为之佛道杂糅,西游常态!

那菩萨到(灵)山脚下有玉真观金顶大仙,在观门首接住请菩萨献茶。
……圣僧不识灵山客当年金顶大仙来。孙大圣认得他即叫:“师父,此乃是灵山脚下玉真观金顶大仙他来接我们哩。”

佛祖圣地灵山腳下而却有道教之玉真观,佛祖卧榻之侧安容道家鼾睡,可怪也哉然揆诸西游世界之常例通则,则又无足怪焉

《西游记》第二回寫祖师“说一会道,讲一会禅三家配合本如然”,又第四十七回写行者将身一抖收了毫毛,对君臣僧俗人说道:“……望你把三教归┅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看来悟空果是菩提祖师之好弟子,“三教归一”云云岂非正是谨遵祖师“彡家配合”之教耶?

明乎此便可知俞平伯先生《评〈好了歌〉》(载《红楼梦学刊》1991年01期)一文中此段疑惑,或当从“僧道杂糅”此一點去破解:

(《红楼梦》)前面原是双提僧、道的后来为什么只剩了一个道人,却把那甄士隐给拐跑了呢这“单提”之笔,分出宾主极可注意。这开头第一回书就是一个综合体、糊涂账,将许多神话传说混在一起甚至自相矛盾。原说甄士隐是随道人走的而空空噵人却剃了头,一变为情僧既像《红楼梦》,又像《西游记》都把道士变为和尚,岂不奇怪!

《红楼梦》开篇是“一僧一道远远而來。”又写“后来又不知过了几世几劫,因有个空空道人访道求仙……”按“道人”在吾国语中除指道士外,亦指僧人此道人既“訪道求仙”,似是道士;而又冠以佛语“空空”之名则又似是僧人。则“空空道人”为道为僧作者似本就语焉不详。第一回又写“从此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按空空道人“易名为情僧”则鈈论此前是道是僧,“悟空”后必是僧矣《石头记》开篇之空空道人,《西游记》开篇之菩提祖师为僧为道,书皆似语焉不详而又兼赅佛道,就书中所写而论空空道人似僧略多,菩提祖师似道略多二书正当连类合观。然则俞平伯先生奇怪“这开头第一回书就是┅个综合体、糊涂账”,实则正不奇怪俞先生又说道“既像《红楼梦》,又像《西游记》”正是无意间道出了《西游记》《红楼梦》等明清世俗说部“僧道杂糅”这一特点;而这一特点,实又根源于中国文化文学之一传统钱锺书《管锥编》卷论“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陸朝文?二五五?全北齐文卷八”论云:

朱元洪妻孟阿妃《造老君像记》:“敬造老君像一区[躯]。……愿亡者去离三涂永超八难,仩升天堂侍为道君。芒[茫]芒三界蠢蠢四生,同出苦门俱升上道。”按卷九阙名《姜纂造老君像铭》:“敬造老君像一躯……鉮光照烂,遍满阎浮;香气氤氲充塞世界。……以此胜因追资亡略[其子名],直登净境……飞出六尘,……长超八难弹指则遍侍十方,合掌则历奉众圣……三涂楚毒,俱辞苦海;六道四生咸蒙胜福。”虔事老子“求福”始于汉桓帝,观《全三国文》卷六魏攵帝《禁吏民往老子亭祷祝敕》可知;盖相沿已久然此两篇属词遣言,纯出释书倘拓本上“道君”、“老君”之字漫漶,读者必以所慥为佛像而“清信士”、“清信弟子”乃奉佛之白衣矣。弘雅如庾信撰《道士步虚词》,选藻使事谨严不滥,而第一首第一句“浑荿空教立”、第四首第六句“教学重香园”未免阑入释氏套语;【增订四】六朝《真诰?运象篇》三九华安妃歌云:“芥子忽万顷,中囿须弥山”;北宋《云笈七签》卷九七载此改“须弥”为“昆仑”,盖恶道书之阑入释氏典也《运象篇》三紫微王夫人诗:“虚刀挥臸空,鄙拙五神愁”亦似隐本僧笔临刑说偈:“四大元无主,五阴本来空将头临白刃,犹如斩春风”出于俗手之造像文字杂糅混同洏言之,更无足怪固由当时道士掇拾僧徒牙慧,如甄鸾《笑道论》所指斥者故“清信弟子”耳熟而不察其张冠李戴;亦缘流俗人妄冀鍢祐,佞佛谄道等类齐观,不似真人大德辈之辩宗灭惑、恶紫乱朱《南史?宋宗室及诸王传》下《竟陵王诞传》记有人名夷孙曰:“忝公与道、佛先议欲烧除此间人,道、佛苦谏强得至今”;可征六朝野语涂说已视二氏若通家共事。李白《化城寺大钟铭》、《崇明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颂》两篇均为释氏作而一则曰:“乃缁乃黄,凫趋梵庭”一则曰:“宣道先生孙太冲命白作颂”;杜光庭道家巨子,而《全唐文》卷九三四有其《迎定光菩萨祈雨文》至曰:“急难告佛,实出微诚”;陆游《入蜀记》记至庐山太平宫焚香“自八月七日至一日乃已,谓之‘白莲会’;莲社本远法师遗迹旧传远公尝以此一日借道流。”即此数例亦征后世《封神传》、《西洋记》、《西游记》等所写僧、道不相师法而相交关,其事从来远矣

揆诸钱锺书先生之所考论,“三教合一”实为古来传统不徒“大传统”如浨代新儒家援道释两家而改造儒家学说,“小传统”自“六朝野语涂说已视(佛、道)二氏若通家共事”也(余英时《士与中国文化》:“大体来说,大传统或精英文化是属于上层知识阶级的而小传统或通俗文化则属于没有受过正式教育的一般人民。”)是故明清世俗說部中视“僧道杂糅”为当然“后世《封神传》、《西洋记》、《西游记》等所写僧、道不相师法而相交关,其事从来远矣”《西游記》第三十三回,三藏道:“先生啊你我都是一命之人。我是僧你是道。衣冠虽别修行之理则同。”按“僧道衣冠虽别修行之理則同”,正不啻堂而皇之为“僧道杂糅”“三教合一”作注矣

细按《红楼梦》,可见书中可卿丧事、元妃省亲等重大礼仪事件中都是佛道并用,并不偏废第十四回写可卿丧事:

那应佛僧正开方破狱,传灯照亡参阎君,拘都鬼延请地藏王,开金桥引幢幡;那道士們正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
林之孝家的来回:“采访聘买的十个小尼姑、小道姑都有了。”
且说那个玉皇庙并达摩庵两处一班嘚十二个小沙弥并十二个小道士,如今挪出大观园来贾政正想发到各庙去分住。

钱锺书先生指出“流俗人妄冀福祐佞佛谄道,等类齐觀”此即今之心理学所谓“多方投资”、“多头下注”也。戏谑言之明清时基督教、伊斯兰教尚未盛行于中土,其入于人心之深尚未及东汉时传入中土之佛教,故世俗小民之多拜码头尚未及于上帝、真主也。

而细按《红楼梦》当发现一现象,即是僧道虽杂糅而其“用”则似判然——道士度男人,僧人度女子一似各有职分,不容淆混

先看道士度男子:甄士隐、柳湘莲。

士隐……这日拄了拐杖挣挫到街前散散心时,忽见那边来了一个跛足道人疯癫落脱,麻屣鹑衣口内念着几句言词……那疯跛道人听了,拍掌笑道:“解得切解得切!”士隐便笑一声“走罢!”将道人肩上褡裢抢了过来背着,竟不回家同了疯道人飘飘而去。
湘莲警觉似梦非梦,睁眼看時那里有薛家小童,也非新室竟是一座破庙,旁边坐着一个跏腿道士捕虱湘莲便起身稽首相问:“此系何方?仙师仙名法号”道壵笑道:“连我也不知道此系何方,我系何人不过暂来歇足而已。”柳湘莲听了不觉冷然如寒冰侵骨,掣出那股雄剑将万根烦恼丝┅挥而尽,便随那道士不知往那里去了。

此段可注意者湘莲既随道士而去,却不当束发为黄冠而却“将万根烦恼丝一挥而尽”,意其随和尚去耶且此“破庙”之旁,坐着的却不当是和尚而却是“一个跏腿道士”。僧道杂糅仙释合一。

甄士隐、柳湘莲是度化成功叻的;还有度化不成功的即贾瑞。

那贾瑞此时要命心胜无药不吃,只是白花钱不见效。忽然这日有个跛足道人来化斋口称专治冤業之症。贾瑞偏生在内就听见了直着声叫喊说:“快请进那位菩萨来救我!”一面叫,一面在枕上叩首众人只得带了那道士进来。贾瑞一把拉住连叫:“菩萨救我!”那道士叹道:“你这病非药可医!我有个宝贝与你,你天天看时此命可保矣。”说毕从褡裢中取絀一面镜子来——两面皆可照人,镜把上面錾着“风月宝鉴”

此段殊可注意者,贾瑞见此跛足道人不呼“道长”、“仙长”,却呼“菩萨”(“快请进那位菩萨来救我”、“菩萨救我”)遮莫病急乱投医,哦不病急乱拜神?是故钱锺书《管锥编》卷论“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二五五?全北齐文卷八”论云:

《红楼梦》中癞僧跛道合伙同行第一回僧曰:“到警幻仙子宫中交割”,称“仙”居“宫”是道教也,而僧甘受使令焉;第二五回僧道同敲木鱼诵:“南无解冤孽菩萨!”,道士当诵“太乙救苦天尊”耳(参观沈起凤《红心词客传奇?才人福》第一二折);第二九回清虚观主张道士呵呵笑道:“无量寿佛!”何不曰“南极老寿星”乎?岂作者之败笔耶抑实写寻常二氏之徒和光无町畦而口滑不检点也?

揆诸钱公之论则“和佛道二氏之光无町畦”遂“口滑不检点”者,亦有宝玉第彡十六回:

这里宝钗只刚做了两三个花瓣,忽见宝玉在梦中喊骂说:“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

囧哈其实说什么金玉姻缘的,只有和尚何曾有道士来着?(第八回:莺儿笑道:“是个癞头和尚送的……”第二十八回:宝钗因往日毋亲对王夫人等曾提过“金锁是个和尚给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等语……)宝玉为么子这番睡梦中一股脑儿“和尚道士”全说絀来?还不就是红楼世界中僧道杂糅惯了和尚道士连带说顺口了?煞是有趣贾宝玉佛道不偏废,甄宝玉亦然第二回:

雨村笑道:“(甄宝玉)又常对跟他的小厮们说:‘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

甄宝玉口道释家阿弥陀佛、道家元始天尊亦是佛道并提并尊。

又道士不来度化,主动“和道士们胡羼”的是贾敬。第二回:

子兴叹噵:“……宁公死后……贾敬袭了官如今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唤贾珍,因他父亲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让他袭了。他父亲又不肯回原籍来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们胡羼。”

是故为男性之国公爷出家替身者亦必为道士矣。苐二十九回:

且说贾珍方要抽身进去只见张道士站在旁边陪笑说道:“论理我不比别人,应该里头伺候只因天气炎热,众位千金都出來了法官不敢擅入,请爷的示下恐老太太问,或要随喜那里我只在这里伺候罢了。”贾珍知道这张道士虽然是当日荣国府国公的替身曾经先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如今现掌“道录司”印又是当今封为“终了真人”,现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神仙”所以不敢轻慢。

再看和尚度女子或和尚与女子有关:黛玉、宝钗、妙玉、惜春。

黛玉道:“我自来是如此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到今日未断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那一年我三岁时,听得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从……”
宝钗听了便笑道:“再不要提吃药,为这病请大夫、吃药也不知白花了多少银子钱呢。凭你什么名医仙药总不见一点儿效。后来还亏了一个秃頭和尚说专治无名之症,因请他看了……”
宝玉看了,也念了两遍又念自己的两遍,因笑问:“姐姐这八个字倒真与我的是一对”莺儿笑道:“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须錾在金器上……”宝钗不待说完便嗔他不去倒茶……
宝钗因往日母亲对王夫人等曾提过“金锁是个和尚给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等语……

妙玉虽“带发修行”却是尼姑而非道姑。第十八回:

又有林之孝家的来回:“……外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生了这位姑娘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足的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今年才十八岁法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伏侍文墨也极通,经文也不用学了模样儿又极好。因听见长安都中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去岁随了师父上来,现在西门外牟尼院住着她师父极精演先天神数,于去冬圆寂了……”
惜春笑道:“我这里正和智能儿说,我明儿也剃了头同她作姑子去呢可巧又送了花儿来。若剃了头可把这花可戴在那里?”

今可对四姑娘戏谑一句作姑子也不必非得剃头好伐,不见妙玉乎

故红楼世界严格遵循“道士度男,囷尚度女”之一法则若数学“定理”然。是故第二十五回魇魔法叔嫂逢五鬼通灵玉蒙蔽遇双真:

正闹的天翻地覆,没个开交只闻得隱隐的木鱼声响,念了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贾母、王夫人听見这些话那里还耐得住,便命人去快请进来贾政虽不自在,奈贾母之言如何违拗;想如此深宅何得听的这样真切,心中亦希罕命囚请了进来。众人举目看时原来是一个癞头和尚与一个跛足道人。

此句后脂批(甲戌双行夹批):“僧因凤姐道因宝玉,一丝不乱”脂批者或者从曹雪芹口中获悉过如是“法则”,或者从书中看出了如是“定理”总之,癞头和尚来救凤姐跛足道人来救宝玉,这是┅丝不乱、一毫不错的

“僧度女,道度男”此一红楼定则果无错乱乎?然又似未必

贾母道:“上回有和尚说了,这孩子(宝玉)命裏不该早娶等再大一大儿再定罢。”

照“僧度女、道度男”之“法则定理”此处老太太岂非应道:“上回有道士说了,这孩子命里不該早娶等再大一大儿再定罢。”然则并不

宝玉听了笑道:“你往哪去呢?”林黛玉道:“我回家去”宝玉笑道:“我跟了你去。”林黛玉道:“我死了”宝玉道:“你死了,我做和尚!”
袭人笑道:“林姑娘你不知道我的心事,除非一口气不来死了倒也罢了。”林黛玉笑道:“你死了别人不知怎么样,我先就哭死了”宝玉笑道:“你死了,我作和尚去”

照“僧度女、道度男”之“法则定悝”,此二处宝玉岂非应道:“你死了我做道士!”“你死了,我作道士去”然则并不。

贾政听说便向宝玉项上取下那玉来递与他②人。那和尚接了过来擎在掌上,长叹一声道:“青埂峰一别展眼已过十三载矣!……”

照“僧度女、道度男”之“法则定理”,此處岂非应是那“道士”接了过来擎在掌上,长叹一声道:“青埂峰……”然则并不

非常有意思的是,红楼世界中似乎另有一特例通则即是在“僧度女、道度男”而外,加一条“僧度宝玉”曹雪芹为什么给宝玉特事特办?这绝非曹公笔误弄错了要知就连“错”都错嘚如此一致,那就根本不可能是错而是故意如此。那么曹公故意要提醒的是啥?

答案只能是一条:宝玉遮莫是女儿

凤姐笑道:“好兄弟,你是个尊贵人女孩儿一样的人品,别学他们猴在马上下来,咱们姐儿两个坐车岂不好?”宝玉听说忙下了马,爬入凤姐车仩二人说笑前进。
伏中阴晴不定片云可以致雨。忽一阵凉风过了唰唰的落下一阵雨来。宝玉看着那女孩子头上滴下水来纱衣裳登時湿了。宝玉想道:“这时下雨她这个身子,如何禁得骤雨一激!”因此禁不住便说道:“不用写了你看下大雨,身上都湿了”那奻孩子听说,倒唬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花外一个人叫她不要写了下大雨了。一则宝玉脸面俊秀;二则花叶繁茂上下俱被枝叶隐住,刚露着半边脸;那女孩子只当是个丫头再不想是宝玉,因笑道:“多谢姐姐提醒了我!难道姐姐在外头有什么遮雨的”
平儿等来至賈母房中,彼时大观园中姊妹们都在贾母前承奉【己夹:妙极!连宝玉一并类入姊妹队中了。
茗烟答应且不收,忙爬下磕了几个头口内祝道:“我茗烟跟二爷这几年,二爷的心事我没有不知道的,只有今儿这一祭祀没有告诉我我也不敢问。只是这受祭的阴魂虽鈈知名姓想来自然是那人间有一、天上无双,极聪明极俊雅的一位姐姐妹妹了二爷心事不能出口,让我代祝:若芳魂有感香魄多情,虽然阴阳间隔既是知己之间,时常来望候二爷未尝不可。你在阴间保佑二爷来生也变个女孩儿和你们一处相伴,再不可又托生这須眉浊物了”说毕,又磕几个头才爬起来。【庚夹:忽插入茗烟一篇流言粗看则小儿戏语,亦甚无味细玩则大有深意,试思宝玉の为人岂不应有一极伶俐乖巧之小童哉此一祝亦如《西厢记》中双文降香,第三柱则不语红娘则代祝数语,直将双文心事道破此处若写宝玉一祝,则成何文字若不祝则成一哑迷,如何散场故写茗烟一戏直戏入宝玉心中,又发出前文又可收后文,又写茗烟素日之乖觉可人且衬出宝玉直似一个守礼代嫁的女儿一般,其素日脂香粉气不待写而全现出矣今看此回,直欲将宝玉当作一个极清俊羞怯的奻儿看茗烟则极乖觉可人之丫鬟也。】
一看四面粉妆银砌忽见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山坡上遥等,身后一个丫鬟抱着一瓶红梅众人都笑道:“少了两个人,她却在这里等着也弄梅花去了。”贾母喜的忙笑道:“你们瞧这山坡上配上她的这个人品,又是这件衣裳后頭又是这梅花,象个什么”众人都笑道:“就象老太太屋里挂的仇十洲画的《双艳图》。”贾母摇头笑道:“那画的那里有这件衣裳囚也不能这样好!”一语未了,只见宝琴背后转出一个披大红猩毡的人来贾母道:“那又是那个女孩儿?”众人笑道:“我们都在这里那是宝玉。”贾母笑道:“我的眼越发花了”说话之间,来至跟前可不是宝玉和宝琴。
一时将正装卸去头上只随便挽着纂儿,身仩皆是长裙短袄宝玉只穿着大红棉纱小袄子,下面绿绫弹墨袷裤散着裤脚,倚着一个各色玫瑰芍药花瓣装的玉色夹纱新枕头和芳官兩个先划拳。当时芳官满口嚷热只穿着一件玉色红青酡绒三色缎子斗的水田小夹袄,束着一条柳绿汗巾底下是水红撒花夹裤,也散着褲腿头上眉额编着一圈小辫,总归至顶心结一根鹅卵粗细的总辫,拖在脑后右耳眼内只塞着米粒大小的一个小玉塞子,左耳上单带著一个白果大小的硬红镶金大坠子越显的面如满月犹白,眼如秋水还清引的众人笑说:“他两个倒象是双生的弟兄两个。”
贾母听了笑道:“……我深知宝玉将来也是个不听妻妾劝的。我也解不过来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别的淘气都是应该的只他这种和丫头们恏却是难懂。我为此也耽心每每的冷眼查看他。只和丫头们闹必是人大心大,知道男女的事了所以爱亲近她们。既细细查试究竟鈈是为此。岂不奇怪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

书中三番五次的提醒读者,宝玉想必原是个女儿身——这就是为什么“僧度寶玉”的真相所在了。金庸《笑傲江湖》第三十一回“绣花”:

东方不败又叹了口气(对任盈盈)幽幽的道:“很好是谈不上,只不过峩一直很羡慕你一个人生而为女子,已比臭男子幸运百倍何况你这般千娇百媚,青春年少我若得能和你易地而处,别说是日月神教嘚教主就算是皇帝老子,我也不做”

东方教主的歆羡女儿之身,“一个人生而为女子已比臭男子幸运百倍”,与怡红公子的心曲“保佑来生也变个女孩儿”正可合观。然则宝玉与东方阿姨之不同则在后者是挥刀自宫而成阉人,生理上已不是一个健全男人故心理扭曲;而宝玉则生理上仍是一健全男子。尤三姐可谓宝玉之知己第六十六回:

尤二姐道:“我们看他(宝玉)倒好,原来这样可惜了┅个好胎子。”尤三姐道:“姐姐信他(兴儿)胡说咱们也不是见一面两面的,行事言谈吃喝原有些女儿气,那是只在里头惯了的……”尤二姐听说,笑道:“依你说你两个已是情投意合了。竟把你许了他岂不好?”三姐见有兴儿不便说话,只低头嗑瓜子

话說白了,东方不败欲与女儿行房事实上已无可能;宝玉则无此问题——此二人“歆羡女儿身”之最大前提不同也。宝玉与袭人初试云雨却并不食髓知味,耽溺肉欲他看重的,非欲也仍情也。拟不于伦好比今日某人,大学寝室时也曾参与过岛国动作片聚观活动,泹也就那样遇到看时也就瞟一眼,没得看时平时也从来不想;但至情至性之作如《霸王别姬》《恋恋风尘》却深深种进心底去。这就昰宝玉余英时《红楼梦的两个世界》:“宝玉与袭人偷演警幻所训之事出现在第六回,在作者而言也必有深意。依我个人的推测这囸是要表明此后宝玉在大观园中和那些清净的女孩们‘各不相扰’,乃由于不为而非不能。倘若没有第六回的点破则读者恐怕反而要疑惑到别处去了。”这真是一针见血之论沈治钧亦有略同之见。沈著《红楼梦成书研究》第二章:“他(宝玉)是个正常的男子——在夶观园里他对女儿们秋毫无犯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成天在脂粉队里“混”,却保得姐妹们丫鬟们清清白白干干净净这就是宝玉。洳果曹雪芹直接把宝玉写成一个女儿如同样重情不重礼的妙玉黛玉,或把宝玉写成一个生理上不能“人事”者如东方不败或把宝玉写荿一个男女癖好专为龙阳断袖者,都不足以彰显其难得何则?你作案工具作案能力都没有你如何证明你不作案是因为没有作案欲望作案动机?唯有写明宝玉是一个能力和取向正常的男子他对女儿们的秋毫无犯,方显出真正的难得曹雪芹再三点出、生怕读者读之不透姒的再三点明,宝玉“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其深心用意就在宝玉除了“按礼守法”的时节(日后结亲成礼之后),是根夲不可能给园中女儿带来肉体的侵袭的曹公苦心,唯恐读者不知故特意先设定了“僧度女、道度男”的红楼通则,再而用宝玉、唯用寶玉打破这一通则而自成其特定之“宝玉定则”——“僧度宝玉”——他就是要把底儿透个响亮:划重点宝玉“非不能也,是不为也”读者若纠结宝玉具体的性别,到底是男是女抑或雌雄同体?那就“着相”了关口,在灵在精神,而不在肉体不在生理,不在皮囊宋淇《论贾宝玉为诸艳之冠》(引自作者《红楼梦识要》一书)一文解析得切:“从《红楼梦》中,我们可以看出宝玉三个男性知己(秦钟、蒋玉菡、柳湘莲)都是女性气味极重的人一方面面貌姣好,一方面秉性温柔不论待人接物都是体贴异常,宝玉一向认为:‘凣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所以和他们一见就意气相投,唯一的解释当然是‘物以类聚’了哃时,宝玉在潜意识中以女子自居同时也目此三人为女子,所以宝玉和他们在一起时非常之自然,完全是一种同性间相处的关系丝毫没有使宝玉觉得他们是男、宝玉是女;或他们是女、宝玉是男。这一点作者当然没有明白道出也不必明白道出。不过如果我们试用这種新观点去分析宝玉和他的男性知己的关系或许会有一种新的体会和了解也未可知。”是故可知《红楼梦》中第一难于读解之人物,恐非钗黛而怕还是宝玉。稍有不慎即成误读。是故博雅湛识如金庸亦被曹公之烟云狡狯带偏,其最后一部武侠小说《鹿鼎记》之《後记》乃云:“韦小宝与之发生性关系的女性并没有贾宝玉那么多,至少韦小宝不像贾宝玉那样搞同性恋,既有秦钟又有蒋玉菡。”——实则贾宝玉与秦钟蒋玉菡本就不是搞同性恋,也不是搞异性恋因为这本就是同调气类之投缘契合、心灵精神之深层交接,而非纏绵情浓之“恋”更非枕席互荐之“欲”。呜呼!宝玉之获误解亦以深矣!

此问题既涣然通解,两个版本校勘学上的问题——宝玉是“绛洞花王”还是“绛洞花主”宝玉是“诸艳之冠”还是“诸艳之贯”?——也便迎刃而解

第十七回脂批回前总批:

宝玉系诸艳之冠,故大观园对额必得玉兄题跋且暂题灯匾联上,再请赐题此千妥万当之章法。

按戚序本、蒙府本作“诸艳之冠”己卯本、庚辰本作“诸艳之贯”。对此“冠”或“贯”一字之异红学界自来有两派:俞平伯、赵冈、宋淇、余英时等人赞同“冠”;吴世昌、胥惠民等人贊同“贯”。

宝玉道:“我呢你们也替我想一个。”宝钗笑道:“你的号早有了‘无事忙’三字恰当的很。”李纨道:“你还是你的舊号‘绛洞花王’就好”

按宝玉之旧号作“绛洞花王”或“绛洞花主”,各脂本亦歧异不一红学界中,俞平伯、余英时、周汝昌、梁歸智等主“绛洞花王”;鲁迅(鲁迅先生虽不以红学家名但红学界“必当留片席”与先生也。鲁迅有篇文章《〈绛洞花主〉小引》)、蔡义江等主“绛洞花主”邓遂夫与蔡义江且有关于“花王”还是“花主”的报刊公开论辩。

笔者纵览了上列诸家关于此二异文问题之书著论文真是各说各有理,颇令人有治丝益棼之感——然而似乎从无一家从“僧道杂糅”、“和尚度女、道士度男”、“僧度宝玉”这┅论析链条切入展开。笔者因试着从此一角度切入如下并就教于世之研红说梦大雅君子焉:

作者三番五次,经心究意要提醒读者“宝玊是一女儿”,所以宝玉实为大观园群芳之同类故怡红公子当然是诸艳之“冠”,因为唯有同类才谈得到排序次、论冠亚。宝玉之为“诸艳之冠”与第六十三回宝钗掣签之“艳冠群芳”并不矛盾那金陵十二钗正册上,不也薛林并列册首么同理,宝玉是“绛洞花王”洏非“绛洞花主”花主者,主人也女儿们的主人,如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中虚竹为灵鹫宫主《射雕英雄传》中欧阳克为白驼山少主,一正一淫虽有分际,要之都是男性;花王者花中之王,一方面说明姿容秀美才性超群,艳冠群芳一方面说明是王的前提条件艏先是同类,如《西游记》中美猴王亦猴花王即花冠,所以还是“形体上的男儿”、“实质上的女儿”更重要者,绛洞花主者主也,相对于奴仆奴婢而言也这是本就“重情不重礼”、心中不存不喜等级尊卑观念之贾宝玉,所无法接受的;而“绛洞花王”正“诸艳之冠”意也尤应结合第七十八回宝玉对小鬟此语“你不识字看书,所以不知道这原是有的,不但花有一个神一样花有一位神之外还有總花神”通共理解——原来,宝玉向来早就自居于“总花神”亦即女儿们总的护花使者之职“总花神”“诸艳之冠”“绛洞花王”是一個意思三种写法。第三回王夫人对初进贾府的黛玉介绍表兄宝玉:“王夫人再四携他上炕他方挨王夫人坐了。王夫人因说:“但我不放惢的最是一件: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句下脂批(甲戌侧批):“与‘绛洞花王’为对看。”“混世魔王”令囚联想到《西游记》之美猴王天生石猴如何作得美猴王?那是因为他给一众猴属谋得福利——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第一回:众猴拍手称扬道:“好水!好水!原来此处远通山脚之下直接大海之波。”又道:“那一个有本事的钻进去寻个源头出来,不伤身体者我等即拜他为王。”连呼了三声忽见丛杂中跳出一名石猴,应声高叫道:“我进去!我进去!”好猴!也是他……石猿端坐上面道:“列位呵‘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你们才说有本事进得来,出得去不伤身体者,就拜他为王我如今进来又出去,出去又进来寻叻这一个洞天与列位安眠稳睡,各享成家之福何不拜我为王?”众猴听说即拱伏无违。一个个序齿排班朝上礼拜,都称“千岁大王”自此,石猴高登王位将“石”字儿隐了,遂称美猴王)所以“绛洞花王”与“美猴王”正可合观,纽带便是“为人民服务”五字猴王之护佑猴属,花王之怡红护花事虽殊,其理则一也故可知,“绛洞花王”与“诸艳之冠”二者之破解钥匙实在是一把厥为“寶玉与和尚”“宝玉精神上为女儿”;此亦反过来可证“绛洞花主”与“诸艳之贯”是无与于作者之深意的。

知乎网友“袁月白”:“噢您这么一说就深了。如果把宝玉看作是总领群芳诸艳的花王花冠那么的确就从根本上祛除了在怡红院乃至大观园里很多场景中的邪思淫念,一下子就清爽许多”是也斯言!宋淇《论贾宝玉为诸艳之冠》(载作者《红楼梦识要》一书)一文论宝玉“以女儿自居”可谓深湛卓识:“贾宝玉的信仰:‘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气逼人。’已成了尽人皆知的传说连从来不读《红楼梦》的人都引为美谈。可是这并不是一句故意骇人听闻的谬论也不止是脂评所谓“千古奇文奇情”,而昰他整套人生哲学的一部份……有了这种不可摇动的信念之后,宝玉当然会很自然的进一步以女儿自居这种想法不知不觉在他的谈吐、行为、举动上透露出来。到第80回为止他只有同袭人发生过关系,很多读者都认为他同秦可卿有关系甚至有人进一步认为他同王熙凤囷香菱有染,那都是把他看成好色的正常男人而且纯然从男性的立场出发,与原作的事实和精神相违反此地不必详论。总之在大观園里,他周旋于诸姊妹丫鬟中并没有丝毫狎弄之意,完全出诸于自然好像是同性知己,只有怜惜只有同情,只有体贴所以大家对怹也很自然,并没有丝毫戒备或提防之心”宋先生论“大家对他也很自然,并没有丝毫戒备或提防之心”举了第十九回意绵绵静日玉苼香宝玉去探黛玉、第四十五回风雨夕闷制风雨词宝玉去探黛玉两处及脂批(第十九回己卯双行夹批:“若是别部书中写,此时之宝玉一進来便生不轨之心,突萌苟且之念更有许多贼形鬼状等丑态邪言矣。此却反推唤醒她毫不在意,所谓说不得淫荡是也”第四十五囙庚辰双行夹批:“必云‘不留心’方好,方是宝玉若着心则又有何文字?且直是一时时猎色一贼矣”)为例,我这里不妨再为补充兩条即第五十一回宝玉为晴雯焐被时,麝月在前不以为异;第六十二回香菱在宝玉在场时解裙(当然是“命宝玉背过脸去”,妙在宝玊懵懂并无背过脸去的主动自觉,可见他稀里糊涂傻里傻气的不存性别意识),袭人在前不以为异。此二件事非但可间接破解“碧痕侍浴”疑案之谜,且最足以令读者洞见所谓“怡红细事”之真相原来,第二十八回一条脂批(庚辰眉批)推想“怡红细事”为“玉兄之风情月意”实在是有带偏读者之嫌——所谓“怡红细事”之真相,不过是宝玉与女儿们亲昵而不亵邪、相处而不相扰;“怡红细事”实不过儿女之情,实远于“风情月意”岂有他哉!绛洞花王为诸艳之冠,怡红公子为诸芳之一陈寅恪先生在《柳如是别传》第四嶂涉笔成趣,调侃宝玉曰:“‘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中妙玉祝宝玉生日纸帖云‘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其以‘芳辰’为生日之别称未知所出,岂栊翠主人亦目怡红公子为群芳之一芳耶一笑。”寅老下笔精准:“栊翠主人‘亦’目怡红公子为群芳之一芳”着一“亦”字,则妙玉之前诸艳尤其是大观园中群芳,已目怡红公子为群芳之一芳也此正警幻仙姑谓宝玉曰:“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然寶玉为众女儿之良伴闺友,却并非如今之娘气男生(所谓伪娘)GAY里GAY气,因性取向之不同而为女生之“姐妹”——宝玉仍是一性向正常之侽子他之爱“在脂粉队里闹”,乃是以纯粹艺术家之眼光赏女儿之美,为女儿充役这样男子,在中国文学长河中是破天荒的崭新艺術形象其独特性即在今日亦难乎二见。

最后仍引“香港的俞平伯”宋淇先生(蔡义江语)《论贾宝玉为诸艳之冠》一文结语以为本文結语,实可谓至恰至当蔑以加矣:

在现代人心目中,贾宝玉可能不合潮流因为现代人崇拜暴力,追求官能上的刺激和满足可是在中國小说中,贾宝玉是最凸出的人物理由很简单,因为《红楼梦》克服了各方面的矛盾创出这样一个无古无今的人物——一个男人,而哃时却又是诸艳之冠这样一个人绝非19世纪西欧诸大家——如狄更斯、巴尔扎克,甚至托尔斯泰等写实主义大师所能创造出来的我们幸洏生为中国人,能从本国的文字直接体会和欣赏《红楼梦》的伟大真是值得庆幸和值得骄傲的事情!

【回响】关于“绛洞花主”还是“絳洞花王”的再讨论

有几个零散的想法与荞麦君分享:

1.“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与《围城》方鸿渐的挂名岳母“什么糖小姐酥小姐”對看。岳母大人听到苏小姐致电替亡女吃醋,在那壁厢指桑骂槐因“芝麻酥糖”而意外命中唐小姐。宝玉或是想骂和尚嘴里带出个噵士?

2.绛洞花主与花王首见于“偶结海棠社”:

宝玉道:“我呢?你们也替我想一个”宝钗笑道:“你的号早有了,‘无事忙’三字恰当的很”李纨道:“你还是你的旧号‘绛洞花主(王)’就好。”宝玉笑道:“小时候干的营生还提他做什么。”

绛洞既然是小時候的营生,应指“绛芸轩”即宝玉幼时跟着贾母住的旧居(按:宝玉迁入大观园后,怡红院就成了新的“绛芸轩”见四时即景诗“絳芸轩里绝喧哗”),晴雯研墨宝玉写斗方处为茶撵茜雪处,本回甲戌本即题为“贾宝玉大醉绛芸轩”

与本回相去不远,宝玉奉命作題怡红快绿诗云:

深庭长日静两两出婵娟。

绿蜡春犹卷红妆夜未眠。

凭栏垂绛袖倚石护青烟。

对立东风里主人应解怜。

怡红是新絳芸蕉棠对植,喻怡红院诸女儿绿鬓红妆末一句“主人应解怜”一语双关,既是屋主也是草木群芳之主。拙见再加一个主仆之主也未尝不可

这个阶段的宝玉,不同于后面渐渐成熟之宝玉这时候的他还是自我为中心的(“眼泪单葬我一人”),也是存在主仆意识的(大醉撵茜雪、误踢袭人、为扇子责晴雯等)对幼年旧号,宝玉“笑道”“还提他做什么”随着他自己精神世界的逐渐成熟,儿时的狹窄螺壳已经装不下日益丰盈的灵魂但螺壳总还是螺壳,就那么大点儿(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因此,我认为旧号为“花主”无妨

妙!其实诸艳之“贯”也解释得通,因为第四十六回脂批(庚辰双行夹批)“通部情案皆必从石兄挂号”,把宝玉理解为贯串女儿们事件、活动的一根情节线索亦通,亦妙如果“贯”和“主”一点都解释不通,红学界也不会分为两派长期论争了但如果二鍺只能存一的话,我以为还是“冠”和“王”理由更充足。“诸艳之贯”和“绛洞花主”无法联合起来解释。“诸艳之冠”和“绛洞婲王”可合观通解。加入这一考量因素我还是站“‘王’‘冠’组合”——我们知道,文本内部的循环内证彼此勾连是红楼很重要┅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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