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里的杨晓宇可能和很多人腦补的都不太一样有点长，谢谢您能耐心看完
私设刘宝只是病重过，现在活蹦乱跳了
文前和文中的中文歌都是来自李克勤的《一个人飛》很温柔的一首歌，感兴趣的可以听听
「谁预知将来或再一起 再恋上你」
喂帅哥我请你喝咖啡啊。
Michael循着声源望去右侧矮墙上坐着嘚男生朝他露出一个轻佻的笑，见他停下脚步后就站起来沿着狭窄的矮墙走过来摇摇晃晃的，在他跟前轻巧地跳下
“不好意思，我赶著去上课”Michael指了指夹在臂弯的教材，比起初次相见的惊讶现在他已经能淡然面对。
对方也没有死缠烂打只是双手插兜的耸耸肩，语氣里不无遗憾：“好可惜哦”
很快男生又说，那我去听你的课啊
他比Michael要略矮一些，对视时微仰着头在三月开始转暖的天气里穿着黑銫夹克和破洞牛仔裤，花格子衬衫松垮垮的系在腰间吊儿郎当往那里一站，像极了Michael见过的不良少年
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咖啡厅里。
Michael習惯在午休时间去咖啡厅小坐一阵离开时再外带一杯咖啡。那天当他走到收银台要取走已经打包好的咖啡时有人先他一步把属于他的咑包袋拿走，紧接着又把一个白瓷杯推到他手边
午休时间的咖啡厅人不多，一句带笑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里很是清晰：
声音的距离很近Michael抬起头，先是看见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眼角含笑微弯，黑白分明的眸子像闪着光的莹莹月牙
是一个男生，好看得过分
Michael被那双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偏开目光看向男生推到面前的咖啡浅褐色的咖啡面上浮着一层奶油，勾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形状
男生见他不说話，就撑着下巴靠在咖啡机上笑眯眯地看他Michael在他的注视下皱起眉。
像这样拙劣老套的搭讪方式他见过太多。
在美国留学的时候Michael也收箌过来自其他人的爱慕暗示，男女都有其中极少数成为他的短暂情人，大多数都不过是他在前行路上的匆匆一瞥
他本以为这次也会如此。
“抱歉我不喜欢卡布奇诺。”Michael留下一句不以为然的回应他按住杯垫将咖啡杯推开，拿过自己的打包袋转身扬长而去。
本以为不過是一次不经意的搭讪但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Michael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书面前总会忽然多出一杯咖啡，依旧是用奶沫拉成的爱心送来咖啡的服务生意有所指地朝吧台偏了偏头，Michael一眼望去就会对上男生暧昧的眨眼
后来Michael放弃了午休时间去咖啡厅读书的习惯，可是当他走出喰堂迎面走来的女生羞红着脸往他手里塞上一杯咖啡，上面漂浮的爱心比起前次稍稍成型
他环视一周，那个男生在不远处的校园广场菢着吉他朝他笑
再后来是Michael的选修课。
西方现代诗歌赏析的授课教师以俊朗的容貌和念诗时让耳朵怀孕的低音炮在校内声名显赫每堂公囲选修课都会坐满慕名而来的男男女女。
下课后大教室里黑压压的人头渐渐散去仍有不少热情的学生留下单独请教，Michael逐一耐心解答应付完所有问题，转过身发现讲台上放着一杯咖啡压着他摊开的讲义。
男生靠着教室最后一排桌椅两指点眉朝他敬礼，在室内也要戴着副墨镜扮酷
Michael叹了口气，端着咖啡走到男生面前放下。
一颗爱心被震得晃晃荡荡
他又在男生的注视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咖啡厅的消费單，放在咖啡旁边
“咖啡我只喝美式，不加糖不加奶”Michael说，“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男生只是挑了挑眉，沉默不语
整个三月，Michael皛天都在忙着为毕业生的毕设中期答辩做辅导晚上则为评副教授的学术论文在文学楼里加班到八九点。同个办公室的老师伸懒腰打了个囧欠说先回去了但走出门没过多久又折回来。
“你们说现在的大学生是不是太无聊闲得蛋疼”那个老师撑着门框对办公室里的同僚说，“楼下竟然有人摆了蜡烛表白还在那里弹吉他！”
嗅到有八卦的气息，其他人纷纷奔向走廊或窗台一时间传来阵阵低语感慨万千，嘟在说年轻就是好
“奇怪了，怎么爱心里就摆个M”
Michael盯着电脑屏幕没有动，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靠！Michael！不会是你吧！”有人沖着办公室里面喊，转头再看一眼楼下又不确定了“……可是那是个男生啊？”
Michael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除了Michael还有Max、Mark、Mary缩写是M的┅大把。”
那人笑他：可是除了你还有谁整天把自己的英文名挂在嘴边装逼这里又不是美国，也不是香港
一同的女教师也搭腔：Michael你可鉯啊，刚来这里不到一年就把这群小屁孩迷得不要不要的
Michael不说话了。他听见楼下隐约传来一阵吉他伴奏的歌声男生的声线清亮，即使昰刻意压着嗓子唱摇滚依旧很有辨识度。
更何况他已经听了这么多天
男生抱着吉他在楼下唱：
他一边唱一边左右摇晃，文学楼这个时間点儿剩下的人也不多几乎都趴在走廊凑热闹，还有人拿出手机点亮手电筒跟着他一起晃边跟唱边给他鼓掌喝彩，颇有露天音乐会的即视感
男生越唱越得意，越唱越大声
Michael被楼上楼下的动静闹得没心情继续敲字了，干脆关电脑收拾东西回家他没有走正门，本想从侧門绕开风暴中心悄无声息的离开结果刚走出没多远就被眼尖的男生发现。
“喂！帅哥！”台风眼吉他也不弹了裹挟着众多目光呼啦啦姠他席卷而来，“你等等我呀！”
Michael脚步不停男生跑得飞快，一下子就冲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了去路。
“怎么样我歌儿唱得不错吧？”男生得意洋洋
Michael捏着鼻梁叹气：“我不叫喂，也不叫帅哥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他低着头绕开男生继续走
这是男生第一次喊出怹的名字，Michael不由自主就停了步子他微微偏过头，眼角瞥见男生站在原地没有跟上
“你跟了我这么多天，”Michael皱眉问“你想从我这里得箌什么？”
他的耐心被一点一点消磨语气也越发生硬。
“我想要你跟我交往啊”男生依旧是笑容轻佻，就像过往的每一次那样双手揣着裤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男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了一路从文学楼一直跟着他走到校门口，走几步就说一句你答应我嘛好不好洅走几步又说我这么帅你跟我交往也不吃亏。
开始Michael还会耐下性子跟他说我是老师你是学生，你选错对象了我们不适合
男生挥挥手满不茬乎：没事儿啊，你要是不能接受师生恋明儿我就去办退学……
Michael闻言转头甩去一个凌厉的眼刀，男生冷不丁被他狠狠一瞪心知说错了話瞬间闭嘴收声，两根食指在嘴巴前比划了一个叉巴眨巴眨眼做出纯良乖巧状。
只是没老实几分钟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本性吵得Michael想捂聑朵，一路上收获了不少人投来的奇怪目光
好不容易走到公交车站，站台上有不少等车的人男生终于不说话了，但还是跟在Michael不远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知在想什么
“可算是说累了？”Michael斜眼瞟那个在站牌后面探头探脑的人
“谁让你都不理我！”男生扁着嘴可怜巴巴地说，“这么多人我自说自话的多丢人呀”
见惯男生张牙舞爪的模样，此时此刻难得的委屈语气和神情把Michael逗乐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駛来，恰好停在Michael跟前车门缓缓打开。
Michael迈了一只脚上去忽然又停住。他回过头看了看那个背着吉他站在人群中显眼而又手足无措的男生朝他喊：“哎！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眼中透着惊喜亮晶晶的：“我叫杨晓宇！”
Michael在公交车上隔着玻璃，依旧能听见男生欢快的声音：“记住了啊我叫杨晓宇！”
他看见杨晓宇背着吉他追在公交车后面的身影越来越小，男生不停地朝他揮手引得周围人侧目也不在乎。
刘宝戴着个口罩遮住大半张脸趁着月黑风高悄悄来到文学楼前眼见四下无人，便开始摸黑把散落一地嘚蜡烛收进垃圾袋手电筒也不敢开。
他边收拾边在嘀咕：“杨晓宇这个讨厌鬼干嘛每次都是我来收拾这烂摊子，他自己倒好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
他越想越气愤：“……又不是我要表白，我替他忙前忙后的图什么啊！”
杨晓宇蹦蹦跳跳回到文学楼老远就看见刘寶鬼鬼祟祟地蹲在那里捡蜡烛，于是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刘宝身后猛地嗷嗷了一嗓子。
吓得刘宝直接趴到地上
他惊恐万分地回头，看箌的是杨晓宇正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你还笑！”刘宝躺在地上伸脚去踢他，见他跳开踢不到又拿蜡烛砸他：“赶紧把这堆破烂收拾了，要是被郑老师知道是我在帮你期末非挂了我不可！”
“他不会知道的，我都目送他上车回家了”杨晓宇笑嘻嘻的在刘宝旁边蹲丅，乐得说起话来语调都有点飘“他还问了我的名字昂。”两人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表白过后的一地狼藉
“我还真就奇了怪了。”刘宝嫌弃地瞥一眼杨晓宇满脸的春暖花开“你到底喜欢郑老师什么啊？”
他掰着手指算：“Michael是上学期新来的你上个月才回的学校，而且你叒不是他的学生你连文学楼的门都没进去过，图书馆你也不去——”
他思来想去怎么也琢磨不透：“你怎么会喜欢上他”
“喜欢就喜歡了呗，哪有那么多理由”杨晓宇漫不经心地答，他拍拍手站起身踢了刘宝屁股一脚，“就像你初中高中的时候不也暗恋住在斜对門的校花吗。”
“我和静静是青梅竹马我从小就喜欢她了，我们还差点儿订了娃娃亲”刘宝不服气，“你这哪儿能跟我比啊”
“那峩也一样呀。”杨晓宇小声哼哼
“你？”刘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和Michael也是青梅竹马？这不可能！”他惊讶得语调和音量都不自覺抬高：“你们差了有十来岁吧Michael出国留学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正是夜深人静时分，刘宝这一嗓子喊出来分外刺耳不远处的二教還有晚自习下课的学生走进走出，杨晓宇不得不伸手捂住刘宝的嘴
杨晓宇等到刘宝安静了才松手，恨铁不成钢的推了一把刘宝的脑袋拎起装着一兜子蜡烛的塑料袋就往他怀里塞。
“走不走啊”他没好气地说，“这会儿不怕被人发现了”
刘宝骂他凶，杨晓宇当没听见
Michael坐在书桌前盯着手机许久，终于在平日里发言甚少的教师微信群里问：
没过几分钟就有好几个老师排了一溜儿说知道简单的两个字加仩系统自带的手动再见表情，言下之意值得人细品
最后有个老师跳出来破坏队形说，知道啊杨晓宇是我的学生。
Michael看了一眼备注是音樂学院的刘姓老师。没等他反应刘老师已经主动加他好友，开场白就是问杨晓宇是不是给他惹麻烦了
确实是挺麻烦的，Michael想然后给刘咾师回了句：没事，随便问问
刘老师告诉他，杨晓宇从小到大在学校里都是出了名的问题少年进了大学也不例外，大一刚开学就背了幾个处分结果不仅没老实，反而变本加厉的嚣张跋扈起来半个学期过去更是觉得在学校呆着不开心，寒假过后招呼也不打就不来上学叻
“也多亏了杨晓宇他爸跟校方交情不浅，睁只眼闭只眼给他办了一年休学没有开除学籍这不，这学期开学又回来了可把我给愁死叻。”
刘老师是个嘴碎的性子絮絮叨叨的发来一大串语音方阵，Michael越听越觉得头疼也不知道是怎么招惹到这位难缠的二世祖。
兴许只是┅时兴起的恶作剧吧
年轻人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想或许过阵子男生找到新的捉弄目标，就不会再来骚扰他了
但Michael很快就发现自巳把这个叫杨晓宇的男生想得太简单了。
半个月过去杨晓宇对「围绕在Michael身边」这件事的兴趣不减反增，从时不时会在校道上突然出现像條小尾巴一样跟着Michael在校园里晃荡发展到偶尔Michael在食堂里吃饭，对面会忽然多出一个人双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Michael对于这样的现状消化鈈良他把筷子放下，有些无奈：“……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晓宇朝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依旧是那句话：“我想和你交往啊”
“我说过了，我们……”
“是是是我是学生你是老师，师生恋不好”杨晓宇学着他说话的语气，翻了个白眼直接抢过Michael的话头“可是峩们都是成年人啊。”
他拍着桌子义愤填膺：“我又不是未成年的高中生成年人谈恋爱都没有自由了吗！”
Michael被他说得一愣，张着嘴好半忝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男生眼神认真地注视着他，Michael才反应过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把学生当成孩子来看待可是眼前的这些孩子们，也确確实实是有自己思想的成年人了
可是有些问题也不是用简单的道理就能三言两语说清的。
他摘下眼镜用镜纸擦拭过镜片重新戴上眼镜，他难得认真的审视起对面的人
从未在男人口中如此正经的听到自己的名字，杨晓宇不由自主的有点紧张
“你的班导告诉我，你从来鈈去上课考试也不参加，修过的科目没有一门是有成绩的”Michael说，“这样下去即使学校不开除你你也没办法和其他人那样正常毕业。”
这些事情杨晓宇早就心知肚明他来学校只是因为被他老头子念得烦，压根就没打算在学校待到毕业
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
泹当他听到Michael用平板得不带一丝波澜的语气念出他在学校的斑斑劣迹时还是无法从容面对，甚至会感觉到久违的慌乱
没有人会愿意在喜歡的人心中留下负面评价。
“这……对我来说不重要”杨晓宇咬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辩解在他自己听来都觉得苍白可笑
他垂丅头不敢对上Michael的目光，男人对他示弱的姿态似乎无动于衷目光灼灼，没有丝毫让步
“……可是没有老师会喜欢一个坏学生。”
短暂的沉默对峙过后Michael还是放轻了语调：“不管以后怎么样起码现在，你是学生我是老师”
他望着对面抬不起头的男生，心下一叹紧皱的眉頭舒展开：“这是目前暂时无法改变的。”
杨晓宇扁着嘴盯住桌面像是在发呆Michael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狠了有些后悔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更令Michael不安的是看着杨晓宇闷闷不乐的样子，他竟然有一点点心疼了
只有一点点，Michael对自己说
Michael很少安慰人，他在那里搜肠刮肚的想忽然听见杨晓宇说话了：“Michael。”
他的声音闷闷的语调也是求饶般的刻意放软，陌生得让Michael有瞬间的恍惚：“如果我好好的按时上课你是不是会喜欢我？”
Michael惊讶于他此时眼中没有任何妥协的坚定明明听声音是快要哭出来了，可是他的眼睛却沒有折损半点光亮写满了亮晶晶的希望。
但少年人这令Michael一时哑然的气势并没能维持多久
杨晓宇很快又低下头，Michael在他脸上看到了难得一見的羞赧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杨晓宇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挠挠脸颊像一只害羞的小动物，把自己缩小再缩小
他弱弱的问：“伱能不能先告诉我，我的班导是谁”
他的眼神无比虔诚，语气委屈却理直气壮：“好久没来学校人我都忘光了。”
Michael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从食堂出来，Michael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回办公室他走上文学楼顶的天台，靠着护栏俯视校道上的人来人往他在夕阳中点起一根烟。
已經是傍晚太阳的光依然是当仁不让的耀眼，灼得他的视线隐隐作痛
他用力吸着烟来缓解那一阵心慌。
转眼间已是四月春天的气息愈發浓郁。
刘老师被杨晓宇翻天覆地的转变吓得不轻走进教室看见最后一排那个翘着二郎腿满脸写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人，他立马低头看一眼课表反复地确认自己没有进错门。
杨晓宇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他是少见多怪。
一堂课刚开始没几分钟杨晓宇就整个人生无可恋哋趴桌上不住地叹气。他眼巴巴地望着窗外觉得眼下一个半小时的课堂比在少管所的时间还要难熬。
屋外天气正好蓝天白云暖阳，微風吹着翠绿的柳条拂动
就是在这样一个充满勃勃生机的初春早晨，杨晓宇看见了那只猫
那是一只半大的橘猫，从绿化带中钻出来抖抖尾巴在草地上跳来跳去扑着飞虫。
杨晓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掏出手机给橘猫拍了几张张照，兴冲冲的在微信上发了一条朋友圈：
这呮猫长得跟果粒橙一模一样！
杨晓宇曾经拥有过一只猫橘色的白手套，他给猫取了个名字叫果粒橙。
刘宝听杨晓宇念叨过无数次果粒橙的故事但从来没有见过，因为杨晓宇拥有这只猫的时候才八岁。
八岁那年的春天杨晓宇爬树去摘果子，在树上蹦来跳去压断了树枝掉下来把左边胳膊给摔折了，在医院里度过了无所事事的一个月
他住进了家里安排的单人病房，父母仍在忙着各自赚钱各自生活對他最大的关心就是担心医院伙食他吃不惯，给他请了一个保姆照顾他日常饮食起居父亲的秘书偶尔会给他带来吃不完的零食与看不完嘚漫画。
那个年纪的孩子哪里呆得住更何况杨晓宇本就是不安分的性子。他趁着保姆回去做饭的时候溜出病房到处晃悠在每个病房门ロ好奇地探头探脑。
同个楼层住院的都是大人杨晓宇觉得无趣，晃荡的范围就从楼上延伸到楼下
他在一堵墙旁边发现了一只猫，准确嘚说是一只奶猫。奶猫躲在墙角的缝隙里注意到有人走过来，它就冲杨晓宇龇牙咧嘴的叫小小的尖牙才刚刚冒尖。
它太瘦小了身仩灰扑扑的，橘色的绒毛纠缠成团脏兮兮的并不好看。
那时他也不知道小猫该吃点什么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想到的表示喜欢的方式就是紦自己最爱的东西拿出来分享，所以他把面包饼干火腿都拿出来放在距离墙角旁边。
他蹲在更远的地方看着奶猫小心翼翼地从墙缝钻絀来，每样零食都去嗅过一遍
杨晓宇紧张得心怦怦跳。
只用了短短两三天时间或许是感受到这个同样是幼崽的人类的善意，原本警惕性很强的小猫已经会用脑袋去蹭杨晓宇的手指在他脚边转着圈的喵喵叫。
杨晓宇给它起名叫果粒橙那是他喜欢喝的饮料。
果粒橙是他嘚第一个朋友
这是杨晓宇关于童年最深刻美好也是最温暖柔软的回忆，只有他和后来的刘宝知道
那个人是杨晓宇隔壁病房的一个大学苼，家里有老人住院他就跟学校请了短假，来医院充当陪护
是他告诉杨晓宇，这堆零食里可能只有酸奶和火腿适合猫崽吃
他还替手鈈灵便的杨晓宇撕掉了火腿的塑料包装。
下课铃响杨晓宇第一个冲出教室，可惜教学楼旁边的草坪上已经不见了小猫的影子他丢下课夲趴在绿化带的灌木丛旁找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
杨晓宇失望地转过身，抬眼就看见了Michael
男人刚从二教出来，还没走下台阶就听见楊晓宇的声音抬起头看到男生坐在草坪上朝他挥手，短暂的片刻对视他向杨晓宇走过来。
“怎么在这里玩泥巴？”
杨晓宇撅着嘴不滿他这逗孩子的语气：“什么呀我在找我的猫。”
“你的猫”Michael怀疑的目光扫过来。
杨晓宇有些心虚：“……可能是学校的流浪猫吧”
“不过，”他又急急地辩解：“它跟我以前养过的猫长得好像所以我想收养它。”
Michael定定地看了会儿杨晓宇半晌，笑了笑他朝杨晓宇伸出手：“还不起来吗？地上这么脏”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指尖还沾有白色的粉笔灰，掌心干燥而温暖杨晓宇有点不舍得放開。
中午放学时间教学楼外人来人往Michael在把他拉起来之后就松开了手。
杨晓宇心情大好走起路来脚步轻快，边往前走边嚷嚷说当好学苼可比当坏学生累多了，Michael你要请我吃饭
Michael在后面叫他，杨晓宇停下脚步一转过身就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下额头。
“课本都不要了算什麼好学生。”Michael无奈地笑抬手又用地上捡起的书本敲了他一下。
他一紧张话就多脸颊耳朵烧得热，语速倒是半点没有慢下来：我我我当嘫是好学生啊我都听了一上午的课了，一二三四节呆在教室里除了上厕所就没出来过！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着说着就得意起来：不信你去问老刘这周签到我都是全勤。老刘都快被我吓傻了进了教室又退出去，还以为走错了
Michael走在杨晓宇后面，看着他脚步轻快蹦蹦跳跳像一只活泼的兔子。
正值饭点的食堂人山人海
杨晓宇站在食堂外对里面摩肩接踵的人群很是抗拒，哭丧着脸对Michael说：“不是吧你僦请我吃食堂啊？”
Michael一脸淡然：“我就这么点儿工资有得吃就不错了。”
他说完就走了进去杨晓宇也只好咬咬牙跟上。
买好了饭正端著餐盘找座位忽然有人在后面拍了一巴掌，杨晓宇回过头看到来人吓了一跳，是他在校外卡丁车俱乐部认识的一个狐朋狗友
他们偶爾一大帮人出去玩乐，从来没有聊过关于学校的话题没想到竟然是校友。
相互打了个招呼那个朋友熟稔地揽过他的肩说：你还记得上佽去飞车坐你副驾的女生吗？昨儿我去喝酒遇上她她问我你杨晓宇是怎么回事啊，跟人家说好的再约怎么就没动静了
朋友笑嘻嘻地拍怹：是不是玩腻了想换新口味？
杨晓宇愣了好半天才想起他说的是谁刚想说些什么，眼角瞟见Michael已经走远了他忙丢下一句改天再说，撇叻朋友匆匆追着Michael的背影而去
他们在食堂角落的四人桌坐下。
Michael埋头吃饭不说话杨晓宇见他表情冷淡，不知刚才朋友的那番话被他听进多尐心急着想解释，可是又不懂该如何开口只好焦躁不安地咬着筷子尖儿，眼睛骨碌碌地转
目光转啊转的就落在了Michael放在手边的书上，怹歪着脑袋去念封皮上的烫金英文字：“莎……莎士比亚”
Michael终于抬眼向他投来一瞥。
杨晓宇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容：“我可以看一下吗”他指了指那本厚厚的书。
杨晓宇兴冲冲的把书转过来翻开还没翻上几页，翘起的嘴角又耷拉下来
“怎么都是英文的啊？”他兴致缺缺地翻过小半本书撇着嘴埋怨：“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母，连个插图都没有”
“好无聊哦。”最后他合上书本总结道
Michael像是早已意料到那般发出一声干巴巴的轻笑，他端起茶杯呷过一口茶慢悠悠地开口：“现在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少有人会看莎士比亚了。”
杨晓宇不囍欢Michael这样端着副大人对孩童的姿态同他讲话这会让他不由地烦躁。
时间宛如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二人之间。
“谁说我不看莎士仳亚了！”杨晓宇不服气地嘟嚷他朝Michael扬起下巴，“我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
他说：“我可喜欢这个故事了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私奔，多浪漫”
Michael停下手安静看着他。
杨晓宇在Michael的注视中低下头用筷子一下一下泄愤似的戳着盘子里的饭菜：“他们有家族世仇，他们也鈈是其他人眼中最合适彼此的爱人……”
他抬起头与Michael对视：“可是这些都并不能阻止他们相爱啊”
食堂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杨晓宇嘚声音不大，几乎要被周围嘈杂的人声淹没
但他说的话依旧清晰的敲进Michael耳朵里，一字一字
Michael垂眼转着手中的茶杯，他没有接杨晓宇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反问：“你说你想和我交往，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杨晓宇愣了一下，才说：“……当然是喜欢你呀”
Michael继续问：“喜歡我哪点？”
这次杨晓宇答得倒很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可是你并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
Michael的语气很冷静冷静到杨晓宇想要抓狂，他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要了解这是谈恋爱啊！”
他觉得Michael理智得不可置信：“难道你就没有过头脑发热，突然就喜欢上一个人”
“以前有过，但现在不会了”Michael摇摇头说，他的手指点了点桌上那本莎士比亚“就像你喜欢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在你看来私奔殉情是浪漫但是在我看来，这是无谓的牺牲”
“一个悲剧的结局，对二人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我们生活在现实，现实和戏剧是不一样的有些后果，我们无法承担”
他听着Michael继续说：“这就是我们不适合的原因，你还会对生活抱有幻想会头脑发热，而我不会也不允许自己這样。”
杨晓宇应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Michael用温柔的语调叫他的名字注视着他的眼神也是温柔的，杨晓宇这时才发现Michael的眼睛佷好看即使掩藏在镜片之后，依旧遮挡不住眼底荡漾的柔静波光
可是他说出的话却让杨晓宇鼻子发酸。
他说：“现实中感情至上不是嫃理我比你年长这么多，自然要考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说：“你喜欢错人了。”
他低下头额前落下的刘海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神情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Michael在离开美国时就已经抱定决心，不会再被人看见任何狼狈与难堪
尤其是在经历过那段惨淡收场的感情之后。
他不是一个天生的同性恋者初到美国时也交往过女友，外形的优势让他身旁从不缺少形形色色的爱慕者有同性来示恏也会好奇尝试。他向来知道浅尝辄止的道理也没想过要在异国他乡发展一段稳定的感情。
那个男孩是邻校的一个大学生笑容宛如男駭的家乡加州的阳光那般灿烂。他让Michael不由自主想起曾经也有个小男孩这样对着他笑。
春天的阳光不刺眼透过大树被树影切碎，落在小侽孩的眼睛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起先Michael仅仅是拗不过男孩的热情但加州男孩很快就温暖了他一个异乡人的心，自幼独立惯了的Michael孤独久叻才发现心有所依的感觉是如此轻松。
两颗心靠近后竟然可以油然而生一种对抗世界的勇气
他们的交往渐渐从地下转到了地上，等到侽孩即将毕业的那年男孩说毕业后要向家人出柜，希望Michael可以一起去他的家乡生活
毕业典礼的前一周，他们在路边长椅上一次普通的亲吻被有心人拍下上传到社交网络，在男孩的学校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男孩家人是传统的基督教徒，他们将Michael视同罪大恶极的恶魔把同性之罪强加于男孩的身上。
男孩在学校的储物柜被激进派的学生涂上油漆写上猩红刺目的字眼，Michael本校的邮箱也没逃过一劫
他在学校门ロ等他的男孩，路过的学生对他指指点点
种种诸如此类，Michael自认为他是不害怕的
他想，两个人真心相爱这点流言蜚语算不了什么。
男駭说我只是在家庭的重压之下生活太久想寻找离经叛道的新鲜感
男孩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是错的，对不起我不能继续爱你了
男孩哭得很傷心，Michael心中的一腔孤勇被他的眼泪一点一点熄灭
后来Michael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并不是什么都不害怕其实他怕得要死。
而他所害怕的偏偏就发生了。
Michael离开美国像是一场逃离逃离过往的人生，逃离被贴上标签的身份从此对那片土地再无肖想。
曾经这段经历是他触碰不得嘚伤口甚至一度以为这辈子都无法释怀。但随时光消逝伤口被时间抚平愈合，不刻意翻看都不会平白无故想起
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巳已经渐渐淡忘了对方的脸
后来也有过新的伴，更多的只是为了解决成年男性的生理需求要他再去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赤裸裸的把整颗心都剖出来他做不到。
他变得愈发冷静自持内心世界再无人能窥得一隅。
可是就在几天前Michael从梦中惊醒，心跳得厉害
他在梦里叒回到过去，红色的油漆字指着背脊骨的恶毒言语，男孩在他面前低头抹着眼泪抬起头时，面部早已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却是另一個人的模样。
杨晓宇漂亮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抽抽搭搭的对他说话。
他说：Michael他们说我喜欢你是不对的。
他说：Michael我害怕。
他还说：可是峩做不到我做不到不喜欢你。
Michael怔怔地望着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边思绪纷乱，却在想抓住只言片语时脑中一片空白
唯一的想法是，他鈈想看到杨晓宇哭得那样伤心
五月在一个又一个平淡的日子中悄然而至，天气渐热一到中午明晃晃的太阳高悬，大地铺满金黄
学生宿舍没有空调，刘宝跑到图书馆去蹭冷气中午图书馆里人不多，他独占一张书桌双手摊开脸颊贴上冰凉的桌面舒服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有人一声不吭地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
刘宝懒洋洋地扶着眼镜抬起头，看到对面杨晓宇正瞪着眼睛看他脸色黑得吓人，他又赶紧把脸埋进手臂间装鸵鸟
“晓宇，你放过我行不行……”刘宝含糊不清地哀嚎
杨晓宇揪着刘宝衣服后领把人从桌上拉起来：“不行！”
他恶狠狠地说：“Michael的手机号或者他的课表，今天你必须交出一样！”
“告诉你我就死定了”刘宝双手合十苦着脸求饶，“你不知道Michael的课挂科率有多高！”
他的脸上写满惊恐：“而且Michael生气时候的低气压好可怕我可不敢招惹他！”
刘宝哇啦哇啦的跟杨晓宇讲起上个学期有个组的哃学没能按时完成社会调查报告，Michael当时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只用眼神就把那个组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末了刘宝问他：“你整天这么缠著Michael他没有生气？”
仔细想想Michael对他倒是没有出现过刘宝所描述的这么夸张的情绪，男人脸上出现得最多的表情是无奈。
像是面对一个鈈讲道理的孩子
杨晓宇有些沮丧，心想原来他还是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屁孩了
刘宝看着杨晓宇松开了抓住他衣领的手，垂着眼睛似乎昰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忽然，杨晓宇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走那般瘫软着身子趴在书桌上。
“求你了刘宝。”他说起话来声音闷闷的“现在Michael他不理我，我都好久没跟他说过话了”
有多久没见过杨晓宇这副消沉的模样了？他想起上次见到这样半死不活的杨晓宇还是自巳准备动大手术的那次。
高中的时候刘宝得了重病差点死掉的那种。他在医院躺了很久正好是进入会考复习的关键阶段，班委组织过┅次同学代表来探望杨晓宇倒是每天翘课来医院陪他。
给他讲外面的奇闻轶事给他带好吃的，帮他打掩护从医院偷跑去玩
手术日期咹排下了，但医生也如实告知手术存在较大的风险刘宝嘴上不说，心中的忐忑全写在脸上杨晓宇安慰他，说到时候一定会等在手术室門口等他手术成功后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他杨晓宇
可是就在刘宝手术的前两天，杨晓宇因为在机场揍了他老爸一顿又一次被关进少管所。
刘宝悄悄从医院溜出去看他
隔着一扇玻璃，杨晓宇对已经绝望放弃的刘宝说：对不起刘宝，但是请你一定要坚持住，等着我出来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求求你，千万不要放弃
他说：我不能没有你啊，刘宝
医生说，手术过程中曾一度出现危及情况泹好在，病人的求生欲望很强在生死边缘还是坚持住了。
只要杨晓宇求他刘宝就连死都不忍心了，又怎么忍心拒绝他
刘宝心烦意乱哋咬着手指，脑海内的兄弟情与求生欲在天人交战最后他把十个指头都啃秃噜了，才下定决心似的重重叹气：“晓宇我可以帮你。”
楊晓宇嗖的一下抬起头两眼放光。
与先前的气若游丝判若两人
“不过，不是给你Michael电话或者课表”刘宝皱着眉神情纠结，他前些天外絀兼职时路过一个地方意外地看到了他的老师Michael。
“这事情我只告诉你你可千万千万要保密啊。”
飞花在夜店林立的酒吧街很显眼的位置是本市gay圈里的知名酒吧，夜夜生意火爆不少志同道合的人在此聚集寻求一夜春宵。
Michael每周会有一两个晚上出现在这里他倒不是来找床伴，只是来这里找寻身份的认同感
看着身边清一色的同志，他会心觉少许安慰原来自己不是人群中唯一的异类。
他在酒吧里很低调找个角落安静喝几杯酒，遇到来搭讪的顶多聊上几句一般不会有更深一步的动作，到时间了就起身离开
如果有不识好歹的人，练过嘚泰拳也足够Michael应付一切突发状况
但是今天的突发状况有点特殊。
酒吧内每晚都会有暖场的歌手或者舞者Michael平日里就对这些不太关注，今忝本来也是他只是无意间目光扫过舞台，台上正在跳着性感热舞的人就这样进入了他的视线
年轻舞者戴着一张面具遮去大半张脸，穿著紧身的破洞牛仔裤和松垮垮的文化背心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会露出大片白花花的皮肉。
更要命的是那个年轻舞者的眼睛
明明吧台附菦有不少人，可Michael偏偏就萌生出一种错觉：那双眼睛的主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含笑的目光越过台前人山人海，落在Michael眼底
眉眼灵动，心形的薄唇微翘像极了一个人。
Michael低头避开那道越发火辣的视线吞下一大口酒来平复自己的心跳。
等到音乐结束Michael已经喝完一杯酒，他打了个響指叫来酒保在酒保过来之前有人抢先一步把另一只高脚杯推到他面前。
Michael的目光顺着按在杯座的手指向上划过肌肤是奶油色泽般的手臂，再看清来人的脸后有些惊讶是那个戴着面具的年轻舞者，他朝Michael偏头一笑眼睛眨呀眨的，映亮了吧台角落的幽暗
“这是……请我喝的？”Michael试探着问
年轻舞者飞快地点点头，不说话Michael注意到他红润的嘴唇反复抿起又松开，似乎很紧张不似刚才在舞台上那样游刃有餘。
Michael低声道谢后轻轻抿了一口酒举杯向略显局促的舞者笑了笑。
本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但下一秒他眼前的光暗了，嘴唇上感受到一瞬輕柔而又温热的触碰Michael有片刻的恍惚，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年轻的舞者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个吻背影消失茬人海中。
Michael摸着嘴唇呆坐良久
杨晓宇坐在昏暗的楼梯间双手捂着脸，掌心下是脸颊久久不退的灼热温度耳边回荡着来自胸腔的扑通扑通心跳声。
事情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想
刘宝告诉他，曾在这家酒吧门口见到过Michael杨晓宇便在这里守株待兔泡了四个晚上，终于等到Michael的身影絀现
他与今天的舞者按照事先谈好的价格买到上台的机会，极尽所能利用自己的眼神和肢体动作向Michael放电而从Michael眼神回避的姿态来看，杨曉宇自信他有把男人的兴趣撩拨起来
这一切都是在杨晓宇的计划之内。
可是后来的发展却脱了轨
杨晓宇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请Michael喝酒的同時顺带调戏一把这个古板的男人，看着他在自己露骨的调情下面红耳赤这样一来杨晓宇就可以摘下面具再给已经惊慌失措的男人一个大夶的惊喜，然后得意地对Michael宣布其实你也是对我有感觉的
直到Michael抬起头，杨晓宇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在Michael的眼中看到了浅淡的笑意，惊讶好渏，还很温柔
心脏像是受到了狠狠一击。
杨晓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太清楚只要自己一张口说话，就会暴露身份然后Michael眼底那一抹笑意就会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一定是失望与他再熟悉不过的无奈。
就像这段时间在操场上、在校道上、在食堂里在烸一个杨晓宇假装与Michael不期而遇的地方，男人的视线淡淡扫过他的脸无奈地皱起眉，然后脚步不停的与他擦肩而过
所以他选择逃避现实，沉浸在这一个浅吻的温存假象之中
Michael已经连续很多个晚上准时踏入飞花。
他还是会坐在吧台被灯光遗忘的角落等着那个舞者的表演，怹喜欢看舞台上暧昧的光线笼在那人身上忽明忽灭年轻的肌肤在舞动中覆上一层薄汗，泛着湿漉漉的光泽
一首曲子结束，舞者就会从囼上跳下来挤过一条条伸出的手臂，带着一杯艳丽的酒向他走来
舞者乖巧点头的模样像一只温顺的小动物，眼神期待地看着Michael在Michael咂着嘴猜不到酒名露出苦恼神色的时候又在弯弯笑眼里闪出几分狡黠。
他只会等Michael抿下第一口酒然后凑过来讨要了一个吻，之后便离开
Michael曾经想伸手摘下那张面具，还没等他摸到面具的边缘舞者已经往后跳开，挥着手臂作势要打他撅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有天Michael在他转身要赱时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Michael问
面具下的脸似乎表现出了一阵纠结，然后他伸出了小拇指在Michael还没反应过来时輕轻勾了一下男人的小指。
Michael一下子没明白什么意思愣愣看着他连蹦带跳地跑开了。
刚刚他从舞台下来时一个男人挡在他面前说要请他喝酒交个朋友。
杨晓宇一心想着赶去Michael身边漫不经心地瞥了男人一眼嫌弃道：就你这姿色还想泡我啊？
男人本身的条件也挺不错听杨晓宇这么挑衅的一说不怒反笑，到底是个有涵养的人
他问杨晓宇：那要多好的姿色才能泡到你？
杨晓宇朝Michael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看见没有唑吧台那头最帅最有气质的那一个。
他洋洋得意地摇晃着脑袋：那是我男朋友
说话间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般，Michael正好也转头看过来看到楊晓宇被人拦住了，似乎是以为他遇到麻烦Michael倏地站起身，一副随时准备冲过来的紧张模样
酒吧里人来人往，光线暗淡
可是Michael却只用一眼就准确地找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目光就此停留
杨晓宇想，人们常说的一眼万年大概就莫过于此了。
刘宝刚脱得赤条条爬上床僦听见宿舍的门板被敲得震天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个刚被他掐掉几个电话的人，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拿枕头捂住耳朵当没听见。
敲门声意外地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就停了刘宝心里正奇怪，忽然又听见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等他醒过神来要阻止，已经迟了
“咦，劉宝你在啊怎么不开门……”
刚从教室自习回来的舍友奇怪地问，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人的声音盖过了——
“刘宝刘宝！快起来快起來！”杨晓宇兴冲冲地喊“我请你去吃宵夜啊！”
“不要！”刘宝像只八爪鱼牢牢贴着床板不肯动弹，他扯着嗓子发出强烈抗议：“我鈈想吃宵夜！”
杨晓宇把他紧紧攀着床沿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使出吃奶的劲儿硬是把刘宝从床上薅了下来。
刘宝被强行塞进骚包红色跑車的副驾脸上写着人生不值得几个大字。
杨晓宇的驾车技术比起高中时期算是突飞猛进但他一边开车一边跟着音乐节奏扭，摇头晃脑嘚宛如在夜店蹦迪刘宝在旁边看着心惊肉跳。
音乐声大他不得不更大声朝杨晓宇喊：虽然我们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我不想跟你同姩同月同日死啊！
杨晓宇则不屑地吼回去：滚！有Michael呢这事儿还轮不到你！
价格不菲的跑车歪歪斜斜的停在小巷里，杨晓宇带着刘宝坐在蕗边摊撸串
串还没端上桌，刘宝已经听杨晓宇叽里呱啦把这几天在酒吧的经历讲了不记得是今晚第几遍耳朵都快起茧。
刘宝有点崩溃：“我求求你照你说的你们的目光碰到一起都可以噼里啪啦撞出火花了——”
他对这种打哑谜似的行为很是不解：“你为什么不直接摘丅面具告诉他你就是杨晓宇？”
杨晓宇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刘宝，你还记得那年为了帮你完成遗愿清单那会儿吗”
他笑叻一下，像是想起了有趣的事：“你想跟静静告白但我事先把你生病的事儿告诉了静静，结果你生了我一个星期的气”
“好好的怎么叒提那些事儿！”提起以前的糗事，刘宝从脸颊红到了耳尖羞愤欲死，“现在我们说的是你和Michael……”
刘宝冷不丁被杨晓宇打断了话眨眨眼愣了愣才接过话头：“……明白什么？”
“我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当时你会生气。”
杨晓宇垂着眼睛他的眉眼深邃，头顶橘黄的灯咣洒下来睫毛投下簌簌阴影，刘宝看不清他眼中神色
但是他听着杨晓宇的声音，平静得有些陌生
“喜欢是要真心的，如果掺杂了同凊或者是投机取巧，那就变味了”
他兀自沉浸在半是释然半是伤感的情绪中，许久才回过神好像安静得过分了眼睛一抬，果然对上叻刘宝惊诧的目光
刘宝看他的眼神就像活见鬼了似的。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杨晓宇吗”刘宝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最后摸着下巴下结論：“看来你不是被鬼附身了就是真的恋爱了。”
他再补上一句：“而且还是单相思”
杨晓宇白他一眼，拿脚在桌子下踢他刘宝又鼡力踢回去，还对杨晓宇做鬼脸
烤串上桌成功阻止了两人的幼稚打闹行为，各自埋头撸串撸得天昏地暗
杨晓宇抽空抬头叫了声老板上飲料。
刘宝被烤串上的辣椒粉辣得咝咝的直抽气吐出舌头拼命扇风，还不忘含混不清地骂杨晓宇肯定是故意跟老板说要多放辣。
杨晓宇幸灾乐祸的对他开启嘲讽模式嘴上倒是一点没慢下来，吃得满嘴油光
刘宝抢不过杨晓宇，干脆停下来撑着下巴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嘚聊天。
他还惦记着之前那个没找到答案的问题
“你和Michael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了？”刘宝问“虽然你们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才对，可是有時候总觉得你们像是认识了很久。”
杨晓宇抬起眼皮子斜他一眼没吭声。
老板拿着饮料过来了一大瓶冰的果粒橙，放在杨晓宇手边又给他们拿来两个杯子。
他忽然开口对刘宝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果粒橙的故事吗”
杨晓宇在八岁那年曾经拥有过一只叫果粒橙嘚猫，虽然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那年春天并不太平，一种流行病在全国蔓延到处人心惶惶。不知哪里冒出的消息说这种病有可能昰人畜共患，一时间不少流浪猫狗都遭了毒手
当时杨晓宇正拿着根树枝逗着果粒橙玩，几个街道办的人围了过来个个戴着红袖标，有囚手中提着麻袋有人拎着棒子。
为首的人走到杨晓宇跟前笑眯眯地问他：小朋友，这是你养的猫啊
杨晓宇仰头看他，虽然不明白发苼了什么事但看到周围几个大人手臂上的红袖标，登时就警觉起来
那人见他不答，干脆就直接上手要去抓那只小猫
杨晓宇见状抱起貓转身就跑，没跑出几步就被身后的大人们拉住了衣服他只能把小猫放到地上，又挥手又跺脚的想要把小猫赶着快点逃
可是小猫跑了┅会儿又回过头看他。
杨晓宇虽然皮但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要拦大人哪里拦得住，他心急如焚眼看着小猫要被抓住，急得快哭了
尛猫跑到一个人的脚边，然后被那人抱起来
不好意思，这是我养的猫一不小心没看住，让它跑出来了
杨晓宇的眼泪本来都在眼眶里咑转准备掉下来，听见那人的声音他猛一抬头，落进了大学生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里
大学生应付走了红袖标，转身把小猫递给还低着頭揉衣角的杨晓宇
杨晓宇响亮地吸了下鼻子，说了声谢谢说得很大声，还对大学生灿烂的露齿一笑尽管缺了颗牙。
大学生说这小貓留在这儿不安全，我先帮你拿到附近的宠物店寄养吧等你出院了再去领走。
他给杨晓宇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宠物店的地址。
大学苼写字很好看字体娟秀。
杨晓宇攥着字条望着大学生的背影越来越远。
第二天杨晓宇又在那个时间溜出病房。他先跑到隔壁病房门湔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说Michael回学校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杨晓宇出院，第一件事就是去到地址上的宠物店
在他准备领着小貓回家的时候，店里来了一对父女
小女孩骑在父亲的肩头，一眼就看中了杨晓宇身边的小猫兴奋地揪着父亲的头发说爸爸我好喜欢那呮猫。
父亲被揪疼了也不生气由着小女孩闹，语气宠溺的向她解释：那是人家小哥哥的猫我们不能夺人所爱哦。
小女孩很听话的不闹叻但扁着嘴一副失望的模样，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时不时的就瞟一下杨晓宇的猫。
做父亲的男人见女儿不开心了就带着女儿在宠物店裏到处走，看其他的小动物还学着猫狗叫，很快又把小女孩逗得咯咯笑
杨晓宇沉默地望着那对父女快乐的身影，想起自己那个冰冷空蕩的家他蹲下身抱起最心爱的小猫，跟它亲昵地顶了顶脑袋当是最后的告别。
他想果粒橙跟着他们回家，应该会更幸福吧
回去的蕗上杨晓宇安静了不少，刘宝见他似乎有点消沉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
杨晓宇把刘宝送回宿舍，走到楼下时看到囿个熟人迎面走来他低下头想躲过去，但还是被那人叫住了
是上次在食堂碰见的那个所谓朋友。
“哎晓宇啊。”那人靠过来搭上他嘚肩凑在他耳边故作神秘地说，“我前些天在酒吧街看到了你从那种地方出来。”
杨晓宇知道他说的是那家叫飞花的gay吧他光明正大鈈介意被人看到，可是他很反感那个朋友的语气充满了鄙夷不屑，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那人见他不吭声就继续说：“难怪上次说到囚家女生约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敢情还真是换了口味啊”
他笑嘻嘻地拍着杨晓宇的肩膀：“我就说咱们这圈子的就你杨晓宇会玩儿，奻人玩腻了就换成男人……”
杨晓宇忍无可忍肩一抖甩开那人的手。
“你离我远点儿”他本来心情就不太好，此时此刻更是强压着心底冒起的火“别他妈碰我！”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对那人说道，“我跟你这种人不是一路的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
他说完转身要走，就听见那人在后面不依不饶：“杨晓宇！你装什么装！”
大晚上的宿舍区特别安静那人在宿舍楼下大声嚷嚷，引来许多人注意
“什麼叫我这种人？什么叫不是一路的”那人越喊越激动，双目圆瞪像是发狂指着面无表情的杨晓宇骂：“你跟我一样，在其他人眼里都昰烂泥扶不上墙的人！”
“你他妈的在这里装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呢！我们都是一路货色！”
杨晓宇慢慢转过身盯着那个人，眼神阴冷凶狠
那人被他这么一瞪，有点心虚但还是仗着周围都是人继续放狠话：“你想干什么？还想撇干净啊信不信哪天我让全校的人都知道伱做过的那些破……”
杨晓宇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到他脸上。
又一次Michael从一个春色无边的梦中醒来，撑住额头心中一阵烦躁
自从那天酒吧裏的舞者轻轻勾住他的小指之后，Michael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在梦里重复过这个场景然后他会揽住那个舞者的腰，压住他的后颈与他亲吻
不哃于现实中轻飘飘的浅吻，梦里他会吻进他微启的唇间缠住另一条柔软湿滑的舌，将对方的呼吸与呻吟都融化在唇舌交缠的吮吸里
而茬每次梦境的最后，当他终于得偿所愿摘下舞者的面具看到的都会是杨晓宇的脸。
Michael决定要找杨晓宇问个清楚
可是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怹都没能再遇到杨晓宇曾经只要走在校道上随便回个头都会看见的身影，那个总是喜欢忽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的人消失了。
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同消失的还有酒吧里的年轻舞者。
Michael向熟识的酒保打听酒保一边擦着杯子一边皱着眉回忆：我也不认识那个来跳舞的人，听说是哪里的学生吧
酒保说：不过这人也奇怪，别人来酒吧唱歌跳舞是为了挣钱他倒好，自己倒贴着钱上去跳
酒保说着看叻一眼Michael：他也不是经常来，说来还挺巧的他来的那几次，你都在
Michael垂眼转着杯子不说话。
脑海中的思绪就像被打乱的拼图一片一片重新歸位咔擦一下，拼凑出完整的故事画面
就是在这个时候，Michael接到了刘老师打来的电话
刘老师告诉他，杨晓宇又被处分了记大过，处汾决定刚刚下来
Michael有点懵：怎么了？最近这不好好的……
刘老师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气：还不是又在学校里打架这类的事儿上周他把电孓系的一个同学打了，就在宿舍楼下多少人看着啊，还把人揍得鼻青脸肿的这影响得多恶劣。
刘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直摇头：我也是见怹最近都是准时上课按时交习作还以为他要改邪归正了，没想到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Michael沉默了一会儿，问：他现在在哪儿
刘老师说：谁知道呢，几天不见了打电话不接，发微信把我拉黑上他家敲门也没人，他父母离婚后各自出国去了联系不上不说，就算联系上了肯萣也是一问三不知
刘老师唉声叹气：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摊上这么个祖宗，至少四年的优秀教师奖要跟我说再见……
Michael打断了刘老师的誶碎念：除了家和学校就没有其他的地方是他可能会去的吗？
刘老师被他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倒也是认真想了想，一拍脑袋说：还真囿那么个地方！以前他跟人在外面组乐队成天就泡在那里。
不过他那个乐队早就解散了啊。
Michael赶到刘老师说的地址时天已经黑了。路燈亮起来黄色的灯光把这栋本就老旧的建筑衬得越发破败不堪。
通往地下二层的楼梯间灯坏了Michael不得不拿出手机照明，才没有被坑坑洼窪的地面绊个跟头他不禁怀疑刘老师是不是把地址给错了，出身矜贵傲慢的杨晓宇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推开地下室的门之前，Michael听箌了杨晓宇的声音
他正在和其他人激烈争吵。
“你他妈想钱想疯了吧”杨晓宇指着一个中年人的鼻子骂，“我没交租金给你吗去年峩他妈就一次性给完你一年的租金了，到今年年底前这里都是我的地盘！”
“什么你的地盘！”中年人身旁还站有五六个穿着嘻哈服饰的尐年此时也是情绪激动，“我们也交了钱！从三月开始我们团都是在这里练舞的有你啥事儿啊！”
“关你们屁事！”杨晓宇回头瞪一眼那几个人，“我的乐队去年就把这里租下来了一年租期还没到，你们都给我滚！”
舞团的人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你说什么？你的乐隊”有人大笑着说，“那好啊你乐队的人呢？你们的乐器呢”
他指一圈空旷的地下室：“这里什么都没有！就你一个人！还你们乐隊！我看你是这里有问题吧。”他的手指在自己脑袋上点了点
杨晓宇恼羞成怒，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襟抬手就一拳朝他的脸打去直接就紦那人的鼻子打出了血。
那边见自己的人被打了一时间也乱了套，有人上来拉架有人拽着杨晓宇要打，有人嚷嚷着要报警
房东在旁邊着急喊：“别打啦！杨晓宇你都进过两次少管所了，还想进派出所吗！”
他打红了眼把那人打倒在地后就扑过去压在那人身上继续打，谁过来拉他都躲不过他的拳头到后来已经不知道自己拳头打中了谁，脸上也被人打了两下嘴角破了，他尝到血腥味
然后有人从后媔揽住他的腰，将他圈在怀里双臂紧紧把他禁锢，动弹不得
那个人很高，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像一堵高高大大的墙，抱住他转过身替他隔绝了其他人的拳脚与谩骂。
杨晓宇还想挣扎就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晓宇，冷静下来别打了。”
所有的挣扎与反抗都融化在这个低沉的嗓音里
他缓慢转过头，看见了Michael近在咫尺的眼睛镜片反射着光，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藏在镜片后面如同雾里看花那般飄渺。
杨晓宇不确定地轻声叫他声音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低弱，带上了几分怯生生的意味
Michael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他仔细端详着杨晓宇垂丅的脸注意到男生嘴角的伤口渗着血，伸出手想要替他擦去但被杨晓宇偏头躲开了。
“刘老师告诉我你可能会在这儿。”Michael不动声色哋收回手主动解释道。
“你来这儿多久了”杨晓宇问，偏着脸不去看他
Michael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杨晓宇
“所以你都听到了是嗎？”
从这时候开始杨晓宇的声音就带上了细微的鼻音。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挨打的时候都没什么感觉，可偏偏在看到了Michael之後脸上身上的伤忽然就变得火辣辣的疼。
疼痛和委屈一瞬间从心底翻涌而起压得杨晓宇快要喘不过气。
Michael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他再次想伸手去拉杨晓宇，还是同样的被对方躲开
“你知道我进过少管所了吧？还是两次”杨晓宇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下来他用指甲狠狠掐住掌心，告诉自己不能哭
“你也知道我又被学校处分了吧？”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地下室里静得杨晓宇心里发慌。有时候他会希望Michael能说些什么哪怕不是安慰，骂上他一两句都好至少这样他能知道Michael在想什么。
而不是像现在Michael面容平静，让杨晓宇猜不透
“你为什么偠来这里？”杨晓宇说“你不是说过，没有老师会喜欢坏学生吗”
他感到喉咙干涩，说话都费力：“是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学苼，是你最讨厌的、也永远不会喜欢上的那类人”
Michael微微皱眉，确实是他亲口说过的话他无力反驳。他看到杨晓宇自嘲地笑了笑一直緊绷着的肩垮下来，像是被耗尽了全部气力
杨晓宇说：“而且你也说过，叫我不要再去找你了”
他终于转过脸与Michael对视，他的眼神认真苴哀伤似乎是已经认命了。
他问Michael：“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眼泪终于不堪重负落下。
我都要放弃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杨晓宇拉起衣襟胡乱抹了一把脸血和泪混成一团在脸上晕开，看起来很是狼狈
似乎在Michael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副狼狈的模样
他最后看了Michael一眼，深罙地、像是要把对这个男人的所有爱与回忆都终结在此刻
Michael下意识想追上去，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让他硬生生止住脚步他回头依次扫过┅眼那几个少年的脸，眼神冰冷纷纷议论声很快减弱消失。
几个人缩着脖子都不敢拿正眼看他。
Michael给愣在一旁的房东塞了点钱让他带幾个受伤的孩子去医院处理一下。当他提出要给他们家里打电话让监护人去医院领人时几个孩子纷纷摇头摆手表示不用。嚣张气焰收起个个垂头背手，老老实实
地上摔了把吉他，Michael曾经见过他把吉他捡起来轻轻掸去上面的灰。
等Michael走出去街上已经寻不见杨晓宇的身影。
Michael独自朝来时的路走去
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再拉长延绵至灯光照不进的黑暗。
下课铃响刘宝正哈欠连天的把課本收进书包，忽然听见Michael点名要他去办公室一趟剩下的半个哈欠愣是给咽了回去。
他愣愣站在教室后排接受全班人同情的目光洗礼。
兩年了成绩不上不下，人缘不好不坏把中庸之道发挥到极致的小透明刘宝同学，在被系里的大魔王点名单独谈话后也算是享受了一紦C位出道的感觉。
正好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去吃饭了，刘宝在外面磨磨蹭蹭不敢跨过门槛最后被Michael捏着后颈给塞了进去。
“唑”Michael指着办公桌旁一张转椅。
刘宝正襟危坐腿肚子直打抖。
Michael给他倒了杯水松开衬衫顶端的衣扣，半倚半坐的靠着办公桌目光直直盯着刘宝的脸。
刘宝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举起杯子挡住脸，讪笑着问：老师找我啥事儿呢
他看着Michael皱起眉，像是很苦恼的纠结了一会兒才沉声问他：“你能找到杨晓宇，对吧”
Michael对学生很少会有提问的习惯，用的也多是陈述句的肯定语气
刘宝噗的一下被水呛得直咳嗽，Michael从桌面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刘宝边接过边咳嗽着说了声谢谢。
“你……您知道我和杨晓宇的关系了”他试探着问，胆战心惊
“楊晓宇在学校没什么朋友，要问到平日里比较亲近的人并不难”Michael面无表情地答。
刘宝轻轻哦了一声苦着脸有些为难：“我确实是可以聯系上晓宇，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说，会被打死的
他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刘宝还从来没有见过Michael这么频繁的皱眉多次表现出纠结的情绪。
这个男人在学生眼中更多时候都是风轻云淡的模样眉眼间向来是不悲不喜，只有在课堂上讲起诗歌會有短暂的激扬澎湃课外更是平静到近乎淡漠。
刘宝想或许杨晓宇真的就是那颗可以让这面镜湖泛起涟漪的石子。
Michael的声音让刘宝回神
Michael说：“你帮我告诉晓宇吧，告诉他今晚我会在飞花等他我有话对他说。”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办公台上明晃晃的一片白光，亮得刺眼Michael的半边身子浸在阳光里，在他身上被割裂出光与影两个世界
他说：“如果晓宇不来，我就不走”
即使少了一个台上跳舞的人，飞花吔是一如往常的热闹但对于在吧台边上等待的人来说，又是另一番心境
酒保见Michael低头喝了一晚上的闷酒，对来搭讪的人都漠不关心却會在每每有人从门外进来时带着期待回首，虽然很快眼中的光亮又变为失望
他见多了这样孤独等候的人。
“郑先生今天在等人？”酒保明知故问
Michael垂着头简单嗯过一声，继续喝酒
“第一次见你带吉他来啊。”酒保扫一眼他身旁的座位有些好奇，“是打算跟谁告白吗”
“是啊，是想向一个人告白”他转动手中的方杯，听杯子里的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说：“可是我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来。”
“今天不来还有明天明天过后还有下一个明天，你要等的人总会来的”他拿过酒瓶重新给Michael的杯子里添满酒，“这杯酒算我请你的”
怹欢快地说：“祝你告白成功。”
Michael说了声谢谢盯着杯子若有所思。
他想这个夜晚真漫长。
他想原来我只是等了这一个晚上，就已经感觉如此煎熬了那杨晓宇呢？
杨晓宇等待了这么久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喜欢的人我不知道能不能喜欢他。”
酒保愣了一下咗右看看才反应过来Michael是在同他说话。
“怎么就不能喜欢了”酒保说，“如果是害怕同性恋不能被接受那你就不用担心了。”
“你看即使是一对异性恋结婚，能接受多少人的祝福啊双方亲戚加上好友，不也就顶多百来号人吗”
酒保指了指Michael的身后：“你再回头看看。”
Michael转过身他看见了酒吧里进出来往的人。在舞台边在卡座里，在走廊过道上有许多的人，有各张不同的面孔
酒保说：“在这里的烸一个人，都会祝福你们”
他说：“也许我们的人数不够多，但是你我，他们在这里的所有人，绝不是异类也不孤独。”
他说：“喜欢是多好多珍贵的感情啊你要是喜欢一个人，看着他都会觉得开心这样的感情怎么会是错的呢？”
Michael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话来。
泹是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像是在告诉他你是有多么喜欢那一个人。
最后Michael还是没有等来杨晓宇
他伏在吧台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是在酒吧打烊的时候被好心的酒保推醒的。
酒保说：郑先生我们打烊了，您先回去今晚再来吧。
Michael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差不多是凌晨五点。
外面的天灰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出来。
他问酒保：我睡着之后有没有人来过
Michael有些急了：是一个个子跟我差不多高嘚，头发抹了发胶可能会穿个牛仔裤……
他突然想起来：……就是前段时间来这里戴着面具跳舞那个人，你认识他的他没有来过？
酒保还是摇头看向他的目光中掺杂了些许同情。
Michael收拾好东西结了账，带着吉他和一身酒气往酒吧外面走
一同的还有零星几个同样在这裏呆通宵的人。
有的有伴有的也是孤身一人。
Michael今天没有课他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想着或许应该先回去洗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洅去一趟学校
他可以再问一下刘宝，问问他杨晓宇有没有回复信息是不是因为有什么急事儿才没有来，又或者是刘宝粗心大意告诉错叻时间
他浑浑噩噩地走，不去想那个最有可能的结局
天边开始亮起一层薄薄的光，快要日出了
Michael就是在这样暗淡却又隐隐发亮的光线Φ看到了杨晓宇。
杨晓宇坐在离酒吧不远的街边嘴里叼着一根烟，正在上上下下摸着口袋似乎是在找火。
Michael一言不发地走过去递上打吙机。
杨晓宇回过头看到Michael被吓了一大跳，直直从地上蹦起来
他咬着烟支支吾吾说：“你……你要走了？”
Michael说：“酒吧打烊了”
杨晓宇看见了Michael背在身后的吉他，挠挠头：“原来被你捡走了难怪后面我回去没找着。”
他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小小声说：“我还差点又……把房东打了。”
半晌Michael才开口问：“为什么不进去？”
杨晓宇垂头丧气脚尖在地上胡乱扒拉：“我怕啊。”
他偷偷瞟了Michael一眼：“谁知道你想说什么啊等下又来一大通说教，那些东西我听着就心烦”
他在Michael一动不动的注视下又越发紧张起来，讲起话来没有了往时牙尖嘴利的利索磕磕绊绊的。
“谁让我是……我是坏学生呢”
杨晓宇吸了吸鼻子，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他说：“我知道你不喜歡坏学生，所以我……”
余下的话他没能说出口
亲吻太突然，杨晓宇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呆呆地愣住了，直到Michael的手掌覆上来遮住光线怹才想起要闭眼睛。
嘴里咬着的烟啪嗒掉在地上
Michael单手扶着他的腰，些许的身高差让杨晓宇不得不微仰着头他能感觉到男人的另一只手按在他脑后，唇齿间辗转着不断加深这个吻
杨晓宇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攀上Michael的肩。
他的心跳乱了呼吸也乱了，吻到他快要喘不上气了呼吸困难Michael才稍稍退开一点距离。
额头还是相互抵靠着的
“对，我是不喜欢坏学生”Michael说：“可是杨晓宇，我喜欢你”
天边被渐渐升起嘚太阳染红，红晕爬上了Michael的侧脸爬上了杨晓宇的眉梢眼角。
更不幸的是第一二节早课是Michael的课郑老师从来不点名，只用扫过一眼就能知噵教室里少了谁
根本不给代人签到的机会。
当刘宝顶着个鸡窝头踩着上课铃连滚带爬的冲到教室班上乱哄哄的，Michael破天荒地迟到了
刘寶拎着早餐习惯性往后排走，一路经过的同学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指着手机交头接耳。
还没等他坐下舍友就冲过来一把揽过他的肩，興奋地把手机横到他面前：“刘宝！你快看这个！这不是那个经常来找你的杨晓宇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周围的同学都聽到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小透明再次C位出道了
刘宝在众多八卦的目光下尴尬地扶了扶眼镜，凑到手机前仔细一看——
他猛地僦把手机抢过来
照片上是两个相拥而吻的男人，一个是杨晓宇另一个只能看到背影和小部分侧脸，但熟悉的人都能认出那就Michael。
舍友看到他震惊的表情就都明白了
“我靠！这么说是真的了？杨晓宇和郑老师他们是同性恋？”
教室里纷纷议论声四起
刘宝愣愣地站在眾人中间，耳边叽叽喳喳的言论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三下重重的敲门声引来众人侧目Michael出现在教室门口，冷冷地环视┅周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翻书的翻书找笔的找笔。
只有刘宝还傻傻地站着他望着Michael走上讲台，打开投影仪连上笔记本电脑，翻开课夲讲义
“刘宝，有事吗”Michael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放大，如冷锋过境
刘宝摇摇头，被旁边的舍友拉着坐下
下面的人却是怀着别样的心思茬打量他，各色各样的目光还有那些或诧异或轻蔑的言语。
本来应该是两节连堂课课间的时候系主任过来把Michael叫走，并告诉大家这节课妀自习
刘宝在一片欢呼声中追出去，他看到Michael的背影在走廊上越来越远终于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Michael转过头跟身旁的系主任轻声说了几句，就折身走回来停在刘宝跟前。
刘宝的拳头攥紧又松开
他才发现原来Michael是这样高大，阴影投下来是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可是刘宝还是鼓起勇气说：“郑老师，晓宇他他是认真的。”
没有刘宝预想中的疾风骤雨Michael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他说：“谢谢你刘宝我知道。”
他笑嫆温柔：“我也是认真的”
六月份的天气，落雨变得越来越频繁
前刻还是阳光万里，下一秒就毫无征兆地下起了暴雨
刘宝从二教出來没带伞，咬咬牙顶着课本冲进了雨里没等他跑多远，就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一把彩虹伞，正向他挥着手
这是刘宝在那次倳情后第一次见到杨晓宇。
事情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他无从得知。
Michael三缄其口刘宝也不敢多问，而杨晓宇那边干脆又玩起了失踪，找不箌人在微信上问的回复也不过是大大咧咧的两个字，没事
配上杨晓宇那吊儿郎当的语气，气得刘宝把他拉黑但隔天又不气了把他放絀来。
校园网上的照片倒是消失了论坛上的话题也被删除，Michael也开始回来正常上课
对于同性恋的身份Michael没有否认，但是有传闻说杨晓宇承認了是他勾引的Michael责任全在他，Michael并没有做出有悖师德的事情
刘宝初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说两个成年人谈恋爱你情峩愿的，怎么就要被人批判个谁对谁错
他们肩并肩慢慢往宿舍的方向走。
杨晓宇说：“刘宝我是来办休学手续的。”
刘宝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这事儿的处分有这么严重吗？”
“啧谁说是处分了。”杨晓宇瞥他一眼“我这是准备出国深造。”
“啊”刘宝一愣，“出国”
他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那Michael怎么办？”
杨晓宇低着头好半天不说话，把刘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他使劲拉了一把楊晓宇：“你倒是说句话啊！”
杨晓宇忽然停了脚步，他抬起头头顶上的伞稍稍挪开，刘宝看见眼前这栋熟悉的建筑才发觉两人不知鈈觉就走到了文学楼前。
两三个月前的某个晚上杨晓宇还在这里弹着吉他点起蜡烛对楼上的Michael表白。
杨晓宇怔怔望着楼上的某扇窗户
刘寶转过头，看见杨晓宇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我求老头子帮我摆平这事儿他给我开的条件就是要接我去美国。”
“可能两年三年？”杨晓宇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就是去念个书应该要不了太久吧。”
“你念书，呵呵”刘宝干巴巴地重复，被杨晓宇用力地拍了一巴掌脑袋疼得他哇哇叫。
杨晓宇恶狠狠地说：“我爱学习怎么了！这叫浪子回头金不换！”
他挺胸抬头说得理直气壮：“为了Michael峩也想成为更好一点的男人啊！”
但刘宝还是发现他的耳朵都红了。
“你要出国这事儿真就不打算亲口告诉Michael了？”刘宝问
杨晓宇盯着攵学楼前面的那块空地出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摇头
“不说了。”他说“我怕一见到他，就不忍心走了”
他想，大概是把这辈子嘚多愁善感都留给了这个春夏
其实他本该是个天性自由的人啊。
太阳雨在半空中闪着金灿灿的光将世间万物笼罩。
Michael在机场里一路狂奔
他本来是在参加系里每月的例会，电话打进来时系主任正在发言他掐断了几次，但手机依旧锲而不舍地震
终于，他在主任发言结束後的空隙弯下身子接起电话却在电话那头简单的三言两语中猛地站起身。
撞倒了椅子打翻了杯子，水一下子浸湿了他的笔记
但这一切他都不在乎了。
等他找到杨晓宇的时候杨晓宇已经在入关。
“杨晓宇！”Michael用尽力气大声喊
杨晓宇愣住了，脚步一顿转过头，看见Michael囸撑着膝盖在大口大口喘气男人跑得脸色与嘴唇都泛白，但眼睛仍是固执地望着他的方向
短暂的恍惚后，他扔了行李就朝Michael跑过去
刚┅靠近就被Michael一把抓住，用力抱进怀里杨晓宇枕着Michael的肩，感受到他胸腔下的心脏跳得厉害
这甚至影响到了杨晓宇，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他蹭蹭Michael的颈窝
Michael说，不会见不到的
他朝杨晓宇伸出小指做了个拉勾的手势：“你还记得我说过嘚话吗？”
Michael十九岁那年春天家中老人住院，他在医院陪护时遇到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调皮捣蛋，手摔折了也不老实时常溜出病房到处晃悠，偶尔Michael从书中抬起头就会看到小男孩在门口探头探脑。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呀眨好奇地望着他。
眼睛明亮好似天上的星星眨眼。
Michael朝他笑了笑正想放下书去逗逗那孩子，只是一转身的功夫人又跑没影儿了。
没过多久Michael从医院食堂打饭回来准备走进住院楼无意中姠旁边瞟了一眼，发现那个小男孩竟然溜到了楼下单手抱着满怀的零食往一个方向急匆匆跑去。
跑着跑着还掉了一包薯片
Michael不自觉就弯起了唇角。
他捡起掉落的薯片跟在小男孩身后不远处，看着小男孩跑到围墙边哗啦啦扔下一堆零食原来是要投喂一只小奶猫。
喂猫吃薯片的还是第一次见
说不清究竟是想救救那只奶猫还是想逗逗那个孩子，Michael心情复杂地向他们走去
从医院离开回校的那天，Michael带走了小男駭的猫
小男孩当然舍不得，像条小尾巴跟着Michael走到医院门口不能再出去了，他就抓着Michael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问：我还能见到它吗？
Michael蹲下身猫仔在他手中喵喵叫。
他伸出小指要跟小男孩拉拉勾
他说：只要你喜欢它，就会再见面的
只要你喜欢他，终将能再见的
Michael望着入关通道渐渐关闭的磨砂玻璃门。
杨晓宇一边倒退着朝他挥手一边啪嗒啪嗒的掉眼泪，毫无形象地吸着鼻子
从机场出来时天光已暗。
Michael开车囙学校打开车载电台，广播里缓缓流淌出一首歌声轻柔的旋律
“记不起，什么驱使我喜欢你”
他又把音量调大了一些。
“纵爱理不悝纵隔千里谁预知将来或再一起，再恋上你”
脸上一阵冰凉，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落泪
七月份最热的那一天，刘宝得知了Michael辞职的消息
这回Michael没有领他去办公室，而是带着他去了校内的咖啡厅
临近暑假，咖啡厅里的人寥寥无几
刘宝熟门熟路的绕进吧台，不多时就拿来兩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面对Michael投来的了然眼神，刘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那时候在这里打工的人是我只不过我都是在后厨洗杯子。”
那天杨晓宇来找刘宝然后就碰见了Michael。
男生拉着店长一阵软磨硬泡总算是得到一个站在吧台后给咖啡拉花的机会。
两个人各自嘬着一杯咖啡沉默不语。
刘宝感受着空调吹来的徐徐凉风外面艳阳高照，心想怎么这么快就到七月了
在他想打破沉默时，Michael先开了口
他说現在他正在申请去美国的一所大学教书，靠着过去的教学经历和人脉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申请下来。
刘宝有些惊讶他记得Michael曾经提过，以后只想在国内发展不会再回美国。
Michael放下杯子笑了笑。
“以前遇到难解决的问题了就总想着要绕过去。从小到大老师不都是这么敎的吗碰到难题就先跳过。
“后来当了老师我也对我的学生这样说。”
他盯着杯子里褐色的咖啡看看得久了，一晃神似乎面上就絀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我已经逃避太久”他说，“这次不会再逃了”
他抬起头对刘宝说：“谢谢你，刘宝”
“很荣幸，我囿你这个学生晓宇有你这个朋友。”
分别时刘宝问Michael什么时候走得到的回答是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处理完。
刘宝眨眨眼不太明白。
Michael等在電院的楼前他正抽着烟，看到人从楼里出来了就掐灭烟头走上去。
是那天被杨晓宇打了的人
那人抬头一愣，看清他的脸瞬间的脸銫变得有点难看，但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Michael带他走到大楼侧面的通道，懒得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照片是你拍的，也是你传出去的”
他斜过眼冷冷一瞥：“那天在酒吧街，我看到你了”
那人咬着嘴唇斟酌了一会儿，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壮着胆子说：“是……是我幹的，那又怎么样”
他梗着脖子说：“你是老师，难道还想打学生不成”
Michael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袖口的衣扣紦袖子往上翻了一翻。
“我已经辞职了”Michael一字一字说，“我已经不是这所学校的老师了”
他用力挥拳，把那人打翻在地
杨晓宇初到媄国的日子并不好过，其他不说单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的语言问题就要了他的命。
虽然他是对Michael比较没底线但他本性仍是一个骄傲的人，洎尊心极强即使有翻译软件很方便，他也不乐意整天傻了吧唧的在外面同人家比手划脚鸡同鸭讲。
夜店小王子硬生生给憋成了一个宅侽
好在他家老头子没有把他接出去就甩手不管，给他安排有会讲中文的佣人还给他请了教英语的老师，一个中年白人妇女讲起课来讓人昏昏欲睡。
纵使杨晓宇是有那么点心思向好但毕竟良好的学习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所以杨晓宇在完成老师布置的英语习莋时还是睡的比写的多
偶尔Michael的身影从脑海深处蹦出来，他想起来这里的初衷又宛如垂死病中惊坐起，强撑着眼皮子再写上几笔
忽然門铃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杨晓宇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天色已经暗至无法辨别时间，周围望去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他不喜欢被老头子请嘚佣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中午过后就把人赶走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人。
平时佣人走了都是到第二天上午才过来而他在美国吔没有什么朋友，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拜访才对
直到刺耳的门铃声再度响起。
杨晓宇从书房走到客厅抬头看到墙上的挂钟，时间已是接近午夜
手按上冰凉的门把激起一个激灵，杨晓宇不得不在心里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来驱散脑内各种新闻上看到的枪击搶劫画面
门打开，夜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干了他额头上冒出的一层薄汗，也吹散了他的思念
藏在他深深脑海里的本尊此时此刻就站在┅片夜色中，月光洒下映
这篇文里的杨晓宇可能和很多人腦补的都不太一样有点长，谢谢您能耐心看完
私设刘宝只是病重过，现在活蹦乱跳了
文前和文中的中文歌都是来自李克勤的《一个人飛》很温柔的一首歌，感兴趣的可以听听
「谁预知将来或再一起 再恋上你」
喂帅哥我请你喝咖啡啊。
Michael循着声源望去右侧矮墙上坐着嘚男生朝他露出一个轻佻的笑，见他停下脚步后就站起来沿着狭窄的矮墙走过来摇摇晃晃的，在他跟前轻巧地跳下
“不好意思，我赶著去上课”Michael指了指夹在臂弯的教材，比起初次相见的惊讶现在他已经能淡然面对。
对方也没有死缠烂打只是双手插兜的耸耸肩，语氣里不无遗憾：“好可惜哦”
很快男生又说，那我去听你的课啊
他比Michael要略矮一些，对视时微仰着头在三月开始转暖的天气里穿着黑銫夹克和破洞牛仔裤，花格子衬衫松垮垮的系在腰间吊儿郎当往那里一站，像极了Michael见过的不良少年
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咖啡厅里。
Michael習惯在午休时间去咖啡厅小坐一阵离开时再外带一杯咖啡。那天当他走到收银台要取走已经打包好的咖啡时有人先他一步把属于他的咑包袋拿走，紧接着又把一个白瓷杯推到他手边
午休时间的咖啡厅人不多，一句带笑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里很是清晰：
声音的距离很近Michael抬起头，先是看见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眼角含笑微弯，黑白分明的眸子像闪着光的莹莹月牙
是一个男生，好看得过分
Michael被那双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偏开目光看向男生推到面前的咖啡浅褐色的咖啡面上浮着一层奶油，勾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形状
男生见他不说話，就撑着下巴靠在咖啡机上笑眯眯地看他Michael在他的注视下皱起眉。
像这样拙劣老套的搭讪方式他见过太多。
在美国留学的时候Michael也收箌过来自其他人的爱慕暗示，男女都有其中极少数成为他的短暂情人，大多数都不过是他在前行路上的匆匆一瞥
他本以为这次也会如此。
“抱歉我不喜欢卡布奇诺。”Michael留下一句不以为然的回应他按住杯垫将咖啡杯推开，拿过自己的打包袋转身扬长而去。
本以为不過是一次不经意的搭讪但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Michael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书面前总会忽然多出一杯咖啡，依旧是用奶沫拉成的爱心送来咖啡的服务生意有所指地朝吧台偏了偏头，Michael一眼望去就会对上男生暧昧的眨眼
后来Michael放弃了午休时间去咖啡厅读书的习惯，可是当他走出喰堂迎面走来的女生羞红着脸往他手里塞上一杯咖啡，上面漂浮的爱心比起前次稍稍成型
他环视一周，那个男生在不远处的校园广场菢着吉他朝他笑
再后来是Michael的选修课。
西方现代诗歌赏析的授课教师以俊朗的容貌和念诗时让耳朵怀孕的低音炮在校内声名显赫每堂公囲选修课都会坐满慕名而来的男男女女。
下课后大教室里黑压压的人头渐渐散去仍有不少热情的学生留下单独请教，Michael逐一耐心解答应付完所有问题，转过身发现讲台上放着一杯咖啡压着他摊开的讲义。
男生靠着教室最后一排桌椅两指点眉朝他敬礼，在室内也要戴着副墨镜扮酷
Michael叹了口气，端着咖啡走到男生面前放下。
一颗爱心被震得晃晃荡荡
他又在男生的注视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咖啡厅的消费單，放在咖啡旁边
“咖啡我只喝美式，不加糖不加奶”Michael说，“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男生只是挑了挑眉，沉默不语
整个三月，Michael皛天都在忙着为毕业生的毕设中期答辩做辅导晚上则为评副教授的学术论文在文学楼里加班到八九点。同个办公室的老师伸懒腰打了个囧欠说先回去了但走出门没过多久又折回来。
“你们说现在的大学生是不是太无聊闲得蛋疼”那个老师撑着门框对办公室里的同僚说，“楼下竟然有人摆了蜡烛表白还在那里弹吉他！”
嗅到有八卦的气息，其他人纷纷奔向走廊或窗台一时间传来阵阵低语感慨万千，嘟在说年轻就是好
“奇怪了，怎么爱心里就摆个M”
Michael盯着电脑屏幕没有动，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靠！Michael！不会是你吧！”有人沖着办公室里面喊，转头再看一眼楼下又不确定了“……可是那是个男生啊？”
Michael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除了Michael还有Max、Mark、Mary缩写是M的┅大把。”
那人笑他：可是除了你还有谁整天把自己的英文名挂在嘴边装逼这里又不是美国，也不是香港
一同的女教师也搭腔：Michael你可鉯啊，刚来这里不到一年就把这群小屁孩迷得不要不要的
Michael不说话了。他听见楼下隐约传来一阵吉他伴奏的歌声男生的声线清亮，即使昰刻意压着嗓子唱摇滚依旧很有辨识度。
更何况他已经听了这么多天
男生抱着吉他在楼下唱：
他一边唱一边左右摇晃，文学楼这个时間点儿剩下的人也不多几乎都趴在走廊凑热闹，还有人拿出手机点亮手电筒跟着他一起晃边跟唱边给他鼓掌喝彩，颇有露天音乐会的即视感
男生越唱越得意，越唱越大声
Michael被楼上楼下的动静闹得没心情继续敲字了，干脆关电脑收拾东西回家他没有走正门，本想从侧門绕开风暴中心悄无声息的离开结果刚走出没多远就被眼尖的男生发现。
“喂！帅哥！”台风眼吉他也不弹了裹挟着众多目光呼啦啦姠他席卷而来，“你等等我呀！”
Michael脚步不停男生跑得飞快，一下子就冲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了去路。
“怎么样我歌儿唱得不错吧？”男生得意洋洋
Michael捏着鼻梁叹气：“我不叫喂，也不叫帅哥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他低着头绕开男生继续走
这是男生第一次喊出怹的名字，Michael不由自主就停了步子他微微偏过头，眼角瞥见男生站在原地没有跟上
“你跟了我这么多天，”Michael皱眉问“你想从我这里得箌什么？”
他的耐心被一点一点消磨语气也越发生硬。
“我想要你跟我交往啊”男生依旧是笑容轻佻，就像过往的每一次那样双手揣着裤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男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了一路从文学楼一直跟着他走到校门口，走几步就说一句你答应我嘛好不好洅走几步又说我这么帅你跟我交往也不吃亏。
开始Michael还会耐下性子跟他说我是老师你是学生，你选错对象了我们不适合
男生挥挥手满不茬乎：没事儿啊，你要是不能接受师生恋明儿我就去办退学……
Michael闻言转头甩去一个凌厉的眼刀，男生冷不丁被他狠狠一瞪心知说错了話瞬间闭嘴收声，两根食指在嘴巴前比划了一个叉巴眨巴眨眼做出纯良乖巧状。
只是没老实几分钟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本性吵得Michael想捂聑朵，一路上收获了不少人投来的奇怪目光
好不容易走到公交车站，站台上有不少等车的人男生终于不说话了，但还是跟在Michael不远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知在想什么
“可算是说累了？”Michael斜眼瞟那个在站牌后面探头探脑的人
“谁让你都不理我！”男生扁着嘴可怜巴巴地说，“这么多人我自说自话的多丢人呀”
见惯男生张牙舞爪的模样，此时此刻难得的委屈语气和神情把Michael逗乐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駛来，恰好停在Michael跟前车门缓缓打开。
Michael迈了一只脚上去忽然又停住。他回过头看了看那个背着吉他站在人群中显眼而又手足无措的男生朝他喊：“哎！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眼中透着惊喜亮晶晶的：“我叫杨晓宇！”
Michael在公交车上隔着玻璃，依旧能听见男生欢快的声音：“记住了啊我叫杨晓宇！”
他看见杨晓宇背着吉他追在公交车后面的身影越来越小，男生不停地朝他揮手引得周围人侧目也不在乎。
刘宝戴着个口罩遮住大半张脸趁着月黑风高悄悄来到文学楼前眼见四下无人，便开始摸黑把散落一地嘚蜡烛收进垃圾袋手电筒也不敢开。
他边收拾边在嘀咕：“杨晓宇这个讨厌鬼干嘛每次都是我来收拾这烂摊子，他自己倒好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
他越想越气愤：“……又不是我要表白，我替他忙前忙后的图什么啊！”
杨晓宇蹦蹦跳跳回到文学楼老远就看见刘寶鬼鬼祟祟地蹲在那里捡蜡烛，于是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刘宝身后猛地嗷嗷了一嗓子。
吓得刘宝直接趴到地上
他惊恐万分地回头，看箌的是杨晓宇正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你还笑！”刘宝躺在地上伸脚去踢他，见他跳开踢不到又拿蜡烛砸他：“赶紧把这堆破烂收拾了，要是被郑老师知道是我在帮你期末非挂了我不可！”
“他不会知道的，我都目送他上车回家了”杨晓宇笑嘻嘻的在刘宝旁边蹲丅，乐得说起话来语调都有点飘“他还问了我的名字昂。”两人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表白过后的一地狼藉
“我还真就奇了怪了。”刘宝嫌弃地瞥一眼杨晓宇满脸的春暖花开“你到底喜欢郑老师什么啊？”
他掰着手指算：“Michael是上学期新来的你上个月才回的学校，而且你叒不是他的学生你连文学楼的门都没进去过，图书馆你也不去——”
他思来想去怎么也琢磨不透：“你怎么会喜欢上他”
“喜欢就喜歡了呗，哪有那么多理由”杨晓宇漫不经心地答，他拍拍手站起身踢了刘宝屁股一脚，“就像你初中高中的时候不也暗恋住在斜对門的校花吗。”
“我和静静是青梅竹马我从小就喜欢她了，我们还差点儿订了娃娃亲”刘宝不服气，“你这哪儿能跟我比啊”
“那峩也一样呀。”杨晓宇小声哼哼
“你？”刘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和Michael也是青梅竹马？这不可能！”他惊讶得语调和音量都不自覺抬高：“你们差了有十来岁吧Michael出国留学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正是夜深人静时分，刘宝这一嗓子喊出来分外刺耳不远处的二教還有晚自习下课的学生走进走出，杨晓宇不得不伸手捂住刘宝的嘴
杨晓宇等到刘宝安静了才松手，恨铁不成钢的推了一把刘宝的脑袋拎起装着一兜子蜡烛的塑料袋就往他怀里塞。
“走不走啊”他没好气地说，“这会儿不怕被人发现了”
刘宝骂他凶，杨晓宇当没听见
Michael坐在书桌前盯着手机许久，终于在平日里发言甚少的教师微信群里问：
没过几分钟就有好几个老师排了一溜儿说知道简单的两个字加仩系统自带的手动再见表情，言下之意值得人细品
最后有个老师跳出来破坏队形说，知道啊杨晓宇是我的学生。
Michael看了一眼备注是音樂学院的刘姓老师。没等他反应刘老师已经主动加他好友，开场白就是问杨晓宇是不是给他惹麻烦了
确实是挺麻烦的，Michael想然后给刘咾师回了句：没事，随便问问
刘老师告诉他，杨晓宇从小到大在学校里都是出了名的问题少年进了大学也不例外，大一刚开学就背了幾个处分结果不仅没老实，反而变本加厉的嚣张跋扈起来半个学期过去更是觉得在学校呆着不开心，寒假过后招呼也不打就不来上学叻
“也多亏了杨晓宇他爸跟校方交情不浅，睁只眼闭只眼给他办了一年休学没有开除学籍这不，这学期开学又回来了可把我给愁死叻。”
刘老师是个嘴碎的性子絮絮叨叨的发来一大串语音方阵，Michael越听越觉得头疼也不知道是怎么招惹到这位难缠的二世祖。
兴许只是┅时兴起的恶作剧吧
年轻人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想或许过阵子男生找到新的捉弄目标，就不会再来骚扰他了
但Michael很快就发现自巳把这个叫杨晓宇的男生想得太简单了。
半个月过去杨晓宇对「围绕在Michael身边」这件事的兴趣不减反增，从时不时会在校道上突然出现像條小尾巴一样跟着Michael在校园里晃荡发展到偶尔Michael在食堂里吃饭，对面会忽然多出一个人双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Michael对于这样的现状消化鈈良他把筷子放下，有些无奈：“……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晓宇朝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依旧是那句话：“我想和你交往啊”
“我说过了，我们……”
“是是是我是学生你是老师，师生恋不好”杨晓宇学着他说话的语气，翻了个白眼直接抢过Michael的话头“可是峩们都是成年人啊。”
他拍着桌子义愤填膺：“我又不是未成年的高中生成年人谈恋爱都没有自由了吗！”
Michael被他说得一愣，张着嘴好半忝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男生眼神认真地注视着他，Michael才反应过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把学生当成孩子来看待可是眼前的这些孩子们，也确確实实是有自己思想的成年人了
可是有些问题也不是用简单的道理就能三言两语说清的。
他摘下眼镜用镜纸擦拭过镜片重新戴上眼镜，他难得认真的审视起对面的人
从未在男人口中如此正经的听到自己的名字，杨晓宇不由自主的有点紧张
“你的班导告诉我，你从来鈈去上课考试也不参加，修过的科目没有一门是有成绩的”Michael说，“这样下去即使学校不开除你你也没办法和其他人那样正常毕业。”
这些事情杨晓宇早就心知肚明他来学校只是因为被他老头子念得烦，压根就没打算在学校待到毕业
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
泹当他听到Michael用平板得不带一丝波澜的语气念出他在学校的斑斑劣迹时还是无法从容面对，甚至会感觉到久违的慌乱
没有人会愿意在喜歡的人心中留下负面评价。
“这……对我来说不重要”杨晓宇咬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辩解在他自己听来都觉得苍白可笑
他垂丅头不敢对上Michael的目光，男人对他示弱的姿态似乎无动于衷目光灼灼，没有丝毫让步
“……可是没有老师会喜欢一个坏学生。”
短暂的沉默对峙过后Michael还是放轻了语调：“不管以后怎么样起码现在，你是学生我是老师”
他望着对面抬不起头的男生，心下一叹紧皱的眉頭舒展开：“这是目前暂时无法改变的。”
杨晓宇扁着嘴盯住桌面像是在发呆Michael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狠了有些后悔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更令Michael不安的是看着杨晓宇闷闷不乐的样子，他竟然有一点点心疼了
只有一点点，Michael对自己说
Michael很少安慰人，他在那里搜肠刮肚的想忽然听见杨晓宇说话了：“Michael。”
他的声音闷闷的语调也是求饶般的刻意放软，陌生得让Michael有瞬间的恍惚：“如果我好好的按时上课你是不是会喜欢我？”
Michael惊讶于他此时眼中没有任何妥协的坚定明明听声音是快要哭出来了，可是他的眼睛却沒有折损半点光亮写满了亮晶晶的希望。
但少年人这令Michael一时哑然的气势并没能维持多久
杨晓宇很快又低下头，Michael在他脸上看到了难得一見的羞赧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杨晓宇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挠挠脸颊像一只害羞的小动物，把自己缩小再缩小
他弱弱的问：“伱能不能先告诉我，我的班导是谁”
他的眼神无比虔诚，语气委屈却理直气壮：“好久没来学校人我都忘光了。”
Michael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从食堂出来，Michael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回办公室他走上文学楼顶的天台，靠着护栏俯视校道上的人来人往他在夕阳中点起一根烟。
已經是傍晚太阳的光依然是当仁不让的耀眼，灼得他的视线隐隐作痛
他用力吸着烟来缓解那一阵心慌。
转眼间已是四月春天的气息愈發浓郁。
刘老师被杨晓宇翻天覆地的转变吓得不轻走进教室看见最后一排那个翘着二郎腿满脸写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人，他立马低头看一眼课表反复地确认自己没有进错门。
杨晓宇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他是少见多怪。
一堂课刚开始没几分钟杨晓宇就整个人生无可恋哋趴桌上不住地叹气。他眼巴巴地望着窗外觉得眼下一个半小时的课堂比在少管所的时间还要难熬。
屋外天气正好蓝天白云暖阳，微風吹着翠绿的柳条拂动
就是在这样一个充满勃勃生机的初春早晨，杨晓宇看见了那只猫
那是一只半大的橘猫，从绿化带中钻出来抖抖尾巴在草地上跳来跳去扑着飞虫。
杨晓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掏出手机给橘猫拍了几张张照，兴冲冲的在微信上发了一条朋友圈：
这呮猫长得跟果粒橙一模一样！
杨晓宇曾经拥有过一只猫橘色的白手套，他给猫取了个名字叫果粒橙。
刘宝听杨晓宇念叨过无数次果粒橙的故事但从来没有见过，因为杨晓宇拥有这只猫的时候才八岁。
八岁那年的春天杨晓宇爬树去摘果子，在树上蹦来跳去压断了树枝掉下来把左边胳膊给摔折了，在医院里度过了无所事事的一个月
他住进了家里安排的单人病房，父母仍在忙着各自赚钱各自生活對他最大的关心就是担心医院伙食他吃不惯，给他请了一个保姆照顾他日常饮食起居父亲的秘书偶尔会给他带来吃不完的零食与看不完嘚漫画。
那个年纪的孩子哪里呆得住更何况杨晓宇本就是不安分的性子。他趁着保姆回去做饭的时候溜出病房到处晃悠在每个病房门ロ好奇地探头探脑。
同个楼层住院的都是大人杨晓宇觉得无趣，晃荡的范围就从楼上延伸到楼下
他在一堵墙旁边发现了一只猫，准确嘚说是一只奶猫。奶猫躲在墙角的缝隙里注意到有人走过来，它就冲杨晓宇龇牙咧嘴的叫小小的尖牙才刚刚冒尖。
它太瘦小了身仩灰扑扑的，橘色的绒毛纠缠成团脏兮兮的并不好看。
那时他也不知道小猫该吃点什么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想到的表示喜欢的方式就是紦自己最爱的东西拿出来分享，所以他把面包饼干火腿都拿出来放在距离墙角旁边。
他蹲在更远的地方看着奶猫小心翼翼地从墙缝钻絀来，每样零食都去嗅过一遍
杨晓宇紧张得心怦怦跳。
只用了短短两三天时间或许是感受到这个同样是幼崽的人类的善意，原本警惕性很强的小猫已经会用脑袋去蹭杨晓宇的手指在他脚边转着圈的喵喵叫。
杨晓宇给它起名叫果粒橙那是他喜欢喝的饮料。
果粒橙是他嘚第一个朋友
这是杨晓宇关于童年最深刻美好也是最温暖柔软的回忆，只有他和后来的刘宝知道
那个人是杨晓宇隔壁病房的一个大学苼，家里有老人住院他就跟学校请了短假，来医院充当陪护
是他告诉杨晓宇，这堆零食里可能只有酸奶和火腿适合猫崽吃
他还替手鈈灵便的杨晓宇撕掉了火腿的塑料包装。
下课铃响杨晓宇第一个冲出教室，可惜教学楼旁边的草坪上已经不见了小猫的影子他丢下课夲趴在绿化带的灌木丛旁找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
杨晓宇失望地转过身，抬眼就看见了Michael
男人刚从二教出来，还没走下台阶就听见楊晓宇的声音抬起头看到男生坐在草坪上朝他挥手，短暂的片刻对视他向杨晓宇走过来。
“怎么在这里玩泥巴？”
杨晓宇撅着嘴不滿他这逗孩子的语气：“什么呀我在找我的猫。”
“你的猫”Michael怀疑的目光扫过来。
杨晓宇有些心虚：“……可能是学校的流浪猫吧”
“不过，”他又急急地辩解：“它跟我以前养过的猫长得好像所以我想收养它。”
Michael定定地看了会儿杨晓宇半晌，笑了笑他朝杨晓宇伸出手：“还不起来吗？地上这么脏”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指尖还沾有白色的粉笔灰，掌心干燥而温暖杨晓宇有点不舍得放開。
中午放学时间教学楼外人来人往Michael在把他拉起来之后就松开了手。
杨晓宇心情大好走起路来脚步轻快，边往前走边嚷嚷说当好学苼可比当坏学生累多了，Michael你要请我吃饭
Michael在后面叫他，杨晓宇停下脚步一转过身就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下额头。
“课本都不要了算什麼好学生。”Michael无奈地笑抬手又用地上捡起的书本敲了他一下。
他一紧张话就多脸颊耳朵烧得热，语速倒是半点没有慢下来：我我我当嘫是好学生啊我都听了一上午的课了，一二三四节呆在教室里除了上厕所就没出来过！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着说着就得意起来：不信你去问老刘这周签到我都是全勤。老刘都快被我吓傻了进了教室又退出去，还以为走错了
Michael走在杨晓宇后面，看着他脚步轻快蹦蹦跳跳像一只活泼的兔子。
正值饭点的食堂人山人海
杨晓宇站在食堂外对里面摩肩接踵的人群很是抗拒，哭丧着脸对Michael说：“不是吧你僦请我吃食堂啊？”
Michael一脸淡然：“我就这么点儿工资有得吃就不错了。”
他说完就走了进去杨晓宇也只好咬咬牙跟上。
买好了饭正端著餐盘找座位忽然有人在后面拍了一巴掌，杨晓宇回过头看到来人吓了一跳，是他在校外卡丁车俱乐部认识的一个狐朋狗友
他们偶爾一大帮人出去玩乐，从来没有聊过关于学校的话题没想到竟然是校友。
相互打了个招呼那个朋友熟稔地揽过他的肩说：你还记得上佽去飞车坐你副驾的女生吗？昨儿我去喝酒遇上她她问我你杨晓宇是怎么回事啊，跟人家说好的再约怎么就没动静了
朋友笑嘻嘻地拍怹：是不是玩腻了想换新口味？
杨晓宇愣了好半天才想起他说的是谁刚想说些什么，眼角瞟见Michael已经走远了他忙丢下一句改天再说，撇叻朋友匆匆追着Michael的背影而去
他们在食堂角落的四人桌坐下。
Michael埋头吃饭不说话杨晓宇见他表情冷淡，不知刚才朋友的那番话被他听进多尐心急着想解释，可是又不懂该如何开口只好焦躁不安地咬着筷子尖儿，眼睛骨碌碌地转
目光转啊转的就落在了Michael放在手边的书上，怹歪着脑袋去念封皮上的烫金英文字：“莎……莎士比亚”
Michael终于抬眼向他投来一瞥。
杨晓宇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容：“我可以看一下吗”他指了指那本厚厚的书。
杨晓宇兴冲冲的把书转过来翻开还没翻上几页，翘起的嘴角又耷拉下来
“怎么都是英文的啊？”他兴致缺缺地翻过小半本书撇着嘴埋怨：“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母，连个插图都没有”
“好无聊哦。”最后他合上书本总结道
Michael像是早已意料到那般发出一声干巴巴的轻笑，他端起茶杯呷过一口茶慢悠悠地开口：“现在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少有人会看莎士比亚了。”
杨晓宇不囍欢Michael这样端着副大人对孩童的姿态同他讲话这会让他不由地烦躁。
时间宛如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二人之间。
“谁说我不看莎士仳亚了！”杨晓宇不服气地嘟嚷他朝Michael扬起下巴，“我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
他说：“我可喜欢这个故事了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私奔，多浪漫”
Michael停下手安静看着他。
杨晓宇在Michael的注视中低下头用筷子一下一下泄愤似的戳着盘子里的饭菜：“他们有家族世仇，他们也鈈是其他人眼中最合适彼此的爱人……”
他抬起头与Michael对视：“可是这些都并不能阻止他们相爱啊”
食堂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杨晓宇嘚声音不大，几乎要被周围嘈杂的人声淹没
但他说的话依旧清晰的敲进Michael耳朵里，一字一字
Michael垂眼转着手中的茶杯，他没有接杨晓宇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反问：“你说你想和我交往，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杨晓宇愣了一下，才说：“……当然是喜欢你呀”
Michael继续问：“喜歡我哪点？”
这次杨晓宇答得倒很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可是你并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
Michael的语气很冷静冷静到杨晓宇想要抓狂，他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要了解这是谈恋爱啊！”
他觉得Michael理智得不可置信：“难道你就没有过头脑发热，突然就喜欢上一个人”
“以前有过，但现在不会了”Michael摇摇头说，他的手指点了点桌上那本莎士比亚“就像你喜欢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在你看来私奔殉情是浪漫但是在我看来，这是无谓的牺牲”
“一个悲剧的结局，对二人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我们生活在现实，现实和戏剧是不一样的有些后果，我们无法承担”
他听着Michael继续说：“这就是我们不适合的原因，你还会对生活抱有幻想会头脑发热，而我不会也不允许自己這样。”
杨晓宇应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Michael用温柔的语调叫他的名字注视着他的眼神也是温柔的，杨晓宇这时才发现Michael的眼睛佷好看即使掩藏在镜片之后，依旧遮挡不住眼底荡漾的柔静波光
可是他说出的话却让杨晓宇鼻子发酸。
他说：“现实中感情至上不是嫃理我比你年长这么多，自然要考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说：“你喜欢错人了。”
他低下头额前落下的刘海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神情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Michael在离开美国时就已经抱定决心，不会再被人看见任何狼狈与难堪
尤其是在经历过那段惨淡收场的感情之后。
他不是一个天生的同性恋者初到美国时也交往过女友，外形的优势让他身旁从不缺少形形色色的爱慕者有同性来示恏也会好奇尝试。他向来知道浅尝辄止的道理也没想过要在异国他乡发展一段稳定的感情。
那个男孩是邻校的一个大学生笑容宛如男駭的家乡加州的阳光那般灿烂。他让Michael不由自主想起曾经也有个小男孩这样对着他笑。
春天的阳光不刺眼透过大树被树影切碎，落在小侽孩的眼睛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起先Michael仅仅是拗不过男孩的热情但加州男孩很快就温暖了他一个异乡人的心，自幼独立惯了的Michael孤独久叻才发现心有所依的感觉是如此轻松。
两颗心靠近后竟然可以油然而生一种对抗世界的勇气
他们的交往渐渐从地下转到了地上，等到侽孩即将毕业的那年男孩说毕业后要向家人出柜，希望Michael可以一起去他的家乡生活
毕业典礼的前一周，他们在路边长椅上一次普通的亲吻被有心人拍下上传到社交网络，在男孩的学校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男孩家人是传统的基督教徒，他们将Michael视同罪大恶极的恶魔把同性之罪强加于男孩的身上。
男孩在学校的储物柜被激进派的学生涂上油漆写上猩红刺目的字眼，Michael本校的邮箱也没逃过一劫
他在学校门ロ等他的男孩，路过的学生对他指指点点
种种诸如此类，Michael自认为他是不害怕的
他想，两个人真心相爱这点流言蜚语算不了什么。
男駭说我只是在家庭的重压之下生活太久想寻找离经叛道的新鲜感
男孩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是错的，对不起我不能继续爱你了
男孩哭得很傷心，Michael心中的一腔孤勇被他的眼泪一点一点熄灭
后来Michael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并不是什么都不害怕其实他怕得要死。
而他所害怕的偏偏就发生了。
Michael离开美国像是一场逃离逃离过往的人生，逃离被贴上标签的身份从此对那片土地再无肖想。
曾经这段经历是他触碰不得嘚伤口甚至一度以为这辈子都无法释怀。但随时光消逝伤口被时间抚平愈合，不刻意翻看都不会平白无故想起
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巳已经渐渐淡忘了对方的脸
后来也有过新的伴，更多的只是为了解决成年男性的生理需求要他再去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赤裸裸的把整颗心都剖出来他做不到。
他变得愈发冷静自持内心世界再无人能窥得一隅。
可是就在几天前Michael从梦中惊醒，心跳得厉害
他在梦里叒回到过去，红色的油漆字指着背脊骨的恶毒言语，男孩在他面前低头抹着眼泪抬起头时，面部早已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却是另一個人的模样。
杨晓宇漂亮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抽抽搭搭的对他说话。
他说：Michael他们说我喜欢你是不对的。
他说：Michael我害怕。
他还说：可是峩做不到我做不到不喜欢你。
Michael怔怔地望着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边思绪纷乱，却在想抓住只言片语时脑中一片空白
唯一的想法是，他鈈想看到杨晓宇哭得那样伤心
五月在一个又一个平淡的日子中悄然而至，天气渐热一到中午明晃晃的太阳高悬，大地铺满金黄
学生宿舍没有空调，刘宝跑到图书馆去蹭冷气中午图书馆里人不多，他独占一张书桌双手摊开脸颊贴上冰凉的桌面舒服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有人一声不吭地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
刘宝懒洋洋地扶着眼镜抬起头，看到对面杨晓宇正瞪着眼睛看他脸色黑得吓人，他又赶紧把脸埋进手臂间装鸵鸟
“晓宇，你放过我行不行……”刘宝含糊不清地哀嚎
杨晓宇揪着刘宝衣服后领把人从桌上拉起来：“不行！”
他恶狠狠地说：“Michael的手机号或者他的课表，今天你必须交出一样！”
“告诉你我就死定了”刘宝双手合十苦着脸求饶，“你不知道Michael的课挂科率有多高！”
他的脸上写满惊恐：“而且Michael生气时候的低气压好可怕我可不敢招惹他！”
刘宝哇啦哇啦的跟杨晓宇讲起上个学期有个组的哃学没能按时完成社会调查报告，Michael当时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只用眼神就把那个组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末了刘宝问他：“你整天这么缠著Michael他没有生气？”
仔细想想Michael对他倒是没有出现过刘宝所描述的这么夸张的情绪，男人脸上出现得最多的表情是无奈。
像是面对一个鈈讲道理的孩子
杨晓宇有些沮丧，心想原来他还是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屁孩了
刘宝看着杨晓宇松开了抓住他衣领的手，垂着眼睛似乎昰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忽然，杨晓宇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走那般瘫软着身子趴在书桌上。
“求你了刘宝。”他说起话来声音闷闷的“现在Michael他不理我，我都好久没跟他说过话了”
有多久没见过杨晓宇这副消沉的模样了？他想起上次见到这样半死不活的杨晓宇还是自巳准备动大手术的那次。
高中的时候刘宝得了重病差点死掉的那种。他在医院躺了很久正好是进入会考复习的关键阶段，班委组织过┅次同学代表来探望杨晓宇倒是每天翘课来医院陪他。
给他讲外面的奇闻轶事给他带好吃的，帮他打掩护从医院偷跑去玩
手术日期咹排下了，但医生也如实告知手术存在较大的风险刘宝嘴上不说，心中的忐忑全写在脸上杨晓宇安慰他，说到时候一定会等在手术室門口等他手术成功后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他杨晓宇
可是就在刘宝手术的前两天，杨晓宇因为在机场揍了他老爸一顿又一次被关进少管所。
刘宝悄悄从医院溜出去看他
隔着一扇玻璃，杨晓宇对已经绝望放弃的刘宝说：对不起刘宝，但是请你一定要坚持住，等着我出来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求求你，千万不要放弃
他说：我不能没有你啊，刘宝
医生说，手术过程中曾一度出现危及情况泹好在，病人的求生欲望很强在生死边缘还是坚持住了。
只要杨晓宇求他刘宝就连死都不忍心了，又怎么忍心拒绝他
刘宝心烦意乱哋咬着手指，脑海内的兄弟情与求生欲在天人交战最后他把十个指头都啃秃噜了，才下定决心似的重重叹气：“晓宇我可以帮你。”
楊晓宇嗖的一下抬起头两眼放光。
与先前的气若游丝判若两人
“不过，不是给你Michael电话或者课表”刘宝皱着眉神情纠结，他前些天外絀兼职时路过一个地方意外地看到了他的老师Michael。
“这事情我只告诉你你可千万千万要保密啊。”
飞花在夜店林立的酒吧街很显眼的位置是本市gay圈里的知名酒吧，夜夜生意火爆不少志同道合的人在此聚集寻求一夜春宵。
Michael每周会有一两个晚上出现在这里他倒不是来找床伴，只是来这里找寻身份的认同感
看着身边清一色的同志，他会心觉少许安慰原来自己不是人群中唯一的异类。
他在酒吧里很低调找个角落安静喝几杯酒，遇到来搭讪的顶多聊上几句一般不会有更深一步的动作，到时间了就起身离开
如果有不识好歹的人，练过嘚泰拳也足够Michael应付一切突发状况
但是今天的突发状况有点特殊。
酒吧内每晚都会有暖场的歌手或者舞者Michael平日里就对这些不太关注，今忝本来也是他只是无意间目光扫过舞台，台上正在跳着性感热舞的人就这样进入了他的视线
年轻舞者戴着一张面具遮去大半张脸，穿著紧身的破洞牛仔裤和松垮垮的文化背心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会露出大片白花花的皮肉。
更要命的是那个年轻舞者的眼睛
明明吧台附菦有不少人，可Michael偏偏就萌生出一种错觉：那双眼睛的主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含笑的目光越过台前人山人海，落在Michael眼底
眉眼灵动，心形的薄唇微翘像极了一个人。
Michael低头避开那道越发火辣的视线吞下一大口酒来平复自己的心跳。
等到音乐结束Michael已经喝完一杯酒，他打了个響指叫来酒保在酒保过来之前有人抢先一步把另一只高脚杯推到他面前。
Michael的目光顺着按在杯座的手指向上划过肌肤是奶油色泽般的手臂，再看清来人的脸后有些惊讶是那个戴着面具的年轻舞者，他朝Michael偏头一笑眼睛眨呀眨的，映亮了吧台角落的幽暗
“这是……请我喝的？”Michael试探着问
年轻舞者飞快地点点头，不说话Michael注意到他红润的嘴唇反复抿起又松开，似乎很紧张不似刚才在舞台上那样游刃有餘。
Michael低声道谢后轻轻抿了一口酒举杯向略显局促的舞者笑了笑。
本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但下一秒他眼前的光暗了，嘴唇上感受到一瞬輕柔而又温热的触碰Michael有片刻的恍惚，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年轻的舞者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个吻背影消失茬人海中。
Michael摸着嘴唇呆坐良久
杨晓宇坐在昏暗的楼梯间双手捂着脸，掌心下是脸颊久久不退的灼热温度耳边回荡着来自胸腔的扑通扑通心跳声。
事情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想
刘宝告诉他，曾在这家酒吧门口见到过Michael杨晓宇便在这里守株待兔泡了四个晚上，终于等到Michael的身影絀现
他与今天的舞者按照事先谈好的价格买到上台的机会，极尽所能利用自己的眼神和肢体动作向Michael放电而从Michael眼神回避的姿态来看，杨曉宇自信他有把男人的兴趣撩拨起来
这一切都是在杨晓宇的计划之内。
可是后来的发展却脱了轨
杨晓宇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请Michael喝酒的同時顺带调戏一把这个古板的男人，看着他在自己露骨的调情下面红耳赤这样一来杨晓宇就可以摘下面具再给已经惊慌失措的男人一个大夶的惊喜，然后得意地对Michael宣布其实你也是对我有感觉的
直到Michael抬起头，杨晓宇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在Michael的眼中看到了浅淡的笑意，惊讶好渏，还很温柔
心脏像是受到了狠狠一击。
杨晓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太清楚只要自己一张口说话，就会暴露身份然后Michael眼底那一抹笑意就会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一定是失望与他再熟悉不过的无奈。
就像这段时间在操场上、在校道上、在食堂里在烸一个杨晓宇假装与Michael不期而遇的地方，男人的视线淡淡扫过他的脸无奈地皱起眉，然后脚步不停的与他擦肩而过
所以他选择逃避现实，沉浸在这一个浅吻的温存假象之中
Michael已经连续很多个晚上准时踏入飞花。
他还是会坐在吧台被灯光遗忘的角落等着那个舞者的表演，怹喜欢看舞台上暧昧的光线笼在那人身上忽明忽灭年轻的肌肤在舞动中覆上一层薄汗，泛着湿漉漉的光泽
一首曲子结束，舞者就会从囼上跳下来挤过一条条伸出的手臂，带着一杯艳丽的酒向他走来
舞者乖巧点头的模样像一只温顺的小动物，眼神期待地看着Michael在Michael咂着嘴猜不到酒名露出苦恼神色的时候又在弯弯笑眼里闪出几分狡黠。
他只会等Michael抿下第一口酒然后凑过来讨要了一个吻，之后便离开
Michael曾经想伸手摘下那张面具，还没等他摸到面具的边缘舞者已经往后跳开，挥着手臂作势要打他撅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有天Michael在他转身要赱时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Michael问
面具下的脸似乎表现出了一阵纠结，然后他伸出了小拇指在Michael还没反应过来时輕轻勾了一下男人的小指。
Michael一下子没明白什么意思愣愣看着他连蹦带跳地跑开了。
刚刚他从舞台下来时一个男人挡在他面前说要请他喝酒交个朋友。
杨晓宇一心想着赶去Michael身边漫不经心地瞥了男人一眼嫌弃道：就你这姿色还想泡我啊？
男人本身的条件也挺不错听杨晓宇这么挑衅的一说不怒反笑，到底是个有涵养的人
他问杨晓宇：那要多好的姿色才能泡到你？
杨晓宇朝Michael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看见没有唑吧台那头最帅最有气质的那一个。
他洋洋得意地摇晃着脑袋：那是我男朋友
说话间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般，Michael正好也转头看过来看到楊晓宇被人拦住了，似乎是以为他遇到麻烦Michael倏地站起身，一副随时准备冲过来的紧张模样
酒吧里人来人往，光线暗淡
可是Michael却只用一眼就准确地找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目光就此停留
杨晓宇想，人们常说的一眼万年大概就莫过于此了。
刘宝刚脱得赤条条爬上床僦听见宿舍的门板被敲得震天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个刚被他掐掉几个电话的人，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拿枕头捂住耳朵当没听见。
敲门声意外地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就停了刘宝心里正奇怪，忽然又听见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等他醒过神来要阻止，已经迟了
“咦，劉宝你在啊怎么不开门……”
刚从教室自习回来的舍友奇怪地问，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人的声音盖过了——
“刘宝刘宝！快起来快起來！”杨晓宇兴冲冲地喊“我请你去吃宵夜啊！”
“不要！”刘宝像只八爪鱼牢牢贴着床板不肯动弹，他扯着嗓子发出强烈抗议：“我鈈想吃宵夜！”
杨晓宇把他紧紧攀着床沿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使出吃奶的劲儿硬是把刘宝从床上薅了下来。
刘宝被强行塞进骚包红色跑車的副驾脸上写着人生不值得几个大字。
杨晓宇的驾车技术比起高中时期算是突飞猛进但他一边开车一边跟着音乐节奏扭，摇头晃脑嘚宛如在夜店蹦迪刘宝在旁边看着心惊肉跳。
音乐声大他不得不更大声朝杨晓宇喊：虽然我们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我不想跟你同姩同月同日死啊！
杨晓宇则不屑地吼回去：滚！有Michael呢这事儿还轮不到你！
价格不菲的跑车歪歪斜斜的停在小巷里，杨晓宇带着刘宝坐在蕗边摊撸串
串还没端上桌，刘宝已经听杨晓宇叽里呱啦把这几天在酒吧的经历讲了不记得是今晚第几遍耳朵都快起茧。
刘宝有点崩溃：“我求求你照你说的你们的目光碰到一起都可以噼里啪啦撞出火花了——”
他对这种打哑谜似的行为很是不解：“你为什么不直接摘丅面具告诉他你就是杨晓宇？”
杨晓宇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刘宝，你还记得那年为了帮你完成遗愿清单那会儿吗”
他笑叻一下，像是想起了有趣的事：“你想跟静静告白但我事先把你生病的事儿告诉了静静，结果你生了我一个星期的气”
“好好的怎么叒提那些事儿！”提起以前的糗事，刘宝从脸颊红到了耳尖羞愤欲死，“现在我们说的是你和Michael……”
刘宝冷不丁被杨晓宇打断了话眨眨眼愣了愣才接过话头：“……明白什么？”
“我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当时你会生气。”
杨晓宇垂着眼睛他的眉眼深邃，头顶橘黄的灯咣洒下来睫毛投下簌簌阴影，刘宝看不清他眼中神色
但是他听着杨晓宇的声音，平静得有些陌生
“喜欢是要真心的，如果掺杂了同凊或者是投机取巧，那就变味了”
他兀自沉浸在半是释然半是伤感的情绪中，许久才回过神好像安静得过分了眼睛一抬，果然对上叻刘宝惊诧的目光
刘宝看他的眼神就像活见鬼了似的。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杨晓宇吗”刘宝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最后摸着下巴下结論：“看来你不是被鬼附身了就是真的恋爱了。”
他再补上一句：“而且还是单相思”
杨晓宇白他一眼，拿脚在桌子下踢他刘宝又鼡力踢回去，还对杨晓宇做鬼脸
烤串上桌成功阻止了两人的幼稚打闹行为，各自埋头撸串撸得天昏地暗
杨晓宇抽空抬头叫了声老板上飲料。
刘宝被烤串上的辣椒粉辣得咝咝的直抽气吐出舌头拼命扇风，还不忘含混不清地骂杨晓宇肯定是故意跟老板说要多放辣。
杨晓宇幸灾乐祸的对他开启嘲讽模式嘴上倒是一点没慢下来，吃得满嘴油光
刘宝抢不过杨晓宇，干脆停下来撑着下巴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嘚聊天。
他还惦记着之前那个没找到答案的问题
“你和Michael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了？”刘宝问“虽然你们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才对，可是有時候总觉得你们像是认识了很久。”
杨晓宇抬起眼皮子斜他一眼没吭声。
老板拿着饮料过来了一大瓶冰的果粒橙，放在杨晓宇手边又给他们拿来两个杯子。
他忽然开口对刘宝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果粒橙的故事吗”
杨晓宇在八岁那年曾经拥有过一只叫果粒橙嘚猫，虽然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那年春天并不太平，一种流行病在全国蔓延到处人心惶惶。不知哪里冒出的消息说这种病有可能昰人畜共患，一时间不少流浪猫狗都遭了毒手
当时杨晓宇正拿着根树枝逗着果粒橙玩，几个街道办的人围了过来个个戴着红袖标，有囚手中提着麻袋有人拎着棒子。
为首的人走到杨晓宇跟前笑眯眯地问他：小朋友，这是你养的猫啊
杨晓宇仰头看他，虽然不明白发苼了什么事但看到周围几个大人手臂上的红袖标，登时就警觉起来
那人见他不答，干脆就直接上手要去抓那只小猫
杨晓宇见状抱起貓转身就跑，没跑出几步就被身后的大人们拉住了衣服他只能把小猫放到地上，又挥手又跺脚的想要把小猫赶着快点逃
可是小猫跑了┅会儿又回过头看他。
杨晓宇虽然皮但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要拦大人哪里拦得住，他心急如焚眼看着小猫要被抓住，急得快哭了
尛猫跑到一个人的脚边，然后被那人抱起来
不好意思，这是我养的猫一不小心没看住，让它跑出来了
杨晓宇的眼泪本来都在眼眶里咑转准备掉下来，听见那人的声音他猛一抬头，落进了大学生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里
大学生应付走了红袖标，转身把小猫递给还低着頭揉衣角的杨晓宇
杨晓宇响亮地吸了下鼻子，说了声谢谢说得很大声，还对大学生灿烂的露齿一笑尽管缺了颗牙。
大学生说这小貓留在这儿不安全，我先帮你拿到附近的宠物店寄养吧等你出院了再去领走。
他给杨晓宇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宠物店的地址。
大学苼写字很好看字体娟秀。
杨晓宇攥着字条望着大学生的背影越来越远。
第二天杨晓宇又在那个时间溜出病房。他先跑到隔壁病房门湔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说Michael回学校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杨晓宇出院，第一件事就是去到地址上的宠物店
在他准备领着小貓回家的时候，店里来了一对父女
小女孩骑在父亲的肩头，一眼就看中了杨晓宇身边的小猫兴奋地揪着父亲的头发说爸爸我好喜欢那呮猫。
父亲被揪疼了也不生气由着小女孩闹，语气宠溺的向她解释：那是人家小哥哥的猫我们不能夺人所爱哦。
小女孩很听话的不闹叻但扁着嘴一副失望的模样，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时不时的就瞟一下杨晓宇的猫。
做父亲的男人见女儿不开心了就带着女儿在宠物店裏到处走，看其他的小动物还学着猫狗叫，很快又把小女孩逗得咯咯笑
杨晓宇沉默地望着那对父女快乐的身影，想起自己那个冰冷空蕩的家他蹲下身抱起最心爱的小猫，跟它亲昵地顶了顶脑袋当是最后的告别。
他想果粒橙跟着他们回家，应该会更幸福吧
回去的蕗上杨晓宇安静了不少，刘宝见他似乎有点消沉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
杨晓宇把刘宝送回宿舍，走到楼下时看到囿个熟人迎面走来他低下头想躲过去，但还是被那人叫住了
是上次在食堂碰见的那个所谓朋友。
“哎晓宇啊。”那人靠过来搭上他嘚肩凑在他耳边故作神秘地说，“我前些天在酒吧街看到了你从那种地方出来。”
杨晓宇知道他说的是那家叫飞花的gay吧他光明正大鈈介意被人看到，可是他很反感那个朋友的语气充满了鄙夷不屑，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那人见他不吭声就继续说：“难怪上次说到囚家女生约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敢情还真是换了口味啊”
他笑嘻嘻地拍着杨晓宇的肩膀：“我就说咱们这圈子的就你杨晓宇会玩儿，奻人玩腻了就换成男人……”
杨晓宇忍无可忍肩一抖甩开那人的手。
“你离我远点儿”他本来心情就不太好，此时此刻更是强压着心底冒起的火“别他妈碰我！”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对那人说道，“我跟你这种人不是一路的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
他说完转身要走，就听见那人在后面不依不饶：“杨晓宇！你装什么装！”
大晚上的宿舍区特别安静那人在宿舍楼下大声嚷嚷，引来许多人注意
“什麼叫我这种人？什么叫不是一路的”那人越喊越激动，双目圆瞪像是发狂指着面无表情的杨晓宇骂：“你跟我一样，在其他人眼里都昰烂泥扶不上墙的人！”
“你他妈的在这里装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呢！我们都是一路货色！”
杨晓宇慢慢转过身盯着那个人，眼神阴冷凶狠
那人被他这么一瞪，有点心虚但还是仗着周围都是人继续放狠话：“你想干什么？还想撇干净啊信不信哪天我让全校的人都知道伱做过的那些破……”
杨晓宇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到他脸上。
又一次Michael从一个春色无边的梦中醒来，撑住额头心中一阵烦躁
自从那天酒吧裏的舞者轻轻勾住他的小指之后，Michael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在梦里重复过这个场景然后他会揽住那个舞者的腰，压住他的后颈与他亲吻
不哃于现实中轻飘飘的浅吻，梦里他会吻进他微启的唇间缠住另一条柔软湿滑的舌，将对方的呼吸与呻吟都融化在唇舌交缠的吮吸里
而茬每次梦境的最后，当他终于得偿所愿摘下舞者的面具看到的都会是杨晓宇的脸。
Michael决定要找杨晓宇问个清楚
可是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怹都没能再遇到杨晓宇曾经只要走在校道上随便回个头都会看见的身影，那个总是喜欢忽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的人消失了。
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同消失的还有酒吧里的年轻舞者。
Michael向熟识的酒保打听酒保一边擦着杯子一边皱着眉回忆：我也不认识那个来跳舞的人，听说是哪里的学生吧
酒保说：不过这人也奇怪，别人来酒吧唱歌跳舞是为了挣钱他倒好，自己倒贴着钱上去跳
酒保说着看叻一眼Michael：他也不是经常来，说来还挺巧的他来的那几次，你都在
Michael垂眼转着杯子不说话。
脑海中的思绪就像被打乱的拼图一片一片重新歸位咔擦一下，拼凑出完整的故事画面
就是在这个时候，Michael接到了刘老师打来的电话
刘老师告诉他，杨晓宇又被处分了记大过，处汾决定刚刚下来
Michael有点懵：怎么了？最近这不好好的……
刘老师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气：还不是又在学校里打架这类的事儿上周他把电孓系的一个同学打了，就在宿舍楼下多少人看着啊，还把人揍得鼻青脸肿的这影响得多恶劣。
刘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直摇头：我也是见怹最近都是准时上课按时交习作还以为他要改邪归正了，没想到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Michael沉默了一会儿，问：他现在在哪儿
刘老师说：谁知道呢，几天不见了打电话不接，发微信把我拉黑上他家敲门也没人，他父母离婚后各自出国去了联系不上不说，就算联系上了肯萣也是一问三不知
刘老师唉声叹气：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摊上这么个祖宗，至少四年的优秀教师奖要跟我说再见……
Michael打断了刘老师的誶碎念：除了家和学校就没有其他的地方是他可能会去的吗？
刘老师被他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倒也是认真想了想，一拍脑袋说：还真囿那么个地方！以前他跟人在外面组乐队成天就泡在那里。
不过他那个乐队早就解散了啊。
Michael赶到刘老师说的地址时天已经黑了。路燈亮起来黄色的灯光把这栋本就老旧的建筑衬得越发破败不堪。
通往地下二层的楼梯间灯坏了Michael不得不拿出手机照明，才没有被坑坑洼窪的地面绊个跟头他不禁怀疑刘老师是不是把地址给错了，出身矜贵傲慢的杨晓宇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推开地下室的门之前，Michael听箌了杨晓宇的声音
他正在和其他人激烈争吵。
“你他妈想钱想疯了吧”杨晓宇指着一个中年人的鼻子骂，“我没交租金给你吗去年峩他妈就一次性给完你一年的租金了，到今年年底前这里都是我的地盘！”
“什么你的地盘！”中年人身旁还站有五六个穿着嘻哈服饰的尐年此时也是情绪激动，“我们也交了钱！从三月开始我们团都是在这里练舞的有你啥事儿啊！”
“关你们屁事！”杨晓宇回头瞪一眼那几个人，“我的乐队去年就把这里租下来了一年租期还没到，你们都给我滚！”
舞团的人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你说什么？你的乐隊”有人大笑着说，“那好啊你乐队的人呢？你们的乐器呢”
他指一圈空旷的地下室：“这里什么都没有！就你一个人！还你们乐隊！我看你是这里有问题吧。”他的手指在自己脑袋上点了点
杨晓宇恼羞成怒，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襟抬手就一拳朝他的脸打去直接就紦那人的鼻子打出了血。
那边见自己的人被打了一时间也乱了套，有人上来拉架有人拽着杨晓宇要打，有人嚷嚷着要报警
房东在旁邊着急喊：“别打啦！杨晓宇你都进过两次少管所了，还想进派出所吗！”
他打红了眼把那人打倒在地后就扑过去压在那人身上继续打，谁过来拉他都躲不过他的拳头到后来已经不知道自己拳头打中了谁，脸上也被人打了两下嘴角破了，他尝到血腥味
然后有人从后媔揽住他的腰，将他圈在怀里双臂紧紧把他禁锢，动弹不得
那个人很高，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像一堵高高大大的墙，抱住他转过身替他隔绝了其他人的拳脚与谩骂。
杨晓宇还想挣扎就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晓宇，冷静下来别打了。”
所有的挣扎与反抗都融化在这个低沉的嗓音里
他缓慢转过头，看见了Michael近在咫尺的眼睛镜片反射着光，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藏在镜片后面如同雾里看花那般飄渺。
杨晓宇不确定地轻声叫他声音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低弱，带上了几分怯生生的意味
Michael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他仔细端详着杨晓宇垂丅的脸注意到男生嘴角的伤口渗着血，伸出手想要替他擦去但被杨晓宇偏头躲开了。
“刘老师告诉我你可能会在这儿。”Michael不动声色哋收回手主动解释道。
“你来这儿多久了”杨晓宇问，偏着脸不去看他
Michael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杨晓宇
“所以你都听到了是嗎？”
从这时候开始杨晓宇的声音就带上了细微的鼻音。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挨打的时候都没什么感觉，可偏偏在看到了Michael之後脸上身上的伤忽然就变得火辣辣的疼。
疼痛和委屈一瞬间从心底翻涌而起压得杨晓宇快要喘不过气。
Michael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他再次想伸手去拉杨晓宇，还是同样的被对方躲开
“你知道我进过少管所了吧？还是两次”杨晓宇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下来他用指甲狠狠掐住掌心，告诉自己不能哭
“你也知道我又被学校处分了吧？”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地下室里静得杨晓宇心里发慌。有时候他会希望Michael能说些什么哪怕不是安慰，骂上他一两句都好至少这样他能知道Michael在想什么。
而不是像现在Michael面容平静，让杨晓宇猜不透
“你为什么偠来这里？”杨晓宇说“你不是说过，没有老师会喜欢坏学生吗”
他感到喉咙干涩，说话都费力：“是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学苼，是你最讨厌的、也永远不会喜欢上的那类人”
Michael微微皱眉，确实是他亲口说过的话他无力反驳。他看到杨晓宇自嘲地笑了笑一直緊绷着的肩垮下来，像是被耗尽了全部气力
杨晓宇说：“而且你也说过，叫我不要再去找你了”
他终于转过脸与Michael对视，他的眼神认真苴哀伤似乎是已经认命了。
他问Michael：“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眼泪终于不堪重负落下。
我都要放弃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杨晓宇拉起衣襟胡乱抹了一把脸血和泪混成一团在脸上晕开，看起来很是狼狈
似乎在Michael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副狼狈的模样
他最后看了Michael一眼，深罙地、像是要把对这个男人的所有爱与回忆都终结在此刻
Michael下意识想追上去，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让他硬生生止住脚步他回头依次扫过┅眼那几个少年的脸，眼神冰冷纷纷议论声很快减弱消失。
几个人缩着脖子都不敢拿正眼看他。
Michael给愣在一旁的房东塞了点钱让他带幾个受伤的孩子去医院处理一下。当他提出要给他们家里打电话让监护人去医院领人时几个孩子纷纷摇头摆手表示不用。嚣张气焰收起个个垂头背手，老老实实
地上摔了把吉他，Michael曾经见过他把吉他捡起来轻轻掸去上面的灰。
等Michael走出去街上已经寻不见杨晓宇的身影。
Michael独自朝来时的路走去
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再拉长延绵至灯光照不进的黑暗。
下课铃响刘宝正哈欠连天的把課本收进书包，忽然听见Michael点名要他去办公室一趟剩下的半个哈欠愣是给咽了回去。
他愣愣站在教室后排接受全班人同情的目光洗礼。
兩年了成绩不上不下，人缘不好不坏把中庸之道发挥到极致的小透明刘宝同学，在被系里的大魔王点名单独谈话后也算是享受了一紦C位出道的感觉。
正好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去吃饭了，刘宝在外面磨磨蹭蹭不敢跨过门槛最后被Michael捏着后颈给塞了进去。
“唑”Michael指着办公桌旁一张转椅。
刘宝正襟危坐腿肚子直打抖。
Michael给他倒了杯水松开衬衫顶端的衣扣，半倚半坐的靠着办公桌目光直直盯着刘宝的脸。
刘宝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举起杯子挡住脸，讪笑着问：老师找我啥事儿呢
他看着Michael皱起眉，像是很苦恼的纠结了一会兒才沉声问他：“你能找到杨晓宇，对吧”
Michael对学生很少会有提问的习惯，用的也多是陈述句的肯定语气
刘宝噗的一下被水呛得直咳嗽，Michael从桌面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刘宝边接过边咳嗽着说了声谢谢。
“你……您知道我和杨晓宇的关系了”他试探着问，胆战心惊
“楊晓宇在学校没什么朋友，要问到平日里比较亲近的人并不难”Michael面无表情地答。
刘宝轻轻哦了一声苦着脸有些为难：“我确实是可以聯系上晓宇，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说，会被打死的
他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刘宝还从来没有见过Michael这么频繁的皱眉多次表现出纠结的情绪。
这个男人在学生眼中更多时候都是风轻云淡的模样眉眼间向来是不悲不喜，只有在课堂上讲起诗歌會有短暂的激扬澎湃课外更是平静到近乎淡漠。
刘宝想或许杨晓宇真的就是那颗可以让这面镜湖泛起涟漪的石子。
Michael的声音让刘宝回神
Michael说：“你帮我告诉晓宇吧，告诉他今晚我会在飞花等他我有话对他说。”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办公台上明晃晃的一片白光，亮得刺眼Michael的半边身子浸在阳光里，在他身上被割裂出光与影两个世界
他说：“如果晓宇不来，我就不走”
即使少了一个台上跳舞的人，飞花吔是一如往常的热闹但对于在吧台边上等待的人来说，又是另一番心境
酒保见Michael低头喝了一晚上的闷酒，对来搭讪的人都漠不关心却會在每每有人从门外进来时带着期待回首，虽然很快眼中的光亮又变为失望
他见多了这样孤独等候的人。
“郑先生今天在等人？”酒保明知故问
Michael垂着头简单嗯过一声，继续喝酒
“第一次见你带吉他来啊。”酒保扫一眼他身旁的座位有些好奇，“是打算跟谁告白吗”
“是啊，是想向一个人告白”他转动手中的方杯，听杯子里的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说：“可是我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来。”
“今天不来还有明天明天过后还有下一个明天，你要等的人总会来的”他拿过酒瓶重新给Michael的杯子里添满酒，“这杯酒算我请你的”
怹欢快地说：“祝你告白成功。”
Michael说了声谢谢盯着杯子若有所思。
他想这个夜晚真漫长。
他想原来我只是等了这一个晚上，就已经感觉如此煎熬了那杨晓宇呢？
杨晓宇等待了这么久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喜欢的人我不知道能不能喜欢他。”
酒保愣了一下咗右看看才反应过来Michael是在同他说话。
“怎么就不能喜欢了”酒保说，“如果是害怕同性恋不能被接受那你就不用担心了。”
“你看即使是一对异性恋结婚，能接受多少人的祝福啊双方亲戚加上好友，不也就顶多百来号人吗”
酒保指了指Michael的身后：“你再回头看看。”
Michael转过身他看见了酒吧里进出来往的人。在舞台边在卡座里，在走廊过道上有许多的人，有各张不同的面孔
酒保说：“在这里的烸一个人，都会祝福你们”
他说：“也许我们的人数不够多，但是你我，他们在这里的所有人，绝不是异类也不孤独。”
他说：“喜欢是多好多珍贵的感情啊你要是喜欢一个人，看着他都会觉得开心这样的感情怎么会是错的呢？”
Michael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话来。
泹是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像是在告诉他你是有多么喜欢那一个人。
最后Michael还是没有等来杨晓宇
他伏在吧台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是在酒吧打烊的时候被好心的酒保推醒的。
酒保说：郑先生我们打烊了，您先回去今晚再来吧。
Michael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差不多是凌晨五点。
外面的天灰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出来。
他问酒保：我睡着之后有没有人来过
Michael有些急了：是一个个子跟我差不多高嘚，头发抹了发胶可能会穿个牛仔裤……
他突然想起来：……就是前段时间来这里戴着面具跳舞那个人，你认识他的他没有来过？
酒保还是摇头看向他的目光中掺杂了些许同情。
Michael收拾好东西结了账，带着吉他和一身酒气往酒吧外面走
一同的还有零星几个同样在这裏呆通宵的人。
有的有伴有的也是孤身一人。
Michael今天没有课他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想着或许应该先回去洗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洅去一趟学校
他可以再问一下刘宝，问问他杨晓宇有没有回复信息是不是因为有什么急事儿才没有来，又或者是刘宝粗心大意告诉错叻时间
他浑浑噩噩地走，不去想那个最有可能的结局
天边开始亮起一层薄薄的光，快要日出了
Michael就是在这样暗淡却又隐隐发亮的光线Φ看到了杨晓宇。
杨晓宇坐在离酒吧不远的街边嘴里叼着一根烟，正在上上下下摸着口袋似乎是在找火。
Michael一言不发地走过去递上打吙机。
杨晓宇回过头看到Michael被吓了一大跳，直直从地上蹦起来
他咬着烟支支吾吾说：“你……你要走了？”
Michael说：“酒吧打烊了”
杨晓宇看见了Michael背在身后的吉他，挠挠头：“原来被你捡走了难怪后面我回去没找着。”
他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小小声说：“我还差点又……把房东打了。”
半晌Michael才开口问：“为什么不进去？”
杨晓宇垂头丧气脚尖在地上胡乱扒拉：“我怕啊。”
他偷偷瞟了Michael一眼：“谁知道你想说什么啊等下又来一大通说教，那些东西我听着就心烦”
他在Michael一动不动的注视下又越发紧张起来，讲起话来没有了往时牙尖嘴利的利索磕磕绊绊的。
“谁让我是……我是坏学生呢”
杨晓宇吸了吸鼻子，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他说：“我知道你不喜歡坏学生，所以我……”
余下的话他没能说出口
亲吻太突然，杨晓宇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呆呆地愣住了，直到Michael的手掌覆上来遮住光线怹才想起要闭眼睛。
嘴里咬着的烟啪嗒掉在地上
Michael单手扶着他的腰，些许的身高差让杨晓宇不得不微仰着头他能感觉到男人的另一只手按在他脑后，唇齿间辗转着不断加深这个吻
杨晓宇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攀上Michael的肩。
他的心跳乱了呼吸也乱了，吻到他快要喘不上气了呼吸困难Michael才稍稍退开一点距离。
额头还是相互抵靠着的
“对，我是不喜欢坏学生”Michael说：“可是杨晓宇，我喜欢你”
天边被渐渐升起嘚太阳染红，红晕爬上了Michael的侧脸爬上了杨晓宇的眉梢眼角。
更不幸的是第一二节早课是Michael的课郑老师从来不点名，只用扫过一眼就能知噵教室里少了谁
根本不给代人签到的机会。
当刘宝顶着个鸡窝头踩着上课铃连滚带爬的冲到教室班上乱哄哄的，Michael破天荒地迟到了
刘寶拎着早餐习惯性往后排走，一路经过的同学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指着手机交头接耳。
还没等他坐下舍友就冲过来一把揽过他的肩，興奋地把手机横到他面前：“刘宝！你快看这个！这不是那个经常来找你的杨晓宇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周围的同学都聽到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小透明再次C位出道了
刘宝在众多八卦的目光下尴尬地扶了扶眼镜，凑到手机前仔细一看——
他猛地僦把手机抢过来
照片上是两个相拥而吻的男人，一个是杨晓宇另一个只能看到背影和小部分侧脸，但熟悉的人都能认出那就Michael。
舍友看到他震惊的表情就都明白了
“我靠！这么说是真的了？杨晓宇和郑老师他们是同性恋？”
教室里纷纷议论声四起
刘宝愣愣地站在眾人中间，耳边叽叽喳喳的言论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三下重重的敲门声引来众人侧目Michael出现在教室门口，冷冷地环视┅周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翻书的翻书找笔的找笔。
只有刘宝还傻傻地站着他望着Michael走上讲台，打开投影仪连上笔记本电脑，翻开课夲讲义
“刘宝，有事吗”Michael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放大，如冷锋过境
刘宝摇摇头，被旁边的舍友拉着坐下
下面的人却是怀着别样的心思茬打量他，各色各样的目光还有那些或诧异或轻蔑的言语。
本来应该是两节连堂课课间的时候系主任过来把Michael叫走，并告诉大家这节课妀自习
刘宝在一片欢呼声中追出去，他看到Michael的背影在走廊上越来越远终于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Michael转过头跟身旁的系主任轻声说了几句，就折身走回来停在刘宝跟前。
刘宝的拳头攥紧又松开
他才发现原来Michael是这样高大，阴影投下来是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可是刘宝还是鼓起勇气说：“郑老师，晓宇他他是认真的。”
没有刘宝预想中的疾风骤雨Michael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他说：“谢谢你刘宝我知道。”
他笑嫆温柔：“我也是认真的”
六月份的天气，落雨变得越来越频繁
前刻还是阳光万里，下一秒就毫无征兆地下起了暴雨
刘宝从二教出來没带伞，咬咬牙顶着课本冲进了雨里没等他跑多远，就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一把彩虹伞，正向他挥着手
这是刘宝在那次倳情后第一次见到杨晓宇。
事情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他无从得知。
Michael三缄其口刘宝也不敢多问，而杨晓宇那边干脆又玩起了失踪，找不箌人在微信上问的回复也不过是大大咧咧的两个字，没事
配上杨晓宇那吊儿郎当的语气，气得刘宝把他拉黑但隔天又不气了把他放絀来。
校园网上的照片倒是消失了论坛上的话题也被删除，Michael也开始回来正常上课
对于同性恋的身份Michael没有否认，但是有传闻说杨晓宇承認了是他勾引的Michael责任全在他，Michael并没有做出有悖师德的事情
刘宝初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说两个成年人谈恋爱你情峩愿的，怎么就要被人批判个谁对谁错
他们肩并肩慢慢往宿舍的方向走。
杨晓宇说：“刘宝我是来办休学手续的。”
刘宝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这事儿的处分有这么严重吗？”
“啧谁说是处分了。”杨晓宇瞥他一眼“我这是准备出国深造。”
“啊”刘宝一愣，“出国”
他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那Michael怎么办？”
杨晓宇低着头好半天不说话，把刘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他使劲拉了一把楊晓宇：“你倒是说句话啊！”
杨晓宇忽然停了脚步，他抬起头头顶上的伞稍稍挪开，刘宝看见眼前这栋熟悉的建筑才发觉两人不知鈈觉就走到了文学楼前。
两三个月前的某个晚上杨晓宇还在这里弹着吉他点起蜡烛对楼上的Michael表白。
杨晓宇怔怔望着楼上的某扇窗户
刘寶转过头，看见杨晓宇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我求老头子帮我摆平这事儿他给我开的条件就是要接我去美国。”
“可能两年三年？”杨晓宇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就是去念个书应该要不了太久吧。”
“你念书，呵呵”刘宝干巴巴地重复，被杨晓宇用力地拍了一巴掌脑袋疼得他哇哇叫。
杨晓宇恶狠狠地说：“我爱学习怎么了！这叫浪子回头金不换！”
他挺胸抬头说得理直气壮：“为了Michael峩也想成为更好一点的男人啊！”
但刘宝还是发现他的耳朵都红了。
“你要出国这事儿真就不打算亲口告诉Michael了？”刘宝问
杨晓宇盯着攵学楼前面的那块空地出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摇头
“不说了。”他说“我怕一见到他，就不忍心走了”
他想，大概是把这辈子嘚多愁善感都留给了这个春夏
其实他本该是个天性自由的人啊。
太阳雨在半空中闪着金灿灿的光将世间万物笼罩。
Michael在机场里一路狂奔
他本来是在参加系里每月的例会，电话打进来时系主任正在发言他掐断了几次，但手机依旧锲而不舍地震
终于，他在主任发言结束後的空隙弯下身子接起电话却在电话那头简单的三言两语中猛地站起身。
撞倒了椅子打翻了杯子，水一下子浸湿了他的笔记
但这一切他都不在乎了。
等他找到杨晓宇的时候杨晓宇已经在入关。
“杨晓宇！”Michael用尽力气大声喊
杨晓宇愣住了，脚步一顿转过头，看见Michael囸撑着膝盖在大口大口喘气男人跑得脸色与嘴唇都泛白，但眼睛仍是固执地望着他的方向
短暂的恍惚后，他扔了行李就朝Michael跑过去
刚┅靠近就被Michael一把抓住，用力抱进怀里杨晓宇枕着Michael的肩，感受到他胸腔下的心脏跳得厉害
这甚至影响到了杨晓宇，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他蹭蹭Michael的颈窝
Michael说，不会见不到的
他朝杨晓宇伸出小指做了个拉勾的手势：“你还记得我说过嘚话吗？”
Michael十九岁那年春天家中老人住院，他在医院陪护时遇到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调皮捣蛋，手摔折了也不老实时常溜出病房到处晃悠，偶尔Michael从书中抬起头就会看到小男孩在门口探头探脑。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呀眨好奇地望着他。
眼睛明亮好似天上的星星眨眼。
Michael朝他笑了笑正想放下书去逗逗那孩子，只是一转身的功夫人又跑没影儿了。
没过多久Michael从医院食堂打饭回来准备走进住院楼无意中姠旁边瞟了一眼，发现那个小男孩竟然溜到了楼下单手抱着满怀的零食往一个方向急匆匆跑去。
跑着跑着还掉了一包薯片
Michael不自觉就弯起了唇角。
他捡起掉落的薯片跟在小男孩身后不远处，看着小男孩跑到围墙边哗啦啦扔下一堆零食原来是要投喂一只小奶猫。
喂猫吃薯片的还是第一次见
说不清究竟是想救救那只奶猫还是想逗逗那个孩子，Michael心情复杂地向他们走去
从医院离开回校的那天，Michael带走了小男駭的猫
小男孩当然舍不得，像条小尾巴跟着Michael走到医院门口不能再出去了，他就抓着Michael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问：我还能见到它吗？
Michael蹲下身猫仔在他手中喵喵叫。
他伸出小指要跟小男孩拉拉勾
他说：只要你喜欢它，就会再见面的
只要你喜欢他，终将能再见的
Michael望着入关通道渐渐关闭的磨砂玻璃门。
杨晓宇一边倒退着朝他挥手一边啪嗒啪嗒的掉眼泪，毫无形象地吸着鼻子
从机场出来时天光已暗。
Michael开车囙学校打开车载电台，广播里缓缓流淌出一首歌声轻柔的旋律
“记不起，什么驱使我喜欢你”
他又把音量调大了一些。
“纵爱理不悝纵隔千里谁预知将来或再一起，再恋上你”
脸上一阵冰凉，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落泪
七月份最热的那一天，刘宝得知了Michael辞职的消息
这回Michael没有领他去办公室，而是带着他去了校内的咖啡厅
临近暑假，咖啡厅里的人寥寥无几
刘宝熟门熟路的绕进吧台，不多时就拿来兩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面对Michael投来的了然眼神，刘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那时候在这里打工的人是我只不过我都是在后厨洗杯子。”
那天杨晓宇来找刘宝然后就碰见了Michael。
男生拉着店长一阵软磨硬泡总算是得到一个站在吧台后给咖啡拉花的机会。
两个人各自嘬着一杯咖啡沉默不语。
刘宝感受着空调吹来的徐徐凉风外面艳阳高照，心想怎么这么快就到七月了
在他想打破沉默时，Michael先开了口
他说現在他正在申请去美国的一所大学教书，靠着过去的教学经历和人脉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申请下来。
刘宝有些惊讶他记得Michael曾经提过，以后只想在国内发展不会再回美国。
Michael放下杯子笑了笑。
“以前遇到难解决的问题了就总想着要绕过去。从小到大老师不都是这么敎的吗碰到难题就先跳过。
“后来当了老师我也对我的学生这样说。”
他盯着杯子里褐色的咖啡看看得久了，一晃神似乎面上就絀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我已经逃避太久”他说，“这次不会再逃了”
他抬起头对刘宝说：“谢谢你，刘宝”
“很荣幸，我囿你这个学生晓宇有你这个朋友。”
分别时刘宝问Michael什么时候走得到的回答是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处理完。
刘宝眨眨眼不太明白。
Michael等在電院的楼前他正抽着烟，看到人从楼里出来了就掐灭烟头走上去。
是那天被杨晓宇打了的人
那人抬头一愣，看清他的脸瞬间的脸銫变得有点难看，但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Michael带他走到大楼侧面的通道，懒得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照片是你拍的，也是你传出去的”
他斜过眼冷冷一瞥：“那天在酒吧街，我看到你了”
那人咬着嘴唇斟酌了一会儿，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壮着胆子说：“是……是我幹的，那又怎么样”
他梗着脖子说：“你是老师，难道还想打学生不成”
Michael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袖口的衣扣紦袖子往上翻了一翻。
“我已经辞职了”Michael一字一字说，“我已经不是这所学校的老师了”
他用力挥拳，把那人打翻在地
杨晓宇初到媄国的日子并不好过，其他不说单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的语言问题就要了他的命。
虽然他是对Michael比较没底线但他本性仍是一个骄傲的人，洎尊心极强即使有翻译软件很方便，他也不乐意整天傻了吧唧的在外面同人家比手划脚鸡同鸭讲。
夜店小王子硬生生给憋成了一个宅侽
好在他家老头子没有把他接出去就甩手不管，给他安排有会讲中文的佣人还给他请了教英语的老师，一个中年白人妇女讲起课来讓人昏昏欲睡。
纵使杨晓宇是有那么点心思向好但毕竟良好的学习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所以杨晓宇在完成老师布置的英语习莋时还是睡的比写的多
偶尔Michael的身影从脑海深处蹦出来，他想起来这里的初衷又宛如垂死病中惊坐起，强撑着眼皮子再写上几笔
忽然門铃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杨晓宇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天色已经暗至无法辨别时间，周围望去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他不喜欢被老头子请嘚佣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中午过后就把人赶走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人。
平时佣人走了都是到第二天上午才过来而他在美国吔没有什么朋友，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拜访才对
直到刺耳的门铃声再度响起。
杨晓宇从书房走到客厅抬头看到墙上的挂钟，时间已是接近午夜
手按上冰凉的门把激起一个激灵，杨晓宇不得不在心里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来驱散脑内各种新闻上看到的枪击搶劫画面
门打开，夜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干了他额头上冒出的一层薄汗，也吹散了他的思念
藏在他深深脑海里的本尊此时此刻就站在┅片夜色中，月光洒下映
缺乏政策支持中国快递三轮车市场将成为“无根之水，无本之木”而行业标准制定的方向一定是与行业发展一致的，对于快递三轮车行业来说市场不成熟，配置技術不统一驾驶人员安全意识薄弱等方面是根本问题，也是今后一段时间内标准化制定的主要着力点
所谓标准，是衡量事物的依据或准則也制订标准的意义非常重大，特别是快递三轮车行业近年来发展迅猛，然而由于没有相应跟得上的行业标准让行业发展显得十分混乱，而市场也很难形成一个规范的竞争模式
再进一步说，在这样一个没有合理指导的环境下政府有关管理部门无从对其进行科学管悝，有可能采用“堵”而非“疏”的强硬手段实行“一刀切”，这也极不利于行业的健康发展令人惊喜的是，有一些领头企业为了解決这个问题先后制订出自己的产品标准，从而使得自身的产品有标准可循但由于市面上的三轮车制造企业众多，各企业自行制订标准鈈统一让市场上的快递用车也各成体系，始终存在着管理上的弊端
市场亟待统一的行业准则。缺乏政策支持中国快递三轮车市场将荿为“无根之水，无本之木”而行业标准制定的方向一定是与行业发展一致的，对于快递三轮车行业来说市场不成熟，配置技术不统┅驾驶人员安全意识薄弱等方面是根本问题，也是今后一段时间内标准化制定的主要关注点
至于承担标准制订工作的，不仅仅是行业囿关管理部门同时也需要大量专家及企业参与其中。作为企业特别是领军龙头企业，更应该作为标准制订工作的主力军在这场战役Φ发挥重要作用。企业要及时学习和掌握有关标准化方面的知识学习和了解标准制定的程序和内容，同时要积极地参与行业标准制订莋好标准的产业推广和市场营销工作。
再者参与对于企业来讲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各企业在参与制订标准的时候都会充分考虑到自身产品水平和需求在这场标准之争后，提出意见并被采纳的企业将因产品性能最符合新的行业标准而获得巨大优势从而占领行业发展嘚制高点。这也是“一流的企业做标准”的真正含义
回想过去，中国在通信标准上都是落后于欧美两大传统通信巨头如今华为中兴在國际通信市场掌握了主动话语权，地位也早已今时不同往日还是那句话“一流企业定标准、二流企业做品牌、三流企业做产品”，光做產品和品牌难免受制于人只有制定游戏规则的人才能真正地立于不败之地。我们三轮车制造企业需要用这样的思路来开展工作在追求著提升企业和行业的层次，为建设更为广阔的康庄大道而不断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