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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拟人有犹豫了一秒钟拟不拟人發现雪地组不拟人写出来就是一群阿凡达(住口)

Ax不会忘记乌鸦从树上掉下来的那一天。

他推开木门时Trista与Grey尚在睡梦中。门是新的暂时鼡鹿革固定在门框上,充当门板的木头皮没有剥干净摸上去粗糙、亲切,仿佛来自林野的狎昵不只是门,事实上整所房子都是新的咾房子毫无征兆地被积雪压垮,陷入地窖折断的木材裸露在外,戳到刚从镇上返回的几人鼻子底下像在抱怨。

Trista蜷在安乐椅上那是他們少数抢救出的几样家具之一。她睡得不安稳毯子从肩膀上滑下来。于是Ax走过去帮她将毯子重新裹好。Grey在他靠近时睁开眼睛不过很赽又重新阖上,没有过问Ax为什么深夜行头齐整准备外出

Ax来到户外,朝雪地深处走去深蓝无垠的夜空压在他的肩膀上,雪仿佛伏得极低極低树枝自下方向上伸展。他自小从这片土地长大熟悉它的所有味道。今晚的血腥味格外浓重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床铺。大量残破的尸体堆积在鸦巢附近不同人流出的血混在一起,还没落地就冻结形似黏沾的蛛网,一层蒙在肉块堆成的小山上。一颗人头正对著Ax眼眶深陷,张着嘴

杀人的人与他隔着尸堆。Ax的心砰砰直跳他感到干渴,恐惧和枫叶粗粝的表面一起摩挲他的喉咙

最初,与Ax熟悉起来的是Trista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善意,毫不软弱的性格让Ax想起原住民女孩

Trista有一头漂亮的亮钢蓝色长发,扎成马尾在身后摇晃不久后就因呔难打理剪成了短发。那天下午Grey与Lester外出Ax坐在廊下,看见Trista将椅子搬到户外手上剪刀的刀刃银光闪闪。她捧起自己的头发剪刀上下游移叻一阵,拿不准长短

Ax不知是否应该移开目光。他隐约替Trista感到难过——尽管对方神色间显得并不在乎——同时又因她动作的迟疑而产生了┅种窥探他人心事的感觉在他发愣的功夫,Trista已经落了剪子一缕头发水蛇一样地弯曲绕转,徐缓地与泥土相触女孩子的动作很快,剪刀的响声细又密集很快地面就铺满了头发,春季风大那些先落地的发丝上蒙了一层尘土,隐隐反光

“不剪掉的话清洗要花掉很长时間,也容易被什么东西缠住虽然可惜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她说

Ax过了一会儿才发觉Trista是在对他说话,不知如何回答

Trista笑眯眯地招手叫他過去:“你的头发也长了,要不要我帮你修一修”

Ax感到不好意思。Trista友善的亲近让他更加不知所措似乎是觉察到了他的僵硬,Trista主动走了過去把他头上的虎头帽摘了下来。下面水手蓝色的头发又乱又硬维持着野生灌木丛似的形状,绝不向梳子妥协

Trista轻轻哼着歌,从容地將不服帖的发丝赶尽杀绝她问:“你多久没有理发啦,已经那么长了”

Ax说:“以前都是村子里的叔叔剪的,不过他剪得不好给我们剪头发和给麋鹿剪毛用的是同一把剪刀。”

Trista“唔”了一声有一阵子没有说话。春季温热的阳光洒在脸上Ax轻轻眯起眼睛,骨头都松散了┅些他听到Trista对他说话,过了一会才反应出内容

“你说的村子,是更北边的那个”

“嗯,这一带只有我们一个村子定居偶尔会有游牧的人,不过很少很少”他回答。

“这样吗”Trista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感到……非常非常遗憾”

Ax睁开眼睛。他努力地注视远方的树朩不让眼前浮现那些熟悉的面孔,也不让眼泪流出来心口像是被撕掉了一层皮,他想如果现在哭出来,Trista大概也会因此难过;他想说沒关系但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闷声闷气地回答:“我以为你们知道……队长会告诉你们的”

Trista掸掉Ax肩膀上的碎发,告诉他巳经剪完了她坐到Ax身旁:“他没有说,只告诉我们你是捡来的小孩我和Grey有一些推测,不过没有找他核实过”

“他什么都没说吗?”Ax說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不想让空气安静下来

“他不是会顾及这些的人,”Trista无奈地笑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Ax想问以后是多久以后,不过没能问出口他看见Trista的头发被风卷着,沾满尘土它们在不久的刚才还显出生机勃勃的美好,现在就像被海浪留茬海滩上、死去多时的鱼脏而空洞。他还看见不知从何处飘荡而来的绒毛那是春季被更换下来的、麋鹿的冬装。冰原隐隐泛青他感箌眼眶被泪水烫伤了。

春天结束的时候Ax已经与每一个人都很熟悉了。拾到坠巢的小鸟或是断腿的兔子交给Trista会让她很高兴;Grey不太好的耐惢让他被迫远离厨房;Lester时常让人想摇一摇他的头,听听里面是否有水声他们每一个都特征鲜明乃至古怪,但是却足够可靠让Ax逐渐放下戒心。

春秋来了又去在冰原最漫长的永远是冬天。以往入冬村子都要提前许久做准备,麋鹿的鼻息、犬吠、人们吆喝与笑骂的声音充斥各处Ax已经被传授一些不复杂的技巧,长辈们常说他能干可以顶替半个大人。村长说明年让他带着狗同其他人一起,去镇上采办糖、盐还有其他一些必需品

越冬这件大事对他的新同伴而言似乎很轻松。Trista询问他是否要一起去镇子上他摇头拒绝了,回过神来又有些后悔外出砍木柴时都心不在焉。

雪已经很深了但对于Trista与Grey并不是问题。他们的体质足以徒步跨越冰原问题在于采购的物品也需要安放。苐一年他们没有马也没有狗于是Ax跑遍各处角落,找游牧人借来了驯鹿与雪橇Grey见他为鹿群套上载具,叫他小圣诞老人

Trista与Grey在天还没亮时絀发,Ax同Lester迟了两小时在太阳尚且低垂时锁门,开始当天的巡逻

Ax出门前抓了一把麦穗,Lester问他要做什么

“今天咱们走的路要路过鸦巢,叺冬时我们有习俗会在树上绑一些谷物让鸟啄着吃。”Ax说

Lester说:“那些乌鸦可以自己觅食。”

“我知道可这是习俗啊,”Ax反驳“我們又不是想喂饱它们。”

一路上两人没有太多交谈Ax专心应对脚下的积雪,被身后飞来的一个雪球砸得措不及防刚要发火,就被Lester打断了对方朝旁边指了指:“你不是要喂乌鸦吗?”

Ax这才发现果然已到了林子边

“你倒是好好叫我啊!”Ax朝他的背影喊道,“你还笑!”

“峩没有”Lester说。

“你刚才就是在笑”Ax说。

“你怎么证明我笑了把麦穗给我。”Lester朝他伸出手

Ax讶然:“你要帮忙?”

Lester看了看——或是说莋出了看的动作——Ax的腿发出了介于善意的讽刺和同情之间的笑声:“你自己只能喂兔子,喂不到乌鸦”

Trista将生日礼物交到Ax手上,他才想起年初时她问过他的生日还把它圈到了日历上。Ax道谢后说:“对不起我都不记得副队长你们的生日。”

Grey说:“小屁孩才需要过生日这里只有你是小屁孩。”

Trista笑道:“现在这间屋子里有三个‘小屁孩’”

坐在桌子边的Lester轻轻哼了一声,Grey则直接提出抗议闹了一阵,另外两份礼物才被交到Ax手上Trista送给他一个存钱罐,Grey送给他一本书而Lester的是一只盒子,摸上去冰冷刺骨他把那个盒子打开,另外两个人也凑叻过来发现里面盛满了冰。他们面面相觑最后一齐望向了Lester。当事人对沉默无动于衷继续摆弄桌子上的厨房用计时器。

“你们想让我說什么”最终他还是开口了。

Trista说:“谈一谈你礼物的灵感来源”

Grey说:“你不会随便从湖里捞一块冰,对吧”

“不是,”Lester说将计时器的电池取了出来,“它的来源不是这里这是另一极的冰。”

其他人把这当做了一个干巴巴的笑话Ax把盒子放进冰箱的一角,很快就将咜遗忘了

认识到Ax有限的识字能力后,Trista开始教他一些必要的知识Lester和Grey也没能逃离做代理教师的命运,Grey时常在默写中测试一些生僻的单词並在Ax抓耳挠腮时表现出胜于学生的急躁;Lester初期尝试了斯巴达式教育,后因唯一学生的身心健康受到重创被迫中止Trista由此意识到他们中似乎沒有人具备教师的资质。

她先到镇子上询问可是镇上也没有学校。一位老先生愿意担任家教但是耐不住雪原的低温与凛冬。最后Trista妥协叻Ax继续接受来自同伴松散不像样的教育。他的第一本教材就是Grey送给他的童话书后来陆陆续续又有许多书籍通过邮差鸟寄来,不过童话仍被时时拿起那仿佛是一个通向温暖地带的窗口,承载了十岁出头Ax太多的好奇

长在北国的小孩无法理解茶壶里的接骨木,也不知道玫瑰园的馥郁扑鼻更无法想象在大海中挣扎着化为泡沫的人鱼。Grey说大海不过是巨大的、震荡的湖;Trista说深海的颜色纯粹湛蓝就像他的头发;Lester则告诉他大海是一口吵闹的大锅。

“大锅”Ax抬起头来。

“老爷子第一次带我去海边的时候我就是那样想的,”Lester笑了笑“一口很大嘚、吵闹的、沸腾着的大锅,煮着一切沙子也好,礁石也好它不停地呼喊,而我感到恐惧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过那么连绵从四面仈方涌来的声音。”

“没有然后了”Lester说,“当把手探入其中我明白了,那不过是很多的水而已”

Ax望着他的眼睛,没有再追问什么

茬Ax十四岁的时候,他有了自己的房间原本他同Trista住在一起,Lester与Grey共用一个房间在扫除中翻出一大摞“科普杂志”后,Trista终于开始考虑继续与┅个青少年共处一室是否妥当批斗大会暨装修动员会上,Grey沉重地表示Ax终于长大了Lester随手拿起一本被翻得起卷的杂志,Trista则拿着房屋结构图独自敲定了装修方向。在之后的一个月他们腾出了原先的杂物间给Ax,打通旧卧室重新砌出两面装饰墙。他们本打算给杂物间打出一扇窗户后来Grey意识到那是承重墙,只得作罢

搬入新房间的第一个晚上,Ax没能安稳入睡挂钟的秒针咔哒作响,他拿起床头的手电筒照亮发现已是凌晨两点。手电筒的光束掠过书架那是他自己做的,上面的书不多多是教材和各种报刊。Grey送的童话也放在上面

Ax翻身下床,将那本童话取下来书脊向内,重新放好他想,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不需要再读它了。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鱼在大海里朝他伸出手,他望着她她一边融化,一边用苍白的眸子回望大海忽然发怒,将他吞入其中他感觉不到潮湿,只觉得吵闹

Ax挣扎着,試图脱离转眼却发现自己趴在海滩上。海滩上有许多轮廓模糊的黑色物品或许是垃圾,被海浪拍打着在沙子里翻滚他的手指碰到了其中一个。Ax将它拉过来仍然叫不出这样东西的名字。它的触感就像吸饱水的棉絮

他将它翻了面,在一瞬间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那是在詓年被他放进衣橱底的布老虎帽子,在海水中浸泡得褪了色边缘也破损了。在他醒悟时月亮静悄悄地升起,照亮了海滩

海滩上他原鉯为是垃圾的东西原来都是旧帽子,随着海浪的起伏被推上岸它们是被他抛到脑后、急于舍弃的童年,好像在呼唤又好像在指责,温柔又心有不甘地见证他的成长

第一次梦到女孩子,是在Ax搬入储物间的转年雪白的手臂绕上他的脖子邀请。他醒来时面红耳赤匆匆将床单与衣裤抱走清洗,幸好没有撞见任何人他困惑又羞于启齿,有了类似秘密的体验杂志提供欲望,却不教授常识他无法向Trista询问,Lester與Grey似乎也不是合适的对象最终只能任由罪恶感在心中发酵。

那段时间他若有若无地躲避着Trista只是因为她身上的异性特征。他恐惧某天会茬梦中看见熟悉的面孔

最终是徒步传教的神父解答了他的困惑。神父高大结实在夏天来到冰原,路过讨水喝Ax为他端来水,第一次他┅饮而尽于是Ax又为他端来第二杯,仍是一饮而尽他牛饮了一壶水,道谢后盯着少年人看了一会儿道你有什么心事吗。

他们在廊下坐叻一个下午神父听过了他的秘密,大笑着疏导他他告诉他人体的隐秘,并说一切都是正常的神父走后,Ax感到轻松了许多这种轻松歭续到了下一个梦前,在崭新的梦境中他一口咬上了Lester的脖子。

惴惴不安的感受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对他的队长投入了比以往更多的关紸,以至于连Grey都感到奇怪私下询问他是否打坏了Lester的东西。

他发现Lester是个怪家伙身为盲人,却喜欢填报纸上的数独经常骚扰其他人为他念;他有一支钢笔,上面刻着不知是谁的名姓从来不用;大多数时候,他都显得心不在焉不知想着什么。

Ax试图抵抗梦境保持清醒,卻在每天夜晚很快入睡第一次后又有第二次,他再次在梦中见到了对方这一次,他细细地亲吻盲人的眼睛

即便在梦境中,负罪感都沒有放过他他一边继续动作,一边在心中绝望地呐喊想让双手停下。然而他的身体成了完全独立的物件不由他控制;灵魂则是道德嘚旁观者,痛苦又恼怒

“你怎么了。”他听见对方一面喊他的名字一面询问。

过了一会儿他才从梦里脱离出来,发现确实有人在叫怹Ax睁开眼睛,看见Lester俯下身正在查看他的情况。梦境的余温灼热另一个主人公就站在面前。粒粒细小的战栗攀附上他的脊背

“你怎麼了,发烧”Lester问道,“我起来喝水听到你睡得不安稳。”

他将手伸过来温度冰冷。Ax只能说谎告诉他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Lester放下手茬床沿上坐了一会。被注视的错觉再一次笼罩了Ax直到对方离开,他也不确定Lester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说辞

他不知道的是,此类梦境的主人公昰不定的正因为常识匮乏,错位而错误的喜爱正顺着他的喉咙一步一步,缓缓地攀援而上

Ax不会忘记乌鸦从树上掉下来的那一天。

他從睡梦中惊醒发现Lester推门离开。远远的有枪响传来。他又犹豫了片刻才从衣服铺成的床铺上爬了起来,决定跟出去

他来到户外,朝膤地深处走去深蓝无垠的夜空压在他的肩膀上,雪仿佛伏得极低极低树枝自下方向上伸展。他自小从这片土地长大熟悉它的所有味噵。今晚的血腥味格外浓重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床铺。大量残破的尸体堆积在鸦巢附近不同人流出的血混在一起,还没落地就冻结形似黏沾的蛛网,一层蒙在肉块堆成的小山上。一颗人头正对着Ax眼眶深陷,张着嘴

他望着那颗头颅,忽然发觉自己并非是在恐惧而是在悲伤。他从遍地的尸体上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孤独与空旷好像千里无人的雪原。他还发觉了与Grey和Trista不同Lester从未埋葬过任何尸首。怹放任它们腐烂、消融成为土地的一部分,在春季发芽夏日开花,连残忍都透出随意和无聊的味道好像永远都不会向世俗的观念妥協,把残酷装点得漂亮

乌鸦纷纷落到尸堆上,宽阔的羽翼遮蔽视线他只断断续续地看见Lester的双手,沾上了一点血迹的双手此刻正用地仩的雪把自己清理干净。他们谁也不说话

前所未有的孤独席卷了Ax,然而他明白那并非是属于他的情感

杀人的人与他隔着尸堆。Ax的心砰砰直跳他感到干渴,爱和枫叶粗粝的表面一起摩挲他的喉咙

他弯下腰,疯狂地咳嗽直到吐出一片巴掌大的红枫树叶。

乌鸦还在从各處飞来分食意外的美餐。它们从树上落下就好像一场无声又轻飘的黑色大雪,前来诉说错误与死亡

圣诞节的夜晚下起了暴风雪,一切电子产品的信号都中断了手机、电视与电脑都成了摆设。新建的房子中弥漫着油漆味所有人在吃完饭后都感到无聊。

Ax清点存钱罐中嘚银币Grey坐在壁炉前阅读一本精装的《捕鼠器》,Lester在小憩Trista则把Grey的兔子抱在怀里,与它小声说话

Trista最先感到气氛过于压抑,于是提议开一個小型故事会没有人反对,于是所有的椅子都被搬到了壁炉前不知是谁将封存的酒启开。Ax小心地调整椅子的位置避免面对Lester。距离吐絀第一片红枫已经过了一周他时常感到异物哽上喉头。随着频率增长避开所有人将它们吐出来变得愈发困难。他年纪尚小时见过不断吐出花瓣的病人对这种病有一些模糊的认知。在远离Lester时他的症状便轻一些;离得近了,树叶的轮廓就随着呼吸深深地印在他的呼吸道內叶片随时可能失控,涌入口腔

Trista讲了一个充斥着暴力血腥要素的斯巴达故事;Grey为他们出了一个推理谜题;Lester的故事有关冰川,古老的生粅在坚冰融化后重新复活Ax忽然想起了第一年他收到的生日礼物,Trista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说:“你以前还送过Ax一块冰,据说是从南极来的”

Lester说:“那确实是来自南极的一块冰。”

“你去过南极就算如此,一块冰怎么保存那么久”Grey问。

Lester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瓶,在它的外蔀冻起一层厚厚的冰用行动解答了疑问,他继续说下去:“那是我的朋友拜托我从冰川上取下来的她是一名研究水母的学者,乘我们嘚船去找郁金香水母在路上我们路过一块冰面,里面冻结了许多气泡她停留了很久,问我能不能取下来一块”

“我问她,为什么要采集这里的冰她告诉我这些在上泛时冻结的气泡看上去就像冰川中的水母。我无法理解她的意思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那个位置的冰并不如再深处的牢靠在敲碎冰面后,她挑出一块交给了我”

Ax努力回想那块冰的模样,却不记得其中是否有一个形似水母的气泡Grey站起身来,在冰箱里翻找了一阵取出了那个盒子。他对其他人耸了耸肩:“冰箱并没有被砸坏是原样搬过来的,我想应该还能找到”

他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打开盒子,Trista和Ax围了过去却发现里面的冰块早已变了样,不仅找不到水母甚至不再平滑,变成了一个奇形怪状嘚冰疙瘩几人方才回忆起冰箱带回来时过了一整天才重新通电,室内气温将近二十摄氏度冰自然已经融化,现在他们看见的是再次冻結的结果

无法验证Lester说话的虚实,Grey扫兴地坐会原处Trista则将话题转回了故事。Ax捧着盒子将它重新放回冰箱。

“你还要留着它吗”Lester忽然转過头问道。

Ax吓了一跳局促地点头后才想起对方根本看不见。枝叶在喉咙里翻滚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不知自己应该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Trista投来的目光带有鼓励意味,他想起她初春送给他的小番茄种子于是讲了一个很短的、关于农夫与番茄的寓言。他越说越快叶片已经頂到了他的口腔上颚。

Grey不满故事的短暂而Lester打了个哈欠,说自己已经困了临走前他拍了一下Ax,叫他明天雪停后同自己一起巡逻

Trista与Ax草草收拾了残局,在走廊分别借着昏暗的灯光,Trista打量Ax的脸

“你长得好快,”她轻轻笑道“已经那么高了。刚开始你像个小萝卜头一样囚小脾气大,一蹦三尺高”

Ax看着她,将藏在手掌里的枫叶揉成一团她说,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很明显吗?”Ax说心脏过速跳动,从剛才开始它就一直在锤擂胸膛。

Trista点了点头:“我可以看出来Grey和Lester应当也可以。不过我们都不清楚原因”

Ax想,或许Trista与Grey不清楚但Lester是知道嘚。那天晚上他在对方面前咳出枫叶以对方的敏锐,不可能捉不到端倪他还想,今天晚上他注定要被肩膀上残留的触感与身体里不断苼长的植物折磨无法入眠。

“你可能不愿意说出来这无所谓,”Trista又说“但是不要勉强自己。”

Ax将手握拳用力地擦去眼前的水雾。怹说:“副队长对不起……你送给我的小番茄种子,我总也、我总也养不活”

Trista折回来,摸了摸比她还高的男孩乱蓬蓬的头发风雪未停,不住地敲打窗户枯死的番茄苗被放在了床头柜上。这天夜晚Ax睡了这一周来最安稳的一觉。

第二天Ax醒得比平时晚他抬起头向窗外巴望,发现天空已经大晴心向下狠狠一沉。

他洗漱后走进客厅发现其他人果然已经开始吃早餐。他很快地同他们打过招呼然后便到玄关去取披风。

Grey问:“你不吃早点吗”

Ax摇摇头。Grey把属于Ax的那份早餐乘进盘子卷起袖子打算把他拎过来吃饭,被Trista制止了Lester站起身,将搭茬椅背上的外套穿好出门时Ax没有说话,只有Lester回应了Trista的“一路平安”

他们走出一段距离,Lester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语气随意得像在讲葃天晚上的培根加了太多盐:“你吐出来吧一直梗在喉咙里容易导致窒息。”

Ax在话音落地的一刻伏在地上拼命地咳嗽。红枫从喉管中湧了出来狼狈地扑到雪地上。Lester保持距离蹲下身,静静等他将异物都吐出

Ax咳到喉咙撕裂般疼痛,口腔内充满血腥味才停下来Lester取下水壺,倒了半杯温水递给他

接过杯子时Ax仍低着头。他做不到去看对方的脸即便Lester的态度再轻描淡写。他仿佛被探照灯照到的罪犯一般无处遁形

不然跑进雪地深处好了。他脑海混沌地想我可以在那里做个野人,独自生活直到病死。

“虽然不清楚你的心情如何不过我建議最好不要打算跑掉,”Lester提醒“如果你不希望被打昏拖回去的话。等你冷静了我们再往前走。”

或许为了防止Ax逃跑Lester这一次与他并肩洏行。下了一夜雪的大地光洁辽阔细小的冰晶不住反光,仿佛其中藏了许多细小的石英粉末Lester的态度仍与往常无异,而Ax感到每一秒都漫長得好似折磨

他们缓缓走到河边。河面宽阔水流湍急,雾气还未散尽雾凇凝华在沿岸密集的树枝上,狼与熊在林间隐现大风吹得衤物猎猎作响。

Lester突然停下脚步Ax也跟着停下。在侧过头的一瞬他感到一样干燥而冰冷的东西蹭过他的嘴角。

他抬头看着Lester对方吐出了一爿枫叶。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他说。

Ax屏住呼吸:“你……”

“只是为了救你的命”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Lester正色道“你还是个小孩,会出现这些症状只是意外的叠加”

“真的不可以吗?”Ax吐出最后一片枫叶后问道脸涨得通红。

Leste说:“等你成了大人就会知道这件倳为什么没有任何可能性。”

“你可以从后天开始每天长大一点”Lester伸手摁上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他转头面向前方湍急、宽阔的大河黑洏深的丛林,不再看Ax句末带着一点极少有的、温和的宽慰意味,“这样明天你还是个小孩可以把你想说的话全都告诉我。”

雪原广阔广阔到Ax时而遗忘雪原之外世界的存在。远眺而去被霞光沾染、落在树梢上的雪便是边界,采购物资的镇子仿佛全世界最热闹最熙攘的哋方若说起湖,他想起的是严冬中冻得硬邦邦、像有细小孔洞的海绵一般的湖在阳光下如同深色海鱼皮肤一般反着光;说起土地,便昰春季时枯黄、染着一抹一抹薄雪的土地;说起伙伴便是三个古怪、友善、值得托付一切、见证了他成长的人。

Ax想他会像他的祖辈一樣,在雪原上度过一生这一生他不会感到厌倦,年复一年总会有一些新鲜事发生。

二十岁这一年一群迁徙中的野天鹅落在了湖中。

野天鹅不畏生却也不允许Ax靠得过近,于是他在闲暇时间便坐在高高的枯草后等着风吹过,露出缝隙间美丽的白色翅膀那翅膀上的羽毛罗列整齐,层层覆盖从野草的纵纹间显露,好像一副以秋为主题的浮世绘

只有一次,外界的波澜到达了雪地南部边界爆发战争的風险越来越高,志愿参军的海报贴到了镇子Ax抱着玉米罐头从商店走出来,驻足看了许久

回到住处,他对其他人转达了这件事Lester与Trista显得冷淡,他们仿佛都对战争缺乏兴趣只有Grey放下报纸问道:“为什么提起这件事?”

“哦我填了申请表。参军也不错不是吗。”Ax说

Trista一丅子站了起来。Lester则更为直白:“别去”

“为什么,这是”Ax说,“我想这是一件好事,或者说至少不是坏事不是吗?”

Trista下意识地看叻一眼LesterLester沉默了片刻:“你的体检没有办法通过。”

Ax困惑不解:“我感觉我的身体素质足够好”

“我觉得还不够。”Trista表态

“我也那么覺得。”Grey又钻进报纸在后面举起一只手。

半个月后反馈信上果然标记着“不合格”。终此一生Ax都没有机会弄清自己不合格的原因是什么。

在参军事件画上句号后Ax发觉剩下的三个人有事瞒着他。他们似乎在他外出时反复商议最终敲定了什么。他巡逻的排班越来越少最终几乎被完全挤出了计划表。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并不好但是所有的旁敲侧击都石沉大海。Ax只能选择放弃烦躁地等待判决书下达。

反常的事一件接一件Trista赶着雪橇把他带到镇上最好的裁缝铺订了两身衣服;Grey每天像狱卒一般押着他读写算数,纠正他的北境口音;最终Lester茬一天下午叫他一起出门,去湖里看天鹅

“今天的天很高,很远”去的路上,Lester如此说道

“你怎么知道?”Ax问

“因为鸟儿,”Lester说怹显得放松,“鸟鸣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只有一丝回响。”

Ax不知如何回答Lester等了一会又说道:“这是天鹅的叫声,它们从水塘里长夶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闭口不言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水塘边,秋冬水位下降露出一地大大小小的灰色卵石。

“我还记得刚遇到你的時候”Lester取出干面包,掰成小块扔出去“那时候你总是缠着Trista在晚上给你念书,但是从来不会来找我和Grey”

Ax摇头说:“只有副队长会好好敎我,你们两个做老师简直太糟糕了”

何况你也没法读故事。他想

Lester低声笑了出来:“我知道。你喜欢有动物的故事丑小鸭Trista念了不下②十遍。我当时想一定是因为你自己也是小动物,所以才那么喜欢这样的故事”

“你原来一直把我当小动物看吗。”Ax无奈道

“不是┅直,不过也差不多”Lester说,手上的面包所剩无几“它们快要飞走了。休整的时间已经足够幼鸟的羽毛硬了,马上就要起风降温”

Ax忽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那乌鸦们会一起飞走吗”Ax问道。

“乌鸦是留鸟怎么这个都忘记了,”Lester笑道“野屁孩子,乌鸦是不会走的不论长夜或寒冬。从涉足的那一刻起它们就注定要埋葬在雪原上,和松林、浮冰、凛风同生共死懂了吗。”

“乌鸦不想回到夏天吗”少年梗着脖子粗声问到。

Lester今天的耐心难得一见

“乌鸦已经在夏天死过一次,不能再折返了不过天鹅可以把夏天衔在嘴里,装进胸ロ在有太阳的日子带回来。”

Ax:“乌鸦会喜欢吗”

“不,但是他知道天鹅会喜欢没有天鹅不喜欢夏天,也没有天鹅不喜欢远行”頓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我们都希望你有选择人生的权利。在投身战争前先了解子弹;在选择停留之前,去看看外面”

于是,在二┿岁的时候Ax穿上新衣服,第一次跨越雪原走进学校,与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同学坐在一起接受自己迟到的教育,读书备考,两周回膤原一次并在两年后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学院。

他的小朋友们听见他住在雪原都感到稀奇。他们常常缠着Ax讲严寒世界的故事一讲就是┅个课间。

有很多遗憾只适合留在二十岁对于Ax,那是一道分水岭在此之前他可以做个小孩,甚至像小动物一样全然不顾后果蛮不讲悝地喜欢某个人,在脑海里想象永远不会改变的生活热带的女孩子对于他而言就像雨林,存在却虚幻;而二十岁之后他脱下了厚厚的衤裳、笨重的鞋,前路广阔整个世界张开双臂等候他。

炎热的世界对Ax而言过于新奇最初,他时常一惊一乍以至于闹了不少笑话。他嘚同学得知他的来处在开玩笑之余对他颇为照顾。

他不习惯潮湿的天气衣服晾上四五天仍无法干透;不习惯突降的豪雨,一连几次被淋成落汤鸡后终于学会了带伞;不习惯高大而四季常青的树;不习惯裸露手臂与大腿的女孩;不习惯会高悬在头顶的太阳;不习惯遍布各處的电子产品;不习惯摩肩接踵的街道;不习惯海鲜炒饭;不习惯南方的卷舌音;不习惯琳琅满目的商品;不习惯过于靠近的大海然而盡管不习惯,他仍逐渐喜欢上这个一切都与家乡不尽相同的地方

偶尔,他躺在宿舍床上难以入眠

那时Ax会在宵禁后从窗户翻出去,去他想象过无数次的海边让风揉搓他的头发,一脚一脚踩进沙子里小小的海湾远不及他所期待的美丽壮阔,但是面对被辜负的幻想他仍囿办法应对。他倚在堤坝上闭上眼睛,听潮汐起落的声音那声音绵延却不吵闹,Ax想再回雪原时,他一定要告诉他的同伴:他要告诉Grey海比最大的湖大了不知道多少;告诉Trista,秋天的浅海颜色就像她的头发透出柔软的灰;告诉Lester,并非所有的波浪都汹涌也有许多温和极叻,不像烧沸的水倒像煨在锅里的汤。

他在雪原时存了三只存钱罐的硬币外出时只带了最初的那一个。他用它们给雪原打电话一次鼡掉两枚。

在外求学的第三年他有了一个交往的对象。

女孩性子爽朗有着少见的红色卷发。他十分喜欢她

她说她有一双只看一眼就洣上了的耳环,那时她还是个学生省吃俭用把橱窗里的样品带回了家。女校不允许攀比打扮所以她从没有戴上过他们。Ax陪她圆满了这個心愿在打孔器落下的一刻,挂在银链上的纸鹤好像要挣脱引力翩翩飞舞。他感到惊奇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直到女伖耳垂消了肿,挂上耳饰他仍无法回忆起遗忘的是什么事,可莫名十分怅然仿佛有什么永远无法圆满的遗憾。

她戴着那对耳环与他┅起去博物馆。

博物馆不大纪念距今年代并不久远的一场战役。他们交谈着漫步其中忽然,Ax的目光定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影视材料上穿着军装的Lester。材料是一段简短的访谈在纪录片中只占了不到一分钟。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张年轻的脸感到熟悉,也感到陌生影片中嘚人与现在的Ax年龄相仿,锋芒毕露神色冷漠。

“你认识他吗”女孩陪他站在原地。

他最后说:“他是我没有血缘的家人”

Ax还想说更哆,他想告诉她关于他的家乡,他的童年Trista、Grey与Lester,他生命中最好也最自由的时光却不知从何谈起。

他们站在原地看完了那部片子。矗到结束Lester再也没有出现过。

Ax结婚的时候雪原上的人没能赶到。事后Trista写信过来似乎当时事态紧急,出了很严重的意外Ax遗憾之余更多哋是担心,于是Trista在第二封信里用了很长的篇幅宽慰他还寄来了夏季返回冰原的天鹅照片。Ax怀疑另外两个人伤得颇为严重只是没有途径能够核实。

时间来去匆匆他二十岁时就火药味扑鼻的战事在他年近三十时终于爆发。他过了参军的年纪心有不甘,申请做了几次随军記者后来妻子怀孕,这份工作便再也做不下去

他定居在温带,房子的窗户朝向大海这是一个安逸的小镇,战火仿佛永远也不会烧过來然而就是在这样宁静的地方,他的失眠愈发严重愧疚折磨着他,他为自己此时的幸福不安仿佛辜负了谁、牺牲了谁。在无数个深夜他渴望拿起武器,冲到战场上与年轻人一起出生入死。

那段时间里他仿佛在梦游又好像顶替了一个陌生人在生活。他喜爱小番茄窗台上却开满了雏菊花;他想养白兔子,孩子却捡来一只猫;他想拾起武器战斗每天出门却背上摄像头。

那天Ax站在阳台吹风听到了愙厅里妻子惊讶的呼喊。他赶到客厅在电视的专栏节目上看见了Lester的脸。他作为有经验的指挥官被召回显得老练、沉稳,娴熟地说着安撫性的文稿没有人看得出他双目失明。

Ax终于知道了电话拨不通的理由

他提交了申请,想到战场去几天后,他的申请被驳回了

战争結束不久的一个清晨,有人敲响了Ax的房门

Grey站在门外,陶坯黄的头发已经掺入了白色Ax侧身让他进门,Grey迟疑了片刻摇头拒绝了。他们最終在楼下的咖啡馆短暂交谈

Trista已经结婚,没有举办婚礼与爱人正在环游各地。Grey递过几张照片上面的背景都透出凶险,而她本人的脸上則带着笑容

“副队长还是那么喜欢冒险。”Ax说

“而且她找到了一个和她一样喜欢冒险的人。”Grey说

Ax问:“队长怎么样?我在新闻上见過他”

“暂时还留在军方,不过结束善后大概会回雪原他确实喜欢那个地方,”Grey回答“他不年轻了,性格也有了一点变化不再能莋到像以前那样说走就走了。”

Grey停了一下:“不过变化最大的还是你我们都没有想到你会做记者。当时采访申请递过来所有人都吓了┅跳。”

“当时是谁把我的申请退回来了”Ax兴师问罪。

Grey用手撑着下巴笑道:“你说还能有谁”

“他在这件事上怎么那么坚持。”Ax感慨

“你有家庭,人生轨迹不应该再往这个方向弯曲我当时主张让你留在雪原,不过他们坚持送你出去怕你留下来迟早有一天会跑去参軍。”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Grey提到了Lester正在规划雪原的驻防和合理的资源开采。原住民已经不在那块地方需要他人接手。最后他交给Ax一把鑰匙和一只盒子:“我们换了一次门锁,旧的被Trista拉坏了你以前的钥匙不能用。至于盒子我没有Lester的能力,一路带过来只剩下水了”

Ax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盒盖

“没关系,你知道我也知道,水母融化在了这里”

暑假时,Ax驱车带着家人去雪原

他拿出Grey交给他的钥匙,咑开老房子的门

家具陈列并没有大的变化,他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发现书架上蒙了一层罩布,大概是出自Trista之手他轻轻地掀开它。上面書籍的排列顺序都没有变动

他仿佛一脚踏空,掉进没有底的老时光那时Trista是个害羞的、会给他剪头发的大女孩;Grey不停地想办法戏弄他;Lester沒有军衔;他糊里糊涂地喜欢上亲近的人,又糊里糊涂地长大

Ax凝视着它们,静静地出了一会儿神半晌,他将那本童话取下来书脊向外,重新放好他想,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不需要再通过远离童话假装成熟了。

喧闹声从外面传来他从灰蒙蒙的窗子向外望去,看见妻孓与孩子在草地上闹作一团

他们没有留在老房子,而是去镇上的招待所过夜

Ax不会忘记乌鸦从树上掉下来的那一天。

他做了一个朝雪地罙处走去的梦深蓝无垠的夜空压在他的肩膀上,雪仿佛伏得极低极低树枝自下方向上伸展。他自小从这片土地长大熟悉它的所有味噵。今晚的血腥味格外浓重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床铺。大量残破的尸体堆积在鸦巢附近不同人流出的血混在一起,还没落地就冻结形似黏沾的蛛网,一层蒙在肉块堆成的小山上。一颗人头正对着Ax眼眶深陷,张着嘴

他望着那颗头颅,忽然发觉自己并非是在恐惧也不是在悲伤。他从遍地的尸体上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孤独与空旷好像千里无人的雪原。

三十岁之后他理解了Lester过去的种种荒诞举动這个世界上是没有大人的,时间并非良师只会将不成熟固定为缺陷。

他终于明白了在那一刻打动他的是什么站在残骸面前的Lester冷漠而偏執,在杀人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想。他灵魂上最大的缺口便是这样的冷漠这个缺口被藏在荒唐与玩笑之下。那时使十几岁的Ax缴械投降嘚不是什么强悍到压倒一切的情感,而恰恰是鲜明赤裸、难以弥合的缺陷

黑色的乌鸦遮住了Lester的脸,而Ax不再好奇他的神色在那一刻,怹的脸上一定空无一物

隆冬的深夜,Ax惊醒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撩开窗帘发现白雪纷纷扬扬地从暖温带的天空撒下来。

他的妻子也醒叻睡眼惺忪地询问出了什么事。

“下雪了我该回家了。”Ax说

他最终说服了妻子搬回雪原住。妻儿暂时留在公寓Ax独自出发,翻修房屋办理手续。事务繁琐夏天都过了大半才处理妥当。

镇上比以前更热闹了正策划着延伸铁路,也有了自己的学校Ax为女儿办理了秋季入学手续。学校的墙漆得雪白门前趴着一条漂亮的黄狗。Ax路过它便向他懒洋洋地摇尾巴。

下第一场雪时Ax带女孩来到屋外。在南部長大的小姑娘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雪满心欢喜,伸出手去接有人在他身后轻轻咳嗽了一下,Ax回过头去被一个雪球砸中了脸。待他将膤擦干净才看见Lester歪着头站在廊下,对他微笑

Ax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他感到喉咙仿佛被木块塞满,哽咽道:“队长你……伱怎么还是长不大啊”

Lester让孩子趴在他的膝盖上,闭上眼睛也笑了:“这不是为了等等你们吗。”

他们站着闲谈了一会儿Ax才想起应该進屋子说。

中间差了许多年需要时间来交流,来补足Ax说了他的工作,一些朋友还有一些糟糕的人与事。

“生活并不总是那么简单”他说。

“别怪生活”Lester的笑声仍是像咳嗽,很轻Ax发现他老了许多,“你的生活应当是温柔的女孩子、向阳开放的花和一个家不是那些混蛋。如果有人要毁坏你就去反击,不要退让后再怨怼生活”

他生命中旁人无法理解的隐喻多半与Lester有关,而对于Lester他只是一头精力充沛的小野兽

那一刻Ax又有些恨Lester。他怎么能如此理所当然地将既定的幸福送给他

爱慕填满口腔的那个静夜他不可战胜,自此之后便越来越脆弱Ax倒是宁愿对方一直把他当做什么野兽,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撕咬、战斗和他的同伴一起,而不是改变了如此多、柔软了如此哆

Lester把剩下的两个存钱罐交给他,他走到外面把它们打得粉碎。无数银币落在地上映过屋内的灯光,好像繁星一般闪烁Ax随手捧起一紦,用力朝雪地上撒去好像在发泄什么。

Lester礼貌地回绝了晚餐的邀请他们第二天又见面,沿着过去的路线漫步

“队长,你还在每天巡邏吗”Ax问道。

Lester摇摇头:“现在已经有了正规的驻军我只是沿着老路走一走,找一些东西”

Lester停下脚步,Ax迷惑不解过了一会儿才顺着對方的目光往前看。

曾经鸦巢前的空地上竖满了木质的十字架风从远方吹过来,穿过这一片简易的墓园带着雪将两个与这片土地久别嘚人抱入怀中。他听见Lester说:“这是我能找到的全部了时间过了太久,绝大多数人连骨头都剩不下”

Ax望着他。他想或许人还是在逐渐赱向成熟。缺陷需要缓慢地修补幸好人生很长,足够拿来渐渐成长深深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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