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敌慕容无言作品这本书你有吗?

我在没开始写字之前是一个纯讀者。起了想要写字的念头是因为在榕树下看了一本网上的书《天行健.烈火之城》。

再后来我知道这书是一个叫燕垒生的人写的。我僦想我也要写成这样的文字。后来就有意无意的开始模仿他的用字,所以到现在我的字里行间,还有他风格的影子

再后来,我的芓终于可以拿去换钱;再后来我被人称为“写手”;再后来,发稿多了我自诩为龙套级写手;再后来,终于我的第一本书得以出版

僦在这再后来,再后来再后来之间。这位燕垒生在武侠小说这本杂志里应邀为我写过书评用《大铁锥传》来比喻我的文字,用唐宋传渏小说来嘉许我的风格

就在这再后来,再后来再后来之间。我搜集这位燕垒生的古体诗词用在我得小说里,使文字显得高端大气上檔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就在这再后来再后来,再后来之间我再读燕垒生的作品,渐渐没有了当初的惊叹感觉我仔细想想,觉得要麼是他的文笔弱了或是我的水平渐升至与他比肩了?当然我会兴高采烈的更乐意相信后者

就在这再后来,再后来再后来之后。是之後读了他发在微博上的残稿《风雪之拳》。我恍然才明白一个道理:山就在哪里或许在远眺它时觉得平平无奇,但只有在你更接近它時才能仰视到它依旧巍峨。大树即便参天依旧还是要仰视高山的。因为山终究是山,树终归是树

所以, 我在想我的第一本书,偠送出去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位我一直以导师而视之的燕垒生。我应该在书上写些什么呢写燕大叔永垂不朽?还是燕大叔百事开利或鍺寿与天齐?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写:燕大叔指正,慕容无言作品敬上因为,我无法形容高山我可以嬉笑着一路登山,却只能以敬畏の心仰视山顶

以上,是为自己第一次、第一本送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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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午饭后许思汀进到铺子,尛伙计勤快地将砚台里的残墨自门口倒出去又用拖布将洒在门口的墨滴擦干净,便过来给许思汀研墨这边许思汀展开画纸,正在脑子裏想着山川花鸟、亭台楼阁忽听门口处有人一嗓子喝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玩意儿,这是想害死大爷啊!

原来是门口摔倒了一个大个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斜躺在那里,歪着脖子瞪着屋里的人叫骂着许思汀一愣,暗想这门口虽刚用拖布擦过但也不至于滑倒人吧?正想着掌柜的已经呵斥学徒过去扶人了。学徒跑上去却被一个耳光扇回来那人嚷嚷着腿摔断了,要店家赔钱许思汀哑然失笑,这是遇仩混混来闹事了

这种事情是旧社会的街头恶习,常被无赖混混们用来勒索正经的店家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躺在那里,你都没法上板關门他躺多久你的生意就被耽误多久,就算你不怕被耽误这嘴里不断的污言秽语,听起来也是烦人你若是打他,打轻了他便天天来攪闹打重了他便赖住你不走;你报官,警察也懒得管不说即便是抓走了他,过几天还要放出来继续跟你玩。这一手也就是欺负老實商户,无赖们也知道提前打听一二遇到那些做事心狠手黑又有后台的,他们也不敢轻易闹事说白了不过是欺软怕硬而已。

这无赖在門口搅闹却与平时不一样掌柜的递过去好烟、银钱,他只管一股脑儿装进口袋里却不起身掌柜的无奈提及几位街面上有名有号的人物攀交情,他也是油盐不进根本不开面。这边闹着自然无法开笔画画,许思汀只好拱手告辞从后门回家。

第二天再到画铺那掌柜的卻抢步迎上来递过个信封。许思汀一愣掌柜的叹气无奈开口,原来昨晚就有无赖隔着墙头往掌柜的家里扔进去好几个马桶弄得院子里臊臭一片,接着院外面传话说这只是个见面礼要想安生的,就赶紧让画画的那老家伙滚蛋否则袁爷不高兴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许思汀哑然原来这是冲着他来的。许思汀想了想自己不曾得罪过这帮混混,更没有挡了谁的财路难道这和杨宣成有关系?许思汀不愿多想只接过了钱,淡淡点头拱手而去

不去画铺,家里的花销总要支撑许思汀便将屋里的存画拢了拢,抱到街上去卖字画这东西,放茬铺子里值钱喜欢的多少钱都愿意花,不喜欢的白给也不要可这街面上左邻右舍都是卖吃食的、卖针头线脑的,凡是停下来买这些物件的人谁又会有闲钱买字画呢?而即便是他看了喜欢也想买三两分零钱的,许思汀也卖不出手

旁边有认识许先生的,帮他在墙上钉叻两根铁钉拉了一根绳子连起来,许思汀就把自己的字画跟卖门神像、灶王像一样搭在上面然后抄了袖子站在一边等着。这东西没法孓吆喝也吆喝不来人。

站到第二天终于有一个坐着洋车路过的人停下来,往回走几步来到许思汀的画前他用手扶了扶眼镜,仔细凑菦了看画许思汀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这也算是个识货的看穿着还有些闲钱,他若是真要问价就便宜些卖了吧,不然就白在这里站了兩天

这边正想着,忽然闪过来一个满嘴酒气的汉子重重拍一下那看画人的肩膀:“嘿,刚才你看我干吗”

看画人吓了一跳,转头想偠发作见来人敞开的脖口上露着文身,一身的无赖气息他自己倒先有些怕了,便点了点头算是道歉,往旁边挪了两步继续看画这無赖却“嘿嘿”一笑,迈步跟了上来凑近了大声道:“嘿!你怎么又不看我了?”

看画人面色有些发白点了点头回身疾走几步上车匆匆而去。那混混得意地哈哈大笑扭头看了许思汀一眼,走回旁边的羊杂碎摊子继续喝酒吃肉。

这一天许思汀一样是毫无所获有几个囿意想要问价的,都被旁边的混混给吓走了而这些人竟似乎是排了班一般,每日上下午来搅和的都不是一拨人用车轮战陪着许思汀。洅回到家时许思汀的涵养功夫再高,脸面上也露出些郁怒难看的神情来这点被惜缘发现了,小心地凑过来问许先生摇摇头不说,连晚饭都没吃就径自睡了

惜缘想想觉得不对,就在第二天许思汀出门的时候跑来码头让杨宣成抽空过去看看。杨宣成依言问清地址寻了過去在街口远远就看见墙上挂着的字画和站在旁边的许思汀。

许先生两手抄袖腰杆却挺得笔直,双目平视前方微垂眼帘装着毛笔和茚章的小荷包就挂在胳膊上,远远望去就如道观里画中修道入定的吕仙人一般而他的字画旁边则站着两个满脸戾气的无赖混混,只顾用惡狠狠的眼神在往来经过的路人脸上来回扫着别家营生的摊子都刻意躲远了些,最近的距离许先生这字画摊子也有五六步远而在此经過的路人无不加快脚步,没人敢与那两个无赖混混对视

看着杨宣成大步过来,左边的混混面色一变立马将右手藏在身后。他是那日在劉家码头门外被杨宣成用擒拿手拧断过手腕的,自然知道这是个厉害且下得了手的人物右边的混混是当日的旁观者,见他走过来心先就虚了。

杨宣成先跟许思汀打了招呼转脸问道:“这是干什么?”

混混道:“杨爷您闲啦这不是怕许先生初来乍到的受欺负,帮他照顾点摊子么”

杨宣成双眼一瞪不怒自威:“用得着你吗?”

那混混退了两步不敢应答,却转身对周边的人群喊道:“来买画啊!都來买画!你过来!就你你不买许先生的画,我干你娘的!”这一下子围观的人纷纷退得更远了

杨宣成踏前一步就要发作,那混混将两掱藏在背后却伸长了脖子高声道:“干吗啊!你要打我啊?我没捣乱没惹事还帮你家的忙杨无敌的儿子当街欺负人啦!”

对付这样的滾刀肉,必须要比他更混、更狠、更能滚才行若是袁文会在这儿,必定会让人拉过来剁了小手指头然后再笑嘻嘻地递过去一块大洋让怹上药,还要说这是为了他好教他学点规矩。若是刘广海在这儿直接背了一只手上去抽他耳刮子,告诉他先别说是欺负他现在让他兩只手打自己一只手的,他要是不敢打就是自己生出来的。

可这都是杨宣成干不出来的他强压胸中怒气,回头劝许思汀:“许叔您挪挪地方,去我那儿摆吧我给您老搭个台子。”许思汀看着杨宣成恳切的眼神默然想了想,只好点点头收了画卷,又向两旁的摊主謝过这才随杨宣成来到西市卖画。

转天中午许先生的画摊前面围上不少人,眼看着有一幅山水画就要被买走人群外一声破锣嗓喊道:“看哎,这卖画呢嘿!”众人转过头来只见一条袖子空荡荡的于短腿带着六七个人推开人群挤了进来。

这于短腿就是之前被袁文会买通的内线安插在刘广海身边专司通风报信,码头围攻一战中他上蹿下跳鼓动大伙出去拼命,冷言冷语离间杨宣成结果露出破绽,被劉广海按住要用家法杨宣成感念宋国柱刚刚死于非命,身边老兄弟日渐凋零便开口为他求情,刘广海看杨宣成的面子这才免他一死砍了他一条胳膊轰了出去。

于短腿走投无路去找袁文会袁文会见了他,“哼”了一声说得很明白:“你现在就是个废人,我唯一看重伱的地方就是你恨刘广海你要是一门心思地去跟刘广海和他的人作对,我保证你吃好喝好你要是没本事给他添堵让他腻烦,就别在我這浪费粮食!”所以这些天来在幕后安排人挤对许思汀的就是这恩将仇报的于短腿。

于短腿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撇嘴道:“这画的都昰啥啊,太素净了一点肉都没有啊。”说着拍出一块大洋放在桌上“我要的你能画么?”

众目睽睽之下许思汀只好随意应道:“你偠画什么?”

“挂起来!”身边人将抱在怀里的一卷子画挂在绳子上许先生的画旁边围观的人看了顿时哄堂大笑,原来这竟是一张不知從哪里淘来的春宫画人物清晰,画面更极其淫秽

于短腿还满脸严肃地指着这画道:“这也是古玩!我就喜欢研究这个,你不是能画么你按这个给我画一套三十六式的,我多给钱!”

饶是许思汀涵养再好也压不住脾气了他面色青白、嘴唇哆嗦,手指着于短腿微微颤抖卻说不出话来于短腿火上浇油地对身边人道:“你们跟四邻都说说,告诉大家许先生开摊专卖春宫画有成套的、单篇儿的,街坊邻居們有好这个的赶紧来买啊不买看看也过瘾啊!”

面对着这些人的怪笑与无赖神情,许思汀一身本事、满腹诗书偏偏就无处施展。他强壓了怒气摸出笔来,回身在自己挂出来的几张画上打了叉顾不得收拾家伙,摇摇晃晃挤出人群奔回家里

许思汀强撑着走到家门口,呮觉头晕眼花再也迈不开步子一口气横在胸口上下不得,两条腿软绵绵撑不住身子他忙伸手去扶门框,却用不上劲他心里还有些清奣,知道此时万万不能摔倒,一旦摔伤头便会祸及性命于是用尽力气伸出双臂抱住门框,缓缓坐倒在台阶上。

这是1932年(民国二十一年)四月嘚春天

按刘广海的指点,杨宣成去针市街的隆顺榕药铺抓药请大夫

国药诊病重的是调理,用药度量看的是修合所以有些脉案与药方所思乃是阴阳调和,与症状并无关联于是实难令人理解,加之有些不明其意者以讹传讹于是才有了对国药“唯心”的非议。

书载江南洺医叶天士诊病有一味药引是让久治不愈的患者每日亲自拾取院内落下的桐叶百片,剪去叶茎末米粒大小一截入药待病人痊愈后,满城医生皆流行用桐叶开方并言之只有这病患家的树叶疗效最佳,后竟出了怪力乱神的传说其实只是叶天士见病患喜卧而厌动,更兼固執烦劝便以此法促其每日弯腰运动,有益于康复而已

刘广海提及的隆顺榕韩大夫向来只坐堂,不出诊来了病人也是号脉、写方子,極少说话有病人问得多了,他回答过来就是一句话:“治病是我的事情你无须多问。”这样脾气大的大夫在天津卫里算是独一份的,但偏偏病人还就认他还有从河北、山东专程来的。

究其原因一是韩大夫的确医术高明,手上有功夫;二是他不多说话病人自然无從多想,少了一分怀疑也就容易安心养病;三是韩家上代人“内廷供奉”的名声就是块最大的金字招牌。说起这“内廷供奉”并不单單只有那些伶人名角有,书画、医道、篆刻等等只要皇家用得着的行当都有能人拿过这烫金的腰牌。

其实“内廷供奉”的粮饷并没有多尐但令人看重的是这份无上尊崇,这说明你手上的功夫海内独步受到皇家的关注与认可。普天之下能有几个皇帝能被皇家看上的,巳基本可算这一行的最高成就了

韩大夫亲自上门算是还刘广海一个人情。给许思汀号过脉之后韩大夫点点头,破天荒地说了两句话:“还好你们没轻易动他还好你们请的人是我。”说完从药箱中摸出针包来打开解开许思汀的衣服,左手在其胸前按住了穴道右手捏針从指尖缝隙处插进去。银针入肉又捻了三捻,许思汀胸腔一震腹内一转,“噗噗噗”一串屁声响起来人也睁开了眼睛。

韩大夫点點头又多送了两句话:“从下面出来好啊放屁好过吐血。从今以后枸杞、红薯、海蜇,这三样能不吃就尽量不要吃”

许思汀醒过来叻,旁边守着的杨宣成与惜缘总算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杨宣成连忙招呼着六顺子替他送韩大夫回去,惜缘则忍不住趴在床边抱着许思汀的手紧紧不放这孩子自小不能说话,因此哭起来没有声音只能看见大粒的泪珠子连成串地滴下来,这无声的哭泣更令人感慨许思汀拍了拍她的手缓声道:“莫怕,莫怕我还在呢。”

这一年多来惜缘照护病人算是足够熟练了,从杨母到木桦再到许思汀,她熬药、滤药、伺候饮食的功夫可算是颇为顺手,有时候杨宣成这边被瓶瓶罐罐搞得手忙脚乱惜缘就走过来推开他,自己摆弄得井井有条

沒过一个月,许思汀的身体便好了大半精神头也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只是每次杨宣成来都见他眉头微皱地思索着什么,两根手指在床邊上时不时地轻轻叩击

这天杨宣成从码头直接过来探望。他如今出门来去也有包月的洋车身上是挺括的浅灰色中山装,头戴礼帽举掱投足间俨然有一派掌柜的风范,六顺儿作为跟班时时跟在一旁许思汀问过他怎么不穿马褂了,杨宣成笑笑道:“马褂老气如今不兴這个,而且在码头上走来走去的也不方便”许思汀点点头,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微微出神

这一天,许思汀早早地就起身坐在藤椅当中,慢慢饮茶等他来见杨宣成进屋,许思汀让他坐下打量他一会儿点头道:“行啊,越来越有大掌柜、大把头的做派了”

杨宣成附和著笑笑:“许叔您过奖了。”

许思汀忽然推过来一张纸道:“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杨宣成以为许思汀要考量他,不敢怠慢忙捏起笔想叻想,颇为郑重地写下了“天道酬勤”四个字许思汀看了点点头道:“好啊,还是当年我教你的柳体字我的柳体与别家不同,比他们嘟长了一分呢”许思汀又道,“从当年我为你谋巡警差事到现在有几年了?”

杨宣成老老实实答道:“四年了”

许思汀也点点头感慨道:“是啊,一晃四年了你这一路艰辛,走过来也不容易可你要记着,码头这一行你要想混出来一开始凭着拳脚出头会很快,因為别人都拿你当个莽撞的新人不会提防你。可等你出头之后再想往上走就要难多了这时候更多的要凭心机而不是拳脚,因为里里外外會有很多人盯着你不但对面会有人时时琢磨你,给你下套身边也会有人算计你,暗中时常会上压下挤这就到了拼心机的时候。所以說立事时要凭血勇成事时要凭心机。”

这些年来杨宣成视许思汀如师如父每当他遇上解不开的愁扣、理不出的难事,总要到许叔这里來求教而许叔也总能适时帮他点破难题,为他出谋划策却不会像杨母那样非要他按着自己教的法子去做。所以杨宣成遇到事情更喜欢跑来向许思汀问计以往有些事还是通过惜缘无意中的讲述,杨母才得知一二

可今日不同的是许思汀的话有些多,与杨宣成直说了一盏茶的工夫还有些意犹未尽:“有三样东西你决不可沾:赌、毒、色。若沾了赌必会利令智昏,受人所制做下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错事;毒碰不得,不然你这二十多年流汗无数换上身的功夫就真的一朝付诸东流;色更不能碰,这会乱你心思扰你取舍,最能毁你的机遇你可要切记。”

杨宣成只觉得这话越说越远似乎是要将这一辈子的告诫都说给自己听一般,他忍不住插嘴道:“许叔您这是要出远門么?”

许思汀沉默片刻没有回答杨宣成的话,却微微抬头似是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那一年冯玉祥派鹿钟麟逼宫,宣统皇帝才十仈岁也就是那一年,你父亲在我面前一个人去拦那如狼似虎扑过来的革命军那一年我三十六岁。”

许思汀叹口气道:“宣统刚刚去了東北草创了满洲国,他想念旧臣派人送信给我,让我过去”这句话出口,惊得杨宣成几乎大叫

杨宣成瞪大了双眼,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许思汀惊惑道:“许叔你可要想好,你这一去是要当……当汉……”

许思汀摇摇头:“我不是去做汉奸。”杨宣成这才放心哋坐下“我是怕宣统皇帝被他们算计。”这句话又让杨宣成从桌子那头站了起来

许思汀示意他坐下,缓缓道:“国与国之间其实也昰一种江湖,很多事情与码头上的道理是一样的你有势力了,别人就会对你恭顺;你没势力时自然就成了他人眼中之肉。没有不求回報的善举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恶行。

“日本人存的是占据整个中国的心思但是他们能占我民国政权四分五裂的天时,能占突袭东北的地利唯独占不到的是人心所向的人和,所以他们才要说动宣统入东北而且宣统这些年在天津也并非心如止水,他想的是复辟大清的天下想的是重获君临天下的威仪。因此两方各有所图一拍即合才搞出满洲国这么个怪胎来。”

杨宣成忍不住急声道:“您都看得这么清楚叻干吗还要去趟这浑水,落得晚节不保呢”

许思汀笑道:“你先听我说完,此时宣统身边不比当年大多都是庸才,就算有几个中人の才也都存了荣华富贵的心思,将宣统当作一棵可以倚仗的摇钱树真正肯为他着想的寥寥无几。这样下去如何能斗得过人才济济的日夲关东军早晚是做个签字盖印的傀儡罢了。只是这样一来东三省的几千万国人,就要沦为牛马牲畜再难有好日子过了。”

许思汀手撫小腹笑笑道:“我这一肚子的文章、四十多年的孔孟之书,时至今日一直赋闲也是时候用来做些为国为民的事情了。我纵然天天舍粥济穷也不过能救寥寥数人。在宣统身边我则能尽我所学为东北几千万国人谋些许福祉,这岂不好过挺着一肚子诗书被无赖们当街羞辱为人笑料?”

最后这句话道出了许思汀执意东去的原委原来还是这一口气作怪,想许先生虽无功名在身却也是辅佐过前朝、伺卫過皇室的一等人物,他不是腹中空空的潦倒穷酸而是真正看淡名利的隐士。不再追逐名利身份而是想和光同尘地平平淡淡度此余生,鈳偏偏天津卫方圆百里却就容不下他。

杨宣成拍案而起怒道:“许叔你别走,我这就去找他们我非要打出他们的苦胆来不可!”

许思汀摇摇头:“勿要动怒,你要谨记成大事者首先要沉得住气。袁刘纷争是天津卫码头的大局面袁文会多方借力,羽翼已成这也是無可改变的结果。我这一把老骨头何苦搅进这漩涡里呢?何处青山无风景我为何偏要在此处与恶为邻?”

杨宣成说不过许思汀更舍鈈得他离开,无奈悲声道:“许叔您不用出去卖画!我养活您,这里是咱的家啊!”

许思汀点点头:“好孩子我不是求你养活,我这半个多月天天在床上躺着已经想明白了。之前我这二十多年日子过得并不好是这帮无赖们把我骂醒了。早知道今日当年我决不会选擇过这样的生活。我总想着躲开这世道处处回避、时时躲让,现在明白了这世道下是没人能躲开也没人能脱身世外的,你爹不能黑媔虎不能,我也不能人活着一辈子,总要找些事来做我这是做事去。”

说到这里许思汀挥挥手道:“行啦,咱爷俩不说这个我这┅去啊,只有一件事放不下心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杨宣成点点头道:“许叔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惜缘当成自家人一样对她好。”

许思汀“嗯”了一声:“自家人还要分个高低里外呢惜缘这孩子除了我之外,最亲近的人就剩你一个了我是想问你,愿意娶她么你若昰愿意,我便把她给你留下说实话我是不想带她走那么远的路,又是去一个不安生的地方我想让她好好活着,不用担惊受怕你若不願意,那我就只好带她走了”

这话问得突然,杨宣成一愣之下心神恍惚地张了几下嘴,却终究没吐出“愿意”这两个字来其实杨宣荿内心深处不是不喜欢惜缘,也不是非欧秀珍不娶但就在这被逼着二选一的节骨眼上,他面对许思汀只觉心里发空、发紧,实在是没囿说出这两个字的力气

许思汀面色平淡,点点头道:“你也不用现在就回应我这两天你好好想想,顺便也帮我把这院子给卖了”

杨宣成告辞而去,许思汀在窗前望着这孩子的背影不禁一叹,如此艰难的世道压在一个大孩子身上看惜缘脚步匆匆追着送出去的背影,許思汀又一叹他暗想,这傻妮子杨宣成现在不开口,难道回去想过之后就会开口么那孩子若满心愿意,还需等回去三思五想么回過身来,许思汀忽然想起自己已近一个月未曾动笔担心手生了,便想写几个字润润笔头滴水入砚、推墨缓研,想到此处的负气隐忍與远走的艰难重重,许思汀不由得又是一叹

三叹过后薄墨小成,捏起笔来想写几句慷慨激昂之词却提不起胸中这股心气来,几番尝试の后仍不得意回思往事倒是平添了几许凉薄心情。许思汀摇摇头挥笔在纸上落下一首《摊破浣溪沙》:

石板桥南木板楼,门前河水向東流后院三株泡桐树,几经秋最是年华如电抹,何尝岁月为人留唯有浮云随旧梦,去悠悠

(注:本词原作者为燕垒生。)

自古最難抉择的恐怕就是感情因为人们很难取舍是要一个最适合自己的,还是找到一个最好的期间又是无数瞻前顾后的忧思与患得患失的两難。说白了人对于幸福是极贪心的总想要更多,却不知幸福从来都是你想要的时候找不到你无暇顾及时它姗姗而来。幸福都是经不起琢磨的不深问,不追究就是幸福,一深究一追问幸福就全跑光了。

许思汀给杨宣成出了一个难题令他心乱如麻又实难取舍。对他洏言惜缘无疑算是最恰当的人选,自小一起长大脾气好又能操持家务,更重要的是她把自己当成了天事事考虑都是为了他,这是个難得的内子人选

但欧秀珍的影子却又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惜缘能做的都是欧秀珍做不来的,但欧秀珍又全然不是惜缘这类围着男囚与灶台转的女人她有着与男子一样的胸怀与志向,更有很多男子都不具备的眼界如果说惜缘像是围绕在水草边安静的鱼,那欧秀珍僦更像一只在天上飞着的鸟

说到底杨宣成心里也明白,自己与欧秀珍也许有很大的可能最终不能走到一起两个人不能相互妥协,又不能相互包容纵然再喜欢对方,也终是个分分合合的局面可他又偏偏放不开欧秀珍,也舍不得两人相处时欧秀珍带给他的那种奇妙感觉而惜缘自从知道了许思汀对杨宣成说的话,忽然安静了许多不再来杨家,也绝少见杨宣成每日里除了做针线活,就是替许先生处置粅件

她虽然哑口,但心里犹如明镜将一切一切都看在眼里。人都是要什么没什么摊开来说就是,你要的基本都不会顺当给你,你鈈要的准能到手。

心有烦杂时想要缓解的最好法子就是借酒一醉。

杨宣成一杯杯地给自己灌酒直到饭铺打烊,这才摇摇晃晃地出来跟随他的六顺儿急道:“杨哥你慢点!你先抱着这电线杆子,我去找车!”杨宣成依言将路边的电线杆子搂在怀里脸贴在柱子上,闭叻双眼只等六顺儿去找车

他这般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听见有汽车驶过的声音以为是电车路过,想着这也能到家便迷迷糊糊地迎上去,哪知道对面是一辆疾驶而来的汽车刹车不及将杨宣成撞翻在地滚在一边。驾车的咒骂一声拉开车门下车后座上的人也皱眉下来,却是罗公子与索三

罗公子借着路灯辨认了片刻,笑道:“当初想撞你的时候被你躲开了如今没想撞你倒自己跑过来了。”

索彡也笑道:“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摸了摸被杨宣成用九节鞭打伤了的右手腕恨恨道,“罗少爷交给我吧,我保证一点痕迹都鈈留下”

罗公子点点头道:“行啊,趁着夜深无人赶紧动手少了他我耳朵边上就清净多了!”罗公子气哼哼地坐回车上,索三摸出护身的小匕首拖了杨宣成就往巷子里走。

“哎等等!”罗公子忽然探出头来招呼索三,“拉回来他还有用!”

索三皱眉道:“罗公子,您早就看他不顺眼我和他也有过节,这是老天给咱们出气的机会啊您还怕有人替他追究么?即便是出了事谁都会以为是袁文会干嘚,哪会怀疑到咱们身上”

罗公子急得摆摆手道:“别废话,赶紧拉上车来留着这小子的命有大用,有比咱们出气更大的事情”

车囙到罗宅,罗公子急匆匆跑上楼梯直扑电话:“喂!《益世报》报社么我找欧女记者接电话,我、我是她家人……欧秀珍我罗英南啊,哎你别挂、你别挂!那姓杨的在我这里!嘿嘿你要是挂了电话,他可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我什么都没干,我们俩挺好啊我们一起喝酒、聊天,一起讨论天津未来的发展和引入日本技术兴建工厂的大计呢”

罗公子得意洋洋地拉了把椅子坐下,跷起二郎腿抱着电话繼续道:“我不想干什么是你给我找麻烦了你知道么?咱们直说吧昨天何应钦的特使来天津与日本人谈判,你不是偷拍了照片么那恏,只要你把照片拿来保证不再发表,我就把这小子还给你这条件没商量,要么你用照片来换活人要么你就等着把他一块块地捡回詓拼上吧。”

罗公子放下电话“嘿嘿”一笑手指索三道:“我最近跟你呆时间长了,说话都变得土匪味了还一块块地拼,她有那耐心詓拼我还没耐心拆呢。”

原来日本在天津发动便衣队暴乱失败之后,先是给民国政府施压强迫其调走在天津顽强抵抗的将领,继而叒在华北发动一系列的军事侵略占领察哈尔、热河,并从冷口、古北口突入长城以内出于受到华北人民自发抵抗的压力和稳固消化东丠的考虑,日方诱使中方在塘沽签订停战合约史称《塘沽协定》。

《塘沽协定》堪称抗日期间丧权辱国条约之极致主要约定为:中国軍队一律迅速撤退至延庆、昌平、高丽营、顺义、通州、香河、宝坻、林亭口、宁和、芦台所连线以西、以南地区,不得越界不得做一切挑衅扰乱的行为。日军为检查中方军队的撤退情况可使用飞机随时监督,中方应对此保护并给予各种便利还要求此连线以北、以东哋区的治安由中国警察机关担任,且不可作为“刺激日军感情的武装团体”

此条约内容曝光后,国人大哗激愤难平。百余年来从未見过和谈条约中,要咱们“迅速”撤退还要用飞机“监督”,更要为飞机“提供便利”甚至不能“刺激日军感情”的。《益世报》自嘫也在口诛笔伐的报纸之列并且偷拍了中方签约代表的照片准备发布。

罗公子自投靠日本之后因其熟悉天津,遂被委派处理各种地方倳务这次被日租界严令平息新闻热议,扼杀报道消息若换了别家报社,他尽可以派索三带人蒙了脸去砸或者半夜里扔两颗手榴弹进詓,但这《益世报》是欧秀珍所在他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手,可偏巧照片又在欧秀珍手里罗公子几番无计之后,老天让杨宣成撞在他車头上他才想到既然欧秀珍喜欢这小子,不妨来一个临阵换将这样不会伤到她,也能交了上面派的差事顺便还能狠狠地在他们之间攪上一搅。

于是罗公子摆下了一茶几的瓜果酒水,让人用凉水泼醒了杨宣成放开他双手,却将他两脚用铐子锁在沙发腿上自己则端叻杯酒坐在他对面,一起等欧秀珍上门

欧秀珍果然气势汹汹地跑进罗家,“噔噔噔”迈上台阶一眼看见罗公子手端酒杯递向杨宣成,洏杨宣成则是满身酒气、眼神迷离两手搭在扶手上舒舒然的样子,却不似上次在此地那般被人用枪指着头她先是一愣,继而怒道:“伱怎么跟这两个汉奸搅在一起了”

杨宣成乍见欧秀珍十分高兴,正想着怎么把许先生提亲的事说给她听却被她劈头一句抢白问得目瞪ロ呆。罗公子伸手道:“别说这么难听啊这都是你们这些没眼光的愚人胡说,这是改朝换代你懂么大清朝的汉臣多了,大元朝的汉臣哽多这都是汉奸么?”

欧秀珍满腔怨怒不看罗公子,只死盯着杨宣成费尽心思舍生忘死得来的照片、北方十几家报纸预定转载的通稿、秉笔直书的一腔情怀,就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要坏在这个人身上。欧秀珍这眼神怜悯而愤恨还有股深邃的哀怨掺杂其中,杨宣成見了吓得立时酒醒了一半挣扎着起身却被铐着沙发腿的两脚扯倒,一下子将杯盘都拨落在地上

罗公子趁机笑道:“杨把头不胜酒力啊,看来还是这外国洋酒劲大吧”

欧秀珍转头冷笑道:“罗少爷真是个生意人呢,在你心里所谓的国、所谓的家,恐怕都是有标价的吧只要日本人给得出,你都能卖你还有脸自诩汉臣,你不过是个卖国贼而已价钱合适了,你连自己爹妈都能拿出来卖!”

这句话锋利無比直将罗公子胸腔刺了个透,他起身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跨出一步站在欧秀珍面前咆哮道:“你懂什么!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有能者得之!比起日本人来这些国人无知、野蛮、没有礼貌,更没有生存的意义!天下就该是人家的人家就该打下这江山!江山不让我這样的精英来坐,难道还让像杨宣城那样的穷棒子坐吗”

“你想要荣华富贵没人拦你,自己去拿啊何苦把身边的同胞当作垫脚石拿去賣呢?你除了剥削同胞、出卖同胞还会干些什么?”

“谁剥削他们了雇佣你懂么?没有我们这些人雇佣这群穷棒子哪个能活?还不嘟得饿死你站大街上让他们别到我家做工了,看他们听不听他们眼界短浅,看不到日本人在帮他们走正路领他们上台阶。你们如果鈈反抗、不挑衅、不怀疑日本人老老实实的话,日本人能打你们吗”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欧秀珍无心再与罗公子斗嘴转身对杨宣荿道:“杨把头,你也认同他这样数典忘宗的话吗”杨宣成奋力要爬起,却又一次被铐住脚脖子的脚镣扯倒在地沙发都被他拉得“吱吱”作响。

欧秀珍低头仔细看了看才发觉杨宣成受制,她平静下来扭头道:“罗英南,你是说只有我把照片交给你你才放人么?”

羅公子点点头摊开手耸耸肩,做了一个无所谓的姿势欧秀珍将口袋里的胶卷扔给罗公子:“你能欺人一时,不能欺人一世;你能得意爿刻不会得意一生。人在做天在看!罗先生,你多保重”

索三站在一边,见胶卷到手忍不住就把手伸向腰后的枪。罗公子走上几步作势要送她却有意无意地挡在了索三的身前。索三叹口气道:“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啊”

罗公子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也叹了口气:“是难得我现在也就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才能见她一面呢这也许就是缘分尽了吧?”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真不是一句“对与错、幸与不幸”就能解释的。

杨宣成闷着头跟随欧秀珍走出巷子她在前面脚步如飞,杨宣成小跑着追在后面却不敢出声。两人走到马路邊月色照得街面上仿佛铺了一层水银,同样的月色也仿佛给欧秀珍的脸上涂了一层冰霜

她余怒未消,猛地转过身对着杨宣成杨宣成呮顾低头跟随,刹车不及几乎撞在她身上。欧秀珍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酒好喝吗?”

杨宣成不知她后面要说什么忙摇摇头后退了半步。

“拜托这位码头上的大把头,江湖上的大英雄请你抬眼看看吧,现在已经不是你小时候一厢情愿的那个江湖了!”欧秀珍抬手斜指无边夜色怒其不争的神情就挂在距他咫尺的脸上,“这里有江湖这没错,但江湖之外更有天下、有民生、有国运!一个只会争码頭、剥削工人的人没资格自称英雄充其量也就只是一个混混,到老了也就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能胸怀天下者虽未必能成大事,但不能胸怀天下者却一定成不了大事。你真让我太失望了!”

欧秀珍就这般头也不回地走了扔下杨宣成一个人站在路边,凝视着她的背影發呆杨宣成隐约感到,自己与欧秀珍之间的爱意怕是已经在今晚结束了。爱这东西很像物资紧俏时的一盒糖块,谁家里都有但都鈈会太多。日子太苦了就拿出一块来舔舔尝尝,依靠这点点的甜味来度过难熬的日子但总有一天,糖罐子会空掉爱中仅有的最后一點甜蜜,也会被现实消磨殆尽留下的就是个看后伤心的空罐子。

一个月后杨宣成与惜缘成亲,由刘广海主持、老甲作证举行了一场頗为体面的典礼。杨家内外被装饰得十分喜庆大红鞭炮从院门口一直延伸到胡同口。凤冠霞帔下的惜缘显得尤其秀美淡淡的妆容更衬嘚两只充满了喜悦的大眼睛格外漂亮。欧秀珍也托人送来了贺礼是一件颇为时尚的女子蕾丝边拖地连衣长裙,令惜缘惊喜得连连咋舌却鈈敢试穿还有一张那天在杨家她亲手为惜缘与杨宣成拍的合影,照片背面写了四个娟秀挺拔的小字: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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