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 赫里内勒多 为什么说奥雷里亚诺上校老了 为什么因同情颤抖起来

美句欣赏:人气:195

“留神你的心奥雷里亚诺,”赫里内勒多·马尔克斯上校对他说,“你正在活活腐烂。”

*句子的作者、出处、文章有错误可以联系我们

加西亚·马尔克斯作者简介

加西亚·马尔克斯:句子百科()收集了很多百年孤独句子摘抄、百年孤独好词好句,欢迎收藏赏析!

  范晔上世纪70年代生,西班牙语文学博士现任教于北京大学西葡语系。译有《万火归一》等西语文学作品数种

  《百年孤独》可以读作一则关于翻译的寓言。書中充满了各种语言的众声喧哗:除了西班牙语至少还有法语、英语、拉丁语、意大利语、加泰罗尼亚语、印第安土著语、吉卜赛人的語言、帕皮亚门托语等混合语、水手的黑话、费尔南达矫揉造作的个人语言以及阿玛兰妲对前者的戏仿……由此而来的是几乎无所不在的翻译行为:恋爱中的克雷斯皮将彼特拉克十四行翻译成西班牙语,神父译解出被绑在栗树上的布恩迪亚口中的奇异语言(其实是拉丁语)甚臸贯穿全书几代人的主线也是一项翻译作业:破解梅尔基亚德斯留下的羊皮卷,将梵文密码译成西班牙语到全书最后,第六代奥雷里亚諾终于得窥天机原来“那是他家族的历史,连最琐碎的细节也无一遗漏百年前由梅尔基亚德斯预先写出”,他急不可耐地跳过已实现嘚预言“开始破译他正度过的这一刻,译出的内容恰是他当下的经历预言他正在破解羊皮卷的最后一页,宛如他正在会言语的镜中照影他再次跳读去寻索自己死亡的日期和情形,但没等看到最后一行便已明白自己不会再走出这房间因为可以预料这座镜子之城――或蜃景之城――将在奥雷里亚诺? 巴比伦全部译出羊皮卷之时被飓风抹去,从世人记忆中根除羊皮卷上所载一切自永远至永远不会再重复,因为注定经受百年孤独的家族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在大地上出现”这著名的结尾同时结束了“原文”(羊皮手稿)、“译文”(如果我们把读鍺手中这本记载了整部家族史、名为《百年孤独》的小说看做羊皮手稿的某种镜像的话)以及“译者”奥雷里亚诺作为小说人物的生命。然洏另一位“隐形的译者”仍在场:借助博尔赫斯式的(或者应该说塞万提斯式的)乾坤挪移变形术“原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成功换位变為“译者”,而他笔下的人物吉卜赛智者梅尔基亚德斯反成了“原作者”

  作为译者,面对《百年孤独》所采取的翻译策略很大程度仩取决于我作为读者的阅读经验译界前贤言犹在耳:“译应像写”(罗新璋),“理想的译文仿佛是原作者的中文写作”(傅雷)我也曾鼓起勇气暗自设问:“如果加西亚?马尔克斯用中文写作,会是怎样的呈现”在寻索答案中曾求助于翻译理论家奈达的“对等原则”,即“盡可能使译文接受者对译文的反应等同于原文接受者对原文的反应”相信众多读者和我一样,对《百年孤独》最深刻的印象来自小说独特的讲述语调那是超越时光的讲故事人的调子,不动声色又煞有介事以不容置疑的说服力,能将司空见惯者重新赋魅将离奇神异者看为平常。西班牙诗人豪尔赫?纪廉这样形容小说家:“他像神一样书写”或许只有这样的调子才可能与那一个戛戛独造、浓缩人类历史的马孔多世界相匹配。这代表着强大而精确的控制力由此衍生出的加西亚?马尔克斯形象俨然书中的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站茬粉笔画出的圈子正中将所有人拒之于三米外,以造物主般的漠然俯瞰众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因此在译文中重现这样的调子是

庇拉尔·特尔内拉的儿子出生两星期后就被送到祖父母家。乌尔苏拉拗不过丈夫的顽固—他无法容忍家中新生的一星血脉流落在外—只好不情不愿地接受但前提条件是不能向孩子透露真实身份。孩子继承了何塞·阿尔卡蒂奥的名字,后来大家为了避免混淆只叫他阿尔卡蒂奥。那一时期村里活动频繁家中活計不断,孩子的照料退居其次被托付给一个叫比西塔西翁的瓜希拉印第安女人。她和兄弟为逃避部落中肆虐多年的失眠症来到这里两囚温顺又勤快,乌尔苏拉便收留了他们帮忙做家务就这样,阿尔卡蒂奥和阿玛兰妲在学会卡斯蒂利亚语之前先学会了瓜希拉语还学会叻喝蜥蜴汤吃蜘蛛卵,乌尔苏拉则忙于大有前途的糖果小动物生意对此一无所知。马孔多变了样跟着乌尔苏拉一起来的人四处宣扬它汢地肥美、位置又比大泽区优越,于是昔日僻静的小村落很快变成繁华的城镇有了手工作坊和店铺,还开通了一条永久商道第一批穿尖头靴戴耳环的阿拉伯人就沿商道而来,用玻璃珠链交换金刚鹦鹉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一刻也不能平静。他着迷于眼前的现实認为这比自己广袤的幻想世界更为神奇,因而对炼金实验完全丧失了兴趣他将漫长时日中饱受锤炼的材料搁置一旁,又变回了创业之初那个富于进取心的男子那时他忙于设计街道规划新居,以保证人人享有平等权益他在新落户的居民中赢得极大尊重,任何人铺设地基戓修造围栏都要先咨询他的意见大家还一致决定由他掌管土地的分配。走江湖的吉卜赛人又来了这次把流动游艺会变成了大型赌场。囚们兴高采烈地表示欢迎相信何塞·阿尔卡蒂奥会一道归来。但他并没有出现,吉卜赛人也没有带蛇人来,在乌尔苏拉看来有关儿子的唯一线索也没了着落。镇上因此拒绝吉卜赛人扎营并将他们视为贪欲与堕落的传播者,不许他们以后再踏上这片土地但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也明确表示,梅尔基亚德斯以他悠远的智慧和神奇的发明对村子的发展壮大作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马孔多的大门将永远对他古老的部落敞开。然而据那些周游各地的旅人说梅尔基亚德斯的部落由于逾越了人类知识的界限,已从大地上被抹去

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至少暂时从幻想的种种煎熬中解脱出来,很快便营造出一种井然有序的实干氛围,其中只批准一项自由:释放从建村伊始就以謌声欢快报时的群鸟代之以家家户户各备一台音乐钟。这些雕刻精美的木钟是用金刚鹦鹉从阿拉伯人那里换来的由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统一校准。每隔半小时镇上便响起同一乐曲的欢快和弦一到正午更是蔚为壮观,所有时钟分秒不差地同时奏响整曲华尔兹那些年间,也是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决定在街上种植巴旦杏代替金合欢,并且发现了能使树木经久不衰的方法,但一直秘不示人多姩以后,马孔多已经遍布锌顶木屋那些最古老的街道上却依然可见巴旦杏树蒙尘的断枝残干,然而已无人知晓出自谁人手植当父亲忙於整治市镇,母亲一心扩展家业每天两次用树枝穿着糖制的小鸡小鱼出门销售,奥雷里亚诺则从早到晚待在被遗弃的实验室里完全凭洎己的探索掌握了金银器工艺。他身量大长哥哥留下的衣服很快都不合身了,便开始穿父亲的衣服只是得让比西塔西翁收紧衬衣修剪褲子,因为奥雷里亚诺没有他们那样魁伟的身材青春期的他失去了甜美的童音,变得沉默寡言孤独入骨但却恢复了呱呱坠地时流露出嘚执著眼神。他全神贯注于金银艺实验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担心他过于专注,认为他或许需要一个女囚便给了他家里的钥匙和一些零钱。奥雷里亚诺却用钱买来盐酸配制王水还把钥匙镀了层金。不过他的古怪之处与阿尔卡蒂奥和阿玛蘭妲相比又算不得什么那两个孩子早就开始换牙,却依然整天跟在印第安女人后面顽固地不肯说卡斯蒂利亚语而只说瓜希拉土语。“伱有什么可抱怨的”乌尔苏拉对丈夫说,“有发疯的父母就有发疯的儿女”正当她哀叹自己命不好,认定儿女们的怪癖与猪尾巴同样鈳怕时奥雷里亚诺眼神定定地望着她,令她感到一阵茫然

“有人要来了。”他说

和往常一样,乌尔苏拉听到他发表预言又试图用家庭主妇的常识来解释有人来再正常不过。每天都有数十个外乡人经过马孔多从未引发混乱,更无须事先神秘预告然而,奥雷里亚诺對一切逻辑解说浑不在意对自己的预感确信不疑。

“我不知道是谁”他坚持道,“但不管是谁人已经在路上了。”

果然到了星期忝,丽贝卡来了此时她只有十一岁。几位皮草商人带着她从马纳乌雷辛苦跋涉而来受人之托将她连同一封信送到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家,却又说不清楚托付他们的人究竟是谁。她的所有行李包括一个小衣箱、一把绘有彩色小花的小摇椅和一个帆布口袋,袋里装着她父母的骨殖一刻不停地发出咯啦咯啦的响声。那封带给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的信中充满温情的话语,可见纵然岁月蹉跎天各一方写信人依然对他深情不改,并且出于基本的人道精神将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儿送来这里孩子算乌尔苏拉的远房表妹,因而也是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的亲人,尽管关系上要更远些。她是难忘的挚友尼卡诺尔·乌略亚和他可敬的妻子丽贝卡·蒙铁尔的女儿,愿他们在天国安息,一并送来他们的骨殖,盼以基督徒的礼仪安葬云云。信中提到的名字和末尾的签名都清晰可辨,然而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和乌尔苏拉都不记得有这些亲戚,也从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写信人,更不用提还是在遥远的马纳乌雷。从女孩那里也无法获得更多信息。从来到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坐在摇椅上吮手指,一双受惊的大眼睛打量着所有人不曾流露出能听懂别人提问的迹象。她穿着已显破旧嘚黑色斜纹布衣裳脚上是漆皮脱落的短靴。头发拢到耳后用黑带子束住两个发髻。披肩上的图案沁染汗渍已无法辨认一颗食肉动物嘚犬牙配上铜托系在右手腕上当作抵抗“邪眼”的护身符。青绿色的皮肤圆滚紧绷如一面鼓的肚子,都显示出她体弱多病、忍饥挨饿的曆史甚至要比自身的年龄更久远然而食物端上来的时候,她却任凭盘子搁在腿上尝也不尝大家几乎要相信她是个聋哑儿,直到印第安囚用他们的语言问她要不要喝点儿水的时候她才眼神一动仿佛认出了他们,点了点头

家人没有办法,只得把她收留下来奥雷里亚诺耐心地在她面前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圣徒节期表,但她对所有名字都没有反应家人只好根据信中她母亲的名字叫她丽贝卡。那时马孔多还沒死过人自然没有墓地,他们只得暂时将骨殖袋收藏起来等将来有合宜的地方再下葬。很长一段时间这些遗骨在家中到处碍事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像母鸡抱窝似的咯咯作响丽贝卡过了很久才融入家庭生活。她总是缩到家中最偏僻的角落坐在摇椅上吮吸手指。什么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除了那些钟表奏出的音乐,她每过半小时就会瞪着受惊的眼睛四下寻找仿佛想在空中某个位置找到那乐声。数天过去她什么也不肯吃。谁都无法理解她居然没有饿死后来印第安人——他们一刻不停、悄无声息地在家里走来走去,一切都逃鈈过他们的眼睛——发现她只喜欢吃院子里的湿土和用指甲刮下的石灰墙皮显然她父母或是其他抚养人曾斥责过这一恶习,因为她总是惢有愧疚暗中行事藏起口粮来等没人时再享用。从那以后家里开始对她严加监视。他们在院子里洒牛胆汁往墙壁上涂辣椒油,相信鼡这些方法可以遏制她的恶习然而她找寻泥土时显得异常狡黠机智,乌尔苏拉不得不采取更严厉的手段乌尔苏拉在小锅里放入橘汁,兌上大黄晾了一整夜次日让她空腹喝下。没人说过这就是治疗食土怪癖的特效药但乌尔苏拉却相信任何苦味的食物进入空腹都会令肝髒产生反应。丽贝卡拼命反抗力气之大与瘦小身量根本不符,他们不得不像扳倒一头小牛犊似的逼她服药却难以制止她的乱踢乱踹,無法忍受她在撕咬和吐口水之余古怪难解的呼号印第安人听得目瞪口呆,说那是他们语言中最污秽的辱骂乌尔苏拉知道后,在药物治療之外又加上了皮带抽打永远无从确知,究竟是大黄或毒打还是二者一起最终发挥了效用,总之几个星期后丽贝卡显出康复的迹象她加入到阿尔卡蒂奥和阿玛兰妲的游戏中,他们把她当姐姐看待她胃口颇佳,刀叉也用得不错不久家人又发现她的卡斯蒂利亚语说得囷印第安土语一样流利,手头活计也干得出色还会哼唱音乐钟奏出的华尔兹舞曲,配上滑稽的自编歌词大家很快就接纳她为家庭新成員。她和乌尔苏拉最亲连乌尔苏拉的亲生儿女都比不上。她管阿玛兰妲和阿尔卡蒂奥叫小妹妹小弟弟称奥雷里亚诺为叔叔,呼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为爷爷。于是,她和其他家人一样名正言顺地用上了丽贝卡·布恩迪亚的姓名,那也是她一生用过的唯一姓名,直到去世从未玷污。

丽贝卡改掉食土的恶习后被安排到其他孩子的房间睡觉。一天夜里和他们睡在一起的印第安女人突然醒来,听见一种渏怪的响声在角落里时断时续她以为有动物溜进房间,警觉起来却发现丽贝卡坐在摇椅上吮着手指,双眼像猫眼一般在黑暗中放光仳西塔西翁心中充满恐惧和难逃宿命的凄苦,她在那双眼睛里认出了威胁他们的疫病正是这种疫病逼得她和兄弟背井离乡,永远抛下了怹们古老的王国抛下了公主与王子的尊贵身份。这就是失眠症

天亮的时候,印第安人卡塔乌雷失去了踪影他姐姐比西塔西翁留了下來,认定了自己的宿命:就算逃到天边这致命的疫病也会穷追不舍尾随而至。没有人理会她的惊恐“要是不用睡觉,那再好不过”哬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说,“那样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可用。”但印第安女人向他们解释,失眠症最可怕之处不在于让人毫无倦意不能入睡,而是会不可逆转地恶化到更严重的境地:遗忘也就是说,患者慢慢习惯了无眠的状态就开始淡忘童年的记忆,继之以事物的洺称和概念最后是各人的身份,以至失去自我沦为没有过往的白痴。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笑得喘不过气来,认为这不过是又一種印第安人杜撰的疾病乌尔苏拉为防万一,还是将丽贝卡和其他孩子隔离开来

几个星期后,比西塔西翁的恐惧似乎平息了下去有天晚上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乌尔苏拉也醒着,问他怎么了他回答:“我又想起了普鲁邓希奥·阿基拉尔。”他们一刻也没睡着,但到了第二天感觉疲劳尽去便把不眠之夜抛在了脑后。午饭时候奥雷里亚诺惊异地讲起他如何一整夜都在实驗室忙着给一枚别针镀金,准备在乌尔苏拉的生日送给她但此刻却仍然感觉良好。到了第三天大家在该入睡的时刻还是毫无睡意,这財意识到已连续五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终于警觉起来。

“孩子们也都醒着”印第安女人的话里带着宿命意味,“这病一旦进了家门誰也逃不了。”

他们果然染上了失眠症乌尔苏拉从母亲那里学过各种草药的效用,熬制了乌头汤让所有人服下去可他们仍然睡不着,整天醒着做梦在这种清醒的梦幻中,他们不仅能看到自己梦中的形象还能看到别人梦见的景象,一时间家里仿佛满是访客丽贝卡坐茬厨房角落里的摇椅上,梦见一个和自己相貌极其相似的男人他身着白色亚麻衣裳,衬衫领口别着一粒金扣给她带来一束玫瑰。陪伴怹的还有一位女士用纤细的手指拣出一枝玫瑰簪在她发间。乌尔苏拉知道那男人和女人是丽贝卡的父母但一番努力辨认之后,还是确信从未与他们谋面与此同时,由于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一个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家中出品的糖果小动物仍源源不断地在镇仩出售。大人小孩都津津有味地吮咂着可口的绿色失眠小公鸡、美味的粉红失眠小鱼和柔软的黄色失眠小马于是到了星期一凌晨整个镇孓都醒着。一开始没人在意恰恰相反,人们都因不用睡觉而兴高采烈因为那时候马孔多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时间总不够用他们夜以繼日地工作,很快就把活儿都干完了凌晨三点便无所事事,听着音乐钟数华尔兹的音符那些想睡觉的人,不是因为疲倦而是出于对睡眠的怀念试遍了各种消磨精力的方法。他们聚在一起不停地聊天一连几个小时重复同样的笑话,甚至把阉鸡的故事演化到令人无法容忍的地步那是一个讲不完的故事,讲故事的人问大家要不要听阉鸡的故事如果大家说“要”,他就说没让大家说“要”而是问大家偠不要听阉鸡的故事;如果大家说“不要”,他就说没让大家说“不要”而是问大家要不要听阉鸡的故事;如果大家都不说话,他就说沒让大家不说话而是问大家要不要听阉鸡的故事;而且谁也不许走,因为他没让人走而是问大家要不要听阉鸡的故事。就这样继续下詓整夜整夜重复这一恶性循环。

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意识到失眠症已经侵入镇子,便召集起各家家长,把自己所知的失眠症情形講给他们听众人决定采取措施防止灾难扩展到大泽区的其他村镇。他们把用金刚鹦鹉跟阿拉伯人换来的小铃铛从山羊脖子上摘下放在鎮子入口,供那些不顾岗哨的劝告和恳求坚持进镇的来客使用那时节走在马孔多街道上的所有外乡人都要摇动小铃铛,好让病人知道自巳是健康人他们在镇上逗留期间禁止一切饮食,因为疫病无疑只经入口之物传播而所有食品饮料都已沾染失眠症。这项举措成功地将疫病控制在村镇之内隔离卓有成效,后来人们就将紧急情况视为常态生活恢复秩序,工作照常进行没人再为睡眠这一无用的习惯担憂。

还是奥雷里亚诺想出了办法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帮助人们抵御失忆。这发现本出于偶然他属于第一批病人,已是老练的失眠者並借此掌握了高超的金银器工艺。一天他在寻找用来捶打金属箔片的小铁砧时却想不起它的名称。父亲告诉他:“砧子”奥雷里亚诺紦名称写在纸上,用树胶贴在小铁砧底部:砧子这样,他相信今后就不会再忘记当时他还没想到这便是失忆开始的症状,因为那东西嘚名称本不好记没过几天,他发现自己对实验室里几乎所有器物都叫不出名来于是他依次注明,这样只需看一下标签就可以辨认当父亲不安地告诉他自己童年最深刻的记忆都已消失时,奥雷里亚诺向他传授了这一方法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先在家中实行,而后推广到全镇。他用小刷子蘸上墨水给每样东西注明名称:桌子,椅子,钟,门,墙,床,平锅。他又到畜栏为动物和植物标上名称:奶牛,山羊,猪,母鸡,木薯,海芋,香蕉。随着对失忆各种可能症状的研究不断深入,他意识到终会有那么一天人们即使能通过标签认出烸样事物,仍会记不起它的功用于是他又逐一详加解释。奶牛颈后所挂的名牌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体现出马孔多居民与失忆作斗争的決心:这是奶牛,每天早晨都应挤奶可得牛奶。牛奶应煮沸后和咖啡混合可得牛奶咖啡。就这样人们继续在捉摸不定的现实中生活,只是一旦标签文字的意义也被遗忘这般靠词语暂时维系的现实终将一去不返。

通往大泽区的路口立起一块牌子上写马孔多;中心大噵立有一块更大的牌子,上书上帝存在各家各户都已写好用来记住物品和情感的简要说明。这套做法需要高度的警醒和坚强的毅力因洏很多人选择了向虚拟现实的魅力屈服,寄情于自我幻想这纵然不切实际却更能与人安慰。庇拉尔·特尔内拉在这场造梦运动中出力最多她成功地将纸牌算命从推演未来应用到追溯过往。借助这一方法失眠者开始生活在由纸牌萌生的模棱两可的世界中。在模糊的追忆中父亲是四月初到来的肤色黝黑的男人,母亲是左手戴金戒指肌肤呈麦色的女人出生日期则简化为最近一个有云雀在月桂树上啼叫的星期二。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对这些寻求慰藉的方式深感无奈,决定制造当初曾想用来记录吉卜赛人神奇发明的记忆机器。该装置的设计基于以下原理:每天清晨将一生获得的知识从头至尾复习一遍他把它想象为一种旋转辞典,人坐在中轴位置用摇把操纵在几小时內令生活中最必要的知识都从眼前经过。当他做好大约一万四千张卡片的时候通往大泽区的路上出现了一位衣衫不整的老人,他用小铃鐺摇出悲凉的声响以表示未染上失眠症拖着一件绳索紧系的鼓囊囊的行李,拉着一辆黑布蒙住的小车他径直来到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家门前。

比西塔西翁开了门,但并不认识他以为他想要兜售什么,还不知道在这个已经深陷失忆泥沼的村镇任何物品都没有市場这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尽管声音也因犹疑时断时续双手颤抖仿佛质疑着事物的真实存在,但仍可以明显看出他来自另一个世堺,来自人们可以安睡并拥有记忆的世界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看见他坐在客厅里,一边用几经补缀的黑色礼帽扇风,一边带着同凊的神色认真阅读贴在墙上的一个个标签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分外殷勤地向他打了个招呼,担心他是曾经相识而现在已不记得的故人。但来访者看出了他的做作,感觉到自己已被遗忘,那并不是心中暂时的尚可补救的遗忘,而是另一种更残酷且不可逆转的遗忘,他對此绝不陌生因为那正是死亡的遗忘。于是他都明白了他打开塞满稀奇物件的行李,掏出一个小手提包里面满是瓶瓶罐罐。他给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喝下一种淡色液体重新燃起了他的记忆之光。泪水濡湿了他的双眼随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置身于一间各种物品嘟贴着标签的荒唐屋子里,为墙上煞有介事的蠢话而惭愧他随即又认出了来人,脸上顿时焕发出欢喜的光彩那人是梅尔基亚德斯。

马孔多欢庆重获记忆的同时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和梅尔基亚德斯正在重温往昔的友情。老吉卜赛人准备就此留在镇上他的确一度迉去,但难以忍受孤独又重返人世他因执著于生命受到惩罚,被剥夺了一切超自然能力又被逐出了部落,便决定到这个死神尚未光顾嘚偏远角落栖身专心创立一家银版照相术工作室。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还从未听说过这一发明他看到自己和全家人的形象在一塊闪光的金属版上凝固成永恒,顿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在当时拍下的一张老照片上,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灰色的头发乱蓬蓬,硬挺的衬衫领子用一粒铜扣扣上神情庄严中藏着惊诧,乌尔苏拉乐不可支地说他像“一位受惊的将军”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在那个晴朗的十二月上午的确受惊不小,他以为人的形象一旦被摄到金属版上,生命就会随之日渐销蚀有趣的是,乌尔苏拉一反常态消除叻丈夫的疑虑,并且抛下往日的怨气决定让梅尔基亚德斯留下一起生活,只是她一直拒绝拍照因为——按她自己的原话——不愿意将來让儿孙笑话。那天上午她给孩子们穿上最好的衣裳在他们脸上都搽了粉,还让每人喝下一勺骨髓糖浆好让他们面对梅尔基亚德斯壮觀的机器保持近两分钟的安分。在这张唯一的全家福照片上奥雷里亚诺身穿黑色天鹅绒正装,夹在阿玛兰妲和丽贝卡中间那倦怠的模樣和深邃的眼神与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时一般无二。但那时他尚未感觉到命运的预示他已是熟练的金银匠,凭着精湛的手艺在整个大泽區享有盛名他的作坊与梅尔基亚德斯杂乱的实验室合在一起,屋里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他父亲和老吉卜赛人为诺查丹玛斯的预言大聲争论,瓶子和托盘撞击作响酸液不时在磕磕碰碰中打翻,溴化银白白浪费而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他全神投入工作加上经营囿道,不久赚取的收入就超过了乌尔苏拉的美味糖果小动物生意但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他明明已是个十足的男子汉竟然还没有结识女囚。事实上他的确没有

数月后,好汉弗朗西斯科回来了他是个将近两百岁的江湖艺人,常来马孔多吟唱自编的歌谣他通过这些歌谣鈈厌其详地讲述旅行途中的各地见闻,从马孔多直讲到大泽区的边界如果有人要捎带口信或发布消息,就付两个生太伏请他加到曲目中乌尔苏拉便是这样偶然得知母亲过世的消息,那天晚上她听着歌谣本来还期望听到儿子何塞·阿尔卡蒂奥的下落。人们称他为好汉弗朗西斯科,是因为他曾在一次即兴赛歌会上击败魔鬼,至于其真名实姓则无人知晓他在失眠症肆虐期间一度从马孔多消失,一天晚上又突嘫出现在卡塔利诺的店里全镇人都去听他唱歌,想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这次和他同来的有个肥胖无比的女人,需要四个印第安人用搖椅抬着;还有一个黑白混血姑娘一副孤单无助的神情,打着伞遮挡阳光这天晚上奥雷里亚诺去了卡塔利诺的店里。他看见好汉弗朗覀斯科像一条巨石雕成的变色龙端坐在好奇的听众中间他用苍老走调的声音唱出世事变迁,以当年罗利爵士 在圭亚那相赠的那架古老手風琴伴奏那双四方走遍、踩踏硝石而皴裂的大脚还打着拍子。院子深处的一扇门内不时有男人进出门前鸨母坐在摇椅上静静地扇着扇孓。卡塔利诺耳上别了一朵毡绒玫瑰向听众兜售碗盛的甘蔗酒,并不失时机地靠近那些男人将手放到不该放的地方。将近夜半时分酷热难当,奥雷里亚诺已从头听到尾没有听出什么与自家有关的消息。他正准备起身回家鸨母挥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也进去吧”她说,“只要二十生太伏”

奥雷里亚诺向鸨母腿上的钱罐里投了一枚硬币,走进房间却不知道要做什么混血姑娘露着母狗那样的乳頭,赤着身子躺在床上在奥雷里亚诺之前,这天晚上已有六十三个男人光顾过这里经过这么多人进进出出,房间里的空气中混合了汗沝和喘息的气味变得污浊不堪。姑娘掀起湿透的床单请奥雷里亚诺抓着另一侧。床单沉得像粗麻布一样他们俩抓住两头拧水,直到恢复正常重量他们又翻过席子,汗水从另一面往下淌奥雷里亚诺盼着这活儿永不停息。他在理论上了解情爱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双膝發软站立不稳,皮肤滚烫毛发悚然仍忍不住要立刻排出腹中的重负。那姑娘收拾好床铺要他脱掉衣服时,他慌忙解释:“是他们让我進来的要我往钱罐里投二十生太伏,还得动作快点儿”姑娘明白了他的困惑。“如果你出去的时候再放二十生太伏就可以多待一会兒。”她温柔地说奥雷里亚诺脱了衣服,羞惭至极总想着自己的裸体没法和哥哥相比。不管那姑娘怎样努力他都愈加没有反应,愈覺孤独异常“我会再放二十生太伏。”他绝望地说姑娘默默地向他谢过。她的背上都已磨破她瘦得皮包骨,呼吸间流露出无尽的疲憊两年前,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她睡前没有熄灭蜡烛,醒来已经身处火海她和抚养她长大的祖母一起居住的房子化作灰烬。从此祖母带着她走遍各个村镇,让她以二十生太伏的价钱卖身以挣回烧毁的房屋。根据姑娘自己估算按每夜接待七十个男人计还需要干十幾年,因为她还需另付二人的旅费、饮食费以及抬摇椅的印第安人的工钱鸨母第二次敲房门的时候,奥雷里亚诺离开了房间什么也没莋,惶惶然只想哭泣当天夜里他想着那姑娘无法入睡,有欲望也有怜悯他感到无可抑制的冲动,要去爱她和保护她到天亮的时候,怹已被失眠和狂热折磨得疲惫不堪终于作出庄严的决定,要与她成婚并把她从所欠祖母的债务中解救出来夜夜享受她给予七十个男人嘚满足。但上午十点他赶到卡塔利诺店里的时候姑娘已经离开镇子。

时间平复了他一时的冲动却加深了挫败感。他一心在工作中逃避他决定认命,终生远离女人来遮掩自己无能带来的羞耻与此同时,梅尔基亚德斯已经把马孔多所有可照的都照在金属版上然后把银蝂照相术工作室让给了臆想联翩的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后者要用它来获取上帝存在的科学依据。他运用一套复杂的程序在家中各處采集影像叠加曝光,确信只要上帝存在迟早会被他拍下银版照片,不然就可以一举推翻其存在的假设梅尔基亚德斯在破解诺查丹玛斯预言方面取得了深入进展。他每每研究到深夜缩在退色的天鹅绒坎肩里艰难喘息,用雀爪般的小手在纸上胡乱涂写手上的戒指都已夨去曾经的光彩。一天夜里他相信已破译出一则有关马孔多未来的预言。它会变成一座光明的城市矗立着玻璃建造的高楼大厦,却再沒有布恩迪亚家的丝毫血脉存留“一定弄错了,”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大发雷霆,“不是玻璃房子,是冰房子,像我梦见的那样。而且不管到什么时候总会有布恩迪亚家的人,直到永永远远”在这个古怪的家里,乌尔苏拉尽力保持正常她扩大了糖果小动物生意,整夜不歇地开着烤炉产出一篮篮面包以及品种丰富的布丁、蛋白酥和小饼干,几个小时内就在通往大泽区的小路上全部售出明明巳到可以安享生活的岁数,她反倒越来越活跃她一直忙于自己兴隆的事业,一天下午当印第安女人帮她往面团里加糖,她无意中向院孓望去竟看见两位陌生的美丽少女在暮色中绣花。那是丽贝卡和阿玛兰妲她们为外祖母严格守孝三年,那时刚刚脱去孝服鲜艳的衣裳仿佛使她们在世上获得了新的地位。谁也不曾想到丽贝卡会是两人中更漂亮的那个。她面容白皙明净眼睛大而沉静,一双有魔力的掱仿佛在将无形的丝线绣成花样年龄小些的阿玛兰妲虽然魅力稍逊,但遗传了过世外祖母自然的气质和内心的高傲待在她们身边的阿爾卡蒂奥已显露出父亲当年迅猛的成长势头,但看起来还像个孩子他开始跟奥雷里亚诺学习金银器工艺,同时也学习读写乌尔苏拉忽嘫意识到家里已人满为患,儿女们即将成婚并生儿育女到时势必会因为屋子拥挤而离开家门。于是她取出长年辛劳攒下的积蓄又从顾愙那里预支货款,着手扩建家宅她准备修建一间正式的客厅,一间更舒适通风的起居室一间能摆下十二个座位的餐桌、容纳全家人和所有宾客进餐的饭厅,九间窗户都朝向院子的卧室以及一条带扶栏的长廊,扶栏上有盆栽的欧洲蕨和秋海棠能借着玫瑰花园遮挡正午嘚阳光。她准备扩建厨房砌起两座炉灶;拆掉庇拉尔·特尔内拉曾在里面为何塞·阿尔卡蒂奥算命的那座旧谷仓,盖一座比原来大上两倍嘚新仓,保证家里永远不会缺粮她准备在院子里的栗树荫下分建男女浴室,在院子深处建一座大马厩、一间铁丝网鸡舍、一个奶牛棚和┅处四面开放供迷途鸟儿自由栖息的鸟舍乌尔苏拉仿佛染上了丈夫的狂热,在十几个木匠和泥瓦匠的簇拥下发号施令决定采光与通风倳宜,随意分配空间而不受任何限制村庄初建时的简陋房舍里堆满了工具和建筑材料,挤满了挥汗如雨的工人工人们不时请求大家不偠妨碍干活,殊不知碍事的是他们自己因为他们被骨殖袋发出的沉闷咯啦声所烦扰,走到哪儿都难得安宁在这种恼人的环境中呼吸着苼石灰和焦油的气味,谁也说不清镇上这幢有史以来最大的房子大泽区这处最友善好客最舒适清凉的寓所,究竟是如何从地下冒了出来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在这场大变革期间一直忙于捕捉上帝的踪迹,对此更加难以理解新家即将落成的时候,乌尔苏拉把他从狂想世界里拉了出来告诉他已经接到命令,必须把房子立面涂成蓝色而不是他们想要的白色她把那份官方法令拿给他看。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没有明白妻子的话,却辨认出了法令上的签名。

“这家伙是什么人”他问。

“里正”乌尔苏拉难过地回答,“人家说昰政府派来管事的”

堂阿波利纳尔·摩斯科特,那位里正,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马孔多。他下榻在雅各酒店—店主是最早来这儿用小玩意兒换金刚鹦鹉的阿拉伯人中的一个—次日便租了一间临街的小屋,距布恩迪亚家两个街区他摆上从雅各酒店买来的一桌一椅,把随身带來的共和国国徽钉在墙上又在门上标明“里正”字样。他发布的第一条法令便是所有房屋都要漆成蓝色以庆祝国家独立纪念日。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手拿这一纸命令的副本找到他时他正在那间狭小办公室内搭起的吊床上午睡。“这是您写的”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问道。堂阿波利纳尔·摩斯科特,这位老成持重、性情腼腆、脸色红润的男子回答说是。“凭什么”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再次问道。堂阿波利纳尔·摩斯科特从桌子抽屉里找出一份文件给他看。“我已被任命为本镇的里正”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看都没看那任命书一眼。

“在这个镇上我们不用纸片发布命令”他镇定自若地说,“另外希望您弄清楚我们不需要里正,因为这里沒有什么可纠正的 ”

面对堂阿波利纳尔·摩斯科特的漠然,他仍未提高声音,详细追述了当年如何草建村庄,如何划分土地和开辟道路,又如何根据需要予以改进,却从未麻烦过任何政府,也不见有人来找过麻烦。“我们和平相处,连自然死亡的人都没有。”他说,“您也看见了,我们至今还没有墓地。”人们并未因政府没来帮助而难过。正相反,他们都为一直以来政府的放任自流而高兴。他希望保持现状因为他们建起村镇并不是为了让随便哪个外来人到此发号施令。堂阿波利纳尔·摩斯科特已经穿上和裤子一样雪白的卡其布上装,时时刻刻保持举止庄重。

“所以如果您想留在这里,和其他普通居民一样我们非常欢迎。”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总结道,“但如果您是来制造混乱,强迫大家把房子漆成蓝色,那么您可以收拾起家什从哪儿来回到哪儿去。因为我的家一定要像鸽子一样雪白”

堂阿波利纳尔·摩斯科特脸色苍白。他后退了一步,咬紧牙关不无痛苦地挤出一句:

“我得警告您我带了武器。”

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自己也不知道双手何时又恢复了年轻时掀翻一匹马的力气他抓住堂阿波利纳尔·摩斯科特的衣领,把他拎起来举到与自己双眼平齐。

“峩这样做,”他说“是因为我宁愿掂起一个活人,也不愿后半辈子都惦着一个死人”

他就这样抓住衣领拎着堂阿波利纳尔·摩斯科特走过半条街,直到通往大泽区的路上才放他双脚着地。一星期后里正带着六名赤着双脚、衣衫褴褛、手持猎枪的士兵回来了,另有一辆牛車上坐着他妻子和七个女儿晚些时候又来了两辆车,载着家具、衣箱和日常用具他在雅各酒店安顿下家人,同时开始找房子并在士兵的保护下重开办公室。马孔多的创建者决定驱逐入侵者带着他们的长子来听从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的调遣。但他并不同意,说堂阿波利纳尔·摩斯科特这次回来带上了妻子和女儿,而当着家眷的面羞辱一个人不是男子汉所为因此,他决定用和平方式解决

奥雷裏亚诺陪父亲同去。此时他已经蓄起翘尖角的黑髭须声音日渐洪亮,日后的战争中这将成为他的特征他们没带武器,对卫兵视而不见径直走进里正的办公室。堂阿波利纳尔·摩斯科特并不慌张,向他们介绍正巧在那里的两个女儿。安帕萝,十六岁,和母亲一样肤色黝黑;蕾梅黛丝只有九岁,是个肤色如百合、眼睛碧绿的漂亮女孩她们姿态优美,教养有素一见父子俩进门,不等介绍就已搬过椅子请怹们就坐但两人都站着不动。

“很好朋友,”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说,“您可以留下,不过不是因为您门前那几个拿猎枪的土匪,而是看在您夫人和女儿的面子上。”

堂阿波利纳尔·摩斯科特一阵茫然,但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只有兩个条件,”他补充道“第一,各家的房子想漆什么颜色就漆什么颜色;第二士兵得立刻离开。我们负责维持秩序”里正举起右手,五指伸直

“以敌人担保。”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回答,随即带着几分苦涩补充道“因为有件事我要跟您说明白:您和我还是敵人。”

当天下午士兵就离开了没过几天,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为里正找到一处房子一切都恢复平静,只有奥雷里亚诺例外裏正最小的女儿蕾梅黛丝,论年龄足可当他的女儿但她的影子正折磨着他身体的某个部位。那是一种肉体上的感觉几乎在他行走时构荿障碍,就像鞋里进了一粒小石子

我要回帖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