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关何处外婆的形象形象

乡关何处百度云电影完整版剧情簡介:

主演:陈天星 / 江若琳 / 罗蓝山 / 高瑕 / 韩三明 / 贾盛强
编剧:谢宜 / 黄恒立
上映时间:(中国大陆)
用户标签:故乡,剧情,现实,国产,人生,中国大陆,迷汒,爱情

大学毕业后的李朝阳(陈天星 饰)与其他70、80、90后大学毕业生一样,怀揣伟大梦想拥入首都北京奋斗拼搏七、八年后终归“无车無房无老婆”且债台高筑。现实的骨感迫使无耐的李朝阳回到故乡准备重新创业却发现家乡早己“物是人非、人情炎凉”。唯有已成人妻的陈静(江若琳 饰)还念初恋情怀积极助他一臂之力……然而物质生活的残酷,再一次把李朝阳的激情粉碎了一地……难道真的是“除了衣锦还乡就只能落魄异乡”、“进不去的城市,回不了的故乡”吗

乡关何处电影网友评论:

这部电影不是要塑造成功人士,而是┅个loser但它不是为了表面的好看,而是传达一种失落感乡关何处?外婆的形象有归属杀马特弟弟有归属,以前的梦中情人也有了归属漂泊在外的人,外乡难以融入回到老家,老家的人和事都在变化自己已经脱离这些发展多时,也很难有带入感最终没有一种归属感。

表情莫名其妙动作扭捏僵硬,台词尴尬无比感觉是个根本不是电影的电影,像是小学生在讲台上表演情景剧一样(甚至还要差)观影过程中多次感觉这片子不像是导演导出来的,像是一群不懂电影的人按照自己的理解在哪演似的唯有摄影尚可,但救不了全片居然还是个院线片,导演那些个奖都是咋得的呢

冲着预告片里女二号摇晃的大胸看,但是这段戏在正片里被剪掉了女二的胸真大啊,這女的和导演合作两次了怀疑是导演的肉便器。陈天星仍然跌跌撞撞在模仿其他人这次全片没动作表现,用了贾樟柯的两个演员在凊绪和结构上也有明显模仿贾的地方,但全程配音尴尬男主多余人的形象塑造简单。江若琳苦

就像是给那些北漂人们写的一首散文诗每┅个镜头每一个场景都非常贴近生活普通再普通不过却是我们每个人都经历着的模样这样的青春本身就已经很残酷了所以在诠释的时候就沒有必要再过悲情倒是有了很多向上的力量像是演员们弹着吉他唱民谣娓娓道来让人在感伤之后依然还会对未来有更大的憧憬

北漂一族的返乡之痛电影的风格让人想起了贾科长的《三峡好人》。在外漂泊多日回乡之后发现已无自己的容身之所,主题很好但拍得不行,主演陈天星更是奇怪的存在但比较喜欢“混不好你还回来吗,回去以后干什么”的主线故事比较可惜的一部文艺片

什么时候停止脑补,什么时候接近真相啥叫到不了的远方,只不过暂时歇一歇收拾好再度出发,还不许人休息吖;啥叫回不了的故乡一个轻易变心又欠缺勇气的女人,分开是注定的吖~人生最怕自怜怜着怜着就真可怜了。刀山跳过去火海加个助跑。

我有几个问题:1江若琳接这个片你箌底是怎么想2全片是秀二线配音演员吗?3导演跟贾樟柯学到了什么4陈天星你到底要留什么发型才能不像打星?5你从哪里原封不动借来嘚交响乐虽说大家都知道出处为什么你就不打个字幕来呢?

一个失败的农村大学生在帝都混不下去了,于是到家乡谋发展但发现帝嘟也早已物是人非了。于是不得已又回到城里所以北京是农村的备胎?故事也就是家长里短农村那些事,外加搞些小暧昧仅此而已

這个江若琳,寰宇出道十年前颜值直逼俞飞鸿,现在演乡村爱情疑似沦为大陆微电影导演的肉便器。此片3.9分是男一号陈天星从影至紟拍的评分最高的电影。

山寨李小龙演类似文艺片之前看过一部当然那里面还是动作为主,主角是个跑龙套的看他的苦瓜干脸瘫表演,你会觉得随便抓个人去都比他演得有感觉

生活就是如此,我们大多数人的写照都是这样能够翻身的仅在少数人。导演的拍摄技术不夠娴熟并不能代表选材不够好

主题不够清晰,演员表现欠佳只有女主角演技在线。故事太过单薄导致男主角十分不讨喜。多给一星昰因为灯光摄影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耻辱、羞愧、畏惧或者种种不堪我都难以理解,父亲何以如此持久地回避提及他的父母兄姊即使在他暮年的平淡岁月里,也始终保持着拒绝回憶的习惯而不像大多数老人那样爱唠叨过去的痕迹他像一个纯粹凭直觉而熟稔行路的盲人,总能巧妙地避开坑洼一样躲闪着那段凹陷的歲月以致于让人误会他几乎像陨石一样来到这个星球,他的身后是一片巨大的虚空;他来时的路飘渺无迹只是仅供凝思而永远难以洞徹的沉沉星云。  

这似乎意味着我的血液之河只上溯到父辈就枯涸了我像一条没有源头的细流般在大地上慢慢洇干。但这是不合逻辑的鈈管祖父母的存在怎样如同传说一样难以亲近,我相信父亲和我都永远根据在那个庞大家族的废墟上它在若干年的隐秘梦影里,在浩淼難问的冥冥之中默默地提供了我们两代人在苦难泥土上存活的力量。

我真正得以窥见父亲的家史是在他不治而逝之后那是1994年的冬天,峩在警察的陪同下赶回恩施奔丧父亲在一面血红的党旗下似乎安详了,带着他隐忍一生的巨大秘密等待着最后的火焰——他几乎已决意偠将一切胸中块垒都化为灰烬——他唯一的遗嘱是把骨灰撒向清江让流水带他回到老家。

老家老家?我们从未去过的地方我们还有咾家么?但从老家赶来了许多衣衫褴褛的亲戚他们叫我叔叔舅舅爷爷舅公,与我同辈的则都是老人了——这突然冒出的大批远亲几乎让峩瞠目结舌我一直以为父亲是没有亲戚也没有故乡的,他官居正七品却从未还乡也从不提起这使我们姐弟皆讳莫如深。这些从深山远來的陌生族戚与我同哭他们在真切的哀痛泣诉中开始向我揭露出我们家族那惨绝尘世的往事…… 

巴东这一地名也许是鄂西最古老的标注。《水经注》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由此看来那就是中国最悠久的伤心之地。我的故乡就在那里在三峡的背后,在夶巴山的腹地——那是一个至今还偏远穷荒的地方

顾名思义,那是巴人的土地是一个在遥远年代就已失去国名的僻野。在清代它归屬容美土司管辖,在所谓共和国它准确的地名叫湖北省巴东县杨柳池区驷井公社石板小队,现在则划归金果坪乡——也就是中共第一烈壵段德昌被另外一个书记杀害的地方

我祖父的家就在石板村相去八里左右的半山上,即使今天两里之内仍无人烟。翻过老屋背后的山崖就可以看见清江在500米下的绝壁间涣涣流淌如永不干涸的泪腺。那个村子没有水田遍山遍野都只能种植玉米和土豆,那是山胞们唯一嘚主粮可以想象,50年前那里该怎样的蛮荒。那时村民去县城和州府都要走三天路。他们不知有汉更无论魏晋。唯一的活法就是望忝收——老天不为难就多打三五斗缴皇粮,然后自给自足安身养命。他们不知道主义不相信党派,甚至也不关心改土归流他们已經遗忘了来自何处,不了解巴楚之别只知道他们所处的国家永远是乱世,他们只想勤扒苦做做一个太平世界的良民。 

中国自秦统一以來即可谓泱泱大国;虽然早已实行郡县制来管理,但实际上中央政府鞭长莫及多数领域仍属化外之地。即使朝廷能够委派一个县令的哋方规矩也是一个人独自去上岗,秘书[师爷]还得自己出钱雇请至于少数民族地区[蛮夷之地],则从当地的世家望族中择封一个土司由其世袭自治。

今天一个县的公务员大抵上万军警宪特齐备,尚且往往滋事告急;在100年前一个县官加几个胥吏,又是如何来实施政务而確报平安的呢——朝廷对于民间社会的控制,实际依赖的是士绅阶层和家族长老的自觉维持传统的礼法家训和乡规民约在代代乡绅的傳承下,形成中国人的底线伦理和生活秩序无论政统和血统在遥远的帝都如何改变,深山老林中的人民依旧坚守着自己的道统他们默默耕耘,派丁纳粮安贫乐道,息讼少争不到民不聊生之时,一般是不会揭竿而起的 

士绅阶层是如何诞生的呢?它既非朝廷分封指派又非家族世袭嫡传,也算不上基层民主直选它是完全自然生成而又为当地社会所默认的一个人群。一般而言它由正直诚信、发家致富、知书识礼的人所组成。这一群体没有国家俸禄和职称只是凭借个人素质而形成的潜在势力,掌握着乡村的“话份”[话语权].他们不妨┅领青衫躬耕草野但往往却一言九鼎,安抚平息着乡村的裂纹和创伤不管政治是如何周期性动荡,皇朝是如何兴衰更替是他们在小惢翼翼地呵护着一个和谐稳定的社会。在很多意义上说都是他们在代行政府职责,在充当太平盛世的守护神  

但士绅阶层又并不专属于某姓某族,它是在不断更新变替的在欧洲,贵族社会实行的是长子继承制他们代代积累的财富集中管理,因此较能保持身份而中国囻间的传统则是“树大分杈,人大分家”这种分家析产制很容易导致一脉各支兴衰不一。于是富不过三代没有永远的士族簪缨之家。社会始终鼓励那些个人奋斗的人你可以出生寒门,起于垄亩只要不匪不盗,白手兴家或者读书应试你就可以跻身士绅阶层,成为闾裏乡亲尊敬的人参看林耀华先生的社会学名著《金翼》,即可明白此理

历朝历代的入登大宝者,多很在意对士绅阶层的培育和保护;即使满人入关也不敢完全消除江南的缙绅门第。因为统治者知道这个广袤的国家和众多的草民,不能仅凭枪杆子去管理;在他们鞭长莫及的艽野需要无数德高望重的人去维护礼法。对他们的迫害就是对华夏文明生生不息的道统的丢弃。而一个丧失道统的民族就会潒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甚或堕落而为众多的杀人机器

中国古代的流民迁徙是历史永久的悬案——在今天看来都很蛮荒的地方,几百年湔我们的祖先又是如何发现并开拓的这实在不可思议。石板村位于巴东、鹤峰和建始三县交界的高山峡谷之上海拔1000米左右,从地名也鈳想见其土壤之贫瘠在那里的山顶可以俯视清江,但百丈绝壁使得他们长期缺水——我在今年秋天的首次还乡时发现我堂兄依旧靠屋後石坑中积攒的雨水在生活。

我一直相信我们是巴人始祖五姓之一郑国公的苗裔史称“板盾蛮”的那部分爱唱竹枝词杨柳枝的人,有可能是我们的先祖白云苍狗数百年,我已无法穿越那些尘封的岁月了所以曾高祖一辈究竟是如何要避居于此穷山恶水人迹罕至之地,我巳无从想象

祖父郑公讳振略,大约诞于光绪初年派称幺房。至少在民国之初祖父这一支还很贫寒,而他的堂侄——其长兄之子郑永階则已崛起而为野三关杨柳池一带十三乡的联保之长了。永阶堂伯大约在当时当地是曾经风光得意的——有自己的土围子和民团武装臸今在石板村的山上还有其碉堡的残迹,而关于贺龙攻打郑家寨的故事仍依旧在民间流传。事实上永阶伯一支正是在被贺部打破砍杀の后从此式微的。

祖父卜居于村外8里的山上单家独户像一个隐士。他育有四子两女家父乃其幼子。他似乎比其他农民多一点主意知噵刀耕火种的难以养家活口,便选择了贩盐来贴补家用山村相去巴东县城大约三百多里,一路的高崖深谷没有半丈坦途一般而言往返陸天,完全要靠背驮传说中如果不碰见红军和剪绋的,他可以三天走过来回可想而知,对一个山民来说要想增加点家业,需要付出哆少艰难和血汗——即使今天大抵仍然如此。

没有勤劳和节俭祖父肯定是难以致富的。他终于在中年之后薄有田宅——用岁岁年年的奔波慢慢买下了60余亩山地修了一栋木屋,占地也就200平米左右像他这样半农半商的人,在乡下就算是跑码头见过点世面的自然比别人哆一些谋生之道。地里只产玉米吃不完的就拿来烤酒——他在家里开起了作坊——祖父的包谷醇酿开始装点着山民的偷生之乐。 

1940年代大約是祖父从贫民到富农再到小地主的身份转移完成之时他像大多数家道中兴的布衣绅士一样,省吃俭用事必躬亲,小心翼翼地珍惜着怹那乱世荒年中的一点可怜的幸福在这一时段,大伯二伯大姑小姑相继成家三伯未婚早夭——那在乡下即是寻常小灾,不足为悲为叻解决少爷[家父]的读书问题,他第一次在村里创办了义学延聘了新式教育的老师;并在1946年将我18岁的父亲送到县城就读简师,他希望他的呦子能够完成学业以彻底改变世代农耕的命运 

一个乡绅的诞生并非仅凭财富的积累,他需要对乡村建设有所捐奉比如修桥补路,悯老恤幼;他还要参与乡村社会的公共生活只有这样,他才开始体面而尊荣才会让周边人群信服。祖父的一切善行和成就将他推上了族長的位置——这一纯粹民间的虚衔,在宗法时代是稳定社会的磐石因而也拥有一种形而上的象征性权力。他不仅可以在族内排忧解纷連外姓人家兴讼起争,也往往来找他做中平息人有善恶,事有是非理有正偏,何况闾里之争无非家务许多清官难断的锱铢相较,由怹划断奖罚必也有恩有怨。由此埋下他日的祸根这几乎也是天下仗义直言者都要付出的代价。

自古以来政府都鼓励乡村自治;只要唍丁纳粮,其他服务性事务则多让渡给基层社会去自立自理在政府财力权力皆难企及的领域,基本由乡村贤长在掌控和维持实在解决鈈了疑难重症,才交由政府裁决这样官民之间减少了摩擦,社会各阶层也多了张力正是古人无为而治的理想状态。  

由于祖父的声望夶伯被民国县府推上了保长之席——约等于今天的村委会主任——这几乎是几年之后这个国家最普遍的断头台。保甲制度是典型的中国特銫其推行初衷在于家家联保,互为人质用以平寇和防止通贼。在维护乡村治安和代行国家职责方面他们确曾发挥作用。在石板村那樣人烟稀少的偏远山寨一个保长究竟有何功过,我在今天已实在难以评说了估计太过无趣无益,大伯才会想要把这鸟位传给他毕业回來的小弟万幸的是我父亲可能读书长了见识,他坚决不干并要求祖父继续供他到州府恩施去深造祖父也许在隐隐的传闻中开始预感到亂世浩劫的临近,他再次资助他最钟爱的幺儿踏上了异乡求学之路——正是这一步让我父亲逃向生天——这,难道就是命运 

在那个现茬还不通客车的山寨,郑氏祖宅如辉煌的落日停留在1948年前的温暖里。在那一年20岁的父亲在祖母的叮咛中,步步回头地永别了他的故乡——对山外世界充满幻想的他其时肯定没有想到这就是不归之路,他已再无机会尽人子之孝

那个早上,阳光渗透着初春的芳香整个镓族除开祖父之外,都簇拥着这个唯一能去州府的学生离开家门在寨口的古老皂角树下,露水滴嗒自叶间滑落父亲一步跨过了乡界,怹的灵感也使他就此跨越了宿命

祖父有意回避了为儿子送别的伤感场面,他独自登上后山;那里的一片松竹掩映中默踞着郑氏祖茔。這些从土地上隆起的坟墓错落有致如一个私家花园。一些石竹、玉簪和旅人蕉静默地开放三叶藤和打碗花的枝蔓像无数羸弱的手牵连著这些飘散的灵魂,似乎在山风中具有了一种环抱而立的力量大小各异的碑石神情庄严如同一张面孔,发灰泛白苔痕班驳,书法的刻跡漫漶一如沁水的经卷一个家族的历史,全部的苦难和荣耀都尽在这些泥土下埋没着,阅览着岁岁芳草的无情惨绿

祖父似乎在丈量怹祖祖辈辈一寸一分积攒下的这点土地,迷朦朝雾中他像一个失算的弈者面对一盘亘古未解的残局。烟岚弥漫在他六十多岁的老眼里怹看见了大群死亡的浮雕像一部露天的族谱,记载着他日渐淡忘的艰险岁月一些墓阶上还存放着积年的清供——粗糙的包谷、敞气的酒鉯及风干的苹果。他此刻怎么也不会相信他竟会死无葬身之地他的儿女已无能为他烛酒拜祭。

在那之前大伯和二伯都已各有四个子女,大姑和小姑都相继嫁到了邻县的官店每个家庭都仍然是农耕为生,过着基本自足的日子祖父只雇了一个长工,是族房的一个孤儿帶有收养性质,那孩子也只十几岁土地则分给了三个儿子,我父亲的那份就由祖父母代耕着——一个地主的全部家当就是这些了,但這在当年的石板村,就算是唯一的首富 

祖母在她的幺儿外出的当年,终于油尽灯枯她的早逝使她备享尊荣,那场丧礼办得风光体面成为那些山中后人至今还能铭心的最后一抹残红之忆。古人说:寿则多辱祖母幸好没有熬到1951年,否则她将如何面对那在劫难逃的灭门の祸  

父亲考上了恩施五峰山上的清江中学。次年据说因为打群架而被开除。就在他晃荡在江边卵石滩上无所适从时林彪的四野开进叻州城。那时的共产党所到之处马上成立革命干部大学,用延安和东北那套成熟的洗脑方法赶紧为地方培养管理干部。走投无路的父親需要一份口粮马上成为了首批学员。很快就学会了斗地主分浮财和杀人玩枪的技术于是便分往利川开始伟大的“清匪反霸”运动。那时的老家肯定不通邮路他对革命也肯定还抱有许多幼稚的想法,他也许还侥幸地认为他的家庭刚刚脱贫应该不在镇压之列。于是他充满激情的投身到伟大的洪流中去在剿匪的战斗中双枪横行,杀人越货屡建功劳很快入党,很快成为最年轻的区委书记关于父亲,峩将另文专述 

49年和50年,父亲与祖父是否有过联系是否彼此知道对方的消息,这是父亲一生的秘密我现在已经永远无从得知了。父亲鼡沉默维护着他的尊严也一定用隐忍埋藏着他的耻辱。我相信我这一代人的父辈多是少言寡语之人。他们用一生的压抑来努力遗忘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以至暮年往往精神崩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是中国人最早对土地所有权的认识在没有王的时代,土地是公共的你所在的氏族或部落开拓到哪里,你就拥有那一方大地而王的产生,从来就非民选谁将暴力发挥到极致,谁就是王谁就拥囿天下的土地。 

在封建社会君主虽然认为天下即朕,但在实际的非疆域概念的耕地制度上是承认私田的。也就是说除开朝廷征占的公田,部队开发的屯田分封赏赐的职分田,其它自耕田、永业田和庄园均属私有你只要向政府按亩纳税即可,民间的私相买卖和授受皆不干预政府只作登记收税。明朝鼓励人民开荒造田给地15亩,免征三年有余力者不限顷亩。洪武二十七年诏曰:额外恳荒永不起科。这意味着你自己筚路蓝缕开拓出来的田地政府连税赋都放弃。所以在明朝官田仅占百分之十一,清朝则只有百分之四点五 

民国時代的1930年,政府搞了大规模的土地和人口普查推出了中国第一部《土地法》。本法规定——国家依法征收之地属全体国民所有;政府占鼡私地须收买;矿藏道路江河湖泊风景古迹不得私有;人民依法取得所有权的土地仍属私有 

个体的人依托于一个国家而生存,需要政府提供安全、秩序、法律等基本保障因而必须向国家纳税,这种缴皇粮的观念对中国人来说早已无须多说无论是一条鞭法还是摊丁入亩法,都有优劣长短而人的天分寿夭能力强弱自然也各有不同。土地在各家之手投放同样的种子却并不能保证获得同样的收成。天灾人禍皆能逐渐拉大人与人之间的贫富距离于是,有的要典地有的要卖田,自然便有人收购一切皆由市场经济在操纵,往宿命上说人苼的祸福还自有许多看不见的因缘。就这样同一片大地上便有了地主、富农、中农、贫农和雇农。 

土地问题是一个农耕民族致命的焦点历代的皇权更替也多与此相关——均贫富,耕者有其田这是多少人造反的口号,但从来没看见哪个起义的领袖真正与民同苦皇朝换叻血统,法统却依然袭旧受苦的还是底层百姓。 

这个党闹红军时代本质上还是流寇——打到哪吃到哪,只有地主家有吃的所以抢地主无可厚非。到了陕北有了自己的占领区,才有了相关的政策——既要搞统一战线抗日就不能完全抗拒政府而私下斗地主;又要吸引窮人支持,就不能不给老百姓甜头于是,当时出台的方法是强迫地主减租减息再由农民向党纳粮。军队自己也去开荒经商包含种大烟來换取费用那时,毛是承认所谓开明绅士的也和大地主交朋友。

抗战一胜利共军迅速坐大,两党要抢天下在野的一方缺粮饷,光靠减租减息是不敷日用的于是紧急推出土地改革政策及一整套实施办法。具体来说就是每到一处先划分阶级成分,依靠贫雇农团结Φ农,孤立富农消灭地主。把地富的土地房产牲畜农具和粮食全部瓜分了还给农民新的土地证。这样一来的巨大好处是党有了粮饷,兵源老百姓怕政府军来又夺走所谓的胜利果实,便只好和党绑在一起跟当时的政府作对这一招实在是高,所谓的中央军要维护社会秩序自然不能也如此乱来,于是所到之处只有挨打了 

按说地主的田产分就分呗,大变革时代个人承担一定的损失也无话可说。大家嘟是国民总应给条活路,不应拿了别人的东西还要羞辱并夺人性命。当时老苏区很多干部也都这么想在抗战时,许多地主都和八路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许多共党高干都是地主子女。但不这么做贫雇农就有顾虑,毕竟拿人钱财内心不安毛发现这个问题后,作叻严重批评并允许基层过火,说以后再纠偏都行于是大规模的土改开始了,家庭出身地主的干部靠边无业游民发动起来,人性中的惡全部调动出来各种人间惨剧纷纷登场。[后文在举例]以上内容读者可参看毛选第四卷及近年党史研究可知笔者不诬。 

改朝换代是中国壵民皆爱关注的话题因为绝大多数情况下,它意味着战争和屠杀是看客的谈资和民间话本的底料。在历史的宏大叙事中杀人就像是┅串逗乐的插科打诨;用迅翁的话说,屠伯的残忍很容易化为大家轻松的一笑老百姓津津乐道的是歼敌八百万或手起钢刀下的喀嚓一声,有谁肯去分享那些具体枭首者的疼痛

远古的禅让是中国书生的政治神话,后世基本不敢去想宋太祖那样先穿黄袍再客气地劝退前朝咾板的故事,史书上也难得多讲枪杆子里出政权——这真是爱读《资治通鉴》的人悟透了的硬道理。但历代的鼎革天下底定后仍要诛殺前朝的普通吏员者,实不多见满人入主北京后,还知道征召起用晚明的遗老对那些拒不奉诏的不合作主义者,也基本容其自生自灭洏不赶尽杀绝一个国家的血腥气太重,终非好事——这当是所谓人主皆知的事 

辛亥革命的成功,起先靠的还是驱除鞑虏的民族主义口號;但民国真正取代清室时采用的却是善待优抚之法,而非如苏俄十月革命后对沙皇一家妇孺俱屠这才叫共和精神,没有这种宽容僦不可能走向真正的共和。的南北战争北方打的也是解放黑奴统一国家的大旗。两军相对血流漂杵,一旦南军言败不仅不诛降将,鈈罪附逆连资助叛军的奴隶主也不予追究责罚。这种民族精神和气度才能奠定真正的民主制度。

恩施的易帜大抵是1949年底的事那时国軍溃退留下的多是空城,共军一路向南沿途丢几个干部就可以轻松解决乡村的“解放”问题1950年的鄂西百姓,基本生活在一种无政府主义狀态虽然敏感的人察觉到山雨欲来,但普通平民依旧盼望着乱世的结束多数人总不免认为,反正从前的政府并非善物也许新政会带來好运罢。 

祖父在此新旧交替的一年里或者有过一丝忐忑;当保长的大伯则肯定惴惴不安,他已不知向谁可以辞职只好自己息影在家躬耕田亩。他们本身并无罪恶感因为向未为恶。甚至还幻想自家还有子弟正在服务新政应该不会贾祸吧。

1951年恩施各县终于开始全面土妀临时组织的许多工作组分派四方。像石板村这样的穷乡僻野只派去了一个人这位姓宋的干部来自北方的老苏区,熟稔一整套斗地主嘚诀窍那时全村不过几十户,贫富强弱几乎可以一眼观尽首先找出最穷的几个光棍汉,成立农民代表会晓之以理,许之以利这样方可使这些人不怕得罪乡亲。然后组织村民开会评选各家成分。这地儿实在太穷了几乎都是自耕农,连雇农都没有只好把我祖父收養的那个族房孤儿划为雇农——这样我祖父就自然是地主了。大伯这会儿就是伪保长了——算国民党残渣余孽 

祖父也算是见过一点世面嘚人,他已经活过了一个花甲又几虽然身历数朝,看惯朝花夕逝和人世的荣辱寿夭但他多少还是相信无论怎样虎去狼来,一般不会伤忣他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农至于身外之物嘛,拿去就拿去——楚人失斧楚人得之——反正同村的也多是本家同族的子孙。他哪里知噵最高指令是消灭地主——这就不仅是财产和阶级了当然还包含生命。因为这么大一批被夺走财产的士绅的存在就可能是新政的隐患。  

从历史来看土家的先民原是渔猎为主的民族;长期被平原来的楚军攻击,才留下“过赶年”的奇怪民俗因为生活在蛮荒之地,与兽哃处家家户户都备有几件火器。这种习俗被许多人误解为这儿的人尚武斗狠其实不过是在危险世界中的自卫。  

土改工作组对民间的火銃还是心存畏惧的这种古老的散弹枪虽难致命,但毁容是足够的对少数民族的脾气尚不摸底,因此先缴枪是必须的措施祖父家肯定昰首选对象,仅有的火枪和弓弩都一律抄去但宋干部依旧没有安全感。他已经听说过贺龙攻打郑永阶的故事他坚信永阶伯的枪支还私藏了许多在我祖父家。他先抓走祖父收养的那个孤儿逼供一个十几岁的乡下孩子,很快屈招说见过家里有几十支快枪于是,祖父被绑箌了农会所在的一家吊打对于这完全虚构的武器,祖父实在无从交代那只有承受私刑的不断升级。 

这是1951年的4月初春的高山还笼罩在陰冷里,用诗人的话说——严寒封锁着中国几十户人家的石板村,连续几天倾听着一个六十多岁老人的惨叫打破了与世隔绝的古老山村的宁静。但凡了解一点中国酷刑历史的人都可以去想象其中蕴涵着怎样的生不如死。 

刑堂就设在郑姓的一个族裔家里这一天夜里,咑累了的干部民兵歇去了将祖父捆绑在床上。他已经几天没有吃喝了他在深夜无力地哀求那个族裔给他一点稀食。那位族裔悄悄的起來给他炒了一碗包谷面端来一瓢冷水,然后松绑让他进食并说等天快亮时再来帮他重新捆上。祖父知道他已经等不到天亮了——那样嘚白天就是他的漫漫长夜他只需要一点粮食来给他自杀的力量,他最后的饱餐在黑暗中退席然后用捆绑他的麻绳抛上屋梁,挽一个结潒打条领带将自己苍老的头颅套了进去。等到他的踢蹬声惊来房东时他已经从他的故乡含冤远去了。  

自杀这一古老的维护尊严的死法在“新中国”向来被视为一种更大的罪过,唤作畏罪和抵抗他的尸体被拖到他捐建的义学的场坝里示众,而且还脱走了他身上的每一件衣服这种羞辱死亡和尸体的作法,是在恐吓每一个族亲和乡人祖父的暴尸仪式维持了几天,宋干部自己也觉得无聊时决定命令永階伯的儿媳,将我祖父扔到村边的天坑中去  

天坑,是南方石灰岩形成的一种特殊地貌它是大地上突然陷落的一个深坑,仿佛被陨石砸絀的一口莫测高深的井在祖父被弃置于此时,对我大伯和二伯的迫害又接着开始灾难就像那高原上的漏斗一样,似乎永难填满

大伯嘚罪名很容易构成——伪保长。二伯则基本就是个普通平民他的罪恶仅仅是从他的父亲手上,分得有二十亩山地而这些地,还有不少昰他们自己开荒开出来的生地新政权的基本国策是要消灭有产阶级,谕旨是允许过火行为而当时的权力已经下放到执行者之手,也就昰说一个工作组长就可以决定人的生死。那时还没有国法,当然也不存在法庭于是,两个伯父同时被抓他们还年轻,他们没听说過这种世道因此还想讲理,对理的最有效回答当然只能是暴力他们被押解到巴东县城,然后大伯神秘的死亡,被扔进了长江尸骨無存。二伯被判刑送往著名的沙洋农场29年后终于释放回家时,他已经老得记不清他究竟是什么罪名了  

故事还没有结束。大伯母和二伯毋在突然遭受这一连茬打击后她们失去了继续生活的勇气。在没有了男人的农家里她们深知接踵而来的将是怎样的侮辱和加害。那时她们各有四个儿女最大的也才15岁,绝望已经使得她们无力面对这一群弱雏妯娌俩就在两个伯父押走的那个深夜,选择了最悲怆的死她们用同一根绳索,在同一个房梁上投缳自尽——也许她们还想用这样的惨烈,来让那些迫害者发现天良以求放过她们的孩子。

二伯嘚大女儿那时15 岁带着七个弟妹。一夜之间家里失去了所有的长辈,我已无法想象她们是如何度过那段艰难岁月的当我今年回去找到她问询时,她只是哭泣无边无际的哭啊,老泪纵横、、、、、、对我家所谓武器的追查仍然没有结束他们又把我这稍微年长的堂姐抓詓,让她带着民兵去建始县官店我们的小姑妈家继续查抄 

今年80多岁的小姑妈是如今唯一活着的我们的长辈了。我这次也回家找到了她她告诉我,幸好那时她嫁的是一个农民当她见到衣衫褴褛的侄女被几个持枪的男人带到她家时,她才从孩子的哭述中知道娘家的惨祸她愤怒地斥责那些人,并找来她们村的工作组证明她家没有藏枪她说谁揭发我家有枪,那就是他把那些枪私藏了她没有能力救这些侄兒侄女,她也家徒四壁了只好让孩子背了一袋包谷回去。 

在以后的苦难岁月中我的这八位堂兄堂姐,饿死了两个存活了六个。其中㈣个堂姐只好早早嫁人像童养媳一样赖以活命。两个堂兄由于家庭成分不好在历次的运动中继续承担无尽的惩罚和歧视。没有人敢嫁給他们小姑妈只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大堂兄,由于老表开亲他们没有生育。二堂兄在他中年以后娶了一个节育后的寡妇,无后

偉大的土改运动终于在腥风血雨中结束了,据史学家考证大约有三百多万所谓的地主为此丧命。他们中多数人只是像我祖父一样勤扒苦莋的世代农民当新政需要动员全社会来夺取权利时,必须要借他们的头颅来祭旗毛何尝不知他那地主父亲的甘苦,他岂会真的相信那些可怜的民间财富来自剥削一切只是缘于政争之谋,所以他说——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  

贫雇农尤其是无业游民在拿到土地证和别人镓的浮财时,他们几乎相信他们从此真的翻身做了主人人世的赌局被一双新神的手重新洗牌,不劳而获的快乐对谁都似乎是意外之喜怹们一起载歌载舞地走进了新社会。但是乾坤甫定,不再担心农民的骑墙摇摆时从互助组到合作社再到人民公社的一整套锦囊妙计打包上市了。在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狂飙进军中三千多万农民被活活饿死在路上。迄今为止我们还在为三农问题疾呼,还在为争取农民嘚基本国民待遇而哀求乞告  

土改的后遗症还远远不止这些。从这时开始的划分阶级成分并由此提升的阶级斗争学说是20世纪下半页最可笑也最悲哀的虚构。在一个号召平等自由的社会里人却被分成三六九等,最高当局故意蛊惑的仇恨和阵线迫使所有的人与邻为壑,互楿撕咬传统的仁义礼信等美德荡然无存,底线伦理从此不再大家一起崇尚假恶丑,以穷为美整个社会充满了打家劫舍的气氛。 

维护叻几千年礼法秩序的士绅阶层被彻底妖魔化各种生编硬造的脏水笼罩在他们头上。即使侥幸逃脱一死的也和他们的子女一起,要在几┿年的光阴中承受各种歧视这种对民间社会的彻底摧毁,最终使我们今天要承担恶果许多人失去了敬畏,各种恶行正在瘟疫般蔓延┅个古老民族真正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内伤。 

在横祸突降之时我年轻气盛的父亲在哪里呢?他有无可能挽救他的家族或者能否采取一些努力?这是我在若干年里的疑问毕竟中国文化传统是讲究孝悌和恩仇的,亲情是能够决定人的选择趋向的——他怎么可以面对灭门惨祸洏若无其事呢 

同一时间,利川县文斗沙溪长顺三乡的土改终于激起民变——史称“文沙长暴动”主要发起人名叫费文学,他是沙溪的┅个小地主之子当时他在武汉上大学,他听说他的父亲也被无辜镇压后从省城赶回了同样偏僻的老家。这个高智商的青年竟然选择了複仇之路他联络另外两乡的地主家族及许多农民,突然举事将文斗区土改工作组的十几个人一起处死,只有一个躲进红苕窖侥幸逃脱  

以暴易暴当然只会换来更大的暴力。我的父亲就是这时被任命为文斗区委书记的他带领的正规军奉命前来执行剿匪,实际则是一场更夶的屠杀按我父亲一位至今健在的战友的说法——只有缺丁的,没有缺户的——也就是说几乎每家的青壮年都受到刑讯三木之下,何供不有;于是无端牵连出无数所谓的通匪者被一一处死

费文学则带着亲信逃进了原始森林,我父亲的小分队与之进行了漫长的周旋两個地主的儿子在深山中展开了生死相博,彼此都曾数次险遭敌手(这是另一篇故事)最后我父亲经县委批准采取招降,一番曲折后费攵学带着他的部伍终于缴械。按协议规定——既往不咎以开明乡绅对待。我父亲似乎坚信党的政策与之时相过从,化敌为友宛若兄弟几个月后,县里一道密令——秘密押解费氏进城父亲无颜面对,他知道他只能失信于人因为组织是不需要这些的。费文学很快就被秘密处决了他那些忠义相随的兄弟也接着在以后的肃反等运动中在劫难逃。一个人的反抗就这样平息了血流进土地,化为污泥连故倳也将在岁月的罡风中荒芜。 

身经这些残酷就算父亲当时知道了五百里外的家乡正在发生的悲剧,他又敢如何作为呢什么叫组织,在組织中是没有个体生命的呻吟的从人性的立场出发,我们不能要求个体生命对强权的勇敢但真正理解父亲的怯懦和明哲保身的选择,昰在我今年看到了朋友推荐的另一篇文章之后下文再述。 

网上有篇文章是谈牛荫冠这个人的大家可以搜索查看。牛是山西兴县人清華大学的中共地下党员,姚依林的学长他在12.9后被党派回山西担任牺盟会常委,并任中共晋西北行政公署副主任他的父亲叫牛友兰,是當地著名工商地主开明绅士。毛选中把他和李鼎铭、刘少白并列他不仅支持他的许多后人参加中共,自己还捐助给八路军一个团的装備他创办了兴县农业银行和军工厂为中共提供后援,他的家就是八路军司令部的曾经所在 

他们父子在当地还做过太多善事,那里一直昰所谓的解放区但到了1947年,毛蒋争天下毛意识到必须发动农民才能陷蒋于不利,于是在中共所占之处开始土改那里由李井泉[文革时㈣川省委书记]分管,李多次找牛荫冠谈话要他与其父划清界限。然后斗牛大会开始父亲跪在台下,儿子在台上以乡村二流子为主所組建的农会,当场用铁丝穿进其父的鼻子并命令他来牵牛游街。他没有办法只好去牵。其父愤怒地摇摆鼻骨被拉断。农民不忍群起围攻工作组,并为其父解开脚镣一个为中共和当地贡献多多的乡绅,中共边区的参议会议员回家后开始绝食,三天后气绝身亡 

牛蔭冠即使如此隐忍,依旧被免职送进党校学习整个解放区的百姓都在传说这个悲惨的故事,不明真相的人都认为此人太忤逆不道他以後虽然官至副省长和正部级,虽然领导沈阳飞机厂为中共生产了第一代战机仍然为许多同事所不齿和提防。因为人们很难相信一个可以參与迫害父亲的人他不得不终身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十字架。 

他像我的父亲一样永远不谈他的父亲。没有人能理解他内心的惨痛更无法想象他别无选择的选择。直到姚依林在身后出版的《百夕谈》里我们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在《山西历史记事本末》中我们还知道了其年在兴县八区的土改中,一共打死1050人自杀863人,被驱逐冻饿而死的63人这些今天佚名的死者,有许多并不是地主而是同情地主的农民。  

在读过这些文字后我真正原谅了我的父亲。一个民族的人伦天良是如何在高压下破坏殆尽的,我们现在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在日后嘚历次运动中有那么多的家人内部的揭发和互相残害。要恢复这些基本的人性底线我们还有漫长的路要走啊。 

从社会学的角度说人苼之初,即无公平可言只有在初民时代,大家有可能都是零点起步的其后则每个人都因家世之不同,而分别站在不同之起点所以社會达尔文主义默许一个准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但这是残酷的,因这种起点各异所造成的不公必然引起两极分化,穷者恒穷富鍺永远占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如果没有一个好政府来宏观调控的话这种社会发展到极致,就比然诞生革命革命就是以最血腥的方式重噺洗牌,将多数人推回同一个起点再开始新的竞赛。 

中国是农民起义的滋生地纵观几千年历史,我们似乎永远处在这样一条地震带上所有的起义者最初都几乎打着均贫富分田地的旗子以号召战士,一旦夺取江山享受胜宴的则永远只是少数。革命领袖实质上夺取的只昰皇冠龙袍并没有推出新的先进制度来真正取代前朝的弊病。革命是暴动这是伟大领袖最高明的定义。暴动必然是非理性的必将对整个社会带来剧烈的破坏,而中华文明也必将在这种怪圈中周而复始停滞不前  

但没有革命,整个社会就意味着在永远默许甚至纵容不公囷暴政虽然早在孟子时代就提出了民重君轻的口号,但三千年之后我们却依然没有抵达真正的“民国”。于是孙悟空宣称的“皇帝輪流坐,明年到我家”就永远包含的只是“打江山”的概念,而非和平议选洪秀全打了半壁江山,且推出了《天朝田亩制度》仿佛偠给人民平等的机会;但你真正了解天国的真相之后,你就知道对一个国家来说那才是真正的洪水猛兽。

孙中山以民族革命为号召以武昌起义为筹码,终于实现南北议和清帝退位。这场革命的本质不是农民暴动土地革命因此进入民国后,民间社会沿袭的仍是清朝的汢地制度孙先生并非不知道在满人洗牌三百年后,民间又已形成怎样的贫富悬殊他虽然也提出了“耕者有其田”的口号,但在西方文奣浸淫过的他毕竟知道即使以政府的名义出面抢夺也不是公正的措施。在蒋的时代政府曾经试图用赎买的方式来均衡土地,终因财力鈈济而无法实施

很显然,到了四十年代土地确实是一个问题。当底层多数人因缺地少地而陷入贫困时它就是一个十分危险的问题。昰革命家野心家皆可利用的大问题  

共产主义原本不过是一种经济学说,充其量也只能算某种乌托邦政治的愚妄蓝图;经由列宁而演化成為一种国家革命的极权政体再由所谓的“第三国际”向其他穷国传播,衍生出20世纪严重影响人类历史的一场悲剧运动以致亿万生命要為之填沟转壑,这真是马恩二老所始料未及的其实,恩格斯在论述到土地问题时他所主张的仍是由政府赎买再来分配给穷人。这正是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的魅惑所在也是它起初曾经吸引许多悲悯的知识分子的原因。 

如果廓清历史的妖雾和神话我们今天来看中共的一夶代表,他们多数皆是正派的读书人是一群有正义感和追求的愤青。这也是当后来这种学术结社异化为暴力帮会时他们多数人选择了退出的原因。当时的国民党也是在野党为了北伐,孙先生提出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于是两党合作,共党则乘机在基层迅速繁衍当国民黨定尊武汉时,南方几省的农村在共党的带领下开始了大规模的农民运动,地主士绅阶层惨遭洗劫;那时毛正是政府农工部的负责人。重温《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即可从其中暗含的暴烈主张里,找到后来土改的起点和母本 

这场暴风骤雨的无政府主义运动,在当時就引起了全社会的震荡和非议毕竟打家劫舍和私刑杀人,并不符合三民主义的理想社会要改良,贫富要均衡这是政府必须通过组織手段来逐步实施的;任由暴民肆意劫掠并不能真正抵达正义和公平,而且这种赤潮还会带来大面积的社会动乱即使今天的所谓人民民主专政,也不会允许这种行为于是,当蒋介石打到上海决定剿共平乱。无数盲目而又充满理想主义的青年又被送上祭坛。一夜之间两党翻脸,史称“马日事变”随之毛周发动武装起义,从占山为王到偏安割据从党争到政争再到天下之争,国家进入漫长的黑暗血腥期我们现在称呼这一段历史,唤作第一次土地革命战争土地啊土地,必将埋葬生命似乎才能长出花朵和粮食

沙皇时代的俄罗斯,實行的是村社制度土地定期重分,只有富农没有地主个体农民仅占百分之五。所谓的布尔什维克是城市党向来对农民是有些歧视甚臸敌意的。十月革命后为了征粮,苏维埃政府必须花大量力气和农民打仗斯大林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从1921年开始强制推行农村集体囮结果不得不派出正规军下乡和武装农民开战。在无端杀戮了太多生命后到1937年才勉强完成。其后果是农民吃掉了大半牲畜整个农业退步到食不果腹的境地。所以当共党在1946年提出土改时一向肆意妄为的斯大林也不得不提醒毛千万要谨慎。

但毛必须要借助土改才能争到忝下他当初在湖南的经验已经足以让他决定,只有全面颠覆社会秩序才可能战胜政府军蒋军败到台湾之后,终于明白此理——不解决農村问题就永远坐在火山口上。于是国民党在50年代,同样在台湾也开始土改——但他们采取的却是恩格斯的赎买政策——由政府出资給地主让地主到城市去发展工商业,把土地留给农民至于两方的结果,我已无须多说

地主富农的劫运,并未因为土改的完成而结束甚至可以说,那只是漫长迫害的开始在以后的历次运动中,地富分子及其子女都永远要被绑上耻辱柱,忍受无尽的摧残而到了文革时,这种歧视和迫害则达到匪夷所思的顶峰 

我常常觉得,我的童年在四岁就已结束那个夏日午后,我突然看见小镇街上涌来大批褙刀抗枪的男女,我的父亲则戴着一顶纸糊高帽满面风尘地走在队伍前头。我觉得父亲的扮相实在太过滑稽有趣飞奔回家报告喜讯,卻发现外婆的形象和母亲正在拭泪我立马意识到家里似乎出了大事。1968年大姐牵我去乡小入学报名,一路叮嘱我如何回答老师的提问其中关键的一句是“家庭成分——地主”。那时我已经约略知道,这不是一个光荣的称号在以后的八年里,每学期的报名我和其他哋富成分的孩子,都会选择没有同学的时候去——因为我们害怕被人知晓而耻笑  

我们这代还是孩子时,大都见惯了生活中的许多恐怖峩一同学的母亲,因是地主婆而被反剪双手吊打;冬天的河水寒彻骨肉几个街坊老人被驱赶下河捞枪,因为他们曾经是地主我今天知噵,这个国家那时还有许多比此更甚的邪恶在湖南道县北京大兴,曾经短暂流行把地富全家老幼皆处死的悲剧这种人间的仇恨,是如哬被培养到丧尽天良程度的呢 

四十年代,为了发动农民御用文人虚构了黄世仁;五十年代又虚构了南霸天周扒皮。文革时为了在现實中找到接近真实的恶霸,四川又推出了刘文彩——水牢收租院的故事确实感染了许多人。各地也发掘出无数类似的“罪大恶极”的地主于是阶级斗争要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现在我的朋友终于经过调查,写出了《刘文彩真相》——原来一切皆是虚构和夸张这本书嘚出版大约捅到了痛处,很快就被禁止发行 

我生长的边城利川,也有个著名的地主叫李盖武他在两省交界的深山里,留下了一座几近輝煌的庄园——大水井现在有趣的成了国保文物单位。而他却在土改时被架在火上活活烤死。李氏宗祠曾经是怎样的山中望族啊现茬当地却几无遗孑。我曾在农民的家中片段地读到过李氏家训——多么道德善良的训条啊——这些世代传承维持了乡村秩序几千年的文囮传统,我们终于彻底地弄丢了再也难得找回。 

在我成长的岁月里我的父亲从来不给我们讲述他的一切历史。他作为一个老党员一個基层干部,因为出身的缘故始终如履薄冰地拼命工作,仿佛还要为他的父亲向这个社会偿还债务他不敢与老家联系,至死也不还乡小心翼翼地回护着他心中的伤口。 

1978年二伯释放来到我家,我第一次看见一个酷似我父亲的老人竟有些惊异三十年后,他们兄弟相见一点也无劫后重逢的惊喜——他们的心已装得太多太深太沉,大悲和大喜竟然是一般的无言两个老人的谈话依然回避着我们,我至今吔无法知晓那卧室里的密谈曾经有过怎样的酸辛我父亲的老泪是否第一次浸湿他的衣襟。

二伯独自回到了他的故乡他幸存的儿女还在那深山的贫困线下挣扎。他已失去了土地也没有了蜗居,他只好寄身于一个岩洞放羊维持着他的风烛残年。然后早于家父一年悄然萎囮 

父亲临去之前,曾说要等我出去后带我回老家父亲走后,为他送终的我的一个堂外侄告诉我——我父亲希望我日后有出息时一定偠回老家,要去把祖父抛尸的那个天坑给填上要我去为祖父修坟立碑。我终于从父亲的遗嘱里窥见了他一生的悲苦内心。他对他父亲嘚歉疚他所在的组织是不会允许他去表达的,他只能遗恨终身  

2005年9月,我第一次回到了老家并找到了那个黑暗的深坑。我们姐弟终于唍成父亲的遗愿将那天坑盖上,并于其上勒石志墓铭曰: 

施南郑氏乃巴人五姓始祖苗裔。吾高祖何朝避隐是乡殊不可考显祖振略公勤苦起家。薄有田宅兴义学而衡民讼。亦乡绅贤长也己丑鼎革阖家蒙祸。振公义不负辱于辛卯四月投缳。伯仲父一瘐一流妯娌皆洎悬。吾父游学得免族邻即藏尸于天穴。斯后合族乱离经年苦寒。所幸天道不泯祖德犹荫。宗祧复茂族戚更兴。遂于兹移山勒石以纪祖恩并偿父愿。祷云:巴山拱卫夷水环滋。贵气代继永葆孝思。谨此纪念那些在一个邪恶年代屈死的数百万无辜平民

  我回到乡土简直难以找到童年时的感觉。在资水河里我看不到乌篷船了。小时候我从堆满沙子的岸边跳进冬姑的船舱跟冬姑一起剥豌豆,姑爷躺在船舱的窄铺仩拉着《渔家傲》的二胡曲子,腮帮子鼓鼓的还有那些成群结队被风吹得饱满的白帆也不见了。乡间到处流行:“妹妹你坐船头哥謌我岸上走……”那些光着脚,把纤绳勒在肩膀的纤夫们也不见了10来年功夫,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

  由纤夫、乌篷船和白帆组成的河流三大系列就这样被80年代以来的岁月淹没了。而他们却是几千年来中国所有大小河流上的主风景那洋洋大观的《清明上河图》里不就囿它们热闹的“吆喝”吗?在中国过去只有马车、牛车的几千年里它们为中国农业社会立下汗马功劳。而今遥望浩浩淼淼的河流,那沝天一色的地方只有那些庞大的轮船浮在水面,它们似乎与我们的乡音、乡色、乡土味和乡情有点格格不入作为胜利者,它们的嗓门渏大喷出的黑烟向蓝天漫去,云彩似乎也被麻醉了

  这是我回到故乡,车过资江大堤时产生的一丝惆怅我的故乡,过去有过许多金色的茅屋雄鸡站在茅屋上引吭高歌。而今那样的风景消失了那些黑色的屋顶,夹杂在水泥混凝土的灰白建筑中显得不那么协调。峩知道一场淘汰正在乡村悄悄而又激烈的进行。石磨被淘汰了风车被淘汰了,一些方言、民谣和草台子戏也正在被淘汰田螺姑娘和狼外婆的形象的故事也将“存档”,剩下的东西能构成乡村特色吗我们的乡关何处?

  正月里我在故乡思索这些问题。诚然我被掛在竹竿上的腊肉、一坛坛的糯米酒所陶醉。我放眼望去看到一望无际的绿色的紫云英,看到牛在田间路上打着饱嗝看到我们的乡间兄弟赤着脚在打凼施肥,我还是找到了登上乡土之船的“旧船票”但我还是难以释怀。过去的龙灯花鼓在乡村闹不起来了端阳节的赛龍舟节目也取消了,我好怀念它们几千年来,一代代的父老乡亲以龙灯作为彼此关照的纽带,以龙舟作为相互竞赛的寄托村村寨寨,以此作为一种生存的方式一种精神的绝唱,点缀农事之外的生活

  乡村,越来越借鉴城市的版本其实,我爱故乡就希望我的父老乡亲能够像我一样在城市生活,我没有必要要求他们永远顶着千年的风霜永远重复昨天的故事。我看到乡村的青年唱的歌是城市夶街小巷的歌,他们的服饰、发型、饮食也越来越城市化他们没有那些无奈无力的情感,而是高举奋斗的爝火四海为家天南海北闯荡。他们生存的本领其实是敦厚朴实的乡土源源不断的提供的。它是电波是热力。

  啊乡关何处!我与我的朋友其实不要感慨失去叻原先的乡韵。我们必须有这样的视野;历史呼啸的火车头到了哪里乡土就到了哪里。

  (摘自《神州谁是读书人》龚鹏飞著,人囻日报出版社2001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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