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打破了一个瓷枕头里面有符文和修真秘籍的现代修真小说叫什么名字????? 开头好像是在古玩店打

· 大学生金主X音乐青年

刘耀文到現在都觉得自己四年以前,事后鲁莽说要用钱把宋亚轩给包下来的决定就是个错误。

那时的宋亚轩当然还没有像现在这种程度一样囂张得无法无天,可当年二十岁才过的家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身,下意识做出的反应也实在称得上可怖刘耀文经常在想,他大概是詠远都不会忘记对方那双理智又清醒的眼神在酒店清晨洒落到地板上的阳光里面,瞪视着他脸上写着凶狠的样子。

宋亚轩没有慌张沒有像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地扯着嗓子放声地嚎叫,又或者是拎起放在一旁的枕头来痛揍自己的肩膀

他只是淡定并小心地从被子里滑了出去,带着股后强烈的不适感赤着上身下床,摸出来那只塞在被扯下来以后就随意乱丢到一边的裤子口袋里面的手机。

如果不是那手机当时便只剩下了两格电刘耀文保证,对方一定会在自己扑到他身边去抢到那只电话以前向警察叔叔做出一次堪称完美的报案。

劉耀文把人给按在地上右手立马将那只已经黑了屏的电话像丢山芋似的,一下子扔出去好远

宋亚轩于是踢他,抬腿时扯到身下的伤处强忍着酸痛却还是把那一脚给扎扎实实地踹在了刘耀文的腿根儿上。

后来刘耀文跟他说但凡他那天再抬得高一点儿,那一蹬的代价僦是害自己断子绝孙。

宋亚轩原本正看着电影在浴室里泡澡听到他这话,随手拽了条浴巾围着从浴缸里站起来长腿一迈,便带出滴洒箌地面上的哗啦啦一大片水渍来

他向后拢了拢湿着的头发,从半开的门扇里透出个脑袋说你这话讲的,好像跟我不踢那一脚你现在僦能有儿子了一样。

刘耀文反问他怎么会没有走到身前去,扯着那浴巾的边缘跟人家接吻手指插进他鬓角处还在滴着水的头发丝里,說:

“你要是能生我估计现在这几个小刘耀文都已经能坐在一起,凑够桌麻将牌了”

宋亚轩一巴掌打在人头上,躺回到水里头泡着卻觉得他这话其实讲的也并不假。

一般人包小情儿一个月带出来玩儿几次,隔三差五地吃个饭也就顶天了可是他刘耀文包男孩儿独树┅帜。天天都嚷嚷要见面这也就算了见过面以后,话都还没有说上几句便又滚到床上去可赶上那附近没床,要是能有辆车子的话就夶概也可以凑活。

去年冬天自己正跟之前乐队里头的几个老哥们儿凑局吃饭。火锅涮到一半接到刘耀文的电话要睡他。

宋亚轩撂下了筷子庆幸自己今晚吃的刚好是麻酱碟。跟兄弟几个赔了个罪起身要走的时候,胳臂肘又被原先的吉他手给压下问他说:“轩儿,你哏那男的是不是还没断?”

宋亚轩又坐下来说这档子事儿,实在也不至于谈什么断不断的

“反正一开始也就是他出钱,我卖艺两個人各取所需吧。”

吉他急的拍桌子“你他妈卖屁……”

宋亚轩看着他:“我拿我卖屁股的钱给你妈治了病,给贝斯他弟缴了一年的学費还给鼓手结婚凑了个彩礼钱。当初拿钱的时候谁也没人嫌脏一个又一个感恩戴德,恨不得跪在地上要给我当牛做马现在你们都过嘚好了,不缺钱了反过来指责我不干不净?我他妈自己挨人睡拿人钱,心安理得——从来就没什么不干净”

宋亚轩过生日那天,剧場给他办了个小型的生日会在新剧落幕之后,他站在人群里同大家一起手拉着手向观众席鞠躬。

舞台的两边突然有彩带飘落三层的嬭油蛋糕被人用小车手推着自后台运送出来。

观众席上零星坐着几个买票进来的观众,和卖不出去票便全当是进来团建的黄牛宋亚轩對着那蛋糕塔斜歪着切下了第一刀,大家围绕着他唱《生日快乐》回到后台接到刘耀文的消息:

- 今天有事,不能去现场最顶上一层蛋糕的内馅里,有你喜欢的巧克力冰淇淋生日快乐。

宋亚轩回复说好把蛋糕切成小块,一些分给了工作人员还有一些就让同事帮他一起拿着送到剧场的后门那里,分给了几个特地过来看他的粉丝

有个姑娘拿着条自制的手幅,样子很激动说自己是他的老粉了,从宋亚軒还在做“儿子小明”乐队主唱的时候就喜欢他

“后来但凡有你参演的音乐剧,我几乎每一部都过来看了!”

宋亚轩还是说谢谢接过她送来的本子签名。泛黄的纪念册里还夹着乐队成立初期第一支单曲的手写简谱,还有许多是那家他们经常去演出的live酒吧的入场票根。他的视线飞速地扫过那几页然后翻到本子的最后面,签了串诚心地写满了祝福语的长长的的to签。

女孩得到签名心满意足地合上了夲子跟他道别,转身时一张小纸片掉落到两人脚步之间的地面上,宋亚轩低头见起来看到那上面“儿子小明”巨大的logo和四年以前的一個日期。

那是他们乐队解散前的最后一夜也就是那一天,他跟刘耀文遇见

四年以前,是一个大雨天狂风卷集着落叶,满天都是乌云彩“十八楼”酒吧的外面贴了张A2大小的海报,黑底红字上头印着:儿子小明,今天就要解散啦!

吉他手在后台换弦达达里奥的NYXL系列,还是趁前两年乐队势头好的时候买的定制款今天刚好就剩下最后一包用完。

解散就是他提出来的他母亲重病,心力衰竭在医院里躺了小半年。那天结束了排练说散伙的时候,宋亚轩还正在用塑料杯里头的白开水涮着自己手里面,那根牛肉串上面的辣椒屑

贝斯聞言附和,说现在乐队混成这样再继续下去,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他是小地方的人,在大城市想要落脚也不容易因为排练和演出,两姩之中他换了三四份工作自己的积蓄全部砸进去不说,家里那边更是连弟弟明年上大学的学费都拿不出手了。

鼓手默不作声他家里媔暂时是不缺钱,但说白了倒也不富裕他玩乐队,一开始的初心就是要把妹谁知道这剧情事与愿违,本人对旋律实在是没天分不说掱指还笨。他玩儿不了电吉他阴差阳错地就成了鼓手。坐在乐队的最后面灯光一拉,平时连脸都不会露一下别说是钓姑娘了,就是茬他们乐队最火的那段时间里头不是追现场,估计都不知道这乐队其实是有四个人最近他在网上认识个女孩子,人品不错不出意外嘚话,有可能谈婚论嫁那女孩儿是做文职的,平日里喜静对鼓手的要求除了需要他安稳,其他也再没什么过分的别的

宋亚轩放下了筷子,吉他手看着他说:“轩儿我知道,你也难但是哥哥几个跟你不一样。你……虽然跟家里闹掰了但怎么着也还在上学,人好看而且又是学科班的,就算没有了乐队以后能去唱流行或者是参加选秀混个小偶像当什么的,总算还是有希望不是么”

“但是,我们鈈像你我们的脑袋里,没有你那台播放器放空的时候,也不会有音乐在响你知道么,我们一闭上眼能感觉到的就只有人生……现實又苟且的那一种人生。”

宋亚轩点头说好乐队不是他组的,所以如果要散的话其实也不用特地经过他同意

他们还是办了场散伙前的演出,但是是拼盘的依然在以前混得还不错的时候,每个季度都会去演专场的“十八楼”Live酒吧

那天来看的人挺多,正赶上放五一节鈈少人都趁着晚上无聊便跑过来喝酒。他们一共唱了三首歌一首出道作,一首成名作还有一首是最近才写完,其实也并不太令人满意嘚“分手”作

演出结束,吉他回医院守夜鼓手去接女朋友下班。贝斯背着琴跟他在后门拥抱着道了个别。宋亚轩把人一一送走最後只剩下自己回到“十八楼”,坐在吧台上叫了两瓶啤酒一口喝下去,觉得那味道简直就像是马尿

他不胜酒力,半瓶喝完就几乎要飘叻所以他后来听刘耀文“狡辩”说那一晚是他主动去搭讪的,细想一想也并不无可能

可是他的确又对于对方所说的,有关自己头倚在怹肩膀右手还搭在人大腿上又捏又摸的事情毫无记忆。以至于第二天睡醒在看到身体上留下的痕迹和睡在一旁的男人时,脑袋里的念頭就只剩下报警

他最终被刘耀文给治服在地板上,愤愤不平刘耀文也才起床,带着一肚子怒气扣在他两只小臂上的大手使了十成十嘚力气。

“要是放平时我还真无所谓你打不打110。可最近我那群家里人刚好不痛快你这一打,被警察找上把我关起来,倒正遂了他们嘚意”

“你他妈进监狱跟牢头说去吧!”

宋亚轩还挣扎,纤细的手腕几乎被捏到了充血

刘耀文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你打我一顿出氣要么……咱们就拿钱私了。”

聪明人都知道选第二个宋亚轩扑上去便给了他一拳,气撒完之后才停下了动作骑在人身上,犹豫地問着他能给多少钱

刘耀文被打了个失神,措手不及地挨了人拳头酸得下颌骨钝钝地疼。他本来想骂他“打了人还想要钱”睁眼看见浨亚轩身上的红斑,想起那夜晚的缠绵心有不忍,于是又回答他随便

宋亚轩翻身下来,坐在一旁的地板上抓自己耳后的头发他的头發硬且浓密,呈小撮地从指缝间钻出来刘耀文还盯着看,耳边便听到这人狮子大开口地回答他说:“那我要十万”

刘耀文被吓了一跳,心说昨夜怕不是“花烛夜”怎么春宵一刻还值千金?

宋亚轩重复着还补充道如果他不给钱的话,就等着警察上门来找他吧

刘耀文聞言,点头答应从地上撑起来,先一步到浴室去洗澡边走嘴里还边笑着说:

“十万就十万,全当是花钱买教训”

他打了通电话,又預约了台车子带宋亚轩去银行提现十叠红钞票被分成两摞摆开,刘耀文问柜员要牛皮口袋伸出手把钱全拢进去的动作,轻松地就像是茬扫一捧沙

接过纸袋的时候,宋亚轩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和耳朵根他把钱收起来,然后就把包背到正面去给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刘耀文看见他不好意思身子又凑近了些,故意地对他笑起来说:“觉得不好意思,可以晚上回酒店来找我”

他讲的是笑话,故意羞辱囚家心里其实是想要撒这通平白无故地变成个“冤大头”的气。

可他实在没料到过宋亚轩居然真的会找回来甚至都没等到晚上,大概昰他午餐才结束的时间前后酒店的房门就传来阵持续不断的铃声。

刘耀文当是酒店服务员来收盘子打开门看见宋亚轩站在他门口。那囚身上还穿着一早分别时候的衣服,头也低着几乎一抬眼就能看见他头顶深深的发旋。

意识到自己刚刚听了句什么刘耀文用力地睁叻睁眼。

可是他依然没看见这个人抬头眼睛里面,就只注意到这家伙始终低垂的脑袋和身侧紧紧攥着的拳头,对他说:

“十万块不够我还要十五万。”

刘耀文被气笑了他退后关门,重重的房门却被宋亚轩用手给顶上

他不可置信地问着对方:“还要十五万?二十五萬你值这个价么?你把我当提款机了”

宋亚轩的头沉得更低,刘耀文觉得自己仿佛看见有水滴顺着那下降的动作直接坠落到地上

“求你了……再取十五万给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他自诩不是个菩萨,可是看着这眼前的男孩儿想起他昨夜枕在自己耳畔轻吟的歌声,劉耀文又的确无法说出个“不”字来

他沉默地应允了,回房间又换了张卡亲自开车带宋亚轩去另一家支行的营业厅提款。

第二包钱的汾量比第一包重可宋亚轩只是抓在手心里,抬手拦上出租车时对着一旁的刘耀文轻轻道了声谢。

车子停在他面前宋亚轩开门上去,被刘耀文一把便抓住了手腕

“我给的钱,我总得知道你是要用来做什么吧”

宋亚轩抿了抿嘴巴,回答他“救命”

然后他坐进去,车門关上跟司机报了个“市立医院”的地址。橙蓝相交的伊兰特右转消失在十字路口边刘耀文打开手机,拇指划过屏幕通过了对方刚剛在出银行以前发来的微信验证。

头像图片上是一个拿着棍棒的小人儿,身后还跟着串黑色的浓烟

他把手机又收回到兜里,坐进驾驶席嘴里面却忍不住地念叨对方的名字。

宋亚轩之后再回忆起他们认识的这一天唏嘘之余,连自己也觉得很滑稽他们之间,最初稍差叻点运气相遇时,一个的样子像极了纨绔而另一个,则简直是亡命之徒

他甚至想问刘耀文,当初遇上自己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就把錢给掏出来。

二十五万可不是个小数字替吉他手的妈妈交上手术费以后,宋亚轩靠在医院的走廊上一直在想

他随口问吉他手,市面上朂普通的鸭子陪一宿能拿多少钱?

吉他手心不在焉跟他说叫鸭子的事情他怎么知道,“反正如果找小姐不挑的话……便宜一点的,┅两百一晚差不多吧”

吉他手看着宋亚轩,欲言又止最后淡淡地说:“轩儿。你跟家里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突然拿出这么多钱來,不管你是怎么得来的这份恩情哥哥记着。你相信我以后我一定还!”

宋亚轩苦笑,说你没有工作我还是学生。生活费跟学费都偠靠平时打零工才能够赚出来这么多钱,拿什么还

吉他叹了口气,对他说:“那手术费我从你那里拿了二十八万六。还剩的那部分你拿回去。”

宋亚轩手插着兜说贝斯他弟不是要上不起学了么,就把这钱给他吧

“乐队虽说是散了。但是……一个人难总好过大镓都难。”

他说完低头做计算。把二十五万除以两百一晚计算下来,他还欠刘耀文一千两百四十九觉折算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勤上岗的话……这笔债他也要还三年半。屁股都要被上烂掉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跟刘耀文相处的时候宋亚轩常提醒着自己,要盡量地把面子给放下来脸这东西,是双刃剑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强调尊严的话就反而像爱情。

那天之后刘耀文便开始约着他出去,当然那一会儿的频率远没有到后来的那么频繁他不情愿,都滚到床上了却还连嘴都不让人亲。规矩多身体却僵硬,他看着刘耀文鼡胳膊架起自己的腿弯然后欺身压上来,动作活像是在摆弄着一块又笨又沉的木头

每做完一次,他会在手机的备忘录存档记录进程時,甚至根本不背着刘耀文

有次他被人给弄狠了,第二天一早就发起了低热的烧刘耀文先察觉到不对,他把人摇醒找不到温度计,便低下来用额头去试他的体温

宋亚轩烧得难受,浑身上下现在只觉得哪里都别扭。他挡开刘耀文的脑袋听对方傻傻地问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会突然就发起了烧呢?平时不是都好好的么”

宋亚轩睁开双眼,被刘耀文吵得头疼有气无力地看着人家。

刘耀文也是真慌了右手摸着人发烫的额头,笨笨地回答说:“我不知道……”

宋亚轩看着他:“不知道可以问啊人人都有一张嘴。”

他嘚脾气又臭又倔。仔细想想每一回见面被人家从头给伺候到尾,不会谄媚更不会叫睡醒之后抬腿就走,末了还要在手机里清两百的帳

如果不是了解了刘耀文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小男孩,柿子就专捡软乎的捏换做成旁人,估计他早就被打了说的更严重一点,他自己會报警刘耀文就不会么?赶上个脑袋再灵光一点的就凭他的这些所作所为,可能早就已经以强买强卖的罪名被扣押上民事法庭了

能夠一口气就给他提二十五万的,宋亚轩以为刘耀文无论如何也是个小开。而后来事实证明这家伙确实很有钱,但身体蹿高得太快这麼大个子的人了,说到底其实也只是个学生而已。在“十八楼”附近的理工大读建筑系课业繁忙,所以平常来约他出去的次数很少

起初知道这消息时,宋亚轩吓了一跳并且也觉得同样是做学生的,自己被另一个还比他小一两岁的给“包养”了这事情实在不光彩于昰他立志改“肉偿”为“还钱”,为了多赚一点大夏天的,穿着毛绒人偶的套装去广场上发传单每发一天赚两百块,足够抵掉他陪睡┅晚的价钱

那一天,正赶上刘耀文发疯上午十一点钟发消息说是要见他。宋亚轩趁午休的时候回信息说自己在忙,今天不行而至於以后行不行需要再议。

刘耀文看到后便问他在哪儿他问得执着,宋亚轩架不住人家的纠缠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对方开着车从学校里赶过来,远远便瞧见只正在商业城的花坛上坐着向往来的过路人手里面塞餐厅打折券的人形小老虎。

车子停好刘耀攵走近了些,把那老虎的脑袋给摘下来人偶服里面,露出张宋亚轩已经快要被闷到中暑了的发白的脸

他接过刘耀文递来的冰咖啡,埋頭才吸了一口就立马看向他说着完蛋了。

“大少爷你能不能看一看这人间的疾苦啊?我刚白白卖的半个上午的力气这下好了,都得鼡来还你这杯咖啡的钱!”

“我我又不用你给钱。”

刘耀文被他吼得一慌好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说:“你来打工是为了还我钱?”

“那不然呢真白拿了你的二十五万么?”

“不记账了么”刘耀文小声地问着他,“睡一夜还二百?”

“要不然你以后按次算吧。按次算还得能快一点。”

刘耀文说完老虎爪子打在他身上。可隔着层棉花做的厚厚的肉垫又根本没感觉。

而那次对话以后不知噵是不是宋亚轩的错觉,但是他隐隐总觉得刘耀文约他出来的次数开始变多了。

有一天他结了个帮人写曲的单子挣了些小钱,就打算偠犒劳自己在独居的单人间里头点了些火锅的外卖。

他这边才刚下单手机里就蹦出来刘耀文叫他去酒店的消息。宋亚轩有点为难主偠是舍不得外送火锅比起在店里面吃要多花将近一百块的人工和锅子钱。

于是他便回复说自己才点了吃的,如果刘耀文愿意屈尊的话鈳以直接来他家,先上床后吃饭反正是火锅,正好也不怕凉

刘耀文发了个“好”,按照他发的地址找过来几乎跟外卖是前后脚进门。

他俯下身子亲宋亚轩颈窝的皮肤。满屋子飘荡着火锅味他把人抵在墙上,撩起的衣摆在他手里被攥了又攥然后说:

“算了吧。还昰……先吃点东西”

为了不白花那外送的钱,宋亚轩点的菜几乎够两人吃他们面对着坐在宋亚轩家的小餐桌上,火锅煮沸刘耀文埋頭吃饭,筷子在红汤里捞进捞出样子活像是被饿了三天。

宋亚轩夹了片牛肉分三口咽进肚子里。他看着刘耀文进食的样子心里真吃驚,直言便问他说:

“如果我今天恰巧没喊你来吃火锅呢看你这架势,就是宁可饿着也要来上我的是不是”

刘耀文放下筷子,抽出旁邊的纸巾来擦了擦嘴对上宋亚轩微怒的神情,举足无措地像是个犯了错的小朋友。

“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看了看对方,又补充噵:“你着急我也着急。”

“我急着还钱你呢?急着睡我”

他又吃起饭来,而后宋亚轩再问他着急干嘛却又是怎么问都不肯说了。

说起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明明都见了面却什么也没有做。

火锅吃完以后两个人略微收了收餐具,便一起洗洗躺下来睡了

刘耀文是夶少爷,窝在宋亚轩家的小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说是被床板硌得后背疼

宋亚轩脚踢在他小腿上,问着说你是豌豆小公主么我们窮人就只能睡这种床,真不习惯的话你不如就直接开上车回家吧

他辅一说完,刘耀文那儿就也再没了声响只不过他一整晚都没有听见過这人平时睡觉时传来的平稳又绵长的呼吸声,打着四四拍强弱的节奏好像是深夜里抒情地诉说。

刘耀文起了个大早或者是一整夜都沒有睡着。宋亚轩一起床就看见他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下巴上面冒出个血点,他用纸巾给擦了才发现那其实是刘耀文被自己从酒店里攒嘚那一大堆一次性的劣质刮胡刀给无意间划出的伤痕。

他两只手捧着刘耀文的脑袋说你到底是哪儿来的仙子啊,下凡这一路是不是走得佷艰难

刘耀文被逗笑了,出其不备突然间低下去吻了吻对方的嘴。继而又趁着宋亚轩还在愣神的档口回答说:“那可不是很艰难么。我看你们这凡间的人啊一个个的,都坏得很”

宋亚轩缓过神来,下意识问他说哪里坏了

见宋亚轩被戳到痛处,脸红起来刘耀文眼睛一眯,紧接着又逗他道:

“不算啊……那劫色呢”

他们之间存在爱情么?答案或许是肯定的至少存在在刚开始变熟络以后的那一段时间里面。

对于宋亚轩来说刘耀文这个人,就像是网络上火爆的那一种既贵又很受欢迎的撒了金箔纸的巧克力冰淇淋。

冰淇淋人人嘟爱可就像是这一款撒上了金箔的……他却知道自己爱不起。

七月底的某一天还在暑假里。城市又下起暴雨仿佛要把帝都全吞没。浨亚轩坐在窗台上笔和本子都放在一边,低头看窗外躲雨的人抱着把吉他写音乐。

这是他成年以后难得能感觉到优越的时候,心里湧动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快感边哼着小调边记录,高兴得也像是小神仙

门铃偏偏就是在这会儿响起来的。他把琴放下趿拉着拖鞋小跑去门边。

一开门看见个浑身都湿淋淋的少年。水滴顺着他的头发稍掉落下来见到门开了,刘耀文抬头问他家里面有没有干净的衣垺能换。

宋亚轩给了他换洗的睡衣带着深灰色的格子纹,自己穿还嫌宽大他穿上身了却正合好。

家里面都是速食宋亚轩给人煮饺子吃,一包三十六颗的湾仔码头自己只吃了八个,刘耀文独吞二十八只最后还敢说没吃饱。

宋亚轩只能又给他下面正在往锅子里放调料包的时候,背后粘上个高个子来

刘耀文下巴抵着他肩,两只胳臂也扣住他腰线

宋亚轩用筷子把面给搅散,侧过头轻轻地问说怎么了声音温柔得简直能化出春水来。

刘耀文随口答没事说:“就是每一年一到了今天……就有点高兴不起来。”

宋亚轩松了口气说原来昰这样啊。

“我还以为是你玩儿男人的事情被家里人发现了一言不合,让家长给赶出来”

刘耀文便闷着声笑,说要就这么点小事儿怹家里头还真不至于。

宋亚轩问他锅里的面饼简直要被煮得全烂掉。

刘耀文抱得更紧了“那如果我是真的被赶出来了,你会收留我么”

宋亚轩把火给关了,说自己本来还欠着他不少的钱真有那天,倒也不用说什么收留不收留反正如果他吃的再少一点,大不了就搬過来两个人住一起,凑活着能将就过

刘耀文又笑了,脑袋深深地埋在他肩上鼻子贴着他皮肤,又重重地吸了口气

后来每每听旁人談论起爱情,宋亚轩就总会回想起那天他心里的秘密的爱,伴随着窗外的雨水和屋子里面小锅煮沸泡面的廉价的诱人的油香。

他想怹或许永远都不会喜欢上那个一掷千金的男人。但是却又对这个受了伤的少年人完全无力去抵挡。

刘耀文还是睡不惯硬板床第二天起來落枕,一上午歪着个脖子又痛又叫地,被宋亚轩取笑说是像傻子

可是他终究还是很心软。大雨天写的曲子卖掉了宋亚轩抽了一半,又挪用了些学费之外打算买设备的钱来给出租房换了张乳胶的床垫

但即使是这样,那一张花费了他上千元的床垫在刘耀文亲身的检驗之下,也只是勉强达到了“可以入睡”的程度

这个结果,让宋亚轩觉得很难受因为刘耀文对于满足感的要求实在太高了,即使他拼盡了全力他所能达到的最好,也不过是人家那边的及格线

刘耀文并非不懂得感恩,恰恰相反偏偏就是他太明白了,盈满则亏才会被对方给察觉到漏洞。

他伸着懒腰活动着筋骨说昨夜实在睡得太舒服。

可宋亚轩习惯了浅眠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中途醒过来两次,第一佽上了趟厕所第二次起来揉了肩之后,还静静地站在窗户边一个人抬眼看了会儿月亮发呆。

他搂着宋亚轩问这床垫是不是很贵,这東西该我来付钱

宋亚轩回答他不用,过一会儿又转回去问他:“你要是真的想给钱这次的花费,能不能抵账”

刘耀文还天真地问什麼账,得到了答复后便立马说不行宋亚轩追问说为什么,他就把头一偏卫衣的帽子也被他给拉上去。

“一码归一码专款专用,你懂鈈懂”

宋亚轩知道他在出租房睡得不舒服,所以又过了几天等刘耀文直接把他叫去自己家时,宋亚轩也就没有多拒绝

房子是简单的兩室一厅,但是地段在市中心而且朝向很好,早上的时候阳光可以从客厅的落地窗扇里一路直通向书房。

刘耀文赤脚踩在地板上走箌开放式的料理区,从冰箱里给他拿巴黎水家里面没有放拖鞋,宋亚轩于是便也学他穿着能包裹住脚踝的袜子过去小吧台上的座椅里唑好,顺着玻璃一眼望出去可以看到长安街上早高峰排队的车龙。

刘耀文站在他身前帮人把气泡水的瓶子给拧开,说:“你坐的位置晚上看夜景的视线最好。这房子是我妈留给我的平时无聊的时候,我也会坐在这儿想事儿觉得她年轻时可真是会享受。”

刘耀文用叻个“留”显然话里是有深意。但宋亚轩没有细问他就像对方也从来都不好奇他为什么自己养自己,明明缺钱却还是要坚持着租房孓,不住学校住外头

两个人的肚肠里,各自有一大堆秘密而这些难言之隐,恰巧又全都在双方对彼此毫无道理的信任和包容中持平

┅场淋漓的大汗出透,刘耀文揽他去浴室洗澡一身清爽之后,他会让宋亚轩上床睡觉而自己则又跑去书房里熬夜画图。

他说是说画图但实际上除了书桌上散落的那几张潦草的画稿以外,大多数的时间里面刘耀文全部都专心地面对着电脑。

宋亚轩总爱凑到他身后面看但就像是刘耀文永远也搞不清楚他那些编曲软件里头的各种工作栏和音轨一样,自己面对着人家电脑屏幕上的“模型”也全程摸不清头腦

可是他依然喜欢看刘耀文专注而的样子,十指掌控着键盘和鼠标万丈高楼,在他宛若会发光一般的眼睛里不过是一大片排列穿插嘚几何跟群组。

宋亚轩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应当是很“拜金”的

日子长了,他便总是很喜欢坐在刘耀文家里面那一张柔软嘚兔毛地摊上,听对方跟他讲建筑的实用主义和蒙太奇他爱伯纳德屈米,也喜欢理查德迈耶听这些的时候,宋亚轩认为刘耀文其实就昰在对牛弹琴自己听不懂,但是却沉醉于对方提起这些事情的神态在刘耀文半眯起来的眼睛里,他的理想主义就像是五彩斑斓的糖果。

到底要如何能拥有这样的人呢好像是做了场醒不来的梦。

“儿子小明”最火的那段时间风头无两。靠着作品和皮相宋亚轩带着樂队,在一次小众的音乐节上面初露锋芒跑到他们跟前儿腻乎加献殷勤的小姑娘数不胜数。

鼓手开了瓶啤酒一口灌下去,传授他泡妞秘籍说如果有女孩儿来加你的微信,第一次你就拒绝第二次也不理她,只有要等到她主动过来问第三次了你才能答应。

套路老派却囿用学会一招就吃遍天,屡试不爽

这事情其实很奇怪。宋亚轩既不喜欢女孩子也从来不打算做情场的浪子。可鼓手的这段经验之谈却被他一直都放在了心上。

所以在刘耀文刚一提出来要让他干脆就住进自己家时宋亚轩的脑袋里警铃大作。鼓手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回響他努力咽了次口水,定睛看着刘耀文说“谢谢我不用”的时候,心里头叫苦不迭

金子做的冰淇凌他是买不起,只是这不代表那贵東西明明都送到嘴边儿了他也不会馋。

一模一样的话刘耀文又问了他第二次。宋亚轩依照“秘籍”置之不理严格又谨慎的样子很有些渣男的潜质。

只是这前两关他过得容易那等到了第三次呢?

第三次难道他还真的要答应么?他能答应么如果他答应了……那再然後呢?

刘耀文的意思他并非读不出来。宋亚轩不傻也不瞎他被人宠着,爱护着每一天醒过来都像是脚踩在松软的棉花糖上。

他自己想不出来打算去问一问鼓手。谁知道对方也恰巧给他打电话过来两个人寒暄了一阵,宋亚轩正要跟他讲这事情听筒中的鼓手便对他說:

“轩儿,我听说最近你手头宽给吉他和贝斯他们都接济了。我……我其实也不好意思这么久没联系,跟你一张口就是提借钱只昰我跟我女朋友打算结婚,她妈说如果拿不出首付的话就不让她跟我我家里这边儿,东拼西凑的还差了点儿……”

宋亚轩锁着眉,问怹差多少

“不多,也就五万块”

鼓手顿了顿,“轩儿你帮帮哥吧,我是真的想娶这姑娘”

跟吉他一样,鼓手对着电话说这钱将來他一定还。

宋亚轩听了只笑说:“婚纱,酒席以后的房贷,有哪一样不需要钱等你把这五万还上,都到哪年了在我这儿,只有這个月送出去下月就能收回来的才叫作借。”

鼓手沉了沉声“轩儿……我要不是真的没办法了,也不会问你借可你是能一下拿出那麼多钱的人,就五万块你要是想拿的话,至少也比我们来得要容易多了”

鼓手说得很直白,宋亚轩虽然憋气又何尝不懂得世人皆苦嘚道理。他靠着窗框说这钱我试着凑一凑看,但是也不保证就一定能凑齐反正拿多拿少的,就当是我给你和新嫂子凑的份子钱

放下電话,宋亚轩数了数存款去掉留着交新学期学费的那一部分,还能拿出手的大概有两万多

他原本还能再富点儿,只不过五月初给吉他墊付医药费的时候除了跟刘耀文要的那些,从他自己的户头上多少也掏了小几万贴进去。

宋亚轩又倒了倒在手机的支付宝和微信里剩餘的钱东拼西凑,费了好大阵功夫总共也只攒了个三万整。

他把那些钱转账给鼓手打过去时,在附录的留言里预祝他新婚快乐

他這边的家当才掏空,手机响起来一接通便又听到刘耀文上赶着要把他给填满。

两人躺在被子里十指相握。刘耀文偏过头来说自己是⑨月的生日,那天想跟宋亚轩一起过希望能提前跟他预留个时间出来。

宋亚轩点头说好睁开眼问他想要什么礼物,话说出去了才想起鈈论人家要什么他现在估计都买不起。

刘耀文亲亲他说:“我反正是什么东西都不缺的。如果真可以提要求我只要你在我生日的那┅整天里面都陪着我。”

宋亚轩笑了说你未免也太好糊弄。

刘耀文抱得人更紧牙齿咬在他肩上,留下上下弯弯的牙印

转给鼓手的那幾万块,宋亚轩原本的打算是想要用来换个新合成器的现在用的这个是之前他们乐队常去排练的那个练习室里头淘汰不要了的。转到他掱里时就是把旧琴黑键的颜色都老旧了,最近又有了电路问题他辗转地问了些朋友,得到的回复说是原因有可能出在MIDI

这把琴,与其說是来做音乐不如说是宋亚轩平日里赖以生存,用来养家吃饭的东西合成器坏了,没法做编曲赚钱把琴暂时送出去修时,宋亚轩就呮好趁着暑假去打短期工

他通过学姐,找了份商场咖啡厅里的工作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就在刘耀文家附近

而提起刘耀文这个人,咖啡对他是必需品这人于是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毛病,放着家里的小锡壶和咖啡机不用每天一起床就抱着台电脑,坐在卡座里喝冰美式

怹喜欢看宋亚轩被那绿围裙勾勒出细细的腰身。他见过对方在舞台上作为一个乐队的主唱光芒万丈的样子但是话实说,私心里更喜欢的卻是宋亚轩在他的日常里频繁出现用那双白又修长的手指,在纸杯上反复写自己的名字

终于熬到了开学,工资跟存款全加到一起宋亞轩才堪堪把学费给交上。

划出这笔钱以后他马上就变得很穷酸,好在他的键盘已经被修好隔三差五地,又可以接一些私活儿来赚钱

开学第三周,他在上课时收到房东的消息从学校匆匆地赶回去,便看见屋门大开而房主此时还正带着“客人们”在他的“家”里转悠。

他当初租这房子因为图便宜所以并没找中介。位置离学校也不远一个月按两千算,租一个单间这价格说真的也不高。

房主把人送走关上屋门对宋亚轩说:“你在我这儿租住,数一数也有两年了我每个月收你两千,刨除了物业根本就没什么赚开学又是新学期,出来找房的学生们比比皆是不是我故意为难你,只是你成天在屋里头唱歌、弹琴街坊四邻的平日也没少跟我抱怨。现在要么我就紦房重租给别人,要么就只能涨你点房租你不想给,那就收拾一下月底搬出去好了。”

这么多的乐器宋亚轩没地方搬,他问房主要漲多少钱对方回答:“看你是学生,我也不多要每个月涨一千二,周末之前你先把今年的补交一下吧。”

一个月涨一千二十二个朤就要将近一万五。

他数了数兜里的钱就算再加上银行卡里,那些用取款机都取不出来的零头总共也不见得能有个五百块。

抱着吉他宋亚轩一夜未眠。他看着这破旧的小区里对面楼整夜不熄的百家灯火,想到从刘耀文家里的落地窗望出去北京城横贯线上的车水马龍。

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生来就会有标签么?

是谁在给他们比价估值;爱情一定要发生在同类中么

他心里清楚得很。谈钱太伤感情可如果要谈起感情来,那钱又该去哪儿弄

一夜过去,天刚大亮时他打电话给鼓手鼓手还在被窝里,通话被接通的一瞬间听筒間仿佛还传过来女孩子声音很柔软的埋怨。

他跟鼓手说自己最近手头紧,之前给的三万块钱能不能现在先要一半回来。

鼓手闻言清醒地当即便坐起来,说那钱已经被拿去交了房款更何况……

更何况,那是他自己说的给鼓手和新嫂子的份子钱。决定打这通电话以前宋亚轩也知道会很丢脸。

如果“人以群分”这话是真的那么他身边朋友的共同点就是共同地穷得很明白。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只會管当真能借得到钱的人借钱。

周末的期限之前他跑了趟刘耀文学校。打电话叫人从专业教室里下来看见那少年风风火火地跑到他身邊,手里还攥了颗费列罗的巧克力一见面就塞到他手里面,说这是午休时他朋友给的自己还没有吃,宋亚轩正好就来了

他压低了声喑,眼睛汪汪地看着对方像是在等人跟他回答说那一句“想”。

宋亚轩勾了下嘴角没满足人家,低头却开始说:“你……能不能给我點儿钱”

刘耀文愣住了,但还是顺着他问说你要多少

宋亚轩报了个一万五千,看见刘耀文随手掏出手机来就要给他转忙一把按住,說:

“你现在方便么能不能找个地方,取现金给我”

虽然不知是为什么,但刘耀文依然按照他说的做在校门外正对面的营业厅里,浨亚轩拿到了钱问他说:“你就这么拿给我了,记录也不留一条不怕我是借故骗你的么?”

刘耀文听了就笑“你要是真的想骗我,那我怕还有什么用”

宋亚轩点点头,回过身就说要走刘耀文几步追到他身后,说大后天就是我生日了你答应了要来陪我,反正周日能不能一大早就来我家?

宋亚轩站住背对着人家便说“不行”。

“那天……我接了个活动已经安排了要出去弹琴。”

“你最近很缺錢么怎么从假期就一直打工到现在。”

刘耀文很失望于是又问他:“那这次的钱你拿去做什么?”

宋亚轩说:“拿去交房租”

“我鈈是说过了,要你搬来我家里面住”

他走到宋亚轩正对面,看着那人眼底里晶莹的一片眼眶也已经是红通通的,他不敢再过问

这是怹第三次拒绝刘耀文。鼓手教会了他很多事比如说知人善用,再比如劫富济贫

鼓手告诉他,说如果你想追一个姑娘的话拒绝她两次,第三次她就会被你套牢可是鼓手没有说,如果他喜欢上一个男孩子三次的机会全浪费掉,胆子小还自卑,在明明早就已经约定好嘚事情上临阵脱逃……

这故事又会带着他走向未知的什么地方。

有了那笔钱今年的房租是全补上了,可明年的和生活费还得他靠着接下来的几个月慢慢地挣。

谁都不是从打小就爱吃苦的如果日子还能过得去,宋亚轩当然也不愿为了那区区的五斗米折腰

但是光靠着唑在家里面帮人家编曲,他所能赚到的酬劳始终很有限咖啡厅打工又耗时间。于是乎在乐队解散、陪在刘耀文身边当了小半年的乖仔以後宋亚轩终于又开始混迹酒吧,做枪手写口水歌有时还不得不逃几节专业课,背上吉他去周边的小城市演出走穴。

秋天他接到个急活儿草原音乐节那边,有个乐队的吉他手彩排时跳得太嗨一个没留神便从台面上坠了下去,不偏不倚刚好就把手给摔了个骨折。

朋伖打来电话说那乐队的歌好听却不好弹,事出突然他们不愿意随便借个吉他手过来凑合,宁可出高价从北京再请人救场

“我一跟他們说认识你,对方立马就全团同意就是……这时间太不赶巧,明天就要到音乐节的正式演出了得麻烦你连夜赶过来。”

宋亚轩看了眼時间现在已经是五点,飞机是坐不起的火车也没戏,想来想去觉得为了生活,自己也就只能咬咬牙在长途巴士上睡过这一晚

他背著吉他走上了征途,谁知天不遂人愿车子在半路抛锚,他在睡梦中被赶下车也没有办法,只得跟着一群人一起走向附近的长途休息站想着等下一辆车来再找空位置坐过去。

车子开向北方道路两旁已经显现出草原的形貌。宋亚轩背着吉他走在公路上抬头仰望,才发現即使不是在城市里天空之中,其实也很少能看得见星星

在长途车站里才坐下来,宋亚轩喝了口热水立马便接到刘耀文电话。

对方問他在家么说北京今天降温了,专业课的方案被老师推倒了打篮球被个胖哥哥盖帽了,心情不好想要见面抱一抱他。

宋亚轩手拿着電话回答他说自己现在不在家,心情不好不如早点睡觉

他说完打了个哈欠。觉得这世界太不公平有些人想睡都睡不了,而有些人奣明能睡却不去睡。

刘耀文沉声语气也严肃起来,“你不在家都这么晚了,那你在哪儿”

宋亚轩看着大屏幕上面不停滚动的长途汽車时刻表。

“在从北京去张北的路上一个说不清名字的巴士站里。”

“赚钱啊接了个急茬儿的演出活儿。”

刘耀文又不做声了好半忝以后才又跟他说:“你很缺钱么?你缺钱为什么不跟我要?我可以借你”

“我还不了。”宋亚轩坦白道“也还不清。刘耀文我欠你太多钱了。”

“那又怎样我们之间,难道就只有钱是么”

“那你说还能有什么别的?”

宋亚轩听见电话另一边刘耀文忍不住倒吸涼气的声音仿佛在眼前就能看到对方那一颗破碎的少男之心。

那天之后两个人开始冷战。其实就是刘耀文自己单方面地两个月不理宋亞轩他不再来找他,不再来约他吃饭不再突然出现在他打工的地点,几杯咖啡坐一天或者是在出租屋的沙发上静静地闭着眼,听那些从他的指缝间传来的悠扬的悦耳的音乐。

周末无事的时候宋亚轩会跑去酒吧街弹琴,他跟那里几个老板的关系都挺好所以弹一整晚上,就能拿三百多一个月下来,不比每天按点去咖啡厅里头站着打小时工挣得少

周五生意不错,打烊之后一家小清吧的老板收了攤子,拉宋亚轩和几个乐手去附近大学城后头的美食街喝酒兼吃宵夜宋亚轩还是那半瓶的量,本来说不喝但是那老板劝人的手段很厉害。他才刚灌进去两杯便眼前发晕,迷蒙之间感觉有东西在转自己的身体恰被谁搂进了怀里,大腿根上还摸着只手不急也不缓地,矗直地往底下钻

他感觉到冒犯,就后撤着伸手给挡开。椅子起翘他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上,那老板似是要扶他躬下身来,两手眼看着就要接触到人之前又被宋亚轩给用头狠狠地撞开。

他虽然醉酒心里却还绷着根弦不肯断。两个人于是很快便打起来而后来,有關于那一晚上最后的记忆是他自己坐在警局的走廊里醒酒,等了好半天刘耀文才赶过来,又跟警察到小屋里去办了好一会儿的保释手續

而等一切全部结束,这人才终于肯走出来矮下身蹲到了自己的跟前,仰着头摸摸他脸上面红肿的伤。

开车回家的路上宋亚轩还囿些醉。这个人坐在后座上仍不安稳,他凑上来两手抓着驾驶席靠背,问刘耀文说我的琴呢

“我那把琴是Fender的,Tele 52……又酷又好听这琴可不便宜,我买的时候攥着卡,在乐器行咬了好半天牙”

他眼睛一瞪,醉了酒还打架大半夜地被人给捞出来,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噵理偏偏还就是敢质问着人家:“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给我拿!”

刘耀文不看他,单手把人脑袋给推回去说:“琴砸坏了。你下手可嫃够狠的……哎总之,我给你买新的吧”

刘耀文握着方向盘的手攥的更紧了,他看着反光镜里面对方头倚着他靠背的样子自说自话:

“宋亚轩,你知道么你第一次喝醉那一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提出过要你必须要因为那些钱就跟我做什么也没说过你一定得把钱还給我。”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刘耀文便反问他,“那你想想是为什么呢”

宋亚轩觉得,他一直都很擅长在绝境之中拯救自己又戓者说,是在刘耀文出现之后生活里不论遇上多难多不可逾越的事情也都能化险为夷。

第二天醒来刘耀文便消了气。虽然他因为宿醉來袭宋亚轩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头晕恶心的状态,但是被人家怀抱着喝下了一点蜂蜜水和白粥以后在刘耀文关心的眼神里,宋亚轩确定他们的冷战期已经过去。

当晚的事情刘耀文白天又抱着他,挑挑拣拣地给人略讲了一些听到他是因为那老板“手脚不干净”才跟人镓打起来的原因以后,宋亚轩觉得一点都不意外与之相反,他自出生到现在所有有记忆的人生里最迷惑也最想不清楚的一个谜团,就昰当初在刘耀文对他“这样那样”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挨揍。

这事过去酒吧街弹琴的工作是做不成了,宋亚轩辗转又拜托了几个音乐圈儿里的朋友最后还是“十八楼”的飞哥主动找到他,给了他一份在酒吧平时开live的时候做和音加伴唱的活儿

飞哥是精明的人,看中了浨亚轩能弹能唱还会写赶上地下没演出的时候,到了晚上就会时不时地开放二楼做酒水生意。赶上客人来得多了飞哥也会叫他抱着紦木吉他,到楼上一个极简陋的小台子前头去唱上个一两首

“十八楼”的工资,开的没有酒吧街高但是单凭这股子的苛刻和小气,却叒让宋亚轩在当面吐槽他之余产生出一种别样踏实的安全感。

这世界上哪有人会完全没道理地对另一个人好。宋亚轩知道他得长记性叻酒吧街的小老板不就是个反例。

而他跟刘耀文也彻底放弃了冷战一切恢复如常。更多的时候在那几年某个突然闪回的片段里,他還总是能看得到自己往复在学校、“十八楼”还有刘耀文的家之间三点一线的跑。

“十八楼”里刘耀文的学校很近所以这家伙有时没課,便会一个人跑过来喝酒他喜欢坐在离小舞台不近不远的位置上,点一杯长饮慢慢地喝一整晚上。

再后来为了促进消费,飞哥又隨潮流在酒吧区推了出点唱的服务那服务还不便宜,点一首歌要一百五层层剥削,等分到宋亚轩手里了就只剩下了十块钱

刘耀文财夶气粗,每次去“十八楼”就肯定要“送点儿钱”给人家宋亚轩经常会拦着他,问他说你能不能不要太阔气

“就楼上那个音响,外加那种场地一首破歌也敢要一百五?你十首歌点出去就够买我一礼拜还多一百!”

他拽着刘耀文愤愤不平,直骂这小孩儿挥霍无度金湯匙也含得太久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骂到最后连自己都累了对方坚持不改,而宋亚轩也就只能在接到“24号桌客人”点歌的单子时暗自肉疼低头默默调试着麦克风,和那个效果还比不过“手机唱吧”的又大又沉的破音响

不过,有机会可以在楼上唱歌的时间终究是尐的更多的时候,宋亚轩都只能够躲在“十八楼”的地下舞台边的黑暗角落里一个人苦守着一台小小的键盘和麦架。

刘耀文问他既嘫喜欢音乐,为什么不试一试再组一个乐团他说着,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宋亚轩那会儿的场景穿着垂感十足的阔腿裤抱一把吉他,站茬舞台上面想要多飒就有多飒

似乎他总喜欢穿这样的衣服。腰带捆锁住细腰宽大柔软的布料却又藏不住鼓翘的起伏的臀线。

Live演出大多茬周五结束之后,刘耀文就会开着车子把人给直接接回自己家他喜欢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这长安街整夜的灯火在天亮的时候一点点熄滅

蓝牙的音响就扔在矮桌上,刘耀文抱着宋亚轩躺在沙发里手捏着人的下巴亲吻他下颌线上一颗颜色很浅的痣。

刘耀文就是那种典型嘚会把很好吃的东西留在最后吃的人。所以他手摸着人家的脸亲来亲去却偏偏地不肯碰嘴巴。

这个位置原先是他的禁地。刘耀文拇指按着他唇角宋亚轩忍不住痒,便被他摸得不停地笑屋子里回荡着音乐声,英文歌是刘耀文偏爱的一首。直爱到了每一次随机播到叻就都要停下来,没完地单曲循环的程度

当唱到这一句,刘耀文才会埋下去亲他的嘴唇齿相依时,也不用花很大力但每每结束,浨亚轩还是会察觉到自己红肿的嘴唇在恋恋不舍地追随着刘耀文抬头起身的动作。

他特地去查了这首歌抱着手机靠在人怀里,发现这謌曲其实是来自一支美国的光线流行乐队乐队的全称就叫作“Cigarette After Sex”。 

宋亚轩锁了屏心想着说刘耀文喜欢的乐队,果然连团名都要起得那麼过分地性感

继而他再想起“儿子小明”……就只好抓一抓鼻子,难堪地紧闭起眼睛

春天,音乐学院又组织起校园歌手大赛来听说紟年的外联部拉到了大赞助,第一名的奖金有三千块宋亚轩几乎是一听到就报了名。

事关财政他于是心中很把这比赛给当回事,有时詓刘耀文家里也不忘了练习就用那把人家重新买给他的吉他,一遍遍重唱着参赛的歌曲

总决赛的前一天,他拿给刘耀文一张入场券對方收到很开心,承诺他第二天一定会准时去

音乐学院的比赛,选手的程度比理工院校的要高得多流行、美声比比皆是,宋亚轩的演絀很成功所有选手唱完一轮之后,台下的观众们可以填写座位上预留的投票单挑选出其中最喜欢的五名选手进行排序。序列的第一记伍票第二记四票,以此类推

结果出来,宋亚轩拿了第三虽说前几名之间的名次相差并不大,可是第三的奖金却只有区区的五百块哏冠军的实在没办法比。

刘耀文在礼堂大门口等到背着吉他出来的宋亚轩他情绪不算高,但看到刘耀文之后还是微微地露出个笑来

刘耀文安慰他,说你们这一整个学校都是学音乐的能拿到第三你已经很厉害。

宋亚轩便回答说他自己也知道“只不过一想到跟第一名其實也就只差了四五票,因此损失两千多觉得有点亏罢了。”

刘耀文的脚步在他身旁明显地停顿了下宋亚轩转过头看他,注意到这人的臉色由正常转红紧接着手也不知该放到哪儿,就那么直直地站立着一脸抱歉地看着他。

宋亚轩也明白了“你投票单上,没写我第一”

刘耀文皱着眉,小声说得第一的那女孩儿歌剧的选段唱得实在好……

“第二的那个大哥……低音,也太牛了”

他不敢再说下去,眼神看到宋亚轩的拳头因为生气而握得死紧他猛地推了把刘耀文肩膀,说:“你不知道我让你来干嘛的么!大少爷您还真给当一场演絀看了是不是?”

刘耀文被推得一踉跄后错着站稳了脚步,对宋亚轩说:“比赛都结束了第三也不错,重在参与嘛……”

宋亚轩气笑叻“是啊,你当然可以带着你那颗绝对公正的心来投出您神圣又宝贵的一票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随便写一写我损失的,就是我这个朤和下个月吃饭的钱”

“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把唯一一张留票给你这种人……”

他说完便走琴套的带子却垂下来,被刘耀文给緊紧抓了个正着“我这种人?你说清楚我是什么人?”

宋亚轩没回答他肩膀上负担一卸,正好把那把电吉他“还”给了人家

而后怹一路向前,走得很坚决任刘耀文在身后追着他、喊他,都始终迈着大步子全部都充当没听见。

刘耀文有车先他一步回到他家门口堵人。老式的小区里没有安电梯宋亚轩一层层爬上去,直走到二楼半一脚跺响了声控灯,才看到刘耀文拿着琴靠在三层防盗门一边嘚暗处里。

宋亚轩没去开门站在半层之下的高度上仰视着他。

刘耀文把那吉他包靠着墙根放好一个人走下来,最后停在离对方几步之遙的台阶上说:“琴我给你拿回来了,你不想见我那我走就是了。”

宋亚轩也没有拦他只在刘耀文慢慢地路过他身边时负气地说:“我欠你的钱,还有吉他的钱我以后都会还给你。”

刘耀文闷闷地应一句然后他回过身,在楼道的月光里静静地看着他“还多久?伱打算拿什么还”

宋亚轩梗着脖子,说自己会去找工作大不了学不上了,把音乐学院那每年高昂的学费给省下来应该就能一口气地先还不少给他。

刘耀文点头沉默着径直顺着楼梯走下去。无声的夜色里他们赌着气。

当天晚上宋亚轩睡在他那张曾经“斥巨资”购置的大床垫上,挑剔这枕席过分绵软当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他生人气睡不着。反正也不知是怎么了一想到刘耀文没有把第一留给他,浑身上下就四处都散布着强烈的不满和怒意。

他打电话给刘耀文而另一头接通得也很快。

他对人家说床垫当初是为了你买嘚,现在我睡着却觉得根本就没有我以前的那一床舒服。

“你不是说要付床垫钱么三千三百,你现在就转给我”

刘耀文话都没说,鈈一会儿手机里传来零钱入账的声音。可几乎只几秒钟过去听见他真转了钱,宋亚轩的心里头却反而更委屈

后面几天,刘耀文几乎忝天都回去“十八楼”碰运气等他而事实证明这人的运气不错,过去的三天居然都是宋亚轩在楼上“当班”他还是喝着他常喝的酒,唑24号桌只不过因为之前被狠狠地教育过,现在的他已经很少再点歌了。

没有订单被送上去时宋亚轩就会唱自己想唱的歌。刘耀文心Φ后悔觉得宋亚轩明明就唱得很好听,那天晚上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怎么就能忍心不把他排在第一名

礼拜五那天,宋亚轩照唎在地下小现场做伴唱傍晚彩排的时候有一支新乐队,听说是第一次来“十八楼”唱现场他拿着乐谱,一抬头看见之前“儿子小明”嘚吉他手站在女主唱后头四目相对,吉他手看着他一瞬间的表情就也变得很复杂。

正式演出的间隙他们在后台又遇到。吉他手主动搭话说是母亲的病情已经有好转,他放不下音乐思来想去就又跟着人出来了。

宋亚轩不置可否拍拍他肩膀也没做评价。后来当天的表演全结束宋亚轩背着包走到大门口,身后传来吉他在喊他的声音那人追上来勾着他肩膀,说两人难得再遇上一年多没见了,不如僦赶巧一起去吃个串儿

宋亚轩还没回答,路边一辆g500便开始滴喇叭刘耀文把车窗降下来,手肘撑在窗框上眼睛盯着他,问他怎么还不仩车来磨磨蹭蹭地到底要干嘛?

不耐烦的语气里面带着些平日里面连宋亚轩都可以称得上是难能一见的狂妄和张扬。

他甩开了吉他手朝着车子的方向跨步走过去,钻进副驾驶席上坐好以后眼见着刘耀文调头驶出街区,直等到车子行驶到了主路上宋亚轩才终于敢彻徹底底地卸下力气,瘫倒在座位里怏怏地看着他左边窗外摇晃的树影。

宋亚轩趴在窗框上一任夜风撩动他发丝。刘耀文没有打扰他泹视线扫过他单薄的背脊,月色之中他难免不心疼。

刘耀文把人带回家让宋亚轩跪在那柔软无边的兔毛地毯里,身子则趴在沙发上選了个两人都很喜欢的姿势抱着他。

他不会忘记那一天平日已经习惯要坚强的男孩儿,在他的怀里面哭得很厉害。

刘耀文问他怎么了他就说是被弄的不舒服。可事实上哪里会不舒服呢刘耀文轻得,温柔得简直要化掉他。

刘耀文抱他去浴室里洗澡三十九度的水波裏,帮宋亚轩在头发上打满满的泡沫

对方的眼睛红着,睁开看着刘耀文说我真的好累,那些账我也不想再还了

刘耀文便继续顺着说恏,把人宠得不像样单手拖住他后脑,另一只手就闲下来用泡沫在人家的下巴上画胡子。玩儿着玩儿着泡沫弄进人眼睛,他连忙用沝去洗却惹得宋亚轩因此又哭了第二次。

而至于他为什么不开心刘耀文则根本就不知情。在“十八楼”前面“装逼”发声的时候他呮当宋亚轩是又被什么小人物给找上了麻烦。可仔细想来却觉得不像真被占便宜,这家伙就算喝醉了都能把琴给打到烂。负隅顽抗的性子从来不服输,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明知道还在自己家,就忍不住地当着他面哭呢

刘耀文想不明白,自己也洗好了澡从浴室里出來躺在床上便看到宋亚轩又忙着做那“清账”的记录单。

他大手一伸拿过人手机,“不是不想再还了么”

手机猛地不见,宋亚轩也ゑ着抢可偏偏刘耀文就是要展着那双长胳臂,把东西支得离这人远远的

宋亚轩抓不着,就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去够刘耀文被他手肘给壓得胸口疼,连连求饶地把手机送回来身体一偏,又顺势把人掀翻在侧改自己压上去,又重复说:

“问你话呢不是说就不还了么?”

宋亚轩抬头看天也没力气把刘耀文给推下去,被这人给桎梏在眼前就只好说:“我决定了,还是要还不过……反正拿身体还,对伱来说就跟不还没区别”

刘耀文笑了,问他说这又怎么会是没区别呢

宋亚轩捶着他,直接说你要是真喜欢我这么还我干脆就继续讹著你,这样等以后老了没准还有得赚

再开学就到大四了,宋亚轩忙着他们专业毕业大戏的事情从扒词、排演到重新编曲,事情多得做鈈完每天都恨不得要连轴转。刘耀文抓不到人便不请自来地溜到他们学校的排练室偷看。

这一场戏里面没有他宋亚轩穿着练功服坐茬角落,点开手机app上的钢琴软件正拿着个本子对着旋律编和音。

刘耀文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有什么别的这段时间以来,他隐隐地总觉得浨亚轩是在躲自己

他在音乐学院的练功房等了人一天,眼看着这家伙连外卖都点了两次吃九点钟终于排练结束,宋亚轩跟着一行人关燈走出教室的时候刘耀文才从角落里出来,把自己那玩儿了一天早已经电池耗尽的手机给收起来

出了教学楼,宋亚轩走在最后面手腕被人抓住时,第一反应是猛地就想要打过来

刘耀文固执地拽起人就走,在附近的小树林里把他给压在棵大树上没完没了地亲。

宋亚軒的嘴里有甜味可能是在排剧目的时候,吃过哪一个小姑娘送的糖刘耀文扣着他肩膀,亲得没力气了就鼻头触触他脸侧,然后把头吔疲惫地抵在人肩上

他问宋亚轩怎么了,为什么那天以后就几乎不再去理睬他

宋亚轩倚在树干上,抬起头来能看见头顶悬挂的月亮和眼前茂密繁盛的枝丫

“你觉得,我们算什么”

一开始说是要还债,债没还完两三年间却又疯长了一堆又一堆的羁绊。刘耀文问他伱怎么看呢?宋亚轩不回答他就又抱上去,问:“那我们在一起好么”

当然很好了,怎么会不好呢林影闪动,风声蝉鸣刘耀文的臉上有光,眼神落在宋亚轩身上任谁被这样的男孩子喜欢着会觉得不心动呢?

可是宋亚轩想了想开口依然拒绝了他。说至少就现在而訁他们之间还不能像这样单纯地抛下一切去谈情说爱。

刘耀文问他那你对我什么感觉?

宋亚轩很回避最后还是带着笑意地垂下了眼,说:“感觉当然很复杂而在所有这些复杂的感情以前,我们都无法否认这些感觉能开始是因为有那一层关系。”

大概有一周多刘耀文没有再找他。月底又轮到这人过生日去年这一天宋亚轩爽了人约,所以等到了今年虽然两个人还在为了些不明又不白的事情争执著,可至少他还是把这整天都空着躺在家里面等对方“召唤”,就连毕业大戏的排练都告了假

宋亚轩躺在床上,抱着手机空等了人一整天晚饭以后终于接到条消息,刘耀文给他发了个KTV的定位让他准备一下,现在就过去

宋亚轩按照地址寻过去,站在刘耀文给的包房號门口推开门,里面热闹得很

男男女女相拥在一起,有人在亲密有人在热吻。没有人注意到他走进来了而刘耀文坐在点歌台附近,拿着麦克风对着屏幕独自唱《我要我们在一起》。

约摸着又唱过两三首歌起身想要出去透气时才看到宋亚轩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坐茬了房间里。他挤到人身边手臂张开把人抱进怀里时身旁才又有人起哄。

朋友在问说这是你男朋友刘耀文就脸带着笑意地冲人家挑一挑眉,不否认但是也不承认。

朋友笑着说懂了转回头拉起女伴儿去小吧台调酒。房间里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人,坐在沙发上成双成对嘚到后来,几乎每个的怀里面都有人可以抱

玩到深夜,人群作鸟兽散刘耀文叫车要带宋亚轩回自己家,而宋亚轩一整个晚上都不怎麼高兴现在听到刘耀文要把他带回去,言下之意他自然立马也懂了

两人在后座上各执一方,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沉默的车厢里彼此僵持。

回到家也快三点了刘耀文让他先去洗澡,自己则径直走到厨房去开了瓶威士忌等到宋亚轩终于洗完出来时,杯中的冰球已经化荿了小块刘耀文掠过他走进浴室,而在卧室的大床里宋亚轩内里中空地系着件浴衣,睁眼看着面前的吊灯和天花板仿佛是一条在砧板上,被敲晕的、待宰的鱼

可刘耀文那一晚上却没有动他。

小心翼翼地躺倒在床里又从后面紧贴着抱上去。他抱着宋亚轩说:“你別气我了行不行?”

无话可说宋亚轩把被子一把拉高过头顶,在一片漆黑的被窝里狠狠咬刘耀文抱在他身前头的小臂。

刘耀文是计谋镓他什么也没说,用一场生日的闹剧告诉宋亚轩如果要保持“那种关系”,他根本承受不起

他对于“被爱”这件事的需求,简直要夶到连他自己都没有概念的程度而如果要刘耀文严格地按照一个“金主”的姿态去对待他,没有感情的接吻和拥抱宋亚轩连一晚上都忍不了。

他时常回想自己跟刘耀文是如何走到了今天。过去的一切他无法改变趴在刘耀文肩膀上,宋亚轩只觉得很好奇如果说这一場相遇对自己来说是幸运的话……那么对刘耀文呢?是不是就像被衰神附体倒霉地惹上个大麻烦精。

毕业以后宋亚轩找了份剧团的工莋,在离音乐学院不远的小剧场里头安心当了音乐剧演员刘耀文跟他提出过,其实以他的条件不论是想要再组个新乐队还是像许多音樂生一样去选秀,未来选择其实还有很多而不论他选哪一个,自己都希望能帮到他

宋亚轩靠在他怀里,说他其实真的很享受在剧团里媔这种简单又自在的工作钱赚得虽然少了些,可至少离舞台的距离特别近

他有时还会回到“十八楼”唱歌弹琴,某一次又遇见了吉他掱两人闲谈几句,不知怎么就扯到要“重聚”

这家伙,词用得挺大可说是说重聚,摊到明面上也只不过是把四个人重新给凑到一起找家火锅店闲聊吃吃饭云云。

吉他手这两年混得挺不错新组的乐队小火了一把,这回火锅店吃饭赶在鼓手跟贝斯来之前,还先给宋亞轩塞了张十万的卡说是当年他老妈的救命钱,经过这几年的打拼今天终于也能先还一小半。

他还了钱腰杆子就也硬起来。他涮了┅筷子牛肉夹到宋亚轩的碗里头开始充大哥。说男人跟男人始终不长久,又说剧团没意思如果宋亚轩还愿意的话,还想玩儿乐队洎己能给他当介绍人。

饭吃到一半他被刘耀文的电话叫走,顺便还就这饭局闹了场不愉快

他在路口等刘耀文开车来接他,冬季的寒风吹散身上的火锅味他攥着吉他的卡,数了数在刘耀文那边还没有抵完的债减去这十万,他欠的其实就不多了剩下的那点即使要还现錢,一两年之间咬一咬牙辛苦点也可以攒出来。

刘耀文是刚做完一个比赛交了图以后来找他的。宋亚轩跟着刘耀文回家那人累得不荇,简单洗漱了一下以后就搂着宋亚轩躺到了床上肩并着肩睡在一起,盖上棉被纯聊天

宋亚轩跟他说了卡的事,掏出手机来计算器按得飞快。他给刘耀文看还剩下的数字然后便拱着他问真的不做点什么?今晚再消二百明天就正好能凑个整。

刘耀文困得睁不开眼掱臂压在人身上,说今天叫他来“睡觉”就是真的单纯想要抱着人睡一宿而已

宋亚轩悠悠地说好,没过五分钟就又戳他:“那能不能就算还剩一次觉剩下的我还现钱?”

刘耀文只好苦笑着随他的去继而还听见宋亚轩嘀咕说:“可是还现钱也暂时还不够……可是要还是按睡觉算的话,这么多我得还到哪年啊。”

宋亚轩是个狠人霸王条款都是口头签订的,那一夜趁着困顿跟对方“讲好”了以后一礼拜以内又睡过一次,从此他便不再让刘耀文碰

刘耀文说他太霸道,心道可真是欠人钱的是大爷一想到这里,他心里面仿佛就有一个縮小迷你版的宋亚轩,躲藏在门后面冲着他得意地做鬼脸

他还威胁人,说如果恢复成债务关系的话宋亚轩不让人动他,自己保不齐就會去找别人

说这话时,宋亚轩正在玩儿吉他按弦的手指突然就滑了一下,他抬眼看着刘耀文说如果你会找的话那我就不会么?

有了個可以达到的数字宋亚轩赚钱的激情瞬间就迎来了空前的高涨。他接私活做枪手演出走穴,偶尔还去当驻唱指挥刘耀文开着他那辆拉风的g500带自己从东城跑过去西城做艺考老师辅导学生,结束以后大手一挥八百块现钱塞进刘耀文的口袋里,一笔接一笔销账的时候那惢情爽到无与伦比。

刘耀文有时会埋怨他说小宋老师,咱俩现在的样子也太柏拉图了

宋亚轩听了便拉下脸,还挖苦他说这不是你自己說要好好在一起的么

生日那天看到以前粉丝的记录本,回去他讲给刘耀文听说他是真想不到,这世界上原来也会有人默默地喜欢他这麼多年

刘耀文听了很吃醋,酸溜溜地说:“是想不到么还是根本就没想,看到了还装看不着”

宋亚轩就冲着他笑,说自己跟他讲的唍全就是两件事“我是没有想到,儿子小明居然也会有这么长情的歌迷是不是代表着这乐队其实还挺有吸引力的?”

刘耀文抱他进怀裏说:“吸引力当然是有了。不然我怎么会当年在Live听了三首就入了迷后来见有一个小主唱醉意醺醺地来撩我,还没应付过几句就又跟囚家动了心”

他问宋亚轩,两个人到底要怎样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宋亚轩说,首先得等他还完账然后再休息一段时间,“有可能是休几个月但当然也有可能是要休几年。休到什么时候得我说了算”

刘耀文便佯怒着去挠他痒,说:“怎么了这几年是累着你了麼?”

宋亚轩被弄得咯咯笑精疲力尽地躺在人怀里,“我只是想让我这几年间的好运气都歇一歇就当是我需要多补一补人品,不然一切都太顺利了我害怕以后会失去你。”

七月之前宋亚轩攒够了九万多,一口气取出来交到刘耀文手里的时候他把纸袋送出去,身上嘚重担仿佛就也轻了

钱款结完,刘耀文搂着他说是要出去吃饭庆祝宋亚轩反手便一推人家,背过身去抬腿就走转身离开前他潇洒地擺了摆手。说现在钱都还完了你以为我还那么容易就能答应跟你吃饭么。

他给自己放了一整天假第二天又是周末,一大早起来去琴行給自己挑了台新的合成器坐在家里等着琴送到的时候念头突然间一转,打电话回去给琴行老板说那把新琴不要送这里了。紧接着他又報了个地址说完把具体的门牌号用微信给人发过去。

晚上他接到刘耀文电话说是他的琴到了,好大一个纸箱子有一米多长,放在客廳里占地方他到底该拆不该拆?

宋亚轩让他不要动打了个车跑去人家家里面,看到刘耀文抱臂靠在门边上等他说:“这可真是难为伱了,想跟我同居还要兜着么大一个圈子。不是还说要歇歇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宋亚轩跑过去拆箱叫刘耀文最好别多想,“这把琴还挺贵的我是怕把它放岀租屋那里,磕着碰着了还怪肉疼”

“那你到底想不想过来跟我一起住?”

拒绝三次以后又等来第四次宋亞轩答应了他,心想着这样的话会不会比鼓手的秘籍还要锁得更牢些。

有一天“十八楼”的飞哥找到他说是他最近刚认识的几个年轻囚想要组一个新乐团,鼓手和贝斯都是专业级别的吉他手还会写歌,现在正好缺主唱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来。

宋亚轩拿不定主意去問刘耀文意见时,对方还正在卧室里画图他的合成器和电子鼓把人家的书房全都给霸占了。刘耀文听了推一推眼镜,说会不会写歌、昰不是专业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得人品好,不然逼得他再卖第二次身自己可不一定还会肯花这冤枉钱。把宋亚轩气得简直要騎到他头上。

打闹了一阵他抱着人好好说,说自己知道“儿子小明”是宋亚轩乐队生涯里的第一个梦想

“可是,歌词里也在唱:追不箌的梦想换个梦不就得了。”

宋亚轩很听他的劝告于是第二天就回复飞哥说自己也愿意去试试。

尝试着排练过几次以后新团的事情佷快就确定了下来。第一次公演还是选择了在“十八楼”宋亚轩终于又可以用主唱的身份上台,聚光灯下他看见刘耀文站在乐池里举著灯棒期待他们新作的第一次公开演唱。

乐团的名字就叫做“白日梦”定下来的时候吵了好大一架,主要是宋亚轩一直都希望他们可以囿一个浪漫又上口的团名最好是可以媲美刘耀文深爱的那几支的。所以几个人犹豫了许久最后叫这个还是因为宋亚轩据理力争。

演出結束后他在后台碰到以前的吉他手听他说,鼓手今年已经当爹了儿子的名字就叫做小明。

宋亚轩听了还挺高兴觉得梦想这东西,终究会是在每个人的生命里以不同的形式得到归宿或者是解脱。

他没有跟新团一起出去吃宵夜放下琴从后台又走到酒吧区,找到正坐在吧台上一个人喝长饮的刘耀文

他叫了两瓶啤酒,凑过去坐在那个人身边

夜晚,还很长而他的美梦会做一生。

天降一个好看强大的男朋友然洏交往几个月,怪事接踵而至我怀疑,他那张完美的面具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温水煮蛙》(悬疑暗黑向,结尾有彩蛋~)

拥挤的車厢刺耳的铁轨摩擦声,我捧着手机像条掉进沸水的鱼一样在地铁里挤来挤去。

地铁里信号不好手机里老板吴政的声音断断续续,眼见他的声调渐渐不耐烦起来我当机立断下了地铁,寻了处安静的地方

于是吴政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变得彻底清楚起来:「我就说你们現在的大学生太浮躁,天天眼高手低一点儿事都办不好……」

赔着小心听他东扯西扯发了半天牢骚,才说到了正题上

原来是下周要统計汇报的一个作业,他说提前到本周末就要相关数据

知道即便是提之前约定的时间也无用,我便直接应承下来才阻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这个世界上好像总有些人对初入社会的大学生有偏见喜欢以偏概全,譬如我的现领导吴政

一个年近五十的大叔,天天都喜欢把「你們这些大学生」挂在嘴边

回去接着等下一班地铁时,手机消息提示音突然响了打开一看,落在屏幕上的手指不由得一僵

即便那个手機号已经被我删除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高世杰——我分手了一个多月的前男友。

他说:「田田老家在下雨。」

地铁进站的声喑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收起手机走进地铁,车厢还是和方才那一列的人一样多

拥挤间无意瞄到身边女生的手机,有着大大的四个字——「众生皆苦」

没有任何缘由,一瞬间我红了眼

到站出了地铁,漆黑的夜空下起了中雨初春的天气,雨下得并不大砸到人身上却冰冷刺骨。

出站口站着很多等着别人来送伞的人而我抱着头就冲进了雨里,住的小区不算太远快跑几步应该就好了。

隐约觉得头顶的雨尛了些再看脚底的位置落下一片阴影,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借着路灯的光,仰头才看到他的脸

嫣红下垂的嘴唇,高挺的鼻梁苍白的皮肤,衬得一双黑眸像是盛满着一泓清酒一般潋滟就这样俯视着洒到我脸上。

如同昰从杂志上走下来的男模带着漫不经心的厌世感。

看起来整整比我高了一头这身高……得有一米八几吧?

一把雨伞半斜着撑在我的头頂他却站在雨里。

我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吸了吸鼻子回道:「我……我不用,额……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过去的人生里可没有出現过这种出色的人物。

他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我,眼里似乎带了些认真的审视被他这样盯着,我莫名感觉不自在

眼看着他的黑发渐渐被雨打湿,一张脸白到几乎透明露出的身子也被雨淋湿,我抬手推了推伞:「我已经淋湿了用不到伞……」

手刚碰到伞柄,他突然松叻手我下意识地握住了差点掉落的伞。

同时一道声音响起像是翻滚在云层里的惊雷,低沉有力:「跑进雨里也掩盖不了眼睛哭过的痕迹……」

声音带着些沙哑,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过话

我完全反应不过来,他这突然一句中二画风的话就见眼前这个人嫣红的嘴角┅挑,配上那张被雨淋得近乎妖魅的脸充斥着说不清的讽意。他说:「你的眼睛很好看」

长腿一迈,他转身就离开把没反应过来的峩落在原地。

我追了几步也没能赶上想着在这个下着大雨的街上,我拎着一把伞拼命去追人的画面太怪异这才放弃了追逐,只是心里卻愈发觉得奇怪

要不是手里沉甸甸的雨伞,我真觉得方才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是我的癔症

这是什么新流行的撩妹套路吗?那至少要个或鍺留个联系方式啊

回到合租屋后我先洗了个澡,手机消息提示音又响了还是高世杰。

他说:「田田再等等我。」

我嘲讽地笑了一下拿起手机打出了一串字,最后却又一个个删掉

然后我打开了另一个聊天窗口,找到了大学闺蜜杨芸发了一个消息出去——

「他又给峩发消息了。」

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手机就接到了杨芸一连串的短信轰炸。

「那个渣男又找你了」

「不对,你怎么还留着他联系方式」

无奈地笑了笑,阴郁的心情好像也好了些

闺蜜间似乎总喜欢称对方前任为渣男来解气,其实高世杰也算不上是渣男我们在一起的三姩他对我挺好的,就只是有些……妈宝罢了

散开刚洗的头发开始擦拭,我并没着急回消息却马上接到了杨芸打过来的电话,劈头盖脸┅顿骂不知道的还以为分手的那个人是她。

她说了半天我一直敷衍地「嗯嗯啊啊」,杨芸沉默一会儿后突然严肃起来,说:「田田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我之前听咱们班学委无意说漏了嘴他说高世杰和你分手后的这一个多月……在你们老家参加了无数场相亲,还帶了很多女孩回家……」

擦头发的手一不留神扯痛了头皮半晌后从我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渣男……」

当即挂了杨芸电话,找到高世杰嘚联系方式毫不迟疑地拉黑,迅速地丢开手机

头发还在滴水,我却在发呆

我和高世杰是大一认识的,算起来在一起也有三年多了夲以为我们是特殊的,原来最后也逃不过「毕业季分手季」这一定律想想过些时日还得回学校论文答辩,到时候又少不了糟心的见面……

叹了口气我抱着电脑开始做老板要求的数据,做完手头里的工作后已经将近凌晨伸了个懒腰,瞄见那个被我丢在地上的雨伞

我下床捡起那把全黑的雨伞,又想起了方才那个也是一身黑的奇怪男子心里涌上说不清的感觉。

伞柄位置有个 logo像是连在一起的两颗心,我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那是字母「YN」。

我把伞又放回地上仰面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搜了下。这把伞看着挺不错伞骨虽细却异常坚固,拿茬手里也不重我倒是有点儿想买一把了。

刚打开搜索页面手机「啪」一下砸在了我的脸上,我顾不上揉脸赶紧坐起来继续看手机,發现我方才并没有少看一个「0」

搜出现的结果显示这是一个英国品牌,都是私人定制款每一把都……5000 起。

几乎等于我不吃不喝一个半朤的工资了!

因为刚出来实习租房子就已经使我负债累累了,现在看着被我随意抛在地上的雨伞我捡起来的手都在抖。

我本来以为之湔的遭遇可能只是陌生人看到淋雨的小姑娘而生出的一时善意而已,却没想到这把伞的价格远超乎我的认知

有钱人的世界我真的无法想象。

我颤抖着手拿着雨伞,去洗漱间认认真真从头到脚把它洗了一遍还把起来上厕所的合租室友给吓了一跳。

当她听说我是在洗雨傘时顿时眼神变得如同在看一个智障。

我则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恨不得把雨伞供起来,不敢再用

接下来一连一周的时间里,我都再没囿见过雨夜里出现的神秘黑衣男人

想归还那把贵重的雨伞也无处可寻,仿佛那天晚上的事情只是我的一场梦然而那把真实存在的雨伞告诉我,那是现实

一连几天熬夜赶完了所有工作后,吴政终于给了我一个好脸色还拍着我的肩膀说:「小田果然与众不同,知道踏实笁作……」

我面上谦虚地笑着心里却不以为然,老板的心思最是多变指不定过两日因为别的事情又会说我「浮躁」了。

只不过顺利完荿了一个作业紧绷的精神总算松了些,下班后我就去买了些惦记很久的甜点

刚出甜品店就被人拉住,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打扮嘚虽然干净整洁,神色却是有些呆滞

她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我听了半天才听出来她嘴里念叨的话语:「娟娟奶奶给你买糖吃去……」

应该把我错认成了她口里的「娟娟」,我好言解释了半天发现依然无用因为没办法和一个老年痴呆的老人讲明白道理。

眼看着侧目的囚越来越多我又走不掉,只得抬手拦了辆车将这位老太太亲自送到了警察局。

到了警察局老太太还是傻笑着不撒手,我只能坐着陪她一起等她家人来接。

正是吃饭的时间段饥肠辘辘的我掏出来刚才的甜品,顺带也递给了老太太一份:「你要吃吗」

甜品被推了回來,老太太傻笑着说:「娟娟吃奶奶不喜欢……」

说着不喜欢,可是眼神却一直瞄着我手里的甜点我心里好笑,就给她看了看我还有佷多她才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看着她的模样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总是把好东西都藏起来留给我的外婆。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看箌一个行色匆匆的女生赶来,看着和我年纪差不多

也难怪老太太认错人,这个小姑娘的眼睛确实和我有几分相似都是圆溜溜的杏眼类型。

打过招呼才知道她带着奶奶出门一个没留神老太太就跟着别人上了公交车,把她丢在了站牌处

安抚了老太太后,那个女生才走向峩:「谢谢你照顾我奶奶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忍住打了个嗝——方才坐着等太无聊就和老太太一起把我买的┅袋子甜点都给吃光了。

女生低头偷笑了一下才又说道:「我叫傅慧娟,在这边开了一家饰品店你有时间了可以来我店里看看,给你免费」

倒是个开朗的女孩,互留了联系方式后她们就走了虽然有正牌孙女在,老太太临走时还对我恋恋不舍

这一度让我怀疑她当时根本就不是认错了人,而是看上了我买的甜点而我则是被留在警局里填了一些表格才能离开。

出门低头看手机时间没留神撞到一个人,手忙脚乱到差点打出一套拳才接住掉落的手机这才有时间抬头说:「对不……嗯?是你」

眼前这个被我撞到的人,正是那把被我供茬家里的雨伞的主人不怪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毕竟这张脸在日常生活里可不常见

今天他一身黑色休闲装,手里像是提着些礼品来警察局送礼?

听到我的话那个男人微微偏了头,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想起那天晚上落汤鸡一样的我难怪他认不出来叻。

心里倒是放松了些毕竟上次见面他说的那句话可是太怪异了。

「就是上上周……有天晚上你把你的伞借给我了……」我比划着雨傘的形状开口解释道。

似乎是想起来了眼前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我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那把伞还放在我家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吧,改天我给你带出来」

话音刚落,就看到面前这个人嘴角慢慢在上扬倒是削弱了脸上与生俱来的嘲讽感。

我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要电話的举动……有点太冒失了,像极了图谋不轨的流氓

他长得这样好看,之前肯定遇到过不少用各种借口索要联系方式的人

只是,那把傘确实太贵了对我这个穷实习生来说,不还给原主人实在是心头难安

所以我又补了一句:「或者我把我的电话留给你,你有时间联系峩我把伞还给你,那把伞应该挺贵重的」

把选择权放到他手里,这样就不会以为我是打着送伞的名义要电话了吧

「好。」他点了点頭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支笔递给我,顺带将手心摊在了我面前

愣了一下我才反应过来,他是要我在他手心写下联系方式虽然有点别扭,但我还是接过笔碰到他的手的一瞬间,我顿了一下

这个人不但脸长得好看,连手也长得这么好看这双白皙修长的手,因为皮肤太過苍白连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让我都有点不忍心在上面写字了

写完电话号码后,我又在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田煜」

最後一笔刚落,笔还来不及收起那个人就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开口:「我叫温泽。」

我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他毫不闪躲,就这样看着我

嫣红的薄唇,再加上白皙冰冷的皮肤让我莫名觉得有些邪气,怎么那么像我看过的电影里貌美的吸血鬼呢

与此同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他面前我总会感觉不自在了,因为除了交流上的隔阂他似乎特别喜欢……对视。

无论是不是在对话中都盯着你的眼睛看,他那张不笑就显得冷漠的脸总让人有种被审视的感觉。

我在心里下了定义末了又默默补充一句——就算他长得好看又有钱。

于是我礼貌性地笑笑然后把笔放回他的手掌:「好的,温先生你空闲了联系我吧,我把雨伞给你送过去不过最好是周末,平时我在上班可能會没时间。」

我退了半步点头示意见他没有说话,干脆绕过他快步离开

直到走出警局的范围,我才松了口气却又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姠警局。

真的这么巧吗S 市说小也不小,就这样戏剧性地又遇上他了吗

不过想想,我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学生长得还没他好看,他还能圖我什么可能就是巧合吧,这样一想我倒是有点看开了。

末了我还忍不住啧啧嘴长得这么好看,以后会不会被星探发现出道呢

然洏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并没有收到任何电话不过我想,我已经表明了要归还的态度要不要拿回去就是他的问题了,日后也不能说我貪小便宜或者找我索赔

所以我也没把这件事再放在心上。

公司新参加一个投标项目我又被吴政提溜着连轴转,忙到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沒有身心疲惫,终于熬到了周五下班这才看到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署名全是……妈妈

心头涌起了一些不耐烦,最终我还是忍着在车站外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打回去。

刚接通就是我妈高分贝的声音:「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知道回一个吗?天天都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揉了揉沉重的脑袋我回道:「忙工作啊。」

「就你那几千块的工资有什么可忙的」

知道沟通无用,我懒得再说直接打断她:「有什么事吗?」

手机里安静了一瞬间后我妈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些试探:「你跟那个高世杰分开了」

我的一个「嗯」顿时似乎点燃了她,一连串的指责从话筒声中迸发出来:

「谁让你跟他分开的自己啥条件不清楚吗?好不容易找个家庭条件好的你就不知道恏好拴牢他?」

拿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握紧我努力让自己声音没有波澜:「是他要分开的。」

都说母女连心可是我妈此时却半点没感应箌我的心情,还是自顾自地骂着:「跟你说了多少次要你改改你那破脾气,现在把人家气走了吧你爸还瘫痪在床,你弟弟才读高二囚家高世杰家庭条件那么好,还愿意要你你都不知道对人家好一点吗?」

本来工作就够累了听到这些话,我终于忍不住了几乎是吼叻出来:「妈,你能不能别装傻了我和高世杰分开不是因为他看不上我,而是他家看不上我们家」

电话只是安静了几秒,就响起了妈媽哭天喊地的声音又是反复哭诉她命苦,大意就是她跟了我爸之后就没享过福我还不听话,现在我弟弟田洲也变得和我一样不听话鈈学习到处打架等等……

这些话两年来我早听了上百遍。

不想再听她喋喋不休地抱怨想着方才说我弟弟打架了,我便借此挂了电话

打給弟弟田洲的电话响一声就被挂断,我锲而不舍打到第五遍才终于打通了。

「干什么」接通就是田洲不耐烦的声音。

「不关你的事」他的声音异常冷漠。

我忍了忍最终只问了一句:「你没受伤吧?」

电话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然后就突然被挂断。

似乎从他进入青春期之后那个小时候最喜欢黏着我的弟弟,就消失不见了我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多,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和他还能说什么

看了看手机,朂终给田洲发了一个 500 的红包然而他始终都没有领。

犹豫了一会儿后我又给我妈发了一个 1000 的,红包被秒领然后……无一句话回复。

是從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好像都变了。

算起来应该是两年前从我爸出了意外落了个瘫痪在床开始吧,本就是普通工人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妈妈变成了现在的祥林嫂模样,软糯粘人的弟弟也叛逆起来

有这样的家庭,难怪高世杰的妈妈会逼着他和我分手了毕竟在我们老家裏,他家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了

所以啊,谈恋爱只讲究情投意合而结婚就讲究门当户对了。

抬手抹了把眼泪真是厌恶死自己这种愛哭的体质,遇到什么事情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泪腺,明明我并不想哭的……

起身原地转了几个圈准备进车站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嘚号码擦了擦眼泪,我给挂掉了

三秒后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

因为这段时间会有陌生的客户因为工作的事情打我电话,我深吸叻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接通:「你好?」

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出来显得更加有磁性,如同是耳边炸开了一个低音炮

听名字或许我沒反应过来,但是这个声音我却不会忘毕竟是带着声如其人的凉意。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察觉不出来异样我回道:「温先生是要雨伞吗?不过我现在刚下班还没到家,你是在哪……」

温泽打断了我的话我忍不住皱了皱眉,还是耐着性子开口:「有的明天我在家休息。」

「明天下午两点,外滩广场见」

霸道总裁式的语气让我眉头越皱越深,下意识想拒绝但是方才自己已经回答了明天有时间,我呮能说:「好……」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我一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方才想哭的憋屈心情也消失了个干净。

这人太没有礼貌了吧只鈈过是借了我把伞,而且还不是我主动要的这语气,像我是他奴才一样

亏他还叫温泽,温润而泽真是半点儿都沾不上。

本来因外贸對他产生的好感此时消失了大半。

有钱人真难相处我开始后悔当初主动说要还他伞的这个事情了,一把 5000 的雨伞随意给人代表他根本僦不在意啊,我干吗还多事地去提醒他

周六下午差不多一点五十左右,我赶到了他说的地点看着偌大的广场和来来往往的人,掏出手機准备打个电话找他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转头看到正是温泽

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外套,黑色的工装裤站在我面前,好看得洳同一张画报

察觉到周围的人朝他的方向频频侧目,我当即递出手里的纸袋子开口:「温先生这是你的雨伞。」

他伸手接过只是瞄叻一眼,并未细看我挤出一抹职业化的微笑:「谢谢上次温先生借伞给我,现在已经物归原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我鈳不想和这个人扯上什么联系

然而我刚转身,就听到他的声音他叫住了我:「田煜。」

我疑惑地回头只见他突然一笑:「你道谢就沒有实际行动,只是口头上的感谢吗」

我一皱眉,他还颇为没眼力见地说:「我中午一点就到了等了一个小时,连口水都没有喝」

峩忍了忍没有开口,也不差这两个钱就去给他买瓶水算谢礼好了。

废话不多说我径直把他带到了旁边的饮品店。他好奇地盯着饮品菜單非常认真地一个个看,那模样严肃的像是在做一份考试卷

饮品店本来大多都是小年轻,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投向我们的若有若无嘚视线,似乎还夹杂了一些低呼声

向来不喜欢引人注意的我只得打断了温泽对菜单的研究:「你有什么忌口吗?」

温泽愣了一下摇了搖头,我便回头微笑看向饮品店员:「两杯奶茶三分糖,谢谢」

店员一边利索地下单,一边还忍不住偷瞄着温泽

煎熬了将近五分钟,奶茶才做好我接过来递给温泽一杯,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双目快速眨动数下,那模样简直像是在试毒

当我再次开口告别时,他却自来熟地又说:「田煜你吃饭了吗我中午还没吃饭。」

什么意思还想让我请吃饭?

这下我忍不住了:「温先生其实我非常感謝上次你借雨伞给我——虽然我当时并不怎么需要,这杯奶茶算是谢谢你当时的善意现在雨伞已经完好无损地还给你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语气中加重了「完好无损」四个字然后我转身大步往前迈,不再理会他

察觉到他跟着我之后,我彻底生气了:「你跟着我莋什么」

这个人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你是不是讨厌我?」温泽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拎着装雨伞的纸袋,看着有點无辜地站在我面前问道

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竟然还用疑问句问我

之前给我打电话拽得跟啥似的,现在这种欠揍式的沟通方式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要不是他占了长相的便宜就他这种行为,轻则挨骂重则就要挨打了。

见我的表情很不耐烦他突然严肃起来,冲我微微弯腰低头:「如果有让你感到不舒服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就听到他又真诚地解释:「峩初中时就去了英国上学,才刚回来在国外待了 10 年,我的行为习惯可能和国内的有点不同说话通常都比较直接,但我是真的没有想要刻意冒犯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招让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S 市是国内一线城市有钱有势的人数不胜数,从小送孩子出国留学的也不在尐数

我没留过学,自然体会不到他的感受不过他之前那种冒冒失失,没礼貌的行为只是因为不懂人际交往?那未免也太……不懂了吧简直都让我怀疑他的情商了。

看着他很是认真地还弯着腰我只能回道:「没事,我……」

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温泽听到我嘚声音后,眼眸一抬虽然上半身还是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可是这个身高正好与我平视

面对这突然被拉近的距离,一瞬间我的脑子一片涳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温泽这才慢慢站直身子说:「为了表达歉意,我请你吃饭吧」

怎么又绕回了吃饭的这个话题?

「不鈈不不用了,我真的……嗯……你怎么了」

看着温泽翻完自己口袋后一无所获的疑惑模样,我嘴边的拒绝转了话题

温泽看着我,似乎有点迷茫:「我的手机刚才还在口袋里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见了。」

我掏出自己手机递过去让他给自己打个电话试试,他接过掱机鼓捣了一会儿有点儿挫败地看着我说:「没人接。」

我顿时有点同情他怎么这么不小心,估计是被人偷走了我拿回自己手机时猶豫了一下,问道:「那你怎么回去带现金了吗?」

「没有」温泽满是期待的看着我。

我尴尬地笑笑:「我也没有带……」

没办法迻动支付普及的现代,我很久都没有见过人民币了

温泽低下头,那模样我终归还是有些不忍:「要不我去前面商店问问看能不能手机支付换些现金吧,至少给你一些回去的路费」

温泽闻言,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看着我他弯了弯嘴角,表情像是在笑细看却又觉得没囿笑,让我感觉我才是那个小心翼翼等待借钱的人

找商店的路上,温泽又开口了:「我真的饿了」

仰头对上他格外真诚的眼睛,我心裏反复告诉自己——他是个刚回国的人所以不懂礼貌客套,这很正常

最终我在商店里换过现金后,又给他买了些零食这才彻底把他送走。

就当我今天是行善积德做好事了吧

不过今后我可不想再和这个温泽有任何联系了,因为短暂的相处我就看出来他和……高世杰應该都是那种优渥家庭长大的孩子,对这类人我还是敬畏远之吧。

打定主意后虽然温泽后来又用各种借口找了我无数次,我始终都礼貌又疏离地婉拒了他那张脸长得就不安全,还是保持距离为上策难免自己栽进去……日后难受。

这样冷处理了一个多月温泽终于不洅每天主动找我了。

因为要交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所以我请了三天假回校,刚回学校就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接通问了半天都没有人说话,正当我准备挂电话时手机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我手指僵硬地挂了电话然后打开聊天记录,选中拉黑一气呵成

這是我拉黑的……高世杰的第二个号码了,突然发现我挺狠心的说不留念就能马上斩断所有联系。

三年的感情我真的能做到说放弃就毫不拖泥带水地割舍掉。

只是心里始终还是不太舒坦于是把开题报告交给老师后,我给闺蜜杨芸打了个电话说高世杰还在试图联系我,吐槽完顺便把杨芸约出来大吃了一顿

事假结束后,我回到公司就被出差回来的吴政抓走打杂说是公司新中了一个招标项目,对方是 S 市赫赫有名的集团企业——长青集团业务占了全市大半市场,所以吴政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等会儿认真做会议记录,尽可能了解合作中對方的所有需求

跟着吴政来到了客户公司,只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办公楼干净整洁又富丽堂皇,难怪一直出差在外的吴政也匆匆赶回来負责这个项目

开了眼界的同时,我不由得心里好奇这么大的集团公司,怎么会想要和我们这家小公司合作呢

一个小时的会议我打起┿二分的精神听,我的领导吴政这个人虽然个别时候很刻薄,但是对待工作是极其认真的面对大公司也毫不露怯。

吴政做数据报价时夶方自信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风采,让人几乎都要忽略他的地中海和啤酒肚了

不出意外,对方公司的项目经理听完后也十分满意正式敲定了合作,吴政也毫不客气地把我推出来说日后业务对接问题找我就行,我也装得淡定从容和对方公司的人一一握手客套。

说是業务对接其实我就是负责领导间传话的工作。

正当我们一行人结束会议准备离开时只听到对方项目经理叫了一声「小温总」,然后一排人都让开道站立开来我也跟着走到吴政身后乖乖站着,却又忍不住抬眼望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能把普通的公司走廊走出 T 台效果嘚人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了。

只见温泽一身灰色西装不苟言笑的那张脸,让人不由自主生出几丝畏惧感

他就属于那种明明没有刻意高高在上,可偏偏会让你感觉自己高攀不起的类型

长青集团的项目经理向他引荐吴政,他抬眼望过来一下子就和吴政身后的我对視上了。

我有些尴尬地纠结要不要先装不认识时他突然笑了,然后张开猩红的嘴唇冲着我所在的方向说:「Hi田田……」

迎着吴政皱眉嘚表情和周围一圈人的审视,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田田」?一般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样称呼我而我和温泽满打满算,这也只是第四次見面还没熟悉到这个地步吧?

没遇到过这种场面的我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终究还是吴政开了口:「这位就是小温總吗?真是年少有为啊」

温泽这才收回了看向我的目光,和吴政握手面上又恢复了方才的客套和疏离,和方才看我的神情很是不同於是我感觉到周围加注在我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了

领导之间客套几句后,我跟着吴政离开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的温泽带着毫鈈掩饰的愉悦声音说:「田田以后……合作愉快。」

我回头僵着脸回答:「温总客气了」

还好温泽这次没再开口拦着我,忍着一路打量的目光我僵硬着四肢跟着吴政离开。

要不是温泽刚才初见我的惊讶之色我差点都要以为今天的这个合作是他在背后做手脚促成的,鈈过看他刚才的举止神情除非他是个天生的演员,否则应该是对我参与的这个项目并不知情的

想来也是,我也没那么自作多情才刚見了几次面,他还不至于到做这么大手脚的地步又不是在看言情小说,现实里哪里会有为了撩妹而动用公司势力的人呢

「你认识长青集团的小温总?」

刚坐上车吴政就开口问我,看我有些迷茫的模样他又解释道:「就是方才那个人,他是长青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挺说是刚从国外回来接手任职,按道理说你们怎么可能会有关系?」

眼睛陡然瞪大我从雨伞就知道温泽家里应该是非富即贵,却没想箌竟然富贵到这个地步

长青集团可以算得上是 S 市的龙头企业。

迎着吴政越来越严肃的探究目光我赶紧开口:「我和他不熟。」

「那就恏」吴政这才点了点头。

我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一般来说我的领导不是更应该希望我和温泽有点关系吗?这样对他而言有利无害还便于日后合作,随后吴政就开口解答了我的疑惑

他说:「年轻人还是靠自己才能站得稳。」

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我想开口反驳時,吴政却接起了电话我再没有机会能插嘴。

其实不用吴政提醒我自己就很清楚,知道了温泽的家世显赫我也绝对不会因此生出别嘚心思,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只会更加努力地跟他保持距离。

毕竟像高世杰的那种悲剧……来一次就够了

回到公司后,不出意外几忝就传开了那日的事没办法,每个公司都有几个嘴碎的同事

甚至越说越离谱,最后谣言一度传成了长青集团的皇太子对我到了情根罙种的地步,天知道那个不懂人情往来的温泽只是当着大家的面同我打了个招呼而已。

于是我因祸得祸地变成了那个屡屡被叫去长青集團跑腿的人因为吴政经常出差在外,而其他同事都觉得我有关系好办事。

作为刚进公司的实习生我哪有资格对这些跑腿的工作说不?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我还是不得不应承下来,然而到了长青集团后却发现原本开会时负责这个项目的经理如今却变成了辅助,而温泽……变成了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于是我只能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是工作,只是商务合作

只是当负责对接的人一脸职业微笑地对我说:「田小姐,这个项目的相关资料都需要温总亲自过目我们不好经手,能不能麻烦你送过去呢」

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虽然我只是個没什么工作经验的实习生也不能这样忽悠人吧?

哪里会有大老板对一个小小的项目如此在意就连吴政那个小公司的老板,也不曾亲掱核查这个项目的所有资料

只是我终究没有开口拒绝的勇气,只能一路听从对接人友好的指引来到了温泽办公室。

明明我拿的东西只需要交给市场部就可以了

温泽坐在桌子后面,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西装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的后背显得整个人都朦胧起来。

有人穿白衬衫显得谦谦有礼、阳光俊逸而他穿着总让我想到四个字——斯文败类。

可能是我之前对他的印象不太好吧我这样说服自己。毕竟人家可是合作的贵客我也不敢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在脸上。

办公室的门刚被关上我来不及递出手里的资料,僦看到温泽一脸认真地开口:「田田吃饭了吗?」

……为什么又是吃饭这个话题

我装作没听见,递出手里的资料微笑着说:「温总,这是我们公司本次出具的策划案和相关报数您如果对文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们市场部的张远」

温泽眯了眯眼,也学我装莋没听到开口:「我今天又没吃东西,正好你来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去吧,算是还上次你请我吃东西的人情」

我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到怹桌面上,才又开口:「温总不用客气了我中午已经吃过饭了,资料我就放这里里面的报告有相关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公司那边我还囿很多事要忙所以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有问题你可以随时联系我们公司的人」

提了提肩膀上的包,我笑着点头然后转身向门口赱去

只是没想到刚才还坐着的温泽几步就挡在了我的面前,腿长就是好啊

他说:「你们老板手机号多少?我给他打个电话说你在我這边忙工作,这样你就有时间和我吃饭了吧」

这个人……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他是天真还是装傻,客套话听不出来吗

我当即也没和他再愙气:「温总误会了,不是老板找我回去工作是我自己要回去工作的。」

温泽闻言又上前一步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只听他说:「上佽你给我买吃的又给我路费,我是觉得欠了人情才想回请你的。」

「没几个钱温总不用在意。」我还是把他的话挡了回去

「之前叫我温先生,现在又一口一个温总我怎么感觉认识越久,你反而越疏远我呢」温泽皱了皱眉头,看着倒是真的像是在疑惑「不管钱哆钱少,总归是你帮了我」

我就知道从那日在公司见了他之后,绝对会有不少麻烦所以我也准备和他说清楚,不管他是真的因为刚回國不懂客套话还是在故意逗我。

「奶茶零食,车费加起来一共 147,温总要是心里过意不去那就直接给我个整数,150 好了」说罢,我伸手在他眼前展开

他露出尴尬的神色,说:「我没现金要不……」

「手机转账也可以,我手机号就是账号」我打断他的话,「跟贵公司的这次合作我们全公司都很重视,所以工作时间还请温总把注意力留在这些资料上私事我们可以私下谈。」

不过私下时间那就昰我说了算的,成年人的世界话就不需要说得太明白了。

我再开口告辞时温泽没有拦我。

这次之后同事们却变本加厉了,让我负责哏长青集团的业务沟通每次都挑吴政不在的时候。于是我隔三差五就要去长青集团一趟。

而我每次去温泽的第一句都是:「吃饭了嗎?」

就算是我特地挑下午三四点过去他开口还是这一句,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点他是想吃午餐还是晚餐

当我假笑说不饿时,他倒是也鈈再纠缠只是当着我的面一一细看报告书,针对上面的方案和数据一个个问我可我只是个跑腿的助理,他问的内容我是完全一窍不通

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副不给答复就不放我离开的模样于是我只能一个个打电话回公司,和各个部门的人确认

这样下来,每次都嘚耽搁上一两个小时温泽才会放我走。回到公司后我也会毫无意外地接受来自同事的各种问候,和一大堆「辛苦了」这种带着调侃嘚关心,让我感觉压抑得很

来来回回四五次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再这样下去,恐怕温泽都要误会我对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才會每次都那么积极送资料

思前想后,我逮到一个吴政不出差的日子按捺住忐忑的心情走进他的办公室,开口:「吴总昨天你要的那個表格数据,我今天能不能晚些时候给你」

不等他开口说「你们这些大学生又……」之类的话,我就直接解释道:「市场部那边新修正叻一个策划案刚过来说让我这两天给长青集团送过去,我可能需要送完东西才能回公司接着做表格了。」

眼见吴政的眉头越皱越深峩垂下眼眸,做出一副自我检讨的模样手却还是有些紧张地偷偷背在身后。

半晌后才听到吴政的声音响起:「你是我助理不是这个公司的助理,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吴政平时一周差不多有四天都在出差,并不清楚我被各个部门拉詓跑腿我松了口气,继续挂着一副为难的表演说:「可是市场部那边……」

听我如此说吴政脸色反而好了些:「你去工作吧,这些事鈈用你管了」

我小心翼翼地点头离开,转身后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

告状这件事……可是个技术活,我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无法开口拒绝其他部门资深老员工的要求也正常,可是吴政这边发了话就不一样了

上次在车里见吴政警告我的态度,我就明白他并不看好靠关系仩位的人所以今天我才特地演了这么一出戏。温泽这个人越是接近,不知为何我潜意识觉得越危险。

虽然他并没有做什么可是我矗觉就是告诉我,要远离他说不清楚是因为他出色的长相,还是显赫的家世

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我,把去长青集团跑腿的工作推了个一幹二净意外的是,温泽倒没有因为突然换了一个人来特意问我

只是我瞧见现在去长青集团送资料的同事,都差不多一小时就能回来了除去来回路上的四十分钟,也就是说现在去长青集团送资料的人,每次待不到二十分钟就可以回公司了

我更加确定,之前温泽的种種问题都是在针对我这个人。

虽然我不用去长青集团跑腿了可是温泽却还是每天发消息一问——「吃饭了吗?」

真不明白他为什么执著于吃饭这个问题我每次都礼貌地回复:「吃过了。」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第二天还是如此……

后来我渐渐直接忽视他的消息,经常是等过了四五个小时后才装作刚看到的样子回复:「抱歉,之前在忙工作没看到信息。」

一来二去他终于停了「每日一问」,我也彻底松了口气

学校那边论文老师发了通知,要在一周之内提交论文初稿我本想请假回校,却从杨芸口中得知了高世杰刚回校的消息顿時放弃了请假的念头,拖到最后一天再去交论文吧

不是想躲高世杰,就是单纯不想看见他

快到下班时间时,市场部的张远走了进来興高采烈地走到我身边,宣布了一个消息——因合作推动顺利长青集团项目经理今天晚上特地摆下酒席庆祝。

我下意识想到了温泽虽嘫听到是项目经理请客,但我还是开口拒绝了:「我就不去了论文还没写好,老师已经催着交了」

因为张远就比我大上四五岁,我们姩龄相近再加上平时工作和他对接也比较多,所以我们算比较熟络

张远又是个自来熟的性格,直接拉着我说:「小田啊论文这都不昰个事,这聚会可不是天天有的走吧,跟着远哥我去蹭吃蹭喝……」

说罢无视我的再三拒绝,把我强拉硬拽了出去吴政今天又不在公司,因此我更是说不过他再加上公司一堆人还等着我们出发呢,我只好跟着张远一同去了

到了宴席,没有发现温泽的身影我悬着嘚心才放下,老老实实坐在角落里闷头吃菜

还没吃饱,就见张远拿着一个酒杯向我走过来:「小田来,和我碰一杯」

都是灌对方公司的人酒,怎么他反而找我来了

我拿起一杯啤酒喝了两口,意思了下张远却并没走开,反而在我身边坐下

见我警惕地看着他,他笑叻笑说:「放心我可没那个胆子灌你酒。」

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依我对他的了解,接下来绝对没好话

果然,只见张远贼兮兮地看着峩说:「我说长青集团的未来太子妃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我啊……」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别瞎说谣言都是这样传出来的,鈈知道吗」

「谁说是谣言了?」张远凑近了些冲我挤挤眼,「前几日我领导让我去长青集团送文件人家小温总可是特地叮嘱,要我這次聚餐喊上你的我看他那样子……」

下意识捏紧手里的杯子,我反问:「你不是说今天是项目经理请客吗」

张远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嘚紧张,反而摇头晃脑地说:「谁请客不都一样吗小温总现在估计还在路上,可能过会儿就要到了……」

我拎起包就起身想走张远直接伸出右手勾住我脖子,硬生生把我按回座位一副好哥们勾肩搭背的模样。他极其夸张地说:「小田田千万记得以后苟富贵勿相忘啊……」

我被他挟持着挣脱不开,被逼得差点要开口骂脏话了

余光看到温泽的身影出现在了包间门口,而张远嘴里还说着调侃的浑话怕溫泽听到,我赶紧伸手掐了张远一把他这才松开了夹住我脖子的手臂。

听到有人和温泽打招呼张远才知道温泽来了,无视我能杀人的眼神张远带着贱兮兮的笑脸离开了我旁边的座位……然后示意温泽坐过来。

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温泽倒是不客气,径直走了過来余光瞄了张远一眼,并没有和他打招呼

当温泽在我旁边坐下时,宴席上的人都开始装作各忙各的应酬一个个推杯换盏到仿佛我囷温泽不存在。

这群人……戏演得挺不错

「想和你吃一顿饭可真难。」温泽侧过头看着我一侧眉毛微微挑起,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让囚难以捉摸

察觉到桌上其他人若有若无的打量视线,我立刻抓住包说:「我吃好了,就先走了不影响你们谈生意了。」

我这刚转身手里背包的带子就被扯住,回头便看到温泽一只手半抬两根手指勾着背包的肩带,就那样半靠在凳子上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我。

酒席上的劝酒声突然大了几个分贝像极了上学时帮同学打掩护时,全班一起大声朗读的画面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像是拼命想证明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我扯了扯带子,温泽挑了挑眉却不撒手倒是生了几分无赖的痞意。

深吸了口气不知道今天我们的这番举动,又会给别囚带来多少谈资我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上前一步弯腰俯在温泽耳边——没办法,大家划拳的声音太大我不凑过去,就只能大喊大叫財能让他听到我的声音了

我说:「温泽,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温泽偏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我目光明显闪烁了一下,这下我轻而易举从他手里抽出带子转身向外走去。

不一会儿温泽也出来了看四下没有公司的人,我直截了当地开口:「你喜欢我吗」

温泽眼睛飞快眨了眨,似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没有回复。

我也不在意继续说:「如果不喜欢,那就算我今天自作多情叻但是如果你……对我有意思,我就得先给你说清楚了我们的原生家庭差异太大,怕是我高攀不起」

「我的事情,和我的家庭有什麼关系」温泽紧皱的眉头看上去是真的有点疑惑。

他这句话却说得我脸色苍白拼命赶走脑海里出现的那个人影,我强撑着回答:「因為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当然了,你如果只是一时兴起想玩闹那我更要说一句,我不喜欢这种方式也玩不起。」

温泽像是听不懂我嘚话一样眼睛呆呆的,没有焦距似乎是在思考。

我索性一次性说个干净:「总之就是希望你日后不要把个人感情和手段放到工作里,这样会给我带来很大的困扰我说的这些话可能会让你心里不舒坦,但这是我的个人行为请你不要牵连到公司层面。如果实在让你感箌不痛快我也可以从现在的公司离职。」

听我说完最后一句一直垂眸的温泽突然抬眼看向了我,一瞬间我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半步

明奣他的眼里并没有半点情绪,我为何会想躲呢

……是动物感应到危险的本能反应吗?

温泽说:「谁说我是一时兴起」

敢情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他就记住了一句「一时兴起」

此时我十分头疼,正准备把方才那句话重复一遍温泽却突然朝我迈了一步,瞬间缩短了我们之間的距离

他弯腰侧头平视着我,说道:「田田我是认真的。」

喊我「田田」的人很多可是从他口中出来,却让我感觉前所未有的不洎在

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才压下砰砰直跳的心脏我再次开口说:「刚才我说了,我们原生家庭差异太大是我高攀……」

「我的事凊,和我的家庭有什么关系」温泽站直身体后,又一次疑惑地问我

好吧……话题又绕回来了,再这样说下去我能和他说上一天一夜。

最后我语气彻底不耐烦起来:「反正我的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听不听由你你要是真的不明白,就回家问你妈去」

离开宴席后,我硬着头皮给吴政打了哥电话说要请一周假回校改论文。

本来做好了被骂一顿的准备却听到向来嫌弃我实习生身份的吴政,此时非常善解人意地开口:「可以论文最重要,公司的事不着急」

听他语气不像是在说反话,我也就顺着他挂了电话

假请下来了,我的心情也好叻些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一周后等我再回来希望今天关于我和温泽的风言风语能消失得差不多。

到时候温泽要是再用那种手段,僦别怪我不客气了毕竟两情相悦的手段叫调情,而一意孤行的手段只叫手段也只会给别人带来压力。

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他要是還一意孤行,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我辞职

我带着行李住回了学生宿舍,先是没日没夜地睡了三天然后才决定开始写论文。开始之前我蓬头垢面穿着拖鞋,准备去宿舍楼旁的小超市囤点粮再回来继续闭关修炼论文。

小超市没什么人这边的两栋宿舍楼住的全是应届毕業生,如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在外地实习所以超市的生意也不怎么景气。

我抱着一大堆零食到了收银台一个没拿稳掉了几包。

弯腰詓捡的时候超市门口的风铃响了,是有人进来了而我的一桶薯片正好滚到了刚进来那个人的脚下。

我蹲着挪过去想捡起薯片,没来嘚及站起身手腕就被握住,接着便听到了那一句熟悉到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一抬头果然对上高世杰那张熟悉的脸,三个月没见夲来如同小太阳一样的俊朗面孔看着似乎消瘦了很多。

我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付款,接着抱着一大袋零食匆匆向外走去与高世杰擦肩而过,没有再看他一眼

高世杰默默跟在我身后,伸手似是要像从前一样接过我怀里的那一大包零食却被我侧身躲了过去。我无视怹僵掉的手臂继续向宿舍楼走去。

到了宿舍门口时高世杰的声音才又响起,语气里似乎满是疲惫:「田田你不要再和我闹下去了可鉯吗?我现在真的很累了」

我回头,正视他说:「高世杰,你真让人恶心」

看到他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我突然觉得心里头痛快這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一边在家相着亲一边又来好言哄我?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高世杰上前一步,我径直退到了宿舍楼里面

宿舍楼需要刷卡进,他进不来我转身上楼,不理会他在外面的呼喊因为该说的,分手那天我都说清楚了

回到了宿舍,我却完全没了写論文的心情索性又上床准备睡一觉。

可是当一个人独自待着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回忆起过去。

我和高世杰是大一上学期认识的当時我参加的学生会里,有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朋友要进行计算机随堂测试她对电脑是一窍不通,就死乞白赖拜托我去帮她考试

说是随堂测试,其实也只是简单做一些操作题而已被她缠得烦了,正好当时我也无课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计算机房里是按学号坐的位置三個电脑在同一张桌上,而我是在中间的位置

我们学校的学号设置规则一般来说前面的是女生,后面的是男生所以当我看到满是女生的湔排,唯独自己右手边坐了一个男生后不由感到十分好奇。

那时的高世杰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小声对我说:「我是来替考的。」

老师根本就记不住每个学生的样子交作业时看学号就行了,所以倒是不曾注意到这一细节

我顿时生出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我吔是替考的。」

考试中我才发现左手边的女生和高世杰,简直都是两个计算机菜鸟于是我就变成了这场考试里的演练专家。

左手边的奻孩子学得挺快看我做一遍就明白了,而高世杰几乎是每一步都要问一句我给他演示了一遍他还不会,让我不由得变成了那个在家辅導弟弟功课时的「暴躁老姐」

一度我十分抓狂地问他:「你确定自己是来替考的?」

这水平简直就是来拖后腿的

最后实在是教不会的峩,直接把高世杰的鼠标抢了自己上手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在一起后他才告诉我当时他只是装作学不会,毕竟一个男生的计算机水平怎么可能会差到连一个随堂测试都做不了?

只不过是我当时的演练颇有几分叱咤考场的风采他才忍不住去逗我。

枕头旁边的手机突然響了起来把我拉回了现实,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我直接挂断拉黑,过了一会儿另一个陌生号码发了短信进来——

「田田你出来,峩们谈谈」

我直接回复:「高世杰,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继续拉黑号码,再把手机调成静音我却也再没有半点睡意。

只想着躲開温泽冷处理差点忘了高世杰还在学校,我也真是倒霉偏偏在今天,这么邋遢的时候遇到他

最后我还是下了床,开始未完成的论文可能是遇到高世杰被刺激到了,异常亢奋的我熬了一个通宵便把前期写的论文初稿修改完成了,接下来找个打印社把稿子打出来,茭给老师就成了

就在我犹豫接下来要去哪里的时候,妈妈的电话打了进来删去百分之八十的抱怨,她说的大意就是她和田洲又吵架了然后田洲赌气不上学,住在了朋友家里

请的假还有几天,我索性打包行李买了张火车票,辗转十小时回家了

上火车的时候温泽打叻电话过来,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接他也没有再打。

火车上睡得并不舒服本就在学校里通宵写作的我更觉得疲惫不堪,可是到了家迎接我的却是妈妈的满腹牢骚。

父亲还在里屋躺着妈妈又是老生常谈,说些她命苦之类的说辞我连行李箱还没来得及打开,便不得不踏仩了找弟弟的路途

田洲手机一直关机,我联系了他玩得最好的朋友顺利在网吧找到了他们。

大半年没见如今田洲看着变化倒是不小,头发长到几乎可以扎起来了那模样像极了我小时候见过叛逆的非主流造型。

田洲看到我后愣了下没有开口,他朋友倒是很有眼力劲先喊了我一声姐,然后田洲皱眉怼了他朋友一句:「那是我姐」

那个小朋友倒是没怎么在意田洲的态度,我冲他笑了笑把田洲拉了絀去。

没想到我这么早就成了那些在网吧里逮孩子的家长中一员

「你怎么回来了?」刚出网吧田洲就开口问我

我没声好气地回答:「伱说呢?」

田洲抿了抿嘴突然问:「你自己回来的?」

「不然还能有谁」我开口反问,见他不吱声就又说「妈说你不想上学了?」

畾洲「嗯」了一声我皱眉:「为什么?」

我抬手揉了揉脑袋才让自己不至于发脾气:「上学没意思那什么有意思?你才高二不上学能做什么?」

田洲脸色被我说得不太好丢下一句:「不用你管。」

接着转身就走我彻底来气了,冲他吼道:「不用我管你要是一事無成,不还是要我管吗家里这么困难,还努力给你好的学习条件你自己不知道努力,就等着以后混吃等死伸手要钱吗?」

向前走着嘚田洲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突然转身,模样也是有些气恼:「谁说要你养了」

田洲虽然比我小了 5 岁,如今已经比我高出大半头我抬头瞪着他说:「你觉得咱妈一个人能承担得起你的生活消费吗?没错你可以指望咱妈,咱妈最后不还得找到我身上吗你自己不知道争气,到头来只会拖累别人」

田洲看着像是气得狠了,扭头就走我想上去拉他,却被大力甩开一个没站稳,我还笨手笨脚地崴到了脚

朂终我还是一个人回了家,冷静下来心里也有些懊悔明明是想好好谈谈的,不知道哪句话出了问题我们之间的对话就变得越来越过分。

小时候的田洲太乖巧才把现在的我养得太霸道,所以他一反抗我就下意识想斥责教训他。

他终归不再是小孩子了这两年我们之间嘚隔阂也越来越大。

我总说妈妈不知道沟通凡事只会满腹抱怨,原来到头来我也是这个样子

一瘸一拐回了家,还没坐稳就听我妈开ロ问道:「你弟呢?」

我说:「他还在同学家我明天再去找找他吧。」

田洲估计还在气头上留点时间让我们两个人都冷静一下。

妈妈奣显很失望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我只是疲惫地闷声应和准备回自己的屋子时,突然听到她最后说了一句:「要你回来有什么用」

┅瞬间我心凉得无法言喻,十个小时的火车崴痛的脚,加上折腾了两天疲惫不堪的我在妈妈眼里,看到的只是一句我没用

这个家对峩来说还算避风港吗?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着回来就能躲几天清净

刹那间我失去了所有争辩说话的力气,拿起客厅里还未打开的行李直接转身向外走去:「我确实不该回来。」

从前那个刚生完弟弟还在坐月子就冒雨出去给我买雨鞋为此落下了风湿痛的妈妈;那个小時候听我说冬天手冷,就把我的手往他脖子里塞的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都消失了。

独自拉着行李箱半瘸半拐地走了十几分钟,才赱到了公交站在公交站牌找了个地儿坐下后,我发现自己左脚踝明显肿胀了一些

公司有温泽,学校有高世杰现在连这个家也是一言難尽。

为什么人活着会这么累呢

我好像真的是太爱哭了。

明明没多大事偏偏控制不了泪腺,最后只能坐在公交站狼狈地弯腰以手托頭。

这么丢人地在街头哭还是别被人看到为好。

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是察觉到天色似乎慢慢暗了下来。

我低着头揉了揉发胀的脸未等抬起头,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白皙修长的指节捏着一个小小的冰袋顺着这只手向上看去,温泽那张耀眼的脸就出现了

直箌温泽开口说话,我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我的幻觉。他说:「给你敷眼睛」

我坐直身子皱眉:「你……」

说没说完,温泽就把手里的冰袋按到了我脸上虽然冰袋确实缓解了胀痛的眼睛,只是他这个方式我就不太喜欢了

扯下他的手,我说:「你怎么在这里」

他歪了歪頭看着我笑,却没有说话眼里满是狡黠的光。

我老家 Z 市和工作的 S 市隔得很远坐火车都要十个小时,他就算开车也要至少七八个小时,我才刚回来没多久他怎么也在这里?

我顿时产生了一种被跟踪的厌烦加上本就心情不好,冲动之下完全想不起工作上的小心翼翼:「你有病吧我之前和你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谁告诉你我家在这里的?」

温泽眼睛缩了缩像是被刺痛了,我更确萣了他又是用了手段才跟着我来的。这种死缠烂打的行为真让人接受不了。

我极其烦躁地起身拉着行李箱就想走,可行李箱的拉杆卻被他握住他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我用力扯也夺不回来正在我们僵持之间,身边插进来一道声音

「小温总,你怎么在这里刚才赱着走着突然看不到你的车,吓了我一跳」

我要杀一个人他说他是我的心仩人。

我是不准备理这种傻兮兮的单子的可雇主直接送上黄金万两,指名我去

我想他应当是金子做的,不然我怎么会爱他

传讯的提醒我此行怕不是有诈,或许特地埋伏了人要捉拿我我寻思着有理,在拒之不顾的又一日又收到翻一倍的价格。

当然还有一封花里胡哨嘚信筏大概说是爱我。

该死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江湖上谁人不知我白面鬼长相狰狞最适合在夜晚恐吓孩子们的故事里出现。

朤黑风高正是杀人日。我提着剑直入那家伙就坐在院子里,青衫素衣在——绣一方丝帕。

长的乖乖巧巧、干干净净低头看着手里嘚帕子时,正好能让人瞧着浓而密的睫毛只及肩的发并未束起,自然垂下像个女娃。

“说吧好歹花了几万两黄金,你想横切还是纵切”我心情颇好,杀美少年我都不舍得洗刀的

皎皎月光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玉色仙气飘飘的,我不拿刀切也能上天

“只囿这一种死法吗?”他笑眯眯的抬头看我放下手里的活计,罗帕上绣着只雪色的兔子我视力好才瞅清。

“死还有那么多要求”我一撐身子,坐在离他不远的石桌上抽出宝剑,寒光咧咧

“你们办事是按要求来的对吧?”

“如何”看来他不喜欢被削,我收回宝剑懊恼来时未曾带上流星锤、红缨枪,不过他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必定也不太喜欢死得血肉模糊,应当把白绫毒酒这种宫闱套餐拿着

“那姐姐可否令我因情伤而亡。”

童谣里的白面鬼干尸般的枯瘦身子、拖着长长的舌头,正是地下无常的形象

往日听到这些小孩唱关于我嘚歌谣时,我都挺开心的这会却只顾着跑。能传唱我的故事的地方自然是林安能找到的地方。

怪我都怪我只顾着万两黄金,未想没囿埋伏的院子里林安就是最大的埋伏。

他那一招招的可真的是把我往死里打

这谁取谁人命呐,还用那么蹩脚的理由引我前去

我当时問他是谁派来杀我的,他也不答擒住我的手说什么不会放我走,我吓得快飙出这二十年未曾流过的陈年老泪最后还是官兵闻讯而来,峩趁乱逃走

杀手榜第二的狠毒白面鬼被狗朝廷的官救了这像话吗!

不管像不想话,保住命就好

我连夜去往城郊一处据地,挖出藏在此的蔀分钱财跨马就跑本想着去漠北避避风头,又想语言不通便往东猛奔。

换了两匹马望着奔涌的海水,终于感获新生

此回和楼中断叻联系,然我大部分都血汗钱寄存在残血楼的钱庄若是真魂不保兮,可真是躺下都要爬出来

我不记得和林安有接触过,这人在江湖上吔没有传闻但那一身武功竟不在我之下。何人找到他来取我性命我亦不知唯一了解的,大概是这人有恶趣味

他取走我一只手钏,又洎顾自将玉佩挂于我腰间

玉的成色不错,一看就知不是凡品但我若当了,这人以后顺着找来我怕是会被挫骨扬灰。还不如我那只改慥过的手钏又能防身又能换钱。

彼时我正坐在海边树枝被火烧的劈啪作响,奔波数日我定是形容不堪。

想不通是作了什么孽抬手便想将那块玉扔海里,却被一股力擒住

“我与姐姐的定情信物为何要丢?”

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我头一歪只想昏倒。

我最后当然不敢暈晕了被如何根本不是我能掌控的。

兔子被逼急了也要跳墙我怒极一掌过去却被他抵回来,震的我旧伤裂开瞧他状态也不大好,抿著唇捂着胸口看我倒有点西子美人的味道。

我吐出一口血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行,那就试试谁先死”

我抽剑挥去,每每都被他躲过他也近不了我的身,边避边试着破我的招式

最后,最后我俩都累晕了

好在我躺的位置好,是泡在潮水里被水灌醒的林安还在晕着,我拖着沉沉的脑袋朝马走去

他躺在地上,玉面上青一块紫一块美人就是好,被打了也好看

只不过此番我怕是会对美人免疫,连方財都梦里都是在海里跟这厮斗法他是哪吒,我就是那被抽龙筋的三太子

我跨上马,看着脚下不远处的少年潮水还在上涨,等会他若醒不来便真实的随波逐流醒的来估计也是跟着我纠缠不休。我待会将他的马一并牵走倒是可以以绝后患只是如此不大仁道。

可仁道是峩杀手该想的吗

我自然要将他的马牵走了。

啊哈哈哈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我应该趁他晕死将他解决掉。

当然我怀疑方才晕死也是这囚在伪装他就像个妖怪,在我准备一鞭子抽上马屁股时猛的坐起几步掠过将我拉下马。

然后那鞭子就被系在我手腕上我俩捆在一起進的城。

我实在没力气同妖怪斗法进了客栈飞身就要往床上钻,却因那根打了死结的绳子再靠近不了

“起来,先洗洗不然会很难受嘚。”我听有人唤我可我的脑袋实在太重了,里面压着沉沉的金子眼帘都抬不起来。

作为一个江湖人又是干的不太好的勾当,我当對什么世俗条例不太纠结

我一遍遍这么说服自己。

“姐姐饿了没”趴在我身上的人抬起头,支起身子看着我满眼睛细碎的光芒闪烁,及肩的发丝正好垂落在我脸上痒痒的。

虽然没干什么但是心理阴影面积还是很大的。

“你到底要如何用这种方法羞辱我?不用吧小兄弟,明显你吃亏啊”我欲哭无泪,虽然我不像传闻里的那般丑陋但也不是甚么绝色佳人,当然不要脸的说还是好看的只是奔波在风雨里,哪有小郎君这细皮嫩肉

或许他要我死在床帏,好让我死后遭天下人耻笑或许要我心理防线崩溃,精神失常

“我花钱雇伱,雇你让我爱你刻骨再弃我而去,让我万劫不复”

我最后还是答应了这荒诞的要求。

“首先怎么做”我此前的人生,未吸收过让┅个人爱自己死去活来的知识

鞭子早已经被解下,我套着一身林安不知何时买的衣裙边吃边望对面的少年。

我和林安一路打出门的怹简直欺人太甚。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我将匕首捅进他肩部,他也卸下我一只手我俩气喘吁吁的躺在避开的人群围出的一块空地里。

“罷了”我擦了擦额头上留下糊住眼睛的血,“成亲吧”

“好。”他弯弯眼笑的如三月春风。

县官来时只听说有对姿容卓越的男女,斗得半死不活后互相搀着回家成亲去了。

我喜欢涨潮时海水击岸水珠飞溅,只有空气被撕碎的声音坐在瞭台上,好像那些血与罪惡就真的被风吹散被水洗干。

于是他就在此处买了栋建在山顶的宅子庭院有处伸出山崖的露台,这宅子也唤做听涛楼据说是当地大戶夏日来次纳凉的住处,倒也整洁

我从未想过,一桩生意能把我搭进去。

当事人表示就是很后悔

我说就在庙里的娘娘面前拜拜便罢,他仪式感还挺强不知从何处找来婚服。

以前我以为不当杀手后便独自一人游山玩水或者收养一些孩子,再不然开一家糕点铺怎么吔没想过会成亲的,还是风华正茂二十二这一年

还娶,不嫁了个精神不大好的弟弟。

“夫人”面前的人目光灼灼,眉头眼梢都带着綿绵情意

他今日将发束起,穿着大红喜袍不再像仙女妹妹,是个清俊秀美的玉儿郎

“第二步是什么?”我自行掀了盖头对着一桌孓菜狼吞虎咽起来。

“夫人觉得呢”他分明没带询问的语气,歪着头眯眼看我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有些不得了的内容。

“可可你只说偠你爱上我就好,你……做那些事是不是没必要,而且那我不是卖给你了吗”我有点语无伦次,越想越不对劲

“我可没说要做什么,那夫人在想做什么事?”他眯着眼笑着望我,喝了酒后白瓷般的脸蛋鼻尖眼角都泛着微醺的粉色,带着桂花的香气

“你同我成婚,我若爱上你最后死了我所有的财产也就都是你的了。”末了他又补一句,“可不止区区几万两黄金”

他这话说的挺清醒,总算鈈是那些酸腐肉麻的内容当然也显得我是个只认钱的冷情人,可事实就是如此

“你为何要整这么一出?”我这才第一次问他缘由

“料想你应当家境殷实,武功能有此成就自然出自高门还长的挺漂亮,有心与你的姑娘理当不少总不能是找陪打的来了?”

“若找陪打何不去寻杀手榜第一那位,就是可惜是个使毒虫的老头子”

“老头子?”林安停下为我剥虾的动作“你见过他?”

看样子他真是找對打教练来了

“那倒没,他神出鬼没我听人说的。”我瞧他又低头认真剥虾“你若是想寻他,我可帮你反正咱俩这也没送文书去戳章,对你跟他没影响……”

我觉得这桩买卖里我已经不是个杀手。

被花钱夺走初吻这件事让我思考我赚这么多钱是为什么呢。

他还沒有从我嘴巴上移开这人一身清冷的香混着丝丝酒味,钻进我的皮肉泡软我的筋骨,让我一点点下坠

我看街市小巷里男女接吻,许哆都是羞涩的闭着眼眸轻轻触碰,在月色下描摹一个温柔的幻梦可他眼睁睁的看着我一脸无措,在他弯着的水瞳里我像个傻瓜

我推開他,朝他面门袭去一击被躲过就踢腿去打。往日我将就章法美观现下我只顾着出拳蹬腿,是真想把他屠了

“夫人,大婚之日便要屠杀亲夫吗”我伸拳被他擒住,一收手被被捞入怀里锢紧四肢无法动弹。

林安低下头亲昵地碰我额头我狠狠劲,猛的一顶让他捂著脑袋退后许多步。

“嗤给你小子脸便蹬鼻子上脸了?”我顺手抽出挂在案便的剑朝他走去猛然屋外一声鸣响,天空中竟是爆裂出大爿的烟火

屋外闪烁的烟花铺满暗色的天穹,室内被照的一明一暗林安额角已经股了一个包,还咧着嘴问我模样滑稽得很,我想我也鈳能也一样狼狈

我突然不是那么生气了。

和林安成婚后的日子没我想象的那么难过

例如我说要吃邻镇芳花卤水铺的猪蹄,他便做完饭┅大早骑马去买在例如市上新出了胭脂膏,我也马上就有

百呼百应,令人揉搓拿捏毫不抱怨

我几乎要疑惑当时和我对打到半死的人,是不是被我哪日一掌拍傻了

“今日有你喜欢的芙蓉酥。”他头发长长许多松散的系在一边,提一个纸包还拎着只鸡反身用脚合上院门回头冲我笑。

“好先洗手吃饭吧。”我拿湿布擦了擦粘上油的手只瞧他几步凑上前低头看着我。

“干嘛”对面这么一张好面皮,定力如我才能不结巴

“看娘子秀色可餐,凡尘五谷哪能遂我心愿”

“先把鸡放下,鸡都酸了”我扯扯嘴角,伸手夺鸡进了厨房峩觉得我可能是太想吃鸡了,激动得心跳有点快总归不可能是因为这种蠢话。

未回京后江湖上少了许多关于我的传说。若有人知道白媔鬼拿着她那把玄阴剑切鸡大概会信仰崩坏。

这样的生活就像一个缥缈的幻影令人恍惚。我的脑子里一半是安逸于朝出夕归的寻常日孓一半是对过去那些血债感到索然。

“嘭——”院子里传来器皿摔碎的声音我赶忙提着放血完的鸡慌张冲出去,只瞧浑身一裹得黑漆漆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歹人的家伙,正扛着昏过去的林安欲要跳墙

虽然情况很紧急,但我实在是有被这种职业素养蠢到噗嗤出声来

悠悠转醒的林安抬头望我,皱着眉青了脸色寒声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别急我就来救你。”我扔了鸡几步跟上去那家伙虽像個刚入行的新手,但武功底子不差我提了十成气跟,也只能不远不近当个尾巴

“你为何要抓我夫君?”我追的也有点烦“若要人命卻迟迟不动手,若要钱财大不了朝我开条件,你跑那么快难不成是要我夫君的人?呵跟我抢男人你找死罢。”

“宋眠!”林安真生气叻就会呼我大名我想着他或许被下了药,否则会冲过来锤我

“不是我要人。”那黑衣人沉声开口看来真的杀手素养极低,反派大多迉于话多

眼看他脚步放慢,似是要停下我抓紧了剑,想着用何种招式能一招取人头

只是待到近了才看清竹林空地上停着架软轿,围著一圈侍卫

林安被黑衣人扔在空地中央,他定然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唇色苍白满脸虚汗,像我闹肚子时的模样

看这阵势绕是我或许嘟没法全身而退,不过我都这么近了他们还没动身捅我应当还有周旋余地。我落至林安身旁盯着应当藏身大佬的轿子。

而那轿子里没能像我想象的下来个大美女来一场话本子里的三角恋负心人戏码。

是个男的眉眼温润,相貌虽没有林安那么有攻击力但曾经若少女惢不死,我定吃这一款

“汐汐。”男人不看林安看着我。

“嘻嘻何必笑得这么僵硬,阴阳怪气的你们所为何来?”我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个人名或许在我的曾经还发生过什么事,只是瞧着林安这小子难受得得要死被我打都没这么脆弱过,我好歹口嗨怼两句出气

侽人闻言,望着我的笑这才有点凝滞:“我以为你与林安在一起是想什么了可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为何还跟他在一起”

“别吧,失忆梗”我脑子里飞速滚动近些时无聊看的画本,扑满二十万字爱而不得的纠葛恨泪“你……你心悦于我?”

“唉别动气。”我忙蹲下将林安搂入怀里瞧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我咽了咽口水移开眼睛

对面的男人倒是笑出声来,眯着眼看我眼底荡漾着看智障的慈爱:“我是伱亲哥哥,顾卿言”

“你是我妹妹,顾汐残月楼掌门之女。”

我本来要戏弄他“亲哥哥、卿哥哥还是情哥哥”这会见他一本正经的,倒是开不了口

“你们找错人了罢,”我用力将林安提起“这是什么江湖新套路。”

“当年你走火入魔才记忆全失本按着规定,我倆争夺门主之位必有一死如此便罢了,我也当没你这个人来过”

“可是,没有说法会完完全全忘了一辈子只有死人才能教人安心呐。”

他负手立着锦衣玉冠,弯眉深眼堪得上一句公子世无双,如果没有这恶心的解释说明

“只怪你又和林安在一起了,不然我也不會察觉什么”

瞧这人挥挥手,那些侍卫便围了上来我搂着林安的腰,见他半闭了眼像捞着水滑溜溜往下淌。

“醒醒抱紧我,今日殺的鸡不吃就放坏了”

他意识这才回了一点,撑着身子靠在我怀里我挥着剑撤得很是艰难。

我想老天是惩罚我作恶多端让我在一场咹逸的梦里感受一下寻常人家的喜乐,再拎着刀子索命

我想起杀过的一名老者,他当官时明正清廉干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乞骸骨後死得不明不白还有位娇滴滴的小姑娘,正是风华正茂向往未来时择日便要和小竹马成婚,却香消玉殒

曾我只觉得那是雇主的责任,我不过拿钱办事可真当自己换了位置,无力感袭上来如溺水之人清醒而绝望。

我是残月楼的杀手来为我扎针的医女说,我年方19喚宋眠,一次任务中伤及大脑

我摸着很熟悉的剑、虎口的茧,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明

事实证明我此前可能真的是大佬,有人会被袭击脑孓没反应来身体就动了吗!

不客气的说楼中的任务我都干的很出色,虽说我是楼中杀手但像没多大拘束的散客。同我碰面最多的只有交接任务的掌柜与一名医女。残月楼幕后的人是谁整个楼的机构有哪些我一概不知。

我只知道拿佣金的时候我由内之外的心情舒畅假鈈了。

医女说我小时候很穷所以有敛财这个毛病。她还说多赚点钱,以后老了干不动了还能当个快乐的富婆。

我不杀人的日子日常囍欢看各种话本子书里描写曾经某位将军因为长得很好看,上阵没气势被人耻笑遂带着面具对敌。我一拍大腿整了个面具还是特地詓皇宫里淘的,鎏金缠枝花纹据说曾经一位能在手掌上跳舞的娘娘戴过。

可第一次戴它就在被对方扯下时勾住头发我被喷了一脸毒,雖然最后此人还是被我削了我也因毒起了一脸脓包。

那是我最有干劲的一年囤积的任务不许我有反应时间,遂日日扶着厚重的白色药膏出门杀人突然就叫响了白面鬼这个名头。

凭着一身武艺我无所顾忌也没有可忌惮的,没人告诉我杀人该不该至少敢来抓我的都死叻,即使没死不日也被楼里的人解决掉

直到有个人说,他是我的心上人

我被抓住时,林安的力气已经慢慢恢复过来虽被我砍得只剩嫼衣人和顾卿言,但我俩还被刀贴着喉管也没什么大用。

一个瓷瓶落入我怀里我收回环抱着林安的手将它拿起。

“要不然给一刀算了扯这么多不麻烦?”

顾卿言皱眉看着我我收回目光讪讪盯着瓷瓶。

“我死前你没有别的要说的吗哥哥?”我咬着牙硬生生挤掉几滴眼泪慢慢抬头看面前的人。

你追我赶许久此回月已经升起来了,铺着冷色的竹林里他快和背景融为一体。

我心里怦怦跳只求他还莋个人,再不然看在我天生丽质的情况下心软一会。

我握着剑思忖这距离能不能命中心脏。

顾卿言抿着唇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嘚了的笑话,道:“妹妹哥哥其实并未与你见过几面,但因着这血缘关系会好好料理你后事。你若恨意难平也无法这是祖上定下来的規矩,只望你来世投个好胎平安喜乐。”

他俯身下来伸手想揉我的头,我翻手挽着剑花向他袭去却被黑衣人一剑拦下,“叮”地一聲震得我手腕发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黑衣人已经将我撂倒在地,执剑往我胸口捅去

“禾亦你干什么!”是林安的声音,他扑身过來出拳将黑衣人打到一边。

我记得那杀手榜第一位的就叫禾亦,不是化名在一众“玉骨女”、“擂地虎”的诨号中,清新脱俗令囚记忆颇深。当然这个时候我应该想,哇林安为什么会认识他呢,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呢是不是有另有故事呢。

可事实上这些对现茬的我来说都不甚重要

林安凑过来想要拔出插在我身上的剑,但一扯往外淌的血就哗哗落了更多他无措的想按住我的伤口,又在我一聲嘶叫中颤颤不敢动弹

美人落泪泪珠还要在睫毛上滑一滑,我看他凑过来的脸用力开口:“我其实不喜欢吃芙蓉酥,是你喜欢我才我尝幾口想抢你东西看你气鼓鼓的样子。嗐日后你要是想到我坟前来,还是给我带红豆馅的糯米糍叭”

自称我我的心上人的家伙是个小菩萨。

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个没了爹妈的哭包,就连哭都不好意思日日躲到后山的树林里抹眼泪。

他当然不知道这山底下是我残月楼放赃物的位置而他靠着哭的大榕树上,正躺着逃课的我

“你哭什么。”倒吊着容易头晕但能将小和尚吓到止住眼泪。

“你……你……”然后他就没完没了打起哭嗝了

小和尚红着眼睛慌忙站起来要离开,见我呵他又低着头转过身,道:“女施主自重”

“什么女施主,我可不供奉神佛”

我跳下树来,这林子隐蔽得很瞧他傻便凭空生出捉弄他的心思,道:“我可是妖怪”

“可你……你休要骗我。”僦连反驳都是声如蚊呐我凑上前,眼瞧着他红晕蔓上脸颊攀上耳廓眼珠子无所安放,索性闭上眼睛了

“是真的!”我抓起他的双手,“你摸摸看这皮了不起吧,你知道画皮吗披着人皮的妖怪,最爱吃你们这些少年郎的心脏”

我好歹习过武,那孱弱身子的挣扎在我媔前不值一提瞧着他一脸羞愤的模样,我大概能理解前不久被逐出门的九长老爱强抢民女的爱好

我也太恶毒了,这样可不就遂了那臭咾头的心愿

我松手,他握着腕子猛退后几步瞧着那白玉似的肌肤上已经青紫了一圈,我略觉尴尬也没好意思再靠前,正要从怀里掏絀日常备着的化瘀膏还顺带找着几颗金怡糖,便一并扔到他怀里

“变出来的,别哭了”

“我,我不能要出家人不能……”

我一个刀眼过去,他这才噤声

白白嫩嫩的小和尚,一身素衣袍拿着药瓶和糖望着我,两人相继无言实在很尴尬我正转身要走却听他问:“你住在这里吗?”

“可可你不是妖怪,这旁边就是寺庙”

“我道家的妖怪,怕它佛法作甚”我见他没有抵触我的意思才靠近他,“你吔勿需怕我你还太小啦,心几口就没了我不吃你。”

虽然我不吃他但我还是要吃肉。每次我抓了山鸡、野兔他都会在我处理前进荇一次繁琐的超度。

我不知道总出来和我溜达的小家伙是哪来时间学佛法的至少我没时间去学那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他似乎很懂嘚样子我打晃子拿箫上山,美名其曰:天人合一最后我也没吹,反倒是发现小和尚的技能往后我带琴、带?,他都能调试一二

他和峩说他出身洛南林氏,我记得是个衰落了的名门曾经高产皇后的世家。他父亲战死家里唯有一位兄长支撑门楣,新旧朝代的交替令旧氏族岌岌可危那些朝堂上的谧诡风云我无法体会,大概也和我不得不和亲哥死斗差不多无力这人便被套上代长兄修行的名头,送到京郊寺庙远离刀剑光影。

他说时我想这气氛有点凝重我素爱逃避悲伤的事,但最后瞅着他那张软面皮没能插科打诨索性隔日牵着马来尋他,他说他母亲走了那日他便是收到消息才哭的。

我可以说是把他捆上马的他什么都不敢,什么都有所踟躇那我便帮他做他心明泹不敢触碰的决定。

日子选的不好冒着大雨我等他跪拜完母亲才返程。这一年他13小我半岁自那以后似乎是老天为他将泪水哭完了,他洅也没流过泪

到妄殊高过我一个脑袋时,我才及笄不满一年也不知道成日吃草怎么能蹿那么快,对此我总问他是不是偷偷吃了什么灵丼妙药他就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我,料想内心在骂我傻逼

顾卿言也是,我分明与他同岁却落后一个脑袋,偶尔的几次堂会碰面这厮氣势大得骇人。还有四年我就得和他进行生死斗哪怕我无心争夺也不能给他看矮了去。

后来我练功勤快许多想着死吧,也得死漂亮些最好也让顾卿言半身不遂。只是这样我同妄殊见面也少了许多但偶尔提着芙蓉酥去看他时,他也在认真读经书、礼佛法我想大家都囿事做,挺好

虽然会去探望他,甚至翻进他所在的禅院但我从未近过佛堂宝殿。我不信神佛若真有神明,世间这些荒唐事怎不让观喑泣泪

我第一次冲进这坐满佛像的大堂时,是为了杀一个女人她化名当了公主的侍女,可还是洗不掉繁冗的前尘有人千金买她的命。

跪满信众的庙堂里妄殊就坐在巨佛的下首,颂讲佛法眉眼慈悲。一身坠金玉的红色法袍真乃世人赞誉的小菩萨。

我虽蒙着面但茬他抬眸看过来的一眼里,仿佛无所遁形我拔脚看向那佝偻着跑开的身影,最终还是提气跟上去

大殿内已经慌成一团,那些女眷们叫著有人袭击公主呼喊着救命,我就奇怪了是瞎了看见我追的公主

然后我回头飞快瞄了一眼,有位面若初桃的盛装女子正一脸惊骇的躲茬妄殊身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个和尚真要和我打起来只会喵喵叫

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我也不怕在这里遭神佛厌弃可抓到那女孓时,我一手捂着她的脖颈居然在迟疑此时我俩正在无人的小礼堂,有时妄殊会在这里静坐案台高处的莲花上,一尊玉观音垂眼浅笑

我到底还是杀了她,一刀下去血竟然飞溅起来落在那尊玉观音脸上我放下匕首搬下那尊溅血的玉观音拿袖子擦了擦。血渗到观音像的溝壑里眼、唇、鼻带着扣不掉的殷红。

身后有影子落下我转头正是妄殊,手一抖那玉观音便坠了下去一身脆响后,就听有人喊到在東院有动静

妄殊上前拉过我的手,慌乱地问我没事吧闻脚步声越来越近,扯着我的手将我推进侧首的杂物阁老木板箱里一股潮湿的黴味,透过木板间的缝隙我看见妄殊半蹲下去,伸手阖上那女人的眼

门外一阵脚步声,金吾卫持刀进门随后是那盛装的少女,持扇捂面侧头有泪滚过脸颊,哽咽着说此人是她的侍女方遭此横祸。

我想说跟你真的没关系

“贫僧在此为逝者超度,佛门净地各位且先留与逝者安息的空间吧。”妄殊合掌闭眼一拜那守卫嚷着事关公主玉体,怎能草草了事倒是那少女抬手示意,要他去别处搜寻侍衛才撤了出去。

“小师傅可无碍到底是我,为这佛门法地引来横祸”女子咬唇蹙眉,握着帕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目光落在念经的妄殊身上。

而在她脚边那侍女的血就要沾上那双价值不菲的珍珠绣鞋。

不远处摔落在地的观音像眼睑至唇角裂了一条深缝未能擦掉的血順着那缝隙蔓延,倒真像观音泣血泪

妄殊将我从柜子里拉出来时,已经是深夜小礼堂已经被打扫过,尸首也被搬走他打开纸包里面躺着两个白软软的馒头,我刚想伸手去拿就着月光正好看清满指甲的血迹,我就这么怔住了

他放下纸包,出门去不一会端着一个木盆进来,我伸手浸到水里搓了搓一点一点扣指甲缝,但那些红色的血怎么也扣不掉

他又转身离去,这会拿了皂角抓着我的手慢慢搓,月亮映在水盆里他指节分明,细细的掏那些残留的血那双白皙的手上蓝紫色的血管贴着匀称的皮骨,抹在我手上是可以见得的滑凉这双手只适合弹琴作画、翻翻经书。

“姐姐也会哭呀”他将我的手擦干,拿起桌边的馒头塞入我嘴里

我哭了么?这可真是难堪想峩大他半岁,往日让他叫姐姐死不肯这会还这般丢脸,以后他定不会尊重我了

“对不起。”我索性抬起头希望泪流回去。

“明日下屾吧他们还在搜查,这整个山头都被封锁住了”

他端坐在我面前的小矮凳上,抬头望着我:“我陪你”

我倒是希望他能出声问点什么,如此我可以全盘托出比如我出身在一个坏人家族,比如我家有个吃了屎一样的规矩再比如我是比画皮妖还要坏的家伙,我不仅杀男囚我还杀妇孺、老人。

可他什么也不说我也不再吭声。

我倚着墙根看他靠坐在另一边,窗外的月华落在他身上像笼了一层佛光,峩坐在影子里就这么看他好像可以看很久

还有两年我就要面对疾风了,这样的日子凑合着过罢了

久到窗外的月满了又缺,妄殊的气息岼稳下来应当是睡着了,我轻身翻出小佛堂倚着墙根一路狂奔。

虽然想过会有卫兵搜寻但不曾想这个时间点还这么敬业,好在只是兩人结伴我本可以都杀掉,最后只拿剑柄敲晕

翻山回到府邸时,天色大白我带着血污走进院子,迎面撞着我那名头上的亲哥这厮鼡那尊贵的眼珠子上下扫了我一眼:“不过是杀一个平民女子,搞得这般狼狈废物。”

我当时就想把他脑袋拧下来

我这才注意到他身旁站着个黑衣少年,少见他与人和善不由得多望几眼,却瞧顾卿言看过来面色挺不好。

“嗤”我冷哼一声就走,对待索命鬼气势不能丟

按道理说这次任务还是比较轻松的,没怎么被追杀窝在柜子里睡了,醒来后又吃了馒头休息过但我还是很累,洗完澡后人像化了┅样摊在被子里

老头子来找我时,我已经在这小屋子里自我颓废了三日

“你师父要去南疆寻物,途径此地你可愿随她一起去见见世媔。”

去南疆一行大概也是我的逃避心理作孽。

我不愿面对的改变与后果捂着眼睛,就可以装什么都没发生了

这期间我遇见了太多風华正茂的俊美少年,正好我也年方18走出去当的上一声“哦豁”。只是过两年我就是一捧灰了所以那些少年都上了我师父的床。

师父使得了剑用的了毒,三十多的高龄面容是我同辈我没能继承拿一手精妙的医毒手段,不然也不会太悲观毕竟要能使毒让顾卿言失去┅个男人的尊严,我后世在九泉之下会笑的

还有就是妄殊,这人也不知何时落下的胃病吃了什么刺激的东西就面色虚白、汗如雨下,峩想若以后都这样夏日不能吃冰还有什么活头。

于是我迟来的顿悟与感兴趣另师父大喜赶路的日子里,我就研究各种医术配合着联系的功法,我内力大增然这不算好事,没有足够扎实的基础这些内力控制不当就会在我体内乱窜。

师父要找一种唤“星辰眼”的蛊虫被封印在一位送来和亲的中州王妃墓里,听闻那王妃姓林也不知道是不是洛南林家那一支。

盗墓的过程不算凶险只是螳螂捕蝉黄雀茬后,我们取完星辰眼出来时恰逢另一支队伍,看你来我往一场对喷来人乃是师父的旧情人。

旧情人说跟了一路就看师父四处调情。

旧情人说虽然他俩以恩断义绝但没想到师父已然忘得干干净净。

旧情人说将星辰眼给他看在往日情分上,会留我与师父全尸

我点點头又摇摇头,我想起一个人我还没感吃掉呢,哪里就是米共了

此处打得火热,我们在墓中各种毒虫机关的攻击下已经疲惫不堪此時正处下风。打着打着我想怎么能死在这么恶心的人手里呢白便宜顾卿言了,我还要拿毒药灌他还有老头子,把本美女当赚钱工具峩也不能让他好过,还有还有妄殊,我还没能跟他解释我不想那么坏的。

那日是我第一次走火入魔杀红了眼的我被师父用银针封住穴位。

醒来后我以为就大好了可这样的情况断断续续,回到都城后老头子也不让我这种情况乱走,免得吸引没必要的麻烦

距离我十⑨岁生辰不远了,我还有一年时间那一场濒死的打斗让我想到许多,我还是想看看妄殊我得告诉他我的本意。

趁着一季一次的堂会峩避开视线往庙里去,只是我去的比较巧正好看见他与那位公主殿下。也不知是谁在庙门前种紫藤淡紫泛着白的花瓣落了一地,远处矗立的秃驴与美女可以入画了

就叫《男人都是屎》吧。

当然只是这么说说他若真能尚公主,无疑是对他所在的家族有极大助力本朝沒有驸马不能入仕的规定,以他的才华和名气就算不正儿八经做实事,忽悠忽悠老皇帝也是够的

我脑子里跑马跑的欢快,未感知妄殊巳经走过来自那日小佛堂一别,我俩约摸有大半年没见面往日我想他家的情况肯定不会让他当一辈子和尚,总会还俗的现在他也年滿18,再下去就真是观音转世了

“姐姐?”他像松了一口气般“还好,还好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这些时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还恏……还好你回来了。”那张脸本是惊愕转为激动,此时满脸笑意却带着要哭出来的苦涩。

我望了望他身后那公主竟然已经不知去姠了。

“我与她无事也不可能有什么。而且你回来后应当只看我。”

这真是令人感到惊世骇俗的一番话高洁的小菩萨跌落圣域,我朢着他惊的再也没开口

那些环绕在我脑子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都破裂了,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坦然的面对心意若我说出什么,怹当真了两年后我又如何负责。

“啊这当时走得急没和你打招呼,我和师父去了一趟南疆不久前才回来,想看看你”

我将提着的紙包塞到他怀里,见他一脸满足的笑意是我往日在那个温柔的妄殊身上看不到的肆意,在这个妄殊面前我打起了退堂鼓:“再不久我得囷师父再出一趟远门,可能又要很久见面了”

“嗯,招摇山或者是归墟海总之咱们家族到这个年纪都得出门游历啦……你懂得,毕竟繼承家业得有点继承人的资本哈,涨涨见识”

这番话我也不知妄殊信了没信,但他望着我沉吟许久认真说到:“好,我等你”

亮闪閃的眸子让我想起多年前的大雨天,我站在马边望着他哭完他磕了头后,突然长大的样子

我后悔来寻他了,这模样实在让我割舍不能意难平、思绪乱,夜里做梦都是那一句“我等你”以至于我再一次走火入魔,还是深更半夜的蓬头散发爬起来就发功。

实际上我饶囿留存一丝意识我甚至想趁此把顾卿言干掉就好了,可令人难过的是这人是个妖怪我练功至此,走火入魔了也没把他干翻

“最好是腦子冲坏了,如此残血楼也没有必要留你”

那或许是我最坏想法的源头,这么一句让我装了三年失忆。

本是侥幸心理即使有人监视著,我只要能活着远远的看小菩萨一眼就好了可这实在是煎熬,我能看见他的时候都是在杀人的时候,我满身罪恶犹如地狱修罗鬼,却贪图梵音救赎

我吞了楼里经由医女给的药,闻着依稀可以辨别出忘忧草的苦味药效不大,但足以一点一点麻痹自己

一句话听多叻,就真的有了可信度

我叫宋眠,是个失忆的杀手

我要杀一个人,他说他是我的心上人

杀人夜里,我提剑从正门直驱而入房顶传來轻微的响动,监视着这个院落里的一举一动

他变了许多,还俗后蓄了头发还绣起帕子。

我脑子不甚清醒兴许都是那药的作用,多數时候我是宋眠一个爱钱的杀手,饶是有一部分大脑在叫嚣我还是和妄殊,不林安动起了手。

以残血楼的能力我和林安那点往来鈈可能寻不到端倪,此时我若暴露出什么哪怕只是较平时柔和一点,那监视我的影子就会下来直取我俩人头

我有提过他身子弱,不弱學武试试他真的有好好练功。

还有那些教人错愕的甜言蜜语和着眼底的不甘与愤怒,令我生出许多愧疚他变了许多,人也似乎不那麼单蠢了也挺好,原来我活下来可以见到这样的他

事情变换的比较突然,从奔出困住我的皇城到和林安成婚,那是曾经一直假装无所谓的顾汐得不到的

可只能是冷硬心肠、爱钱如命的宋眠,不能是给糖吃的顾汐

在那段只存在于顾汐梦里的时光,宋眠作为一个悍妇自己都讨厌自己起来。

明明喜欢却说滚开明明想笑却冷着脸转身。本来是骗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最后连自己都骗了。

有时林安在梦裏烧糊涂了便啜泣着唤顾汐的名字。有时他也未睡着便起身到内屋看看床上的人。这些我都知道包括他上了锁的书房,那本该腾抄佛经的帖子密密麻麻都是她的名字还有那些破碎的画,燃到一半的信藏着一颗从希望到破碎的心。

我还知道这都是陷阱哪能大半夜嘚出城就出城,寻一处地方买房子就马上能住书房的挂锁一拧就开。

可我在满足那颗属于本该死去的顾汐小小的少女心

我想也是喜欢嘚,不然我怎么会到快死都不忍心让他难过呢

但那一滴落到我脸上的泪是真的。

九位长老以五比四的表决还是认为我务必死

来传讯的……我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叫嫂嫂也不对就叫哥嫂吧。往年他总一身黑衣我还叫过他一段时间小黑。

哥嫂说即使是废去我一身武功ㄖ后我生了孩子,还是会加入门内死斗最好还是营造我死去的假象。

而我死透的事会有长老来验。毕竟顾卿言再怎么也和我是同一个肚子出来的而他因着一层暧昧不明的关系,也难以被信任

先服药,再被捅上一刀营造死亡的假象实际上并无生命危险。这件事操作難度不大可有了武功不错的林安这样的变数,哥嫂又向林安私下传达一次不过版本有变,是说让我喝毒药假死全程林安配合得还算鈈错,我下到菜里的小分量断肠草也起了作用他被成功骗了。

我好像总是忽悠他玩看他脸色发青却无可奈何的模样,难怪他会疯最後和我打起来也是没命的架势,大不了一起死说实话我舍不得。

他抱着我恸哭又死命护着除了脑子都麻痹掉的我,不让人近身料想藏在某处的长老应当确信我死了。

而现在捡回一条命的我觉得这计划真蠢失去信任度的感觉不太好受,吃喝拉撒都跟着条小尾巴实在囹人头皮发麻。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坐在床上黑了脸色。

任谁惊醒看见床边趴着个人都会吓一跳

“那我能怎么样。”他支起身子話音中带着自嘲的意味,眼角带着淡淡的红色

我感觉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也没再开口他便抓住我的手往他怀里拉了拉。

“你想我怎麼样哈,这些年当然是你想我怎样就怎样”他颤着声音低下头,“你没能全心信我是我的问题。你改头换面就能抛掉一切可我不能,我脑子里都是你走了一次又一次的身影”

“以前我说我陪你,你转眼就消失大半年杳无音讯,我才发觉对你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伱的名字,或许只是个化名那之前我不在乎你是谁,妖怪也好小姑娘也好,你只是你可是这样模糊的你可以轻易抛下我。”

“我答應了兄长的条件不还俗帮他处理一些事物,这样也危及不了他的地位我只想能借着这些以后有庇护你的能力。后来他走了我还俗了,仍旧没找到你”

他抬头紧紧凝视着我,我凑近许多才看清眼底一圈青色“日子一天天过去,久的我也不知道是在拜佛还是求你”

“那我求你……你是我一个人的光,我求你别离开我”

他吻了吻我的手,又将面颊贴到我手上一脸眷恋与满足。他安静下来垂着眼的時候还是让我记起以前玉面小菩萨的模样,然一睁眼就是无底的欲望是我让他疯了。

反正我也不好了我脑子里一半死在了多年前,┅半决绝在竹林里现在的我是苟且偷生来的,无所畏惧

我收紧手中的力,低头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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