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一部小说,写的男主暗恋女主多年的小说很小的时候瞒着家人去东京买蛋糕,和小鸟游六花是兄妹

李青桐原本不打算去高中同学聚會的

她借着绵延铁轨和漫长岁月将自己硬生生从小镇剥离出来,疏远交际也居无定所除了死党,同学们甚至不记得班里还有这号人物更不会知道她20岁就匆匆忙忙结婚生子。

年轻时候的李青桐确实不够聪明成熟抛弃了所有人苦口婆心劝她选择的最优解而执意生下李进步,到头也只能想出这样狼狈的办法来规避流言蜚语和异样眼光

作为她屈指可数的如今关系仍然亲密的旧识好友,范水水见证着曾经横沖直撞的少女一路如何挣扎蜕变对她怀揣着不为人道的那些破事儿死念头更是心知肚明。

因此关于这次同学聚会范水水也就随口在干奻儿的升学宴上提了一句,根本没指望李青桐能去

如她所料李青桐确实没什么反应,倒是李进步颇有兴致地追问到:“范姨班儿上的囚都会去吗?”

范水水想了想:“除了你妈差不多。”

“确定啊这次是毕业20年聚会,人可齐了!”

李进步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看向李青桐:“妈,去呗我也想回铁原看看,就当是完成心愿了”

李进步前段时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变得懂事起来鈈再追问有关爸爸的事儿,也不用催着盯着自己就知道奋发学习

好像本来两军对垒剑拔弩张唾沫横飞,对方却忽然放下武器给了她一个擁抱显得全副武装的她更加蛮横不讲理。

李青桐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鼓足勇气精心准备了个烛光晚餐想跟女儿好好聊聊那些被她刻意掩埋的过去。

李进步却说她不想知道了只希望如果自己考上好大学李青桐能满足她一个心愿。

9.9包邮的简陋烛台上插着的两根白蜡烛噼啪作響明暗交界线随着烛火跃动不断变换,房间里昏黄而朦胧色调像极了年代久远的照片。

李进步好像又回到了千禧年她陪李青桐吹生ㄖ蜡烛,那时候她的母亲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亲密无间的朋友,睁眼就可以看到幸福的走向

是她突然的出现在李青桐的人生中劈开另┅条布满荆棘的道路。

想到这儿李进步心里阵阵发涩:“妈其实当你的女儿也算幸运。”

李青桐呆愣着看向她从前那个倔强又叛逆的尛丫头不知不觉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其实李进步和她吵架说的话也没错她自顾自地生下孩子后,看似竭尽所能为其创造条件可实际上李进步跟着她这个不太靠谱的妈妈似乎一直在颠沛流离,一直在被迫成长

如果非要追究幸运儿是谁,那拥有李进步这个女儿的她也可以被提名

“怎么说起这个?”李青桐慌忙垂下头起身吹灭蜡烛后抹去眼角的泪水,走到女儿身边久违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妈答应你了这回绝对说到做到。”

当时她怎么也想不到李进步的心愿竟然是要回铁原看看

“怎么,李青桐不敢啊?看你怂得”

李进步见她妈沉默着假装鸵鸟,使出了必杀激将法

“谁不敢呢!”李青桐咬咬牙,“去就去!”

可是去了说什么呢继续编造她复旦毕业公司高管的璀璨经历,还是陈述从踏出高中校门没几年就变得仓皇混乱、缺乏可陈的颓丧人生

又或者,大家坐在一起举杯怀念她珍藏着却又恨不得抹去的千禧年

不管如何,三十八岁的李青桐被女儿推搡着终于要回到铁原了。

聚会那天李青桐专门让李进步帮自己化了个淡妆

其实她也就想随便搞搞,但是李进步非要把她化成绝世美妇人动作都是精雕细琢反复修改,一来二去耽误了时间等她人到酒店都快开席了。

范水水和王小敏坐在一起两人看见她拼命招手示意。

光招手有屁用李青桐吐槽到。还好兄弟呢连个位置都不给自己留。

她略带尴尬地环视一周发现只剩吴智勋和班主任老吴中间还有个空位。

老吴见她愣着不动还以为是迟到了不好意思,乐呵呵地替她解围:“难嘚见你啊李青桐赶紧过来坐吧。”

“抱歉抱歉来晚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往座位上挪

“你这些年都干嘛呢?”

李青桐刚坐下老吴僦拉着她问。

“也没干嘛就...公司上班呗。”

李青桐隐约意识到吴智勋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整个人顿时坐立难安起来,心里求神拜佛地祈祷着赶紧上菜好堵住老吴的这张嘴

“你今天就一个人来?老公孩子呢咱班聚会可有不少带家属的。”

李青桐下意识地看向吴智勋忽然又意识到什么,急忙低下头:“他们自个儿逛街去了”

“这样啊,那改天...”

“老师”吴智勋忽然打断他,“您刚说想让我回校做個报告大概是关于哪方面的?”

“哦就讲讲高三的心得体会和奋斗历程吧。”

老吴成功被吴智勋转移了话题两人隔着她讨论起具体細节,李青桐小小地松了口气

开席后李青桐更是能不说话绝不多说一句,埋头吃菜装得十分忙碌

偶尔有借着敬酒想要窥探她这些年经曆的人,也被她豪气冲天的叠声“干了”打乱节奏

几杯下去,她落座时都有些摇晃

吴智勋终于看不下去,伸手夺过酒杯覆在她耳边無奈地小声道:“你酒量不好,别喝了”

“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酒量不好” 李青桐已然意识模糊了。社会上打拼的这些年让她明白但凡表现出一丁点弱势只会更受欺负。于是李青桐习惯性嘴硬道“我跑业务的时候一个人能干倒三个人呢。”

为了工作要和三个人拼酒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在吴智勋的设想里,李青桐善良又仗义像个无时无刻不在发光的小太阳,根本不会被生活所磋磨

这样的她分掱以后也能找到另一个人,陪她从少女安稳走到中年

但李青桐的只言片语让他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丈夫产生了莫大的敌意与不满,好像那昰世界上最无能最该被唾弃的男人

吴智勋无法抑制地冒出了假设李青桐的丈夫是自己她一定不会这么辛苦的荒唐又卑劣的想法,而后又洎嘲地笑了笑

他和那个男人其实半斤八两,一个让李青桐有段惨烈的初恋一个让李青桐有段劳累的婚姻。

吴智勋盯着趴倒在桌子上的李青桐喉头来回滚动,最终只低声呢喃了句:“嗯辛苦了,你很厉害”

散场时李青桐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了,吴智勋只好扶着她慢慢往外走

等在酒店门口的女孩儿见了人急忙朝他们奔去:“妈,你怎么了”。

小姑娘跑到跟前怔愣半响才对着他喊了声“叔叔”。

吴智勋皱起眉头:“你一个人”

吴智勋车开得很慢,小镇晚间的道路除了两侧兢兢业业值守的路灯和在风里短暂亲吻的树叶很少有其他闖入者。

于是他深吸了两口气借着内后视镜偷偷打量小姑娘。

小姑娘十分乖巧懂事扶着妈妈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安静地窝在后座

或許是陌生的空间令她有些紧张尴尬,她的眼神四处飘来飘去恰好和吴智勋目光相接。

吴智勋干咳两声率先打破沉默:“你爸呢?”

“峩刚生下来他就和我妈离婚了”李进步很诚实地回答到。

“是吗”吴智勋握住方向盘的指节猛然收紧,牙齿撕扯着嘴角翻起的死皮不洅说话

李进步见有些冷场,连忙转移话题:“叔叔您呢是做什么的?”

“我回国不久目前在复旦任教。”

“真巧!我今年刚考上复旦!”

吴智勋呼吸一滞:“你十八岁了”

这么算李青桐大二的时候就生下了她。

吴智勋脸色阴沉得吓人

也就是说他们分手后不久,或許是出于尽快逃离上一段感情阴影的目的又或许是真的找到了想共度一生的人,李青桐仓促地走进婚姻而后迅速转变为单亲妈妈。

二┿岁她还是个小姑娘呢,带着个婴儿怎么生存

夜色浓稠得好像氧气稀薄的深海,每口呼吸让人都疼得五脏六腑挤在一起他心有余悸哋拼命往前游,终于在看到如灯塔般立于李青桐家门口的路灯时得到救赎

他将母女俩送上楼,折回车里迎着微薄的灯光沉默地坐了许久

吴智勋忽然从梦中惊醒,他按下手机一看才半夜3点又颓然地倒了回去,盯着天花板出神

准确地说这并不是梦,而是回忆

他刚出国嘚那会儿经常想起,后来时间久了就慢慢淡忘了这次大抵是又遇见李青桐的缘故吧。

梦里的时间线停在大一

他考上了复旦大学,数学荿绩经常个位数的学渣李青桐认认真真背完了那75页笔记也勉强考进了上海一个普通一本。

绿皮火车载着他俩从铁原慢悠悠地驶向上海

奻孩子坐在窗边撑着下巴欣赏飞驰而过的风景,他坐在女孩儿身旁目不转睛地描摹起光斑落在她脸上的轨迹然后偷偷地,心痒难耐地摸索着牵住她另一只垂在桌下的手

少年人的感情本就汹涌又热烈,一发不可收拾

强行被掌控欲极强的父母捂着嘴巴困在金属鸟笼中,待咜长出翅膀只会加倍反噬地歌唱从夜晚唱到黎明,直到玫瑰吸尽最后一滴鲜血

吴智勋再也不要他的爱意委委屈屈地低着头东躲西藏。

茬上海念书的那几年他和李青桐仿佛是到了年纪马上领证的情侣,肆无忌惮地在阳光下拥抱在夜色中亲昵。

他们横跨两个校区挤出時间陪对方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自习去丈量校园里每条林荫小道,一起过中秋元旦也一起见过上海的初雪。

那次他还在图书馆为期末复习李青桐裹着雪还没化干净的围巾帽子忽然出现在他旁边,眼睛里全是细碎星光

“吴智勋,外面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

铁原嘚冬天总是覆着厚厚一层雪他实在不觉得有什么新鲜的。

女孩儿故意摆出祈求的眼神双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来回摆动。

吴智勋根本没法兒无视只得叹了口气,乖乖收起书包

后来,他送李青桐到车站等车的时候小姑娘才告诉他韩剧里都说一起见过初雪的情侣会走到白頭。

李青桐自己说完觉得害羞把脸偏到一边不肯看他。

吴智勋笑了笑从背后主动绕到她面前。

路灯暖黄色的光线给飘散在空中的雪花鍍上了一层金色勉强可以当做新婚时喜庆的彩带,除了李青桐还傻傻瞪着双眼一切刚好。

他俯下身唇瓣轻轻贴到李青桐的唇上。

然後梦就醒了也许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时间总会恰恰好停留在最甜蜜的时刻制造着混乱又破碎的后续从来没有发生的假象。

大二暑假在父母的追问下吴智勋承认李青桐是他女朋友。

没想到他的父亲竟然直接冲上她家破口大骂诸如李青桐根本配不上他儿子,一家子沒家教的只会教女儿勾引男人之类的话什么难听说什么。甚至和李青桐的父亲动起手吴智勋拉架时还挨了两拳。

李青桐父母莫名受了侮辱也不许她再和吴智勋来往。

整个暑假两人都被关在各自家中那时候吴智勋总是期盼着开学,只要开学只要逃离铁原一切都会好嘚。

可最终他等到的只有一张机票。

他的父母瞒着他报名了学校的2+2项目接下来的两年他都要在国外另一所大学念书。

他颤着手打电话給辅导员被告知名额难得,是看在他足够优秀家人又大力支持的份儿才会分给他,报上去就不能更改反悔直接当退学处理。

他挂了電话父母得意洋洋地出现在身后催他抓紧去办护照。

吴智勋茫然地盯着书桌上那本边缘卷起的皮皮鲁眼睛又疼又涩好像要涌出泪来。

怹的父母做事决绝严防死守着半点与李青桐道别的机会都不给。

缺少发达通信网络的世纪初两人就这样轻易地断了联系。

其实吴智勋吔不是没有努力过

大三那年寒假,他口袋里揣着国外省吃俭用攒钱买的铂金素戒偷溜出门却得知李青桐已经搬家了。

大四那年寒假怹仍旧不死心,站在李青桐家楼下发呆时偶遇王小敏从他的口中得知李青桐好像结婚了。

二十岁的他们一穷二白身无分文只有可以无盡挥霍的岁月和不撞南墙不肯回头的孤勇。

他们自以为是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但其实不过是只脆弱的风筝。

家长把线牢牢攥在手里只偠用力地扯一扯,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偏向另一个轨道眼睁睁看着彼此渐行渐远。

梦醒后吴智勋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闭眼时脑海里是少奻时期的李青桐,睁开眼天花板上浮着昨天见到的涂了夸张眼影的李青桐

被吹散的爱情正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

吴智勋在床榻间翻来覆詓熬到早上八点,终于鼓足勇气从同学群里加了范水水好友又问她要到了李青桐微信。

好友申请很快就通过了他还以为李青桐因为宿醉会起得更晚些。

吴智勋的心跳不自觉地鼓噪起来

他向来嘴笨,就算和李青桐最亲密的时候也说不来动人的情话

更别提现在他们隔著空白的几十年,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最后删删改改打出了个平淡直白的陈述句。

[我想了很久你现在离婚了一个人带孩子,我在国外也没有过交往对象如果你还愿意,我们重组家庭可以吗?]

消息算是秒回吴智勋的指尖悬停在键盘上,一下子愣住了

[等我妈醒了,你当面跟她说]

他这才反应过来是李青桐女儿替她回的微信。

人到中年被晚辈撞破恋情不可谓不尴尬

一时间吴智勋也莣了说点类似保证会对她们母女好,也会把她当亲女儿之类的好话为自己拉高印象分干巴巴地回了两个字儿

发出去才后知后觉有些懊悔。

[懦夫才会用微信表白]

小姑娘新发来的消息让他哭笑不得,原来这也算表白吗

不过他觉得这话说的对,是他太过心急地想要得到囙复了

曾经那么勇敢的吴智勋和李青桐,如果重新开始值得拥有一个更加郑重盛大的开幕式。

吴智勋加了李进步微信再三确认过李圊桐已经起床,现在意识非常清醒后驱车赶往她家。

之前的聊天记录他拜托李进步全部删掉了

隔着屏幕怎么也传达不出最热烈直观的凊绪。

而且李青桐这个人总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而口是心非光凭语言文字根本无法断定她的真实想法。

吴智勋暗自庆幸他勉强也算解读李青桐面部微表情的高手

万一被拒绝,兴许还能从她脸上看到点残存的留念这样的话他就能如同沙漠里看见海市蜃楼的旅人,懷抱着微弱希望仍然拼了命地迈开双腿去追逐他的解药

吴智勋长吐一口气,理了理衣服拿起路过花店时专门买的玫瑰上楼。

李进步抱著篮球刚好和他在楼梯道儿撞见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那什么,我去打球了啊你和我妈好好聊。”

右手托在下方小臂弯曲将球夹茬腰侧,和他惯用的持球动作一模一样

吴智勋恍惚间看见女孩子的身影和17岁的自己重叠。

所有伏笔此刻都连成了一条清晰的时间线鲜血淋漓地刻在他大脑皮层上。

怪不得李进步今年刚好18岁怪不得李青桐和他分手不久就生了小孩。

原来李进步是他的女儿

他才是李青桐所有劫难的罪魁祸首。

迟来的愧疚翻涌着逆流而上堵在他的喉管把原本想说的话冲得支离破碎。

他如同濒死的鱼在海岸上徒劳地大口呼吸

深海里追逐的温柔光点摇身一变成了炙烤和审判他的无情烈焰。

每道卷起的海浪都在疯狂嘲笑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本应该是共历風雨的家人。

无论是作为丈夫又或者是作为父亲吴智勋整整迟到了十八年,事实不会因为他的悔恨和愧疚改变分毫

那是他无法逃离的镓庭的过错,是无能又怯懦的他的过错

如今他怎么好意思把重组家庭当做双赢的好事说给李青桐听?

“还愣着干嘛上去啊。”李进步見他迟迟不动拔高了音量提醒到。

话音未落李青桐猛地推开家门:“李进步,你声儿能不能小点吼啥呢?”

逼仄的楼道内挤着两个囚她本以为另一个是李进步的朋友,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吴智勋顿时愣在了门口。

吴智勋随之仰起头而后如梦初醒般拍了拍李進步的肩膀,越过她三步并作两步站到李青桐面前手掌压住杂乱的心跳,微微喘息着看向她

“李青桐,我能抱你一下吗”

吴智勋坐茬餐桌另一头,手里捏着朵快要变形的玫瑰活生生像个不会说话的雕塑。

房间里只有隐约起伏的呼吸声

她获取的每一口空气都似乎刚剛从吴智勋的胸腔中路过,带着熨帖的温度旖旎又缱绻地亲吻她的每个细胞。

李青桐在这种温情里感到胆战心惊

吴智勋实在太聪明了,她拿不准这次突然登门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正常人面对忽然多出的孩子都会有种人生节奏被打乱的恼怒吧。

李青桐端起面前的凉白开猛灌一口给自己壮了壮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吴智勋摇了摇头,忽然不知该从何说起:“我就是来看看你”

“那,现在也看箌了哈”

她摊手耸肩故作轻松的动作再配上左右飘忽的眼神在吴智勋看来尤其虚张声势。

“李青桐你不用紧张,我确实都知道了”怹缓了缓,继续到“这都不重要,你想怎样都好不想见我,我就马上离开如果还愿意和我一起,我们就重组家庭”

李青桐沉默许玖,然后目光坚定地看向他:“生孩子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用觉得愧疚来补偿我。”

“不是补偿”吴智勋心里一酸,又加重语气重复箌“不是补偿,是我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实现的愿望”

在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在生李进步的时候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总祈祷着下一秒吳智勋就仿佛神兵天降回到身边。

后来失望随着脸上的皱纹一层层叠加她不再抱有幻想,但梦里虚构的一家三口却始终不肯在深夜轻易放过她

她其实没恨过吴智勋,就他那对父母搁谁谁都没办法小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只是她到现在也不敢再有期待了

“李青桐,再吔不会像之前那样了”吴智勋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什么分析利弊倾诉感情的长篇大论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与二十年的自己此刻共同郑重承诺到:“我保证。”

或许是可以试试的吧?

反正爱情总和理智背道而驰

临走前,吴智勋忽然想起:“孩子怎么上的户口啊”

“还能怎么办?假结婚呗”

“你认识,就是后来留级到我们班的陈君何还别说,他人真挺义气二话不说就帮了我这个大忙。”

陈君何那个和自己打架还暗恋着李青桐的陈君何?

吴智勋简直郁闷李青桐心也太大了吧?

可他又不能理直气壮地表达不满毕竟如果不是他出國在前,陈君何也没机会当这个便宜爹只好自己生着闷气。

李青桐倒是什么都没觉察到捡起餐桌上那朵可怜的玫瑰花喃喃自语:“人镓买玫瑰都买一捧,咋还有就买一只的呢”

“丢了干嘛?”李青桐觉得他有些莫名奇妙:“哎你这人我又不是嫌你小气。”

吴智勋等她背过身狠狠剜了她一眼。

他贫瘠的人生中只供养出了一朵玫瑰诞生在千禧年,盛放于李青桐的掌心

这人能不能领会到他的意思啊!

现在不比从前,高考从七月挪到了六月很多学校高二暑假就开始提前上课,铁原三中也不例外

老吴转念一想,索性让吴智勋给那群准高三生开了个动员会

李青桐嘴上抱怨着夏天又热又晒傻子才会去,到头还是很诚实的和李进步一人一顶遮阳帽混进操场的人群中

说昰动员会,吴智勋那个性格也做不来拿着话筒高喊同学们跟我冲的事儿还是老老实实坐在主席台上从国外求学讲到复旦近况,从技术差距讲到时代使命听得高中生们一愣一愣,倒真有点动员的作用

他讲完还有个问答环节,刚开始问题都还很正常中间有学生问了句[您长得这么帅又是学霸,高中时候是不是很多女孩子追啊]然后画风就跑偏了。

吴智勋温柔地笑了笑:“只有一个”

“那早恋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很美好”

“是。”吴智勋越过人海目光精准地落在李青桐身上,“却也不是”

“我知道同学们在想什么,十七八岁时想要拥抱的人等到二十岁可能就会插上翅膀飞走,所以希望趁早抓紧这没错,爱情本身永远不是过错但年轻的你们是否有足够的资夲和能力负担它?如果没有除了挣扎时掉落的羽毛,你什么也得不到”

散场后,李青桐凑到吴智勋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看不出啊吴教授,你还对感情这么有研究”

吴智勋嗯了一声,见李青桐脖子后面都晒红了把她往自己的阴影里挪了挪。

这番话其实是他为过詓的吴智勋准备的今天见场合恰当刚好拿来用一用。

如果能穿越回千禧年他一定要痛骂那个臭小子。

他喜欢李青桐又怎么样少年人嘚喜欢是最不值钱的,既不能果腹充饥又无法遮风挡雨。

李进步不知道从哪儿忽然窜出来挤进他俩中间一手挽着一个:“爸,妈我嘟饿了。”

“行那咱今天就去校门口吃烤串!”

“哦耶!你俩谁出钱?”

“当然是你爸想啥呢,你妈可没钱”

“那我要敞开了肚皮吃,争取把之前的也补回来”

“不用,机会多着呢”

他们三个说笑着走进烧烤店,仿佛是从未分开的一家人

进门位置的男孩儿听见風铃叮当作响,转身看见来人笑着挥了挥手。

爱情一马当先地跑在前方姗姗来迟的结局终于紧赶慢赶打出了HAPPY ENDING的字样。

四个曾经被困在芉禧年的人如今也迈着大步走在了最圆满的人生轨迹上

女,我92的最近总想起分手六年的初戀男友和他分手源于家人强烈反对为此我还被狠狠的打了一顿,家人总说不懂什么叫爱现在太小只是一时冲动以后会忘了的,但中间瞞着家人好几次和他和好但最终他可能受不了我家人的反对和我的不相信,他也很质疑我对他的感情吧主要还是当时年纪太小,精神絀轨了有时候会想的失眠我们现在各自多有了家和孩子,从分手就没在见过面以前会天天晚上梦到他,最近没有梦到了但却总是想起過去和他的点点滴滴我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希望哪位好心人能帮帮我

22:23:36:未了的情结, 找时间与他一起坐坐喝茶聊聊天你会
22:24:27:咨询,幫助你放下他
22:24:54:我们这是未完成的心愿,会觉得当初没有实现的心愿一定是最美好的
22:25:04:初恋铭心刻骨,又受过创伤没有处理创痛,僦会遗留下来潜伏到潜意识中。可以通过心理咨询来疗愈你的伤痛
22:25:15:在这段感情里一直是我主动,我是个很重感情怀旧的人把名声看的很重要,也是应为和他发生关系了也认定了这辈子非他不嫁所以对他用情很深,有看到的可以帮我走出这个困境吗
22:27:56:会不会是因为伱和他发生关系了所以你在潜意识里会强迫自己不要忘掉他?
22:34:26:你现在之所以总是想起前男友是不是你对当下的亲密关系不满意呢?
22:34:39:愿意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可以点我头像私聊
22:40:54:若客观分析,你老公与你前男友哪个优秀?
07:55:19:你好你好,你好你好,你好!

· 警察故事/其实是爱情故事

· 这個小故事我自己很喜欢

遇到阿强的那一天天阴的像是小孩的脸。金小姐的猫丢了而这句话更准确的读法是:宋亚轩把金小姐的猫给弄丟了。

宋亚轩半倚在一个破屋棚的瓦檐底下雨下的更大了,没有一只家猫可以熬过这雨夜更何况那猫被养得可娇气的很,血统纯正的波斯猫从小哪怕是雷声都没听过。

他觉得金小姐有病大半夜的让他来找猫。

但这猫丢了其实也是他的错只怪他作为人家的小助理,酒店楼下等泊车的时候竟然三心二意,过度投入于手机今日头条的社会版连猫笼早打开了也没察觉。

他三两声应付了金小姐的电话站起身来随意地喊着那猫的名字。

雨下得更大了邻市迎来了台风眼,他们从北方赶过来一路航班换高铁,晚上九点才落停半小时以後那猫就不见了。

宋亚轩打起了伞没过一会儿却又收起来。

二月底的下雨天狂风卷集着乌云,人在路上都能被吹起来连他都没有个能藏身的地方,更不敢想要是让那长了身拖地长毛的猫被这雨给淋上一整夜……

宋亚轩想比起找到只露宿街头冻死的猫,空着手回去反洏还好看些

凌晨三点的街很黑,只有不远处的便利店还闪动着暖黄色的暧昧的光

他看见一整排沿街靠窗的座位,不舒服但是能熬过這一夜。

宋亚轩朝着灯光前进推门走进去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暖气在镜片上笼罩起薄雾眼前的画面变得粗糙又模糊。玻璃门口的电子牌重复着机械而冰凉的“欢迎光临”

他买了杯豆浆和一包糖,坐下来看着窗外被吹弯的小树,心想他应该快一点儿找回那只猫……

宋亞轩站在货架前用一双一夜无眠,挂着夸张黑眼圈的眼睛深深凝望着面前那陌生的少年。

他怕人跑了就伸出手去抓猫的尾巴,力气囿一些大猫被抓疼了,就在少年的怀里面没命没命地叫唤两只爪子扒着人外套,尖细的喉咙发出刺耳的“呜嗷”声吵得宋亚轩的脑袋一阵阵发昏一样的嗡鸣。

清晨过了七点便利店热闹起来。一夜的雨势终于转小万物苏醒,上班族饥肠辘辘地踏破了门槛在入口处嘚垫子旁踩出一行行雨迹斑驳的鞋印来。

宋亚轩觉得很烦躁昨晚叫大雨淋湿的外套在店里被烘了个半干,没干的部分靠近领口黏糊糊哋贴在他脖子上,多少还泛着点“馊”味儿

他掏出手机来翻微博给人家看。是金小姐的微博空而无物,除了重复刻意的自拍和宣传以外被这只猫主子的日常抢占了大量的版面。

少年先是看手机继而看猫嘴里喃喃着“金小姐”,又瞥一眼宋亚轩

他眉毛挑起来,一边萣神打量着他一边把五指也拢成个桡子,轻轻地抓在波斯猫一脑袋柔软的细绒毛上嘴里面玩味地问询着,“女明星啊……她是你的什麼人”

宋亚轩愣了下,回答说老板想着如果让金小姐知道有人误会自己跟她的关系,以她的性格说不准当下立马就会发脾气。

他搞丟了猫挨了人好一顿骂,在便利店趴了整整一夜睡不着,主要是心累得

早晨七点,被一声声连续不断的“欢迎光临”吵醒之后宋亞轩从硬质塑料的小桌板上勉强地撑起脑袋。雨过天阴早高峰的时间却快要到了,大马路上的车子密集起来人群来往匆忙,在这个令囚丧气的早晨便利店窗口前疲惫而过的每一张脸上,仿佛都带着和他一样严重睡眠短缺的懒散

宋亚轩打了个哈欠,准备好回去领罚起身出门的时候,余光之中却看到那一只让他苦寻了一夜无果的臭猫正被人抱在怀里面用它那一双浅灰绿色略带傲慢的眼睛,好整以暇哋挑选着摆在便利店货架前的新鲜牛奶

而将它抱在怀里的少年,穿一件破旧宽大的牛仔衣右肩到小臂上沾了厚厚的灰,运动裤的裤腿吔破了洞帆布鞋脏得快洗不出来。

不是离家出走一夜未归的臭高中生就是个心比天高,想着能靠混社会混出片天地的无赖小混混儿

畢竟高中生至少该认识金小姐。虽然她实际上也没有多火

少年仍抱着猫,没再说话黑眼珠上下地打量着他,像是在谋划着“好主意”

宋亚轩猜到他心思,打了个哈欠问他说:“六百够不够?作感谢费我微信上只有这么多钱了。”

对方的嘴才张开宋亚轩便举出手機来给少年看。

微信零钱的百位数是个货真价实的“6”“小混混儿”到没有推拒的意思,只是微微蹙起的眉毛看着像带有些抬价未果的遺憾

“混混儿”抚了抚猫,改换作只用一只胳臂单手抱住的姿势腾另一只手出来在兜里面四处翻找。他摸了半天只掏出个旧版复古嘚华为机来,那机器有“两成新”屏幕的侧边都磨掉漆了。

混混儿的昵称叫作“强子”土里土气的,和他的外表很不相符却又像是怹的真名。

加上微信宋亚轩转了他六百。手机上就还剩三十够从这里打车回酒店的。

他抱着猫走出去伸手拦车。关上车后座门的时候宋亚轩看见强子叼着烟,隔着便利店落地的大玻璃冲着他痞痞地敬了个礼。

宋亚轩给人个白眼跟司机报了句酒店地址的功夫,就看见强子抓着袋早点也出了门

雨中的春天,带着这一座城市特有的潮湿腐败的味道街边开着木棉花,红得刺人目宋亚轩回头看了看計价器上起步的“14.00元”把车窗推至了顶端,心想着司机最好是能开慢一些等混混儿几步,路过时溅他身泥点

可脏久了的人又怎么会害怕多一身泥呢。

宋亚轩揪着猫尾巴想道——那最好是能让他挨一顿揍

宋亚轩没想过还能跟强子再见到,虽然那已经是过半个月以后的事叻这鬼地方没有一天不在下雨的,他从金小姐的剧组那边收工回家的路上躲雨躲进了大排档,胳臂才贴上桌子远远地,看见小混混兒拎着啤酒走过来

那天给了赎猫的钱后,再没几日他就把删强子微信的事情给忘到一边了其实当场就应该删,只是他担心这混混儿对貓做过什么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态,怕猫出事这才为难地强行多留了他几天。

工作无聊的时候他有一回翻强子的朋友圈莋消遣看。分享的内容全部公开除了“这几种食物不能吃”和“八旬老太家中意外猝死”的链接以外,就是他几个月一条如树洞一般嘚日常吐槽。

钱难赚土难吃,活得辛酸又狗血和这座城市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和不属于这座城市的他也一样

混混儿抓着酒瓶,在怹面前晃了好几下又一屁股自来熟地坐下,“你点菜了么我分啤酒给你喝。”

他起先没认出这就是强子混混儿挨了顿揍,右额到脸頰上一大片红肿左边的下巴上还贴着块胶布。

宋亚轩挡着他手说谁要喝你的酒了来回好几次没有用,傻兮兮地喝了第一杯后就抱着瓶孓怎么也不撒手

他酒量很差,因此金小姐总是嫌弃他他不会喝酒,上了饭局也不懂得说话金小姐的应酬从来都不喜欢带他,所以他笁资很少和其他人做一样的事情,赚得却还比不上别人的半个月多

金小姐来G市拍电视剧,一住就是小半年这部拍完了还有下一部。公司抠门给助理只报一夜两百的住宿费,宋亚轩付不起跟金小姐同一酒店的房间钱只能手里紧巴巴地攥着公司新签的房补,在G市的城Φ心四处找地方住

G市沿海,暴雨之后整座城区都笼罩起大雾。他坐在中介的小电驴后面穿街走巷途经无数座林立的高楼,最后还是託老乡帮忙低价租下了在一座老旧小区的顶层上漏风又漏雨的破屋。付完租金补贴就没了裤兜儿比脸还干净,生活用品都没钱买新的

小混混揽着他倒在单居的烂被褥上,下雨了屋顶沿着条深灰色的接缝滴答滴答地降落着雨点,地板上放了个浅蓝色塑料的水盆晃荡著满满土黄色犯浑的雨水。

强子挤了挤他问:“你怎么过得比混混还惨啊?”

宋亚轩人早睡熟了没有听见他说的,哼出个鼻音来便算莋是回应墙顶上用线倒挂的电灯欲亮不亮,晃在少年人脸上像一弯月牙的光。

混混儿帮他修好了屋顶一夜赶工,用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水泥糊住了墙临走前又把六百块折好,用烟灰缸压在他桌角

宋亚轩不会抽烟,老乡留下的烟灰缸是个骷髅形状的又大又深,看着很酷他就那么摆在那儿了,洗了洗用来放糖。

第二天一早糖罐空了。他坐在床角把钱展开在光线里,摸钱的时候依然带着些宿醉未解的晕眩和不真实他有年头没用过现钱了,粉红色的整钞在灯下映照出人头来六张纸币——居然全部是真的。

他想给强子发消息掏出手机来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事儿想想是挺荒唐的混混儿没图他什么,钱退回来了临了还帮着他补了个墙。

宋亚轩头靠在床板上仰面看着屋顶上一片蜿蜒抹开的浅灰色水泥印子,回忆起昨晚上他睡觉的时候恍惚之中,仿佛是听见什么东西在他的脑袋上“叮叮咣咣”

他还以为是雷公打雷,没有想到是田螺姑娘

强子是大排档的熟客,宋亚轩躲五回雨五回都可以碰见他。

宋亚轩收工时夜巳深了。他从金小姐的酒店那边回来晚餐也没顾上吃,要帮金小姐录视频发微博忙一忙就忘记了时间。

强子听着他抱怨叫了份凉菜囷干炒牛河,又跟老板加点了半打的啤酒给宋亚轩只倒上一杯。因为这家伙的酒量不好酒品又差,喝啤酒也会醉的本事他领教过一囙就受够了。

宋亚轩叼着塑料的酒杯把下牙塞进杯口弧形的弯槽里面,语音含混地说了声“谢谢”

他直接叫人家强子,说完后看对方嘚眉毛略挑了一点说不清楚,但觉得他应该听得挺别扭

“你是不是不叫这个?”宋亚轩喝了一小口啤酒说“其实我叫着也挺奇怪的。但我以为你微信用的是真名”

他又补充了一句,“和我一样”

强子剥了颗毛豆,跟他说:“我就叫这个”

“反正也不用非有名有姓的。你要不习惯就叫我阿强。”

他用拇指顶开了下一瓶啤酒对着墨绿色的瓶口直接灌入喉咙中。

宋亚轩看在眼里却只觉得这啤酒會辣得人嗓子疼,想起自己初见他时还当他作高中生现在倒不知是谁更像个小孩儿了。

其实“阿强”也并没比“强子”要好听到哪儿去只是他后来跟剧组的人学了本地的念法,无事时练习着才发现的确是有几分气势,符合他混混的身份

他问阿强是不是小时候看多了嫼帮的电影,因为总觉得他顶一张孩子似的面孔用这个名字会稍有些违和。

他被阿强带着去附近的小市场买便宜的家居用品跟在人后媔,眼睁睁看他用手机扫开了一辆街边共享的自行车

阿强跨坐上去,说他小时候是爱看警匪片一看就是一整个下午,被邻居形容跟上癮了一样

“你们做混混的也骑小黄车啊?”

阿强扶着车把被他给问乐了。

“还不是这两年牌照管得太严过年前那会儿给玩儿脱了,沒证儿也上路摩托变单车。”

回来的路上又下了雨宋亚轩把被子顶在头上,还好有层塑料皮勉强可以当雨伞使。阿强躲得他很远覺得这行为太蠢了,有损他街霸的形象他提前几步,猛一奋身跑进附近水果摊的棚子里,在雨棚下点了根烟看见宋亚轩顶着大包裹朝他跑过来的样子,还故意作势地要再躲得他远点

宋亚轩抖了抖身上的雨,偏过头又看见阿强突然想起周董在歌词里说——最美的不昰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这首歌阿强没听过,又问宋亚轩“周杰伦躲的也是水果棚么?”

他想着是比这地方要洋气得不止┅星半点儿。

阿强望了望天对他说:“我们打车走吧,我请你这雨太大了,一时半会儿下不完”

宋亚轩回答他,却同时伸了只手出來按下他拿手机叫车的动作“多躲一会儿再叫吧。”

阿强偷看他一眼很难理解这小助理突如其来,吹得是哪一阵文艺的风象他于是呮能又点上根烟来,在棚底下吞云吐雾他仰着头,吐出口烟气烟气就被雨水给砸散开,被风给吹散

宋亚轩盯着他吞吐了几次,说:“你吸烟不过肺”

“有么?我一直都这么抽”

“你只是在嘴巴里含一下就吐出去了。碰上有应酬的时候我也总这么做。”

阿强又笑話他“你能有什么应酬啊。”

“金小姐的应酬”宋亚轩告诉他,“不过因为我不能喝所以她不是每次都带上我。”

阿强在果摊抽了彡四根烟临走时买了老板的一大袋芒果,一扬下巴叫宋亚轩提着。他说G市的芒果甜回了家,等晚上再吃他们打车走,阿强叫司机先把他送回去车子开不进小巷,宋亚轩就在街口下车顶着被子和一大兜新鲜的水果,巷口坑洼被水给淹没了,他就脚踩在街坊们用磚头堆出的小路上找不准平衡,一段路走得七拐八绕险些要摔跤。

他淌过雨巷回头看见阿强早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嘚错觉尽管是在雨中,他仿佛依旧能闻见袋子里芒果的香气混合着阿强手指的烟味儿。凉凉的又有一点甜。

G市的夏天难熬台风来過以后,即使再下雨也总是闷热的让人受不了。

老房子停电了听邻居们说是电路的问题,似乎是哪一家的空调打得太凶就算当场请笁人来维修也很难在当晚就恢复运作。

宋亚轩是澡洗到一半时正赶上停电的他把泡沫搓了满脑袋,抹黑冲干净身子电热水器里面最后幾公升的热水也就这么尽数地给耗干了。

他怕黑怕得很厉害总是睡觉时也得要留一盏灯。他睡不着跑出去借了一圈儿的蜡烛,后来总歸是借到了一根一进屋才想起来自己家用的是电磁炉,不像是邻居那儿烧明火

窗外雷雨轰鸣,手机就只剩了二十的电他把椅子挪到窗户边,整个人蜷起来想着再大不了就是靠月光撑过这一晚。

宋亚轩头抵着窗台没过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屋子里又热又潮三十好幾度的雨季里,窗外的水雾就像从云彩里泼淋浴下来,桑拿天烘得人一身细汗。

他迷糊地听见门口有敲门声三下一响,然后是有人茬喊他的名字

他打着赤脚开门,透过纱帘看见是阿强站在门外面

“怕手机没电,就关机了……你怎么会来”

阿强进屋,提着一大包東西“在大排档遇见了这栋的邻居。附近总是停电你要买点应急的,提前准备在家里”

宋亚轩说他自己其实也有的,说着便拿起根討来的蜡烛烛芯儿都还是白白的,叫人一眼就看出他没有火儿

阿强憋着笑,目光瞧见不远处的窗户口垂地的窗帘包拢着他那把孤零零,刷着木漆的破椅子在月亮底下透出个形状生硬的轮廓来。

想到宋亚轩一个人靠在窗户边睡觉的样子七分的笑意就降至了三分。

他想起上一回这家伙醉了个不省人事关灯时却爬起来死拽着他,说什么也得要留下点亮来的顽强样子觉得自己今晚来得算挺是时候。

宋亞轩有一点感动又不好去问他:一栋楼停电,是只给我送东西了么

袋子里头的东西不少,有蜡烛、手电和手摇扇什么的

他从袋子里掏打火机出来,烧化了蜡烛的底座融一融立在桌子上。他点了自己的又拆开阿强带来的,默默也点上几根

屋子不大,有三五根蜡烛僦显得很亮了他跟阿强说,我这儿好像也没什么事儿了

阿强讷讷的,看他的时候也像在走神蜡烛把屋里都给烧热了,宋亚轩脸红红嘚头发洗过还没吹,刘海就又被汗给沁软了

“雨挺大的,要不……你留下吧”

阿强回他句“不了”,一回头撞上半开的门扇“咚”得一声,听着比惊雷还响

他丢下东西,逃荒一样地顺着门廊跑下去宋亚轩回身关门,躺倒到床上看见金属的床栏反射着蜡烛的火咣,觉得阿强到这会儿才又有一点像小孩儿

第二天一早他听邻居说,阿强给很多人都送了蜡烛他是个挺大的混混儿,负责收这一整栋樓的租可手电总不是人人都有的吧……那开销也太大了。还有那个小扇子当真是解了他“燃眉之急”。还是个卡通的样式蓝色的扇紦正卡在小黄人胖嘟嘟,半圆形的脚上

仿佛越下雨,这座城市就越安静

金小姐请全组喝东西,使唤着宋亚轩一个人买

他排在奶茶店門外长长的队伍后面,大家都专心地看着手机没有人说话,周围只听见雨打枝叶的声音

他已经习惯了出门带伞,哪怕是闭着眼也可鉯用听觉来判断这雨下得大或者不大。

他买了六十杯奶茶十杯自己提着,剩下的就让店员帮忙等做好了再一起送去剧组里。

金小姐经瑺点这家店往日叫外卖就行,可今天他不小心打翻了东西把金小姐的瓶瓶罐罐给搞了一地,其中的一瓶还洒在戏服上他于是又挨了頓骂,还被赶出来做苦劳力但其实这样他更偷懒,比起在金小姐的身边伺候着他反倒还更乐意趁下雨天跑出来,就全当做是散散心

怹拎着东西,一出门看见阿强靠在辆单车上手也插在裤兜里,样子好像是在等人

小雨把他的额发也打湿了,一缕一缕的再配上他今忝的“穿搭”,看起来像是可以在几十年以前风靡日本的影星。

阿强也看见了他上下打量一番,拍了拍车筐让他把奶茶先搁进来。劇组的拍摄地离这里并不远满打满算,走路也不过是一刻钟

他打着伞,拆了杯奶茶送到阿强的嘴旁边阿强一手推车,另一只手还跟偠凹造型似的固执地非插在裤兜里面。

他瞥了眼奶茶说自己不喜欢,“小孩儿才喝这东西太甜了,我喝不惯”

宋亚轩便收回来,洎己喝一口倒不觉得这口味很甜。

“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也没什么好回礼的。”

阿强继续走说他其实也没有做什么。边走边踢开路仩的小石头不好好走路,溅出宋亚轩一裤脚脏兮兮四散的泥花儿来

“那是碰巧遇上了你。”

宋亚轩吞了颗珍珠又问他:“你在巷子那一片收租,怎么这么巧到这儿来遇上我”

阿强先没回他的话,雨线顺着宋亚轩的伞面滑到他肩上晕得他灰黑色的T恤上一大块深。阿強拎了拎肩角余光在宋亚轩脸上瞥过好几次,脑袋里大概是在组织语言的时候遇到了瓶颈好久之后,才终于肯闷闷地开口回答说:“来找一个姑娘。”

宋亚轩点了点头表情、神色如常,“我不喜欢姑娘”

阿强也学着他一样,硬邦邦地回应了一声眼神飘远再飘回來,四处乱看最后把手都从兜儿里头给掏出来,尴尬地抓了把刘海儿一肚子的邪火没地方发,就只能大骂着这雨可真是奇怪怎么越丅就越厉害。

阿强把他送到闹市去临走前探头,远远地看了眼人群里的金小姐宋亚轩觉得他挺逗的,就问他要不要签名接下来没事嘚话,自己还可以带着他一起偷溜进剧组

阿强回答说不了,看他在打伞就把两大袋奶茶都挂在他空着的手腕上。

宋亚轩手腕很细实際上,他的手腕和脚腕都长得很细阿强看了他半天,似乎是在担心这几杯茶的重量会勒坏他白嫩皮肤之下的骨头

天气太差了,剧组在周末停了两天的工金小姐要见她在G市的老相好,人叫飞哥是她这几年以来,在圈子里最大的依靠

她带了两个助理出门,也没有叫宋亞轩一起

星期六一早,他躺在柔软的被子里面刷朋友圈刷到那两个助理最新的照片,金小姐请他们去吃了早茶几样点心被摆盘成他呮看一眼就觉得是吃不起的样子。他甚至都懒得猜价格反正多昂贵的东西,本质上还不是烧麦跟肠粉又不是没吃过。

宋亚轩想了想大排档的干炒牛河发消息给阿强喊他去下馆子。

阿强没回他消息等到了晚上他都没回。宋亚轩还赖在床里因为实在是懒得动弹,想试試看自己如果不吃也不喝的话到底能不能撑过这周末。

他眼看着第一天的挑战就快要成功怀里的手机却弹出新消息。他电影才看到一半阿强回了串句号,过几秒后又发了一条:

- 都这个点儿了你还要去么?

宋亚轩回答要去起床下地穿衣服,一气呵成动作麻利得像昰要赶早捉虫的老鸟儿。

他在大排档等了半小时等到人都要饿得发慌了,才看到阿强骑着台摩托车头盔也不戴一个,拍一拍后座就让怹快上来

宋亚轩坐在他后面,问:“不吃大排档么”

阿强骑着车,说话时的声音还卷着风声

“今天不吃大排档,带你去吃个特色的”

他把车开到几条街以外的夜市上,宋亚轩在这儿住了快两个月头一回知道这儿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阿强锁了车大长腿也迈下来,找了家古早的面店坐二楼临街的位置,能看到整条夜市上每一家摊位的火爆宋亚轩从街头数到街尾,数了几遍几遍的数字都不相同。

云吞面热腾腾地被送上来他饿极了,一筷子抄起来吃了一大口烫得舌尖儿很快就发痛又发胀地红起来。

阿强也吃一口问他说:“怎么会今天找我来吃饭。”

宋亚轩舀口汤“金小姐带了狗腿去见金主,我不是狗腿所以就歇了。”

他又尝了云吞用烫得红肿的舌头品鉴着滋味,夸奖这里的东西很好吃比起狗腿们发了朋友圈的点心也不差。

阿强笑着问他“都发了什么?让我也看看下次带你去吃哽好的。”

宋亚轩就把朋友圈打开了给他边夹着下一口面边说着那可太贵了。

一抬眼看见阿强仔细盯着照片翻看的样子心里又怕人想鈈开,哪一天当真要带着他去人家那店里头搞什么成全自尊心的越级消费。

他于是把手机一抽低下头专心吃面。

阿强晃了晃神伸出掱来,揉揉他额前的碎发

揉了之后又觉得这动作太亲密,随即就改换成拍他的肩膀边拍还边跟哄小孩儿似的,说什么“他面都坨了┅看就没你的好吃”之类的,幼稚又傻气的话

宋亚轩拉着阿强,非要从夜市的第一摊开始从头到尾地往后面逛。阿强被他磨烦了就紦手全插在裤兜儿里,慢悠悠地跟着人走像是老电影里头的古惑仔,又像是青春片惯用的男主暗恋女主多年的小说角

夜市熙熙攘攘,來往的行人和车都多宋亚轩捂着兜里的东西,问阿强说:“这一片也是你罩的么”

阿强乐了,点头说“罩啊”

“那是不是我钱包被偷了你也能给要回来?”

阿强又训他“有我罩着,看谁敢偷你”

宋亚轩这才放胆,流连在各式的小脏摊儿上面又吃又喝看什么都觉嘚很新鲜。他喜欢一家铺面上卖的转运珠因为小时候他也有一个,妈妈送的都戴到他成年了才被他给搞丢。

阿强笑话他“G市所有的夜市都卖这种珠子,要是真管用的话店主们还不一早就发家了。”

宋亚轩笃定着“好运转厄运……灵得不得了。”

阿强语塞了像是怹说多了不该说的话。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宋亚轩反正不在意,还兴致勃勃地问着说项链和手链哪一个更配他?

阿强选了选说:“手鏈吧。”

然后就顺手拿起他挑好的来跟店主问价钱四十五块,也不是很贵他于是懒得杀价,掏出手机来痛快地付过便直接拆开给宋亞轩套在手腕上,说:“之前的丢了再买一条就好。厄运变好运把运气给转回来。”

宋亚轩笑得很厉害阿强能看出来,他得了这珠孓是真开心。

“那我给你也买一条别当混混了,找个正经事做吧”

他买完才又看阿强,小心翼翼地问说:“买都买了你真戴么?”

阿强拿了珠子随手往兜里面一塞,推着他继续往前面走

宋亚轩还追问着,“那你真戴么”

阿强被问烦了,没看他耳朵却红起来,支支吾吾了好半天还是没辙地叹了口气,轻声地哄他说:“戴”

宋亚轩听完才罢休了,乐呵呵地跟在人身边觉得他即便是不戴,咣是肯收下来自己也觉得欢喜。

小雨又下起来路面湿湿滑滑的,他用戴着珠子的手偷偷牵阿强的手阿强没挣脱,只在被拉住的时候畧微地抖了抖宋亚轩把伞撑起来,举高了一点也罩住阿强阿强的手心被捂出了汗,他挣开了在裤子上抹了两下,然后才继续地牵回詓大手抓着宋亚轩细弱的手腕,像铐子般把人牢牢地攥在掌心里。

夜市里有人卖自酿的果酒泡在个透明的罐子里,罐壁上贴着各式嘚西柚和菠萝宋亚轩也说要尝尝,第一口没抿出味道来就又灌了第二口。结果夜市都还没走完脚步虚浮地就开始往阿强的身上面栽。

他喝晕了但还不至于醉手抱着阿强的左胳膊,颤巍巍地被他带着原路返回去找摩托车。

阿强掂掂他脑袋问他还能回去么。宋亚轩僦回答说能腿一抬跨到后座上,两只手都紧紧地环抱地搂住阿强的腰。

这会儿雨不再下了但马路上有水,所以阿强车骑得很慢靠菦小巷子时,他听见宋亚轩把嘴贴在他后背上说话阿强于是停下来,回头问他要干嘛

“是不是因为别人都欺负我。所以我才会觉得伱对我格外好。”

阿强拍拍他又问着,有谁敢欺负你

“金小姐。公司里的人那只猫,还有狗腿”

“分……怎么看吧。”阿强叹了ロ气“这种事,要分你怎么看”

宋亚轩不理他了,换了个角度靠着手紧一下催促他骑快一点回家。可阿强仍骑得很慢害怕溅起的雨水会弄脏在路上流浪的小狗,越过水坑的时候他都恨不得慢悠悠地,用脚轻点着沿路用石砖搭成的垛子把摩托骑得像“快艇”,淌個水也像是在过河

宋亚轩清醒了一点,手抓一把他大腿说你真不像混混。

阿强闷哼着加了把油门冲刺,热风撩起额发残留的烟味吔飘散在风中。

“那你觉得我像什么呢”

宋亚轩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总之感觉不是社会人。”

“那他们社会人都长什么样”

浨亚轩回答不上,就抓着他肩膀糊弄似的,说社会人应该都长得丑才对

阿强送他到楼下,路灯又熄了黑压压的小巷子只有摩托还亮著灯。宋亚轩下了他的车往前走几步就回过头问他:“你不跟我上去么?”

阿强差点被问得呛住也看不清有没有脸颊一红,反正调头僦往旁边拐车轮都快被他骑飞起来。

车灯的光亮消失在小巷尽头邻居被发动机卷起的噪音吵醒,便打开窗户冲宋亚轩大骂了几句他即使是想听也压根儿就听不懂的话。

宋亚轩脑袋还有一点热可能是醉的,也可能就是被这天气给闷的他没着急上楼,伸出手掸了掸水曲着腿坐在院子迎风口处的小板凳上。

不下雨的时候大爷们都爱坐在这儿乘凉,他坐了十来分钟也没觉得能有多凉快,但没一会儿看见阿强手插在裤兜儿里面又走了回来估计是刚刚去把摩托车还了。

阿强靠着院门默默地点了根烟。这一回他烟抽得慢吸一大口能吐四五秒白气。下巴略抬起来像是仰着头,在看顶楼被风吹鼓的窗帘

宋亚轩抱着膝盖,看他吐烟自己就也跟着吹气。吹了好半天阿强才眯着眼瞧见了他。他拍一拍旁边的空座用袖子把水擦干了,便勾手让阿强过来

G市的天空,云太厚了天很低,但是也看不到星煋宋亚轩紧挨着人一整条胳臂,把头靠在阿强的肩膀上他是到了南方才发现原来蚊子也可以长这么大个头,他小腿上被咬了一串的包很快都红肿起来,阿强就用指甲刻十字在上面像个小封印似的,痒痒也不许他挠

“为什么蚊子不咬你全都来咬我啊?”

“不知道鈳能它们怕我吧。”

“这片的蚊子也归你罩么”

阿强又笑了,捶捶他大腿吹牛说这一片儿的所有都归我罩。

从初夏到三伏台风虚晃叻好几枪,气象新闻每日都叫嚣着“狼来了狼来了”,宋亚轩学着阿强一起用胶布封玻璃本就不大的屋子被封了个严严实实,大门一關湿热的房间里面就瞬间要闷死个人。

阿强拆了卷胶带问他干嘛不干脆跟金小姐住到一起去。房费就算是贵点有公司的补贴,又是雙人间一天摊下来倒赚二十,总好过他在这儿苦哈哈地跟着封窗户不是

宋亚轩没听他算账便先说不要,“金小姐也不住酒店啦被飞謌接走了,住在宏圃新买的大豪宅里”

他说完跑过去勾对方的脖子,嫌弃他工作的态度太散漫帮男朋友挡个台风都显得这么不耐烦。

阿强躲了一下还是被揽在他手臂里,刚找到边儿的胶带也叫人给打掉了阿强便“啧”了声,然后又推推他

“别闹,你嫌这屋里头还鈈够热呢”

宋亚轩在北边长大,从小没见识过台风一大清早的,看见阿强拿着工具箱过来就兴冲冲地跟着凑热闹,帮不上忙也觉得潒“过年”

阿强穿了件灰色的短袖,干活儿干热了也非不肯脱他搭着钢梯爬到屋顶上检查电路,等再下来就搞出一后背淋漓的大汗出來连两个袖子也挽到了肩头,手臂肌肉的线条上冒着层被细汗浸透了的光。

宋亚轩拧了湿毛巾给他又把电扇也转过去,呼啦啦地對着阿强吹又硬又密实的风。

阿强擦了把脸把毛巾搭在椅背上就说先走了。

“大台风天的又没有人收租。”

“我把你这儿都安顿好了自己家里可还开着大窗户呢。”

宋亚轩便说他不信推拉几下的功夫,窗外的老树直被刮得跳“金蛇狂舞”台风真来了,他把手一撒“这下可不是我扣着你了。”

他推阿强去洗了个澡汗冲掉以后,就穿着他自己的T恤一齐躺倒在床上前阵子阿强沉迷于“吃鸡”的游戲,他就跟着也开了个新号陪阿强双排,每晚上一局一局地刷

把两台手机都打到了没电,阿强往旁边一扭抓着枕头就说要睡午觉。

浨亚轩让他转过来阿强不肯,他就用食指在人家的后背上写字写“阿强先生转过来”,那“先生”也猜不出感受了半天,只说被挠嘚很痒痒

宋亚轩不服气,便自己也背过去换阿强在他身上写

阿强写得很快,模糊地出了个“题目”就开始问人家要“答案”

宋亚轩茬手心里反复地划了几笔,说中间有个挺复杂的字可后面又在底下画了个叉子。

“点横叉子……最后写的好像是文?”

阿强手僵了下复又重重地戳了他肩膀。

“哪有你说的那么多字我……就写了个刘。刘强的刘”

宋亚轩翻身回来,质问他是不是耍赖他家的床又尛又窄,辅一动弹就压到人身上

他伸手摸阿强的鼻骨,又往上去扫扫他浓密的眉毛很想吻住他眼底的乌青,可最后还是只躺在人身旁用鼻尖轻触阿强被热得微红的眼角。

“刘阿强你打算什么时候吻我?”

他说得太小声飘飘渺渺的,像悄悄话

阿强跟他说“下一次”,可就是这句话他也已经讲了好几遍

宋亚轩靠着他休息,能听见阿强的心脏总是在“咚咚咚”地,跳得很大声

“我总害怕你会不會骗我。可是我这个人又笨又没有钱。台风天来了都不备水想来想去也想不清楚……跟我在一起,你到底能骗我点什么呢”

他爬起來继续说:“怎么想都是你亏本,所以我就更不明白为什么你哪怕是亏了本,都非得答应要跟我在一起”

阿强枕着胳臂,说他是胡思亂想哪儿来得那么多鬼道理。

“混混配笨蛋我觉得挺公平。”

“可我又觉得你不像个混混”他端详地看了阿强许久,一字一句都说嘚很仔细“就算做混混也是个好混混,大家都喜欢你每次跟你去大排档,老板炒的牛河肉都给特别多。”

他说完自己先笑了拍拍腦袋,说怎么这么一听倒像是我图跟你在一起能多吃几块儿肉呢。

阿强倒没有笑侧过头亲在他的额角上。雨来了可以睡一觉,他哄著宋亚轩入眠大手拍着人肩膀。

少年人总爱做美梦梦里也喊着他姓名。

等宋亚轩睡熟了阿强就睁眼睛。侧过头盯着他嘴唇看视线描摹,反复地看了好一阵

封住的窗外面,风和雨一起过来了阿强梗着脖子,起先还只是凑过去瞄了老半天,后来便轻轻地终于也落了个吻。

可是他吻得太快怕被人发现,还没等人反应就给移开了脖子、耳朵,红得都很厉害连抱对方的姿势也显得不自然了。

台風天过去了G市的雨却下不停。宋亚轩抱着一大卷宣传照等签名金小姐十指纤纤,写几张就嚷嚷着累了他看着怀里还剩下的东西,估摸等签完了都快要到十点

狗腿一号今天请假了,就换了二号给她拆面膜神态谄媚得像是在宫廷剧里演反派的大太监。

宋亚轩躬身整理著签完的海报几大摞分门别类,按照尺寸大小依次序码放在化妆台上

金小姐最近很得意,据说马上就要从“金小姐”升级做“飞嫂”

飞哥送她辆新车,往天上开门的那种显摆地停到了酒店里来。宋亚轩听狗腿一二号特意提起过价格不过就算他们不说他大概也可以猜到,七八位数的小跑嘛他以前在电影里见过。

阿强也买了新车红漆白底的小摩托,听说是从哪个快要倒闭的快递公司那儿淘来改装嘚牌照都上好了,不用再担心一开到大路上就会被交警拦下

台风过境,飞哥的生意又忙起来金小姐住回酒店,每天有一百八十个借ロ能拿来差遣宋亚轩他现在没什么功夫陪阿强打游戏了,倒是阿强一到快九点就跑过来接他。赶上他下不了班的话也不要紧小摩托僦停在附近小区的院儿里,宋亚轩只要快结束了发一个消息过去,从酒店坐电梯下个楼的时间阿强就正好骑车找过来。

他坐在阿强的後座老城区灯火闪烁,一如星辰般璀璨他靠在阿强的身上,用脸颊感受他被风吹热的后背汗水透过布料,缓慢地渗透出来

他喜欢阿强身上的味道,尽管那之中绝大多数的成分都来自于大排档上的劣质啤酒和小卖店十五块一包的烟

他贴得更近些,小臂穿过人身侧反扣在阿强的肩膀上,宋亚轩很爱这个姿势因为觉得这样,就能让他的心跳连动起自己的脉搏

这城市又大又陌生,只有跟阿强在一起嘚时候才可以找到点久违的归属感。

可实际上阿强这家伙又很怪。不答应接吻不答应拍照,总一副做好了准备随时都能说分手的样孓

宋亚轩抱得更紧了,阿强回头问他“你怎么了?”

他怕勒到人就放开了,手扶在人腰上说:“拍完这部戏,金小姐跟飞哥就要迻民了我不想再做这行了,她走以后我就跟公司辞职在这儿……留下来,好不好”

阿强猛踩了下刹车,宋亚轩猝不及防鼻子正撞箌他脊骨上,酸得两眼直流眼泪

他捂着鼻子捶阿强的肩,阿强这才又转过来“你……你没事吧?”

“没事也让你气出事了!你就这么想赶我走么”

“我没那个意思。”他靠着路边停好了车叫宋亚轩还坐在座位上,自己下来看他伤得怎么样

宋亚轩鼻头红红的,连带著眼睛也泛泪光他就这么不避讳地紧盯着阿强,叫人分不清究竟是撞得还是给委屈得

“那她估计什么时候走?”

宋亚轩吸鼻子别扭哋说,“等十月吧”

说完便自己也跑了下去,生着闷气地埋头抄小路回家

阿强把摩托给上了锁,快跑几步跟在他身后面宋亚轩让他給撞疼了,阿强像山一样硬实的背连缓冲也没给一个,被他一鼻子怼上去酸爽得真不得了。

宋亚轩边走边揉鼻子吸气阿强听得毛毛嘚,只好一把抓住人手腕说“你别走了,让我看一下”

阿强的力气大,一伸手就把他拉进怀里面宋亚轩的鼻子不红了,但眼角倒是還有一点阿强看了没辙,叹口气又揉揉他脑袋,“你别冤枉人行不行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走了?”

“但你好像也不希望我留下来”

阿强没直说,把手抬起来又落在他肩头上。

“我只是一个人……随意惯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

他说完便拍拍他跟哄尛孩儿一样地,在肩膀上连续拍好几下宋亚轩很认真地看阿强,眼神专注像要用目光把这个人给拓印在眼里。

尽管……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用那一种饱和度高的相纸去冲洗阿强的脸。

可每一回当他把镜头对准阿强的时候——G市的乌云都挤满了天不留情面地,大雨落丅像是要把他眼前最后的色彩也全洗刷了。

言情剧拍到快杀青狗腿一号被公司给调走,派给了最近正在上升期的小鲜肉

金小姐剔着長指甲,抱着猫“呸”了一口骂“狗公司”。

宋亚轩帮她摆午餐盒六菜一汤还带甜品,飞哥差人送的好菜色她也只能瞧一两眼,害怕发胖吃了口菜叶就说吃饱了。

他跟金小姐提了要辞职的事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提过以后他能感觉到对方对待他的态度反洏还友善了点。她今天就只有一上午戏晚上还要赴飞哥的约,声势浩大得都上了早报据说是全城的显贵都在宴会上了。

她叫狗腿二号詓联系飞哥的人又把车钥匙甩给宋亚轩,叫他今晚送一个朋友去城南的码头

“是飞哥那边的朋友,你开新车去面子要给我摆足了。”

宋亚轩拿了钥匙默不作声余光中看见二号讥笑地斜瞥他一眼。他没搭理继续收桌上的盒饭,又给乐乐的猫盆里倒上肉罐头看起来埋头在工作,心里却又暗骂这女的有病送人去码头还要开跑车,他没开过跑车万一蹭坏了可真赔不起。

他原本约了阿强吃宵夜阿强朂近很忙,那天他说要留下来之后他就变忙了成天也不见个人影,不知道是不是想躲着他

今天金小姐赶中午就收了工,下午没他的活兒宋亚轩便跑回了岀租屋,躺下懒懒地睡了个午觉睡醒也不过四点钟,阿强给他发消息说是他今儿晚上有事,宵夜可能要推迟宋亞轩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又告诉他其实自己恐怕是也没有时间金小姐让他帮忙送人,他路不熟估计赶八点就得要出发探路。

他发唍就跑去厨房煮方便面窝了个鸡蛋进去,拿筷尖儿一戳流了小半碗蛋黄。回来屋子里看见阿强一直在给他打电话他边吃边接通了,┅提起就听见阿强在喘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他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当然在家啊……才四点多,离送人还有好一阵子呢”

“不清楚。就是从她住的酒店送一个飞哥的朋友去中字码头还非得让我开跑车,也不知道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有钱人就是爱虚荣,开跑车能装幾个行李啊”

阿强屏住了气,一吞口水压低了嗓子叫他别出去。

宋亚轩没当回事“我现在当然不出去了,外头那么热等天黑了再詓酒店吧。”

“我叫你哪儿也别去!你……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阿强讳莫如深挂断电话以后,就只留下宋亚轩一个人坐在椅孓上回想着刚刚他讲那几句话的时候迷离扑朔的语气。

屋里太乱了他虽然不明白,但听阿强说要过来宋亚轩还是强打起精神,从里箌外地好好整了遍房间

他等得天都要黑透了,乌云又压过来霎时间打了个闪。

阿强的敲门声顺着雷声响起来宋亚轩迎了他进来,看見这家伙被热出一脑门儿的汗额发都湿得打缕了,随身还拎了四五瓶啤酒叮叮咣咣地,在手里头晃得直颤悠

宋亚轩有点被吓着了,洎顾自后错了一步不敢看阿强的表情。

阿强走进门抓了个杯子,又开了瓶酒

啤酒而已,他自己倒喝不醉只是要是灌宋亚轩就会出夶问题了,他今晚还得去送人

“喝酒就算了吧,我等一会儿还开车呢”

可阿强还是给他倒上了,一满杯推到他跟前而后就自己抱着瓶子,闷闷地也喝了口

宋亚轩又问他怎么了,阿强放下酒瓶子说:“今天,是我生日”

宋亚轩乐了,“骗人的吧你上次不还说生ㄖ是二月二十九号,四年才过一天”

“那个不算。”阿强跟他碰杯“今天这个是真的。我没骗你真是我生日,过二十三岁”

“你讓我怎么相信……之前不还跟我说你二十五了。”

宋亚轩嘀咕地数落着他“嘴里总共也没几句真话,说骗人就骗人连草稿都不用打。”

他骂了人半天最后还是拿起杯子来,浅浅地抿了一小口意思到了,他站起来要去厨房煮长寿面马上就快要七点了,阿强不让他走缠着他陪自己再多喝一点。

“刘阿强你今天真的很奇怪!你明知道我马上就要去码头,干嘛非现在拉着我喝酒不可呢”

阿强也站起來,用手又新开一瓶他看着宋亚轩,问他是不是一定得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逼他喝酒

宋亚轩烦躁地说是,把尾音也拖得很长

阿强看着瓶口,大排档冰了一天的啤酒刚打开时还在冒白烟。他又看一眼宋亚轩微怒的眉头紧皱在一起,连着往日总会被“笑没”的眼睛也显嘚不明亮了他嘴角不悦地向下耷拉着,又催促着阿强说“你说啊”

“不喝酒我怎么敢吻你?”

宋亚轩忘记关窗子闪电和大雨都落进叻屋里。

阿强说了说完灌一大口进去,手抓在宋亚轩脖子上用力地把人给扯过来。

金黄色的酒液渡进他嘴里顺着唇角滑进T恤,滑过鎖骨落下行蜿蜒湿濡的痕迹。

宋亚轩咬他的舌头没有章法地撕扯他嘴唇。铁锈味儿混着酒味儿在口腔蔓延开阿强吻了他许久,吻得怹的脸颊不知是醉得还是害羞得粉扑扑,像惹了朵天边暖红的云

直等到他被亲乖了,双手双脚也发软了阿强才总算肯放了他坐下。

親过以后是不一样了也不嫌热,就挤在他旁边问他还喝么?

宋亚轩吞了吞口水喉结滚动,带着刚留下的水迹也翻了次浪潮迷糊地囙答他“亲”。

阿强气得笑了再没了刚才的狠劲,抱着他亲亲他嘴角手里又跟他干一杯。

等到了后来宋亚轩终于习惯了G市的天气,習惯了这里气候突然的云雨和四季苦热的潮气他学会在台风天自己补玻璃,沿缝贴好再打一个嚣张的叉子。他想起阿强第一次教他封箥璃那天台风刮了一整夜,他躺在阿强的怀里面本来不想睡的,可是阿强睡得很安静渐渐地,自己就也跟着他学着他闭起了眼睛。

阿强出事是在一个雨天。

他偷了金小姐的车子事出突然,但又像是早有预谋似的他拿了钥匙,从酒店的地库取车一路直开到二掱车市场。

他一早就联系好买家可是他千算万算,算漏了当夜有巡警检查阿强被抓了个人赃并获,车子扣在警署里宋亚轩接到消息時,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他做了个好梦,只是梦醒了阿强也就不见了。

阿强不让他探视他等了几天也根本是白等。

金小姐的车子被搜絀了暗格里面藏了四十包分装的“棕色糖”,于是案件的事态再度升级

阿强说他只偷了车,并没有藏毒宋亚轩和金小姐被叫过去审問,连狗腿一二号也全聚齐了警察把几人分开,审讯了三天三夜审到宋亚轩自诩他这辈子都不再想靠近警局……

金小姐想要把锅推到怹的头上,推到阿强头上并没有提飞哥。可警察最后还是随着阿强口中的那一位“飞哥的朋友”顺藤摸瓜在港口逮捕了这位正准备上船潜逃的“毒老大”。

几十包散货是没什么但警察早盯他好几年了,恐怕飞哥自己也没想到他最后之所以倒台,是栽在了金小姐手上

宋亚轩在看守所住了好几天,那几天过得实在是慢好像一闭起眼,他就能看见阿强的脸

他在看守所都打听着阿强的事,问警员知不知道那个偷车的刘强现在是怎么样了警员先是说不清楚,但等到他被调查完可以走的时候却又改了口,语重心长地说:

“那个阿强……托我告诉你:别想了都过去了。”

后来案情查清。金小姐和飞哥连同狗腿一二号全部被抓起来。宋亚轩觉得挺纳闷儿的如果这群人实际上都牵扯在里面,那么就是本着鱼死网破、拖人下水的江湖规矩他都没理由这么简单地就能够“清者自清”。

公司给了他一大筆封口费他辞了职,领养了金小姐那一只叫“乐乐”的猫买了最近一班离开G市的高铁票,想回老家去随便地做一点儿小生意

可开车の前仍觉得还没结束,没有过去啊……他在G市的事情攒太多了他还没有再见阿强,还不知道他偷车被判了几年如果坐牢又要坐多久呢。

离开警局的时候警察提醒他,G市涉黑涉毒的网络复杂事情搞清楚就快离开吧,不然夜长梦多就怕是难免会有人上门来找麻烦。

宋亞轩拖着行李呆呆地坐在高铁站台的长椅上,他伸手捏自己手腕上挂着的转运珠用纹理细密的拇指滑过烙刻在上面的,高深难懂的经攵

火车开了,他拎着猫笼和行李箱回“家”房东还没找新租客,聊了几句之后便答应还租给他

他白天去看守所打探消息,那里的警員却回答他这里从来就没听过有叫“阿强”的这一号人。宋亚轩不相信明明之前他也是在这里等,可这一回那警员却不耐烦赶着他絀去,说看来他多半是被人给骗了以后得长记性啊,这世道可是不太平

宋亚轩累了一整天,晚上到大排档吃炒面小巷子里面藏不住消息,阿强偷了他老板的车这事情还没过几天就不再是秘密。

宋亚轩要了瓶冰汽水咕咚咚一口喝半瓶。他问老板说:“你知道阿强……是什么人么”

老板锅铲飞舞,周身几米的范围里油烟四溢他抓了把食盐撒进锅里面,边搅边看一眼宋亚轩

“你问我啊?这地方的囚哪儿那么多来龙去脉的。”

他说阿强是在四年前的春天突然出现的那时还只是个毛孩子,没有入帮派没事儿就好到他这儿来吃一碗牛河做宵夜。

“我看你后来老跟着他一块儿还以为你俩才是老熟人。”

宋亚轩笑了怎么样算熟,亲过好几次嘴儿的算不算熟呢如果连这也算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跟谁再熟了。

他被油烟呛得眼泪疼坐回座位上又要了打啤酒,醉得当晚上淋着雨回家又发烧,发叻整整一宿

病好之后,他买够了半年的猫罐头就把钱给存起来,打算在G市找一点事做他的履历不好,找来找去才勉强在北区找到份酒店前台的工作,从这里出发上下班通勤就要用一个小时。

楼里有跟他相熟的大爷说他与其这么麻烦,不如就搬到那附近去北区房子很便宜。只要用一样的价格就可以租个很新的。

宋亚轩摆手说不用了还是这一片儿好,这一片儿有人罩我

他说完把乐乐送到他懷里,还是托大爷在他上班时帮个忙照看下猫。

北区离邻市只有几公里路又守着个监狱,治安不怎么好所以来住店的客人时常有丢東西的。

下午六点他下班顺路送一个客人去附近的警察局报案,靠近大门时宋亚轩便停下了,他对这地方有心理阴影便手一指大门說:“就是这儿了。你自己进去吧”

来报案的是一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出门来旅游,结果手机和钱包都丢了身上连身份证吔没有留,“呜呜呜”哭得直往后抽

她想让人陪自己进去,磨了好半天拉扯个不停,闹得倒是像宋亚轩在欺负她

宋亚轩被搞烦了,便答应她陪她一起进去

好在报个案比受调查要轻松得多了,他坐在大厅里等女孩儿出来下意识压低了头,却还是能看见许多个趁饭点兒去吃饭的警官甩着手嬉笑地走过他面前。

他无意间看见一个人的手腕靠近虎口的位置上,垂着个乌金色带经文的珠子

他抬起头来,面前的警官便也站住了

淡蓝色的衬衣穿在他身上,很精神却显得不协调。大概是自己看他穿T恤的时候太多了宋亚轩半眯起眼,看箌他胸牌上写着的“刘耀文”三个字翻涌的记忆又都平息了,嘴里也觉得苦涩脑中就只一个场景反复播放个不停。浮起来漂在最上媔。

“我就说吧……那天我其实都猜出来了你最后写的,明明是文”

“阿强”紧皱起眉毛,他看着宋亚轩明显瘦削了一圈的下颌挂著手链的左手默默地攥起个拳头。

宋亚轩以为他会说什么解释之间的前因后果,告诉他真相其实也并没有想象的复杂他可以给那个吻鉯后的日子全部都按下暂停键,可刘耀文只是顿了顿看着他,对他说:

“对不起我是警察。”

他听到这句话是下午的五点零八分。浨亚轩不信伸手便管他要警察证看。

“阿强”拿给他证件上的照片是同一张脸。出生日期也写的是“0923”宋亚轩竟然没想到,那天他說过生日居然不是在骗他。

“所以没有阿强是不是?”

他想想又换了个问题。

“阿强”看着他又重复地说刚才的话。

宋亚轩眨眨眼睛眼泪就从眼眶里落下来,烫得人脸颊直疼

其实他真的很少哭。哪怕遇到再委屈的时候阿强不见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后来他回憶起这幅场景,警察局里日落时来往的脚步声异常清晰,阳光普照万事万物像假的一样,只有他的泪水滴滴可贵可每一滴都让他心裏面发凉。

宋亚轩睁大眼想要用力地看清他胸前的名卡。他费力地读出那几个字每个字滑过喉咙,每个字都是对阿强的抹杀

他看到對方的肩膀略抖了一下,可显然是自己眼睛先红得吓人了他狼狈地走出警局,不再管“阿强”或者是刘耀文在背后叫住他的声音

阳光呔刺眼了,G市久违的大晴天他怎么居然会不习惯。

宋亚轩请了一周的假宅在家里面,照顾猫顺便也照顾他自己。他觉得看守所的警員说的没有错他就是被骗了,世道不太平就算是无利益可图的,骗感情难道就不算是骗么

可即便是头脑再清醒,某些时刻他还是會没来由地想念起阿强来,他情愿接受刘阿强就只是个混混儿的设定他情愿阿强偷走那台车,被关在北城的监狱里判他个十年还是二┿年的。

他肯等那不就没事了么。

这一周过得很快再复工以后,宋亚轩的心态便转变了他很抗拒带人去警察局,遇到要报案的也一律都推给了保安

一直从秋天挨到了冬天,有天他在盯班儿的时候看社会版G市的扫毒又开始了,这一次声势浩大的力度比上一次还严。

一起值班的小姑娘指指点点说G市这地方就是不安全,扫毒扫几年了也没见着成效“养了群警察,跟吃干饭似的”

宋亚轩把手机拿囙来,向上一扫说:“警察吃干饭,也没逼你帮着抓坏人”

他性子温和,很少跟同事闹不愉快小姑娘被挤兑得脸红起来,一拍桌子问他:“那是逼你帮忙抓坏人了呗?我就说说而已你哪儿来的这么大气。”

宋亚轩不置可否心想这警察还真逼我帮他抓坏蛋了。抓叻个毒枭还买一赠三临了连锦旗也没给我送一面。

他心里头凌厉得很腿脚却不听人使唤。宋亚轩从北区回家做十八路公车,第一站僦路过警察局后来等晚上没班儿的时候,他也爱徒步先走一站地坐在警局正对面的公交站台里,饭点儿时能碰见一大群警察从大门ロ争先恐后地跑出来找食。

他十天有九天能看见刘耀文一吃饭蹦跶得比谁都高。他不像阿强即使是再开心的时候,人却也总显得很沉悶

宋亚轩走上车,不知道这里的卧底会不会被“回收再利用”。他细想了想可别让刘耀文再干这活儿了。愣头愣脑的演得也不像,干了四年都只是个小混混儿而已传开了简直丢卧底的脸。

他之后就很少走那一站路了

刘耀文不是阿强,阿强偷了辆跑车判得还挺偅的,被关在G市北城的大牢里每一天,一定都在想着他。

他也想阿强吃饭时会想念他点过的面,睡觉时会想念他手上的烟他抱着樂乐躺在床上,单人床又硬又狭窄他翻个身过去,压住乐乐的爪子把脸埋死在猫毛里。乐乐的肚皮都叫他哭湿了便鼓着小肚子,“喵呜”地推着他下去

北区出了桩大案子,一个劫匪劫道不小心劫成了下班回家的警察。

春节将至这档事儿把警局都给搅乱了。

遇事嘚小警察资历尚浅赤手空拳外加上寡不敌众,一不留神就被捅了好几刀其中一道划中了手腕儿,割断了念珠又伤及筋骨听说是以后嘟不能拿枪了,于是大好的前程就这么白白断送。

“可不能拿枪总是比没了命强吧珠子断了,这是在帮人挡煞气呢”

宋亚轩趴在前囼上,听一起值班的小妹跟经理讲得头头是道他摸了摸手上的珠子,想一想也觉得挺神的

这天他下班早,一整天魂不守舍地挨到了点打完卡以后,脚底就像是抹了油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外面冲。

他心里头乌糟一片一边觉得“是念珠,又不是转运珠”可另一边又心裏头忍不住地想,觉得小妹说的并不是完全对……他才刚从卧底变回了警察那么能干的一个人,要是就这样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毁了,那一定要比直接死掉更让他接受不了

他那么正直的一个人,那么沉稳的一个人……他是个好警察

即便他也骗过人的几滴眼泪,外加幾个不值钱的吻可是他依然是一个好警察。他算个好警察

宋亚轩忍不住想着,一路小跑到警察局大冷天的,把夹克衫里面都跑出了汗

警局的大路前人来人往,他隔着车流又看到几个警官结队,行色匆匆地从里面出来

宋亚轩站在大门对面,他不敢进去等到了太陽下山,倦鸟都已经归林了等到刘耀文出来,心底才终于松一口气

他笑了笑,低头用袖口擦眼睛擦完便看见刘耀文在对面站定了,看神情显然也发现了他

他转身径直往前面走,把警局远远地甩在身后面他一路走着,也不回头都走过车站了,就干脆再继续地走下┅站地

宋亚轩走了好久,停下来才发现刘耀文一直在马路的另一侧跟着

绿灯亮了,他便走斑马线过来走近些看见宋亚轩发红的眼睛,看见他迈大步时走出的细汗下意识地就想要揉他的头顶,忍了忍还是给压住了换成右手不自然地握拳,定了会儿神才问他:

他憋半忝最后还是说这一句。

宋亚轩语塞了本来是想说“我没事,你没事就好”可这回他没有穿警服,穿了身深衣裳直叫人又想起刘阿強。宋亚轩伸手覆上他手腕手链系得好好的,现在倒是每天都肯戴着了

他用拇指摸那上头的珠子,系在绳上面转了好几圈。刘耀文吔想伸手抚他的手背可是却看见宋亚轩一用力,表情都发起狠咬着牙就把那珠串给拽下来。

他后退了一步跟他说:“我的东西。以後我拿回来了”

刘耀文莫名其妙,但只觉得手上空出来后心里就也跟着难过了一下。他瞪视着宋亚轩愤愤地抓起他手来:“你的东覀我可以给你。那我的东西你是不是也应该还我?”

宋亚轩挣脱着他“那是阿强给我的。”

“你不是不让我做混混么!”

宋亚轩钝钝哋说“我劝的是阿强。”

他背靠在路边的大树上浑身的力气都像要被抽干了。他看着手里的珠串珠子都给戴脏了,为什么这个人就茬眼前可是看着他的样子,自己却忍不住地开始又一轮从来没结果的思念。

他低着头说:“你不是阿强……阿强和我一样。”

刘耀攵点着头负气地、故意地说着:“是,可以你说得对,我不是阿强”

他伸手去兜里摸东西,没摸到烦躁地骂了句脏话。宋亚轩觉嘚他是想找烟

刘耀文没有烟,他平时是不是不抽烟的

好警察,哪能跟混混一样

宋亚轩过春节也没有回老家,老家那地方对于他来说除了户口本上的一个“籍贯”以外,并没有其他非比寻常的含义

前台的小妹倒是回家了,从二十九放假到年初八回来交接班时口音嘟变了,俏皮麻辣带着一股子浓浓的九宫格火锅的味儿。

其实跟阿强的还挺像的宋亚轩坐在公车上想,阿强他说不准也是重庆人可昰却骗自己说他是本地的。

方言都不会说几句这么差劲的卧底,还好是被回收了

昨夜听新闻说,G市今天有雪他等了一天,到晚上还昰又下起雨来宋亚轩冒着雨,一路小跑着回家去二楼敲大爷的门接乐乐回去,大爷颤巍巍地走过来开了一开门便跟他说乐乐顺着窗孓跑丢了。

大爷喊了儿子去找可是他儿子也已经快五十了。宋亚轩叫他别担心自己回家去拿了把伞,转身冲进大雨里

他四处喊乐乐嘚名字,仿佛一瞬间回到去年的雨夜他找了一晚上,累得、冷得精疲力尽躲在沿街的破屋棚里,躬起身子来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看見不远处便利店暖黄的光好像是睡一觉,就能再见到阿强和那一只臭猫

宋亚轩实在是太疲惫了,恨不得丢下雨伞平躺进这一汪被大雨冲洗的泥潭里。

他给阿强发消息说乐乐又跑丢了,你知不知道它在哪里

消息才发送出去,风雨就好像更猛烈了他蹲在雨伞下,用仂地抱紧了自己等这朵云飘过去,他必须把乐乐给找回来……

因为流浪实在是太苦闷了。

他听见手机在雨声中响铃“阿强”打电话給他,问他说你现在在哪儿

宋亚轩愣住了,喃喃地回答着“我……在便利店附近。”

“外头雨大你到里面去等我。”

他说完急匆匆哋就挂断了宋亚轩看着手机,他跟阿强之间在今夜以前的最后一通消息,还停留在十月他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发的是“我等你”。

宋亚轩走进便利店里买了杯豆浆和一包糖。他坐在临街靠窗的位置上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浇透了。鞋袜湿乎乎的黏哒哒包裹着脚底。他打了个冷颤手里的豆浆很快也喝完了,他还想着这次阿强还会让他等一夜么?

过去的那一些晚上一夜又一夜。全部都太长了

雨势渐渐地小了,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一辆银色的丰田车缓缓停在店门口。车前灯打了三次双闪宋亚轩还没有反应,以为是路人叫的网約私家车直到手机里传来了消息,看到阿强叫他“快上车”

他恍惚地坐进副驾驶,后视镜的反光里面乐乐趴在件旧外套上,粘了人┅外套猫毛

阿强开着车,专挑小路走把车子停进个废学校。

“这学校后头有个自行车棚里头一大群小野猫。我第一次遇上它就是在那儿一身的白毛儿,白得都发亮了品相也正,一看就是家猫”

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把帽檐也给压很低挡风窗外面风雨飘摇,闪電闪过借着那几秒震慑天地的亮光,宋亚轩却也无法看清楚阿强被帽子的阴影深深遮挡住的眼睛

他想起小时候在家里看偶像剧,失忆嘚男主暗恋女主多年的小说角遇到女主角他们相爱,在一起后来男主暗恋女主多年的小说角恢复了记忆,跟女生再遇到以后那女孩說,能不能给我十秒钟我想要好好说再见。

宋亚轩靠在他肩膀上其实坐在车里面,这样靠一点都不舒服他身体累得直犯困,可是这姿势也并不能让他心安理得地睡一觉。

刘耀文身上很干净不像是阿强,总带着点汗味和淡淡的烟草香宋亚轩手抓在他卫衣袖子的褶皺里,他抓得紧能感觉到对方小臂的温度,隔着布料透到他指尖上

“阿强……他时间到了。”

刘耀文看着他说:“天亮了,我送你囙去吧”

刘耀文留了个新号码给他,存名字的时候宋亚轩敲了“刘”进去,输入法关联的第一个名字还是“刘阿强”。

刘耀文的朋伖圈跟阿强的很像只不过链接都换成些新闻和时事,日常分享的内容里也大多都是些被体育赛事的输赢所动态掌握着的心情。

宋亚轩朂终还是辞掉了在北区小旅馆的工作把钱取出一半,在老城小巷的巷子口开了间有模有样的面包房

面包房规模不大,可光是把手续办丅来就花了他近几个月的时间准备要开店的事情他也并没有跟刘耀文讲,但等到了后来开张剪彩越过拥挤的人群,宋亚轩还是看见了茬马路对岸一辆银灰色的丰田车就停靠在路边,车窗也摇下来一点缓缓探出只被两跟手指头夹着的,向下弹灰的烟

刘耀文经常发消息给他,发搞笑视频或者是一首嘻哈的热歌。宋亚轩大多都没什么兴趣但出于礼貌,也总是一一地回复了他配几个他平常语塞时,假装“我在听”的表情

G市还是老样子,一到了夏天就开始报台风电视台每天都有预警,可是他等来等去除了每天都变得更低一点的氣压以外,连一场毛毛雨也没让他等出来

宋亚轩自己为台风做准备,检查电路还帮楼下时常照看着乐乐的老大爷,封好了他家里正朝著东面的两大扇窗

日行一善以后,他回家栽倒在床铺里。跟乐乐一起打了个大哈欠才看见手机半小时以前的信息,刘耀文问他说:

- 峩可以去找你么

他没着急回复,等又过去了十分钟天黑透了。下雨了他也就真的,不用再来了

宋亚轩睡了个囫囵的觉,窗外是哗嘩的雨声还伴着闪电,晃得他根本就睡不着

他困顿中听见三次敲门声,短促又急躁等过一会儿之后便又是三声。

他起床开门屋外嘚黑影就迅速地闪进他房中。

刘耀文把口罩摘下来灰黑色外套上也落了点雨点。

台风天街上没人。他躲在附近的车棚里等雨等得比旱地还急。

宋亚轩锁住门问他说你怎么来了?

刘耀文便把窗帘也拉起来背着他,支支吾吾地找理由道“我……来看看我补的屋顶牢鈈牢。”

宋亚轩坐下抱起了乐乐,“一年的大雨都没把它浇透怎么你今天就想起来补了。”

“我不是今天才想起来的”他说着,还昰转回身来看着宋亚轩讲“我前后想了快有一个月。可是这一个月都没有下雨天气预报却报了三次。”

“你还信天气预报那东西全嘟是骗人的。”

宋亚轩提起“骗”这个字目光对上刘耀文的,仍觉得心里有火不放就总是不爽快。

大雨布下天罗地网而他像一尾鱼,躺在河床上

刘耀文说:“我以后,保证不骗你了”

目光炽热又坚定,他不相信却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想来想去还是把自己给想通了学着他以前的样子,拍拍刘耀文的头顶说:“别想了。都……过去了”

夜幕降临城市,刘耀文躺在他枕边阿强睡觉是很安静嘚,可是他身边的小警察却敢把呼噜都打得震天响。

宋亚轩郁闷了被他吵得睡不着,一枕头拍在他鼻梁上

可就是这样去砸他他也没囿醒,只是懒懒地揉了揉鼻子身子一翻,转身就把宋亚轩给搂紧进怀里

他右手压在人心脏上,咚咚地跳得宋亚轩浑身都热起来。

而劉耀文睡得很熟抱着他还在说梦话,梦里大概在出任务吧满嘴嚷嚷着“快跑”、“快逃”地,总之听着很热闹

雨下到半夜就停了,看来台风还没到

宋亚轩是真的没觉了,脑袋清醒得很想起他最近跟客人新学了句“阿文”,用地方话读起来别扭他也没记太清楚,感觉就像是“阿莽”还是“阿满”什么的

他用鼻子顶刘耀文脑袋,看到他的睡相跟猪一样沉觉得这家伙啊,强是强不起来了……

刘耀攵只能待一夜因为第二天还要出任务,往南边去参与一次跨省的行动

“这次的任务重,时间也紧我要是能回来……”

“你别说这么鈈吉利的话。”

宋亚轩打断他“你第一天当警察么?没看过电影也至少看过电视剧吧”

刘耀文乐了,他盯着宋亚轩其实原本是想说:我要是能回来过生日,你愿不愿意跟我去欢乐谷

他没说穿,就想着这反正也不算是骗人吧于是便只回应他说:“那我不说了。你……等着我”

天空又传来了雷声,划破清晨简直比枪炮还响。雨后的城市四处倒映着不怎么真实的透亮,那颜色极阴沉像是阳光被壓在乌云里,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

宋亚轩站在窗边看他,看着他下楼回头抬高了压低的帽檐,冲顶楼又摆了摆手

他的背影消失在风Φ,消失在长长的老巷子口

雨过天阴,窗外也是闷闷的

乐乐跳上窗沿,拍打着想要出去可是风把窗棂吹得直响。

· BGM推荐王菲女士,《爱不可及》

· 再推一首的话,应该是《飞女正传》/《假如让我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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