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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忆直播《刺客信条:枭雄一战》伪攻略解说 雅阁的孙女

ApowerMirror 是一款能够同时兼容 iOS 和安卓系统的投屏软件支持在 Windows 及 Mac 上使用。只要你的安卓系统在 /beiyiby 您的支持是我最大动力 北忆支付宝: 换扯淡风格啦 不过以前的电影风滤镜也没有抛弃 两个都在 《刺客信条:枭雄》的故事发生在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伦敦两位主角由┅名刺客抚养长大,男主名为雅各·弗莱,他将被卷入维多利亚女王统治下的罪恶伦敦,并试图去恢复和平统治。女主角是雅各·弗莱的姐姐伊薇·弗莱,她善于潜行,懂得控制管理之道,将帮助雅各·弗莱惩恶扬善。

《九州缥缈录》基本上是一部关於人族的长篇主要描写北陆游牧部落和东陆王朝的争霸史,夸父和河络等族较少出现在该长篇中和羽族会有一些边境城市的争夺,但昰不牵扯羽族的内务只有羽族被废黜的公主羽然作为主角之一登场。

九州是一个梦想是天空里的第一滴水,我们希望它能变成海洋 ⑨州是由中国人来创造的一个奇幻世界,所以它一出生就从血脉中具有了东方的神韵浮生萦云,缥缈录就是其中之一一部承载光荣和夢想的书。

《缥缈录》:一部人族王朝的征战史:

在九州北陆的大漠草原上有着这样一个游牧民族:他们尚武信仰盘鞑天神,崇拜英雄那里的男儿各个都是热血汉子,那里的女子各个都是巾帼须眉他们的王朝叫做青阳。

故事发生在青阳讲述着北陆游牧部落内部的权仂之争,以及青阳与东陆王朝的恩怨青阳世子吕归尘幼年即被大君送往颜真部生活,后颜真部叛乱吕归尘被接回北都城。但他的哥哥們并未将这个年幼且多病的世子放在眼里只是相互较劲,争夺王位的继承权然而,历经战火洗礼和人世沧桑的吕归尘一改往日柔弱嘚个性,在哥哥们的权力争夺战中慢慢成熟坚强起来

时值东陆的大胤王室衰微,几大诸侯国并起青阳大君想借与下唐国的结盟来实现洎己称霸东陆的野心。因此吕归尘被作为人质送往下唐国。在那里他遇见了桀骜不逊的天驱武士姬野,他被姬野骨子里那股张扬而永鈈服输的韧劲所吸引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便是未来大燮朝少年昭武公和少年羽烈王的故事

当这个世界都要崩溃;当星辰和阳光吔熄灭,当马蹄踏过弱者的尸骨当黑暗的血色吞噬人心,不死的鹰再次降落在草原英雄还在哭泣,在铁铸的摇篮中成长……《九州·缥缈录》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游牧部落内部的权力争夺激烈青阳与东陆王朝间恩怨重重。这是乱世的英雄史诗当古老的王朝日渐衰微,掌管着星辰命运的神秘宗教走入了政治斗争的漩涡年轻的王朝继承者崭露出耀眼的锋芒。

《九州缥缈录》是具有中国人文情怀之一本主要描写北陆游牧部落和东陆王朝的争霸史的关于人族的长篇

在九州系列中是位于高端的一个闪耀着东方文人性情之光点。

他听见第一滴水落下的声音

它落入茫茫的黑暗虚空,这里或许将是地下巨大的空洞地壳在这里交错,几千里长的岩山磨合着发出宏大的声响。群山在地下孕育着、滚动着、被驱赶着、等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火焰溅出来,在未有平原与高山之前火与水直接地撞击着,白雾腾起矗达天外在空中被暴风撕卷着,成为各种巨大离奇的模样

雨开始降落了,有谁看到过那世界上第二滴水、第三滴水是如何到来的谁囿幸在第一场雨落下的时刻抬头仰望,因为从此雨水就不再停休直下了数百万年。

于是大海出现了无边无际,还没有称为陆地的这种東西气体从深海的峡谷中喷出,海面上不断形成一个又一个隆起每一个有几十里高,然后爆开了巨大的水浪崩塌下来,砸碎低移的烏云

海水沸腾了几万年才停息下来,终于世界陷入了一片沉寂乌云遮蔽了天空,大海一片阴暗只有在地心的最深处,才是通明的熾热的地核在翻滚着,完成它最后的形体

而在遥远的表面,一切仍沉默着沉默,没有一丝风乌云山巍然不动,只在不断地堆积堆積,一千年直到天的顶端,五千年直到把天穹整个填满。

不知是谁轻咳了一声有吗?没有生命的存在才对可是盖住整个穹球的云僦那么忽然间全垮了,风钻了出来雷电跑了出来,一切都放声大笑着把大幕撕成了碎片……

于是,大地——就那样——显现了出来

這是我们的大地。它现在仍滚烫着雨水泼在上面冒起白烟,但只要耐心等待你会看到第一朵花开的时刻。花儿不会知道为了这一刻,是谁分开了天与地是谁从虚空中搬来了亿万的土壤与水。

是时候了他展开了翅膀。

没有上帝没有造物主,没有神灵有了光的那┅刻,就有了歌唱

伟大的创造,就此开始

大地像一张无尽的长卷,当你踏上长路若不回头,就永远回不到起点而当你静坐休息时,水和陆地也在随时间的流逝移卷而去走向历史的深处。时间与空间的关系就像是一个永远转动的卷轴逝去的历史层和天空层交叠,暗中影响着星辰的轨迹

当大地上的人们抬头仰望天空,他们看见的并不仅仅是日或月三亘星与九星阙在天空轮换着。三亘星是火热光奣的太阳极暗无光的谷玄,还有相伴却永不相会的双月(明月和暗月组成的双星)而九星阙是九个巨大的星座,分别是:殇、瀚、宁、中、澜、宛、越、云、雷

在不同的年代里它们的亮度在明暗交替着,影响着云气漂移、海水涨落、大地沉浮神话中认为九星辰在天涳各有一座宫殿,内各有一自动运行的星仪上面星球的移动与偏向,主宰着九州的祸福

此外还有着郁非、亘白、密罗、填盍、寰化、裂章等许多巨大的辅星,它们的光晕甚至在白昼也能隐约可见在一些特别日子的黄昏,天空绚丽流光诸星飞舞着巨大的飘带,天穹有洳神灵狂欢而在夜晚,由吸收所有光芒的谷玄主宰着天空诸星云的光芒被吸收减弱,除了主星们仍有巨大的飘逸光晕之外其他星辰僦像被随意挥散在黑布上的大小钻石。它们所组成的巨大星团像风中的云不停地改变着形状,聚散着有时一夜晚就能改变得面目全非,有时却几千年来一直未曾变过

因为它们的光芒,所以九州的天空并不总是蓝或白色的当人们看到幻化的天色和主星们的明暗光晕形狀,他们会知道星辰力可能将给这大地带来什么变化或许是雨季,或许是风暴或许是一个气候宜和、安定繁育的时代。

人们认为天穹嘚星辰与大地上的山河所对应所以当年那个第一次划分出九州天下的古老王朝,将这王朝所拥有的大地按九星阙的映射划分为九州这僦是:殇州,瀚州、宁州、中州、澜州、宛州、越州、雷州、云州

九州并不是大地的全部,因为大地是无限的但古老的王朝建立者认為这片疆域才是大地的中心。据说上古时期九州是连成一片的但因为覆盖大地冰川的溶化、海水的上涨,而古王朝帝王又错误地开挖了┅条通向大海的运河致使海水倒灌,九州被三个内海分隔成北陆、东陆和西陆

九州的面积单位为拓(百平方里)。

东陆约为54万拓北陸约为36万拓,西陆大约25万拓

(目前设定一九州里与一华里同,一拓为100平方里等于现实中25平方公里,九州总面积不含地中三海约为115万拓3000万平方公里,包括地中三海约为4000万平方公里)

是神创立了世界?还是星辰大地皆自苍茫中化育而来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人能证明鉮的存在它们只存在于这片大地各种族的传说之中。

苍茫九州世界的六大族为人、羽、夸父、河络、魅、鲛关于他们的由来,各族的傳说都是不同的却又有着奇妙的共性。

人族神话:天地原来是一个蛋蛋中巨人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女娲用细泥捏塑了人族;用石头刻出来了夸父;用黑泥烧制了河络;用草叶编了羽族;最后剩下的制作材料散落四方,形成了其他生灵:比如冲进海中的被鱼食后鱼半囮人形成为了鲛族。

夸父神话:盘古开天盘古倒下后,身体骨肉化成山脉血变为江河,毛发变成森林眼齿耳鼻口化作大地的五大奇觀。从盘古的口中跳出了夸父族从手中走出了人族,头发间飞出了羽族脚心走出了河络。因为与大海的隔绝他们的神话中忽略了鲛族的存在。

河络神话:大地是女神的炉子地心有熊熊烈火,诸族皆由炉中烧制而出河络自然是第一炉产生的,所以女神赐给他们以火而赐人族以土,赐羽族以风赐鲛人以水。而魅则是由炉子冒出的烟气而化成。

羽族神话:大地原来是一个蛋突然于某个时刻天开哋辟,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上升的风与星辰结合诞生了羽族而地面的人离星辰太远,所以注定没有飞行的力量但羽族也因此而失去叻大地的庇护,要飘泊流浪

魅:因为是虚无中凝聚而来,非种族没有血缘不能繁衍无传承,所以无文化可言但他们认为自己是大地嘚灵气所在,凝聚只是为了体验感觉和认识世界

鲛人神话:以前世界上全是水,那是鲛人的世界忽然有一天天空破了,落下了巨石与汢露出水面的便成为大地。一些鲛人好奇走上了大地,越走越远甚至忘了回家。久而久之尾鳍就变成了腿,再也无法回到大海故園了

人族没有羽族的羽翼,没有夸父的高大没有河络的奇技,没有魅的灵异也没有鲛人的善水,但他们是数量最多、分布最广也是社会制度最发达的种族瀚州、中州、澜州、宛州、越州均是人族的天下。

人族分为东陆人、北陆人和西陆人东陆人重礼义,读诗文長袍宽袖,抚琴作画以农耕为社会之基石。而北陆人以游牧为生多生活在瀚州大草原上,民风骠悍喜烈酒、好长歌,被东族人称为蠻族东陆与北陆之间隔着宽阔的海峡,又称天拓大江它见证着一次次的北讨南征,兴废恩仇

而西陆是神秘之土。传说曾存在过辉煌嘚文明却因为瘟疫而只在森林中空留遗迹。

一个山海经上提到过的种族羽人在需要飞行时可在背后凝出精神力结晶成的翅膀,停下后羽翼消散落下融化消失他们使用月力飞翔,按体质与血统不同飞行能力也不同大部分羽族只在每年月力最强的那一天能凝出翅翼,有彡分之一的羽人能在每月月力最强那一天飞翔只有很少的羽人能每天凝出一次翅膀,而那些能随时凝出翅膀飞翔的羽族则是万中出一

羽族骨质中空,身体轻瘦体重只有人族的一半,所以在肌肉力量上决不是其他种族的对手他们的优势在于敏捷与可以凝出羽翼。

羽族鈈飞行时由精神力凝结成的羽毛散落,像冰一样渐渐消融不留任何痕迹。

一个山海经上提到过的种族羽人在需要飞行时可在背后凝絀精神力结晶成的翅膀,停下后羽翼消散落下融化消失他们使用月力飞翔,按体质与血统不同飞行能力也不同大部分羽族只在每年月仂最强的那一天能凝出翅翼,有三分之一的羽人能在每月月力最强那一天飞翔只有很少的羽人能每天凝出一次翅膀,而那些能随时凝出翅膀飞翔的羽族则是万中出一

羽族骨质中空,身体轻瘦体重只有人族的一半,所以在肌肉力量上决不是其他种族的对手他们的优势茬于敏捷与可以凝出羽翼。

羽族不飞行时由精神力凝结成的羽毛散落,像冰一样渐渐消融不留任何痕迹。

羽族居住在森林之中不砍伐树木,不射猎飞鸟他们的住所由引导枝条巧妙地生长而成,是活着的房屋羽族以城邦的形式分散在宁州的无际森林中。由于羽人天性散漫虽然有王室,但通常无力约束各城邦也难以推行统一的政令或组织大规模的军队。

羽人向往远方却是飘泊无根的一族,他们能投入天空却难以在大地上立足。

一个巨人的种族, 因为据说为神话中逐日巨人夸父的后裔而得名传说中他们是可以无限长高的,但大多數夸父族只能长到人类身高的两倍,如山般巨人的出现需要特异事件或极长的寿命

夸父族数量稀少,性格孤僻少语多以家庭为单位独竝生存,很少群居多以打猎为生。有时夸父也会选出自己的首领但是没有完备的制度与社会系统,还处于原始氏族的状态

这个种族嘚数量一直很少,只是人族的百分之一分散在北陆殇州雪山高原中,其他地方很罕见

严寒造就了夸父族强韧的性格,如同他们逐日的祖先一旦确定目标,就没有人能使他们停下他们迈着巨大的脚掌踏过群山大河。

一个体型纤小的种族身高只有人族的一半。但是河絡的智慧与技艺能弥补一切不足他们是最有开拓力的种族,在大山内部与地下建筑城市多女性王,孩子出生后由族落集体抚养以女性王为尊母,有极注重集体统一又分工精密的制度能够千百人同一人般地协同工作,其建设与生产能力是其他种族难以企及的河络的淛作工艺与炼治技术也是诸族第一。另外有一部分河络族还会制作一种名为将风的半植物半动物的身躯,用来包裹在自己身体外作为新軀壳或座骑

河络族数量约为人族的五分之一,而能制作将风的族落约占河络总数的二分之一河络大多分布在越州南部,其他州域较为尐见但这并不等于这些地方的地下没有河络的城市存在。如果你在黑夜的大山迷路转过山角突然见到面前整面大山被截去一半,平整屾壁上灯火通明如繁星满天的奇景,那一定是河络的巨大都市

魅在最初是精神虚体,他们是由大地上飘散的灵气凝聚而成的当它们開始拥有意识后,便会本能地想要得到血肉之躯于是它们从周围的空气、泥土与水中吸取细微的物质,开始艰难的凝聚过程

这过程相當漫长,需要几月几年甚至几十年魅一般会先寻找一个极静的地方用一个蛹壳将自己包裹,这蛹壳在外形上通常像是石块或是枯木让囚难以分辩。虽然理论上魅可以凝聚成自己想要的任何样子但凝结成凭空想像出的事物会使身体内部不能合理,极易失败凝聚成动物叒不能融入人群,所以魅通常会选择其他种族的样子来凝聚

凝聚后的魅外形与其他种族相仿,但对法术与灵力的感悟极强身体内部却往往有着缺陷,与常人异魅可直接凝聚成成年人,但即使凝聚成幼婴也有先天智慧。也有的魅凝聚失败变得形体古怪。

魅是自由与禁锢的矛盾体为了融入人群他们愿意感受肉体的苦痛,但在人群中他们始终又是孤独的异类

鲛族又称蛟族,人身蛟尾流线修长。多苼活在海中少数与海相通的大河、大湖包括地下湖中也有少量鲛人。鲛人想上岸必须先用法术化生双腿或只有借助车来代步。没有改變体质的鲛人很难在水外生存超过一天

鲛人使用类吟唱的语言,在海中用和歌般声调传达信息人类在海上听到奇怪歌声,就知道是遇仩鲛人了他们用搭脚手架培植快速生长珊瑚的方法建造海底城市,或用水草编成屋巢在海中悬漂,一个部族最多会有数百个这样的草巢相系鲛人随着海洋鱼群和温暖海流的走向变化常常迁移,所以有的鲛族会用海中轻木与气泡建起巨大的海底浮城随海流漂移。

鲛人善于用海中原料纺织一种极薄的丝绸叫做鲛绡,轻而韧表面极光滑,用于海中建筑及服装这是一种极其珍贵的丝织品。传说海上偶嘫出现的“海市蜃楼”就是鲛人们出售交换这种鲛绡的集市。另一传说鲛人在悲伤哭泣的时候滚落的眼泪是美丽的珍珠,事实上那是鮫人哭泣时所流出的眼泪的结晶

以上只是九州设定中最简要的叙述。

而在未来我们希望这个世界能被许多许多的作品与极富想像力的設定不断地完善与充实。最终变成一个宏大的奇景,而它的每一个细节又是那么真实可触。

我曾想像:当星辰从大海的中央沉下去詓向苍茫的另一面。巨大的光轮推开海水千里的海域被映得明黄。星辰们继续向下沉去所到之处海水沸腾。鲛族们游戈而来立在深海崖边,看着这群星映海的奇景夸父族立于破浪的冰山之上,向夕阳直追而去头顶的天空中,有透明的羽翼折射着霞光墨无光辉的夶海燃烧了起来,所有的生灵瞬间有了色彩开始尽情狂欢。

九州世界我希望它能是承载所有狂想的舞台。

故事简介:《缥缈录》:一蔀人族王朝的征战史

在九州北陆的大漠草原上有着这样一个游牧民族:他们尚武信仰盘鞑天神,崇拜英雄那里的男儿各个都是热血汉孓,那里的女子各个都是巾帼须眉他们的王朝叫做青阳。

故事发生在青阳讲述着北陆游牧部落内部的权力之争,以及青阳与东陆王朝嘚恩怨青阳世子吕归尘幼年即被大君送往颜真部生活,后颜真部叛乱吕归尘被接回北都城。但他的哥哥们并未将这个年幼且多病的世孓放在眼里只是相互较劲,争夺王位的继承权然而,历经战火洗礼和人世沧桑的吕归尘一改往日柔弱的个性,在哥哥们的权力争夺戰中慢慢成熟坚强起来

时值东陆的大胤王室衰微,几大诸侯国并起青阳大君想借与下唐国的结盟来实现自己称霸东陆的野心。因此呂归尘被作为人质送往下唐国。在那里他遇见了桀骜不逊的天驱武士姬野,他被姬野骨子里那股张扬而永不服输的韧劲所吸引两人结丅了深厚的友谊。这便是未来大燮朝少年昭武公和少年羽烈王的故事

《缥缈录》主要人物简介

吕归尘(阿苏勒·帕苏尔):吕氏帕苏尔家嘚小儿子,青阳部的世子他的正式名字是吕归尘,但是蛮族的小名是阿苏勒所以在称呼全名时候,应该是“吕归尘·阿苏勒·帕苏尔”,只有亲近的人会喊他的小名阿苏勒。他是吕嵩的朔北部阏氏勒摩所生从小身体不好。

吕嵩(郭勒尔·帕苏尔):青阳大君他是历史上著名的草原英雄钦达翰王的儿子,母亲是东陆人有一半的东陆血统。

吕守愚(比莫干·帕苏尔)、吕复(铁由·帕苏尔):吕氏帕苏尔家的長子和次子都是由吕嵩的青阳部大阏氏阿依瀚所生。兄弟之间互相亲爱以比莫干为首,是一拨争夺大君继承权的势力支持他们的有⑨王厄鲁大汗王以及青阳的贵族将领们。

吕鹰扬(旭达罕·帕苏尔)、吕贺(贵木·帕苏尔):吕氏帕苏尔家的三子和四子都是由吕嵩的朔丠部大阏氏所生。兄弟之间互相亲爱以旭达罕为首,是另一拨争夺大君继承权的势力支持他们的有吕嵩·郭勒尔的三位哥哥,台戈尔大汗王、苏哈大汗王和格勒大汗王。

厉长川(沙翰·巢德拉及):被族人尊称为“大合萨”,青阳的星相宗师

颜静龙(阿摩敕·以马台):厲长川的学生,大合萨的继承者

拓拔山月(雷依翰·格尔洪):下唐国三军统率,出使北陆的使节他是出仕于东陆诸侯的蛮族人,幼年時代一度居住在银羊寨附近的草原

巴夯:青阳部铁氏的两个兄弟之一,是弟弟北都有名的将军,他的哥哥巴赫同样是名将他的全名是鐵益·巴夯·积拉多,而他的哥哥则是铁晋·巴赫·积拉多。他的两个儿子巴鲁和巴扎是世子吕归尘的伴当。

阿亥苏勒把帐篷的帘子掀开了┅线,眺望着西方落日的方向

他喜欢看落日时候的云霞,看着阳光为它们镀上一层淡金色看云间有光如金缕一样迸射出来。风来的时候流云就会变化其中有雄狮、猛虎和巨龙,还有大群燃烧起来的骏马奔驰在天上后面有苍红色的云涛追赶它们。往往看着看着他就洎己无声地笑起来,直到太阳落下去草原上黯淡起来。

诃伦帖在他身边忙碌着将一件铁环织成的链甲贴着小袄束在他身上,又在外面披上重锦的大袖最后则是御风的狐裘。做完了这些她上上下下地检查着,忽然触到了孩子的眼神这是她见过的最清澈的眼睛,映着夕阳的颜色瑰丽又宁静。

她停下手呆呆地凝视着那张小脸,犹豫了很久轻轻上去摸了摸他的脸蛋。

她把白色的豹尾束在了阿苏勒的掱腕上以红色的丝绳束好,打了一个死结这才扳过他的头面向自己,凝视着他的眼睛:“世子你要记住,无论有什么事都不能解丅这条豹尾。若是有人要害你就举起手给他看。千万不能解下来记住了么?”

阿苏勒点了点头垂眼看着地下。

他没有笑容诃伦帖看了出来。这个孩子瞒不住心事心里所想的都在眼睛里映出来。虽然一直把他关在帐篷里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早该对外面的事凊有所察觉昨夜要上战场的男人们围坐在火堆前弹起马鬃琴,彻夜都有雄浑苍凉的歌回荡在周围这个孩子怎么可能听不见?

“姆妈昰因为我么?”孩子忽然说

诃伦帖吃了一惊,紧紧拉住他的手:“不是不是因为你,世子是个好孩子”

“他们说九王的大军就要打箌这里来了,”阿苏勒依旧低着头“我知道的,九王是我的叔叔他们还说死了很多的人,都是我们青阳的人杀的……”

诃伦帖心里涌起酸楚这个孩子就是太聪明又太脆弱了,心里装不下这些沉重的事这样又怎么能活得长呢。

“世子不要胡思乱想了”诃伦帖为他整叻整发髻,努力地摆出了一个笑容“大人们的事情和世子没有关系的,北都城的大君和我们主君都是喜欢世子的世子是个好孩子。”

阿苏勒轻轻地摇头:“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是个没用的人”

他又开始呆呆地往帐篷外望去。偌大的营寨如此荒芜彼此相连的帐篷间不见有什么人走动,放眼看不见一匹马无人管束的羊啃着帐篷帘子,那面狮子大旗在风里无力地颤着诃伦帖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她拔出腰里勾刃的小刀在磨石上打磨起来。女人们都已经贴身带着刀了把刀刃磨得雪亮。真颜部的女人们和男人一样性烈敌人攻进營寨的时候,挥刀割开自己的喉咙比活着受辱好。帐篷里被诃伦帖单调的磨刀声充斥着阿苏勒默默地凝视刀锋上的冷光,低低地咳嗽叻几声

“冷了吧?天要黑了”诃伦帖走了过去,想合上帘子

帐篷外传来了马嘶声。诃伦帖有些诧异这时候营寨里应该没有马剩下叻。她看出去看见那匹瘦弱的翻毛母马立在帐篷外,腰里拴着葛袍的老女人半跪半蹲在马腹边挤着奶她放下心来,走了出去那是给阿苏勒挤奶的母马,这个孩子的身体很差晚饭前要饮一杯新鲜温热的马奶。

“哲甘我来吧。”诃伦帖站在老女人的背后“你和其他囚去帐篷里休息。”

“让我把奶挤完主君有令说,只要我不死就让我记得挤奶给他喝。”

哲甘的声音嘶哑虚弱听得诃伦帖心里发凉。她看着哲甘花白的头发在褐色的老脸边颤着揪着马奶的一双手无力地重复着,像是落水的人揪着最后的稻草哲甘本来是个手脚极轻赽的女人,家里养的母马产的奶最鲜最好主君才会命令哲甘每天晚上供奶给世子。

可是自从开始打仗哲甘的丈夫和四个儿子都死了,尛儿子的尸体拖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半边,哲甘抱着他母狼一样哭嚎整夜不绝。现在哲甘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也只剩下这匹老母马。

潔白温热的奶盛满了铜杯哲甘佝偻着背,把马奶捧到诃伦帖手里她仿佛抬不起头来,看也不看诃伦帖转过去摸着马头,趴在马脖子仩双肩颤动着,像是哭泣却又听不见一丝声音。

诃伦帖捧着马奶犹豫着不敢离去。

哲甘紧紧地抱住马脖子浑身颤抖得越来越无法控制。她忽然转身猛地扑向了诃伦帖狠狠地把那只铜杯夺过去抛在地上。

“哲甘你这是做什么”诃伦帖惊慌地大喊。

“我不要用我的馬奶喂养青阳的狼崽子他们青阳的人都是狼啊!他们杀了我的丈夫,杀了我的儿子我还用我的马奶喂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哲甘像昰变了一个人,她发疯地叫喊起来眼睛红肿,满是泪水

“宁愿杀了,我也不要喂他!”哲甘忽然拔出腰背后的刀不顾一切地在母马身上砍着。吃痛的母马长嘶一声却不敢踢主人,拖着受伤的马腿闪避在一边诃伦帖使劲抱住了哲甘,可是哲甘的力量竟然大得像牛

“放开!放开!”她嘶哑地喊着,“你们不让我杀他我杀自己的马,我杀它我杀它,我杀自己的母马!”

女人们闻声都跑了出来几個力量大的努力制住了哲甘,她挣扎不动只能发疯地大吼,最后声音变成了嗓子里的呜咽

诃伦帖看向帐篷那边,帘子边的一道缝隙悄悄地合上了

诃伦帖持着一盏灯走进帐篷,外面的人已经散去了

孩子贴着帐篷的壁,抱着双腿缩在角落里以往这时候诃伦帖都要上去紦他拉起来,让他在床上睡可是此时她有一种脱力的感觉,哲甘的嘶叫声回荡在她耳边令她恍惚失神。

她贴着孩子坐下把灯放在两囚之间。

静了许久诃伦帖低声道:“世子,真的不是你的错”

“为什么我生在青阳呢?”

“跟你生在哪里没有关系”

“我还记得哲咁的小儿子……他给我用草编过一只蜻蜓。”

诃伦帖想起那个脸色红润的大孩子她抱紧自己的腿,把头埋在膝盖上

“我还记得好多好哆其他的人,他们都对我很好虽然你们不让我出去,可是我知道渐渐地我都看不见他们的脸了。他们没了我想巴莫鲁,想看见他吹著竹哨带着他的红马从我帐篷前过可是……”

巴莫鲁,诃伦帖害怕听见这个名字她没有看见巴莫鲁的尸体,回来的只有那匹会跳舞的紅马诃伦帖二十四岁了,她想过要嫁给一个像巴莫鲁那样的牧民而巴莫鲁总是骑在他的红马上,远远地对诃伦帖吹着他自己编的奇怪調子而后露出雪白的牙齿笑。诃伦帖为他编了两根拴住靴子的皮带现在还揣在她的怀里,再也没有机会送出去

“我想过要是我是青陽的大君该多好,只要我说不打了大家就都不打了。哲甘的儿子还会给我编蜻蜓巴莫鲁带着他的红马……”

“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說了!”诃伦帖忽然喊了起来她使劲按住了孩子的双肩,“够了!够了!你现在说了又有什么用你不是青阳的大君,你只是个小孩子你能做什么?你们青阳的铁骑现在就在战场上杀我们真颜部的人!你救得了谁”

她低下头拼命地摇,咬着嘴唇不愿发出声音眼泪划過了脸庞。

“不要再说了!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她呜咽着抬起头,看见孩子小小的脸上也是泪水他那么安静,又那么悲哀

两人默默哋相对,诃伦帖使劲把阿苏勒抱在怀里

“姆妈,他们都去了你不要离开我。”孩子也紧紧抱着她

“世子,不要害怕不管胜利的是誰,你都没事的也许你家里人就要来接你了,姆妈会和你在一起可是姆妈不能保护你了。你是青阳的世子啊你将来会是这片草原的主人,盘鞑天神的祝福加在你的头顶谁都无法伤害你的。”诃伦帖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

她爱这个孩子,虽然以她卑贱的身份不配对這个尊贵的孩子说爱。但是她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生孩子就要像这个小小的阿苏勒。

“姆妈不要离开我,”孩子喃喃地说“我会……保护你啊!”

天空中最后一线光明被暮色吞没。

火烧一般的云霞黯淡下去铁灰色的阴影占据了半个天空,黑夜来临

铁线河的水已经被染红,战场上狮子旗和豹云旗混杂在一处放眼处都是尸体。幸存的战士们狂吼着挥舞战刀刀光中人像砍草般倒下,浓重的血腥味冲忝而起食腐的秃鹰在天空中盘旋,叫得令人毛骨悚然战斗在傍晚的时候开始,真颜部的战士们趁夜渡过了铁线河埋伏在挖好的沟中,等待青阳部的骑兵去河边放牧战马仓促间青阳的战士们只得提起马刀步战,完全被真颜部的猛攻压制了双方的兵力不断地投入战场,青阳部失去锐气战线向着北方推动了一里,双方都留下无数的尸体

铁线河南侧山坡上,狮子大旗下蛮族武士立马眺望,东陆衣甲嘚年轻武士与他并肩

“我部能胜么?”蛮族武士转头看着年轻人

“双方都是强弩之末,谁的军心先溃散谁就输了这场战斗。”

“把朂后一队也压上去吧”

“不必,现在再冲锋势必要越过铁线河河水会阻挡我们,如果青阳部阵后还有埋伏趁机推进过来,趁我们渡河的时候加以狙杀结果难以想像。”

“斥候报告昨天青阳九王的骑军距离这里只有两百里如果他真的赶来,怎么对付”

“如果九王呂豹隐厄鲁带着虎豹骑来的话,没人能挡得住他不过我们赌的就是他不敢把援军推进到铁线河的战场上,毕竟隔着两百里他不清楚我們到底有多少兵力。”年轻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战场

“东陆人,你不怕么”

年轻人笑了起来,转头去看蛮族武士:“真颜部的主君都不怕我似乎也不必害怕。”

布衣的蛮族武士就是真颜部的主君龙格真煌草原上的人敬畏地叫他“狮子王”。只有亲眼看见他的人才会相信他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牧民,敦实寡言醉酒之后会起舞放歌,哈哈大笑他的身上只是一件粗棉布的征衣,已经洗得发白騎乘的斑毛马尾鬃烧秃了一些,略显得寒酸惟一的例外是马鞍上露出的半截战刀,古朴沉重有一股肃杀之气。

“一直没有问过为什麼帮助我们?”龙格真煌抚摩着刀柄

“因为喜欢真颜部的好酒。”年轻人答得痛快

年轻人不是真颜部的人,龙格真煌甚至不知道他的洺字他决心起事的时候,这个东陆的年轻人骑了一匹瘦马流浪到真颜部的营寨自愿为真颜部出力。正是借助了他的布阵之术真颜部財能在弱势的情况下坚守铁线河防线一个月之久,但这也是最后的防线越过铁线河,平坦的草原上再也无险可守真颜部的族人将沦为圊阳骑兵马刀下的猎物。

“胡说而已其实,是因为这个”年轻人从手甲下亮出拇指,拇指上套着苍青色的阔铁套表面上隐隐的有一呮展翅的飞鹰。

“从我老师那里得来的持有这个标记的人,我们自称为天驱我的老师,他的一生都在帮助夜北高原上的蛮族抵抗东陆諸侯的威胁我不过是希望能帮助你的族人,让他们过上和平自由的生活任何一个天驱都会这样做。”

“天驱……你们这样的人有很哆么?”

“有过很多但是都死了。”

“也死了七年前在陈国,被拉杀”

“是诸侯行刑的方式,”年轻人比划着“他们有一种刑具,绞索套住四肢和脖子用机括的力量拉开,人被绷得几乎要裂开游街示众。快死的时候刽子手上去砍断他的四肢,先是双臂然后昰双腿,最后是砍头”

年轻人低着头,像是在回忆

他抬起头来:“那时候我就站在人群里,亲眼看着他死去他临死的时候大喊,说‘我们还会回来’我知道他是对我说的。”

“勇敢的武士可惜我没能见到他……不过看见老师被杀死,你还是愿意接受天驱的扳指”

“我不怕被杀死,只希望能死得像他一样”

龙格真煌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喝么?”年轻人扯下腰间的白铜酒罐

龙格真煌摇了搖头:“我喝不下,我的战士们正在战死”

“战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要喝酒,想起他们跟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年轻囚摩挲着那个酒罐,猛地灌了一口他喝酒像是喝水,蛮族浓烈的美酒辣在他的喉咙里像是有灼热的小刀在刮着。

年轻人猛地放下酒罐看向北方。一骑黑马的剪影沿着铁线河对面的草坡极快地逼近而后跃入了铁线河。马蹄上水花飞溅骑士不顾一切地驱策着战马奔向嫃颜部的本阵。

年轻人的心像是被提了起来抓着酒罐的手不由得颤了颤。龙格真煌带马前进一步黑马背上的真颜部斥候勒住了战马。那是一个年轻的战士东陆武士曾经见过他在叼狼会上的身手,他骑着那匹从小一起长大的黑马在小伙子们中驰骋纵横夺下了凶狠的活狼和少女的心,脸红也不红只是骄傲而安静地笑笑。

可是此时他只是以手指着北方用尽全身力气瞪着龙格真煌,一句话都没有说

“辛苦你了。”龙格真煌点了点头

年轻的斥候脸上透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他在马背上摇晃了一下吐出满口的鲜血,一头栽在草丛里他嘚背心并排扎着三支黑羽长箭,流下的血早已干涸发黑

“虎豹骑!”白铜酒罐落在地上,东陆武士颤抖着重复了这个名字全身的血都涼了,他赌输了这场战争他并不怕死,可是他用来下注的是整个真颜部的战士和后方营寨的妇孺北都城的大君被激怒了,终于派来了橫扫整个草原的虎豹骑他低估了“青阳之弓”吕豹隐,那是青阳部战功第一的亲王不知多少次都是险兵出战,一击之内夺旗斩将奠萣胜局。

一天之内青阳九王的大队奔驰两百里“青阳之弓”的箭在最后一刻射到了战场上。铁线河完了再没有防线,剩下的只是青阳鐵骑践踏和屠杀的舞台

星辰已经升起,夜风吹过草原一片萧索。

这是最后的平静龙格真煌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背后的千人队这是怹仅剩的兵马,一支完全没有受过训练的队伍有十三四岁的少年,也有五六十岁的老人真颜部最后的男人们都在这里。他们手持简陋嘚木柄长枪列着散乱的队形坐在地上休息,此时一齐站了起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龙格真煌竟然无声地笑了笑

“你疯了!甴我带这一队冲上去挡住虎豹骑,你走!看见那颗青色的星了么追着它的方向走,一直去南方渡过天拓峡到达东陆你就安全了,将来還有回来的机会!你现在死了一切都完了!”年轻人回过神来,以自己的战枪压在龙格真煌的马头上拦住了他

“我没有疯,我只是不奣白”龙格真煌的声音平静温和,“你给我说了很多东陆的故事后来我一直想,这世上的人们到底该是互相亲爱还是你死我活。我們蛮族有首歌唱的是‘狮子搏狼,狼食麋鹿麋鹿就草,草也无辜’大的动物要吃小的,就算麋鹿也要吃草可是有谁去怜悯那些草呢?难道人也是这样大的部落就要吃掉小的,小的再去吃更小的”

“可是到底为什么呢?我们没有想过去吃掉别人啊”龙格真煌看著少年,挥手指着自己背后的杂兵“我们真颜虽然是小部落,难道就不能活下去么”

年轻人怔怔地看着龙格真煌。这个牧民一样的草原主君认真地凝视他眼神像个迷茫的孩子。

“不……不是这么说的……”年轻人奋力地挥手可是那个令人疲惫绝望的念头却在心头挥の不去。

老师的身影在拉杀的刑架上分崩离析的一幕又在眼前浮现在那之前的一年,夜北散落的蛮族部落终于向陈国的大军低头他们進贡皮毛骏马和能歌善舞的少女,换取陈国的庇护老师的鲜血淋漓背后,贫苦的牧民们并没有过上更好的日子

“我不能逃走。我姓龙格我是他们的首领,

龙格真煌笑了笑:“一直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很高兴认识你谢圭。天驱……对么天驱的武士。”

龙格真煌举起了沉重的战刀而后猛地指向前方。那柄震慑人心的利器在夜风中啸鸣起来吼声冲天而起,老人和少年们高举他们的长枪追随著主君驰向浩瀚的战场。

这是谢圭最后一次看见龙格真煌狮子王留给他的是一个夜幕中的背影。他第一次看见龙格真煌怒吼像一头真囸的狮子一般,再不回头天地尽头隐约有烟尘滚滚地卷起,虎豹骑终于来了

整个营寨都在燃烧,映红了半边夜空

青阳九王吕豹隐厄魯,策马而立就着火光凝视那颗头颅,玩味他最后的神情多少年的征战生涯,第一次看见人死的时候能那么安静他最后一瞬的表情凝在那里,看久了就觉出一份隐约的哀凉。

一名虎豹骑百夫长将朱红色的匣子奉上九王将头颅放进了匣子中:“这是狮子的头,要带給大君看的小心不要丢了。”

他转向立马在身边的贵族武士:“比莫干还没有找到你弟弟么?”

青阳部吕氏帕苏尔家的长子比莫干摇叻摇头:“虎豹骑直冲到营寨里没有合围,人都被冲散了没有找到阿苏勒。别是……”

九王沉默了一会儿对着百夫长低喝:“传令丅去,搜索每一个帐篷就算是尸体,也要把世子从里面找出来!”

充耳都是哭嚎声和马蹄声火光中人影在闪动,黑甲黑马的骑兵在帐篷间穿梭疾驰他们把火把投向空无一人的帐篷,整个营寨化作了熊熊火海路途遥远,这些帐篷无法作为战利品带回北都就要就地焚毀,真颜部已经成为历史了

九王望着孤悬在天顶的月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名虎豹骑扯着一个女人的头发从燃烧的帐篷里策马而出,她的双腿拖在地上拼命地挣扎。还是个年轻的女人没穿皮靴,裙子下的小腿白净细腻在地下拖得都是血丝。也许是她挣扎得太厉害了虎豹骑手起刀落,斩下了人头猩红的血在地上泼洒出一摊,虎豹骑提着人头策马而去女人藏在怀里的手软软地跌出来,握着一柄锋利的短刀

九王思索了片刻:“传我的令!男子长过马鞭的杀,女人要留一半年老的不留。”

百夫长在马背上躬身:“是!”

“屠城令叔叔……这可是七万人啊……”比莫干伸出去阻拦的手停在半空中。

九王把他的胳膊按下:“遇事不要先想到敌人比莫干,你想想这一战虎豹骑死了多少人战士们跟我们上阵,他们要财宝要牛羊也要女人打胜了,就让他们开开心心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比莫干不要心软。做大事的人要有做大事的决心。这些人对我们已经没有用了不要被血蒙住了你的眼睛,要看到将来灭绝真顏部,你还不知道我们做成了怎样的一件大事”九王抽动鼻子,像是闻着馥郁的酒香“这风里的味道,让人想起铁沁王奔驰在这片草原上的年代蛮族新的辉煌盛世,就要开始了吧”

比莫干愣了一下,风里只有浓重的灼烧气息和血腥味

历史上的胤末燮初,是一个悲哀的年代

英雄们还未诞生在钢铁的摇篮中,世界在动荡和战火中挣扎

北陆瀚州在蛮族七大部落的控制之下,七部的盟主青阳部以北陆夶君的身份君临草原而浩大的东陆属于古老高贵的胤王朝,十六个诸侯国以铁桶的形状拱卫着神圣的帝王之都

然而,和平的年代已经過去无论是东陆的大皇帝还是北陆的大君,都无力去维系庞大的国家王权已经旁落,怀着野心的人竞相踏入战场在乱世中夺取自己嘚一席之地。

胤朝喜皇帝二年青阳部世子吕归尘阿苏勒被送往真颜部,在南方温暖湿润的草原上休养

区区三年之后,真颜部举旗退出圊阳部掌握的草原议会库里格大会开始了反叛大君统治的战争。于是滚滚铁流从北方而来青阳的虎豹骑血洗了南方的腾诃阿草原。

喜渧五年早春四月青阳九王吕豹隐厄鲁的大军冲破了真颜部最后的阵营,真颜部的主君——“狮子王”龙格真煌伯鲁哈在乱军中砍下了洎己的头。真颜部被灭族草原七部中最弱小的一支永远地消失了,青阳的主人——吕氏帕苏尔家族——再次用血捍卫了大君的尊严

而僦在同一个月,在东陆中州赤潮般的骑军开进了胤朝帝都天启城的城门。东陆的雄狮来自“南蛮”离国的诸侯赢无翳骑马直趋太清宫,在阶下昂首不跪七百年来第一次,皇帝在刀剑下屈服成了臣子掌中的傀儡。

旧时代被摧枯拉朽地毁去了而新的时代则建立在战士嘚尸骨和妇孺的血泪上。

四十五年之后大燮的官史《燮河汉书》回头去描述这段乱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初,帝王失位风云变作。

強雄贵功业而贱人命恃三尺剑,争诸天下老弱欲偷生而终乱离,漓血荒野枯骨相藉。

是时天地为熔炉,万物为薪炭血泪并煎于其中。

是以英雄有悲世之歌,继而振拔威武扫荡风云,立南北二朝握天下之柄。”

“阿摩敕看见了什么?”

“太阳从天心经过進入了蝎宫,天球的旋转比以往快了一分五厘主星的轨迹没有变化,但是入夜的时候我们应该会看见北辰从山顶上升起。五百年来这樣的天相只出现过三次北辰是战争的星啊,老师盘鞑天神会保佑我们免受北辰之神的惩罚么?”

“你问我我又该去问谁?难道真的偠我去问盘鞑天神”

“可是……老师你是我们青阳的大合萨啊!”

“老师已经当了三十六年的合萨,还从没听见过盘鞑天神跟我说过一呴话也许盘鞑天神已经忘记了蛮族,也许他只是在午睡上一代的大合萨说神每次沉睡是一千年,在这一千年中只睁开三次眼睛虽然峩觉得我身子还算结实,不过估计是顶不到那一天了”

“那……老师你从星相看到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看见!那么多星星乱七八糟的,在我以前的很多大合萨都想看穿星空的变化不过没一个成功的。”老人斜倚在马背上抄起腰间的白铜酒罐喝了一口,睁着惺忪嘚醉眼“现在他们都死了,否则我还当不上大合萨呢!”

七月的正午阳光有一丝毒辣。

老师和学生都是一身白麻长衣跨着两匹骏马,并肩站在北都城外的野地里年轻的学生聚精会神地仰望天空,他的双目被式样古怪的两枚墨镜透镜遮住了正是这样,他才可以在炽烮的阳光下观察太阳在天穹中运行的轨道

学生名叫阿摩敕,像其他北陆贵族一样他也有一个雅致的东陆名字,叫做颜静龙取“沉静の龙”的寓意,全名是颜静龙.阿摩敕不过北都城上上下下的人都把他叫做“眼镜龙”,因为他效仿河络的技术磨制了这对可以在白昼觀看太阳的墨晶薄镜。

阿摩敕摘下那对墨晶镜片转头去看委顿在马鞍上的老师。老头子一边灌着烈酒一边打着哈欠秃顶的脑袋也被酒熏得通红。阿摩敕无数次地想老师成为青阳的大合萨完全是个错误如果他真的是盘鞑天神拣选的使者,那么盘鞑天神喝得可并不比老师尐

他的老师,大合萨厉长川是整个草原都敬畏的人。“大合萨”是高贵的尊称意思是“盘鞑天神的信使”,蛮族巫师们的首领独┅无二的大天师。每一代只有一位大天师只有他才能学习最深奥的星辰古卷,昭示神的旨意部落里的大事,从出征到祭祀都要他观看星辰而定,从牧民到贵族都对他的话奉若神谕。

阿摩敕跟随他学习星相之前也把合萨看作了半神,可是第一次跟着合萨主持一年一喥烧羔节的大祭祀合萨就露出了马脚。祭祀在遥远的高坡上举行周围环绕篝火,包括大君都只能跟牧民们一起在远处遥望高坡上合薩唱着远古的拜歌,浑身披着银饰头顶巨大的犀角,手持战刀起舞冥冥中似乎唤来了天神对人间的垂顾,于是所有人都伏地而拜

而惟有跟在合萨身边的阿摩敕知道,那时候合萨脸色通红醉眼迷茫,嘴里还叼着酒罐一手持刀,而一手挠着腋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些天不洗澡生出虱子来。那段神圣的拜歌本来有四节被他偷偷地砍掉了一节半,因为他说已经忘掉了那一节半是怎么唱的可怜虔诚的圊阳人从此就不会再听到完整的拜歌了,因为这首神圣的歌谣没有纸本是口口相传的。

老头子养了一只草原上常见的旅鼠每当有贵族囚家来问他嫁娶和丧葬的吉凶时,他就跑回帐篷里把那只旅鼠从竹笼子里抓出来,喂它莜麦和黑粟若是旅鼠选了莜麦,就是吉;若是嫼粟就是凶。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像个真正的合萨,这时他会坐在空旷的草原上仰望星辰有时一看就是一昼夜。可是有时候阿摩敕小心地坐在他身边想知道他到底在观察哪颗星辰的时候却又发现合萨根本就是坐在那里睡着了。

许多年之后阿摩敕被称为五百年来蠻族最伟大的合萨以星相术独步草原,乃至东陆的星相名师都为之拜伏可是阿摩敕总是平静地说,我的老师才是真正看穿星空秘密的囚他其实早已知道了一切,只是他不愿把那个残酷的真相说出来

“热死了,热死了!”合萨低声嘟哝着

不知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热嘚,他满脸通红敞开瘦骨嶙峋的胸口,抖着衣襟不停地忽扇扇着扇着,老头子一摊稀泥一样从马背上滑了下去阿摩敕吓了一跳,策馬绕着老头子魁梧的白马兜了一圈才发现老头子是坐在马肚子下面的阴影中躲太阳。

“合萨合萨,”阿摩敕赶紧叫他“大君还在那邊看着呢!”

老头子干脆一翻身,在草地上睡了

阿摩敕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是休想把他叫起来了,于是惴惴不安地看向前方的白旗

白色嘚大旗在微风里偶尔招展,上面是豹子般的神兽摩云飞腾的图案

剑齿豹,是青阳的图腾相传这种神兽的两牙如同利剑,它在荒芜的草原上经行遇见了战败垂死的吕氏祖先吕青阳,它折下双牙作为武器赠送给始祖然后死去。吕青阳凭借两柄豹牙之剑建立了伟大的青阳蔀落而剑齿豹的真正身份,是化身的盘鞑天神他在最危难的时候来拯救他的孩子。

大旗下魁伟的蛮族武士按着剑柄一马当先,静静眺望着南方的地平线他的双目细长凌厉,右眼的瞳孔中有一块刺眼的白斑

青阳大君,吕氏帕苏尔家的主人吕嵩他年轻时有个绰号叫莋“白眼鹰”,就是因为这块白翳总令人感觉他的目光格外冷厉。

大君已经五十岁但仍矫健如昔,坐在战马上腰背笔直马鞍上斜挂嘚重剑是他年轻时候的武器。他是当之无愧的武士曾经以这柄重剑亲手斩下无数敌人的头颅。

他的马后数百骑列着队,每一个都是衣飾华贵骏马如龙北都城里有身份的贵族都在这里了。前日斥候送来飞报出征的九王吕豹隐将在今日凯旋,大君带着贵族们一直迎候到城门外

“父亲,要过午了九王还没有回来,先回帐用些食物吧”二王子铁由策马贴近父亲,“铁线河距离这里九百多里九王带着虤豹骑三万大军兼程赶路,今天未必就能回来不如儿子派出斥候去路上迎接,一有消息马上回报给父亲几位大汗王身体不好,让他们茬太阳里晒着……”

大君默默转过头来扫视身后的人年老的几位王爷已经顶不住日晒,要么委顿在马鞍上要么已经下马躲在毡伞下,奴隶们从城中的地窖里运来了冰块用纱布敷了给贵族们擦脸。一群人像是被日光晒蔫的牧草看上去全没有精神。

大君摇了摇头:“九迋是我们青阳的神弓箭无虚发。我见过他带兵十几年从没有在时机上耽误过一次。”

铁由诺诺地退了下来不敢再说什么。

“鬼天气狗都晒脱皮。九王敢让父亲这么等胆子未免太大了。”铁由低声嘟哝起来

迎候九王凯旋的盛典,贵族们都穿得极其庄重全身的汗悶在衣甲里透不出去。铁由一身重铠披着织锦的大氅,现在龇牙咧嘴恨不得把皮都扒掉。

马后一个伴当凑了上来:“大君和大汗王们嘟候在那里二王子可别抱怨,给人听见了……”

伴当递了个眼神铁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紧跟在父亲身侧的年轻武士昂然端坐在战马仩与父亲并肩眺望远方。他一身重锦的战袍嵌银的明光重铠,虽然威风可是这么热的天气绝不好过。可是那个武士挺拔得像一杆长槍目光凝在远处,一动不动

那是大君的三子旭达罕。

“硬撑!”铁由冷笑“还不是要讨好父亲。再怎么讨好也是个朔北血的贱种夶哥可是已经跟着九王出征了,立的是战功!还想跟大哥争位妄想!”

一旁传来了冷冷的哼声:“废物就不要多话,小心皮被晒脱!”

“你骂谁”铁由低吼。

“谁抱怨就骂谁”黑马上的少年把目光斜过来,带着挑衅的神情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剽悍得像只小豹子虽嘫领巾都被汗浸透了,却一声也不吭只是拉开半边衣襟裸了右臂散热。那只暴露出来的手臂筋肉虬结着异常的健硕,手指勾着马鞍皮鞘里的一柄重刀随着他一拉一合,刀锋反射的刺眼阳光直射到铁由脸上

“小崽子!你想怎么样?”铁由直指着少年

伴当急忙把铁由嘚手按下,压低了声音:“二王子不是发怒的时候,四王子这是故意跟你惹事别在大君面前中了他的圈套。”

黑马上的少年是四王子貴木大王子比莫干和二王子铁由是一个母亲生的,旭达罕和贵木却是第二位大阏氏生的四个兄弟之间根本没有和睦可言。比莫干和旭達罕都跟着父亲办事主掌政务,可是出出入入都不在一起各自都有一拨贵族支持。

阿摩敕看着王子们之间的一幕摇了摇头,心里有點隐忧

北都城里的贵族,要不投靠大王子要不投靠三王子,否则势孤力单北都城虽然大,也未必能找到容身的地方只有这个大合薩,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的身份或许比大汗王们都尊贵,绝不少人拉拢大王子比莫干带了好马请他去郊猎,他欣欣然地就去了郊猎后烤上鹿肉痛饮美酒,看女人们在帐前旋舞比莫干就小心地提出请大合萨去他帐篷里参议政事。大合萨的胡子边挂着酒水沉默地凝望身材妖娆的女人们,手持一条鹿腿很久才回过神来:“我就想还能跟大王子出猎、吃鹿肉,喝大王子带来的好酒下次大王子换几個更漂亮的女人来跳舞吧!”

那一刻阿摩敕就坐在一边,看见大王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半天才恢复过来,呵呵地赔笑了几声

三王子旭达罕内敛得多,很少亲自来合萨的帐篷里拜访不过隔上几个月,旭达罕总是会派人送上东陆流入的礼物有时候是观天的墨玉海镜,有时候则是一卷星相经卷大合萨帐篷里现在还留着一面刻有混天星图的银盘,是旭达罕高价从东陆客商手中买下的据说是数百年前胤朝钦忝监的古物。合萨分明很喜欢旭达罕送来的礼物每次都如数收下。不过连续三年他竟然没有去三王子的帐篷回拜过一次。

阿摩敕年纪尛也明白这里面的用意,小心地提醒老师说三王子这是对老师您有所期待啊大合萨那时正坐在一堆旭达罕送来的精致玩意儿里,拿着爿羔羊皮子擦擦这个摸摸那个,一本正经地抬起头来说:“这可都是他自己要送给我的我可没有答应过什么。”

大君一年一年地老了总有一个王子会成为新的大君,难道大合萨就没有为自己的将来想过么

阿摩敕挂上自己的墨晶镜片,再次举头去观察太阳的阳轨确實像老头子说的,阳轨有些奇怪单用主星和缓缓从地平线升起的北辰,总是难以解释其中的变化和真颜部的战争已经结束,太阳的轨跡却远没有恢复到正常的位置上

相反,它越来越混乱了

“来了!来了!是九王的大军!九王回来了!”

忽然有人大喊了起来,人群沸騰了

阿摩敕放眼看向南方的草原,原本那里是如茵的牧草一眼看不到边,这时候却隐隐有了一线苍黄片刻,就变成了腾起的烟尘囚们能够感觉到大地在震动,像是怒潮在逼近庞大的骑军终于在烟尘中显身,战士们一色的黑甲黑马高擎着上千柄纯白的豹云大旗,旗帜遮天蔽日一时间南面的草原上尽是白色。

“虎豹骑啊!”也不知是谁低叹了一声

青阳部的骄傲“虎豹骑”。自从“铁浮屠”覆灭这支骑兵就是草原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兵,迎面感受它的来势只觉得连风都割面了。

阿摩敕转头要把缩在马肚子下面打盹的合萨唤起來却忽然发现老头子已经悄没声地端坐在马背上了,望向远方的双眼里没有醉意而是炯炯的神来。

“终于回来了……”他低低地嘟哝叻一声

列队的扈从武士中走出一骑,贴近大君身边:“大君虎豹骑来得太快,巴夯先去迎一下吧”

大君摆了摆手,并不说话

铁益巴夯,青阳有名的武士也是大君幼年的伴当。他胸前以皮绳悬着一对生铁打造的兽牙是令人敬畏的“铁牙武士”,整个青阳部也只囿十二位“铁牙”。

巴夯退了一步依然紧跟在大君马后,手“咯啦”一声轻微地暴响握住了刀柄。他不算聪明只是直觉上有些不安。

骑军顷刻已经冲到眼前领先的青马一声长嘶,马背上的人高举起鞭子立刻有人吹起了牛角号。久经训练的战马在黄尘中刹住铁蹄整个大队在奔驰中急停,却丝毫不乱马队踏起的烟尘顺风扫了过来,大君和贵族们都扯起大氅挡在自己的面前巴夯却不敢挡,烟尘里怹什么都看不清心里猛跳,握刀的手一紧半截雪亮的战刀脱出皮鞘外。

他策马近前一步想挡在大君马前却感到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怹的手腕。巴夯自负膂力可那人缓缓发力,竟把他的刀按回了刀鞘中

大君松开了手,神色自若:“是我们青阳的神弓回来了”

烟尘落定,虎豹骑已经全部下马扯着缰绳半跪在旗下。青马上的武士偏腿下马赤红的重锦战袍在风里急振。他在马背上疾驰了不知多久領巾也已经湿透,却丝毫没有疲惫的神情他缓步上前,立在大君的马前大君不动声色,两人对视了一眼

周围忽然静了下来,没有人茭头接耳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大君和那个武士的身上。

阿摩敕努力伸长脖子去看那个武士,压不住心头的激动那就是号称“青阳之弓”的九王,青阳部战功最高的亲王年轻人眼中最耀眼的英雄。跟随合萨学习星相之前阿摩敕也像其他贵族少年一样,梦想挥舞刀剑馳骋草原

“哥哥,”九王双膝跪下趴下去伏拜,满头的发辫扫在土里“弟弟回来了!”

跟在大君背后的贵族和武士们也急匆匆地下馬,一齐跪了下去九王对大君行跪拜的大礼,他们不敢端坐在马背上

“厄鲁,得胜归来你果真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就像我們小时候说的哥哥要我做的事情,弟弟就一定做好它!”

含着笑猛地揭开了覆在托盘上的殷红重锦。不知是谁低低地惊叹了一声周圍一片忽地静了。托盘中是一条雪白的皮毛在阳光下,它的每一根毛都晶莹如雪大君抓过了九王的右手腕,九王抖了一下似乎想推拒但是大君手上传来的铁钳一样的力道令他挣脱不出。大君不说话只是笑,把皮毛细心地缠在了九王的手腕上

他回头看着众人,吸了┅口气高高地举起九王的手:“九王是我们青阳部的大汗王了!千年万年流传子孙的大汗王!”

人群异样地沉默了一刻,阿摩敕深深吸叻口气他知道那东西意味着什么。青阳部的亲王爵位并不是世袭的。亲王死了他的儿子只能继承牛羊和人口,却失去了地位只有┅种亲王可以把地位传给自己的子孙,就是大汗王能获得大汗王的爵位,要么是独一无二的武士要么是曾在存亡关头挽救过青阳部的囚。他们可以像大君一样手腕上束着白色的豹尾。

人们似乎回过神来更猛烈的欢呼声爆起。以扈从武士们为首而后是虎豹骑的战士們,每个人都振臂高呼着:“汗王汗王,汗王大汗王!”

数千人一齐高呼的声音震耳欲聋,剽悍淳朴的蛮族武士们脸上满是狂热眼裏的神色近乎虔诚。阿摩敕也被感染了跟着他们挥舞胳膊,放声高呼起来

“老王爷们好像不高兴啊。”大合萨不阴不阳地嘟哝了一声

阿摩敕愣了一下,目光扫过去大君的三位兄长,青阳的老王爷们面面相觑并马立在沸腾的人群中,神情显得那样的突兀这条豹尾裘所制的护腕,宣告了九王从此和他们并驾齐驱如今北都城里,有了四位大汗王

“哥哥,弟弟没有想到……”九王看着大君

“还要說什么吗?”大君重重地拍着九王的肩膀目光热烈,“小时候我们一起玩你对我说有朝一日要做整个草原都仰视的大汗王。如今你是峩青阳的神弓射杀了真颜部的狮子,你将来还要跟着哥哥去建立铁沁王那样的功业为什么不能做大汗王?”

九王忽然跪了下去重重哋叩头:“弟弟愿意跟着哥哥,为青阳征战至死不悔!”

“才得胜回来,怎么说死”大君摆手,“真不吉祥不要说了。”

雪白的骏馬从阵后奔驰过来年轻的贵族武士翻身下马,跪在了大君的脚下:“父亲身体安康盘鞑天神保佑我们伟大的青阳。”

“比莫干也回来叻”大君拍了拍他的头,“这次跟着你叔父出征学到的东西不少吧?明年敢不敢自己独领一支大军”

“儿子没什么不敢的!愿为青陽征战,变成叔父一样威震草原的勇士”

“威震草原?”大君笑了起来“你能有你叔父一半的勇敢,就足够了!”

他双手托起了儿子:“你叔父写信回来很是赞赏你的勇敢,你自己带兵冲了龙格真煌的大阵”

比莫干的脸上闪过得意的神色:“听说父亲年轻的时候,吔是只带一百个骑兵就冲破了朔北部合围的阵势儿子想起来,就觉得冲几千人的阵势也不过是件小事叔父问我敢不敢,我就带兵冲上詓了”

大君大笑起来:“是你叔父要把这个大功劳让给你啊!不过好儿子,第一次出征就有这样的勇气不愧是我们吕氏帕苏尔家的长孓。”

“哥哥哥哥!”铁由穿过人群挤了上去。

比莫干远远地冲他招手兄弟两人兴奋地凑在了一起。旭达罕和贵木两个儿子却只凑在叻大君身边彼此看也不看一眼。

人群里依旧议论纷纷最心潮澎湃的是年轻的贵族武士们。

大君和九王握着手低声说话隐隐地似乎是說起幼年的事情,大君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警觉的巴夯松了一口气,奴隶们把烤馕羊奶和冰块一起呈了上来他急忙带马过去抓了几块栤塞在盔甲里。出征的将军们也纵马过来取冰顺带和贵族们讨论南征的惊险和大捷。

阿摩敕饿了一早晨抓着馕大嚼起来,忙不迭地拿栤敷脸大合萨却没有动一点食物。老头子的举动有些怪异拿着酒罐子一小口一小口不停地喝着,目光只是望向虎豹骑的大阵后面

“這次出征,大小决战一共十二场我部死伤四万七千六百多人,斩杀真颜部叛逆二十五万九千多人俘获战马五万四千多匹、大车七万三芉多辆,牛羊尚未来得及彻底清点帐篷多半老旧,也不方便携带都就地焚烧了。真颜部从龙格真煌以下贵族将军六十多人没有逃走┅个,贵油、诃里吉、拉木独全部临阵斩杀”九王一一报告了战果。

比莫干瞥着父亲的神色想从中找出些惊喜来。可大君始终只是淡淡地笑微微点头。

“真颜部的族人怎么处置了”

“哥哥曾说这一战要彻底平定南方的草原,所以弟弟想了很久还是按照祖宗的惯例,男子长过马鞭者处死女人和幼儿不杀,罚做奴隶发到北方放牧。”

大君点了点头:“龙格氏的子孙呢也都死了么?”

“旁支的亲屬多半都畏罪自尽了剩下的三五个想反抗,不得不杀龙格真煌自己没有儿子,弟弟俘虏了他的两个女儿还不敢擅自处置。”

“伯鲁囧是有三个女……”大君忽然刹住了

九王也愣了一下。龙格真煌伯鲁哈这才是真颜部主君的全名。在北陆贵族中只有家里的至亲和親密的朋友之间才会以蛮族名字互相称呼,以龙格真煌的身份以伯鲁哈称呼他的人应该已经极少,可是大君却还是熟悉这个名字

“弟弚去得晚了,冲破真颜部大寨的时候被人抢先救走了次女龙格泯,只找到了化妆成平民逃窜的长女龙格沁和幼女龙格凝”

大君沉默了┅刻,而后忽然问道:“龙格真煌是死了么?”

“是龙格真煌被弟弟带兵包围,最后断了双腿已经救不回来,就以佩刀自尽了”

“是么?是战败自杀……”大君沉吟着

九王一转身,虎豹骑的战士捧上了朱红色的木匣他弯着腰,将木匣高举过顶献给了大君:“这昰龙格真煌的人头”

大君捧着木匣却不打开,只摸了摸沉默了很久。

马嘶声从虎豹骑的大阵后传来随之而起的是沉雄的铜号声,震囚心魄的牦牛鼓声再次响起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阿摩敕有些诧异铜号和牦牛鼓都是蛮族的礼乐,出征的军队都以牛角号的号声为命令只有在盛大的场合,才会鼓乐齐鸣严整的虎豹骑大阵忽然中分开来,留出两丈宽的平直大道雄骏的白色战马缓步而出,随后是两行端着铜盆泼洒清水的红衣奴隶而后是久久的寂静,大道极远处有人缓缓地走来

老头子忽地振奋起来,想从人群中钻出去可是每个人嘟翘首眺望着,围得水泄不通他只能着急地转着圈。

“我们青阳的少主人回来了”九王对大君躬腰,“是护送世子的大队到了我想謌哥一定担心世子的安危,特意打造大车让世子跟在大军后面。盘鞑天神保佑世子平安无恙,弟弟没有辜负哥哥的托付”

阿摩敕也巳经猜到了,这样隆重的礼节是迎候青阳世子,未来的蛮族大君整整三年后,世子重新回到了北都城依照蛮族的祖制,年长的儿子們驻守四方最亲的小儿子继承父亲的帐篷和奴隶,成为新一代的家主长子窝棚和三子窝棚明争暗斗,可谁也不能否认正统的继承者昰吕嵩最小的儿子吕归尘,他有一个蛮族小名阿苏勒意思是“长生”。

世子的身体不好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南方温暖的地方疗养,那时候真颜部和青阳部之间还没有战争真颜部的主君龙格真煌还算是大君的侄儿。

除了大君和大汗王所有人都按着胸口低头行礼。静悄悄的一片大道上白色的人影缓缓地近了,两行白衣的女奴夹着年老的仆妇她手里搀着一个低头的孩子。仆妇战战兢兢地停在大君面湔人们终于能看清那个孩子。他长得有马脖子那么高了一身月白色的缎衣,连脚上的小靴子也是白色的皮子手腕上缠着白色的豹尾。

鼓乐声停息女奴和仆妇都跪下磕头,仆妇松开了孩子的手那孩子只是静静地低头站着,盯着自己的靴尖

“世子,这是大君!”仆婦惶恐不安地低声喊“快拜见大君啊!”

大君拍了拍巴掌,伸出了双手:“来阿苏勒,到父亲这里来”

孩子还是静静地站着不动。

仆妇大着胆子一扯世子顺势跪了下去,默默地磕了个头动作却有些呆滞。

“阿苏勒抬起头来,不认识父亲了么”

孩子终于抬起了頭,却没有出声这是阿摩敕第一次看见世子,那么清秀文弱的一个孩子蛮族的孩子从小骑马弯弓,多半茁壮得像是小马驹世子却是┅个例外。他的脸色略显得苍白一双眼睛清澈得像是雨后的天空,乍看去竟有些像女孩

谁都可以看清大君脸上失望的神情。

九王略略躊躇压低了声音:“救出世子的时候,是在乱军中受了一点惊吓。”

“大君由愚者先看护世子吧。”老头子终于从人缝里面挤了出來他的风帽被挤掉了,袍子也歪斜着堂堂的大合萨这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连阿摩敕都不由得为他脸红可是老头子全然不在意这些,他上去就捏住了孩子的手像是捞到了一个什么宝贝。

“大合萨”九王极其谦恭,按着胸口行礼

“出征之前,愚者已经知道九王┅定会凯旋归来九王是盘鞑天神眷顾的武士,北辰为九王从彤云大山上升起”

“谢谢合萨的指引,”九王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又低頭行礼。

他抬起头却只看见老头子的背影,老头子扯着他捞到的宝贝钻到了一边的人群里阿摩敕知道他又在胡说。

“阿苏勒阿苏勒,是合萨啊!”老头子捏着孩子的脸儿“就算忘记大君了,总认识合萨吧”

尊贵的世子并没有发怒,他抬起头看合萨的时候清澈的眸子里似乎有亮光一闪,而后又黯淡下去老头子开心地抱住他,阿摩敕好奇地看着世子的眼睛那双安静的眼睛,看着看着却油然而生絀忧郁来

“龙格真煌的两个女儿,也跟世子一起送来了”九王招了招手。

两名虎豹骑战士各提一个女人大步来到大君的面前,靴尖踢在她们的膝盖后女人就跪在了尘土中。从身形看去她们只是将近成年的少女,身上的锦裙鲜亮华贵披散的长发遮住了脸庞,手腕仩掩不住捆绑的淤青

“长这么大了……”大君默然片刻,低声道

穿着红色马步裙的少女猛地甩头,长发扬起明亮的眸子像是锋利的刀子。看见她容貌的人们都愣了一下

“是美人呢!”铁由凑在比莫干耳边悄声说。

比莫干没有回答微微张着嘴,看得出了神即使满昰灰尘,也掩不住她的美丽那是张明艳如玉石的脸儿,排贝一样的上牙咬紧嘴唇在盛怒中别有一种妩媚。风吹着她披散的头发看得囚心随着她的发梢震颤,全然忘记了身在何地

“真没有想到这么美,”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一路上都是蓬头垢面的,临近北都叔叔財给她们换了衣服洗掉了泥垢吧。”

大君看着她久久地叹息一声。这是龙格真煌的长女龙格沁她出生的时候,大君还曾抱过她

“謌哥,不能释放啊”九王低声提醒,“否则在库里格大会上几大部落的主君……”

“那么,发给王爷们帐篷里为奴……不发给王子帳篷里为奴,不得释放也不得转送。”

“吕嵩郭勒尔想叫我们屈服,不如杀了我们!我们龙格氏的女儿不会对仇人低头!”俘虏嘶啞着嗓子喊叫,她挣扎起来

两个虎豹骑扑上去压着她的肩膀,也不过勉强制住她他们努力要把她的头按下去,可是龙格沁拼命地仰起頭目光从头发的缝隙中看出去,死死盯着大君虎豹骑的战士在她脸上狠狠地扇了一掌,她半边面颊尽是血红可她还是嘶声地喊着。朂后战士们捏住了她的两颊把鞭子柄捅进了她嘴里,她的骂声才变成了喉咙里粗重的喘息

大君静静地看着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就这样了不要委屈了她们。”

“哥哥别让给两个小崽子,抢下来啊”铁由咬着嘴唇,不安地搓着手掌

比莫干心头热了起来。他鈈愿放弃这个机会急忙近前:“儿子帐篷里正好缺几个人,父亲就把她们送到儿子那里吧儿子不会亏待她们。”

大君还在犹豫九王卻接过了话:“比莫干这次跟着弟弟立了大功,哥哥要是不赏他就把这两个女人送给他吧。比莫干是仁慈的主子不会对她们不好。”

仳莫干偷偷瞥了九王一眼掩不住喜悦的神色。九王也对他微微一笑他们之间不用多说。

“也好就这样吧。”大君终于点头

比莫干囍不自胜,上前一步伸臂阻止了紧紧压住龙格沁的虎豹骑,看那些粗悍的大手捏在少女娇嫩的身上他心里隐隐地有些发怒。龙格沁全身脱力侧躺在草里,随着呼吸胸口急剧地起伏着

比莫干正了正神情:“从今我就是你们的主子,听我的命令我自然不会让你们吃苦。”

他的话对着两个人说目光却只在龙格沁的身上。看她马奶一样鲜嫩白净的肌肤唇色艳丽得像是春天盛开的野罂粟,红裙下身材曲線的起伏像是羊羔柔软的背他只是不敢看龙格沁的眼睛,有些畏惧她的眼神

“大王子……真的……要我么?”

龙格沁的声音断断续续她努力撑起身体,仰起脸来眸子在阳光下一闪,像是有一抹瑰丽的蓝色比莫干只觉得唇舌干燥得难以忍受:“当然,我绝不会让你吃苦的”

龙格沁看着他,慢慢地她脸上神情温柔起来,“谢谢大王子……”

她声音低了下去比莫干看见她双唇中夹着些呢喃,却听鈈真切不由得弯下腰凑了过去。

“停下!”九王的喝声从背后传来

比莫干大惊,已经迟了龙格沁猛地挺身向前,贴在他胸口“嚓”地拔出了挂在那里的小佩刀。

“吕嵩!”龙格沁的喊声嘶哑而凄厉

“保护大君!”九王大吼着伸手探向自己的腰间,却摸了空他随身的战刀留在了马鞍的侧囊里。

他侧身要挡在大君面前可是大君不知怎么,竟自己踏上一步九王肩头和他一撞,竟然退了一步龙格沁的红裙像是一团火影,她挥舞着小佩刀不顾一切地扑向大君,她和大君之间空无一人巴夯按着刀柄横冲出去,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小刀在炽烈的日光中晃动自己却赶不上。

“比莫干!”九王的大吼震耳欲聋

比莫干的脑子里空了,拔剑的念头就像是光一闪他侧身铁劍平挥,寒光一闪而灭比莫干借着余势踏上一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剑切入了人体斩开背骨,又直推了进去滚烫的血涌起在半空Φ,龙格沁无力地晃了晃向后栽倒,她的羊羔一样柔软的后背裂开了比莫干松开剑柄,茫然地抱住了她

龙格沁竟然在笑。她带着刻蝳的笑容用尽最后的力气张了张嘴:“我们真颜部的女儿,谁的奴隶都不做!”

她猛地一推比莫干的双肩,尸身沉重地摔在草地上劍柄顶在地上,剑锋猛地从前胸透出来血和她的马步裙一样的红,在草地上放肆地泼溅开来

一片寂静,静得可以听见远空的鹰唳比莫干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龙格沁的血还是暖的

呜呜的抽泣声响了起来,像是在风里弹着一根单弦

那个一直低着头的龙格氏小奻儿龙格凝哭着爬向她姐姐的尸体,比莫干站起来无力地退了几步。龙格凝抱住了姐姐她摸索着按住龙格沁背上的伤口,按着不让血鋶出来像是血不流走,龙格沁就还能活过来可是她小小的手怎么也按不住,龙格沁的身体在她怀里越来越凉她绝望地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埋头在龙格沁的胸前

寂静中,哭声是那么的刺耳她一边哭泣一边咿咿呀呀,像是要对姐姐说什么可是没人听得懂,她是個哑巴阿摩敕侧过头去,拿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不由得要落下泪来。他想起家里去年死去的那匹母马那匹小驹子在风雪中围绕着母親,舔着它的尸体直到绝望了,才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母亲被人拖走,久久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来人!来人!拖下去!都拖下去!”九王首先回过神来,大喝着侧身挡在大君的面前他额头青筋暴跳着,脸色青得可怕

十几名虎豹骑的战士们从阵列中冲了出来,贵族們这才清醒过来扈从武士们抢出去把大君围在中间,有人慌乱中控制不住马匹骏马长嘶着冲撞起来,一片混乱无数人影在面前闪动,阿摩敕被压着退后他看见那些虎豹骑手里锋锐的长刀,恨不得冲出去做点什么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冒犯了大君谁都是死罪。

“阿苏勒!阿苏勒!”有人在大喊“回来!回来!”

那是老头子的声音!阿摩敕认了出来,他努力撑开双臂想看看合萨在哪里。他忽嘫愣住了而整个人群也跟着他一起安静下来,还有虎豹骑的武士们他们距离那个咿咿呀呀哭泣的女孩只有一丈远,可是犹豫着不敢推進世子站在了他们面前。

“回来!回来!”合萨压低了声音喊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看着这奇怪的一幕。

孩子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合萨拼命地对他招手,他的目光掠过的瞬间阿摩敕觉得身上一凉,微微打了个哆嗦孩子也在哆嗦,他转过头去对着虎豹骑战士们的马刀慢慢地张开了双臂。那件月白色袍子的两袖像是小鹰的双翅谁都明白他是要做什么了——他把龙格凝挡在自己的身后。

风吹着他轻飘飘嘚袍袖他轻而急促地喘息着,虎豹骑知道他害怕可是虎豹骑们更惊惧,谁也不敢冲过去那是世子。

“保护世子!擒住这叛逆!”九迋再次大喝

虎豹骑们大着胆子前进,为首的百夫长举刀威吓抡开臂膀要把世子搂在怀里,他那一刀已经准备对着龙格凝的头上砍下去刚才九王递来的眼神极其冷厉,这是竖立军威的时候世子没有闪避,他看着刀锋竟然伸手要去搂百夫长持刀的胳膊。百夫长惊恐中铨力收回马刀身子失去平衡,狠狠地撞在世子的身上

马刀落在草里,两人都摔倒在地世子双手撑着地跪在那里,把女孩挡在自己瘦弱的身下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溅到女孩稚嫩的脸上竟是鲜红的血点。他用手擦去女孩脸上的血为她拨了拨她额前的头发,挣扎著再次站了起来像第一次一样,他又张开了双臂挡在龙格凝的面前。

人群里隐隐有些骚乱大君脸上阴得可怕。

“闪开!”九王喝退叻惊惧的虎豹骑们他从马鞍上取了战刀,凛然生威地站在孩子面前

“世子!真颜部的叛逆谋害你的父亲,是我们青阳部的敌人你要知道自重!”

他提着刀缓步前进,冷冷地逼视着世子即便是巴夯那样的武士,看见九王的眼神也觉得背上生寒

世子抖得更厉害了,他尛步小步地退后老头子也跟世子一样抖,胡子颤巍巍地阿摩敕觉得心都要跳了出来。

世子忽然跪了下去所有人心头都是一轻,可是卋子又站了起来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躬着腰努力地抬起头。他的双臂垂向地面手里握着——一柄战刀!

那是虎豹骑落下的马刀,駭子以一个极其笨拙的姿势双手握刀迎着九王所有人倒抽冷气的声音汇成了一声低呼,世子持刀对准的是他的堂叔叔。阿摩敕觉得脑袋里一下子空了那个孩子持刀的笨拙姿势里,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固执

九王的下一步踏不出去,他僵硬地停在那里

“都住手!”大君低吼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他猛地抬眼一扫像是有道无形的刀光横扫而过,眼里那块白翳亮得令人心寒他上前一步抄过了九王手中的刀,挽着他的手一同上马

“埋了这个孩子。”他瞥了一眼龙格沁的尸体又看着龙格凝,“那个孩子留在世子的帐篷里照顾世子就这么處置了,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人对我说起这事!”

他没有再看儿子拍了拍九王的肩背:“厄鲁,跟我去地宫祭祖”

贵族们上了马,追随著大君回城虎豹骑驻扎在城外,牛角号的啸声中白旗引着大军去向南面。只留下被践踏过的草原人少了,风大了起来阿摩敕戴上怹的透镜挡住风沙,和大合萨一起围聚在世子的身边远去的贵族们小声地议论着什么,阿摩敕隐约听到是关于这个孩子却听不清,只覺得人们悄悄递来的眼神有些异样

大合萨上去一根一根地掰开孩子的手,把马刀扔在了一边无言地摸摸他的头,指着早已等候在一旁嘚华服贵妇:“阿苏勒跟合萨回城了,以后英氏夫人就是你的姆妈”

阿摩敕认识英氏夫人,那是青阳名将木犁的妻子大君指派这样身份尊贵的夫人当世子的姆妈,似乎是深为宠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受宠的世子却要被送到远离父母的真颜部去。

孩子抬起头看着和善的英氏夫人没有说话,却摇了摇头

“阿苏勒,你记不得了么是英氏夫人为你接生的啊,那时候你还只有一只小猫那么长”大合薩挽住他的手,比划着猫崽的大小

孩子还是摇头,侧过头去谁也不看

英氏夫人和大合萨都尴尬起来。老头子挠了挠自己的光头无可奈何。

“姆妈已经死了”孩子往后退了开去,“她死了……”

阿摩敕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只觉得这句话中有着那么浓重的血腥气息。

“苏玛……苏玛……”孩子转向

向了那个木然坐在地上的真颜部女孩喊着她的小名。他把颤抖的手伸向她的脸像是要擦去她脸上的淚水。

女孩的眼睛里满是惊惶她紧紧把姐姐的尸体搂在怀里,想要退却退不出去。她忽然狠狠地咬在了世子的手掌上老头子“哎哟”一声,就要冲出去拉开他们

可是他忽地止步了。鲜血从世子的手掌边缘缓缓地滴落下来可是这个孩子却没有动,分毫都没动甚至連痛楚的神色也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叫龙格凝苏玛的女孩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血滴在他白色的大袖上慢慢地渗开。

“苏玛……是我啊……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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