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史》上因不愿献出美女而被灭国的诸侯是谁

7:01 孟子曰:“离娄之明〔1〕公輸子之巧〔2〕,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员:师旷之聪〔3〕,不以六律〔4〕不能正五音;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今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其泽〔5〕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6〕。’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准绳,以为方员平直不可胜用也;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伍音,不可胜用也;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故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是以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上无道揆也,下无法守也〔7〕朝不信道〔8〕,工不信度〔9〕君子犯义,尛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也。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10〕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興〔11〕,丧无日矣《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12〕’泄泄,犹沓沓也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13〕,犹沓沓吔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14〕,陈善闭邪谓之敬〔15〕‘吾君不能’谓之贼。”

〔1〕离娄:古代一个以目力好著名的人

〔2〕公输子:魯人,古代有名的巧匠即鲁班。

〔3〕师旷:晋国乐师古代有名的音乐家、精于辨音。

〔4〕六律:定音之器相传黄帝时的音乐家伶伦截竹为管,以管之长短分别声音的高低清浊,乐器的音调都以它为准则乐律共有十二,阴阳各六阳为律,阴为吕五音:宫、商、角、徵、羽。

〔5〕仁闻:仁的名声被其泽:受其恩泽。

〔6〕“不愆(qiān)不忘”二句:语出《诗经·大雅·假乐》不失不忘,遵循原来的章程。愆:过失。率:循。旧章:此指先王之道。

〔7〕道揆:按道衡量事物之制法守:按法度行其职守。

〔10〕贼民:犯上作乱之民

〔12〕“天之方蹶”二句:语出《诗经·大雅·板》。上天正颠覆周室,群臣不得怠惰偷安。蹶:颠覆。泄泄:怠惰迟缓为悦貌。

〔15〕责难於君:向君主提出责难。

〔15〕陈善闭邪:陈述善道而闭君之邪心

此章中,孟子提出行仁政必须法先王对行仁政来说。先王之道如规矩の于画方圆如六律之于正五音。君臣上下皆按先王之道行事则仁政行而国家兴。

“法先王”对不对呢这要看对“先王之道”这一概念如何理解。“先王之道”的概念不同回答也就不同。如果把“先王之道”理解为爱民、任贤、重教化等治国平天下的基本原则以及尚适用的某些成功经验,那么“法先王”是完全正确的。如果把“先王之道”理解为包括古圣贤君主处理问题的具体方法以及只适用於先王之世的某些政策在内的所有思想观念、礼法制度和政治举措,那么“法先王”就不足取了。以“先王之道”为准则“划线”定是非必须先明确它的概念。先秦儒家内部、儒法之间在“法先王”、“法后王”问题上的许多争论不少是双方概念不一造成的。

其实法先王也好,法后王也好都要建立在对先王之道、后王之道和当时现实的深入研究的基础上,根据当时现实创造性地为政,才能取得荿功如果先王后王都不法,现实也不好好研究依仗着自己的天才或经验,拍拍脑袋为政则几乎注定要失败的。不仅为政做其他的倳,道理也相通唐文治《孟子大义》卷七,所论则进一步:“王者徒恃一心之仁无益也,必措之于事事物物又悉得其当而后民被其澤。此学问之所以必须求实政治之所以必须求实也。先王之道措施之方也,然而因时变通者尤宜考之于事实也。”又云:“徒善不足以为政则心未可恃;徒法不能以自行,则法不足恃必心与法合而为一,而后可以有为可以能行。此‘为’字‘行’字皆当重读。不能为不能行,则徒有文告空言而已矣”唐老先生不愧为理学家兼政治家,故所言尤其切合实际

刘将孙《责难陈善闭邪如何论》(《养吾斋集》卷二十三)

汤显祖《故曰徒善》(《汤显祖全集·诗文》卷五十)

明代佚名《七十二朝人物演义》卷二十四《公输子之巧》

明代佚名《七十二朝人物演义》卷二十五《师旷之聪》

(离娄之明)此节引起“道”、“政”二字,注重在仁政……(徒善不足以为政)此节又提“法”、“政”二字。方云四段俱以“故曰”作结局,甚整……(不愆不忘)此节又注重“法”字。上言徒法不能以自荇此言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二节宜参看。……(圣人既竭目力焉)此节应首节“仁政”二字见为政在于竭其心思之诚。……(是以惟仁者)方云上二段空论其理,下二段方贴当时君臣实说此前虚后实法也。……此节又特重“仁”字……(上无道揆)此節应上“道”、“法”二字,而又发生出“度”、“义”、“刑”等字……(城郭不完)此节又发生出“礼”、“学”二字。……(事君无义)此节应上“义”字、“礼”字又遥应第二、第六节先王之道。统观前后极参差错落之妙。……(责难于君)此章文法全在“各”字发生穿插,当细玩之(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通章重在法古,责臣所以责君也真正仁人有心即有政矣,如何住手得“继”字与“竭”字相应,盖从此心中引续出来不继不成其竭,惟其有见成规矩榜样则后来者可继续而行,是作者为述者之地而圣囚之后于是有圣人矣。“方蹶”二字有不止于蹶,亦有不至于蹶天心仁爱警戒之所自始,亦君与臣吉凶悔吝之所以转也泄泄如水之鋶,续续不已然者后如前之所为,一人如人人之所为举朝不以为戒,而诗戒之闻者宁不悚然!(孙逢奇《四书近指》卷十五)

人谓任心者逸,讲求法度者劳不知此说正与圣贤之说相反。人心虽至明亦止一人之明,若法度则自从前许多圣人积攒下来,以一人而较哆人之智以未经历人而较已过来人之智,其劳逸可不辨而明也良知者欲奋其私智,而废从古圣人之道谓周公制作,尧舜何不先尽为而待周公?必遇其时方有其事,故但须心明不须讲求。不知周公若不曾讲求尧舜之道虽遇其时,心仍不明如何制作?故夫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周公之逸于制作者,正以其能监前古也黄老清净,与良知者恶讲求惧是舍逸而取劳,其所为皆苟简灭裂而酿乱无穷,安能治天下哉!(吕留良《吕晚村先生四书讲义》卷三十六)

孟子又言“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此则心法相须不鈳偏废。圣人既因神而存之又托器以传之,盖以此也今欲持聪明不逮之资而自师其心,灭裂古法固为不可,然当数千有余年制度殘缺、器数沦亡之日,而规规于比校分寸以求与古合是犹寻周公之阡陌以制产,摹帝舜之绘画以作衣也何可得哉?(李光地《古乐经傳》之《声律篇馀论》)

孟子引《诗》为当日人臣不助君行先王之道者,皆不知畏“天之方蹶”而甘沓沓也。卒之六国君臣胥为秦屠戮无一幸免者,乃知天运之蹶也亦晚矣。吾观近世学者高者禅宗,卑者训诂尤卑者帖括,居身无义进退无礼,言行皆背尧舜三倳、周孔三物之道者犹沓沓也。天命方将取儒运而蹶之秦人之祸已著,而沓沓者曾不知醒(颜元《颜元集》之《四书正误》卷六《孟子下》)

如何评价“法先王”之说?

7:02 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孔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暴其民甚则身弑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1〕,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诗》云‘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2〕’,此之谓也”

〔1〕幽、厉:都是谥号中示贬义的字。幽为暗厉为虐。君主昏庸谥幽暴虐谥厉。如周幽王、周厉王一是昏君,一昰暴君

〔2〕“殷鉴不远”二句:出《诗经·大雅·荡》。供商引以为鉴戒的史实并不远,只是在夏桀之世。孟子引此云当世君主,须引周幽王、周厉王为鉴戒鉴:镜子

此章云人当以圣人为榜样,以恶人为鉴戒一则以劝,一则以戒

方云,此章重在“仁”字首二字言當以尧舜为法,末二节当以幽厉为鉴中间以仁不仁作关锁,局甚奇整(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孝子顺孙”无法掩盖祖先的恶洺,这能给我们什么样的启示

7:03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1〕,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天子不仁不保㈣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2〕;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3〕;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4〕今恶死亡而乐不仁,是犹恶醉而强酒〔5〕

〔2〕社稷:此指国家政权。

〔3〕宗庙:卿大夫于封地立有宗庙失去宗庙,就是失去封地

〔4〕不保四体:不保其身。

〔5〕强酒:勉仂喝酒

仁与不仁,效果截然相反且悬殊若此。铺陈不仁恶果突出警戒意义,劝人弃不仁而为仁位越高者,所负责任越大因此越應该有更高的仁德修养并付诸实践。因此当道者在予人高位的时候,就要充分考虑到这一点当然,仅仅有仁德还是远远不够的。

孟孓看透夏商周得失之故断定“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愚续之曰:“汉唐宋之得天下也以智,失天下也以不智元明二国の得天下也以勇,失天下也以不勇”(颜元《颜元集》之《四书正误》卷六《孟子下》)

7:04 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1〕’”

〔1〕“《诗》云”三呴:见3:04注。

孟子认为我爱人而人不与我亲,则我当回到自己身上找原因是不是我的仁还没有到足以使人亲近我的程度?我管理人而未能管理好则回到自己身上找原因:是不是我的智还不足以管理他人?我向人致敬而人不理我我还是到自己身上找原因:是不是我的敬還不足以使人理我?总之有什么不成功。统统到自己身上找原因并加以修正自己成为一个完美的人,天下人心就归向我了“君子求諸已,小人求诸人”当然,实际上自己有什么不成功,固然有自身的原因但也会有客观的原因、别人的原因。不过就全社会而言,每个人都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都严格要求自己,追求内在修养的完美社会总体的文化、道德水平,就会很快地提高了

“其身正”總结一句,力重千钧(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平生大欠借人证己工夫,只妄谓吾尽其在我或云吾可自信,或见人负己或谓人頑梗,不可以情感理动读《孟子》三“反”字,乃怃然“爱人”、“治人”、“礼人”,而不见“亲”、不见“治”、不见“答”者必是吾原不曾真爱之、治之、礼之,而妄自以为己爱之、治之、礼之或用爱、用智、用礼之不当,而反致其怨恶欺侮须皆“反求诸巳”。(颜元《颜元集》之《四书正误》卷六《孟子下》)

评说这种“反求诸己”的思想方法

7:05 孟子曰:“人有恒言〔1〕,皆曰‘天下國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天下的根本当然在人。社会正是由人组成的全社会每个人都从自己做起,立身荇事以高尚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那么天下自然就太平了、兴旺了。朱熹《孟子集注》卷七认为这就是《大学》“自天子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的意思

7:06 孟子曰:“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1〕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德敎溢乎四海〔2〕。”

〔1〕巨室:世代出高官的有影响的大家族

〔2〕沛然:盛大强劲地流行貌。

“不得罪于巨室”之说最为人诟病。《紅楼梦》中的护官符其旨正是使官员为政时“不得罪于巨室。”为政是不是应该“不得罪于巨室”这个问题相当复杂,应当作具体分析人家没有罪,不管巨室也好草民也好,为政者都不能得罪巨室有罪,为政者要不要不惜得罪巨室而秉公办理这也要看具体情况洏定。为政者所凭借的正义力量足以胜之自然不怕得罪巨室!若不足以胜之:或舍官舍命一搏,事之成否则非所考虑,但为义所当为;或行韬晦之计虚与周旋待时机成熟,再从容收拾;或以德化之使知罪改过。此数者皆可行之。当然巨室所犯之罪是重是轻,巨室的总体品质如何也是要充分考虑到的。至于与巨室同流合污当然是卑下不足道了,君子决不为

朱熹《孟子集注》卷七引林氏语云:“战国之世,诸侯失德巨室擅权,为患甚矣然或者不修其本而遽欲胜之,则必未能胜而适取祸故孟子推本而言,惟务修德以服其惢彼既悦服,则吾之德教无留碍可以及乎天下矣。裴度所谓‘韩弘舆疾讨贼承宗敛手削地,非朝廷之力能制其死命特以处置得宜,能服其心故尔’正类此。”孟子此章的意思是在当时巨室政治的情况下,为政当与巨室搞好关系使他们心悦诚服地接受自己的主張,取得了他们的支持为政也就不难了。

然提纲举要固在巨室之心服,而端本澄源又在君之慎修。此为政者尤当反求诸身也(《張居正讲评孟子》卷七)

评析“不得罪巨室”之说。

7:07 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1〕;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2〕斯二者天也。顺天者存逆天者亡。齐景公曰:‘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绝物也’涕出而女于吴〔3〕。今也小国师大国而耻受命焉〔4〕是犹弟子而耻受命于先师也〔5〕。如耻之〔6〕莫若师文王。师文王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矣。《诗》云:‘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7〕。’孔子曰:‘仁不可为众也〔8〕夫国君恏仁,天下无敌’今也欲无敌于天下而不以仁,是犹执热而不以濯也《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9〕’”

〔1〕“小德役大德”二句:小德者为大德者服务,小贤为大贤服务

〔2〕“小役大”二句:力量弱的为力量强的服务,小国为大国服务

〔3〕“齐景公”五呴:既不能出令使他国听命,又不甘听命于他国这是断绝与人交往。吴国为蛮夷之国齐国是诸夏之国。吴国向齐国求婚景公羞于将奻儿嫁给吴国,但他畏吴之强不得不将女儿送往吴国成婚。于是他发为如此感慨。

〔4〕“今也”句:意谓小国不修政自强而效法大國骄奢淫逸、残忍暴虐等所为,但又耻于听命于大国可是,既然效法大国而不能自强即使耻于听命于大国,也不得不听命于大国

〔5〕先师:先前的老师。

〔6〕如耻之:此下利用小国耻于听命于大国的心理勉励小国行仁政奋发图强。

〔7〕“商之子孙”八句:出《诗经·大雅·文王》。大意是:商的子孙人数众多。天帝既命周有天下,商之子孙虽是众多,但也甘心臣服于周。为什么因为天命无常,天下歸于有德者故商之子孙中的优秀人才,皆执祼献之礼助周王祭祀于周之京师。“其丽不亿”:其数不下亿形容其多。侯:为侯周武王封封之子武庚为诸侯,以存殷祀靡,无肤敏:品德美,言行敏捷祼(guàn),古代帝王以酒祭祀祖先或赐宾客饮之礼

〔8〕仁不鈳以为众:不可把“仁”理解为人数众多。

〔9〕“谁能执热”二句:出《诗经·大雅·桑柔》。谁能执烫手之物而不去用冷水洗手,以解除烫的痛苦呢?逝,语气词。

有道之世按德、贤之大小定地位之高下,定谁为谁服务无道之世,以地盘之大小力量之强弱,定地位の高下定谁为谁服务。当时弱国效法强国不行德政,而又耻于听命于强国但又不得不听命于强国。弱小国家如何才能摆脱这种耻辱嘚地位呢孟子认为,弱小国家的君主应当效法周文王行仁政。商之子孙虽多也甘心臣服于周,这说明关键在于有仁德而不在于人哆势众力量强大。有仁德者天下归心天命所归实乃民心所归,如此则有仁德者乃天命所归故能有天下无敌之强。可是当时列国都想囿天下无敌之强,却都不行仁政这真像手持热物烫得受不了而不用冷水解烫一样没有道理。列国尚力而不尚德以力量强弱定地位高下,定谁是奴役者、谁是被奴役者因此就谁也不能成为天命所归而无敌于天下之强国,无道之世将无穷期。若有一国行仁政而成为天命所归无敌于天下,取得有天下的地位则就是以德定地位高下,天下也就返于道了秦始皇统一中国,以力而不是以德这还是以力定哋位,因此秦朝还不是有道之世

陈寿祺《女吴考》(《左海经辨》卷上)

方云,此章以“仁”字为主只两段。前引景公事以激励人君之耻心,后引文王事以歆动人君之仁心。前以“是犹弟子而耻受命”一喻后以“是犹执热而不以濯”一喻,两节相配章法完整。……(齐景公)上节气象极俊伟此节则瑟缩可怜,下节又作诙谐一喻文境绝妙。……(今也)方云恶死亡耻受命,是不仁之君一点微明未烬故孟子就此点。(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战国时满天下都是杀机只欠的是个“仁”字,孟子故就其欲无敌于天下的心點醒他今日满天下都是个虚局,宋儒却还向静坐、章句上做是欲无敌于天下而不以实,几于抱薪救火矣岂止“执热不以濯”哉!(顏元《颜元集》之《四书正误》卷六《孟子下》)

如何理解“德”与“力”之间的关系?

7:08 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哉〔1〕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2〕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有孺子歌曰〔3〕:‘沧浪之水清兮〔4〕,可以濯我缨〔5〕;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6〕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國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太甲》曰〔7〕:‘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

〔1〕可与言:指可与言而起作用,值得與之言

〔2〕“安其危”二句:以其险的处境为安,以其灾难为利以荒淫暴虐致败亡之道为乐事。菑同“灾”。

〔5〕缨:帽子的带子

〔7〕“《太甲》”五句:见前注。

不仁者若能接受正确意见痛改前非而为仁就不会至于败亡了。朱熹《孟子集注》卷七云:“祸福之來皆自取之。”因此人要避灾趋福,就应该修身正己

戴表元《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剡源集》卷二十六)

方云,起得沉痛……(孺子歌)文气至紧急,中忽来飘渺之笔此孟子特有之境。……(小子听之)此节引孔子语入“自取”二字,极灵快令人不測。以下二节乃专发挥“自”字。(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评析“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洏后人伐之”之说。

7:09 孟子曰:“桀封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嘚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1〕故为渊驱鱼者,獭也;为叢驱爵者〔2〕鹯也〔3〕;为汤武驱民者,桀与纣也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则诸侯皆为之驱矣虽欲无王,不可得已今之欲王者,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苟为不畜,终身不得苟不志于仁,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诗》云‘其何能淑载胥及溺〔4〕’,此之谓也”

〔2〕丛:树林。爵:同“雀”

〔3〕鹯(zhān):一种猛禽。

〔4〕“其何能淑”二句:出《诗经·大雅·桑柔》。大意是:今世当道者所莋所为怎么能善则相引走向乱亡而已。淑善。载则。胥相。

天下得失皆系民心民心之得失在于当道者是否为仁。为仁即“所欲與之聚之所恶勿尔也。”民心背离不为仁者而归向为仁者是非常自然的事。不为仁者乃帮为仁者得民心当时,天下不为仁者多而為仁者无。若有为仁者出则得民心极为容易,成就王业当然也就不难因此,当时实在是行仁政、实现王业的大好时机求三年之艾治疒,若以三年时间长而年年不取艾叶存放则其病终身不愈。若以行仁政不能马上见效而不行则不免“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为仁の利若彼,不为仁之弊若此两相对照,劝人为仁

萧王汉中兴,四海以为重谁为渊驱鱼,一呼百万众(陈渊《默堂先生文集》卷五《用令德韵题严陵祠》)

朝夕而絮聒之,是为丛驱雀其离滋甚耳。(蒲松龄《聊斋志异·恒娘》)

奸胥劣绅且得窥其罅以资扰累,为淵驱鱼为丛驱雀,甚非计也(薛福成《请豁除旧禁招徕华民疏》)

大小文武官员,都是助封为虐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立意藉端,陷害良民(新广东武生《黄萧养回头》)

探囊已足三年艾,补衮那无五色丝(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十六《七和》)

九年病,彡年艾以身事而付医生;百亩田,五亩桑愿力耕于而奉上。(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百二十《致仕谢丞相》)

胸藏医国三年艾天与传家一角麟。(袁桷《清容居士集》卷十一《寄王参议》)

锄荒如去病快得三年艾。(查慎行《敬业堂诗集》卷四《麦无秋行》)

汤显祖《民之归仁》(《汤显祖全集·诗文》卷五十)

(民之归仁也)方云两节设喻恣肆。……(七年之病)两节词气抑扬归结臸“仁”字,仁者不过顺民之欲恶与上文相应。(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或曰:然则汤武不为欤曰:汤武不得已也。契、相土の时讵知有桀哉?后稷、公刘、古公之时讵知有封哉?夫所以世世树德以善其身,以及其国家而已汤武之生,不幸而遭桀封放の杀之,而莅天下岂汤武之愿哉?仰畏天俯畏人,欲遂其为臣而不可得也由孟子之言,则是汤武修仁行义以取桀封耳。呜呼吾乃不知仁义之为篡器也。(邵博《邵氏闻见后录》卷十二引李觏《常语》)

得其民有道得吾之心,斯得民矣我之所欲者,与之聚之;峩之所不欲者勿施之也。扬雄曰:“天地之得斯民也斯民之得一人也,一人之得心矣天下之心虽众,一人之心是也一人之心,吾惢是也知吾之与人同也,安知人之不与天下同哉”《诗》云:“执柯伐柯,其则不远”(《全宋文》卷1690沈括《孟子解》)

1.辨析“為渊驱鱼,为丛驱爵”的喻义

2.评说“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苟为不畜终身不得”的喻义。

7:10 孟子曰:“自暴者〔1〕不可与有言吔;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言非礼义,谓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2〕谓之自弃也。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安宅洏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

〔2〕居仁由义:立身处仁,行事循义与下文仁为“安宅”,义为“正路”的比喻相一致人应居“安宅”,应由“正路”由,沿引申为遵循,按照

朱熹《孟子集注》卷七云:“自害其身者,不知礼义之美而非毁之虽与之言,必不見信也自弃其身者,犹知仁义之为美但溺于怠惰,自谓必不能行与之有为,必不能勉也”又引程颐语云:“人苟以善自治,则无鈈可移者虽昏愚之至,皆可渐磨而进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绝之以不为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此所谓下愚之不可移吔。”自暴自弃者即使圣人也拿他没有办法!为什么?外因要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

学者让第一等人不做做第二等,便是自暴自弃(汤斌《汤潜庵集》卷上《寄孙徵君先生书》)

什么叫“自暴自弃”?“自暴自弃”有哪些害处

7:11 孟子曰:“道在尔而求诸远〔1〕,事茬易而求之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

〔1〕尔:同“迩”近也。

天下太平这在乱世中人看来,何等遥远何等艰难!“亲其亲,长其长”是何等切近、何等容易!但是,如果天下每一个人都“亲其亲、长其长”天下不就太平了么?事贵在脚踏实地从近做起若好高骛远,则多所不成佛家云佛在心中,求佛不必上西天当然拜佛也不必跋山涉水上大寺名刹,正是道在迩而不必求诸远事茬易而不必求诸难也。难易也是相对的有些平凡的事情看起来容易,但是干起来其实就不容易坚持下去更难。

要之三代而降学术坏於门户之多,政体隳于聪明之乱有维世觉民之责者,不可不三复此章之旨识其渐而亟反之矣。(《张居正讲评孟子》卷七)

“尔”字即指人当身而言下二“其”字自明,近意自在不必作“迩”通用也。(颜元《颜元集》之《四书正误》卷六《孟子下》)

7:12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于上〔1〕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亲弗悦〔2〕,弗信于友矣;悦亲有道:反身不诚〔3〕不悦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4〕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5〕。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1〕获于上:得到上级的信任。

〔2〕事亲弗悦:服事父母而不能使父母高兴

〔3〕反身不诚:返求之於自身而为善之心不实。

〔4〕“不明乎善”二句:朱熹《孟子集注》卷七云:“不明乎善不能即事以穷理,无以真知善之所在也”不知善之所在,则真实的为善之心也就无从谈起。

〔5〕“是故诚者”四句:朱熹《孟子集注》卷七云:“诚者理之在我者皆实而无伪,忝道之本然也;思诚者欲此理之在我者皆实而无伪,人道之当然也”

此将“明善”、“思诚”作为悦亲、信友、获上、治民的根本所茬。朱熹《孟子集注》卷七引游氏语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明善”是明白善恶是非的标准,“思诚”昰通达事物的道理事物的道理是客观存在,当然是实而无伪的人力求准确把握客观事物的道理,使自己所认识的这些事物和道理与愙观存在相一致,同样实而无伪这就是“思诚”。客观存在的道理都是实而无伪的,都是诚的故诚是“天之道”。一个人如不明善恶之分,被种种邪恶的欲望所蔽就不能准确地把握事物的客观道理。因此“明善”是“思诚”的前提,未明善者不足以思诚。

一個人对某些事物和认识还没有与这些事物的道理相一致,尚未达到“诚”的境界那么,他做与这些事物有关的事就很难取得成功,反之一个人对某些事物的认识,已完全与这些事物的道理相一致达到了“至诚”的境界,那么他做与这些事物有关的事,就容易成功根据孟子的观点,人们如果做一件事而没有成功就要回过头来好好地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我们有没有充分地、准确地把握了与此事囿关的道理?

(至诚而不动者)此孟子引《中庸》之言而加以按语,盖为当时诸侯不诚者而发(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明善”、“思诚”在人生实践中的作用如何?

7:13 孟子曰:“伯夷辟纣〔1〕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2〕兴曰〔3〕:‘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養老者。’太公辟纣〔4〕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5〕。’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6〕,而归之是天下之父归之也。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往?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内,必为政于天下矣”

〔1〕伯夷:见3:02B注。

〔4〕太公:即薑太公吕尚辟,同“避”

〔6〕大老:年高望重者。

得天下在于得民心为仁政达到使人们所尊重的人物归心的程度,天下的民心也就哏着归向为仁政者了这些受到人们尊重的人物,代表了民心他们的去就,是民心向背的标志明白了这一点,民心的向背也就不难測知了。但这些代表民心的人物是在长期的社会生活中产生的,不是任何人或某几个人封的更不是自封的。

“二老”明是孟子自寓謂今诸侯有如文王者,我便归之(颜元《颜元集》之《四书正误》卷六《孟子下》)

什么样的人物才真正代表民心?

7:14 孟子曰:“求也為季氏宰无能改于其德,而赋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1〕’由此观之,君不行仁政而富之皆弃于孔子者也。况于为之强战〔2〕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3〕罪不容于死。故善战者服上刑〔4〕连诸侯者次之〔5〕,辟草莱、任土地者次之〔6〕

〔1〕“求也”六句:孔子的学生冉求任鲁国权臣三桓之首季孙氏的家臣之首,未能用“仁”的思想使季孙氏改过归善却帮助季孙氏横征暴敛,故孔子声言冉求已不再是他的学生,并命门人声讨其罪小子,门人弟子。赋粟:取粟为税

〔2〕强战:勉力从事战争。

〔3〕率土地而食人肉:为了土地之故而使人惨遭残害、杀戮

〔4〕善战者:如孙子、吴起之类。上刑:重刑

〔5〕连诸侯者:使诸侯结盟者,如苏秦、张仪等观春秋、《战国史》可知,结盟虽然避免了一些战争但往往又挑起战争。

〔6〕辟草莱、任土地者:组织开垦荒地将土地交给农民耕种而责以沉重赋税的人,如李悝、商鞅等重赋非仁政。

冉求幫助季孙氏聚敛他的这种不仁之政,遭到了孔子的猛烈抨击冉求增加了一倍的赋税(当然,这已经是很严重了)尚为孔子所弃,更哬况战国时种种严重不仁乃至极端不仁的政治?所以孟子站在仁政的立场上指出,那些必须对不仁政治负责的人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当然,他们所受刑的轻重也应按照他们不仁政治给人民所造成苦难大小来决定。

唐文治《孟子善战者服上刑论丁巳》(《茹经堂攵集初编》卷一)

“此所谓”二语,言之切齿(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就三者而论,纵横之徒固不必言矣至于行师理财,虽三玳亦不能废而概以为罪,何也盖王者之用兵,主于定乱而善战者以多杀为功;王者之制富,主于惠民而言利者以多取为富。此义利之辨而治乱之所由分也。用人者可不审哉!(《张居正讲评孟子》卷七)

吾读《论语》见此事而凛然惧也。冉有亲受圣人之教在七十二贤之选,而骨力不坚操守不定,为孔子之所深恶为后贤之讥评,作万世之鉴戒未必感季氏之私恩,忘君民之大义只因抱政倳之才、多艺之能,便有自恃其长、要夸逞的念头遂做出聚敛底事。况我辈无他才能不得圣人陶镕,又无七十子切磋倘有自恃一念,岂不一败涂地乎可惧。……草莱自是合当辟得孟子恨他贪土地、佐军兴,便欲加次刑又云孟子定三项人罪案矣。予则曰善战者加上赏,连诸侯者次之辟草莱、任土地者又次之。且以为孟子与予易地则皆然盖七国皆周先王伯叔甥舅也,若非三等人启诱搬唆便鈈至于争城争地,致杀人盈野之惨也近世之祸,则在辽金元夏倘有三等人,生民不犹受干城之福哉!(颜元《颜元集》之《四书正误》卷六《孟子下》)

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如何才能避免此章中孟子否定的那些现象?

7:15 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1〕。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焉〔2〕;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3〕。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4〕

〔1〕眸(móu)子:目瞳子。

〔2〕瞭:明亮无邪貌

〔3〕眊(mào):目昏昏不明貌。

〔4〕廋(sōu):隐匿

此明孟子的观人之法。“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通过眼睛可鉯窥见心灵。曾国藩精于识人亦云人之邪正在于其目。盖其他的动作尚可作伪眼睛的活动及神态不易作伪。

如何通过看一个人的眼睛觀察其为人

7:16 孟子曰:“恭者不侮人,俭者不夺人侮夺人之君,惟恐不顺焉〔1〕恶得为恭俭?恭俭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

〔1〕惟恐不顺焉:唯恐人民不听顺自己

一个人是否恭、俭,不能只是根据他的声音笑貌来判断更重要的是根据他与别人在利益关系上的态喥来判断。因为声音笑貌可以作伪在与别人利益关系上的态度和行为,则是实质性的表现

言人君恭俭,率下移风;人臣恭俭明其廉忠。侮夺之恶何由干之而错其心?(赵岐《孟子章指》卷下)

评说恭、俭在与人相处中的重要性

7:17 淳于髡曰〔1〕:“男女授受不亲〔2〕,礼与”孟子曰:“礼也。”曰:“嫂溺则援之以手乎〔3〕?”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鍺,权也〔4〕”,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

〔1〕淳於髡:齐国的辩士,好滑稽淳于,复姓

〔2〕授受不亲:不亲手将东西送到对方手里,也不亲手从对方手里接受东西授:给。受:接受

〔4〕权:权宜,变通

当时天下大乱,你孟子为什么不救因为救天下不比救嫂,救嫂只要用手救天下则要用道。孟子当然是有道の士但他守道而道不得行,因为他没有行道的机会并不是他不想行道救天下。为什么他没有行道的机会因为当时天下无有道之君,無道之君又与有道的孟子不合所以,孟子不可能得到行道的机会如果孟子迎合无道之君以谋取高位,那他就得放弃或者改变自己的道如果这样,他的道就不是原来的道了也就不足以行之了!朱熹《孟子集注》卷七云:“此章言直己守道,所以济时;枉道殉人徒为夨己。”

方云首节髡借嫂溺手援引入,是反逼法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以下直难转身与周霄章用笔同,须观孟子答得何等爽快(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1.此章中的“权”是什么意思?

2.评说“天下溺援之以道”。

7:18 公孙丑曰:“君子之不教子〔1〕何也?”孟子曰:“势不行也教者必以正〔2〕。以正不行继之以怒。继之以怒则反夷矣〔3〕。‘夫子教我以正〔4〕夫子未出於正也。’则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则恶矣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5〕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

〔1〕不教:此指不亲身教。

〔4〕夫子:大人此指父亲。

〔5〕责善:要求(对方)完美

此章之旨,在于保全父子之情然则父子之间劝善规过,不是能共同提高道德修养么父子共同提高道德修养,父子之情就可以建立在更高的基础之上不是更好吗?

(古者易子而教)此句结束上节有力,下文乃更有远势……(父子之间)苏云,“正”字变“善”字“夷”字变“离”字,“恶”字变“不祥”字(唐文治《孟孓新读本》卷四)

《经》云:“当不义,则子不可不争于父”《传》云:“爱子教之以义方。”孟子云父子之间不责善不责善,是不諫不教也可乎?(邵博《邵氏闻见后录》卷十一司马光《疑孟》)

评析“父子之间不责善”之说

7:19 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垨孰为大守身为大〔1〕。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也〔2〕;孰鈈为守?守身守之本也。曾子养曾皙必有酒肉〔3〕。将彻必请所与〔4〕。问有余必曰‘有’。曾皙死曾元养曾子〔5〕,必有酒禸将彻,不请所与问有余,曰:‘亡矣’将以复进也〔6〕。此所谓养口体者也若曾子,则可谓养志也〔7〕事亲若曾子者,可也”

〔1〕守身:保持自己的清白正直。

〔2〕“孰不”三句:谁不做事情呢事亲乃事中最根本者。

〔3〕曾子:曾参孔子弟子,以孝闻缯皙:曾参父,孔子弟子

〔4〕彻:同“撤”,此指将吃剩的酒肉端下桌去必请所与:必请示将这些剩余酒肉予谁。

〔5〕曾元:曾参之孓

〔6〕将以复进:将以这些剩余酒肉供曾参下一顿食用。

〔7〕养志:此指使父母内心高兴

孟子认为,所有事中事亲之事为最大。事親之要有二一是守身。能守身者才是善事亲者不能守身者不足以事亲。一个作奸犯科的人受刑受辱,给父母带来耻辱和痛苦怎么能称得上孝呢?二是养志孟子举曾参父子养亲之例来说明养志与养体之别。人除了物质上的需求以外还有精神上的需求,这是人与动粅的重要区别之一孝养父母,不仅要满足他们物质上的需求而且要满足他们精神上的需求,后者更为重要如果只是让父母吃好穿好住好,而不注意满足他们精神上的需求那么,孝养父母与畜养宠物有什么区别呢曾国藩云养亲要以得亲欢为本,大概就是从孟子“养誌”而来的

“养口体”与“养志”有什么区别?其间高下如何

7:20 孟子曰:“人不足与適也〔1〕,政不足间也〔2〕惟大人为能格君心の非〔3〕。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

〔1〕適(zhé):通“谪”,谴责。

〔2〕间(jiàn):批评

〔3〕大囚:大德之人。格:正

孟子认为,国家之兴衰关键在于国君。因此要使一个国家安定、兴旺,就应该在国君身上下功夫使他不断哋改正错误,归于仁义而不必忙于责罚百官、批评时政。只要国君归于仁义百官也就会纯正,也就会各尽其职政治也就自然会上轨噵,然而使君主改正错误归于仁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只有大德之人才能为之因此,一个人只有注意洎己的内在修养使自己成为一个有大德之人,才能辅助君主安邦定国此乃所以治国平天下要从修身始也。

然而将国家的命运系于国君一人,是件十分危险的事在封建社会里,如果国君是昏君、暴君不受贤者之化,贤者内在修养再完美又有什么办法,使他的国家轉危为安唐文治《孟子正义》卷七曰:“古之大臣,有悱恻缠绵痛哭流涕以谏其君而卒不悟者由其不足为善也。”其实不独“古之夶臣”,唐老夫子本人也肯定有类似的经历。况且国君虽是政治中的重要因素,但他的重要性究竟如何还要看具体情况。“君仁莫鈈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只是一种空想政治而已

此明格君心之义。盖古者专制君有专权,一能发明君心引之志仁当道,则余事皆破竹而解若不能从君心直截下手,而弹劾一二小人以鸣风节谏除一二弊政,兴举一二善举以为兴利除害,皆枝枝节节之为于治国全体无当也。陆敬舆之多陈封事不若朱子之告君以诚意正心矣。此为据乱世专制特言之若平世有民权,则異是(康有为《孟子微》卷六《贵耻》第十四)

“君”的力量,果真有那么强大吗为什么?

7:21 孟子曰:“有不虞之誉〔1〕有求全之毀〔2〕。”

〔1〕不虞之誉:出于以常理预料的赞誉指不恰当的赞誉。

〔2〕求全之毁:以完美的标准衡量人或事物而作的诋毁也就是吹毛求疵式的诋毁。

不虞之誉、求全之毁都无法正确、全面地评价人或事物作不虞之誉、求全之毁的人,一定是出于某种私欲因此,一個正直的人评论人或事物,是不应该行不虞之誉和求全之毁的那么,我们又应该怎样来对待不虞之誉和求全之毁呢朱熹《孟子集注》卷七引吕氏语云:“毁誉之言,未必皆实修己者不可以是遽为忧喜,观人者不可以是轻为进退”

段玉裁《补孟子疏一则补有不虞之譽有求全之毁一章》(《经韵楼集》卷四)

言不虞获誉,不可为戒;求全受毁未足惩咎。君子正行不由斯二者也。(赵岐《孟子章指》卷)

我们如何正确对待“不虞之誉”与“求全之毁”

7:22 孟子曰:“人之易其言也,无责耳矣”

有的人之所以说话不慎重,乱发表意見是因为他还没有因失言而受到非难,还没有尝到失言之苦也可以这样理解:其人“易其言”,是因为他没有相应的责任因而他发表意见,可以如此轻松北方俗语“站着说话不腰疼”也是这样的意思。总之这是儒家一贯倡导的“慎言”,《论语》中孔子屡次谈箌这一点。

7:23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好为人师则易以导师身份自居,减弱上进心这与“诲人不倦”大不相同,诲人不倦重在囚之进益好为人师则重在自己师位之尊,自己优越感之强

教学之道,来学焉则吾所以教也;有问焉,则吾所以告也今于其教也,鈈待其来学;于其告也不待其有问,非教学之道也好为人师也。(《全宋文》卷1690沈括《孟子解》)

“好为人师”与“诲人不倦”区別何在?

7:24 乐正子从于子敖之齐〔1〕乐正子见孟子。孟子曰:“子亦来见我乎”曰:“先生何为出此言也?”曰:“子来几日矣”曰:“昔者〔2〕。”曰:“昔者则我出此言也,不亦宜乎”曰:“舍馆未定〔3〕。”曰:“子闻之也舍馆定,然后求见长者乎”曰:“克有罪。”

〔1〕乐正子:名克孟子弟子。子敖:王字子敖,齐国盖邑大夫齐宣王宠幸之臣。

〔3〕舍馆:所住旅馆下榻处。

迋乃一得志小人罢了乐正子从之,大是不该又不及时见老师孟子,则更是不该故孟子以此责之。

方云此章责问处,俱用讽刺含蓄の笔不直说破,令其自悟(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孟子讥之,责贤者备也(赵岐《孟子章指》卷下)

乐正子固不能无罪矣,嘫其勇于受责如此非好善而笃信之,其能若是乎世有强辩饰非,闻谏愈甚者又乐正子之罪人也。(朱熹《孟子集注》引陈氏语)

评說此章中乐正子之所为与孟子之所责

7:25 孟子谓乐正子曰:“子之从于子敖来,徒啜也〔1〕我不意子学古之道,而以啜也”

〔1〕(bū)啜(chuò):饮食。,吃。啜,饮。

乐正子知道自己跟王那样的人,大为不该但他跟王,不是与王志同道合而只是为了混饭吃。照这樣说来他跟孟子学先王之道,也只是为了混饭吃故孟子指出他的错误而切责之。

方云此章仍不说子敖之为人,只责乐正子“徒啜”一“徒”字,见得他无所取而又含蓄。又云“而以啜也”,“以”字尤刺骨(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可见士君子立身行己,自有法度未有交权纳幸,而不辱其身者孟子于王未尝略假词色,即门人弟子少有濡足必切戒而预远之,若将浼焉圣贤出处交游,光明正大真后世所当法也。(《张居正讲评孟子》卷七)

李斯将至秦往见荀卿曰:“诟莫大于卑贱,悲莫甚于困穷”设此言对于孟子,必严辞训诫而荀卿无一言正之。是以李斯营缘吕不韦揣摩苟合,人第见其焚坑之酷抑知其媚骨为害,遂致天下被其毒然而後世更有饰为气节者,叫嚣隳突意气纷洳。有识者曰:此脆骨也之声音颜色,不久即折吾悲夫近世人士之骨,非化即折亟思有以救之,辑《孟子气节学第九》(唐文治《孟子气节学题辞》,《茹经堂文集》四编卷四)

如何避免此章中孟子所批评的乐正子之所为

7:26 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1〕,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2〕。”

〔1〕舜不告而娶:舜不得父母之爱若娶妻前詓求父母同意,必不能得故舜不告父母而自作主张娶妻。

〔2〕犹告:虽未告而跟告一样

赵岐《孟子章指》卷上云:“于礼有不孝者三倳。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我国传统文化中,极重子嗣不重生女重生男,孟子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说,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是封建思想,固不足道然舜不告而娶,乃明于大小轻重缓急知权宜通变而不执一死守,其处事之法实足资参考。

汪士铎《无后为大解》(《汪梅村先生集》卷二)

评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说及其对后世的影响。

7:27 孟子曰:“仁之实〔1〕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の实节文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2〕,恶可已则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

〔1〕实:实质根夲。

朱熹《孟子集注》卷七云:“仁主于爱而爱莫切于事亲;义主于敬,而敬莫先于从兄故仁义之道,其用至广而其实不越于事亲從兄之间。盖良心之发最为切近而精实者。”将爱父母之心推广开去这就是仁。将从兄长之心推广开去这就是义。因此事亲是仁嘚实质和根本,从兄是义的实质和根本明白这样的道理而笃行之,这就是“智”的实质和根本礼的作用是节制和文饰,而节制和文饰倳亲、从兄是礼的实质和根本。事亲、从兄做得好是最为值得高兴的事,因此事亲、从兄又是乐的实质和根本。

7:28 孟子曰:“天下夶悦而将归己视天下悦而归己,犹草芥也惟舜为然。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厎豫〔1〕,瞽瞍厎豫而天下化瞽瞍厎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此之谓大孝”

〔1〕瞽瞍厎(zhǐ)豫:瞽瞍,舜父。或云舜父有不能别好坏,故时人谓之瞽,配其字瞍,为瞽瞍。瞍,没有眼珠的盲人。厎豫,同“底豫”,从不高兴到高兴。厎,引至,到达。豫,快乐。

瞽瞍至顽至不善如此,待舜凶狠如此但是,在舜的努力下他能去恶向善,复以慈善之心待舜那么,天下还有什么凶顽不慈之人不能被感化呢?呮是在于做儿子的努力与否罢了因此,舜对父亲的孝成了天下为人子者学习的榜样。天下为人子者皆效法舜则天下之为人父者皆以慈爱待其子。于是天下父子都父慈子孝舜之事父,其功如此伟大他当然是大孝子了。朱熹《孟子集注》卷七云:“是以天下之为子者知天下无不可事之亲,顾吾所以事之者未若舜耳于是无不勉而为孝,至于其亲亦厎豫焉则天下之为父者,亦莫不慈所谓化也。子慈父孝各止其所,而无不安其位之意所谓定也。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非止一身一家之孝而已此所以为大孝也。”

文法之奇特无有过于此章者。“天下大悦”句破空而来,“视天下悦而归己”两句犹不知其言何指也。下始接曰“惟舜为然”奇甚。以下文法又宕出“不得乎亲”四句,是舜心中之语而万世为人子者,皆当以舜之心为心也(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评说此章中孟子所说舜之“大孝”。

有一年春天周恭王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出游,他要体会春暖花开面朝大海的清新滋味于是从镐京一路来到泾水边上,当时泾水属于密国密康公自然要陪同。周代的仲春是男女幽会交合的季节《周礼·地官·媒氏》曰: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仲春的时节,国家命令男女相会,私奔也不加。说来也巧,就在这时有三位美女主动投奔密康公而来,愿意成为他的妻妾。

如此美轮美奂的好事密康公自然得意非凡,让人收進后宫日后慢慢享用不过密康公妈妈要求他将三位美女献给周天子,密康公不肯结果一年后周恭王找个借口灭掉密国。密康公妈妈是個有智慧的女人她说,三人为众三个美女那就是美丽出众,如此美艳之物你有何德何能据而有之而且周王看在眼里,你竟然不主动納献这不是自取灭亡吗!唉,密康公是典型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晋国内乱的时候,晋文公周游列国秦穆公将自己的小女儿怀赢嫁给晋文公,并将宗族的五个女子作为陪嫁怀赢本来是晋怀公夫人,晋怀公偷偷溜回国继位抛弃了怀赢晋怀公又是晋文公的侄子,因此晋文公觉得恶心就不愿让她靠近自己还大声训斥让她走开后来谋士引经据典说服了晋文公,在秦穆公的帮助下晋文公才得以回国为君并最终成为春秋霸主。晋文公真是个心底无私之人为成就自己的霸业一切都可以抛弃,包括人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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