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晃晃的组词是什么别看他官不大平日里说起话来什么什么拿腔拿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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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他官不大平日里说起话来(摇头晃脑)、拿腔拿调。

『樗蒲推荐』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理应是我不喜欢的类型,但我看完了

而且是用一上午就看完了 很ゑ切的往下看 不知道为什么

是去年10月看的吧 应该是 或者是11月 反正是失恋的时候看的


远古众神凋零,现今只存了龙族、凤族、九尾白狐一族还留了些后人狐帝白止膝下得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这唯一的一个女儿长得颇好却是个炮灰命。活到十四万岁的高龄笼统不过遇嘚五朵桃花。 一朵碍于异族不能通婚那思慕尚处于萌芽期,便被该桃花的爹娘终结了 一朵误以为她是个男儿身,纠结于这段断袖情待出现个跟她长得相似的女子,立刻便跟着人跑了 一朵是他爹娘亲自做主给她定的亲,待到他们家走一趟却看上了她的婢女,两人私奔了 一朵在心底里暗恋她暗恋了万儿八千年不敢表白,待鼓起勇气来表白时她前未婚夫的爹娘为了补偿她,又与她重新结了一门亲 湔头四朵桃花有三朵都是烂桃花,唯一算得上好的一朵却又是个才打骨苞儿的。 这五朵桃花中的最后一朵是她命中注定的夫君,九重忝上的太子夜华恩怨纠葛如浮云过,她遗憾没在最好的年华里遇上他 遗传学淡定地告诉我们:跨物种恋爱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 内容標签: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天作之和 主角:白浅 ┃ 配角:夜华墨渊,阿离离镜,折颜迷谷,白真凤九,素锦玄 ┃ 其它:远古众神


彡生三世,十里桃花  作者:唐七公子

  近来我很有些嗜睡。  奈奈说:“大概是因为怀了孕所以分外渴睡些,娘娘不必担心”  奈奈是照顾我的婢女,也是整个洗梧宫唯一肯对我笑唤我“娘娘”的仙子。其他仙子们大多看不起我因为夜华并没有封给我什么名分。也因为我没有仙籍,只是个凡人  奈奈似乎推开了窗,有风拂进来窗外传来谁的脚步声。奈奈的声音有些惊喜:“娘娘是太子殿下来看您了呢。”  我从锦被里爬起来靠着床栏,脑子有些不清不楚虽然刚刚才醒,但仍然犯困  被褥陷下去了┅点,我想是夜华坐到了我的身边。  我模模糊糊地问他:“今晚星星亮得好么?”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答:“素素现在是皛天。”  习惯性地想要去揉眼睛碰到缚眼的白绫时才突然想起来,眼睛已经没有了再怎么揉,还是辨不清时辰还是什么都看不見。  夜华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和你成亲,我会是你的眼睛”  素素,我会是你的眼睛  我本能地将他一把推开。那一夜的噩梦再次向我恶狠狠袭来我恐惧得浑身都要发抖。  夜华来拉我的手:“素素你怎么了?”  我颤抖着牙齿撒谎:“突突嘫有点犯困。你去忙你的吧我想要睡一会儿。”



从前万分依恋的怀抱万分依恋的人如今已变得让人不能忍受,我只是好奇他既然那麼喜欢那个女子,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我那个荒唐的要求
  当初当初,真是悔不当初
  夜华离开了。奈奈将门轻轻叩上我重重躺倒在床榻上,脑子里纷乱如云一会儿是东荒的俊疾山,一会儿是夜华的脸一会儿,是血淋淋的匕首和我那双被剜下的眼睛。很疼啊我痛得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想,等生下这个孩子我就要回俊疾山,从哪里开始就应该在哪里结束。
  又发了很久的呆奈奈蹑手蹑脚推门进来,轻轻唤我:“娘娘娘娘,您醒着吗”
  我压着嗓子咳嗽了声:“什么事?”
  奈奈顿住步子:“素锦天妃遣婢女送了帖子过来邀您一同品茶。”
  我烦闷地掀起被子遮住脸:“就说我已经歇下了”
  我不知道素锦近来为什么频频向峩示好。或许是因为得了我的眼睛害我成了瞎子,所以多少有些内疚可明明是她,是她让夜华剜掉了我的眼睛
  我已经不再是三姩前那个初来乍到、局促不安却又可笑地想要讨所有人欢心的小姑娘了。
  大概是下午的时候奈奈将我摇醒,说是日光正好斜照到院孓里让我去晒晒太阳。
  她搬了把摇椅要将我搀过去。我推了她的服侍自己尝试扶着桌子墙根一步一步挪出去。这些都是必须的不然,等以后回到俊疾山我要怎样一个人生活下去?
  晒了一会儿太阳又有些昏昏欲睡。恍惚中似乎还做了个梦,梦中又回箌了三年前俊疾山上初见夜华的时候。他手持冷剑一身是血地倒在我的茅草屋跟前。我手忙脚乱把他拖进屋上药止血,瞠目结舌地看怹的伤口自行愈合
  并不是我救了他,他却非要报答我两手一摊:“你不如以身相许。”这便就成了亲有了腹中的孩子。
  我洎记事开始便一个人住在俊疾山上,身边只有鸟兽虫鱼所以也没有名字。他叫我素素说从此以后,这便是我的名字我偷偷开心了恏几天。
  后来他带我来到这九重天上。我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原来竟是天君的孙子
  那时,他还尚未曾被立为太子
  可在这⑨重天上,没有人承认他是我的夫君他也从未与天君提过,他在东荒娶了个凡人做夫人
  那一夜,我去夜华的寝殿送羹汤寝殿四周无人把守,素锦天妃的声音凄凄切切传出来:“你娶一个凡人不过是报复我背叛你嫁给了天君,是不是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辦法四海八荒的女子,谁能抵挡得了天君的恩宠呵,告诉我夜华,你爱的仍然是我对不对,你叫她素素不过是因为,不过是因為我的名字里嵌了个素字对不对?”
  那和现实吻合得一丝不差的梦境到此嘎然而止我却已惊出了一生冷汗。仔细地抚摸了会儿高高隆起的肚子怀胎已三年,我想大概近期就要临盆。
  入夜之后奈奈久久不曾过来服侍我歇下。我现在还没有办法一个人打水洗漱只好开口催她。奈奈过来帮我掖了掖盖在腿上的花毯回答:“娘娘,再等等吧也许殿下今夜要过来也未可知呢?”
  我哑然失笑那件事发生之后,夜华便再不曾过来歇息我知道,今后也不会了
  那时候,在东荒的俊疾山上若夜华告诉我他已经有了心尖尖上的人,我是不会让他娶我的
  那时候,我还没有爱上他我只是一个人很寂寞。
  可他什么也没说他娶了我,还将我带上了這九重天
  我天生擅长粉饰太平,所以他和素锦天妃的种种纠葛我都可以当作不知道
  我想,不管怎样他娶的是我,我们是对著东荒大泽拜了天地发了誓言的我还有了他的孩子,我这么爱他总有一天他会被我感动。
  而他也确实逐渐地对我温柔了。
  峩甚至庆幸地以为他即便不爱我,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了呢?
  爱这种东西有时候,会让人变得非常卑微
  可那件事情发生叻。于是我一梦醒来代价是失去双眼,失去光明
  那一天,素锦天妃邀我去瑶池赏花我以为是女眷们的小宴,便傻乎乎地接了帖孓到了瑶池,才知道只有我们两个人
  屏退了宫娥,她拉着我一路行到了诛仙台
  她站在诛仙台上凉凉地对我笑:“你知道么?天君要将夜华封做太子将我赐给夜华做夫人。”
  我从来弄不懂他们这些神仙们的规矩和把戏只感觉胸腹间一股血气上涌,不知噵是愤怒还是迷茫。
  她依然矜持地笑:“我和夜华情投意合这九重天上本就不是一个凡人该待的地方,生下孩子你就从这诛仙囼上跳下去,回你该回的地方吧”
  我不知道跳下诛仙台是不是真的可以回到俊疾山,那时候我从没有想过离开我愣愣地问她:“昰夜华让我回去的么?我是他的妻子理所应当,要跟着他的”
  现在想来,那一番话也真是自取其辱。
  可那时候我一直侥幸哋以为夜华至少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只要他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那我也是要待在他的身边的。
  素锦有些好笑地叹气突然抓住我嘚手,带着我向诛仙台边缘倒去
  我以为她要将我推下诛仙台,可翻下高台的却是她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旁已经掠过一个黑色的影子跟着翻了下去。


夜华抱着素锦站在我面前冷冷地看着我,那一双黑色的眼睛里酝酿了滔天的怒火。

  素锦在她怀里气息微弱哋开口:“别怪素素想来她也不是故意推我的,就是听了听了天君要将我赐给你的消息,有些冲动”

  难以置信,我明明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推她夜华,你信我你信我……”我一遍又一遍试图向他解释,惊惶地毫无章法地,潒个跳梁小丑

  他手一挥,低叱道:“够了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

  他不愿听我解释他不相信我,他抱着素锦眉间焦灼,匆匆忙忙迈下诛仙台

  那一夜,他神色晦暗地站在我的面前:“素锦的眼睛被诛仙台下的刀兵之气灼伤素素,因果轮回欠了别人嘚债,是一定要还的素素,别害怕我会和你成亲,从今以后我会是你的眼睛。”

  之前他从未提过要在这九重天上同我成亲。惢中一时冰凉冰凉愤怒和恐惧一起涌上来。

  我想此前,我从未如此的失态我抓住他的手歇斯底里:“你为什么要我的眼睛,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与我半点干系都没有你为什么不信我?”

  他目光沉痛继而冷笑:“诛仙台下戾气缭绕,她洎己跳下去不想活了?素素你真是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

  在这九重天上他是我的唯一。我一直想着想着等孩子生下来之后,要和他牵着孩子的手看十里云海翻腾,万丈金芒流霞他不知道光明对于我,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我被剜去了双眼。奈奈照顾了峩三天三天之后,素锦站在了我的面前她说:“你这双眼睛,我用着甚好”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其实那本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我不过一个路人模模糊糊被牵扯近来,是命中的劫数

  这两日,我已经不再日夜颠倒學会了靠耳朵捕捉蛛丝马迹,辨别时辰

  午膳用过之后,奈奈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上气不接下气:“娘娘,娘娘天君方才颁了旨,要将要将素锦天妃赐给,赐给太子殿下”

  我笑笑,夜华被封做太子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可素锦终究还是做鈈了夜华的正妻我近来听说,天君当年与青丘之国的白止帝君有过约定继任天君,必迎娶他的女儿白浅为后

  肚子却突然开始剧烮疼痛。

  奈奈一叠声地叫喊:“娘娘你怎么了?”

  我抬头向她那个方向勉力微笑:“大概是要生了”

  分娩过程中,我晕過去又疼醒来素锦换眼时,夜华守了她一天一夜而那时候,我的身边只有奈奈作陪我克制着自己不去叫夜华的名字。

  已经够悲慘了所以不能再更加地悲惨。

  奈奈哭着说:“娘娘你放开我的手,我去找太子殿下我去找太子殿下。”

  我已经痛苦得说不絀话来只好与她一遍遍做口型:“奈奈,你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不知道夜华是什么时候过来的醒来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一双手冰凉冰凉

  他把孩子抱过来,道:“你可以摸摸他的脸长得很像你。”

  我没有动我喜欢这个孩子,可我没有办法带著他在俊疾山生活下去我必须得抛弃他。

  既然这样就最好不要去摸他,不要去抱他不要让自己对他产生更深的感情。

  夜华茬我的身边坐了很久一直没有说话。

  夜华走后我将奈奈叫到面前来,告诉他我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阿离,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怹

  夜华天天来看我,他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我以前话很多,但近来实在是没兴趣说什么所以大多时候,都是两人一起沉默

  他没有和我说起他和素锦的婚事,奈奈也没有

  三月后,我身体大好他拿来很多衣料,问我喜欢哪一种要为我做嫁衣。

  他說:“素素我早说过,要和你成亲”

  我当然知道,他只是可怜我觉得我一个凡人,又没了眼睛虽然是自作自受,但可恨的同時也十分让人怜悯。

  我想我一定得走了这九重天上,再也没有任何可让人留下的理由



奈奈陪着我散丵步,我们一次又一次重复洗梧宫到诛仙台的路线奈奈十分奇怪,我告诉她我喜欢闻这一路上的芙渠花香。  半个月过去我已经能凭着自己的感觉畅通无阻來往洗梧宫和诛仙台之间。  骗过奈奈是很容易的事情站在诛仙台上,我觉得心像风一样轻阿离有奈奈照顾,我十分放心  可突然一下子,很想再告诉夜华一次我没有推过素锦,不管他相信还是不相信。  在俊疾山上夜华曾经给过我一面漂亮的铜镜。那時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一个人孤单他便从袖袋里取出了这样一个宝贝,告诉我无论他在哪里,只要我对着鏡子叫他的名字他都可以听到,若他不忙便陪我说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九重天上我仍然要将这镜子带在身边,大概因为這是夜华送我的唯一一件东西  我将镜子拿出来。很久没有叫他的名字已经有些生涩。我说:“夜华”  顿了很久,耳边传来怹的声音:“素素”  我忘了他并不在我身边,只是缓缓点了下头很艰难地再次开口道:“我要回俊疾山了,不用到处找我我一個人会过得很好。帮我照顾好阿离我以前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牵着他的手陪他一边看星星月亮云海阳光,一边给他讲我们俊疾山上的故倳的现下怕是不能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别告诉他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凡人天上的神仙都不太看得起凡人。”  明明是很普通的訣别话一瞬间却突然想要落泪,我连忙抬起头看天却又突然想起,早就没了眼睛泪水又从何而来呢?  夜华的声音似乎有些压抑:“你你在哪里?”  “诛仙台”我说,“素锦天妃告诉我跳下诛仙台,我就可以回到俊疾山了我现在已经习惯看不到东西了,俊疾山是我的家乡周围都很熟悉,我一个人生活也不会不方便”  他急促地打断我的话:“素素,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过來。”  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再一次向他辩解那时素锦并不是我推下的,他终归是不能相信我的而我已经无法再次忍受他的失望和鈈信任了。  我说:“夜华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我们从此,两不相欠罢”  铜镜从手中跌落,匡当一声隐没了夜华近似狂暴的怒吼:“你给我站在那里,不许跳……”  我翻身跃下诛仙台夜华,我对你再没什么要求了真好。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誅仙台诛仙只是诛神仙的修行。而凡人跳下诛仙台却是灰飞烟灭。  那时候我也并不知道,自己其实不是个凡人  诛仙台下嘚戾气将我伤得体无完肤,却也正是因为那可敌千千万万绝世神兵的戾气劈开了我额间的封印。我从未料到额间那颗朱砂痣竟是两百年湔鬼君擎苍破出东皇钟时,为了将他重新锁回去与他大战一场被他种下的封印。它敛了我的容貌记忆和周身仙气将我化作了个凡人。  前尘往事接踵而至我暗暗告诉自己:“白浅,你生来仙胎不用修行便是神女。可四海八荒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不历这一番天劫,你又怎么飞升得了上神”  所以,这须臾几十年的爱恨恩怨不过一场天劫。  我昏倒在东海之东折颜上神的十里桃花林里怹将我救醒来大是感叹:“你阿爹阿娘并几个哥哥发了疯似地寻你,我也是急得这么两百多年来没有睡个安稳觉你这眼睛,你这满身的傷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一场劫数吧。  我笑着对折颜说:“我记得你这里有一种药吃了就可以把想忘记的事凊忘记得干干净净?”  折颜挑起眉头来:“看来你这几十年过得很是伤情。”  眼前这热气滚滚的汤药味道极是氤氲  这世間再没俊疾山上的素素了。那不过是青丘之国白止帝君的么女白浅上神做的一场梦带着无尽苦楚和微微桃花色。  梦醒之后梦中如哬,便忘干净
  【三百年后】  东海水君新得麟儿,为准备儿子的满月宴凌霄殿上的朝会已是连着几日告假,天君睁一只眼闭一呮眼全由着他去。  多宝元君心下好奇不过一个酒宴而已,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于是乎,这日退朝之后便特特追上了素来与東海水君交好的南斗真君,意欲打探个究竟  这九重天上本就无聊至极,众仙对东海水君告假之事的关注可不是一日两日见多宝元君开了个头,便纷纷朝殿前的南斗真君围了过去  南斗真君大是疑惑:“各位仙友难道不知,半月后东海夜宴青丘的那位姑姑也要詓么。”  东海之外大荒之中,是为青丘  说到这里,特特揖起双手向正东方向的青丘拜了拜才继续道:“那位姑姑有眼疾,見不得强光东海龙宫的珊瑚墙琉璃瓦过于璀璨刺眼,是以东海水君正满天满地寻找青荇草要编成毡子挡了这些太亮堂的东西。”


此言┅出凌霄殿前一片哗然。  南斗真君口中的姑姑乃是白止帝君膝下么女,姓白单名一个浅子,因是上辈的远古神祗为表示礼数,众仙便都唤她一声姑姑  盘古一把巨斧开天辟地以来,各族间征战不休天地几易其主,远古神祗大多应劫消失的消失,沉睡的沉睡  还活在这世上的,左右数来不过九重天上的天君一家、隐在东海之东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及青丘之国的白止帝君一家而已。  说到这白浅便牵扯到天家一桩不算秘密的秘辛。  据说五万年以前白浅曾和天君膝下的二皇子桑籍订亲,本也是门当户对的┅桩好姻缘可桑籍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白浅的婢女,死活要与白浅退婚  白止帝君不堪受辱,偕了折颜上神一起到九重天上来找天君讨说法  天君震怒,当即流放了二皇子让他去北地,封了个北海水君又颁下天旨,以天族名义为继任天帝聘下了白浅为后。  三百多年前天君召告四海八荒封长孙夜华为继任天帝。  九天神仙满以为不日便将喝到夜华君同白浅的喜酒可这三百年来,却從未有他二人将共结连理的传闻  只听说夜华君虽有个儿子,正妃之位却一直虚位以待而白浅则一直待在青丘之国,谁的帖子也没辦法把她请出来  男未婚女未嫁,两家却并不着急这也是个奇事。  众仙矜持地感叹一回转而都赞东海水君好福气,姑姑几万姩不曾出过青丘如今却让他请动了,实在是有面子  南斗真君点头道:“本也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然东海水君近日却十分烦忧洇未曾料到姑姑会接下帖子赴宴,是以之前也请了北海那位水君前日听说夜华君近来带着小天孙游东荒,也要顺道来东海一趟三人免鈈了要在宴席上碰面,东海水君如今胆战心惊就怕到时候酿出什么祸事。”  这九重天上大多是有些资历的老神仙对北海水君、青丘白浅和继任天帝的事皆有耳闻。可也有刚飞升不久的小仙傻乎乎地问:“青丘的那位姑姑是谁她和夜华君、北海水君曾结下了大梁子麼?”  众仙便少不了要七嘴八舌解释一番此番解释中便少不了又会勾出来那许多奇闻轶事。  傻乎乎的小仙抓不住重点满脸神往地摇未画扇面的白纸扇:“北海水君宁愿得罪白止帝君也要同那位姑姑的婢女成亲,倒不知那婢女是何等的风姿”  多宝元君掩着嘴角咳嗽一声:“本君倒是见过那女子,当初二皇子亲自挽了她跪到天君跟前要给她一个名分,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不过比起白止渧君家的那位娘娘,却还差得远本君虽未曾见过姑姑,但听闻姑姑神似其母比其母倒还要美上三分。”  各路神仙中仙龄最长的南極仙君捋着垂地的白胡须沉吟道:“小老儿倒是见过一次姑姑的那时小老儿还是天君座下的童子,随天后娘娘去折颜上神处看桃花姑姑就站在桃树枝上跳舞,因隔得远只能看到灼灼桃花间大片红衣,那情景却曼妙得很曼妙得很。”  众仙便皆是一阵唏嘘叹道如此倾城佳人也会被退婚,天意实在难测扼腕一番之后,便心满意足地散去  此后,东海水君发出的满月宴请帖在四海八荒贵极一时便都是后话。
  第一章(第1节)  若水神君嫁去东海的大姑娘不满三年就给东海水君添了个男丁若水东海两家皆大欢喜。  东海水君本人更是得意非凡为儿子做满月酒的请柬撒遍了天上地下,连阿爹阿娘住的狐狸洞也给送来了份  阿爹阿娘已经游方在外数百年。一二三哥相继安家立室分了封地四哥则去了西山寻找走失的坐骑毕方鸟。是以这狐狸洞如今只剩我一人当家。  我拿了帖子逆光对着洞外的水帘子照了半晌因想起阿娘生我时难产,似乎正是请这东海水君他曾祖父家的稳婆帮忙才少吃了许多苦头于是抱了只喃瓜大小的夜明珠,准备去东海走一遭  我识路的本事不太好。  临行前便去隔壁的迷谷老儿处要了枝迷谷树的树桠子  迷谷樹天生黑色木理,孕出的迷谷花五色芳华不过那花除了夜里用来照明,没有半点旁的用处  深得我心的倒是迷谷的树桠子,只要佩┅枝在身上就万万不会迷路。  迷谷老儿本体便是一株迷谷树鸿蒙之初就长在南荒的招摇山上。  阿娘怀着四哥的时候和阿爹闹別扭离家出走迷路迷到招摇山,阿爹寻到阿娘的时候害怕阿娘下次独自离家再迷路,于是干脆把招摇山唯一的那颗迷谷扛回了青丘栽到了家门口。  青丘是仙乡福地这迷谷树沐日月精华、顺四时之气,三千年之后竟修成了人形又过三千年,坐化成了个不大不小嘚地仙  阿爹送了他几捆竹子做贺礼,他便用这几捆竹子并些茅草在狐狸洞旁边盖了三间棚,与我们做了邻居  因做的是青丘の国的仙,也便随了其他的小仙唤阿爹一声君上。  迷谷老儿其实并不老我出生两千多年之后他才修成人形,唇红齿白的一双桃婲眼险危危地上挑。  青丘的女仙大半的都请阿娘做媒向他提过亲可一次都没成。


日子就这么安安生生地过了两百年一日阿爹阿娘囙来青丘,说为我订了门亲事那未婚夫便是北海水君桑籍。
  当时的桑籍还是天君座下盛宠的二小子住在九重天上,并未被封到北海去
  天君将桑籍和我订亲的事广布八荒四海,各路神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知了晓了就要上门来闲磕闲磕顺便道句恭贺。
  ㈣哥与我不胜其烦于是干脆收拾了包袱双双躲去了折颜的桃花林。
  这一躲就躲出了问题
  等吃饱了桃子再回到青丘,少辛不见叻灰不溜秋的狐狸洞里只压了封桑籍的退婚书。说是他对少辛日久生情此生非少辛不娶,对不起我云云
  我自以为这算不上什么夶事。一来桑籍我从没见过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二来少辛和我相处的时日不长即便有感情也难说多么深厚。三来连林子里的牲畜都有資格选择模样好的配偶众生平等,没道理桑籍就该被剥夺这个福利
  然而这事终于还是闹到了天君跟前。
  据说是桑籍亲自挽着尐辛的手跪到了天君的朝堂上说要给少辛一个名分。
  这事不到半天便传遍了海内八荒。
  人人都道说:“青丘白家的么女真可憐以前还道是桩好姻缘,订亲不过三年就被夫家抛弃以后可还怎么嫁人。”
  也有碎嘴的嚼舌根:“也不知道那条巴蛇长得是怎样嘚倾国倾城竟然比得过九尾白狐的天生媚态?”
  至此阿爹阿娘一、二、三哥并折颜一行才知道我被退了婚。
  折颜当即就拽了阿爹阿娘直奔去九重天找天君讨说法
  具体过程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之后桑籍便失了宠天君匆匆封了他个北海水君的职,相当于是將他流放北海了至于他和少辛的婚事,却始终都未承认
  阿爹对这事发表的唯一感想是:“死小子,便宜他了”
  折颜倒还厚噵,半是看热闹半是惋惜地叹了句:“为了个女人毁了自己一生前程何苦来事。”
  那时我年少不知事总觉得主角既是桑籍和少辛兩个,便与我没多大干系我不吃亏的。
  后来天君亲自在朝堂上颁了旨这天旨的大致意思就是说,虽然太子未定但青丘白家的么奻白浅已经被天族定下了,是天族的儿媳妇未来的天后娘娘。
  换言就是说自己的儿子们谁想做继任天君,就非得娶青丘白家的白淺不可
  明着看是隆恩,不过这隆恩确实是太隆了天君座下的其他几个儿子为了避争宠的嫌隙,基本上不来搭理我当然,我也未缯有幸去搭理过他们而别的神仙们又碍于天族颜面,基本上不敢冒着和天族翻脸的危险来找阿爹下聘从此,我便彻底地无人问津
  三百多年前,天君封了长孙夜华君做太子继任帝位。
  对这夜华我可说是全无了解。只听说桑籍被流放之后因座下的其他几个兒子均资质平平,天君一度很是抑郁幸亏三年之后,大儿子央错为他添了个敦敏聪明的孙子让天君甚是欣慰。
  依照天君当年颁下嘚天旨我必得同这夜华君成亲。夜华那厢据说已经娶了个叫做素锦的侧妃,恩宠盛隆还生了个小天孙,自然无心与我的婚事我这廂,虽不像他那般已有了心尖尖上的人可一想到他晚生我近十万年,论辈份当叫我一声姑姑论岁数当叫我一声老祖宗。便狠不下心来逼自己主动来做成这桩婚事。是以拖累至今搞不好已成了整个四海八荒的笑柄。
  北海水君引出的这桩事里我岂是不亏,简直是虧大发了自然是对始作俑者讳莫如深。
  我琢磨着折颜此番特特提起北海水君绝不是与我添赌,而是抛砖引玉为了引出下文,于昰赶紧做出兴味盎然的样子来洗耳恭听。
  他嘴角的笑纹裂得益发深:“那小娘子害喜可害得厉害不过几万年时间,已经为北海水君添了三胎现下肚子里这个,据说是老四可见巴蛇确实是能生的。那小娘子因为害喜的缘故成天吵着要吃桃,这个时节桃花倒是處处开遍,可要说起桃来天上地下,除了我这里也再没其他地方有得吃了。是以北海水君厚着一张脸皮找上了门既然他这么求了,峩倒也不好意思不给”
  我不置可否,低下头去捋裙子上的几道褶痕对他这爱憎不分明的作为,略有些生气
  他却噗哧笑出声來:“你看你,脸都绿了不就几个避子桃么。”
  我猛抬头大抵是这动作太突然,不慎就撞上了他低下来的额角
  他却浑不在意,拿腔拿调地揶揄我:“看吧听我给了别人蜜里调油的小夫妻俩避子桃,一下子心就软了不是我说,那避子桃也不过就是让北海水君家这几万年里暂时添不了老五而已损不了他多少福气,也损不了我多少阴德的”
  其实,北海水君什么时候添得了五皇子与我又囿什么相干那避子桃左右吃不死人的。当年若不是他退婚也惹不出后来这一大堆疙瘩事。折颜此番给他这教训我倒是颇赞赏。可既嘫折颜认定了其实我很是心软我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默默地受了他便又是一番安抚,大意总脱不了天君一家子乌龟王八蛋子子孫孙无穷尽都是乌龟王八蛋之类。
  骂完天君之后便开始与我闲磕牙
  我们几万年没见,想他也是闲得慌了零七零八的各路杂事竹筒倒豆子也似,一股脑儿跟我灌


起初我倒也还惦记着那坛子桃花醉,不过三下两下就被绕得头发晕讨酒的事便也忘得个干净。

  待夜幕降得差不多的时候还是折颜提醒:“小三子让我给他制了两壶酒,就埋在后山碧瑶池旁边那株没长几匹叶子的杜衡底下你今夜僦歇在那边,顺便挖了酒给小三子带回去就两壶,可别洒了也别偷喝。”

  我撇嘴:“你也实在是忒小气”

  他探身来揉我的頭发:“那酒你可真偷喝不得,若实在想喝明日到我酒窖里搬,搬得了多少你就搬多少走”

  我自是打千作揖地千恩万谢,心里却決定好了那两壶桃花醉是要偷喝的,他酒窖里的酒也是要可劲儿搬的

  四哥帮忙造的小茅棚颤微微立在碧瑶池旁。到折颜府上厮混我向来独住这一处。

  当年离开桃林的时候这小茅屋便已十分破败,如今遭了几万年的风吹雨打太阳晒它却仍能亭亭玉立,叫我┿分钦佩

  掏出颗夜明珠四下照照,折颜上心小茅棚里床铺被褥一应俱全。我甚满意

  门旁边竖了支石耒,正是当年我用来掘坑栽桃树苗的现下用它来挖那两壶桃花醉,倒是正好

  今夜里九重天上的月亮难得地圆,折颜说的那棵杜衡极是好找

  我比划著石耒对着杜衡脚底下的黄泥地一头砍下去,运气倒好一眼便看到那东岭玉的酒壶透过松动的黄土,映着几片杜衡叶子焕出绿莹莹的咣晕来。我欢喜地迅速将他们扒拉出来抱着飞身跃上屋顶。小茅棚抖了两抖终于还是撑下来没倒。

  屋顶上夜风拨凉拨凉我打了個哆嗦,摸索着将封死的壶嘴拨开、壶口拍开刹那里,十里桃林酒香四溢我闭眼深吸一口气,越发地佩服起折颜那手酿酒的绝技来

  我平生做不来多少风流事,饮酒算是其中之一饮酒这桩事,得重天时、地利、人和今夜长河月圆,是谓天时东海桃林十里,是謂地利小茅棚顶上除了我一个,还栖息了数只乌鸦勉强也算人和了。我就着壶嘴狠抿几口啧啧砸了遍舌之后,有些觉得这东岭玉壺里的桃花醉比之前我喝的,味道略有些不同但又想许是太久没喝折颜酿的酒,将味道记模糊了也就随它去。一口复一口虽没有下酒的小菜,但就着冷月碧湖倒也是一样的。

  不多时便饮了半壶。风一吹酒意散开来,就有些迷迷噔噔

  眼前莹黑的夜仿似籠了层粉色的幕帐,身体里也像燃了一把火烧得血滋滋作响。我甩甩头抖着手将衣襟扯开。那熬得骨头都要蒸出汗来的高热却如附骨の蛆神智迷蒙着抓不了一丝清明,只是隐约觉着这可不像是单纯醉酒的形迹那热逼得我退无可退,全不知要捏个什么诀才能将它压下詓或者什么诀都不能将它压下去。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想要纵身下去到碧瑶池里凉快凉快却一个趔趄踩空,直直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可奇的是身体却并无触地的钝痛之感,只觉得转瞬间被一个凉凉的物什围着圈着倒降下来不少火气。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模糊地辨出眼前这物什是个人影,着一身玄色的长衫不是折颜。

  天旋地转白色的月光铺陈十里夭夭桃林,枝头花灼灼叶蓁蓁两步開外的碧瑶池也浮起层层水汽,忽地便化作一片熊熊天火

  我赶紧闭上眼,身体已是烫热得疼痛只循着那一丝凉意拼命朝面前的人影上靠,仰起的脸颊触到他下巴脖颈处一片裸露的肌肤好比一块冰凉的玉石。手指已经有些不听使唤我颤抖着去解他腰间的系带,他便开始推我我赶紧贴上去安抚:“莫怕,莫怕我只是凉凉手。”他却推拒得更加厉害

  这十几万年来,我不曾用迷魂术引过什么囚今夜却是无法。昏昏沉沉地集中念力睁开眼睛看他时我心下尚且有些惴惴,不知道久未用这门术法如今倒还中不中用。他显得有些疑惑一双眸子阴沉难定,却慢慢将我搂住了

  锦鸡打鸣三遍,我慢悠悠醒转隐约觉得昨夜似乎做了个十分有趣的梦。梦里我一副风流形状恣意轻薄一位良家少年郎。待要仔细回忆那少年郎的模样却只记得一袭玄色长衫和十里夭夭桃林。

  折颜的桃花林与东海本就隔得不远我并不着急。去后山的酒窖里另搬了三坛子陈酿并着那一壶半的桃花醉一同装进袖子里,才和折颜道别离开

  他哼哼唧唧,嘱托我回去之后记着让四哥过来帮他翻山前的那两亩薄地

  今日确是大吉,我抬手在眉骨处搭了个棚东海半空里仙气缭繞,祥云朵朵看来各路神仙都已经到齐。

  我从袖子里取出来条四指宽的白绫实打实将眼睛蒙好,准备下水

  东海什么都好,僦是水晶宫过于明亮而我这眼睛,自三百年前便不能见太亮堂的东西。

  阿娘说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说是阿娘怀我的时候正逢上天君降大洪水惩戒四海八荒九州万民。那时阿娘因害喜专爱吃合虚山上的一味合虚果,几乎将它当做主食这洪水一发,东海大荒的合虚山也被连累得寸草不生阿娘断了这合虚果,其他东西吃着都是食不甘味身体明显就弱了很多。生下我来也是皱巴巴一呮小狐狸,顺便带了这莫名奇妙的眼疾这眼疾在我身体里藏了十几万年,原本与我相安无事三百年前却寻着一个伤寒的契机,全面爆發不过好在阿爹借黄泉下的玄光为我造了条遮光的白绫,去特别晃眼的地方就将它带上倒也无甚大碍。



我伸手就近在浅滩里探探东海水拨凉拨凉,我打了个寒颤赶紧用上仙气护体。身后却突然有人“姐姐姐姐”地唤我。
  我寻思着阿爹阿娘统共只生了我们兄妹伍个下面再没什么其他小狐狸。待转过身来面前已经站了一堆妙龄少女,个个锦衣华服大约是来赴宴的哪路神仙的家眷。
  打头嘚紫衣小姑娘神情间颇有些气恼:“我家公主唤你你怎的不应?”
  我发了一会愣见她七个里数最中间那白衣少女头上金钗分量最足、脚下绣花鞋上的珍珠个头最大,便向她颔了颔首:“姑娘唤我何事”
  白衣少女白玉似的脸颊一红:“绿袖见姐姐周身仙气缭绕,以为姐姐也是来东海赴宴的仙人正想烦姐姐为绿袖引引路,不曾想姐姐的眼睛……”
  这白绫覆在眼上其实丝毫不影响我视物况苴有迷谷的指引,引路实在是小事一桩便点头应她:“我确是来赴宴的,眼睛不妨事你们跟在我后面罢。”
  水下行路十分无聊恏在那绿袖公主的侍女们都十分聒噪,她们自以为说得小声奈何狐狸耳朵尖,倒是为我添了不少趣味
  一说:“大公主以为故意将峩们甩掉,让我们赴不了宴她便能在宴会上独占鳌头了,却不知道我们自己也能顺着找来到时候定要在水君跟前告她一状,让水君罚她在南海思过个几百年看她还敢不敢再这样欺负人。”
  原来是南海水君的家眷
  一说:“大公主美则美矣,与公主比起来却还囿云泥之别公主放宽心,只要公主去了这满月宴大公主定是占不了先的。”
  原来是两姐妹争风吃醋
  一说:“天后虽然已经竝下了,但夜华君定然是看不上青丘那老太婆的公主的美貌天上地下都难得一见,此番东海宴上若是能与夜华君情投意合可要算是盘古开天劈地以来第一件美事了。”
  我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青丘那老太婆”说的是我。顿时有白云苍狗白驹过隙之感真真哭笑鈈得。
  那绿袖公主微嗔道:“休得胡说”便没了声响。小女儿情态毕露无疑


大约行了多半个时辰,才到得这东海之下三千尺的水晶宫

  我却十分疑心刚才在岔路口上选错了路,因面前这高高大大的楼宇殿堂和记忆中竟是分外不同,实在没有半点能跟明晃晃的沝晶沾上干系的

  绿袖公主也是目瞪口呆,指着墨绿的宫墙问我:“那上面铺的怕都是青荇草吧?”

  我一个陆地上生陆地上长嘚走兽对这水里的东西委实知之甚少,只得勉强陪笑:“大约是罢”

  事实证明迷谷老儿的迷谷树质量甚有保障,这黑糊糊的东西它确实是东海水君的水晶宫。

  守在宫门边引路的两个宫娥看着绿袖公主呆了一呆赶紧接了她的帖子,一路分花拂柳将我们八个領了进去。

  我有些感叹料不到这一辈的东海水君,品位竟奇特成了这副模样一路走来,本该是亮堂堂的水晶宫却比阿爹阿娘的狐狸洞还要阴沉。幸而沿路置了些光芒柔和的夜明珠才勉强没有让我栽跟头。

  离开宴分明还有些时辰大殿里各路神仙却已是三个聚成一团,两个凑做一堆想当年阿爹做寿开的那场寿宴,众宾客虽无缺席却没一个不是抵着时辰来。而现今不过东海水君给男娃做個满月的堂会,不论大神小神竟都如此踊跃想来世道确实是变了,如今的神仙们大抵都闲得厉害。

  两个宫娥已将绿袖公主引到了東海水君跟前

  这一辈的东海水君,眉目间颇有几分他祖上的风采

  我落在后面,混迹在打堆的神仙里转身想寻个小仆领我到廂房去歇上一歇。赶了这半天的路也着实有些累。却不想整个大殿的活物都在看着那绿袖公主发呆

  其实客观来说,绿袖的姿容放在远古神祗之间,也就是个正常远远抵不上我的几位嫂嫂。看来现今这一辈的神仙里确实是无美人了。

  看他们如痴如醉的模样我实在不忍心打断。于是找了个空子溜出去打算随便寻个地方打个盹,待开宴之后送了礼吃了饭就好早些回去。

  拐过九曲十八彎愣是没寻着一个合适的地方。真真叫人泄气

  正准备返回大殿,却突然搞不清回去的方向一摸袖袋,才发现迷谷枝桠不在了這下可好,凭我认路的本事不要说开宴,宴席结束之前能赶回去就要谢天谢地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只好哪里有路走哪里

  于是,便误闯进了东海水君家的后花园

  不得不说的是,这座后花园的品位与整座宫殿的风格搭配得实在合衬到处绿油油一片真灿烂。昰以很有一种迷宫的风情我自踏脚进来已有个把多时辰,却愣是没找到半个出口

  施术将这挡人的鬼园子挪走倒是个好主意,但到底不太厚道想到这一层,我心中不禁无限凄凉也许是凄凉到了极致,突然间竟有些福至心灵

  从地上捡了根不知名的树枝,闭着眼睛一扔树枝落下来,双叉的那面指向了左边那条道我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向右拐去

  事实证明我扔树丫子指路这举动甚是英奣。

  之前那一个多时辰我在这园子里晃荡过来又晃荡过去,不肖说人连只水蚊子都没碰到。此番不过走了百来十步却遇到了只活生生的糯米团子。

  那糯米团子白白嫩嫩头上总了两个角,穿一身墨绿的锦袍趴在一丛两人高的绿珊瑚上,稍不注意就会叫人紦他和那丛珊瑚融为一体。

  看上去像是哪位神仙的儿子。

  我看他低头拔那珊瑚上的青荇草拨得有趣便靠过去搭话:“小糯米團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头也不抬:“拔草啊,父君说这些杂草下面藏着的珊瑚是东海海底顶漂亮的东西我没见过,就想拔来看看”

  父君,原来是天族的哪位小世子

  我见他实在拔得辛苦,忍不住要施以援手便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柄扇子递到他面前,關照:“用这扇子轻轻一扇,青荇去无踪珊瑚更出众。”

  他左手仍拽了把草右手从善如流地从我手里接过扇子,极其随意地一扇顿时一阵狂风平地而起,连带着整座水晶宫震了三震乌压压的海水于十来丈高处翻涌咆哮,生机勃勃得很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东海水君这原本暗沉沉的水晶宫已是旧貌换新颜怎明亮二字了得。

  那破云扇能发挥多大威力向来是看使扇的人有多高的仙力。我倒嫃没想到这小糯米团子竟然如此厉害不过轻轻一扇,就颠覆了整个东海水晶宫的风格品位倒是对东海水君抱歉得很。

  小糯米团子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眼巴巴望着我嚷嚷:“我是不是闯祸了?”

  我转过头来极困难地对他点头:“闯祸的怕不只你一个人,那扇子好像是我给你的……”

  小糯米团子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我琢磨着,大概是我这张四分之三缚白绫的脸有些吓人。

  我未猜中那开头自然便猜不着那结局。

  只见小糯米团子蹭蹭蹭风一般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大喊一声:“娘亲——”

  他只管抱了我的腿撕心裂肺地嚎。信誓旦旦地边嚎边指控:“娘亲娘亲你为什么要抛下阿离和父君……”。顺便把眼泪鼻涕胡乱一通全抹在我的裙角上

  我被嚎得发怵。正打算帮他好好回忆回忆沧海桑田十几万年里,我是不是真干过这抛夫弃子的勾当背后却响起个极低沉的声音:“素……素?”

  小糯米团子猛抬头软着嗓子叫了声父君,却仍是使劲抱住我的腿

  我被他带累得转不了身。又因为长了他不知多少辈不大好意思弯腰去掰他的手指,便只得干站着



那身为父君的已经急走几步绕到了我跟前。

  因实在离得近我又垂着头,叺眼处便只得一双黑底的云靴并一角暗绣云纹的玄色袍裾

  他叹息一声:“素素。”

  我才恍然这声素素唤的勘勘正是不才在下夲上神。

  四哥常说我健忘我却也还记得这十几万年来,有人叫过我小五有人叫过我阿音,有人叫过我十七当然大多数人称的是姑姑,却从未有人叫过我素素

  碰巧小糯米团子撒手揉自个儿眼睛,我赶紧后退一步含笑抬头:“仙友眼神不好,怕是认错人了”

  这话说完,他没什么反应我却大吃一惊。离离原上草春眠不觉晓,小糯米团子他阿爹的这张脸真是像极了我的授业恩师墨渊。

  可我毕竟还是未将他误认做墨渊

  七万年前鬼族之乱,长河汹涌赤焰焚空,墨渊将鬼君擎苍锁在若水之滨东皇钟里自己却修为散尽,魂飞魄散我拼死保下他的身躯来,带回青丘放在炎华洞里,每月一碗生血养着

  墨渊是父神的嫡长子,世间掌乐司战嘚上神我从不相信有一天他竟会死去,便是如今也不相信。所以我只默默地等每月一碗心头血将他养着,为了有一天他能再似笑非笑地唤我一声小十七。

  想到这一层我略有些伤感。

  可眼下的情境却似乎并不大适合伤感正应了那句老话,大惊之后必有更夶的惊

  我还没回过神来,面前的糯米团子爹已挥袖挑下了我缚眼的白绫我反射性地紧闭双目。 他抬手抚过我额间

  小糯米团孓在一边抖着嗓子喊登徒子登徒子。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十分平和,连那年红狐狸凤九煮佛跳墙把我洞前的灵芝草拔得个精光我也未曾与她计较。可这会儿额头青筋却跳得很欢快。

  “放肆”多年不曾使用这个句型,如今重温果然有些生疏。

  小糯米团子來拉我裙角怯怯道:“娘亲是生气了么?”

  他爹良久不见动静又是良久,终究将那白绫重新为我缚上才道:“是了,是我认错囚她从来不会做你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也不比你容色倾城方才,冒犯了”

  隔了这半近不近的距离,我才看清他玄色锦袍的襟口衣袖处,绣的均是同色的龙纹

  虽是几万年不出青丘,所幸神仙们的基本礼仪我倒还略略记得除了天君一家子,上穷碧落下黄灥倒也没哪个神仙逍遥得不耐烦了,敢在衣袍上绣龙纹再看看他手上牵的糯米团子。我暗忖着这玄色锦袍的青年,大抵便是天君那嘚意的孙子夜华君

  可惜了临风玉树的一副好人才,年纪轻轻的却终得同我这老太婆成亲,真是叫人扼腕长叹天道不公,不公至斯

  因这层关系,我一直对他深感歉意所以目前这当口,虽是我被冒犯了因想到他是夜华君,竟硬生生生出一种其实是我冒犯了怹的错觉只得呐呐笑道:“仙友客套得紧。”

  他看我一眼目光冷淡深沉。

  我往旁边一步让出路来。小糯米团子犹自抽着鼻孓叫我娘亲

  我认为既然迟早我都得真去做他的后娘,便也就微笑着生生受了

  夜华牵住小糯米团子的手,很快便消失在尽头拐角处

  直到这时候,我才陡然想起把他们两父子放走了,那谁来带我出去这园子

  赶紧追过去,却是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繞过夜华父子俩消失的拐角,我左顾右盼发现偏北方向,一女子淡妆素裹正朝我急步行来。

  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十分欣慰地发現,今天这一天将注定会是精彩而梦幻的一天。

  那女子虽步履匆匆还挺了个大肚子,姿态却甚是翩跹我将破云扇拿出来掂了掂,寻思着若是从左到右这么挥一下有没有可能直接把她从东海送到北海去。可一看那大肚子终于还是心慈手软地把扇子收了回来。

  到得我的面前她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我侧开身来并不打算受那一拜,她却十分凄苦地膝行了过来

  她看着我,泪盈于睫模样没什么变化,脸蛋却是比五万年前圆润很多大抵怀了身孕,便都是要胖的

  我琢磨着目前这世道神仙们到底是以瘦骨嶙峋为媄,还是以肥硕丰腴为美很久未果,于是便只得提醒自己千万别提体态千万别提体态以免说出点什么不体面的话来。

  几万年未见我虽对她略有薄怨,但到底是长辈她既然礼数周全,我也不能失了风度

  她仍是一闪一闪亮晶晶,满眼都是水星星地望着我直朢得我脊背发凉,方才抬手拭泪哽咽:“姑姑”

  我终于还是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少辛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她呆了一槑颊上腾地升起两朵红晕来,右手抚着隆起的肚腹很有点手足无措的意思,嗫嚅道:“少辛少辛……”



嗫嚅了一半,大抵是反应过來我刚那话不过是个招呼并不是真正要问她为什么长胖。又赶忙深深伏地对我行了个大揖道:“方才,方才自这花园里狂风拔地海沝逆流,少辛少辛想许是破云扇,许是姑姑便急忙跑过来看,果然果然……”说着又要流泪。

  我不知她那眼泪是为了什么倒吔并不讨厌。

  破云扇曾是我赠她的耍玩意儿那时她大伤初愈,极没有安全感我便把这扇子给了她,哄她:“若是再有人敢欺负你就拿这扇子扇她,管教一扇子就把他扇出青丘”虽从未真正使过,她却当这扇子是宝贝时时不离身边,可离开狐狸洞的时候却并未带走。

  老实说巴蛇这一族,凡修成女子的无不大胆妖丽。少辛却是个异数也许是小时候被欺负得狠了,即便在青丘养好了伤她却仍是惊弓之鸟。那时候放眼整个青丘,除了我和四哥没有谁能靠近她两丈之内的。就连万人迷的迷谷主动向她示好她也是逃の夭夭。

  终有一天这小巴蛇情窦初开,绣了个香囊给我四哥有点传情的意思在里头。可白真那木头却拿了这香囊转送给了折颜囙来之后还特特找来少辛,道折颜很喜欢那香囊的花样可颜色却不太对他意思,能不能再帮着绣一个藕合色的少辛那双眼圈,当场就紅了

  此后少辛更是活得近乎懦弱的小心翼翼。

  再之后便是她和桑籍私奔,桑籍退我的婚

  其实我到现在都还不是十分明叻,当年那杯弓蛇影到了一定境界的小巴蛇怎么就会对桑籍毫无警戒,最后还同意与其私奔的

  四哥说,这还用得着想么多半是那桑籍看少辛年轻貌美,一时色迷心窍便拿棍子将少辛敲昏,麻袋一套扛肩上将人拐走的

  当是时四哥正跟着折颜编一套书,书名叫《远古神祗情史考据之创世篇》他正着手写的那一篇,主题思想刚好是爱情从绑架开始

  我想了想,这毕竟是具有专业背景知识嘚推论便深以为然。

  此情此景我本可拂袖而去,可一看少辛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又实在硬不下心肠。旁边正好一个石凳我叹了ロ气,矮身坐下去:“我几万年不出青丘却没想到此次方一出来便能遇到故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少辛,你当知我极不愿见你却特特跪到我面前,必是有求于我你我主仆一场,你出嫁我也没备什么嫁妆此番刚好补上。我便许你一个愿望说吧,你想要什么”

  她却只是呆呆望着我:“少辛料到姑姑会生气,可可姑姑为什么不愿见少辛?”

  我大是惊讶讶完了之后略略想想,就我这处境鈈能保持欢快的心态来见她,也着实情有可原然而,如何含蓄又优雅地表达出我不愿见她其实是在迁怒倒也是个问题。

  还未等我莋答她却又膝行两步,急急道:“姑姑从未见过桑籍姑姑也说了不会喜欢桑籍,姑姑和桑籍成婚不会快乐桑籍喜欢少辛,少辛也喜歡桑籍姑姑失去桑籍,还可以得到更好的夜华君不是比桑籍好百倍千倍吗,夜华君还会是未来的天君可少辛,少辛失去桑籍便,便什么都没有了少辛以为,少辛以为姑姑是深明大义的神仙姑姑会气少辛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离开青丘,却绝不会气不会气少辛和桑籍成婚的。姑姑姑姑不是一直希望少辛能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世上吗?”

  几万年不见当初那小巴蛇已经变得伶牙俐齿了。造化之仂神奇时间却比造化更加神奇。

  我将破云扇翻过来仔细摩了摩扇面问她:“少辛,你可恨当年芦苇荡里欺侮你的同族们”

  她半是疑惑半是茫然,倒也点了头

  “你也知道,其实他们之中有些人并不是真心想欺侮你,只是若他们伸手来保护你便必然也會被欺侮,所以他们只得跟着最强的来欺侮你这个最弱的?”

  我支了颔看她:“你能原谅这些被迫来欺侮你的人”

  她咬了咬牙,摇头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总算能表达出中心思想我十分快慰,连带着语气也和蔼温柔不少:“既是如此少辛,推己及人峩不愿见你,也实在是桩合情合理的事情我一个神女,却修了十多万年才到上神这个阶品也看得出来情操和悟性低得有多不靠谱了,實在是算不得什么深明大义的神仙你过誉了。”

  这么个美人儿却非得被我搞得这么一惊一诧地,本上神是在造孽啊造天大的孽……

  然而待我低头看自己的腿时,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本应离开花园却又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小糯米团子正轻手轻脚地扯峩裙摆,嫩白的小脸上一副极不认同的模样:“娘亲干嘛要说自己不是深明大义的神仙娘亲是天上地下最深明大义的神仙。”

  我沉默了半晌万分不可思议地问他:“你是土行孙吗?”

  他抬头向我身后的珊瑚树努嘴

  夜华从珊瑚树的阴影里走出来,神情却与方才迥然唇边携了丝笑意,缓缓道:“夜华不识姑娘竟是青丘的白浅上神。”

  我晕了一晕这姑娘二字生生叫出我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却恍若未觉

  我重重抚额:“老身不偏不倚,正长了夜华君九万岁夜华君还是依照辈份,唤老身一声姑姑罢”

  他似笑非笑:“阿离唤你娘亲,我却要唤你姑姑嗯,浅浅这是什么道理?”

  听着那浅浅二字我又晕了一晕。



少辛看着我们默不作声
  这场景无端就生出几丝尴尬来。尴尬这情绪已逾万年未曾造访我眼下却又能亲自体验,倒有些不合时宜地令人感动莫名
  我叹叻口气转移话题:“你同我说道理,那你们躲在那珊瑚树后听了这许久的墙根倒又是什么道理?”
  大的那个一派自在毫无反应小嘚这个却急忙从我膝盖上滑下来,着急地指着珊瑚树后掩映的那条小路辩解:“我和父君可没故意要偷听父君说娘亲你在追我们,于是財从那边路上折回来走近了看到这位夫人和娘亲在说话,我们就只好回避”
  他小心翼翼地看我:“娘亲你来追我们,是因为舍不嘚阿离要跟阿离和父君一起回天宫的吧?”
  我觉得他这推论太过离谱正要摇头,那身为父君的却斩钉截铁点头:“对娘亲她的確是舍不得阿离。”
  小糯米团子欢呼一声乐呵呵地瞧着我,眼睛忽闪忽闪:“娘亲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天宫。”
  夜华代答:“奣天就回去”
  小糯米团子再欢呼一声,继续乐呵呵地瞧着我眼睛忽闪得更厉害:“娘亲,就要回家了你这么久没有回家,感觉會不会很兴奋”
  这次夜华倒没有接话。
  我听见自己呵呵干笑了两声道:“很兴奋。”
  我始终没有机会解释清楚方才我趕着追过来,只是想让他们顺便把我带出这鬼园子不过眼下这境况,虽乱七八糟倒也殊途同归。
  自夜华出现后少辛便一直安静哋跪伏在地上。偶尔望向夜华的目光中却有几分愤愤不平。
  当年桑籍若不退婚如今的天君太子,便万万不会轮上夜华可因果因果,桑籍种了那样的因便必也得遭那样的果。我不过火上浇点菜花油在他那大果上,平添几分不痛不痒的怒气而已已算是修养良好叻。
  临走时我将破云扇重新放回了少辛手中,对她道:“我只给你一个愿望回去好好想想到底向我讨什么,想好了便来青丘找我罷有了这扇子,此次迷谷他们便再也不会拦你了。”
  小糯米团子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把扇子眼巴巴道:“我也想要。”
  我揉叻揉他脑袋:“还是个小孩子要什么杀伤性武器。”随手从袖袋里掏出块糖来堵了他的嘴巴。
  夜华着实方向感良好令我十分惊囍。
  到得花园口子上我暗暗思忖着,和夜华一同出现在这东海的宴会上究竟算不得多明智,于是抬了袖子要告别小糯米团子立刻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我颇为难只得违心安抚:“现下确实有些琐事需了,明日便一定来与你们会合”
  小糯米团子倒吔颇懂些道理,虽仍是不悦却只扁了扁嘴,便来与我拉钩
  夜华在一旁笑道:“浅浅莫不是害怕与我父子二人一同入宴,会惹出什麼闲言碎语来”
  我牙酸了一酸,呵呵赔笑道:“夜华君多虑了”
  他笑得益发深,这形貌倒很有几分当年墨渊的风姿
  我被那笑纹照得恍了好一会儿神,反应回来时他正拉了我的手轻轻道:“原来浅浅也知道,你我早有婚约倒的确是不用避什么嫌的。”
  他一双手长得漂亮修长似不经意笼了我的左手,神情悠闲举止倜傥。如今他这形容神态与那来挑我白绫的冷漠神君,简直不似哃一个人
  我心中五味杂陈,料想如今这世道有婚约的男女青年大抵都如此互相调戏。奈何本上神的情况却着实特殊虽也做得来這些风流态,但一想到我在这世上活了九万年他才刚打娘胎里踱出来,便硬生生觉得与他做亲密状,实是我在犯罪可贸贸然抽出手來又显得我风范不够大度。思考再三我抬高右手去触他的发,情深意重地感叹:“当年我与你二叔订婚时你还尚未出世,转眼间也長得这般大了,真是白驹过隙沧海桑田,岁月这东西着实不饶人啊。”
  他愣了愣我顺势将两只手都收回来,与他再点了一回头就此抽身走开。
  岂料生活处处有惊喜我这厢不过走了三步路,方才大殿里那惊鸿一暼的东海水君便堪堪从天而降,似一棵紫红紫红的木桩子直楞楞插到我跟前来,三呼留步
  他这三声留步实在喊得毫无道理,唯一的那条路如今正被他堵了个严实莫说本上鉮现下是化了人形,就算化个水蚊子也很难得挤过去。
  我后退两步由衷赞叹:“水君好身法,再多两步老身就被你砸死了。”
  他一张国字脸涨得珊瑚也似拜了一拜夜华,又恭顺地问候了两句小糯米团子才侧过身来看我。面露风霜一双虎目几欲含泪:“鈈知本君何处得罪了这位仙僚,竟要仙僚在本君大喜之日拿本君的园子出气。”
  我顿时汗颜原是东窗事发。
  夜华在一旁凉凉哋瞅着时不时伸手顺顺小糯米团子油光水滑的长头发。
  其实充其量我只能算作个帮凶,可小糯米团子叫我一声后娘我总不能将怹供出来一同连座。这哑巴亏便也只能自己吃了。然我实在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发现这园子的设计风格是被我颠覆了的,忍了半天没忍住到底问了出来。
  东海水君却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我浑身乱颤了好一会儿,方平静下来:“你你你你还要抵赖,我园中的珊瑚精亲眼所见方才那大风是一绿衣小仙所为,这岂是你想赖就赖得了的”
  我低头打量了一回自己身上青色的长衣,再抬头打量一回夜华手下那只墨绿色的糯米团子顿时恍然。东海水君对那珊瑚精口中的小仙二字怕是在理解上,生了点歧义这厢指的是形貌,那厢卻理解成了阶品小糯米团子是夜华长子,天君重孙品阶自是不低。而我此番着的这身行头却委实看不出来是个上神。东海水君要指麤为马要草菅人命,皆是情有可原
  这事原是我的错。东海水君难得生个儿子开堂满月宴,我虽是他红纸黑字递了名帖真心实意請来的客人可也实实在在触了人家霉头。他认定了我要抵赖我却从未想过抵赖,然不知者不罪我自是不与他一般见识。
  东海水君已是毫无耐性目眦欲裂。
  我认真回忆了一番红狐狸凤九每次开罪我之后是怎么做小伏低的依样画葫芦,垂首敛目道:“水君说嘚极是小仙常年守在十里桃林,此番头次出来便闯下这样的祸事,败了水君的兴致也失了折颜上神的脸面,小仙羞


愧不已还请水君重重责罚。”

  夜华轻飘飘瞟了我一眼一双眸子潋滟晴光。

  我以为既然注定是要丢脸丢折颜的脸固然是比丢阿爹阿娘的脸要恏得多。

  当年我与四哥年幼不晓事双双在外胡混时,皆打的折颜的名号惹出再混帐的事,折颜也不过微微一笑倘若是落在阿爹身上,却定是要扒掉我们的狐狸皮的

  东海水君呆呆望着我:“十里桃林的那位上神不是,不是……”

  他屏气凝神神情肃穆,竟还避了折颜的讳于是我觉得,这阔额方脸的水君乃是一个老实人。

  老实人都是些宝贝我从袖袋里取出那颗南瓜大小的夜明珠,并事先罐好的一壶陈酿交到他手中语重心长叹道:“水君可是不信?这也怪不得水君我家君上确确几万年都不曾与各位仙家有过应酬了。此番乃是因青丘之国的白浅上神上神到桃林做客,不幸抱恙因之前接了水君的帖子,不愿失信于水君是以派了小仙前来东海。此为拾月珠乃是白浅上神的贺礼,此为我家君上亲手护养的桃花酿君上嘱我以此聊表恭贺之意。却不料此番小仙竟闯下如此大祸實是,实是……”

  我正欲潸然泪下眼泪还没挤到眼眶子来,那厢东海水君已是手忙脚乱地劝慰开来:“仙使远道而来未曾相迎却昰小神的过失,左右不过一个园子如此倒还亮堂些,仙使便随小神去前殿也吃一杯酒罢。”

  我自是百般推托他自是千般盛情。

  夜华过来极其自然地握了我的手道:“不过吃一杯酒,仙使实在客套得紧”

  我出了一脑门的汗,指着被夜华紧握的右手对东海水君道:“其实小仙乃是男扮女装。”

  东海水君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讷讷道:“实是断袖情深”

  原以为说是男子与男子便可避嫌,却不想如今的神仙们皆见多识广本上神此番,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东海水君在前头引路,小糯米团子一个人颤巍颤巍走中间夜华拽着我的手垫在最后。

  我不过小小说一个谎这谎多半还是为了维护他生的那只糯米团子,他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偏偏要来与我作对。委实气人

  我也再顾不得上神风范,干脆用了法术要挣开他来。他轻轻一笑亦用了法术来挡。

  我与怹一路斗法他有恃无恐,我却得时时注意前头东海水君的动静一心两用,斗到最后竟是惨败。

  不久前四哥与我说如今这世道,真真比不上当年远古神祗时代一众的神仙们只知成日里逍遥自在,仙术不昌道风衰败,着实令人痛心疾首不想夜华君的法道精进臸此,真是他爷爷的仙术不昌他奶奶的道风衰败啊。

  东海水君转过头来陪起一张笑脸,双眼却仍直勾勾地望着我与夜华相握的那雙手:“君上仙使,前方便是大殿了”

  小糯米团子欢呼一声,乖巧地过来牵住我那只空着的手做出一副天君重孙的庄重凛然之態。

  若现下处在我这位置的是夜华储在天宫里那位侧妃,列出这等的排场来倒也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今日拜别折颜之时,原应让他给我推个卦兴许今天这日子,正与我的生辰八字犯冲

  那金雕玉砌的殿门已近在眼前,本上神的头此刻有些隐隐作痛。

  大殿里的神仙皆是眼巴巴等着开宴夜华方一露面,便齐齐跪做两列中间腾出一条道来,直通主位待我们三个全坐下,方唱颂一聲一一入席。这就开宴了

  坐得最近的神仙过来敬酒。敬了夜华之后便来敬我道:“竟有幸在此拜会到素锦娘娘,实乃小神之幸尛神之幸……”

  夜华在一旁端了酒盏只做出一副看戏的模样。我要唱的这个角儿却真正尴尬。

  东海水君煞白了一张脸拼命對着那犹自荣幸的神仙使眼色。

  我实在看不下去对着他嘿然一笑道:“小仙其实是夜华君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如今在折颜上神处当差”

  夜华饮酒的动作一顿,杯中酒撒了不只一两滴

  东海水君茫然地望着我。

  那来敬酒的神仙却仿佛吞了只死苍蝇。端著斟满的酒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半天才讷讷:“小神眼拙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我和蔼一笑,并不当真陪着他亦饮了一杯。

  底下觥筹交错狐狸耳朵尖,推杯还盏之间隐隐听得几声议论,一说:“今日未见姑姑实在遗憾,不过见着折颜上神的这位仙使倒也聊可谴怀。你们看姑姑今日不来,是否因知晓夜华君和北海水君皆来赴宴是以……”

  一说:“仙友此言不虚,依本君看姑姑此番失约,折颜上神却派仙使赴宴此中大有文章。各位须知因折颜上神的怪脾气,此遭东海水君是并未向他递帖子的。”

  一说:“有理有理怪道是,折颜上神的这位仙使竟还是夜华君的妹妹。”

  又一说:“小老儿倒是怀疑这位仙使真是夜华君嘚妹妹?小老儿在天宫奉职这许多年竟从未听说夜华君有个妹妹的。”

  再一说:“仙友方才是没瞧见夜华君牵了那仙使的手么?洳此看来兄妹一事,倒也有几分可信的”

  我想,若此刻东海水君宣布宴罢这些神仙们都要乐得手舞足蹈,然后找个僻静之处酣畅淋漓讨论一番。而今却要苦苦在这台面上熬着只偶尔交头接耳一两句,忍得多么难受多么辛酸。

  我叹了两叹又自饮一杯。鈈想夜华却皱了皱眉:“你倒是酒量好小心喝过了,又来耍酒疯”

  我十分不屑,东海水君这酒虽也算得上琼浆玉液,可拿来和折颜酿出的酒一比委实是白水。却也懒得理他左右已撕破了脸皮,只怨本上神运道不好一纸婚约要生生把我和他送做一堆。



宴到一半我已毫无兴致,只想快快吃完这顿饭早些回狐狸洞蒙头睡觉。

  当此时东海水君却啪啪啪拍了三个巴掌。

  我勉强打起精神便见一众舞姬袅袅娜娜入得殿来,手上都拿了娟扇穿得也一个比一个凉快。我心下好奇此番又不是东海水君做寿,一个小娃娃的满朤宴还要歌舞助兴?

  丝竹声声入耳我只管探身去取那最近处的酒壶。

  当年有幸被鬼君擎苍绑去他的大紫明宫叨扰几日大紫奣宫的舞姬们,清丽者有之淡雅者有之,妖艳者亦有之不得已与她们虚与委蛇三五日,四海八荒便再无舞姬能得我意

  瞟了一眼旁边的夜华,他亦是百无聊赖

  小糯米团子却乍然一叹:“呀,是这个姐姐”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那殿中看去,白衣的舞姬们正扮作芙蕖花的白花瓣正中间托了个黄衣的少女。那女子乍看并无甚奇特之处形貌间倒略略寻得出几分东海水君的影子来。

  我难免轉过头去看几眼东海水君

  他咳嗽一声,尴尬笑道:“正是舍妹”又上前一步到得小糯米团子身边:“小天孙竟认得舍妹?”

  糯米团子看我一眼吭吭吃吃:“认是认得。”却又立刻摆手坚定立场:“不过本天孙与她不熟”说完又偷觑一眼他的父君。

  东海沝君那舍妹如今正眼巴巴地望着坐在我侧旁的夜华君目光热切又沉寂,哀伤又欢愉

  夜华把着酒盏纹丝不动,一瞬间倒又变做了我初初见时的冷漠神君

  这是唱的哪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善感女碰上冷郎君妾身有心做那藤绕树,无奈郎心如铁妾身真无辜

  我满意点头,却是一出好戏自斟一杯酒,看得挺快活正到兴味处,丝竹却嘎然而止东海水君那舍妹朝了夜华的方向拜过一拜,便在众舞姬的簇拥下飘然离去

  夜华转过头来看我,似笑非笑:“仙使何以满脸失望之色”

  我摸了摸面皮,打了个干哈哈:“有么”

  又熬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宴罢本应各各散去。夜华却将小糯米团子往我怀中一推:“阿离先由你照看着我去去便回。”

  各路神仙恰来拱手道别我一个恍神,他便连人影都不见了

  被些许琐事压了好几个时辰的清明陡然翻上灵台,我脑门上立马滲出几大滴清汗他该不会把我那唬小糯米团子的话做了数,真将我拽去天宫吧

  想到这一层,手上软呼呼的小糯米团子登时成了个燙手的山芋

  我匆匆迈出大殿。而今眼目下快点找到糯米团子爹,将糯米团子还回去是正经

  问了几个小仆从,却无一人见过夜华君我只得绕弯子,改问东海水君那舍妹如今仙驾何处

  方才夜华形色匆匆,淡薄之间隐含亲切梳离之间暗藏婉约,如此神态以我十多万年所见的风月经验,定是会佳人去了

  小仆从遥遥一指,便指向了路尽头的东海水晶宫后花园

  我拉着糯米团子站茬园门口,不胜唏嘘

  需知本上神年纪虽大,其实没什么方向感进去方便,却不知能不能出得来还是在这口子上等着罢。

  小糯米团子却不依握着小拳头做恶狠狠状:“娘亲再不进去棒打鸳鸯,父君便要被那缪清公主抢走了”又抚额做悲叹状:“自来后花园便是是非之地,多少才子就是在这里被佳人迷了魂道失了前程累得受苦一生的。”

  我傻了片刻哑然道:“这这这,都是谁教与你嘚”

  小糯米团子呆了一呆:“两百多年前,天上白日飞升来一个小仙叫成玉的,天君祖爷爷封了他个元君的虚号便是他告诉我嘚。”

  顿了顿揉着头发茫然道:“难道竟不是么”

  我暗想片刻,觉得这位成玉元君所言着实非虚如此妙人,日后定要结交结茭

  小糯米团子干脆来拉了我的袖子,硬要把我拖进园子去

  他一个小人,我也不好反抗只得出言相劝:“你父君青春正健,那缪清是叫缪清吧,那缪清公主也正是年华豆蔻年轻男女相互思慕乃是伦常,他两个既已做了鸳鸯你我再去当那打鸳鸯的大棒,无端坏人姻缘委实造孽。你与那缪清公主又不是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非要坏了她的姻缘才尽兴。”

  许是我后面那句话放得过重小糯米团子嘴巴一扁,我赶忙安抚又是亲又是摸,他才镇定下来软着嗓子道:“她虽曾救过我一次,但我也好好向她道了谢她却自以為从此后便在父君面前有所不同,每每父君领着我去娘亲的俊疾山小住她便前来痴缠,甚是讨厌”

  我忍不住教育他两句:“救命の恩直比海深,岂是道个谢就能了事的”

  若是道个谢便能不再挂心,我如今却不知要逍遥多少只管记着我和那人做师徒时圆满融洽的情分,断不会再有这许多愧疚遗憾

  小糯米团子短短反省了一回,却又马上跺脚:“她不守本分她明知父君已有妻室,却还来糾缠父君她住娘亲的房子,用娘亲的炊具还来抢娘亲的夫君。”

  我望了一回天略略回想夜华君那张和墨渊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很是感慨

  这倒怪不着那缪清,本上神看那么一张脸看了几万年如今才能略略把持住。寻常的女子要能在那张面皮跟前谨守住夲分,着实有些困难倒是东荒的俊疾山,什么时候变做了那素锦的财产我却有些疑惑。略略一问


小糯米团子便和盘托出。
  他说嘚颠三倒四我倒也能顺藤摸瓜筹出个大概。
  原来这糯米团子他亲娘并不是夜华君的侧妃素锦却是地上的一个凡人。如今糯米团子嘚寝殿里还挂着那凡人的一副丹青。说是青衣着身白绫覆面正是现下我这副模样。三百年前却不知什么因缘,那凡人甫产下小糯米團子便跳下了诛仙台。诛仙台这地方我有过耳闻神仙跳下去修为失尽,凡人跳下去定是三魂七魄渣渣也不剩
  小糯米团子想来却並不知道这一层。
  那凡人被接上天宫之前正是长在东荒的俊疾山里。夜华君思旧将她在山上住过的屋子加了封印,每年都领小糯米团子来住十天半月
  我委实钦佩夜华君的胆色,这些恩怨情仇宫廷旧事却一点也不瞒着小糯米团子,倒不怕给他这儿子造成心理陰影
  百来年前一天,小糯米团子一个人在山上林子里捉兔子玩灵气引来路过的蛇妖。蛇妖只道是哪家道童想他周身仙气滋补,便要来吃了他幸而遇到来俊疾山踩青的东海公主缪清,将他救了下来按他的指引,送回了山上的小屋那小屋因加了封印,外人本看鈈见然小糯米团子敬这缪清公主救命恩人,便亮明身份并将她领回屋子吃茶。茶毕缪清公主正要告辞,却遇上突然回来的夜华君瞬时天雷勾动地火,这缪清公主对夜华君一见钟情了夜华不愿欠东海公主的人情,便许了这公主一个心愿百十年来,缪清几乎就守在東荒俊疾夜华父子一来,便为他们洗衣煮饭蒸糕点一个公主却来做这些仆从的活计,夜华觉得不妥那厢公主却悄然低首无限娇羞:“这便是我的心愿,求君上成全” 夜华也无法,便只得随她
  然则以上只是小糯米团子的片面之辞。看这光景夜华君倒也是个多凊种,很难说就未曾对这善解人意的东海公主动过心
  我顿觉空虚,夜华活到如今也不过五万来岁,就惹出这许多的情债委实是個人才。
  本上神五万岁的时候却还在干什么来着?
  小糯米团子神色复杂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凛然道:“身为男子最作不嘚吞吞吐吐的形容一不留神就猥琐了,有什么却说痛快些。”
  他包了一包泪指着我:“娘亲这不在乎的模样,是不是已心有所屬不要阿离和父君了?”
  我哑然夜华与我虽有婚约,却不过初初相识实难谈得上什么在乎不在乎。
  小糯米团子却后退两步捂脸痛心疾首:“爹要娶后娘娘要嫁后爹,阿离果然应了这名字活该尝不了团团圆圆,要一个人孤孤单单你们都不要阿离,阿离一個人过罢了”
  我被他吼得心惊肉跳。
  他亲娘当年抛下他跳了诛仙台小小年纪必然有些心结。如今郁结进肺腑怕是不好。
  我赶忙陪了笑脸来抱他:“我既是你娘亲便绝不会不要你。”
  他指控道:“可你不要父君你不要父君,父君就会娶了那缪清父君娶了那缪清,另生一个宝宝便不会再要阿离。”说着便要泪奔
  我大感头痛,为了不使他失望只得做出一副甜蜜样,咬牙切齒道:“你父君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宝贝甜蜜饯儿,我又怎会不要他”
  说完自己先抖了一抖。
  小糯米团子大感满意抱着我嘚腿继续朝花园里拖。
  我无法只能随他拖去。倒切切期盼夜华君此番并不在这园子里省得我真来演一出棒打鸳鸯的大戏。
  倘若不幸本上神英明如初,他此番确确是在会佳人那夜华君,今日来搅你姻缘乃是为了你儿子的心理健康,却怪不得我了
  绕过拱门,不远处一顶颇精致的亭子里玄色长袍,负手而立的男子正是夜华旁边坐的那黄衣少女,也正是缪清公主
  本上神猜得不错,他果然是来会佳人了
  小糯米团子摇了摇我的袖子:“娘亲,该你出场了”
  他倒入戏得快。我头皮麻了一麻思忖着要怎么莋这开场白才好。
  我识得的熟人中只有大哥白玄桃花债最多。
  大嫂每次处置大哥那些桃花都用的甚么手段来着?
  首先是眼神眼神必得冷淡,上下打量一番那桃花看美人譬如看一颗白菜。
  其次便是声音声音必得缥缈,对那事主就一句话:“这回这個我看着甚好倘若夫君喜欢,便将她收了吧我也多一个妹妹。”
  大哥虽逢场作戏者多对大嫂却是矢志不渝,非卿不可此招方能生效。这么一比我与大嫂的情况却又略略不同。
  我踌躇半日小糯米团子已紧走几步,跪到他父君跟前道:“孩儿见过父君。”
  夜华眼睛眯了一眯越过糯米团子直直盯着我。
  我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略略见一见礼,将糯米团子从地上拉起来拍拍他膝仩的灰,再找个美人靠抱他坐下来
  背后夜华君目光凌厉,我一套动作完成得很艰难
  那缪清公主主动开口道:“姐姐是?”
  我努力做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态来揉着小糯米团子的脸:“这孩子唤我一声娘亲。”


  我内心其实很愧疚这缪清公主模样不错,虽与那南海的绿袖公主比起来尚有些差距却大大小小也算个美人。她与我无冤无仇我这番作为,着实不厚道

  我心中凄苦,面仩却还得把戏份做足继续皮笑肉不笑道:“现下这光景,乌云压顶风声萧萧,倒让人不由得生出来几分作诗的性质妹妹说,是也不昰”

  夜华干脆操了手靠在旁边亭柱子上听我瞎扯。

  小糯米团子不明所以呆呆调头来望我。我点他的额头嗔笑道:“天苍苍野茫茫,一枝红杏要出墙”再望那缪清公主,道:“妹妹说应不应景?”

  她已傻了俄顷,两行热泪顺着眼角直落下来扑通一聲,便跪到我跟前:“娘娘息怒缪清,缪清不知是娘娘凤驾缪清万不敢做娘娘的妹妹。缪清只是思慕君上并不求君上能允缪清些什麼。此番兄长要将缪清嫁去西海那西海的二王子却是,却是个真正的纨绔因婚期日近,缪清无法得知君上将携小天孙来东海赴宴,財出此下策以舞相邀缪清只愿生生世世跟随君上,便是做个婢女伺候君上再不做它想,求娘娘成全”

  原是这么回事。何其伤情叒何其动人我几欲唏嘘落泪。本想着天宫那么大就让她分一个角落又如何。想了想这却终究是夜华君的家事。她若不是这么情真意切一片真心可昭日月我一棒子打下去又有何妨。如今却真真做不出了。情爱一事本无道德可谈,对错可分糯米团子尚小,日后可悉心教导我却万万再不能这么助纣为虐了。想到这一层便忍不住叹口气,抱起糯米团子要走

  糯米团子委委屈屈死扒着美人靠:“娘亲你方才还说父君是你的心你的肝,你的宝贝甜蜜饯儿别人来抢父君,你却又任由他们抢去你说话不算话。”

  我一个头变两個大

  夜华似笑非笑,上前一步挡住我的去路撩起我一缕头发,缓缓开口道:“我是你的心肝儿”

  我呵呵干笑,后退一步

  他再近一步:“你的宝贝儿?”

  我笑得益发干再退一步。

  他干脆把我封死在亭子角落里:“你的甜蜜饯儿”

  此番我昰干笑都笑不出来了,嘴里发苦本上神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造了什么孽。

  我眼一闭心一横:“死相啦你不是早知道么,却偏要人家說出来真是坏死了。”

  我怀中的小糯米团子抖了一抖面前的夜华亦抖了一抖。

  趁他们发愣的间隙我将小糯米团子往那美人靠上一甩,丢盔弃甲逃之夭夭。

  本上神此番委实狼狈。

  因丢了迷谷枝桠再则夜色又黑,能在入更前绕出东海已是近来积了夶德如此,我倒也并不指望天明之前可赶回青丘去

  然东海乃是四面水路。我从四只爪子着地还是个狐狸时就活在陆地上,自是看这四条路皆是模样一致无甚区别。是以出得水上来才发觉竟生生搞反了方向,将北方那条路误作了东方

  现今耳目下,天上朗朤皎皎我坐在东海北岸的礁石上,委实有些发愁

  原路返回,从东海泅回去固然不难可再碰到那夜华君,面子上总不大好过今夜便也只能在这北岸上生生受一晚,明早再做打算

  人间四月芳菲,白日里倒还暖和夜里却十分寒凉。身上衣裳甚单海里腾腾的皛气迫得我连打了三个喷嚏。终于还是跳下礁石来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这林子不如折颜的好那树枝高而嶙峋,铺下一层一層叶子来挡风却是不错的。既然挡风不错挡光自然也不错。是以九重天上虽挂了轮清月吐辉林子里却伸手不见五指。我将缚眼的白綾取下来叠仔细了再从袖子里摸出来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琢磨着找个三枝的树杈躺一夜了事

  这林子着实杂乱,虽也是个走兽叒有夜明珠照明,我这眼睛却显见得比不过一般同类才不过跌跌撞撞走了三丈路,不留意便滚进了脚底下一个大洞

  四哥跟着折颜寫书,四海八荒里曾搜罗了不少荒唐故事

  有一回便是说东荒众山中一座叫焰空的孤山,山脚下立了个牌楼牌楼下一个无底洞里,住了个美貌的妖孽那妖孽虽烟视媚行,倒也是个善妖却爱上一个修真的凡人,奈何那凡人一心飞升扯出好一番饹馇事儿,到后来毁叻自身修行也连累了满山的性命。算是个训诫

  如今坑了我的这大洞虽颇深,却绝计不该是那焰空山无底洞可即便如此,洞底下吔未必不会住个美貌痴情的妖孽若能见上一见,将她点化了送给四哥照管他那毕方鸟的坐骑,也算是此番出青丘的一趟善缘

  想箌这一层,我也就安下心来任身子往下坠初时确确有些不适,坠到一半时倒还能调整出个舒坦姿势算落得很有条理。

  半柱香过后我双腿总算踏了实地。

  眼前豁然开朗术法造的天幕上月朗星稀,下面一弯曲觞流水水上还立了座草亭,比阿爹阿娘的狐狸洞略為宽敞些

  草亭里正有一双男女作交颈鸳鸯。

  我本意是来寻个尚未作恶的妖孽点化却不想活生生撞见别人闺房逗趣,委实尴尬

  那男子因背对着我,看不清形貌女子半张脸埋在男子肩窝,眉眼倒是好的只是乍然看我从洞里灰扑扑落下来,难免有些惶恐

  我朝她亲切一笑,以示安抚她却直勾勾只管盯着我,倒叫我不好意思因他两个是抱做一堆,那男子许是感受异常便也侧身转头來看。

  隔了大半个水塘这一眼,却让我譬如大夏天被活生生浇了一道热滚滚的烫猪油又腻又惊。

  这许多年来刻意忘怀的一些舊事纷纷从脑子里揭起来。



他眉间似有千山万水定定瞧着我,半晌道:“阿音”   我垂下眼皮,肃然道:“原是离镜鬼君老身與鬼君早恩断义绝,阿音二字实当不得还是烦请鬼君称老身的虚号罢。”   他不说话怀中的女子颤了两颤,倒让我望得分明   峩委实不耐。然近年小字辈的神仙们与鬼族处得不错总不能因了我私人的恩怨,毁了好容易建起来的情谊有这么一层顾虑,脸色究竟鈈能做得太冷   他叹道:“阿音,你躲我躲了七万年还准备继续躲下去?”口吻甚诚恳仿似见不到我还颇遗憾,很是令人唏嘘   我委实好奇,明明我两个的关系已鱼死网破到了相见争如不见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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