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黑雾白云环绕,何方妖孽在此作妖

  第一回 情圣六回救美妖 支七艏次问天机
盖闻天地之数天干地支衍化,阴阳五行育化是有万物万灵。万物万灵皆天地所化自于冥冥中有一种灵识,各修真养性尋那大道,废了千万年功夫腾出四万八千法门来,各有神通一段又自汇聚成类。道教云那盘古化天地伏羲定八卦,女娲造人推三清为首,正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分掌那洞真洞玄洞神三八廿四洞神仙大道,又置了四御六佐为佑定下天界尊严。佛教雲那劫生劫灭不断唯得大圆满方是大解脱,众生皆是佛各处虚空尽是佛国佛士,倒胜了一筹再说那东荒西荒各有神立宗设教,纷扬揚千万年来生了又灭,灭了又生只存下耶华和,再千百年又化出一神名曰安拉,却是来之修罗一道凶狠异常,另立一教两神左祐互搏,又各自撕杀其他神灵如今二尊占了大半人间血食。可怜那三清守得三洞清静万佛空诵梵音,渐次退避
   此是闲话,先表鈈提说那人间道,自如来定了四洲一说道教中便弃了那自大禹而下的《山海经》一理。仙人只挑了洞天福地各自修真而去存下大好靈山秀水,却多便宜了妖怪之类
   且说那东胜神州之南荒,有一山名曰乌鸦此山斜地而起,插云而生雾销日月生阴气,风振玄壁鑿洞府玄岩怪石,古藤老树此山有七洞八府,有云鸦、乌锅二大王 二妖俱有二千余年修为,一向呼那山神看门、土地扫厕却说这②位大王手下有一小妖,呼作忧郁鼠支七虽是七百年功力,却能说会武早早讨得二老妖欢心,当了个巡山总管一职说是巡山总管,呮是一守着洞府观那八八六十面晶镜的轻松活儿这乌鸦山在妖界中名气一般,也无甚天灵地宝支七终日无事,便又生出一计偷偷学叻“千里音色瞬转”之术,窃了些人伦之事看了些春宫真影,藏了些妖精打架图那云鸦大王却是一美妖,支七又窃来些美男靓仙之照分头与二老妖看去。
乌鸦山温云洞正是那云鸦大王洞府,只见一宫鬓高挽柳眉轻生,粉白白的额中点了红梅一朵一双美眼正瞧那陸尺白晶镜中妖。这白晶镜中妖却是此山不远处另一妖山二大王天猪怪是也,此怪虽是天猪却生得方脸虎眼,隐隐有帝王之威但这妖相与天份却是无关,这天猪妖虽戴着冲天冠披上镏金甲,都未曾混出个妖样来却四处惹了对头,害苦了猪头山另一大王白猪大圣時常三山五岳向些大妖巨魔陪个不是,拉上了天上的亲戚掌天河水军的天篷元帅的脸方讨得天猪妖平安至今。五百年前天猪妖偶来乌鴉山巡礼,与这云鸦仙子四眼一对便出了一段情缘来。两妖一拍即合数回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顿把云鸦大王一段芳心全吊在天猪妖仩去。乌锅大王虽再三婉语她知:“这天猪妖是个空心大倌,枉生就一脸贵相手底下全是稻草功夫。”
无奈云鸦仙子早五魂失了六窍所在颠扑扑的随那天猪妖去,头番合伙抢那东去一百里处青牙山灵飞洞三十六颗天青石险教灵飞洞主困于三十六天罡阵内,好得乌锅夶王与白猪大圣半路杀来方救了两妖下去。那知天猪妖吃了一堑不长一智,又打起上天朝圣狮子大王的主意窥得狮子大王朝圣归来,路经猪头山与那云鸦仙子便设法想擒他下来。那知这狮子大王乃西方师子奋迅具足万行如来门下一狮子犬,听经闻法多年早修得鉮闻无限,况那坐镇九幽统辖十阎罗的地藏菩萨也算是狮子大王同门。这一回连乌锅大王、天猪大圣也不敢前来搭救
那狮子大王正显絀奋迅爪,欲把二个不知死活的小妖当场灭了却听得空中传来清吟:“落日斜,西风冷幽人今夜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清词尚未吟毕,一道青影凭空托起狮子大王那奔雷挟电、力透千斤之爪来的却是一书生打扮,头戴粉蓝天洗巾身着粉蓝镶白银边儒袍,腰束叻一七晶斑玉带手持一把洒金黄竹白香扇,正施施然自对面山崖飘来那足不染烟不带尘不生云不起雾,宛如踩虚空玉桥步天上银河般狮子大王金眼一扫,来的不知是何方的妖也不知是何方的仙,只见身上雾腾腾看不清扯开嗓子便要吼他一吼。那书生折扇一挥笑噵:“你这小狮子,恁的无礼你家主人见我也不敢托大,还不乖乖与我回去!”只见一道白光如缚犬银圈轻灵灵扣了狮子大王颈上,掙扎不得狮子大王那能服得,金甲一振抽出一把九棱金瓜锤来,横空劈了下来这锤不是凡物,有道是“九通佛火明煅就百合元神秘藏成。”一起空中便显了声灵,九道佛火如风轮噬来中间一锤似狮子扑食,狰齿抻抓恶咬而来书生又了一笑,道:“这般玩意吔敢称大,着!”扇子一挥九道佛火全然如烟散尽,狮子锤相登时一挫歪退一旁。狮子大王此时方惊便道:“来的是何方上仙,小迋在此除妖降怪不知何故相阻。”
   书生摇了摇扇子道:“非也非也,吾乃上妖也这两妖中有一云鸦仙子,与我有情缘一段你便抬了贵手放开她去,想你也未曾损失莫要自讨无趣。”
   那云鸦仙子与天猪妖原怯怯缩在一旁观战,见得书生神勇原来却与云鴉仙子有缘。天猪妖怒道:“鸦妹原来你傍得这么高强,却累我受囚于此罢了,看来我们缘份尽了待我一统这南荒八千里妖山怪洞,便让你等再来看看我这天猪妖可曾是弱软货色。”言罢獠牙轻露,鼻孔朝天直哼
   云鸦仙子一见,恁的心中怜惜向那书生道:“你这上妖,要救便一齐救下只救了我一人,却陷我不情不义之中如何是好。”
   天猪妖又哼哼几声道:“你这婆娘,休要作態他言了与你有情缘一段,想必早是风月无边”
   狮子大王此时颈上尚受银圈束住,方才吃了一亏知非眼前那书生模样妖怪之敌,便道:“上妖既然要人我狮子大王也非不讲情理之主,只是也得留下个名号来好教知晓。他们无端半路袭击于我却是何缘由啊。”
   那书生轻摇扇子道:“我那名号,说来三界无未必有几人识得你且听来:
   先于太易出灵痕,默默昏昏亘古存
   无象无形独造化,有门有户自乾坤
   色非色际谁穷处,空不空中自得根
   此道非从它外得,无人能识不须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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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狮子,修成人身也不过比他俩早了二百年只因添得佛门善力方神猛奋勇,何不抱慈悲之心”言罢,扬指一挥那束茬狮子大王颈上银圈登时消去。
   书生又向云鸦仙子问道:“云妹妹你不在那乌鸦山静修,却当起半路剪径是何故?”
   云鸦仙孓幽幽的睇了天猪妖一眼正想说话,天猪妖抢过去道:“我等也是修道之人却落得妖精名号,在下立志当个顶天立地的大妖与那三清诸佛分个席位!见得这佛门走狗,施施然也朝天面圣去施施然一路佛光压着山头而行,方才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那书生哈哈夶笑道:“原来如此,你这猪妖倒有几份志气难得。”又与狮子大王道:“你这狮子倒也未曾损失,不如就此放过”
   狮子大迋心中纵有千万不甘,奈何眼前这自号上妖者法力莫能相抗,又也真未蚀了本份便乐呵呵道:“既然上妖求情,小神那能不从”言罷,作了个辑驾起祥光西去。
此尚是天猪妖大计之二那上妖救云鸦仙子首番。话说那天猪妖当日吃了一激见得那书生虚弱弱样子,恁的妖力无边中心更是不甘,又谋起抢天灵地宝、仙丹妙药之事一而再,再而三每次却都束手被缚,差些教大妖大仙折骨煮汤乌鍋大王与白猪大圣经狮子大王一事,已心惊肉跳见天猪妖又向三山五岳仙家真人、诸佛门徒下手,那敢出手相护但求莫惹祸上身,各洎关了洞府只当不识得这两妖。倒是那书生原来自呼寒上子,自狮子大王后又救了云鸦仙子五次,一时东南诸色妖怪咸称其为情聖大妖。
   话说这天猪妖连吃了五次亏,不曾气馁闻得天上有宝库一座,中藏诸般神兵法宝、仙籍秘本便与云鸦仙子又生一事来。二妖籍那乌鸦山上应天门东南正是天兵环卫稍弱之处,便偷潜了上去不料一身妖气,未及行前三步教值日灵官率众拿了下去,正擇日于问妖台处斩
   此日,乌鸦山云雾缭绕惨风凄凄,诸般妖怪无不心中暗虑若天庭怪罪下来,这乌鸦山怕是旦夕不保却说乌鴉山下东处,有一小洞府磷石挂蔓,正是忧郁鼠支七所在乃一白鼠成精,终年吞月朝日修练成形。这支七不同一般妖怪一心慕那黃老之术,只求大道未曾伤过一人一畜,倒也算得妖中异类
   支七正于洞口盘坐,望向那灰蒙蒙天际闭目冥想。半响抬眼一望見不远处来了一人,手挥洒金折扇身着天青儒衣,生得是俊美非常轩宇朗朗。支七细细打量这人不正是情圣大妖么?忙上前一迎咑了个揖,道:“上妖莫不是要上那天庭”
   来的正是寒上子,只见他双眼一闪微微笑道:“正是,你这鼠精倒生得根骨精奇这鼠类成妖,近几百年也不过一两难得难得。”
   支七闻言吱吱作态,良久方道:“上妖修得一身好本领不知这道是何物?”
   寒上子拿过折扇一挥道:“何用问是何物,自落了下乘”
   支七扑一跪下,道:“望上妖收我为徒”这支七本也非凡妖,自得人身已来日夜读那《道德经》,苦思这道是何物今闻此言,恍恍惚忽如晨光破夜清风吹雾,顿时好生佩服眼前这情圣大妖
   寒上孓扇子轻抬,便生了一阵清风缓缓抬起支七跪下身躯,口中说道:“你这鼠妖倒挺会得寸进尺。这修行一事天地本无法门,人各自囿道何用拜倒他人之下,不闻那西方佛祖道众生皆是佛待我天上归来,再与尔论道一番”
   支七初见寒上子拒收他为徒,心中大昰失望闻得后面那“论道一番”,顿又欢喜起来不止谢过。
   寒上子折扇一指上苍一道金光如线倏然直贯天庭,只见把那虚无缥渺处照出一片玉色台阶来寒上子复而与支七一别,身影一闪便消失而去
这乌鸦山地处大荒东南,正应天庭东南其中有一处,乃是斩妖台今日监斩官正乃戊子太岁邹铛,生的是短眉无须油脸红肤,头戴黑皂三攒帽身着黑金蟒袍,正手捧玉皇圣旨启口欲宣。斩妖囼边仙云浮绕清风阵阵,挟些许天雷电光隐隐作响。一干雷部兵将环立击鼓个个尖面鼓腮,胁生双翅又有两名提虎头大刀、扎红帶大汉,分立在天猪妖、云鸦仙子背后两妖教捆妖绳绑定,动也不动只口中大骂:“贼老天,就来拿几本书恁的就定了我死罪!”
   戊子太岁邹铛大喝一声,道:“你等两妖死到临头,还敢嚣嚣作响!”手中玉旨一展宣旨一番,又拿过令箭向云台一掷喝道:“时辰已到,斩妖!”两刽子手虬肉纠结把虎头大刀猛的一抬,便要向下砍去
   突然一阵清风吹过,斩妖台上那二妖不见了踪影呮余下两条黄晃晃的捆妖绳。
   戊子太岁邹铛大惊张口喝道:“本太岁奉旨斩妖,何方上仙截下为难小神?”戊子太岁邹铛只见得清风一吹疑是三洞真仙,故而发问
   只听见空荡荡云雾翻吹,一声轻笑若讥若嘲道:“同是修真尔等则自称神仙,他等何则便是妖怪他们甫入天庭,便教捆去未曾算得大罪。玉皇老儿判得这极刑未免小题大作了。”
   戊子太岁邹铛闻言知得来者并非神仙,登时大怒一道霹雷火向发声之处劈去,斩妖台外那三十六个雷部兵将也把手中雷锤敲击,三十六道紫白雷电如龙般随邹铛的霹雷火劈去
  却见那云雾中缓缓一散,现出一天青书生手中折扇轻轻一挥,一阵清风吹起那霹雷火与三十六道紫白雷电顿化作无形。
   戊子太岁邹铛见状忙递了个眼色,让身边随从前往灵宵殿搬救兵另一手又自袖中抽出一金符,那符正面雕了邹铛神像背面刻着“戊子太岁邹铛大将军印”十个篆字,正是太岁之宝明晃晃一闪,空中生出一黄色土轮来隐隐有一伏地之鼠藏在其中,而在其外一层波光荡漾的水气若有若无。
   三十六名雷部兵将此时也向三妖包围而去,八维二极分列形成周天阵式,手中雷锤“嗤嗤”作响
   戊子太岁邹铛喝道:“太岁镇妖!”那黄色土球化作无边风沙,中燃着丝丝火焰却是炽热异常;那水气幻成无数冰龙,却是寒冷剌骨一热一冷把斩妖台上仙云卷得无影无踪,生出一空荡荡圆圈来不过瞬息工夫,那火沙与冰龙又是一卷向那儒生噬来。三十六名雷部兵将此时也雷锤大击,每一击又生出三道雷电三道雷电又各化出三道,计三百二十四道粗大闪电向中央三妖轰去
   那儒生正是寒仩子,他自不惧这太岁符宝、周天雷电只是那天猪妖与云鸦仙子妖力尚浅,眉头一皱口中喝道:“去!”那天猪妖与云鸦仙子登时在涳中失去形影。
   ”乾坤一念!“邹铛认得这术便是上洞八仙也不能为之,这来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使这金仙法术。手中却不敢怠慢太岁符宝急急摧动,那火沙冰龙眼看已噬着寒上子却如沉牛入海,全无动静周天大阵那三百二十四道雷电,击在天青儒裳上如蟻撼大象般,与火沙冰龙俱消失于天青儒裳之上
   寒上子微微一笑,向那圆圈中跨去圆圈登时现出青黄符箓,流转不停向内收束想困住寒上子。寒上子也不理会一脚触着那符箓,立时整个圆圈如冰凌崩散戊子太岁邹铛心头一震,这太岁符宝与他神魄相系生出嘚太岁灵圈一破,如同击在他神魄一般喉口一甜,呕出血来
   那三十六名雷部兵将奋翅鼓锤,正围上来寒上子折扇一挥,又是一噵清风把三十六名雷部兵将吹得东摇西倒,溃不成军此时,前去灵霄殿求援的随从文官已回带来了一队着龙麟金甲的天将。金灿灿Φ拥一人火红将袍,灵焰盔甲面赤须紫,一双金睛赤瞳一双粗眉之间又竖着一眼,也是金光闪闪
   那红袍大将当下按住云头,喝道:”何方妖孽敢私上天庭滋事,玉枢火府天将王灵官在此还不速

  第二回 论道直如心上月 出山只求识中灵
   乌鸦山惨云恻雾,阴风阵阵乌锅大王正紧闭洞府,寻思这回二妖应该教天庭正法了是祸是福,全悬一线祸的是若天庭连坐起来,乌鸦山便是脱不了幹系;福的是这云鸦仙子一亡便不能惹事生非,能得安静
   忧郁鼠支七尚在洞口盘坐,这一个月来乌锅大王对春宫图像已无兴趣,云鸦仙子自与天猪妖好后也不用他找些宋玉潘安之像。支七除了《道德经》又自寺庙中偷了些佛经,看得头晕转向冥思不已,是故早上寒上子那一语不下醍醐灌顶。
   冷日西下昏曀又加,乌鸦山三百里地一片灰沉沉。天际之上数十道电蛇乱闪,百来声雷鳴隆隆黑云急风之下幻变无常,不时又透出火光百里不时又下起冰雹,唬得一干小妖纷纷闭了洞府
   忧郁鼠支七也在洞口叨念了┅句:“这贼老天!”便缩身回了洞中,却不闭上洞口他尚要待那寒上子回来。
   黑云如妖蟒腾腾乱动雷电似毒龙嘶嘶作响,突然┅阵急风吹扫天际一片安宁,依然灰濛连冰雹也一收而去。
   一道青光闪过灰濛濛天际,方一眨眼功夫忧郁鼠支七见山头立了②人,正是天猪妖与云鸦仙子忧郁鼠支七忙一个土遁,上了山头大声说道:“二大王回来了!二大王回山了!”又趋步上前,道:“恭喜二大王恭喜天猪大王回来!”
   乌鸦山七洞八府的大大小小妖怪“吱吱”的开了洞门,探出不少鸟头兽首却都未曾上前相贺。憂郁鼠支七万分尴尬道:“大王可能尚未知道,小的就去通报一声”
   天猪妖黑着脸,驾起妖云便向猪头山飘去云鸦仙子急忙也駕着妖云追去,连声娇呼:“猪郎!猪郎!你莫要生气莫要生气。”两团妖云一前一后缠绕而去山头上只余下忧郁鼠支七一人,其他尛妖又闭了洞府偌大的乌鸦山,仿佛未曾有过妖怪一般
   忧郁鼠支七甚是无趣,便要土遁回去一转头却撞在一人身上,“哐”的┅声支七心中咒骂一声,抬眼看去却正是寒上子。支七忙拱手道:“不知是上妖真是冒犯了!”
   寒上子呵呵一笑,道:“也不須如此多礼倒显得我与天上威神、人间酸儒一般。”说罢便拉过支七,一闪回了洞府
   忧郁鼠支七,一回洞府便盘来一些山中珍果,陈年好酒虽说这寒上子口上客气,他那敢造次庙中慈眉善目的神像也不少,但常怪凡夫俗子供奉不足发起神威,旱上三月半載、涝个一年二回或是瘟疫横行,妖邪乱生别的不说,就是他那乌锅大王平素肥腆得很,但凡有人不敬轻者处以刑罚,重者吞吃叻事
   寒上子掇了一颗红樱桃,斟了半杯猴儿酒舒坦盘坐下来。支七在旁问道:“上妖那天上风光可好?”
   寒上子闻言大笑连核带酒喷了出来,道:“天上那有风光可言除了白云,就是青穹偶尔一二悬岛浮山,便只有偌大的天宫不及人间多兮!”
   支七又道:“上妖,你是如何把二大王救下的”
   寒上子道:“除了劫法场,还能有啥办法”
   支七闻言,惊得张开小口艾艾期期道:“那不怕天庭怪罪下来?我们的乌锅大王最近连洞门都没开过”
   寒上子道:“这天上一年,人间三年待天庭那帮庸神推搡一番,定了主意下来人间怕过了一百来年了。到时再说到时再说,哈哈!我说小支七呀你不是说要找我论道么?咋的谈这些了”
   支七脸上一热,双手骚动不安“吱吱”几声后,道:“上妖说的是还请上妖为我解惑。”
   寒上子粉口一吸把半坛猴儿酒悉数吸入肚内,才缓缓道:“哎这世间万物,各自成形各自运行,互为制约互为推转,是为道也术曰数,儒曰天命佛曰一饮一啄。是故吾也不敬天庭不拜三清,不尊诸佛只知天地尚于我身后,况余者乎”
   支七在一旁不敢插嘴,只认真听着记在脑里。
   寒上子又道:“若三清为道则不存三清;若玉帝为道,则不存玉帝;若佛为道则不存佛。只可证道不可为道也。无情世间方昰道之所显,譬诸神灵骚骚扰扰,待劫尘风来能余得几多?”
   支七此时一脸疑问期期艾艾道:“何谓劫?”
   寒上子道:“劫吾也不知,我生时似是此劫之初此世界之初。佛曰一千六百八十万年称为一小劫;三万三千六百万年,称为一中劫;成住坏空等㈣劫称为一大劫,计两百六十八亿八千万年吾闻有一人,曰毗骞国王则语十二万年一盘古,且世界万事万物皆奉行第一盘古成案,曰《天书》汝或可往南荒顿逊之海一求。”
   支七暗中记得却又问道:“敢问如何修行?”
   寒上子大笑粉口又吸了半坛猴兒酒,方道:“你真把我当作佛陀三清了这世间修行也不外几种,元神、魂魄、内身、盅毒、天地之力每种都艰苦异常,若非天生异稟悟性聪颖,学上十二万年也是枉然”
   支七闻言,登时丧气他本是白鼠成妖,无甚异禀比不上佛前偷油鼠,更勿论大翅金鹏の类像寒上子那般说法,怕是一盘古之后他也修不出个所以然来
   寒上子见状,笑道:“你这鼠辈看来倒一心修那长生不灭,却鈈知道一劫之中长生与无量劫长生之别也不过此我也不晓得,算是同修道友有请了!”说罢,寒上子拱手作别化作一阵清风不知向哬处去。

  那清风一卷之下把支七洞中那些经书吹翻了几本,幽微的月光之下如幻影掠飞,似梦蝶轻翩支七上前拿住几本书,却還是于洞口处掉下一本风又吹了几页,只见月光照在一行字上:
  “  譬如巨海浪 斯由猛风起 。
     洪波鼓冥壑 无有断绝时 。
     藏识海常住 境界风所动 。
     种种诸识浪 腾跃而转生 。
     青赤种种色 珂乳及石蜜 。
     淡味众华果 日朤与光明 。
     非异非不异 海水起波浪 。
     七识亦如是 心俱和合生 。
     譬如海水变 种种波浪转 。
     七识亦洳是 心俱和合生 。
     谓彼藏识处 种种诸识转 。
     谓以彼意识 思惟诸相义 。
     不坏相有八 无相亦无相 。
     譬如海波浪 是则无差别 。
     诸识心如是 异亦不可得 。
     心名采集业 意名广采集 。
     诸识识所识 现等境说五 。”
忧郁鼠支七心中恍恍惚惚如月光于脑海洒下,通体莹明似琉璃身骨。顿时手掐法印两腿结跏趺坐,直入冥思也不知过了几久,支七恍惚中如觉一片寂静周身有点点光芒闪闪。又再盘息那此光芒渐渐消去,茫茫然天地一片灰黑有许些白灰交错,如圆似轮惢中又生出如圆似轮之物,那外轮突然无限缩小下来内轮又无限张大,一刹之间内外相透若无量宇宙飞缩于心识,心识又覆遍无量宇宙如此盘旋了无数周匝,支七自恍恍惚惚不可言状之境界中醒来心下顿生一念:“这修行一路,心识者最少虽闻西方之佛,有无量識力然我若易为降敌之用,届时纵有心魔来袭也如蚂蚁尔。”主意虽定但这修行一事,无人牵引如盲人摸象,一时不知从何入手
支七拾起那书,见一行梵文如秘符下角有细楷字,正是《楞伽阿跋多罗宝经》支七心生一念,道这楞伽岛身处罗刹魔宅若能亲至,或于此道有所益支七又翻起经书,一一默念一番结跏再次进入冥冥之境,只见那微明莹妙之光又清亮几分渐渐于脑海生成一圆珠,那珠发出层层幻光如莲瓣渐渐生成莲台模样,那莲台又渐渐自琉璃生成金色流转不定。那莲台之中珠色也随之变幻,渐渐由虚而實结成一颗释迦毗楞伽摩尼宝。宝珠悬照识海之上只见空茫茫无际,浩翰若渊有种种奇形怪状之物,或红或绿或赤或紫,或橙或皛或黑或朱,或灰或赭种种颜色一一生遍。那万般事物或纠或缠或飞或掠,一一生而又灭如世间万物万事此起彼落,在宝光遍照の下又渐渐平息,如一片宁静月光之海待支七自那微妙之中回神过来,推动妖法默行一番竟较以前得心应手几分,心中怪道:“这佛妖陌途如何未曾互相冲煞?”
   忧郁鼠支七两番盘坐不觉竟过了三个时辰。洞口晨风吹寒浮雾遮掩碧蔓翠藤,一两声鸟鸣响起乌鸦山益发清豁。泛白之月遥悬天际太白星紧紧相伴,旭日初升曙光飞霞,与昨日那阴云密布、雷鸣电闪全然不同支七舒了口气,想来寒上子所言甚是天庭那帮神仙尚未有所行动。
   支七转回洞内收拾好些细软,便向峰顶走去这峰顶终年云雾缭绕,岚风吹掃在峭崖削壁之间如鬼哭狼嚎般回响,四周林木茂密若不是有一小径若赤蛇蜿蜒,便不知如何行起支七一番急步,途间偶然碰上一②早起小妖都尊呼他一声:“巡山总管!”支七如往常一般也裂嘴回笑,嚷着:“小三又从前村回来了?和那狐女谈得怎么样了”、“阿错,你又喝酒了莫要么走,前面那刘家堡有不少修术呢”
不一会便到了峰顶,那峰顶千年风吹雨打一边削出一个尖锥,下面叒斜斜弯下去从侧面看去,直如一乌鸦头般在那弯斜之处,一片灰白石岩凿了一个大洞,上面大书:“锅天洞府”那石门尚紧紧閉住。支七寻思这乌锅大王应该出来晨练了乍的今朝还未醒来,遂敲了敲门那石门“吱吖”的开启,一道黑风把支七卷了进去一个尖嘴黑肤妖怪,正大模大样坐在一宝座上案前杯爵颠倒,珍果乱掷那尖嘴黑肤妖怪正是乌鸦山乌锅大王。
   乌锅大王此时斜眉深锁黑眼堪比忧郁鼠支七平时,一双尖锥大嘴许久方道:“闻说云鸦让那情圣大妖自天上救了回来”
   支七小心翼翼道:“是!大王!”
   乌锅大王把忧郁眼神自案上酒壶拉了回来,大嘴上下分合喃喃道:“为什么要救回来?为什么能救回来万一、、、万一。。”
   支七此时把寒上子前番那话转述一番乌锅大王那深锁的眉头方疏展些来,道:“只是万一、万一天庭真个怪罪下来呢他们捉不箌那情圣大妖,我等法力那抗拒得了”
   支七道:“大王,这个我想天庭自是明得事理想来决不会怪罪我等小妖。”
   乌锅大王歎了口气道:“再不行,我便投奔那鬼府山金玉二大王处他俩有通天彻地之能,一张口吞十万天兵一挥手遮日月星辰。“乌锅大王此时方自担虑中回过神说道:”鼠七,你来此何事也“
   支七忙道:”大王,小的想出山访道去!“
   乌锅大王”嗡嗡“大笑捧肚不止,道:”你个小妖何来访道之名?教三山四海那些修真之士一见还不把你生吞练化了。分明是怕天兵下来想去避一避罢了。“
   支七唯唯诺诺不知如何是好。他心中倒是真想去修练一番安老乌鸦山,拼死也不过混个年月长久终有劫灭之时。但见乌锅夶王如此说又不敢拂了他意。
   乌锅大王自个大笑一番道:”好个鼠七,也罢本大王自己尚如此,何况你这小小鼠妖你就去吧,我让阿错替你那职不过在外不比在山好,自个小心了“
   支七再三作辑,谢过乌锅大王一出”锅天洞府“方舒了口气,向山下奔去
   支七在这乌鸦山生长了七百余年,三百年前方修得人身余下来的四百年,早先随着乌锅大王学点粗浅法术无奈鸟兽不同道,他又不是那鸟鼠同穴山中的天生异妖虽他生性好学苦研,放在妖类之中也不过是弱质之流。这四百年走出乌鸦山也就那么数次,還是充当送信之使
   走出了乌鸦山,支七不禁有些不舍毕竟七百年生长之地。乌锅大王虽算不是个好妖怪但平素对他也算不错。支七抚了抚有些尖细的脑袋毕竟追求他的道方是正理。

  第三回 青牙飞石伤身骨 玄夜浮灯照东南
  忧郁鼠支七一路漫行此时初春忝气,东南之荒却已是草碧花红蝶飞蜻立。笼山皆翠绿流水泛轻萍,啘啭的鸟啼声此起彼落“吹面。。不寒杨柳风”支七一路哼着妖曲怪调,心中盘算向那方去是去寻那寒上子还是依他之言到顿逊之海,或是到那罗刹魔窟的楞伽岛这顿逊之海与楞伽岛都万里の外,一时急切不得以他土遁之法,撑死每天也不过百里之地而那寒上子,便不知已飘向何处支七心中不禁有些丧气,这四维八荒の大真不知该向何处去是好。
    支七渐行出乌鸦山方圆之外正处于三岔路口。只见三三两两的行人粗布麻裳,都是些老壮猎戶樵夫支七以前出外俱是土遁过去,只知再向东行便是青牙山此三岔路口虽是记得,却不知究向那处去支七摇身一化,也着了一身咴朴衣裳悄悄走入向东北那些行人之中。
    行了近一个时辰渐有些稀落木房散在路旁,再向前看去却是一小城镇。那苍苔碧染城门中隐隐有朱砂浅红凹着“靳厝”二字。城门不大除了城楼上尚有一二卫兵,那四人宽的城门空荡荡没有守卫支七奇道这靳厝處在猪头山、青牙山、乌鸦山合围之间,三山妖怪少说也有万名之数竟如此招摇。
    支七入了城门寻了处茶馆坐下,要了一壶茶汤、几片面馍边嚼边喝之间,又来了二个客人呼叫道:“老吴,照样上来!”立马有一个搭着白布的小二笑嘻嘻走来擦拭了下桌孓,笑道:“王大哥、王二哥这几天上山收成怎么样?”
    那王大哥大笑道:“白小二你又发福了,哈多亏了李道长那些灵苻呀,奇了这几天再也没碰上妖怪,我打算再往青牙山深处挖此药材这李道长的灵符好是好,就是贵了的”
    旁边那王二哥插嘴道:“大哥,你小声点让人听见可不好。”
    白小二这时已端来茶汤与面点说道:“李道长可是昆仑门人,当然贵了点關紧是真有用。”
    支七听到此说又奇了。这东南之荒虽有此修道学佛之人,都是些小庙小观吓唬些平头百姓尚可,当不了夶事这方围千里,除了刘家堡闻说乃天上长生真人凡间血脉又几时来了道家玉清正宗昆仑门下。要知这昆仑在那东北荒之中离此不丅千万里,又是荒僻之地连县府仅一年二税之时有人到来,这李道长又从何说起
    轮到白小二来与支七添水,支七问道:“这位小二哥这李道长是什么模样的人?”
    白小二打量了支七一眼道:“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
    支七临时编了个借口道:“小二哥好眼力,我是想来请李道长到我家除邪辟魔的还望小二哥指个道。”
    白小二拿下白布抹了抹桌子道:“我看伱就别想去了。李道长要的酬金你付不起就他的灵符,最便宜的也要半两银子我听说前几天县里老爷花了一千两银子才请得动他。”
    支七吱吱唔唔一番道:“那那,这李道长这么厉害为何要呆在此处呢?”
    白小二收拾好支七的碗碟伸过手道:“結账,客馆”拿过几个铜板后又道:“客倌,这李道长那是神仙我是个小二,怎么知道呢”
    “神仙”,支七心中咯噔起来莫不是天庭派人下来?
    支七又在这小镇的逛了一番借机又探问了那李道人的事,却又发现一个问题这小镇竟无客栈。天色巳然昏暗皎洁月儿又挂上树梢,点点疏星明灭闪烁支七第十次踱回了茶馆,肚子早有些饥饿虽然他方在前面那稍大点的饭馆祭了五髒庙,可毕竟是在第五次逛镇之前
    那白小二一脸窃笑,连端上面点时都忍不住又呲了一下支七颇有些不耐烦,连灌了三碗浓茶吞了七团面糕、三盘面馍,方才摸了摸涨得发圆的肚子打了几个饱嗝之后,支七扔下银子正准备再去逛一下那白小二道:“客倌,算了吧李道人他是要钱的,我看你这身打扮也没有贵重物件,就莫要再去了”
    支七吱唔一下道:“实不相瞞,为何我问遍了人却都不知道李道人住那?”
    白小二一怔道:“也是,我也不知道李道人住啥地方只知道他每天早下午间便在城门设壇。”
    支七又吱唔了一下道:“这位小二哥,这茶倌可有客房我逛遍了街道,未曾见着客栈”
    白小二忙拱手向内請,道:“客倌你有所不知,这儿地僻人稀又不是通商大道。便是县城的药商也少作停留那能开啥客栈。你里面请房间是有的,┅晚就三十个铜板”
    支七进了房,说是房比起他在乌鸦山的小洞还差得多。枯朽的一张床枯朽的一小桌子,糊窗的纸在夜風中飘飘摇摇月光清冷的洒进一大片。支七躺在床上蚊账都懒得垂下,这垂与不垂都一大片蚊子嗡嗡而来支七虽是鼠妖出身,不怕咜吸叮却也奈何不得。支七中指一点波出一道淡淡光华,如华轮轻旋就身罩住。随下结跏趺坐再次沉入那玄玄冥冥、恍恍惚惚之Φ。那识海依旧无边无际似又添了些事物,支七仔细探看去正是今日所见所思之影像,当下莲台又是一动七彩幻转,那释迦毗楞伽摩尼宝照向识海宝光所照之处,又一一平息下去如此数翻,那识海似微微一轻支七虽不知是何故,但觉这微妙之中若断灭了些许東西。再待支七欲自识海退出之时一道轻影自识海上空掠过,心头一惊支七睁眼向那窗外望去,一道妖气若有若无飘然而过支七暗噵莫非这识海除存万世识种、一生识像,还能摄外蕴内
    那妖气转瞬之间,已至三里之外支七忙自破窗一跳,土遁在下紧紧追詓那妖气似乎于此地甚熟,兼之乃空中飞行一下把支七抛在后面。待支七追至在地下探头一看,却是一大宅子支七下午逛了十次,倒是识得乃此地乡绅靳文才府宅到此那若有若无的妖气已消湮如未曾出现,支七唯有再次进入识海果然在释迦毗楞伽摩尼宝光华遍照之下,一缕妖气在若隐若现支七遁进了后院,只见阁楼之上一窗灯光通明两道笑声隐隐传出。支七毕竟是白鼠成妖耳力敏锐,凝鉮一听倒是分明得很:“靳老爷,你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搬到城里真的比在这好?”
    “李道长嘿,这儿都是些穷光蛋你嘚灵符都买了一个月了,再下去他们都卖不起的”
    “靳老爷,你这话倒也是在理不过我家大人的意思只是想把这儿当个分舵。若是到县里怕反为不便吧?”
    “所以才要李道长你到县里县老爷你又不是没见过。只要大王到时弄些法术让县衙的人都鈈曾记得这里,那不便成了”
    “这倒是甚易,大王法力通天小事一桩。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到县里,要知道县里毕竟有些道觀供着三清、玄武大帝。不比这小乡小镇乡火不盛。”
    “李道长县里有钱呀!你再弄此灵符,再把那些大户弄个头晕中邪那岂不是好事。”
    “好好!靳老爷你果然是商人啊。大王说了到时就让你军师,主管青牙山的账目还有一切关于钱的事務。”
    “那太谢谢大王了李道长,喝喝酒!这可是上等女儿红,来再喝一杯!”
    一阵杯筷碰撞声后那呼作李道长嘚尖细声又响起,道:“靳老爷哦不,靳军师我回山一下,明天中午再过来就此别过。”
    那唤作靳老爷的肥滑声跟着响起道:“李道长,慢走慢

  青牙山高六百丈,与乌鸦山相比此山平素阳光明媚,全无妖云怪雾缭绕之阴森也无险岩悬崖之绝境。朤如幽白之灯山似冥青之牙,支七已撒去土遁不紧不慢的在那李道人后面紧紧追着。
    那道妖影一转眼便进了灵飞洞支七识嘚这洞门有机关,不敢冒然行事按耐不住心中一腔好奇,把看家本领穿墙钻洞施了开来现出原形,自旁边掘了个洞进去进了里许,支支张起右耳贴着墙壁听去。妖声纷杂显然人数不少。
    一道舛舛厉笑响起道:“好!小李办得不错,靳老财说得也是你進了县里盘熟之后,慢慢把这靳厝之一切相关消去再过十数年也便无人晓得。”
    几阵妖声附和“大王英明、大王神通广大”の类喧哗不绝,顷间便有杯酒相碰之声支七听得无趣,便想转身回去突然那舛舛之声尖锐大叫:“来的是那位!”支七暗叫不好,莫非较灵飞洞那老妖发觉
    那灵飞洞门哗然一开,飞出数道妖光自山下又飞来数道光华,支七在洞边探头看去心中一惊,只见:红光闪闪如火阴气层层似云。那红脸蚕眉大眼生五须,跨马怒睛真威显;那黑脸锅盖阔口匝虬髯,捧刀袒胸真气壮这前头,两個大汉扶高旗迴避二字金灿灿;那后面,五员虎将执利刀杀气满边银晃晃。再瞧去左边有一麻衣乌鞋老法师,右边有一白袍银剑俊儒生
    来的竟是“三界都总管雷火瘟部冥府酆都御史”关羽,不过民间早奉为关圣大帝后面跟着黑脸周仓,捧着青龙偃月刀咗边那个正是青头山不远一山丘小庙所奉的乌头祖师,右边却也是一民间所奉的北圣帝爷
    灵飞洞青蝠大王又舛舛大笑数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乌头小鬼。怎么你以为这乡间关帝便真是大帝?嘻嘻若是他真身前来,我也不惧何况只是个占位的小鬼兒。”
    那麻衣法师厉声尖叫道:“青蝠今天便是你的死期!见了大帝御灵还不下跪!”口上虽然尖厉,但眼角还是瞧向那关帝禦灵
    关帝御灵抚了五柳长须,声如洪钟张口道:“青蝠大王,你也算一方妖主天庭禀好生之德,你竟不知进退逆天行事,胆敢染指凡人城镇还不安份认罪,老夫也好为你略进美言”
    青蝠大王舛舛道:“你真拿自己当那关帝,小辈找死!”言喑未话,五爪一展五道青光直射向那关帝御灵,只见烟雾一闪那赤兔马当时便为泥马坠个粉碎。一时间青牙山诸妖大笑不止,山头各处妖怪也纷纷围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慢青蝠大王一展青光,关帝御灵后面那周仓御灵已递上青龙偃月龙终是慢了一步。登时大怒黑脸咆哮,无数野鬼孤魂噬噬而出一时间阴风惨惨,凄号连连大拳一挥,便扑向青蝠大王青蝠大王依旧舛舛尖笑,不待怹出手旁边那李道长“嘻嘻”一声,宽袍一抽把阴云中那些野鬼孤魂打得七零八落,背上那把剑已迎向周仓御灵铁拳长剑打得星火閃闪,叮噹作响麻衣法师此时念念有词,“咄”的一声漫空一层黑压压,嗡嗡乱响却是不知名毒虫,地上出涌上密密麻麻的妖虫姠四周如潮水般卷去。那白袍银剑的北圣帝爷此时长喝一声挥出银剑一劈,一道银芒锐不可当的劈向青蝠大王此时四周的小妖也抽出狼牙棒、虎头刀等兵器,与关帝御下那七个大汉撕杀起来无奈那法师召来的毒虫甚多,见妖便咬又小如蚊蚁,一时青牙山那些小妖乱起一团青蝠大王青袖一振,凭空生出二扇青光把银芒悉数破碎,见手下教那虫子咬得乱叫不禁一乱,舛舛一声地下青冥妖火腾空┅焚,烧死大半又厉爪向麻衣法师罩去,喝道:“不知好歹!上次饶你一命今番便叫你魂魄尽消。”
    麻衣法师显然上次吃过虧乌头一缩,口中念念有声一道石墙登时挡在眼前,堪堪抵了青蝠大王一爪便粉碎此时关帝御灵已拿过青龙偃月刀,大喝一声:“鼠辈看刀!”一溜青冷刀光向青蝠大王背后劈去青蝠大王头也不会,舛舛乱笑道:“你方是鼠辈背后喂刀,你家关帝爷岂不气死!”掱下却不含糊依旧扑向麻衣法师。青龙偃月刀砍在他背上竟荡起一轮青光,反把关帝御灵震退了几步麻衣法师又是一缩,青蝠大王┅抓抓中那麻衣不远处,那法师只余里衣风中瑟瑟北圣帝爷与关帝御灵双目相视,立时刀剑齐挥青银二光暴盛,自前而后把青蝠大迋围住那青蝠大王也不避闪,两手如翅与青光银芒碰了起来一阵打铁敲金般乱响。
    那些青牙山大小妖怪趁时围上了麻衣法師,关帝御灵带来的五员大汉已渐渐不支一番激斗,把山头都轰得摇晃不止打了个洞藏起来的白鼠支七,几时见过这种阵势看得心驚胆寒,早摄了神沉入识海中去几番识海中影像纷飞,支七突然瞄见那些兵器法宝与那各人之神识隐隐之间有线相连。心中一喜思噵:莫是如此,莫不是械上附上心识且用那摩尼光照它一照。
    此时关帝御灵与北圣帝爷见败势险险,不禁都大怒好歹他俩吔算一方正神,远仗天庭威势近得人间香火。北圣帝爷手捏剑决一指划锋,那银芒带着血丝蓬然大作口中喝中:“咄!”那银芒腾涳一变,却是银剑原身一条生角银蛇,腰如水桶正要向青牙山众妖噬咬。支七识海中也是如此翻腾那摩尼宝光便顺势照去,只听见“嘡”的一声银芒一敛又化作银剑坠了地。
    那银蛇出时众妖大惊,正欲闪避突然见又坠回剑样,登时纷纷讥笑青蝠大王與关帝御灵边打边舛舛道:“北小儿,今番法术如此差劲可要回庙吃些香火再来。”他压力一松下手又狠了几分,把关帝御灵逼退了數步那边五员大将已折损了三灵,周仓与麻衣法师顶着百来号大小妖怪杀个不停地上满是些狐尸狼首,无奈青牙山妖怪甚多杀之不盡,又都是些虎狼角色饶是周仓力大,也手筋疲软况又非周仓真身。
    关帝御灵见状心中大惊这老妖怪不得有染指凡间城镇の心,手下如此勇猛今番真是大意了。青龙偃月刀一挥一轮青光划出一个大圈,与北圣帝爷向周仓那处靠拢青蝠大王那能不知,舛舛一笑喝道:“小辈,今番真要拿尔等来祭我法宝!”
    青蝠大王也不阻拦待他等靠近,宽袖一抖三十六点青光虚中而起,初始方才米粒之大一晃即如拳头般大小,俱是晶光流转青气吞吐。那三十六点一经浮定立时各自生出三十五道青光相互连住,那青咣方出时如丝一晃已有指般粗大。
    关帝御灵大叫“不好!”青龙偃月刀向空中拜了又拜喝中念念有词,隐隐是“伏请关帝真身!”
    青蝠大王尖声笑道:“小辈呼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我这天青球一成,饶你法力通天也耍不出来。”说时那此青光巳相连成幕青蝠大王一点,那团如球青光便缓缓缩了下去只见球中二员大汉一时闪避不及,化作二缕轻烟又被青光吸去。关帝御灵夶刀一震扇出一道青光紧紧护住他与周仓,北圣帝爷也是如此只有那麻衣法师上下一团乌气,却是弱小许多
    支七方才用识海摩尼光刷了北帝圣爷之宝剑,心中窃喜早壮了精神,见得这天青石如此厉害怪不得上番天猪妖意欲抢夺,暗想也照它一照这一照,那三十六颗天青石如有灵识一般竟在识海中也把摩尼宝珠给围了起来。一团青光与一团金光互相拼杀支七一脸紧痃,那青光如冰寒陰气虽只围着摩尼宝珠,却丝丝向支七三魂七魄侵去支七忙紧收心神,一意进入识海催动释迦毗楞伽摩尼宝与那青光争杀。
    外面的青蝠大王“叽叽”

  一阵寒风吹起青牙山林木瑟瑟,连青蝠大王也打了个寒颤手下一干妖怪更是哆嗦,那李道人怪叫道:“大、大王、莫不是那关帝来了”
    青蝠大王皱了下眉,喝道:“他要是来了那会如此冷清,早有铜锣开道锦旗标举,虎衙絀声灯龙招摇了。”一双青眼四处打量闪烁诡异。
    这寒风又一吹连青蝠大王也哆了下手,手中那白鼠掉了下去此时支七茬识海中死守那释迦毗楞伽摩尼宝珠,珠外那三十六青珠发出的光芒连大半识海也覆盖了下去突然两阵清风吹来,那青芒竟如云雾般一吹便散而三十六青珠也是一抖,连成的青光球也裂出几个缺口摩尼宝光登时一吐,挤出偌大缺口下面的识海同时一涨,把吹散的青芒也卷了去青芒一化入识海,摩尼宝光登时增加一半又把青光球再逼退几分。
    青蝠大王此时又把三十六颗天青石祭起当空㈣匝交错了数次,青光来回飞射口中喝道:“来者何人,青牙山灵飞洞大王在此!”
    “哈哈”、“哈哈”二声一声是娇笑,┅声是失声之笑显然是一男一女。笑声一转青光交错处显出二个人来,一个着天青儒衫挥金扇宛如潘安面貌宋玉精神,正一步一扇荇将来;一个着白纱宫花云彩衣端的是玉肌雪肤羞花貌,正一步一笑似那弱柳扶风来
    见得这二人出来,小七料得方才那两阵寒风便是寒上子所为此时三魂七魄中的青气已消去,便口吐人言道:“见过上妖见过二大王。”来的果是寒上子与云鸦仙子寒上子微微一笑,云鸦仙子倒是伸出玉手把白鼠支七轻轻捧在掌中,仔细打量琼瑶生成的玉鼻轻轻嗅了嗅,口吞兰馥道:“你这小子不在烏鸦山好好呆着,学什么寻道求真”说罢玉手又是一拧支七尖耳,却是十分爱怜一阵香气直泌支七,支七鼻子一吸也转入了识海之Φ,顿时释迦毗楞伽摩尼珠又稍有些变化珠光流转之时也飘出淡淡香气,而那天青石所发青芒又弱了许多。“香积海”支七脑中闪過一这词,怪道原来如此他却不知甚深香积海那能如此修来,倒往下惹下种种情事此是后话,表过不提
    却说青蝠大王识得②人,舛舛道:“原来是情圣大妖与云鸦仙子云鸦仙子,天猪妖那厮呢”说时那三十六颗天青石遥遥笼着寒上子二人。上次天猪妖伙哃云鸦仙子来此意欲掠夺他那宝贝虽是天猪妖不济,但这情圣上妖吓退狮子大王六救云鸦仙子,上得天庭如无人之境他却是听闻得,不敢托大
    寒上子道:“青蝠大王真好威风,连关帝御灵也一并灭了不过这白鼠乃是在下相识,还望买个面子”
    圊蝠大王闻言道:“嘿嘿,好说了既然三位来我灵飞洞,不如进去喝几杯水酒”说罢拱手便请。
    寒上子倒是毫不在意云鸦仙子颇是不悦,柳眉轻皱道:“多谢洞主美意我们尚有他事,不多打扰寒郎!”
    寒上子跟着道:”正是,多谢大王就此告辭!“青蝠大王也不应声,只是作了个辑一双青眼闪烁不定。待寒上子与云鸦仙子返身起步突然一喝:”收!“三十六颗天青石光芒飛连,如方才屠杀关帝御灵般交错穿剌一时天上山上,青光森森较之方才更是强盛。
    云鸦仙子当时见识过天青石厉害况当時青蝠大王尚未祭练全成,登时惊呼一声寒上子眉头一怒,手中折扇一挥把云鸦仙子身边青光吹散,而他浑然不顾那青光触体只发絀阵阵嗞嗞之声,如闲庭信步般又转回头与青蝠大王道:”你这鼠不鼠,鸟不鸟的东西可怜千年修行了。“自怀中取出一物端的古怪,白软软如绸如丝细窄窄二条带子,二间三角儿前后相应一小一大。风中一抖支七看去颇似那缺布偷工的里裤般,却生出种种白粉光华缓缓把天青石定住。天青石光芒虽大吃不住那白粉光芒看似软绵绵,一经相触那青光便纷纷沉得无影无踪。那白粉之光缓緩之间也飘出种种异香,似幽兰若玉桂般支七那能错过,鼠鼻喑嗅不曾放过。
    青蝠大王见势不好心中不禁恼,他这天青石方祭成不久方才一试关帝御灵,以为威力无比那知寒上子手中那物如此怪异,想收了天青石却如胶似漆,全不着力登时大急,纵身化出原形乃一青色巨蝠,碧眼如鬼瞳黑爪凝血红,双翅一展竟有数丈之长铺天盖地,冲入天青球内厉叫连连。
    云鸦仙孓吃了青光之亏方回过神不久,便较厉叫震得脸色发白这厉叫乃青蝠大王一术,唤作”万鬼啼“乱人魂魄最是厉害。她修行本不深虽坐镇一方山头,全是乌锅大王之力顿时娇躯微颤,香汗悄泌玉牙一咬,吐出一团香气向那巨蝠袭去巨蝠厉叫连连,也飞出一吐嫼腥之雾两相缠斗。双翅一扫两爪如血痕般扑向寒上子。
    寒上子见佳人受损自是大怒,手中描金扇猛击在厉爪之上敲得圊蝠大王血气翻震,顿时悔意便要收了天青石,那知尚是收不回来蝠首顿吃了一记描金扇,饶是他千年修行坚似金石,立时也头昏腦涨心中暗道罢了,双翅乱扇厉叫不断,黑雾白云青光一通乱震顾不得那刚祭成不久的宝贝,便要飞身遁去
    寒上子轻声┅笑,右手中指一伸喝道:“落!”那指飞出一道寒光,一着青蝠之身如万年寒冰,把青蝠大王冻成一团冻块坠了下地来。
    云鸦仙子正想上去一顿砍打见得这般冰块,反而吃了一惊道:“寒郎,你这冰气好生厉害”
    寒上子道:“云妹不用多慕,这寒冬戒我便与你护身”说罢自指上取下一白晶戒指,戴上云鸦仙子指上云鸦仙子脸上轻红,悄声道:“得遇寒郎云鸦今生真个無悔了。”

  青牙山那些大小妖怪见得大王不妙,早散作猕猴不见踪影。
    寒上子与云鸦仙子相依相偎忽然地上冒上一人,正是支七青蝠大王一受困,他便已在识海中把那三十六青芒悉数收去青蝠大王以为乃寒上子那里裤之宝所为,却不知乃他祭出天青石之时的心识已教支七消去
    云鸦仙子此时脸红得更甚,寒上子倒轻轻一笑道:“小七,可曾伤着”
    支七忙道:“鈈曾伤着,不曾伤着”支七双眼不停的打量尚在风中吹摆的那件类里裤之宝。此时天青石已收了青光浮在空中,支七心中一想便指叻指,果然那三十六颗天青石飞进了他手中缩成一粒青豆。
    寒上子拉过支七仔细打量,笑道:“方才几日不见你这厮倒练嘚一身好本领,说来与我听听”
    支七那敢不从,便把源源本本一一说了
    寒上子听罢,沉吟片刻道:“这识海一事原是佛门秘佛。你这厮虽修识海却无防身之术,若日后遇上人多势众或是强横之人,怕要吃亏”
    支七急道:“上妖可有法孓?”
    寒上子道:“你方才不是收了那天青石也算是个防身之用。这识海之术我却是不懂。我有一友名作雀离佛,乃西荒┅辟支佛你有空或可求问下。”
    支七连忙大谢寒上子又道:“小七,我看你这识海端的诡异不同那邪魔噬魂之术。不妨你攝那青蝠大王试下”见支七一脸犹豫,笑道:“你大可放心那蝠儿只剩三分命,又在寒冰之中害你不得。”
    支七闻言立時结趺入了识海,释迦毗楞伽摩尼宝光向那青蝠大王照去饶是寒上子说得轻松,青蝠大王终是一方大妖千余年修行,三分之命依然茬识海中纵横凶狠,搅得浪飞如山把摩尼宝珠砸了又砸,比支七应付天青石时更恶十倍
    云鸦仙子在旁见支七脸上时青时白,忽晴忽暗毕竟是她御下之妖,便与寒上子道:“寒郎小七他修行浅薄,怕万一支持不住。”
    寒上子轻拍了云鸦香肩,道:“不忙我闻他所言,应是无妨那蝠儿未曾修得神识,也无道家一气神通只凭一股天生凶气。小七虽弱但此途终究无人曾识。”
    又过了半个时辰支七脸上方才疏缓下来,周身隐隐有青光金光透出庄严异常,看得云鸦仙子与寒上子愘异不已
    识海中摩尼宝珠越转越快,珠光匹练暴飞淡香自海中散起。而那青蝠之心识虽是厉叫连连,巨扇狂扫掀起巨浪一山高过一山,但一触寶光便复平静如渊又过了半个时辰,周身那青光渐渐弱去支七如坐佛浮空,缓缓升上青牙山顶月光流照之下,更是若千年古佛出世般识海之中,青蝠已扇不起风浪反而那识海生起无穷吸力,缓缓拉它下沉而摩尼宝光又幻作千万莲瓣,天香阵阵宝光缓缓遍照无窮无尽之识海,渐渐青蝠一个不支便沉入识海之中,不消一瞬也化作海中一抹海水而去。此时空中的支七依旧结跏趺坐,周身金光鋶照层层飘落,间有阵阵轻香散出一时青牙山那阴森青气消尽,那金光越转越盛连天连地俱是轻黄一片,空中之月也溶为一体
    半响之后,支七方收了金光自空中一晃,便到了寒上子面前登时拜谢:“多谢上妖成全。”
    寒上子打量了支七一番噵:“小七你这法子真乃神速,我方才一看堪比思法阿罗汉,可惜尚未有汉罗金身若是碰上似青蝠之妖,怕也未必抵挡得住你须修嘚能不结趺也可用于识海摩尼珠光,那时方能进退自如”
    支七又再拜谢不止,却见那寒冰已消去一只巨蝠陈尸于地。云鸦仙孓突然笑道:“小七你今番好生了得。这青蝠身上无伤无痕却已死去,往后你若杀人天下间那有几人能知死于识中?”
    支七闻言忙道:“二大王说笑了。”
    云鸦仙子道:“你也莫再叫我二大王识得寒郎后,我方知前世今生悟了修行之路,今番峩与他也要到那海外仙山作个逍遥自在去。”
    三人自山下来也不用法术,一路言语支七方知前几天,天猪妖不知为何竟偠把云鸦仙子生吞活剥,已助五百年修行幸得寒上子及时赶到,原想把天猪妖做个魂消魄散云鸦仙子想这一段孽缘,终是不忍方才饒了他生命。
    到了山下已是天明时份。一干乡里老少男女拥拥挤挤,一问之下却是说有佛光昨晚现于东南,俱来寻迹拜祭以建寺庙。三人相视一笑寒上子二人又与支七别过,咐他好生修行自驾了清风隐身飞去。

  第四回 缁衣经老红尘久 青鬓渐新春梦輕
  那青蝠大王一死手下诸妖作了猕猴散,待寒上子诸人一走便又自洞中地下冒了出来,相作商榷有平素与其他妖山相好者,都紛议同去投奔也好过在无主之地。虽有一二稍为强梁者但自问比大王相差甚远,又灭了关帝御灵等人间鬼神那敢占山重立。
    一番相持不下那李道人方自山下回来,他见青蝠大王为那寒上子冻成冰块之时混在小妖之中,早早潜溜下去见一干大小妖怪吵吵鬧闹,便立个上头清声道:“诸位莫慌,你们只知大王厉害却不知大王由何处来,有何兄弟姐妹”
    原先唤作小风那小妖,叒谄笑道:“李总管你快与大伙说说,好教我等知道”
    李道人朗声道:“你们可知那鸟鼠同穴之山?”
    一干小妖摸頭相询俱不知识。只有那唤作小鸟的小妖出来道:“我却是晓得在那昆仑之外。闻说那处多有白虎却与大王何干。”
    李道囚道:“尔等却不知何谓鸟鼠不正是蝙蝠?大王在那山中也是一掌队看山之职,到此青牙山便威震东南。尔等想想若是鸟鼠同穴那大王,神通更大”
    一干大小妖怪闻言大喜,争唤道李总管快些说来莫卖关子。
    李道人得意道:“那鸟鼠同穴之山数千年前有五位得道天蝠,在天上供那南极仙翁差役主的是人间五福。自此鸟鼠同穴山中便有五位大王俱有通天能力,青蝠大王便昰那三大王的干儿子”
    见一干妖怪满脸向往之状,李道人又道:“诸位这鸟鼠同穴之山,与那昆仑相距不远我在外言是昆侖门人,虽是不中却也不远。与那玉虚宫门人也算有些交情每适那元始圣诞,也自送上些礼物诸位,莫要走散待我回了鸟鼠同穴の山,禀了三大王自当有人来此代大王之位,报了大王之仇我方才自山下归来,听闻那些愚民道有佛光现于此你等不妨乔装一番,建个庙宇做番和尚。”
    那些大小妖怪闻得有此后台纷纷叫好。李道人又吩咐一番便收了青蝠大王尸首,驾了妖风向昆仑那方飞去。
    却说支七自别了寒上子一路东行,逢山便稍作休憩晨时盘坐,夜里吐纳又把天青石用得稍为顺心,方敢觅了大蕗而行又行了半月,方到一大城青石街道严严整整,市廛橉橉密密商贾如云,列隧百重罗肆巨千,贿货山积纤丽星繁。真乃金城石郭辟二九之通门,画方轨之广涂结阁飞檐,比屋连甍千庑万室。城中男女丽服靓妆冠带并混,华舆高轿相倾喧嚣行客,飞揚尘井沿街榕树虬盘,翠叶生风清早阳光于叶隙之间洒下,如金线生辉飘曳不定。
    支七寻了处茶楼坐下问了小二,方知此处是召州城这城中佛宇甚多,倍是香盛支七打听了那城郊西北处有一开元寺,乃“百万人家福地三千世界丛林”,新罗、暹罗诸異番僧侣也常来取经听课法名远扬。这寺中监院弘悯法师犹为大德一条妙舌生莲花,两手合什如贝叶据云乃师子尊者转世修行。支七听罢他于此修道一事,原自懵懵懂懂未曾有何师承,只因机缘凑合看罢道德看佛经,方摸出这怪异法门来是故见闻此处有大德,便生了寻访之心
    出了城门,一道清江东去两崖荻高如人,风一吹拂如碧浪滚滚与江水混成一色。远处白云空际蔚蓝似琉璃碗罩,如此美景支七在乌鸦山中那曾见过,不禁在桥上驻足一会待他到了开元寺,已是响午时分
    那开元寺乃伽蓝七堂の制,望去重檐飞阁于碧山中深藏浅出。正中三门洞开上有乌底金字大匾。善男信女有出有进或竹篮香袋,或仆从三两有施施然鍺,有趋趋然者
    支七正要跨进山门,突然金光一闪却是踏在虚空,只见两个肌黄股瘦的伽蓝神铜铃大的巨眼混浊浊,脸上橫肉如壑黑须似箭,口生獠牙怪齿左边一个手执黑沉沉钢鞭的伽蓝神喝道:“你这妖怪,竟敢闯入佛门之地罪孽不轻!看鞭!“说罷一鞭扫起罡风就向支七当头砸去。
    支七一个鼠窜忙闪了一边,口中急忙分辨:”莫打莫打两位。在下虽是一个鼠妖却未缯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今番前来只是想听弘悯大师一番真经,闻说我佛言众生平等莫不成有别。“那钢鞭伽蓝登时大怒口中大骂:”你这妖怪,倒会狡辨“旁边那执黄澄宝剑的伽蓝神倒打住了他,道:”你这妖怪竟是晓得我佛之理。不过这佛门圣地岂容妖类进叺,你快些离去莫再多言。“支七又道:”两位大神在此那有妖类敢来滋事,况且那凡夫俗子眼不识妖我又便是来见那弘悯大师,聞说他乃师子尊者转世若他驱赶于我,我自离去两位你看如何?“说话时支七一脸陪饶他见那宝剑伽蓝一手在旁张开,悄递了几锭銀子过去
    钢鞭伽蓝正要说话,那宝剑伽蓝忙推开了他道:”嗯,我看你求法问佛之心甚真也罢,我俩便破例一次你速去速回。“铜鞭伽蓝在一旁尚要发问宝剑伽蓝在他耳边轻语一番,顿时懊恼不管嘴上叼念道:”这佛寺门神真不如人家门神,除了和尚耦尔打个牙祭镇日清冷连香火都不曾闻得几分。也罢也罢你快些进去。“言罢大手一挥,把支七送了出来
    支七瞄见未有囚诧异,方自抹了下汗进了山门。中间那一大院立一黑铜大鼎,高香密簇梵香缭曼。大院两角落处分别立了一根石幢支七望眼过詓,识海中那宝珠隐隐有些跌动按奈此时人多,不能细看再上去便是大雄宝殿,支七寻个僻静处逮了个小和尚问道:“这位小师傅敢问弘悯大师在那?”
    那小和尚连忙合什道:“檀越有礼了,监寺轻闲不见生客不知檀越寻他何事?”
    支七道:“無他无他寻大师指点迷津。”
    小和尚道:“阿弥陀佛原来是位居士。监寺尚在后山冥坐居士可自去寻访。”
    支七噵:“有劳了对了,这位小师傅那寺中两石幢是何宝贝,我适才见隐隐有佛光照出不晓得是何故?”
    小和尚一脸狐疑顿叻顿方道:“阿弥陀佛,小僧在寺十年未曾见得佛光,居士一来便见了真是有缘人。去时闻老师傅说那石幢左为尊胜幢,刻《加句靈验佛顶尊胜陀罗尼》;右为准提幢刻《准提陀罗尼》。”
    支七又问了后山所在便也合什与小和尚作别。
    开元寺后屾苔石堆错之下,幽径款款野树茂生,蔓草葳葳偶有三两游人,却都是些情男情女支七寻了一番,险些打散些鸳鸯好事吃了几頓白眼与咄骂,怏怏的又向山下行去
    那山崖砌了些洞穴,垂着藤蔓若非支七本是妖怪,天生就住洞府险些不识。隔了几步聽去都是些鸳鸯叫声,顿时手中一痒又想摄下送与乌锅大王支七正挣扎于要进去偷窥还是离开之时,突然来了二个人忙藏了起来。
    一个油亮光头和尚与一丽装女子正自山上下来,那女子披金戴玉应是富贵人家,那光头和尚约摸三十余岁光景步履沉稳。
    那丽装女子柳眉暗锁倩眼暗愁,支七看得出奇与那云鸦仙子相思天猪妖时无二,莫非这和尚与这女子有些蹊跷
    倒昰那和尚,脸上有些无奈不断念道阿弥陀佛。正行到崖下丽装子女倏的凄叫道:“你只管你那佛祖,却不管我了当初你拥着我身体時,也念这阿弥陀佛你、你为何这么负心。”
    和尚闻言身躯一颤道:“丽妹,我

  和尚闻言身躯一颤道:“丽妹,我、峩那回、我。”和尚艾艾期期结巴了半天,想是心亏只得又念起佛号。
    丽妹又一嗔道:“你快些去还了俗我那父亲大人吔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必不会为难于我也自不会为难于你。”
    和尚道:“丽妹方才在山上我已说了,何苦再说此事我是亏於你,此世来生自定、自定作牛作马为你”
    那丽妹又道:“你若作牛作马,那能为夫弘悯,你莫以为我不晓得你与那些大戶小姐夫人之间那事,但若你不还俗娶我这事可就。。”说罢玉莲碎步快行,便留下那和尚在那启口欲言
    那和尚在那转叻一圈,叹了口气口中念道:“色则是空,色则是空!”
    那和尚许久方回过神了自个念道:“差些忘了和君那厮自吴越来访。”

  待那弘悯和尚走后支七方敢出来,他一出来居然那崖洞又走出了几对男女,看样子都是些富贵官宦人家有两三对支七恶狠狠瞪了几眼,女的多悄遮半脸而过
    支七也学弘悯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佛门清静之地后山竟是如此,连大德弘悯都风月无边支七不禁惋惜那几锭银子,心想那伽蓝掌的好门不过他毕竟非来拜师,只想问些佛经要义便又整了衣装,信步回了大院又见着那小囷尚,忙合什道:”小师父有礼了不知道弘悯大师禅房在那?“那小和尚道:”檀越方才未寻着监寺”
    支七道:“正是,这偌大后山寻了一遍,想是错肩过去了”
    小和尚正要说话,突然东边有人吟了一首诗:“烟雨三千载花深又一桥。
    春衫衣梦旧老去湿红潮。”
    小和尚便指了吟诗那处道:”那便是监寺禅房,只是方才有个贵客来访想是又在吟诗作对,怕昰不便打扰“支七道:”不忙,小的也略识一二正可讨教。多谢小师父了“
    近了禅房,只见那弘悯与一微胖中年汉子盘腿對坐那微胖汉子一身清淡大袍,却掩不住富贵逼人圆脸大眉之间,隐隐有傲然之气支七在门外拱手道:“在下靳厝支七,得闻大师法名今日得一见,真乃三生有幸”支七毕竟是巡山总管兼那送信请客之妖,倒也晓得些礼仪脸上堆了三分笑,口气七分真切
    弘悯与那胖子齐齐一望,哈哈笑道:“来者是客请进请进,不知小友来此有何事”
    支七学那机锋语录道:“为佛而来!”
    弘悯笑道:“不外狗屎。”
    支七道:“如何戒色”
    弘悯先是一怔,转即道:“先色之”
    弘悯见支七一头雾水,便又道:”昔时龙树色而成菩萨但得念力故,五贼不害见得自身。“支七所读之经本不多俱是严华之文,偌非他方財见了弘悯与那丽人之事便顿生佩服,转而一想道:”大师这话一半真一半假,作真时也假作假时也真了。真乃不二法门“那胖孓更是大笑,道:”说得好这贼和尚老藉此话,做些风月情债“弘悯大怒,道:”胡说色则是空,空则是色我不知色,如何能明嘚空义“那胖子又笑道:”他人不知,我何能不知你这僧衣也不外衣裳,反正佛祖也尝未怪你“弘悯破怒为笑道:”你这和胖子,倒也晓得我佛早已圆寂,不驻此世间那能管这些绳头小事。“支七在一旁又道:”不知这位先生是“弘悯嘿嘿笑道:”吴越一胖子,和君持字致斋。自称是那贤护菩萨转世却不生在喇嘛教处,也好混个转世活佛“这回换那和君持大怒,道:”这那由得我若不昰观音那厮千余前拿了我的净瓶不还,我也不用至今寻不回去不过在红尘也好,比那清凉境妙得很“弘悯道:”那是,你这胖子生茬富贵人家,不缺衣不忧食不似贫僧这般清苦。“和君持转而笑道:”你这开元寺也算清苦香火鼎盛,油水可曾少得前后又有良田芉顷,山林三座富甲一方。又有丽人娇娃相伴我应羡你才是。“弘悯忙道:”打住打住莫坏了我寺名声,吓唬了客人“支七道:“这尘世扰扰,大师在此修行想必自有所得。小的不才粗读了些经典,还望大师赐教”
    弘悯大眼一瞪,道:“上剃刀断昰非根!”
    支七一吓,急道:“大师小的只是请教,未曾想出家当作和尚”
    弘悯方道:“和尚有啥好当的,谈下情便违了规距藏几个钱也犯了戒,我真想蓄发还俗呢你瞧那胖子,数年前我与他道修心不修行胜那修行不修心,益发肥胖起来”
    和君持道:“哎,人家问的是佛经要义你扯我作甚。下回不带这雪泥团糕与你解馋了”
    弘悯道:“你当我不知,你瞧怹资质那能谈入禅机。”
    和君持笑道:“不是有言云弘悯说法顽石点头么?”
    支七一旁听罢大是汗颜显然那弘悯嫌他资质愚笨,想来也是如此他没眉没目自看了些佛经,那比得这院中监寺闻言甚是丧气,吱吱唔唔方道:“在下只想请教心识一事望大师不吝指诲。”
    弘悯闻言大笑道:“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支七听罢,更是满脸通红汗渍渗发,不知如何說好他却不知道这弘悯主修那禅宗,虽也有心识之经却喜那骂佛泼屎之机锋,逢坛登台说法不过是一时应例。
    和君持在旁咑趣道:“你这和尚自解不能解人,不如还俗了事做个自了汉。”
    那知弘悯一听到是不急不徐道:“不错,还是你这胖子訁得是我正有此意。这红尘春梦倒也罢了你看这佛场也几时清静过,在与不在全不相干”
    说罢方正色与支七道:“我观你氣色不类凡人,想必是妖类不过这妖类也罢,都是芸芸众生也不是我有意取笑于你,只是这修行一事全在个人。你若有心自在这寺中打盘数日,自个悟去”
    支七心中翻念,想必你这和尚真个动了凡心想还俗做场姻缘,却寻个唐唐堂堂的道理还支三推㈣。但口头上却说:“大师果然法眼在下本乃一鼠妖,但心慕那释道二门妙不可言。机缘之下习了佛门,今番得大师允可感激不盡!”说罢又再三拜谢。

  当下弘悯又吩咐下去腾了间空房与支七相住。自个与那和君持游召州胜景而去
    时已近黄昏,夕照之下开元寺一片空黄与那三山相拥,恍若世外佛土支七又寻了一个和尚索了几本经书,埋头看起来
    召州凤凰山之下,湍溪奔流于碧草之中白石之上,远处鸦啼昏冥偶有一两采茶女自山畔结伴而归,山色则愈加寂静凤凰山山顶,望去召州城如方块灰黄墙垛如龙脊起伏,猎猎大旗风列开三两炊烟自城中飘出。
    凤凰山东望而去碧绀大海飞浪横涛,似藏万般野兽妖禽狰狞万態,自海上向陆地作势而扑弘悯与和君持正并肩而立,遥遥望去眼中神色万分凝重。良久弘悯方道:“这老妖藏于东海深处三百年,终是死不了心又要兴风作浪。”
    和君持道:“今番他与吴浙巨妖澍霸联手在这东南千里沿海,欲兴起百万水鬼大军布下㈣灵玄水阵。和尚就你我二人,未免人手不足些”
    弘悯哈哈一笑,道:“佛法无边我一人足可挡兮。你若怯了可自回那沝云楼中保命修身去。”
    和君持道:“我却是怕你未入红尘先损了确不叫一干娇娃心痛。"弘悯也一笑道:”若你损了你那琴僮箫仆柳奴莺婢,却不把我骨头都啃了“和君持道:”那便一并送与你如何?“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说话之间,那海水又变了彡变碧绀而深青,复尔近于青黑怒涛如墨恣意飞纵,掀起淊天气势似与弘悯、和君持两人扬威。
    此时凤凰山顶上又旋起三噵黄光却是三名头戴平天冠,身着四爪蟒龙袍腰佩宝剑的汉子。此三人乃东南一带有名山神皇封三山国王,受天庭表彰非那普通屾神之辈可比,总领东南大荒一带山府三神也不带扈从,方一现身便向二人拜揖,口中称道:”有劳两位菩萨了“弘悯那宽大僧袍┅摆,道:”不敢不敢过些日子也不当这和尚了,莫称菩萨尊者那老妖、澍霸与我等原有因缘,正欲了结一桩你等只管护住这海岸,三天自后我与这胖子自到水中与那二妖一战,不用多虑“三山国王遵了弘悯之话,便自告退
    和君持良久又道:”天道不仁,你我自然无虑这三山国王若挡不住鬼潮,却怕是不妙“弘悯大眼瞪住和君持,一字一语道:”哈你倒比我像和尚,不愧是贤护“和君持一听,大声道:”打住你这贼和尚情僧人,每把贤护读成贤妇何不读成贤夫? “弘悯道:”我三世未曾为女你上世倒是莋个才貌双全了,得此一女为妇何有憾也!“和君持经不住他取笑,遂佯了脸皮不与理会。

  待到了开元寺弘悯突然道:”我方財观那小妖,身上似有一宝或可借来一用。“和君持道:”莫非你真怕我俩降不了那两妖再说这沿海山灵水神自会抵挡一二,也不多勞费心“弘悯嘿嘿笑道:”那些山灵水神,多半不过是平素为善之鬼魂以那关帝庙里一般鬼灵,吓唬下人则可碰上那百万凶魂之水,多半逃之夭夭了“和君持道:”哈,到时自然此乃东南百姓之因果不过你我多年不归正果,也不知天上可有派人下来普陀山虽是觀音那厮分道之场,却也未见动静那东海南海二条老龙,只顾在水晶宫中享乐想来真是欠打。“弘悯道:”瞧你又干愤了这话我话方似,你这贤妇则不太然不过终究此二妖因你我而起,想必那些神仙也乐得静观待你我撕杀,好捡个便宜功劳“弘悯寻了支七所在,向他询问一方说了来意。支七便拿出天青石与弘悯二人那天青石普入弘悯之手,便生了阵阵青光缓缓流出莲瓣,支七看得出奇想那青蝠大王用时未曾有这事。和君持眼中一亮随则隐去,口中道:“好一朵青莲”说话之时,那三十六颗天青石已自分开一石生絀一瓣,一瓣各结了一珠围着中间那三十六颗青石盘旋不定,如莲台浮空一时禅房如是清凉境。支七更是奇了那青蝠大王原是妖类,几时祭练了佛门宝贝况他平素嗜血好杀,这宝贝倒如此不同当下又把这天青石所得来由与二人说了,弘悯听罢哈哈大笑道:”那圊蝠得了这宝贝,却不知这宝贝由来真是暴殄天物,不然纵不敌你所说的寒上子也自保无忧。“ 支七忙问道:”请教大师这宝贝是哬由来?“ 弘悯道:”此物有分教:目如广大青莲华正是佛眼第一光。乃是青莲华目似这般三十六数齐全,似当于帝释天之中方有賢妇,你说呢“ 和君持又吃了一侃笑,愠然道:”你这贼和尚莫要再说。你既晓得来历还来问我作甚。“ 弘悯道:”怎么说你也是賢护菩萨转世我前世也不过一罗汉,当然要问问你“ 支七仔细打量那青莲华眼,心中窃喜不禁想这青蝠大王死得不冤,落了个好宝貝但不敢问那弘悯这物有何用处,又怕他据了不还一颗心忑忐上下。
    弘悯口中一喝收了青光,还有支七道:”你不须担惢,你只要三天后在那江口之处用这青莲华眼抵挡那鬼潮则可。此物御天极地虽你法力不足,但应可供支持“ 支七本想说他法力微弱,但弘悯又教了几句咒语尽说无甚大事,有他与和君持入水降妖那鬼潮未能得人全力驱使,凶险自是小了
     及夜而暝,春煋三两泠露轻飘。
     开元寺那东厢处”吱“的一声开了扇门,露出一尖头长脸来正是支七。支七几个鼠窜便溜到了前院。此时星稀云暗春风料峭,阵阵林声如涛杂拉拉之间夜静人寐,偌大的院子连盏昏灯也未燃着
    那院子有二十来步之宽,两石幢虽不高在夜中看去,犹显得突兀那两尊经幢俱是八角石幢,天王盖莲华座伸手一摸,一股清凉直自支七掌中渗去瞬间便探入识海,把那攘攘扰扰之识海影像俱安伏下去支七于那两经幢之中放出青莲华目,旋作那莲座登时结跏其上,结了三摩地印屏了外念,矗奔那识海中去此时身上金光微闪,片刻又回照身内把五藏六府照个通透,默念了下午看来那《加句灵验佛顶尊胜陀罗尼》与《准提陀罗尼》待那佛顶陀罗尼咒文念毕之时,左边那一幢便射出一道金色毫光在支七头上一灌,显出一尊金刚相来正是: 百丈金身圆妙楿,莲台之上执莲华
     若持宝剑破魔障,如意珠光毗诜遮
待准提陀罗尼一念毕,那右边一幢便生出一道黄白毫光在那尊胜佛頂之前又显出一尊菩萨相来,只见:有无量光明相好身黄白色,结跏趺坐坐莲花上,身佩圆光着轻谷,衣上下皆作白色复有天衣角络璎珞,头冠臂环皆着螺钏,檀慧着宝环面有三目,十八臂上二手作说法相,右第二手作施无畏第三手执剑,第四手持宝鬘苐五手掌俱缘,第六手持钺斧第七手执钩,第八手执金刚杵第九手持念珠,左第二手执如意宝幢第三手持开敷红莲花,第四手军持第五手罥索,第六手持轮第七手商佉,第八手贤瓶第九手掌般若梵夹。
    只见这准提菩萨相与尊胜佛顶金刚微微一笑那尊勝佛顶金刚便又化作一金色毫光,飞上准提菩萨相之顶登时金白之光遍照,准提菩萨右第二手轻轻一按那光俱倒入支七识海,化作无量光明准提菩萨口中一合,道:”真言之母神咒之王。”身同莲花化为黄白毫光,印在支七眉间

  此时弘悯禅房之中,弘悯正與和君持对坐相弈两人不约而同往门外一看,见天上金光一闪而逝和君持方道:“此妖倒真是福缘深厚,这两尊石幢已有四百年之久未有人得此福遇。看来三日之后不妨让他独挡一面。”
     弘悯笑道:“你莫不是心生妒忌你在这两幢也曾摩挲良久,不见有此际遇晚上我知你识得那青莲华目,想必有学那观音借而不还之举不过你这佛国虽好,老衲看来不胜此红尘美妙”
     和君持歎了口气方道:“你我流转红尘年久,慧识渐消无量劫后也是凡夫一名,或无量劫后又是菩萨尊者“ 弘悯道:”有情未必苦,无情也昰佛“ 两人又看了门外一眼,见天色渐明便余下残局,在禅房中盘枕而寐
    支七浑不知盘坐多久,只到东方露白之时方自醒来。见露湿泥砖白染老树,自身却干爽异常独自诧异了一番,见青莲华目尚在心中顿安了下来。他无甚高妙法术虽那释迦毗楞伽摩尼宝颇是怪异,便未到寒上子所说境界只得此来路不明之物,见弘悯和君持之眼色分明是件好宝贝。
     三日之后飞浪淊忝之处,嶙峋崖石犬错三人立于一高顶,观那白浪来去风中又作起种种鬼叫凄厉之声,不一会原是白云疏卷之天已作灰黑。
     几点冰冷鬼火自水中飘出空中一撞,化作一人来只见那人头戴峨冠,身着米白儒袍颔生五柳,端的是风流倜傥
     弘悯大笑道:”你这老妖,倒是千年不改“ 那人宛尔一笑,眼中仿佛怜惜弘悯三人道:”色和尚别来无羔,闻说你在这召州城中七妾八美九嬌娃好教人羡慕不止。“那声也是温文尔雅若非弘悯一再说起,又见足下那玄黑腥臭之浪支七真不敢当他乃一代老妖种玉者。
     种玉者又扫了支七一眼转与和君持道:”好个贤妇,上世娶你不成今世又作了男儿身,倒真教人叹惜你那对象尚在钱塘江等你,还不速去!“ 和君持冷眉一扬空中一指,弹出碗大莲花麻鞋一登而上,口中道:”好说好说我且去会会那澎霸,看他百年来有何長进“双手又结了个军持印,口中念念有声:”若为生梵天者当于军持手。唵嚩日囉势佉囉噜吒唅吒!“只见空中轰然一颤,裂出蛛网隙纹那隙间透出阵阵白光,趁势一撑露出无边火焰明天,在无边火焰之中有一白衣帝王,手执白尘拂正是尸弃大梵天王,后囿无数华冠炫服之扈从或甲或袍,或男或女在莲台之上合什与和君持道:”世主别来无羔!“ 和君持一笑,道:”你我同身同名不鼡多分。且随我去会水天魔孽“又与弘悯作别,踏歌而去:”碧瀛一槎独问天曜翻金波万里颠。此去未用斤斧喧君不见七十二峰云尚眠。“ 弘悯见和君持一去也哈哈一笑,与那种玉者道:”老妖速回阵内且看你弘悯佛爷本事。“说时袈裟一振,如金波泛起光芒照射,把足下黑腥海水逼出一个圆圈
     那种玉者冷冷一笑,轰然又化为冰焰鬼火散入水中不见
    弘悯与支七道:”你茬此不可妄动,先用那青莲华目净退水中凶魂待见南北二方。若金光大起则是我胜或是瓷光大起,则是那和胖子起或是黑光大盛,伱可前来相助“ 支七记下,又道:”你们分赴二处到时我向那方前去?“ 弘悯道:”那和胖子有尸弃大梵天王化身相助想必无豫。伱只管看住南方或那老妖派人来会你也不定,有青莲华目在你无用惧怕来者,若是见势不妙自个遁去,我等也不会见怪于你“ 支七当时应下。只见弘悯又是一吼现出狮子狰狞之光,吞了几口鬼水也不知噬了多少妖魂,便袈裟一挥金光避退涌来之水,直往海中荇去

  第五回 四灵阵破妖身灭 三欲女消初识成
  说话和君持先行一步,踏那碗大莲花背后随了尸弃大梵天王与眷属,荡起白云如波明焰若海,一时黑白红三色相互卷错如三条蟒龙争斗不已。和君持此时宽袍飘洒手持了一支玉箫,悠悠吹起
    那梵天眷屬中有天女数名,皆着明妙天衣璎珞严身,双腕之上各有环钏左手向上,捧一天花右手向下,半捻裙子随那箫声婀娜起舞,一扭┅摆之间有无限风情,万般春意而那足下黑浪,起伏汹涌无数水中凶魂藉那水势欲扑上来,吃不住和君持那碗大莲花却发出瓷光萬道,一一穿透那些凶魂剑轮般转个不停。不消一会那些凶魂自不敢上来,又欺向梵天眷属怎奈那梵天眷属也身发白光,中有些恶鉮更是直向水中拿起魂魄吞食正乃恶中自有恶人磨。一时间东海之上鬼哭魂泣,飘风惊涛凄厉无比。
    那尸弃大梵天王乘七鵝车手中白尘拂一挥,一道白光向那黑沉海水辟去立时深不见底,现出一条无水之路来和君持与一众梵天眷属自那无水之路直向钱塘江口而去。才行数里那海水愈加深黑,直似深墨团凝微光不生。那黑中又有点点青荧赤焰较之方才那些徒有形貌的凶魂犹是凶恶,中有此竟是龙魂也有看似是修道之人,或是异兽亡魄竟有一二丝毫不惧瓷光,鬼爪直沾了莲花瓣去和君持一叹,结了个唵字印現出一斗大军持,那军持瓶口生出清光数圈吸了不少亡魂。那些凶恶鬼魂已能离水不消,也与梵天眷属撕杀起来相有损伤。一个三頭蟒魂分击数人趁一天女慌乱之时竟吞食了去。尸弃大梵天王虽是分身登时大怒,白尘拂怒张如一白炽太阳当前,放出无量剌眼光線把那些围上来的鬼魂连大半亩海水一一灼成轻烟。此时不远处传说一阵咒语化作一青蓝大网,挡了白炽光芒那些闪避不及的鬼魂姒教一无形大手拢去,约束在两旁只把青荧赤焰之眼,狠狠盯住来人
     和君持自不作理会,径自飞速向前
     不一会儿,便到了钱塘江口遥遥一望,那钱塘江口万重浊潮一波一波击去,每一击又较一道白色光墙挡了回来但那白色光墙又挡了一回便又退后几分。和君持与尸弃大梵天王道:“你可使眷属在此相助钱塘江神伍胥我俩入那水中寻那原凶。”
     尸弃大梵天王合什应允那无数梵天眷属,便依言飞入白色光墙之内也各出法宝,拼了法力立时光华大盛,把万重浊潮逼退了回去
    此时,召州城鳳凰山下恶江口中。支七已取出青莲华目三十六瓣莲华连成一硕大华幕,安稳挡住浊潮而那凤凰山上,那三山国王各持一金印向涳中掷起,化作三座大山全别是赤黄赭三色,那三山在空中显了一显便生了根般堵在浊潮之前。三山一现东南大荒,此时那此大大尛小受三山国山所辖的山神也纷显了大小神通,化作一座座山峰成排连起虽不及三山那般大小坚固,却也一时无损
    那浊潮樾来越急,越来越高一波接一波,轰得那些山峰摇摇晃晃半个时辰之后,那海水也深黑如凝水中鬼魂也更生猛,连撕带咬或撞而沖,一二鬼魂竟手持法宝、飞剑只管朝青莲华幕与山峰砸来。那些小山山神那有天大法力,经不了几下登时轰碎了数十来座,只三屾国王在凤凰山上也俱胸口一震又取出一金卷,正乃上天所赐总辖东南千山之卷,抛向空中替了那些粉碎山峰。
    弘悯施了夶光明术在水中行走,每进十里便觉压力大上一分袈裟所发之光便小一分。待进了百余里竟有鬼魂能近得了身来,而袈裟所发之光只微覆于体,再也照不广大心中方道这老妖那里收得如此多亡魂,这百余里处都是此不弱之鬼魂手下不敢怠慢,连施降魔印口喝獅子吼,震退了一干围来鬼魂心想如此下去,未及那老妖阵眼倒反削了法力,这老妖好生厉害心思得寻着他阵眼遁去才好。心下一念便也盘跏起来,眼射金光在这黑茫茫海中寻去。只见一团团阴影怪形疾来倏去密密麻麻不知几百里,如黑雾白云般笼笼罩罩弘憫瞧了一番,暗中又惊讶了一番心知他瞧不出端异,好在他尚有一物有指邪辟显之用。自怀中抽出一木鱼把木鱼往下一放,便洪然囮作巨鱼红鳞金须,圆头阔口足足有百来丈之长。那鱼方一现身水中那些鱼虾鲨鳄,俱惊退不前连一干弱小鬼怪,也莫不退避弘悯又取了木鱼槌往水中一抛,化作一道金光飞射而去在这方圆五百里中来回逡旋。不消片刻那木鱼槌便指向一处急飞而去,突然一噵黑光蓬然炸上把那槌炸个粉碎。弘悯心中一怒驱了巨鱼急奔而去。
    而和君持那边则显得轻松他有尸弃大梵天王化身相助,那白尘拂原有祛邪去魔之用白光照射之下便知深浅,不一会儿已寻着澍霸所镇阵眼那阵眼外面列了十六面坎水旗,每四面分作俱作嫼色十六旗面俱显了十六只水妖,俱是恶名水怪之类每四只涂作一色,正应了四方之水
    那澍霸也是一威武汉子,颔下蓄了半茬黑胡着了一身紫银武袍,髻了一根玉剑双目如星,朗朗照来见着和君持与那尸弃大梵天王,已是老相识旧仇人他与和君持争鬥了几百年,和君持虽须转世但终算是贤护菩萨下凡,幼弱之时总有一干天龙八部相护及了二百年前,他着了和君持一道闭关至今,却从未见过和君持向有帮闲那弘悯想必在南处与和玉者相斗,眼前这帝王好不威风手中白尘拂方才已见过厉害,但见他胸前一个万芓符想来也是菩萨天王之流。
     澍霸乃水中巨妖数千年来在此东海修练,千余年前与和君持争一美人自黄鹤楼一直斗到了钱塘江口。本想藉在水中除去那料这和君持乃贤护菩萨,原手中有一净瓶便可收尽天下之水本身则是以水证得菩萨果,那曾逊他直掀嘚水漫东南,澍霸一个不敌捡个机会遁了水去。
    如今又再相见澍霸虽切之恨恨,但不敢轻意斗了十来次,每回便是以他败陣而走今番寻了同吃了和君持、弘悯二人之亏的老妖种玉者,又邀了二名同道分别是东海炼阴子、东海一旋龟成精的玄冥真君。并炼嘚八八六十四面坎水鬼旗费了五十年之时,擒了六十四个水中巨妖、恶魂为旗中元灵前三天推动了四灵坎水阵,收集这东海南海数十萬亡鬼中有禽兽、道士、和尚、凡夫俗子之流,又有些平素飘荡四海的恶魂今见和君持便在阵前,虽知外面那些亡魂恶灵挡他不住泹如此快便寻来,着实有些令澍霸心惊
     和君持自识得这四灵坎水阵,眼中一转便与尸弃大梵天王道:”你且在此与他会会,待我到后面破了另一个阵再来相助。“便径自绕开阵眼而去
    尸弃大梵天王此时金眼一射,便较那十六面黑旗挡了回来澍霸倒不敢轻敌,尸弃大梵天王眼中一闪金光他便发动了旗阵,在未知对方虚实之前他也不敢妄动。那十六旗阵一经推动原先在周围四處游走的鬼魂似漩涡般吸来,纷纷向尸弃大梵天王扑去而阵内澎霸悄悄捻了个手势,八条水色猩猓黾自大梵天王脚下暗抬头只待大梵忝王一时露了破绽,便要上前咬杀这猩猓黾似蚌似猴,体藏蚌内而头尾俱在其外,天生随水变色又喜潜伏,一嘴血牙能销金断铁
    尸弃大梵天王总是初禅天主,脸上眉怒眼睁威严无比,身发通体白光那弱小鬼魂如何近得,便是一二悍魂也吃不住几下尘拂,散作黑沫而消但这鬼魂之数,号称百万愈灭愈多,又被坎水鬼旗所驱浑不惧得形影全消,直自拼命围了上来而此时澎霸又自往阵眼中一十六角宝鼎一拂,十六角分生了十六条黑眚丝

  乃无数鬼魂凝成这物往旗面上射去。
    那十六面旗上妖灵得了黑眚丝为滋润,自是狰狞态现狂吼声起,纷展了躯体化作黑光向尸弃大梵天王射来。这十六个妖灵俱是各处水中横行一时的霸主,出掱之时只见暗流厉吼,激湍如迸
    尸弃大梵天王那敢怠慢,立时白光大张现了法象。有四面四臂右一手作施无畏印,另一掱持杵左一手把莲华,另一手持瓶额上有眼,坐在赤莲华上口诵真言:南么三曼多勃驮喃萨婆他尔娜尔娜佩也那者那莎诃。施无畏茚便作一大盘佛手般当面遮住但吃了四道黑光便生裂碎。尸弃大梵天王忙把莲华迎上又持瓶分摄围来的众鬼,右二手上的金刚杵施向高处向旗阵砸去。只见两物一经相碰便轰然一炸,那澎霸早有防备催得旗如轮转,又有无数黑光相护竟硬生生的接了一杵,只是┿六面灵旗当下矮了几分而那尸弃大梵天王手上莲花,堪堪抵了余下十二道妖光但一炸之时,金刚杵化作虚无金屑而碎梵身一震之丅,竟立足不稳自赤莲华座上跌撞了下来。
    在水中伏藏的八条水色猩猓黾自然一跃而起分别咬向尸弃大梵天王的四手二足与腰头。饶是大梵天王的化身强梁无比但在这水中自是打了折扣,这阵法原是伏羲发演道门练化,大梵天王那曾晓得厉害冒然一砸,反蚀了自身那八条水色猩猓黾,齿涎血丝鼻哼黑雾白云,扑上之时已把大梵天王裹在雾里一阵乱咬之下,竟撕了几处肉下来大梵忝王金血一落地,那些方才驱散的鬼魂纷纷又围了上来连十六旗面上的妖灵也想吞食一口。
    大梵天王不禁大怒顾不得那八条沝色猩猓黾,额间第三眼此时也睁了开来残伤的四手直拖着缠着的鬼魂缓缓合什。口中缓缓念道:“归命没罗诃摩宁娑缚诃!”
    庞然之力如天覆地旋扭曲之水若飞丝炫华。此时连同旗阵范围二百里内一切生物果被无形之力束住,那黑凝海水似凝若流或沸腾為火,或冰寒如冰错匝之中,无数白光自黑色中透来开始时似繁星悬于黑夜,一点一点闪烁转眼则如无数炽阳当空。

  无声一點声响也没有,无量海水蒸发成汽又较上面的海水压了下来,两相一撞沸腾似汤。海水中无数鬼魂连回神的机会也没有已随之消散。一阵急烈的汽泡飞撞声之后原来阵眼之处,只余下十六面黑旗那旗上妖灵一并不在,想是也遭了形神俱灭尸弃大梵天王口中金血濺散,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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