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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终究无法走出死亡雪域,无法找到咏游诗人口中,那白得耀眼的世界的尽头的另一片土地——西川大陆,传说,那里拥有久远的文明,与我所知的文明完全不同。为了它,从踏上那片死亡之地的时候,我就有了死的觉悟。但这不代表我没有对生的眷恋,事实上我无比热爱和珍惜生命,所以,当我视野的尽头出现那一抹炊烟的时候,我无比开心。
冰林是我的名字,但请不要告诉我身后这片雪域的另一边的人们,因为这个会使他们疯狂的名字给予我的是无尽的禁锢,但是我需要的,是自由和冒险以及……我也说不明白的一份追求。他们无法理解,当然,面向那一抹炊烟,我笑得无比得意,——谁能穿过死亡雪域告诉他们,我在这里?甚至谁又知道雪域的尽头有另一片土地?而在这陌生的地方,谁又知道冰林代表的意义?在这里我可以以任何我想要的身份生活……
意念轻动,我的面前出现一面水镜,然后我几乎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我冰林何时弄到如此境地的!凌乱赃污的头发,干枯得像荒……

     肖青媛好不容易气喘吁吁的冲上了六楼。这么一阵疯跑,让她觉得有些大脑缺氧,腿上发软,心跳加速,实在是愧对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的称号。只是还来不及感慨自己缺乏锻炼,肖青媛又朝着走廊尽头的平台快步走去——白扬那个混蛋此时正悠闲的坐在平台的角落喷云吐雾。
     白扬着了一件黑色衬衫,领口两颗扣子解开着,从上往下可以看到她凸出的锁骨,以及下方胸前的一点优美幅度陷落在露出了一个边的黑色内衣里,有点诱人又有些懒散的不羁。下半身一条咖啡色休闲长裤让修长的腿显得随意而又充满活力,一头柔顺的黑发已经长到肩头,既没有束起来,也没有刻意修饰,显得有些凌乱。
     白扬此时正坐在地上,整个人斜靠在墙壁上,左腿伸直了,架在栏杆下端的横杠上,而右腿则曲着,膝盖靠在胸前。她微微抬着头,看向远处的天空,好像忘记了胡乱卷起袖子的右手上夹着的烟,已经快要燃到手指,只留了一大截烟灰,在无风的夏日里轻轻垂落,有种寂寞和着颓废顺着烟,丝丝飘上天空。
     “你真要回去?”肖青媛皱了下眉头,看了看白扬那凌乱的头发,还有那望着远方,却没有焦距的眼睛,而后又看了看地上——虽然看起来很干净,但是要让她这个穿着裙子的淑女和白扬这个邋遢的家伙一样坐在地上,显然是不现实的,想都不用想,肖青媛抛弃了和白扬平视对话的想法。
     白扬懒散的收回了没有焦距的目光,微微扬了扬头,狭长的双眸睁得并不开,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肖青媛,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右手来——可惜那支烟只剩了个烟屁股,白扬只好顺手把烟灭了。
     “你是学动力学的好不好?白扬同学,你是疯了才会放了自己的专业回去那个你本来一点兴趣都没有的白氏吧?”肖青媛得到那一声轻轻的嗯的回答,嘴张得老大,身子前倾着,咬牙切齿的,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完这段话,然后还是忍不住一脚踢在白扬的脚后跟上——肖青媛真的是气狠了。
     “你这个样子还是淑女吗?”白扬也不去理肖青媛的瞬间暴走,扯着唇角,露出她莹白的牙齿,扬着眉,无所谓的笑。
     那笑让肖青媛瞬间没了脾气:“扬,你是学工科的,你喜欢自己的专业,而且也学得很好,好不容易念到硕士毕业了……你说过,你要做动力研究的……研究院那边也对你那么有兴趣……”
     肖青媛没有说完,白扬却已经用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轻轻一跃,从地上站了起来:“研究院那边,我已经推掉了,别问我为什么,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有很多事情要做……”白扬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手,然后又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我明天离校,今晚一起吃饭吧……”
     说完,白扬便抬脚往走廊上走,肖青媛在背后发出一声惊叫,“什么?你明天就走?怎么不早说?”
     “现在告诉你已经很早了,我们至少还可以吃顿晚饭”白扬没有回头,说话的声音一点儿波澜也没有,右手还在自己的屁股上拍了两把,估计是觉得刚刚坐地上的灰尘还有好些在裤子上。
     肖青媛这个时候也没有兴趣去注意白扬那咖啡色裤子上是不是有灰了,听了白扬的话,知道这个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便在没有什么好更改的了,不管肖青媛心里是如何的想不明白,但是这么多年的相处,让肖青媛明白,白扬,是要回家的。
     想到这里,肖青媛心里一阵气闷,紧紧皱了眉头叹了口气,然后小跑着跟了上去,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握住了白扬的左手。白扬的心里一愣,手上轻轻僵了一下,然后又放松下来,任由肖青媛紧紧握着。
此时已经是半下午了,夏日的阳光洒满整个校园,空气里升腾着灼热的气息。肖青媛握着白扬的手,居然感觉有些冰凉,那修长的手指,曲了回来,轻易的将自己握着她的手掌反握住。肖青媛的心里轻轻抖动了一下,那些微的亲密接触让肖青媛有种被白扬那干净微凉的气息包围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肖青媛的气息一滞,连呼吸也突然乱了一下,心里那关于白扬要回白氏的信息一下子就从脑海中被挤走,一种小幸福,突然溢满全身。以至于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原本气呼呼的表情此刻已经完全变了,变成了温柔的模样,连眉间唇角,也透着点儿女儿家的羞涩。


肖青媛从来不会否认自己喜欢白扬,但是肖青媛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喜欢白扬。两个人在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班念书,相识的时候,白扬笑起来阳光明媚,眉目间的锐气洒脱突然就辐射到了肖青媛的心里,肖青媛就喜欢跟着她,像条小尾巴,就连选修课,也是白扬选什么,肖青媛就选什么。有不明白的,就去找白扬问。两个人的友情就这么建立起来了,到大学毕业,肖青媛和白扬又上了同一个学校的研……
     七年的时间,七年的相处,肖青媛没敢说出自己的喜欢,因为同性恋毕竟还是不被大众接受的异类,自己喜欢上了白扬,也就只能算是心里的一个小秘密,说出来,肖青媛怕两个人连那仅有的朋友之情也会毁于一旦。
     于是那么多年,肖青媛只是默默跟在她的身后,总想着,对她那么的好,如果她也一样会喜欢上女孩子,那么她总会明白自己的心。总想着,和她再走远一些,她会明白自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七年,白扬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她会好好念书,会用课余时间去打球,去健身,去喝酒,她也会在下课后打电话给肖青媛,说晚上有一场电影不错,票已经买好了,或者说城东某家的烧烤味道相当不错,要过去吃一顿……
     七年,白扬没有谈过恋爱,虽然喜欢围绕在她身边男孩女孩真的很多,七年,肖青媛也没有谈过恋爱,虽然她同样是学校里的一枝花……
     可是两个人之间,却连牵手都是极为罕见的——白扬是个很随和的人,你说什么也许都可以,但是她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上的亲密接触,这对象包括任何人,当然也就包括肖青媛。
     肖青媛是白扬在学校里最亲近的人,但是这最亲近到底是多亲近,肖青媛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不不开心的时候会找她,自己开心的时候也会找他,无聊的时候找她,甚至忙的时候也会给她打个电话,她从不会拒绝自己什么,可是也从来不会主动做什么。她从不过问自己的私事,从不会和自己有什么身体接触,即使只是牵手,这似乎也成了一种太过亲密的举动。
     但是两个人似乎又因为着毕业而面临着一个关口,肖青媛突然觉得有种悲伤在心里弥漫,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这一毕业,命运的转轮会将两个人分开,而自己再没有了理由留在她的身边,白扬二十五岁了,也许走出了自己的视线她会开始她自己的生活。而那种分别的悲伤化成了勇气,让她伸手握住了白扬的手。而白扬,没有拒绝,还反握住了自己的手……
     肖青媛心里的那份喜悦从六楼的走廊一直伴随着她下了楼梯,而后在皎阳似火中伴在白扬身边,慢慢穿越了大半个校园,而那红彤彤的太阳,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威力——夕阳虽然灿烂,可是毕竟温柔了很多。
     中途白扬没有说话,而肖青媛这个惯常叽叽喳喳的女人居然也出奇的没有发声。


     在校门口,白扬买了两杯冷饮,和肖青媛坐在小店里慢慢享受凉意。“晚上想吃什么?”白扬吸了一口,然后抬头问肖青媛。
     “城东的东来福烤鱼”肖青媛笑着望着白扬,目光中有柔柔的情意,像丝线一样,末了又加了句:“吃完烤鱼,我想吃黄记的烧烤,我怀念脆骨烤得油黄的样子……”
     “好……那我们喝完就去。”白扬答应得爽快。肖青媛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城东离学校有些远,可以早点出发,也难得肖青媛今天不想保持身材,居然要吃这么多。
     两人喝完冷饮,白扬准备打车,可是肖青媛却拒绝了,拉着白扬的手:“我们走走,这会儿一杯水下肚,还撑着呢,马上过去也吃不下,走走,消化一下,吃得尽兴些。”
     于是两个人沿着街道,朝着城东的方向慢慢走,白扬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而肖青媛也似乎安静了些,不像往日和白扬一起总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今天的肖青媛,只是拉着白扬的手,有时微低着头,又时侧头过来看看白扬。
     磨磨蹭蹭到了城东天已经黑了,街上的灯光代替了太阳,可是贪凉的人们,这个时候才大量的涌向街头,怕了热,晚上真的比白天要舒服。
     东来福不是什么大店,但是味道好,也算是声名远播,肖青媛和白扬到的时候,几乎已经坐了个满,服务员热情的给两人加了桌子,这顿晚餐才算安排下来。
     烤鱼的架子就在小店的外面,划着深深的格子斜纹的鱼被夹在一个铁夹子中,在炭火上翻转着来回的烤,师傅不时的翻动,又不是的将铁夹子打开,在鱼身上抹上油和调料,炭火上炙烤着的鱼和香料的香味便飘出老远。
     不一会儿,烤鱼上来,肖青媛叫了两瓶啤酒,和白扬吃了起来——这样的天,吃烤鱼的时候喝上点冰啤确实比较舒服。所以平时不怎么喝酒的肖青媛要了酒,白扬也没有在意。白扬是喜欢喝酒的,虽然酒量不算好。
     肖青媛今天有些开心,已经再不提白扬要回白氏上班的事情,只和白扬说起以前的旧事糗事来,心情放松间,已经让服务生又上了两次酒。
     白扬本就是好酒的人,肖青媛要陪自己喝,她心里倒也高兴,直到一条鱼吃完,酒也已经喝了六瓶。店上的客人却已经少了。
     吃完烤鱼,白扬觉得有些撑了,酒也喝了个七七八八,有些迷糊,问肖青媛还要不要去吃烧烤,肖青媛却靠上来搂着白扬的胳膊,抬起头轻轻笑着:“要吃,不过要先走走,有点儿吃不下了。”
     白扬被肖青媛搂着胳膊的动作搞得有些别扭,不过想来肖青媛也是喝得有些晕了,也就不好计较,其实这么多年来,肖青媛是第一次这么亲密的靠着自己,她看着肖青媛喝得红彤彤的脸,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都喝成猴子屁股了……”
     肖青媛却抬起手来,在白扬的脸上轻轻一刮:“好意思说我,你也脸红到脖子根了……”
     白扬嘿嘿笑了几声,也觉得脑子里有点儿浆糊,自己的酒量自己是知道的,也就那么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纯净的天空》比较适合年龄大点的或者经历多点的亲们看,《穿成二小姐》是轻松小白文,适合用来消遣,两篇新文,都不会留坑,速度也会尽量保证,还请大家继续给予鼓励。谢谢!
     游荡了一阵,两个人最后还是坐到了黄记烧烤的桌子上,这个时候已经夜了,烧烤店已经过了高峰期,师傅上菜的速度倒快。
     也许因为是离校前的最后一餐,也许因为两个人本已经喝过一场,酒兴已经被激发了出来,整个下午的沉默在酒杯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白扬的眼睛早已经喝得有些迷蒙,烧烤小店的灯光在白扬荡漾着水雾的眼眸中看来像是一丝一丝般的洒到面前。
     白扬凝神看着那些光束,突然感叹了一声。当你不动的时候,似乎那些光束也停止下来,甚至时光也似乎是禁止的,可是你微微晃动一下脑袋,似乎一切就突然旋转了起来,就像时光在眼前突然流转,那种流转让人的头脑越发的昏了起来。那种昏让人有突然回到过去,突然见到未来,或者突然之间什么都没有的感觉。



     只是飘忽的思绪,会在残念中如碎片一般的把很多东西散落。醉了,一切都流转起来,停不了,一切又似乎都模糊了,像要忘掉……
     白扬是个好酒的人,似乎从高中的时候就好上了酒。而每一次喝酒,白扬都喜欢喝到那有点天旋地转的地步。
     肖青媛傻笑着望着白扬,伸手指着白扬点了点:“你醉了。”
     白扬无所谓的一笑,目光朦胧得有些看不清对面的肖青媛,只是那笑大朵大朵的开放在自己的视线里。白扬的笑也就同样的绽放了——肖青媛真是个好女孩子,又漂亮又体贴,可是怎么就没有谈恋爱。这个时候,白扬突然想起这么个事情来。可惜白扬没有八卦的精神,所以这个疑问上来以后,瞬间又被她按了下去,不谈恋爱关自己屁事。人家的私事啊。
     肖青媛却隔着桌子探过身子来,声音有些刻意的压低:“白扬你长得这么漂亮的,追你的人那么多,你怎么不谈恋爱?”
     白扬一愣神,呃,是报应么?刚刚想到这个问题,肖青媛这个女人怎么就问上了。
“不喜欢……”白扬的笑,停歇了下来,依然迷蒙的眼神中有种凉意。肖青媛突然不敢再问下去了。白扬的脾气也许算好的,她很少发脾气,你想要什么,她能给的都会给,她似乎是个不懂得拒绝的人,但是和白扬交往这么多年,肖青媛知道,那是你没有触到白扬的底线,她的底线就是一只刺猬,你摸到了,那她就会瞬间立起全身的刺……比如她的家人,就是个她不爱说的话题,所以这么多年,白扬到底有什么样的家庭环境,肖青媛都不知道,她只是隐约听白扬说起过,自己家里有一家企业,就是白氏。



     肖青媛没有听过,大抵不是什么出名的企业。后来旁敲侧击的跟白扬的老乡打听,约么知道白氏就是一间服装加工厂之类的。不过白扬不想说,肖青媛也就不问,反正白扬是不会回去的,白扬学的是动力学,和那个什么服装加工厂没有半点儿关系。只是到最后,肖青媛也没有想明白,白扬为什么要回那传说中的厂子。


     而白扬不喜欢别人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不想答。因为她在这么几年的疑惑后,开始觉得自己并不喜欢男人,而喜欢女人。这有点离经。


叛道的事情,她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四处宣扬。毕竟这一生,要遇到一个和自己一样喜欢女人的女人,并且与这个女人发生感情,在白扬看来,就如同中六


合彩的概率一样。她这人,毕生也许什么都可以不讲究,惟独在感情上却不会接受半点将就


     酒喝到夜深,肖青媛才抱着白扬的膀子从小店里出来,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远远看去,一路长街,不过是灿烂而孤独的路灯,两个人的脚下投出了渐渐缩短而后又渐渐拉长的影子。出租车已经很少,老黄烧烤在城边上,这条路,并不是什么人流大的街道。
“不回去了,太晚了,只怕回去,都已经关门了。”肖青媛吊着白扬的膀子,远处的灯光模糊却动荡着,白扬使劲闭了下眼睛,绯红的脸在白扬的肩膀上蹭了蹭,而后将目光看向两个人的脚下,斜斜的一对影子亲密的靠在一起,像极了情侣,白扬左手边点燃的烟,在夜色中如同寂寞的花朵,被她夹着送到嘴边,吸上一口,又拿下去,而后烟雾被轻轻吐了出来,喷到身前一点散开,在夜色中袅娜而静谧。
白扬没有说话,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确实不方便回去了,也不管肖青媛那么亲密的靠着她——有时候白扬怀疑自己有病,这个病就是非常强烈的拒绝和别人的肢体接触,那种亲密会让她不自在,这种不自在曾经让她想起野兽的本能,不喜欢别的动物进入自己的一个势力范围。不过她后来一分析,觉得是因为自己喜欢女人的缘故,喜欢女人,所以不喜欢和男人贴近,喜欢女人所以所有女人的贴近对她来说都不是平常两个女孩子那样亲密的自然,她会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今天她觉得,原来这种病也是可以习惯的。从肖青媛抓着自己的手的别扭在心里突然爆发那会儿,她压下了心中的别扭,用了一个即将分别的好友与自己依依不舍的状况来解释了这个状况,并且压制了那种不适,不过这种不适在不久后便化为乌有。
     人的不习惯有时候同样只是一种习惯,而习惯是可以改的。
     就像白扬以前绝对不可能允许别人这样抱着自己的手臂,和自己靠得这么近,不过今天也有另一个理由,大概肖青媛醉了。你能忍心将一个和你一起喝酒到醉的女孩子抱着你的手从身上拿开?那也太没有风度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居然有一点夜风吹来,颇为凉爽。旁边的肖青媛还兀自对着那越拖越长的影子傻笑。
     白扬觉得,肖青媛醉了,还醉得厉害,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住下来。
     就近找了家宾馆,要了个单间,白扬先洗过澡躺上了床,等肖青媛洗完,关了浴室的灯,已经一点多了。白扬觉得酒意作祟,困意上来,已经昏昏欲睡。
     只是她侧头看到从浴室出来的肖青媛时,那点儿睡意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肖青媛居然只穿了条底裤,白扬马上将头扭了过去——在学校,你如果想看女孩子的身体,实在太容易了,宿舍就不必说了,尤其到了夏天关上门,拉上窗帘,女孩子大可以只穿个三点的装束,便满寝室乱串,换衣服也未必回避人的,大不了转过身去,而如果你上浴室,那环肥燕瘦,满眼的裸?体……


     所以白扬几乎不上浴室,都在宿舍洗澡。所以白扬在寝室的时候,一般不会去注意同舍的人换衣服,当白扬觉得自己喜欢女人开始,就自觉地将自己与女人划开了界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这个好学生学了个遍。
     所以肖青媛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白扬那一眼足以将她看个清楚,可是她却立刻闭上了眼睛扭了头,只是肖青媛那曼妙的身材,和半裸的上身那如珍珠般莹白的皮肤上的点点水珠,让白扬有些不自在了。
     一声轻响,肖青媛关了灯,白扬突然绷紧的神经才得到一个机会放松下来,她其实害怕肖青媛看到她突然的紧张,她不想去解释……
     拖鞋轻轻的声音踩过,肖青媛却离白扬越来越近——屋子里有两张床,原本一人一张的,可是肖青媛却走到白扬的床边来,也不说话,只是踢掉了拖鞋,然后无声无息的上了床来。
     白扬头脑里突然有些发蒙,这个时候,她一向冷静的头脑也有点而不灵光了。自己能怎么办?能把她推下床去?
     好像什么都不能,这片刻的紧张却让那几分酒意丢了不少,只是酒意一去,却更加清楚的慌乱起来。手脚有些无措。
     肖青媛却已经贴了过来,像蛇一般柔软的身子,带着洗澡后的淡淡香味和冰凉,贴在了白扬的手臂上。肖青媛的手又像今天晚上一样抱住了白扬的手臂,而此时的这个抱,却让白扬的手臂准确的落入了肖青媛挺立的双?峰之间。那种皮肤上微微的凉意和柔软,让肖青媛的神经突然绷紧。甚至呼吸也突然停顿了下来,心跳却不争气的如万马奔腾。
     肖青媛轻轻吐了一口气,那依然酡红的脸靠在了白扬的肩头。白扬的一身此时僵硬的足以媲美石头。那口气憋在胸口,依然没有出来,整张脸却憋得通红了。
     肖青媛微微抬起头,看到白扬如临大敌的表情,突然笑了。
肖青媛笑得很开心,七年了,第一次和白扬这么接近,七年了,自己没敢说出喜欢那两个字,如果今天再不说,是不是以后的一辈子,都只能将这七年的感情深深掩埋在心底,这个人,在以后的毕生中,都将只能成为一种怀念?肖青媛等了七年,等不到白扬的主动,甚至等不到白扬到底可不可能喜欢女人的答案。肖青媛觉得,如果就这样分开了,是自己对爱情的不负责任。
     而今天晚上,肖青媛要放下所有的矜持所有的顾虑,所有的一切,将自己摆在白扬的面前……
     而白扬的紧张,在肖青媛看来,却是好的预兆,女人和女人的亲密,并不足以让对女人没有想法的人如此如临大敌。如果她紧张了,那么说明她在意了,说明她对女人的身体是介怀的……白扬喜欢女人吗?
     肖青媛没有再想下去,抱着白扬的手臂,轻轻抬头,将自己的嘴唇靠近白扬的耳朵:“我喜欢你……”
     敏感的耳朵被肖青媛的吐气如兰抚中,白扬如同触电一般的迅速别过头来,将耳朵压在头下,可惜这样,耳朵是藏住了,整张脸却和肖青媛对了个正着……
     肖青媛的脸绯红的,眼睛微微眯着,当白扬侧过头来,将耳朵躲开的时候,面孔接近的气息,让肖青媛有些不能自持的羞涩起来——无论自己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无论自己在洗澡的时候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无论自己喝了多少酒来壮胆,当她突然扭头对上自己的时候,肖青媛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朝着脸上涌了过来。
     肖青媛醉了,白扬看到那张红得像血的脸,做出了这个判断,肖青媛是醉了所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白扬的心在这种思想下渐渐放松下来。一个小女孩醉了而已。白扬见过很多人的醉态,肖青媛这个绝对不算出格了


     只是当她这样想的时候,面前那张脸,却突然靠近过来,那柔软的唇准确的找到了自己的嘴唇,有些颤抖的印了上来,而后又迅速的离开。
     白扬的心瞬间像是要跳出胸腔。整个脑袋突然停止了运转,这个女人在干什么?女人间的亲近?可是自己是喜欢女人的,如果她知道了这点,只怕不会这样对自己了吧。白扬的心迅速冷却下来。肖青媛是喝多了!白扬最后确定。
     而肖青媛却再也不敢睁开眼睛,只是紧紧抱着白扬的胳膊,靠着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看似聪明的白扬此刻是那样的想法,如果知道,她一定会气得跳起来扇白扬两个耳光……
     而白扬的心里,却只有一句话,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么多年……
     七年啊,从来都在我身边的朋友,连在最后分别的前夜,也是你用那种关怀体贴和那种亲密陪着自己走过去——走一座独木桥,去迎接一个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人生。
     也许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小女孩,用着这么单纯的心思陪在自己身边,而我也再不能这样放松的和一个人喝酒聊天……
     白扬踏上家乡那片土地的时候,脑袋里已经完全放下了前夜所有的经历——或者说这原本就算不上什么经历,只是和一个女孩子第一次那么亲近而已——肖青媛赤?裸着身子,搂着自己的手臂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整夜。
     送白扬到机场的依然是肖青媛,临别的时候,白扬看到肖青媛那美丽的眼眸中闪着雾气,突然之间有种怜惜和不舍,让白扬放下了行李箱,第一次主动的将肖青媛搂在了胸前。七年的感情,在分别的时候更体现了深邃。
     肖青媛在这个怀抱中眼泪哗啦啦的滴落下来,湿了白扬的肩头,抽咽间,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到最后,不过说了几个字:“回去换了号码,记得告诉我。”
     到最后也不过就说了那么几个字,只是肖青媛突然的悲伤,在白扬的脑海中划下了深刻的一笔——她庆幸自己这样孤单落寞而又不善于经营人际关系的人,也能有这样一个好朋友!
     可是,一切都要从新开始,自己所要踏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白扬心里没有底,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无论会有什么样的困难,她都必须要去做,去承担……
     刚刚出机场,一辆黑色的别克便滑到自己的身边,车门打开,一个戴了墨镜的中年男人满面笑容的招呼着白扬,然后顺手提过白扬身边的行李箱,放到后备厢中去。
     太阳有些大,刺得白扬的眼睛有些疼,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那笑呵呵的忙着的男人,一个停顿,才想起来,是爸爸的堂弟,自己的叔叔,白进贤……
     白扬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是个记性很差的人,她会很容易忘记很多人,很多事,包括一些她不在意的,也包括一些她非常在意的……


     而这个叔叔,显然是属于前者……白扬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记忆障碍的人,看过的人,看第二遍,可能没有一点印象,而在自己身边很久的人,自己也可能叫不出名字。可是她还是想起了白进贤的名字,因为前不久,这个本来应该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的叔叔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也正是这个电话,让白扬决定回家……
     白进贤已经放好了行李转身到前面来,招呼着白扬上车,然后自己也上车,将车开出了临时停车区。
     “知道你今天要回来,特地来接你。”白进贤依然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那种亲切还真是叔叔与侄女的亲密。可是这亲密让白扬有些别扭。
     白扬本就不是习惯和别人亲密的人。而这个叔叔,在记忆中,好像与自己并无多少瓜葛。白扬只能安静的命令自己的面部肌肉表现了一点温和谦逊的晚辈的笑来。
     “白扬啊……”白进贤的笑脸渐渐淡了下来,变成了哀伤的表情“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小就聪明懂事,我大哥他一直以你为傲,在我们这些兄弟们面前时常说起你来……哎……可惜大哥他,没有机会看到你长大成人。”白进贤深深的叹了口气,一种缅怀的情绪将白扬那时常忘记事情的脑袋突然拖入了回忆的漩涡。
     白扬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的,可惜爸爸为了那份事业,长期在外奔波,在家的时间远不及在外的时间,到最后无法忍受猜忌的母亲喜欢上了别人,调停无果,父母离了婚,那时候,白扬九岁,哥哥白墨十六岁,那时候白进益的服装厂刚刚进入正轨,做起了品牌代工。
     母亲要嫁给别人,一双儿女留给了白进益,这成了白进益最后的安慰,他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孩子,不曾再娶,而事业,他也再不愿意用时间去换取,他宁愿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伴自己的一双儿女。
     所以,即使没有了母亲,白扬也觉得幸福,父亲爱自己,哥哥疼自己,缺失的母爱,在白扬的心中渐渐被父兄的爱填平……
     可是自己十七岁的时候,父亲因为突发心脏病去世。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哥哥白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接手了白氏……
对于白墨和白扬而言,父亲的去世,如同天塌了下来,那个时候,白扬开始有了记忆力突然减退的毛病,有时候甚至会突然想不起父亲的样子来,会突然忘记原本在记忆中应该很深刻的东西,而另一面,她也会突然想不起前一分钟别人告诉她的事情,恍惚和健忘突然跟上了她。这一跟,就是多年,唯一的好处也许就是,关于书本的东西,她保留着良好的理解能力和记忆能力——或者说,她的健忘是有针对性的,当一些记忆已经足以深深的伤害她的时候,这种记忆就会莫名其妙的模糊,而另一方面,当她对一个东西不上心的时候,她也很难记住这个东西。
     而白墨在那个时候用自己年轻的手臂为白扬撑起了一片天,他接手了白氏,不眠不休的工作,经历了很多白扬所不知的困难,顺利的再次将失去了白进益的白氏从危机中拯救出来——在白扬面前,白墨从未说起过什么,但是,白扬依然能感觉到白墨的努力。


     白扬的性格不适合经商,她的恍惚和无谓,都注定了这个,所以白墨从来鼓励自己的妹妹去学自己喜欢的学科。白扬的智商很高,但是同时,她的情商并不怎么样,所以她选的工科,学的动力学方面的专业。
     白墨曾经以为,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自己要好好照顾着,让她无忧无虑的念完书,然后去做一份她喜欢的工作,找一个爱她的男人,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那么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就算是尽到了责任。而能够看到妹妹幸福,也是对泉下的父亲有了交代。
     可惜白墨没有能够实现,遗传自父亲的心脏病,突然要了他的命。这个时候,他才三十二岁,才刚刚将白氏带入一个上升阶段,稳定的做着几个知名品牌的服装代工的同时,建设了属于自己的设计团队,有了自己的服装品牌。而此时他也不过才结婚两年,妻子也不过刚刚怀上孩子……
     风雨飘摇的白氏被白墨的妻子,白扬的嫂子褚笑接手——谁接手白氏对白扬来说,也许并没有区别,因为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可能回白氏。她是做动力研究的,和白氏没有一点关系。可惜褚笑不姓白,白氏是白家的产业……
     就在哥哥死后的一个星期,参加完葬礼,然后赶回学校继续准备毕业论文的白扬,迷糊在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和莫名其妙的健忘中的时候,她接到了白进贤的电话。
     白进贤说了一个意思:白氏恐怕以后也不姓白了,姓褚了。你父兄的家业,以后只怕会成为褚笑这个女人的嫁妆。
     白扬因为白进贤的这个电话决定回来。挂了电话,她一个人,在阳台上默默的抽了半夜的烟,最后觉得,她必须回来。经商,她不懂,但是可以学,而白氏是父兄的心血,她不能舍。褚笑如果要嫁人,她白扬管不了,毕竟一个年轻丧夫的女人,有选择人生的权利,这个年代,你不能奢望也不应该去期望一个年轻女人守寡。但是她不可以带走白氏。
     而另外一个让白扬决定回来的原因,也是最大的原因,就是褚笑的肚子里有哥哥白墨的孩子,三个月……
     如果一个女人准备好了嫁人,那么这个孩子是否会被她留下来就成了问题。白扬也许没有立场去决定一个女人是否打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她却必须去阻止这个可能的发生。白家唯一的血脉啊。为了爸爸,为了哥哥,就算是丢了自己的理想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第二天,研究院那边马上要签的合同在对方的惊讶和一再挽留中,被白扬一口拒绝了。她姓白,此外没有其他理由。
     而就在第二天,褚笑那个女人,自己的嫂子,居然也给自己打了电话。她说:你毕业是要出去,还是要回来?你若回来,就做我的助手。
     白扬说:当然是要回来,那里有我父兄的心血魂魄。我怎么能让别人来糟蹋……
     白扬靠在椅背上,白进贤似乎还在缅怀着什么,白扬微笑着,偶尔点头,可是他说的那些话,却像是耳边风,一点也没有进入白扬的脑袋。倒是那突然涌至的回忆串满所有的思绪。白扬微微闭上了眼睛,只听得白进贤说了句:“累了吧,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到家。”


     到家?白扬的唇角微微扯了一下,那还是家吗?连唯一的亲人都已经走了,只有一个姓褚的女人而已,和自己有多少关系?也或者,有一个人和自己有关系吧,那便是褚笑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同样姓白,同样留着白家的血。
褚笑是个什么样的人?白扬说不上来,褚笑和白墨结婚这么两年来,白扬和她接触的时间并不多,白扬不是个擅于或者说喜欢交流的人,哪怕是自己亲爱的哥哥,也不会有太多的话可说。何况这个外人。一直以来,白扬知道这个人,可是一直以来,对她似乎印象并不深刻。念书的日子,白扬更喜欢做那些功课,空闲的时候更喜欢出去旅游。回家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即使自己回家,和哥哥一起的时间也很少,因为那时候的哥哥就像曾经的父亲一样,花了大半的时间在工作上。而自己也不愿意和一个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陌生人单独呆在一起。
     褚笑是什么样的?白扬又开始嘲笑自己的记忆力,好好的想了想,只记得是个漂亮的女人,却又模糊得很,她又想了想,最后确定,再见到她,自己一定会一眼就认出这个嫂子来的。
     白扬闭着眼睛,最后决定什么都不想,因为这个时候,想什么,都是多余的,因为,会遇到什么,自己完全没有概念。只是白扬知道,无论是什么,自己都再也不是父兄身后的小女孩了,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必须顶上去,所以,前路到底是什么,白扬反倒并不担心,因为——担心无用。
     而白进贤微微转头看了看白扬,眼神有些复杂。而后只管将车开得平稳,不想弄醒这个侄女儿。
     白进贤将车停在楼下,然后去给白扬拿那个不算重的行李,而白扬则开了车门抬头望了望天。
     这里是城区少有的一处别墅区,在十年前这里绝对是当地富人所向往的地方,只是这么几年来,楼盘四起,买别墅的人也越渐多了,这处老牌的别墅已经在后起之秀的环伺中,显得有些苍老,其实不过十几年的时间而已,当时的城边已经被城市完全拥抱,当时趾高气昂的崭新已经渐渐被时光洗磨出陈旧……
     但是白扬喜欢这份由时间沉淀出来的感觉,十多年的时间,小区里那些记忆中新种的树木已经遮天蔽日的繁茂,一种被贪想安静的人久居之后的静谧,在阳光的抚慰中显得慵懒舒适。白扬低下头,脚下是树木枝叶间漏下的光斑——一点点,在树木投下的巨大阴影中,像坠落的星星一般的亮眼。


很久没有回家了,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就换了这一套房子,挺大,两层的小别墅,那时候家里并没有太多钱,可是父亲还是花了大半的积蓄,买了这套房子,他说,要那么多钱来做什么,挣钱,就是为了花。房子第一重要,他想让自己的一双儿女有一个好的居住环境——那时候,父母已经离婚了,父亲突然对很多东西看得很淡,比如钱,比如事业,那破裂的婚姻,让他突然之间无比珍视家庭。
     其实他一直都是爱家的,只是他用了另一种方式来爱,一种传统的男人所谓的事业心在早年的时候成为了他衡量自己是否是一个合格丈夫,一个合格父亲的标准。只是到后来,他才明白有些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
     白扬在有些混沌的记忆中突然想起那天爸爸说的话来,他说:咱们把房子买大一点儿,白墨长大后会结婚,会有孩子,都会添人口的,白扬是要嫁人还是要回来都可以,房子够大,人多都没有关系,一家人在一起做饭吃饭,一起出去散步,遛狗,多好,我是老了吧,喜欢热闹……
     白扬突然清楚的想起这一段来,那时候自己十三岁,哥哥二十岁,上大学了,那时候的白进益也不过才四十五岁的年龄。可是白扬想起来的时候觉得,那时候的父亲是真的老了。头上已经生了白发,很温和的表情里偶尔露出哀伤,他已经开始害怕孤单……
     可是到多年后,这里的树木已经遮天蔽日,而他却早已经不在了,哥哥结婚了,也有孩子了,可是哥哥,也不在了。命运总有不可琢磨的安排,儿孙满堂的希望变成了最后的人丁凋零。这个房子里,如今住着的,不过只有一个姓褚的怀孕女子而已。
     白进贤将箱子提了出来,白扬伸手去接,面上是一个礼貌的微笑:“谢谢二叔。”
     “跟二叔客气什么啊,你爸爸不在了,我就当你是我的女儿,如今……哎,你哥哥也不在了,我们这个做二叔的,能不多疼你一些?”白进贤看着白扬,轻轻为她抚了一下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
     白扬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后退的想法。她为自己有条件反射般要后退的直觉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长辈的关爱,自己几乎是无法消受的。对于别人的接触,她始终有着强烈的抵触。
     而她这个退后的动作虽然没有,但是她眼眸中那原本迷茫无谓的表情突然抽离成一种敏锐的拒绝的时候,白进贤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
     “二叔进去坐会儿……”白扬拧过箱子,抬头朝着白进贤笑着招呼。
     这个笑容让白进贤的脑子里有些混乱,因为白扬刚刚的的表情,十足是一个怯生的女孩子对别人亲近的极度排斥,甚至眼神中流露得彻彻底底,可是一秒钟的时间,当这个女孩子抬起头来招呼自己的时候,那眸子中又是一片安静的笑,从容而淡定,礼貌中有种让人喜欢的安然。
     白进贤笑呵呵的说:“就不进去了,厂里还有事情呢,安全把你接回来,我就放心了,休息两天,然后去上班吧,到时候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二叔。”
     白进贤说着,上了车,给白扬挥了挥手,然后慢慢的出了小区,白扬目送白进贤远去,直到看不见,然后面上的笑容才褪了下来,那种温和从容变成了一种带着落寞的神色,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抬头望了望天,从树叶中穿过的阳光有些刺眼,让白扬的眼泪几乎瞬间就淌了出来……
     有些难受,白扬赶紧低下了头,轻轻抹了一下眼泪,然后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来点上。那突然间些难以抑制的疼痛在她抽完第一口烟之后,又渐渐平复下来,有些事情,哀伤永远是无用的情绪。有些时候,疼痛只是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当自己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的时候,向前看,永远比回忆来得重要。


     白扬又深深的吸了口烟,突然涌上脑海的关于父亲和哥哥的记忆又突然之间模糊起来,那痛也就不痛了,那眼泪似乎也只是抬头瞬间,树木中漏下的阳光刺激到了自己而已。
     “白扬……”褚笑的声音。她刚刚从窗户看到白扬,然后便出了门来。今天的白扬穿着白色短袖立领衬衣,领口处依然是两颗扣子没有扣,敞开的V型部位是她白皙的皮肤。一条浅色薄牛仔裤洗得有些发白了。那及肩的半长头发,依然有些乱,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干净利落。
     白扬扭头,然后便看到了穿着拖鞋向自己走来的褚笑。白扬手里夹着的烟刚递到唇边。因为阳光的原因还保持着微微的皱眉,她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还保持着抬在嘴边的姿势。看着那个走过来的女人。
     褚笑只着了一条居家短裤,修长白皙的腿在明亮的光线中有着动人心魄的魅力。一件很是宽大的T恤几乎快要遮住那条短裤了。但是挺立的胸部却让这长T恤再宽松也难以遮掩那种傲然。褚笑的头发盘了起来,几根鬓角的长发成了漏网之鱼,闲闲的垂落,勾勒出了女人的柔媚。
     白扬轻轻眯了眯因为眼镜度数不太够,而看什么都有点儿模糊的眼睛。褚笑却已经到了面前。
     褚笑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一双美目,灵动又氤氲,她笑起来的时候,似乎那眼眸中也会有温暖的光芒。她的鼻子不像白扬的□,却小巧圆润,分外可爱,她的嘴唇微薄,显得柔软性感。还有那头挽起的长发,将她整个人贴上了“女人”这两个字的标签。
     褚笑很有女人味。白扬在心里寻找了一番,然后找到的居然就是这三个字的结论,女人味这三个字是相当不一般的,有人漂亮,但未必有女人味,有人可爱,但是也未必有女人味,可是褚笑的身上,你却可以将这几个辞累加在一起——一个有女人味的漂亮女人。
     白扬叼着烟,微微眯着的眼睛落在褚笑身上,这个时候,其实不是想看这个女人漂亮不漂亮,有没有女人味,她看着这个女人,只是想看得更深些,想看明白这个女人能耐得住多久的寂寞,相看这个女人什么时候会想去找个男人嫁掉,什么时候会想要把肚子中的孩子拿掉——三个月,肚子还不是很明显,宽大的T恤让白扬看不出任何特别来。但是那里却有着自己的侄儿。
褚笑看着白扬叼着烟,口里有些嗔怪的说:“别老抽烟,像你哥哥一样。身体不好。”她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里有点儿失落。白墨是个好男人,可惜现在,这个好男人做了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丢了自己的命,扔下了孤儿寡母……看到白扬那和白墨有几分像的样子,一种亲切,信任,还有一种突然的心酸几乎顷刻间便涌上心头。那种心酸让褚笑心里积压的情绪有了爆发的迹象。
     她伸手将白扬紧紧搂住,喉头不断滑动,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可是她到底知道,这人不是自己的老公,不是那个可以保护着她爱着她的白墨,而是白扬。
     所以到底她的泪没有落下来,半响,她声音沙哑的开口只说了一句话:“你回来就好了。”


     白扬面对这突然的拥抱有些不知所措,整个身体突然僵硬了下,双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这个见面,让心里的那个原本被设定在对立面的女人突然之间在心里混乱起来——当你把一个女人放到了抛夫弃子的位置,对于白扬那尚算单纯的心来讲,坏人总该有坏人的可恶的……这种可恶该是表里如一!
     在未见到她以前,脑海中浮现的是这个女人伪善的表情,或者对自己的冷言冷语。结果不是,这种现实与想象的出入让白扬有点蒙。白扬觉得有些难受。
     只是到褚笑的那一句涩涩的话语出口,白扬的心突然一个颤栗,一种软软的心疼莫名其妙的爬上来。
     白扬突然想起这点来,然后她放了拉着行李箱的手,从褚笑的腰下搂过去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算是安慰。
     这一拍倒是让褚笑抬起了头来,然后离开了白扬的怀抱,白墨从来不会这样拍她,白墨只会紧紧拥抱她。然后亲吻她……
     白扬看着褚笑,又吸了口烟,然后将烟灭掉:“回来就要少抽些了,嫂子肚子里有宝宝。”
     褚笑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低着头轻轻一笑:“这家伙还小着呢”然后她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惜,他连他爸爸的一面也见不到。”
     “我会爱他的……像他爸爸一样。”白扬的眼睛暖暖的看着褚笑的肚子。哥哥的血脉,自己的侄儿。一想到那个小生命,白扬的眼睛已经充满了温柔。
     褚笑很快从那种低落里走出来,伸手去帮白扬拿行礼,白扬却拒绝了,自己把行李箱提了,往屋里走,白扬从来没有让女人给自己提东西的习惯,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个怀孕的女人。
     “晚饭都做好了,都是你爱吃的。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我下午也没去公司,就呆屋里做饭等你。”褚笑说。
     “嫂子记得我爱吃什么?”白扬有些诧异。自己很少回来,和褚笑接触的时间并不多。
     “当然记得,虽然你回来的时间少,但是和白墨吃饭,他就会不时说起,这个是妹妹爱吃的,那个是妹妹爱吃的,说久了,我这个做嫂子的,多少知道些。嗯,也知道你不爱在外面吃,喜欢在家吃。所以今天就在家里搞了几个你喜欢的小菜。”趁白扬换鞋的时间,褚笑把白扬的行礼放了,然后又给白扬找了套衣服,然后说了句:“先去洗澡,完了吃饭。”
     跟着褚笑上了办公室。褚笑的办公室门口挂着总经理的牌子,办公室的外面是另一间总经理助理的办公室。助理办公室这个时候放了两张办公桌,一左一右。其中一张办公桌上放了满满的一摞资料,而另一张则干干净净的只有一台电脑,以及一盆被细心放上的仙人球。
     褚笑的助理余嘉就从那张摆满电脑的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对着白扬和褚笑给了个大大的笑容:“褚总,这位是白扬吧?您吩咐的办公桌已经安排好了。就这里……”
     余嘉不过二十六岁的年龄,长头发,不算非常漂亮,但是总是满面微笑,让人看着觉得可亲。她在大学毕业以后便在白氏上班,因为她聪明伶俐,做事踏实,所以一直被留在总经办做助理。


还在走神的白扬终于从神游中退了出来,对着余嘉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来,这笑照耀得褚笑心里都是一惊——白扬这小孩什么时候会这么笑了,第一次看见,这笑,怎么说呢,褚笑在自己的脑海中翻了一阵,最后给出的结论居然是:有杀伤力!褚笑为着这个结论而觉得有些可笑,自己跟在白墨的身边已经有四年了,商场上难免见到各种各样的人,什么样的表情没见过,什么样的笑没见过?偏就是白扬那一笑,褚笑突然觉得那几乎就是春暖花开的感觉。
     心目中的白扬有些不羁,有些落寞,有些无畏……就像很多还不知道生活艰辛的孩子一样,有着一点不知所谓的小忧郁。虽然褚笑知道,白扬并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那种孩子,喜欢因为特别因为个性而给自己标榜上忧郁。
     她的忧郁,褚笑看得出来,没有了父母,失去了哥哥,是根源……她虽然从未对自己表露过什么,甚至白墨的葬礼上,自己忍不住泪如雨下,而白墨的亲妹妹,这个被白墨爱在心坎上的妹子,居然没落一滴眼泪,只是满脸木然,满眼迷茫的经历过一切……
     褚笑已经习惯了白扬淡淡的无所谓的表情,所以突然被那个笑搞得有些意外。不过这种意外的情绪片刻间变被褚笑收到了心底。
     “恩,余嘉,你带着白扬,今天先去转一下公司,把公司的基本情况给介绍一下。然后给她介绍一下各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褚笑说完,也不停留便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轻轻一声砰响,白扬的心里跟着轻轻一响——就这么把自己交给一个陌生人了?白扬对陌生人的主动交流能力是非常有限的。用她那可以堪称有交流障碍的交际手段去面对陌生人?白扬看了看关着的门,还是扭头对上了余嘉。
     余嘉是个很热情的女人,看起来也是干练的模样,昨天褚笑离开的时候就吩咐过她把白扬的办公桌安排好,白扬来了之后,需要她带着。所以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今天就是褚笑不说,余嘉也能把白扬安排得好好的。
     当然,余嘉一直在总经办做助理,虽然不是什么实权部门,但是一直以来都很得白墨和褚笑的喜欢,究其原因,也是因为余嘉本身就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知道怎么给老板省事减压。
     而今遇上白扬,余嘉面上笑着,心里倒是打起了鼓。褚笑也许并不知情,但是余嘉和各个部门上的助理都有工作往来,难免聊些闲言碎语,风言风语听得很多,她虽然不能对褚笑全盘托出,但是心里倒是有个底的。
     面前这个女孩子就是白氏创始人白进益的女儿,前任老板白墨的妹妹,如今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的褚笑,这个女孩子该叫一声嫂子!说起来都是一家人。
     可是余嘉知道有时候,一家人比外人还来得更加复杂。尤其是在这个时候——白墨去世一个月。褚笑肚子里的孩子三个月大。
     公司里面虽然依然风平浪静,可是余嘉知道,流言蜚语在这风平浪静之下却是暗潮汹涌。褚笑会不会带着白氏出嫁?褚笑会不会拿掉白家的孩子?
     所以这个当口,白扬回来了,其他的不说,就是这个姓氏就有特别的意义,何况她还是白墨的妹妹!员工们私下议论,白进益的遗产,白墨有份,可是白扬也是有继承权的。只是那时候白扬还小。而今白墨死了,这白氏,是否按例也有白扬的份?
     余嘉一脸笑着,问白扬是否吃过早饭了,一边在心里掂量,白扬对褚笑来说是什么样一个角色。她从褚笑的身上看不出来。从白扬的身上居然也看不出来。


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子,还带着很重的学生气。休闲衬衣,休闲裤,运动鞋,标准的学生打扮。她长得五官端正,轮廓深刻,不够柔和的眉毛配上狭长的双眼,有种特别的美,而那□的鼻梁,稍微有些刚毅的唇线,淡漠中隐约的笑容,加上那修长挺拔的身材,和随处一站的洒脱,综合成了一种懒散野性的魅力。野性这个词放在这么个女孩子身上,似乎有些不妥,但是余嘉实在找不出别的词语了……
     她的身上,隐约间有白墨的影子,可是有时候看来,她又比白墨更漠然,或者说比白墨更锐气……白墨会伪装,但是显然白扬还不会。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余嘉已经判断出白扬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不擅言谈不说,对商业也完全不懂。余嘉笑着问了问专业,才知道白扬居然是学动力学的!不过这也已经出乎余嘉的意料,她以为白扬这个样子该是学艺术什么的。结果居然是工科。
     余嘉在心里打了满满的问号,不过她这个助理还是知道的,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所以私人话题,余嘉也聪明的不去触及。
     然后余嘉依然热情不减的带着白扬去各个部门——这也是一个例行做法,公司的新同事是需要被带到各个部门去介绍一下的,除了厂区的工人不需要之外!这样方便以后工作上的沟通。
     白扬这次倒是没有走神,余嘉介绍着白氏的情况,白扬听得很认真。白扬似乎就是这样,有时候记东西很快,有时候又会突然走神,非常健忘。尤其是她潜意识中觉得不重要的,或者说非常难以接受的。此外她的记忆力和理解力倒还真的很好。
余嘉当然不知道白扬的这个特点,慢慢的给白扬介绍公司的各个部门,如今的白氏,除了最老的服装厂依然鼎盛,是一直以来的老部门外,公司最重要的就还有一个营销部,以及一个设计部。面对越来越激烈的竞争,营销部从最初的小部门变成了公司非常重要的大部门。而设计部,则在白墨接手后重点培养了起来,原因很简单,白墨不只是想要一个服装厂,不只是想要给大品牌做代工,他还想要开创自己的品牌。
     只是做自己的品牌并不容易,所以白氏虽然拥有了自己的女装品牌,但是这个品牌在市场上的影响力还是很弱的。只是白墨一直都没有放弃。
     余嘉一边给白扬说一边带她到各个部门去介绍,可惜白扬的记性在这方面真的有待改进,等介绍完一走出办公室,立刻将别人的名字忘了个干净。
     一个就是厂房那边的副厂长,就是白进贤,自己的叔叔。另一个就是销售二部经理,自己的堂兄白文涛。
     关于白进贤那个副厂长,白扬专门问了下,他是分管生产的。而白文涛所在的销售二部,就是专门针对品牌女装这块的营销。当然,有销售二部,自然有一个销售一部,销售一部主要是管理代工厂这边的业务。
     出乎白扬意料的是销售一部的经理居然是个年轻女人,叫涂琳,说年轻,倒是比白扬要大四岁,也就是二十九岁,只是白扬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人不过和自己年龄相当。所以余嘉一给介绍,白扬就丝毫不掩饰的露出了诧异,然后扬眉一笑:“涂姐姐太年轻了……”
     涂琳一笑:“白扬你可真会夸人,夸得姐姐心花怒放的……”


     “姐姐心花怒放了,以后好照顾妹妹啊……”白扬咧着嘴一笑,满面的春光在她年轻的脸上绽放。那口气中的熟络哪里像是她对着其他人走神的时候啊!
     余嘉看着一直对人都像在梦游,这会儿突然转性变得言辞油滑的白扬,眼睛里闪着不确定的光。
     这白扬可是个怪物,刚刚在几个办公室给她介绍人的时候,她就点头一笑,那点儿野性几乎都被她的彬彬有礼与点点类似羞涩的表情给遮掩了,余嘉以为白扬到底是个才从学校里出来的孩子,羞涩内敛也正常。可是这会儿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小痞子般的油滑?
     余嘉没想通,估计这个时候如果褚笑在这里也想不通。可是白扬却想也不想就能通……她白扬本来就是喜欢女人的,对女人当然亲近些。别人对自己有几分坦诚,自己也容易对别人有几分亲近。这个自然不必说,前面的那些人,在余嘉做介绍的时候,要么就是目光带着探究,要么就是眼神中有别样的思绪,总而言之,客套不必说,亲近也不必说,偏偏少了点儿诚意。
     白扬觉得自己不是待价而沽的小绵羊。所以别人客套的对自己,自己当然客套的对别人。
     这里面当然是有例外的,一个是褚笑,白扬对褚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生怕评价错了,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所以一直持着保留态度。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叔叔白进贤,那天从机场接自己回来的人,今天见了,也是以叔侄的名义寒暄了几句,白进贤说,等白扬先熟悉一下环境,然后有问题就来找他。对这个人,白扬自然也是持着保留的态度。
     另一个当然是自己的堂兄白文涛,这个男人三十多岁,自命不凡的样子。白扬觉得这种人是很不可取的,可是到底还是碍于情面,敷衍着过了。
     唯一真正说得上特别的,能让搅着浆糊的白扬记得清楚的,大概就是这个销售一部的经理涂琳。白扬不擅于交际,但是白扬却有一双很犀利的眼睛,别人看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白扬那双眼睛多少能看出点儿。涂琳看白扬的眼睛里既没有探寻也没有阿谀,没有猜测也没有筹谋。
     她的眼睛里就只有见一个新同事的礼貌。白扬从她那双眼睛里看出来,自己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不是白进益的女儿,不是白墨的妹妹,不是褚笑的小姑子。自己在她眼里不过就是总经理的助理而已。今天是白扬,如果是换成任何一个和白家没有关系的人,白扬相信,涂琳也会用这种眼神来看待。
     白扬喜欢这种人,因为这种眼神意味着她不会因为谁是老板而改变她的工作态度。她是为白氏工作,为了她自己工作,而不是为了哪个人。
     所以白扬那偶尔灵光一现的口才突然就展现除了让余嘉吃惊的才华……
     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年轻漂亮的,白扬那无辜的眼神,那不羁而笃定的口吻成了她夸奖人的佐证。涂琳不可避免的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这个机灵的女生——虽然她不知道,在此前,余嘉还在心里摇头叹息,白扬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对人际交往真的是一点都不在行……
     可是这会儿又出了个颠覆性的结果。余嘉有些懵,在心里暗暗批了一句:还好你不是男人,要是是男人,还真让人以为你好色到这程度了!!


     涂琳看着白扬乖乖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在白扬的脸上拍了拍:“刚来,多了解点儿公司的事,闲了就到涂姐姐这里来坐坐。有什么问题,要涂姐姐帮忙的尽管开口。”
     白扬脸上的笑容没有因为那个突然接近的拍脸动作而有停顿——其实在面对涂琳的时候白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自己那一脸真诚灿烂的笑换不来涂琳一个稍微亲密的动作,那么白扬想,自己这真诚灿烂的笑那是白卖了。
和涂琳依依惜别,实在是出乎余嘉的意料。涂琳这个人在公司里是有些名气的,她自己的工作是做得不错,这个经理,也几乎是她一拳一脚用业绩从基层打拼出来的,可是若要说到让她对哪个领导卑躬屈膝,或者拍下马匹,那显然是不可能的,甚至是和很多同事的关系也处得不怎么样,这个女人骨子里有点心高气傲,对白进贤这些公司里面的实权人物,也会不假辞色,甚至在以前,白墨在的时候,大家对老板都多少有些逢迎,可是她甚至会见了白墨连招呼也不打。这脾气注定了她难以往上升,也就只能做个廉洁奉公,绝不能被别人抓到痛脚的经理,否则只怕这个经理也做不稳当的。
     所以在白氏,涂琳是大家都知道的人,可是又几乎是个被遗忘的人,。
     而白扬却突然把这个被遗忘的人推到了余嘉的面前来。白扬是什么心思,余嘉看不透。不过这小爷也着实怪,公司里能呼风唤雨的人物她不管,偏对这个不得宠的涂琳上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白扬不是别人,她是白进益的女儿,是白墨的妹妹,她要喜欢谁,谁又管得了?虽然这个人,只是总经理助理,可是谁知道如果褚笑回去生孩子去了,这白氏是不是就得归这满是学生气,却又带着点儿邪气还有点儿野性却又什么都不懂的白扬来管?甚至在当前不甚明朗的局势下,不好说白进贤之流会不会主推这个白扬,想要让她将褚笑取而代之,毕竟褚笑不姓白,天下人都知道,褚笑不改嫁的几率几乎就跟国足进世界杯的几率一样。
     有些事,白扬这弱智的小爷也许不明白,但是余嘉这个总经办的助理在白氏混了这么两三年了,如果还看不出一点儿门道,那她余嘉那是白混了。不过当前的局势有点儿微妙就是了。余嘉承认白扬是白氏的人,这个学动力学的孩子回白氏的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可是余嘉又不能不去想到整个白氏现在在褚笑的手中……
     各个部门上走完一圈,余嘉也给白扬介绍完了公司的基本情况,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原本白扬还想请余嘉带着她去逛一下工厂。可是看时间来不及,也就回了办公室。
     余嘉的事情显然有些多,陪着白扬转了半天,桌子上的材料好像又厚了些。回到办公室,余嘉让白扬先休息,自己处理点儿事。
     白扬坐在办公桌前,在电脑上胡乱的翻了翻,想看看有没有以往的报表什么的,自己多少可以了解点儿,可是翻了半天居然没有什么公司的资料。这个让白扬觉得有些诧异。不过想来这是才装的电脑,没有什么数据也正常。
     虽然有些百无聊赖,但是毕竟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下班时间。白扬坐了一下,余嘉在加班,而褚笑居然也没见出来。白扬看了看时间,中午也就两个小时,褚笑这么拖下去,中午别想休息。干脆就站起来,几步跨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敲了门。
     白扬推门进去,便看到褚笑坐在办公桌后面,盯着电脑看着。直到白扬进来,才抬头笑了笑:“怎么没出去吃饭?员工食堂的饭菜不好,可以让师傅给你开小灶,或者可以去外面吃。”
     “嫂子怎么不吃饭?”白扬反问了一句,已经走到褚笑面前,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上除了电脑,还有一摞资料,以及半杯咖啡。


“月报表,还没有看完。你先去吃。”褚笑温和的笑着看着有些生气的白扬,白扬那因为生气而拉下来的脸显得线条更加刚硬了些。褚笑甚至在想,白扬这孩子凶起来的时候一定比白墨更恐怖,不过对着白扬这点儿气,褚笑倒觉得有些窝心。以前白墨在的时候,自己如果因为公事来不及吃饭,白墨再忙,也总会给自己送分吃的。要不然就拉着自己出去吃。虽然不会像白扬这样满脸的凶煞,但也是不允许自己不答应的死缠烂打。
     褚笑看着那和白墨有些像的人,一半在现实中觉得窝心,一半在回忆里觉得哀伤。白墨终究走了,结婚才两年,丢了一个孩子给自己,丢了一个白氏给自己,走得那么干干净净,突然将对自己所有的温柔,所有的爱和保护,全部都带走了,留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一切,褚笑勉强克制住自己突然想要流泪的冲动,低了下头,然后又将目光放到了电脑屏幕上……
     白扬立在褚笑面前,她看到了褚笑刚刚看自己的那个自己不怎么读得懂的复杂眼神——里面有眷恋,有疼,有爱,有落寞,有悲伤……这表情复杂到白扬想不透褚笑是什么样的情怀。
     不过无论是什么情怀,是人就得吃饭。白扬抛弃那突然串到脑海中的复杂表情,然后非常直接的给出这个结论。然后没什么表情的,就那么看着褚笑,微微抬高了音量“你平时都这样?”
     “啊?怎么样?”褚笑大抵还没有搞明白白扬说的是什么意思,脑袋里有些混乱,不过这个女人到底遏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抬起头的时候,依然微笑的看着白扬。
     “吃饭去。”白扬也懒得多话,饿了你褚笑一个大人没什么关系,可不能饿了肚子里的孩子。
     “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完了就去。”褚笑还是好脾气的说。数据还有一小半没看完。褚笑有些忧心。这些数据里边褚笑看出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至于午饭,不饿,如果饿了,办公桌里还有几盒方便面。
     可是显然白扬不喜欢这样拖拖拉拉的,长腿往横里迈了两步转到褚笑的旁边,——果然是报表,然后她手一伸,将电脑合上了。那动作麻利到褚笑想要阻止都来不及。只能看着电脑被合上,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白扬——不就是吃饭吗?多大个事儿啊,果然是个孩子,到顿就非得吃?
     白扬的手插回了裤兜,身子微微后仰的斜靠着办公桌,眉目下垂,直直的落在褚笑的脸上。褚笑想说什么,可是在白扬那执拗的目光中变成了一声低低的叹息。然后起身来:“好吧!吃饭!”
褚笑站了起来,白扬那板着的脸,就突然恢复了弹性般的温和了起来,心里那股子莫名的怒气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看着成功被自己弄去吃饭的褚笑,白扬心里泛起一点儿小小的得意来——其实这并不是白扬的作风,白扬的一贯作风是:自己管自己,饿了就吃,别人想不想吃那是别人的事。只是这小侄子非同一般,回来既然是为了她,那么自己就是死皮赖脸,也要赖在她身边给照顾好的!白扬想。
而褚笑心里倒是有些不明白,这小孩不是个外向的人,昨天在家里两个人独处的时候,阅人无数的褚笑就看出来白扬不是个善谈的人,更不是个喜欢去管别人事情的人。甚至对自己,都多少有着一些陌生的隔阂。只是这会儿半天的时间,这孩子虽然还是那样少言寡语,但是她的那点儿霸道倒是慢慢体现了出来——褚笑实在不以为白扬会这么独断的来把自己从办公室带出去……
     不过带了就带了,也好,今天有她陪自己吃饭,挺好。白墨走后,突然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吃饭,就是出来了,也不知道该吃什么,生命里一个很重要的人突然离开,让自己有些难以习惯那种孤独。
     褚笑的事情多,最后两人还是去了食堂,让师傅开了小灶。炒两个菜,白扬还特意吩咐给褚笑做了个汤——天气热呢,多喝汤好。
     “上午转得这么样?”等菜的时候,褚笑又问起白扬的工作来。
     “还好……”白扬回答得模棱两可。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这么形容一上午的感受。再多的想象不及一次亲自的接触。今天上午转了各个部门,白扬确实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隐约觉得,很多事情比想象中的复杂,这几乎是从各个部门负责人的目光中便能隐约读出的信号。


     对面的余嘉在白文涛目光扫过的时候,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而后又继续埋头在电脑面前。只是耳朵却是半点没放过两个人的对话。
     “文涛哥那么客气干嘛啊?公司里面的事情,我是个外行,早点来看看也好……”白扬靠在椅背上,微微侧着头笑嘻嘻的看着白文涛。
     “诶,公司的事情,慢慢来,妹妹这么聪明的,还有什么学不会?哥哥不过是在这里多混了两年而已,当初念书的时候,你可就是我们兄弟姊妹里最聪明的……当初为了这念书的成绩啊,我可没少挨我老爷子的批,总拿你来比我……”白文涛扁扁嘴,身子微微朝着白扬倾过来,放低了声音说:“还挨过不少打……”。
     白扬呵呵笑出来,伸手在烟灰缸上磕了一下,抖掉烟灰:“改天我请文涛哥吃饭,算是赔罪。不过今天不行,刚刚回来,头发没理,衣服没买,要搞的事情多,太不像上班的样子了,不是给白家丢人是吧?公司的事情,我倒不担心,业务有哥哥,生产有叔叔,全局都还有嫂子。我担心什么啊?”
     “呵……”白文涛轻笑一声,扭头看了看总经办的门,那笑倒不像笑,一点儿轻蔑的意思在里面,白扬听得明白:“二妹你可要多学着点儿啊,否则这白氏只害怕要改招牌……”白文涛说话的声音有些低,不过又似乎毫不避讳不远处的余嘉——他说话的声音,余嘉是肯定能听见的。
     “是啊……哥哥就这么去了……”白扬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叹息一声:“白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个摊子,嫂子又有孩子,我又什么都不懂,倒是要多叔叔和文涛哥多费心,否则……我是不懂经商,可是也知道现在竞争激烈……”白扬扬着的嘴唇放了下来,脸上现了点儿忧郁。伸手灭了烟。
     “我部门还有事情,先回去了,哪天有空,哥哥请你吃饭,记得哦……”白文涛皱了皱眉头,然后跟白扬笑了笑,便转身出去了。
     白扬目送白文涛出去,眼睛里有些儿复杂。白文涛可不像他老爸那么沉得住气……
     等白文涛走远,白扬想了想,起身敲了办公室的门,里面没有声音,白扬犹豫了一下,转动门把直接推门进去。
     余嘉看着白扬的动作,也没有说什么,虽然所有人进总经办都要有敲门的动作,而白扬算是自己要带的新人,可这个新人毕竟和别人不同。
     白扬推门进去,便见褚笑一手扶着办公桌,弯着腰呕吐,很难受的样子。
     白扬忙抢了上去,绕过褚笑的大办公桌,紧张的伸手去拍褚笑的背:“嫂子怎么了?要不要上医院?”
     褚笑忍不住又吐了几口,然后才跟白扬挥了挥手,有些力乏的说:“没事,你侄子在跟我闹别扭呢……”
     白扬有些手足无措,以前是听说孕妇有呕吐的可能,但是见褚笑这个样子,心里觉得有些揪,养个孩子可真不容易,尤其,受了这么多苦,等到生下来,如果她要改嫁,这孩子,大半还不会跟着她……白扬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赶紧给褚笑倒了杯水,让她漱口,然后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了。
     这时候的褚笑脸色有些苍白。白扬看着褚笑的样子,原本准备要聊的事,也就不方便出口了。也许是褚笑有些累了,靠着沙发仰着头,闭上了眼睛,一脸的疲乏,少有的没有和白扬说话。
     白扬见褚笑靠着的姿势大约有些不舒服,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褚笑的旁边,伸手将白扬移了移位置,让她靠着自己的肩头,然后说:“明天我去给嫂子买个折叠床过来,要是累了,可以躺着休息一会儿。”


     “呵呵……那多麻烦,我可是在上班呢,又不是在家里……”褚笑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笑这个小姑子异想天开。自己在公司都要求员工严谨守纪,自己怎么能因为一点不舒服就打破规则,那自己还怎么去管别人啊。
     “那这样你看行不,明天开始,我就搬进来,和你一个办公室,你嫌麻烦,我来就是了,公司的事情,你也可以多教教我,孩子现在还才三个月,再过一阵只怕嫂子负担更大,公司里的事,你来安排,我来处理……”白扬想了想,然后说。
“唉……”褚笑只是叹息了一声“白扬啊……这白氏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你还只是个孩子。”褚笑靠着白扬的肩头,刚刚的难受好些了,心里的抑郁在靠着白扬的时候,似乎也放松了些。也许因为这个女人是白墨的妹妹吧。白墨在的时候,什么事情他都会去处理好,不会真的让自己去面对很多尖锐的问题,可是白墨不在了,自己被推到了避无可避的位置。而白扬,这个单纯的,不羁的孩子,她虽然什么也不懂,可是也许正因为这种单纯和不懂,让自己觉得没有那么累。
     虽然,褚笑在心里苦笑,虽然自己心里也明白她回白氏的意义,也明白在白扬的心里,自己也可能和在别人心目中是一样的位置……
     白扬在褚笑的那一声叹息中感觉有些压抑。拒绝吗?白扬突然想起白进贤告诉自己的话,也许白氏快要不姓白了,白氏只不过会成为褚笑的嫁妆。白扬的心里一滞,褚笑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拒绝教自己?
     从她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原本在学校里可以什么都不想,谁都不去管的思维立刻不停的运转了起来,白扬不是个人云亦云的人,但是白扬也不是个完全单纯的人,她不会为了白进贤的话而认定褚笑的想法,她只会去分析这种事情的可能性——虽然她得到的结论让自己觉得很悲观,褚笑会拿掉孩子改嫁……但是只要褚笑还没有这么做,那么这个判断就有它错误的可能。
     白扬绝不允许自己先入为主的将褚笑放到抛夫弃子的位置,并且为了这个结论而去敌视她。这对她不公平。
     当然,白扬也不会为着褚笑的温和体贴而去完全相信她,白扬需要自己去看去听,去了解……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无论如何,褚笑都是自己的嫂子,是哥哥的老婆,她肚子里是自己的侄儿,是哥哥的血脉,同样的,也是现在白家唯一的孩子……
     白氏的事情,自己肯定要管,褚笑和孩子自己也要管,如果不管,那自己回来做什么?自己回来不是个形式,也不是任何人的工具。自己既然决定回来,那么就是决定了要继承白家的家业,代替哥哥将白氏稳稳的经营下去。
     白氏在褚笑手中并不可怕,因为褚笑也是白家的人,只要她是白家的人,只要她能将白氏好好经营,那么就算白氏她当家又有什么关系?自己不是要回来和她争权。白氏是父兄的产业,可是却并不是自己的志向。自己的回归不过是不希望白氏走入万劫不复。
     但是如果褚笑要出嫁,那么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留下孩子。一定要让她留下白氏……虽然她有离开的自由……
     白扬这样想着,然后觉得褚笑其实是个可怜的女人。她为一个男人付出青春,为一个男人怀上孩子,然后再失去这个男人,并且在失去后,遭遇着别人的冷眼和猜忌。
     白扬不由自主的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将手揽过褚笑的肩头,让褚笑更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身上……
     这个姿势很亲密,同样的,这也是白扬的人生中少有的和别人的亲密。她突然想起肖青媛来。那一晚,两个人睡在一起,肖青媛没有穿衣服,就那么光着身子抱着自己的手臂睡了一夜……至今还对那柔软光滑的肌肤,以及胸前贴着自己手臂的柔软凸起记忆犹新……
     褚笑却居然睡了过去,就窝在白扬的怀里。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想过要起来,让自己的小姑子这么抱着确实有些奇怪,可是身体却似乎更喜欢这样的感觉,打败了那点儿理智,让自己继续窝在她怀里。
     是因为她是白墨的妹妹?可是那分明是不同的气息,男人和女人之间绝然的不同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混淆的。白扬的身体单薄些,靠着她的时候也不是结实的胸膛,而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她的身上还有着淡淡的香味,让人觉得很舒服,很安心……
     褚笑放弃去继续研究,因为睡神已经找了上来,最后一刻她只是在心里说了句:“看来是有了孩子,便太嗜睡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白扬可不是真呆……
     睡了不多一会儿,敲门声便响了起来,白扬轻轻抽回手,想让褚笑继续靠在沙发上睡,自己去开门,可是褚笑却醒了过来,修长的手指勾了一下耳际的发丝,然后朝着外面叫了声:“请进。”
     白扬迅速从褚笑初醒时勾头发时散发的那种女人味里脱离出来,因为余嘉进来了,白扬想,如果不是余嘉进来的话,自己大约还会沉浸在对褚笑那点突然流溢的女人味中。
     不过余嘉一进来,褚笑就立刻恢复了那种女强人的干练。就连原本的疲乏似乎也突然一扫而空。这让白扬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一本不是很有名的管理书籍,那里面说到,在员工面前,就算空着肚子也要叼着牙签……似乎是一个做零售的日本人写的书,忘记了名字,却记得了这句话。
     而这个时候,白扬在褚笑的身上便看到了这种犹如拍戏的时候随着一声“Action”便立刻进入角色的状态……
     白扬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疼。心疼!心疼一个刚刚还呕吐不止,然后疲乏到立刻睡过去的孕妇在半小时后便又立刻进入这种伪装强势的工作状态……
     余嘉递过来一沓资料,然后一边给白扬汇报,这是一个不算很大的品牌代工的合同初审单,附了有这家公司的资料。褚笑翻开仔细看了看,然后在总经理栏签了自己的名字。白扬在旁边看到合同审核单据的前面有经理以及业务员的签字栏,而这两栏,都落着涂琳的签字,看来是涂琳做的一单业务。
     白扬看着这些倒是好好的记在了心里,对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人来说,任何文件或者流程都是自己需要去了解的东西。
     签完合同,后面还有一张申请单,打申请的还是涂琳,白扬在褚笑的旁边看着,是给对方业务的返点……褚笑看了看,然后笑了笑,口里说了句:“涂琳总是会给公司省钱。”然后便在申请单上签字了。
     “为什么说省钱?”白扬望着褚笑,满面的迷糊无辜。而余嘉则拿着签了字的单据,退了出去。
“代工厂不只有我们白氏,代工厂行业其实是很庞大的,很多品牌都会找代工厂来做产品,而他们自己,只是负责品牌营销策划和服装设计,以及后期的销售,至于找哪家代工厂,这个一般来说都有他们的相关部门来确定,当然谁能成为他们的代工厂,第一个当然是看代工厂的实力和口碑,还有就是报价,而除此之外,左右合同是否能够顺利签订的,就是我们给对方的返点……也就是反给对方在代工厂方面的招商负责人的返点……因为对方代工厂招商的负责人的个人利益往往决定了他会怎么向公司做呈报。而恰好,这方面的招商人员,又一般都是他们企业内部的实权人物,说话能算数的……”白扬解释了一下:“做生意往往有很多台面下的东西……”
     “我们一般会给多少返点出去?”白扬这回倒是很认真的听,她没有社会经历但是到底不是笨蛋,只听了前半截,就明白所谓的省钱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根据实际情况,一些管理严格的公司,招商负责人不敢吃这钱,也是有可能的,那么能不能做这个代工,就看实力的比拼,一些大公司,对这块有比较严格的审核和对比,招商负责人,也就能从中抽取一两个点,确实不算多的。但是像这种比较小的品牌,反倒返点可高可低,最高的可以到二十个点。当然,前提是我们会在代工报价中将这二十个点的损失转嫁过去。”褚笑又解释了一下,看着旁边认真听讲的白扬,突然觉得自己居然有点怀念她抱着自己睡觉,这样的想法一起来,瞌睡似乎又席卷而来,只是心里咯噔一声,实在把自己吓了一跳。这怎么成!
     “我说的省钱的意思就是,我们给这个公司的报价不低,但是返点不高……这样我们的利润就高了……”褚笑笑着,却打了个哈欠。


白扬点点头,看褚笑又靠在沙发上了,也不犹豫,直接伸手过去搂了她:“那你再睡会儿,醒了我们再聊……”白扬说这话的时候没半点别扭,直等到她说完了,才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实在是做得太顺手了。连她自己也特别诧异自己这么流畅的将褚笑搂在怀里,毕竟自己以前可是非常不喜欢和别人亲密接触的,不过遇到褚笑,也许真是一家人,那点儿别扭好像压根就不存在……
     褚笑靠在白扬的胸前,微微抬起头笑了笑,然后闭了眼睛,真的就睡了过去。这不正好,就跟饿了她就给你放份你最喜欢饭菜在面前,困了就给你塞个枕头过来,这会儿自己正想念她搂着自己睡确实比靠沙发上睡更舒服的时候,这手臂就不着痕迹,没有犹豫的将自己揽了——否则虽然有些怀念,可自己也不好意思靠过去啊,褚笑只觉得心里一松,迷糊着又睡了过去。
     白扬搂着褚笑,发丝上的淡香弥漫到白扬的鼻腔里,白扬忍不住微微低了头,将脸抵在了褚笑的头上,轻轻吸了一口,然后开始沉醉在这香味里。过了一阵,白扬才开始反省自己的这个动作,是不是太过亲密了?白扬自己也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伸手去裤兜里摸烟,刚摸出来又塞了回去,这怀里还抱着个孕妇呢,抽烟可不行。
     于是白扬就那么搂着褚笑,靠着沙发,过了一会儿干脆自己也睡了过去。
     可惜褚笑的事情确实很多,不过几分钟,办公室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原本安安静静的办公室里被这突兀的电话声震得一乱,刚刚睡着的白扬还没睁眼,褚笑已经离开了她的怀抱去接电话了。
     “梁总……呵呵,你好……实在抱歉,今天不行啊,今天有安排……改天吧,改天我请客……谢谢梁总,再见!”褚笑挂了电话,然后坐回她的办公桌前,望着白扬笑了笑:“怀孕过后,瞌睡总是特别多。”
     “那就多睡啊……”白扬给了个很呆的回答,对于孕妇怎么样,她确实知识缺乏。
     “那得有时间才行。”褚笑苦笑了一下,不过怎么听就觉得这几句对话像是在敷衍什么尴尬呢。是尴尬了吗?白扬想,因为自己抱着她睡了一会儿?
白扬也懒的去想了,看了看时间,下班!这感觉也像念书那会儿等下课一样,下课时间一到,立刻收拾包袱走人,聪明的老师绝对不会占用学生下课的时间来让学生讨厌。所以白扬想,聪明的老板也不该占用员工的下班时间,来让员工讨厌,当然对于自愿加班,想要获得能力提升或者加班工资的人就如同念书的时候,下课之后也要去看书增加知识或者去讨好老师以得到更多帮助一样的应该另当别论……
     白扬站起身来轻轻跺了下脚,让她的休闲裤又笔直的套在修长有力的腿上,下班其实是个蛮愉快的事情,白扬觉得。
     褚笑看着白扬的动作,然后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无语的一笑,知道自己的小姑子是准备下班了,想着她今天上班第一天,说好了下班还要去理发。也就关了电脑,收拾东西——这是褚笑自白墨死后,第一次这么准时的下班。
白扬站在褚笑的办公桌前,双手插在裤兜里等褚笑的时候,又将办公室整个看了看,办公室其实也不小,办公桌很大,一面靠墙,另一面留空,,背后是一个书柜,其中有几个带门加锁的柜子里放的是一些重要的文件,书柜的旁边有一大盆白扬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办公桌的侧前方是沙发,和饮水机,面前是茶几。这样整个房间的右下方倒是一片空白,白扬想,这个地方可以放一张床,虽然让整个办公室有点失了严肃,但是对于一个孕妇来讲还是很必要的!
     白扬这样想着的时候,褚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从办公桌背后转过来,到了白扬面前,抬手给白扬理了理因为躺在沙发上被自己靠着而有些发皱的衣襟。
     白扬呆呆的看着褚笑微笑着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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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华端竹进了私立学校,认识一个好老师。

三十岁的师烨裳陷入心的谜团,但她渐渐学会期盼。

三十岁的汪顾被曾经认为美好的乌托邦困锁,爱情有些变质。

二十八岁的林森柏又买了颗戒指,还是送给同一位妈妈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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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相敬如宾,绵绵情意似剪不断的长江水。

有些人,冤家路窄,针锋相对间却擦出耀眼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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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如同风中摇曳的花儿,姹紫嫣红,风姿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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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薄幸人》作者:若沁

她害怕人,胆怯地活在家人保护的世界里,

只除了那从第一眼起闯进她的心扉,慢慢将之占据的人

她的世界里只有她,但是她知道她的天空却在更远更大的地方。

她无法再做一支菟丝子,或许没有她的扶持,她也能努力地长高,

高到能注视她的地方,即便是隔着枝叶永不相交的距离,

想她当年不过是个懵懂又热心过度的小助教,

心疼这孩子孤单清纯的眼神,像个大姐姐似的想要照顾呵护她

怎么知道这外表像天使的小女孩根本是个没心没肺的大恶魔

几年后她变成冷酷无情的商场女强人,

可是这大恶魔又顶着她那无辜清纯的表情出现了

当年犯的傻,一次叫做不谙世事,两次可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了。

这一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三卷 女配角也有爱情

她就像言情小说里标准女配角

生来靠个有钱爹,长大傍个富二代,容貌明艳无双美丽绝伦,

天生胸大无脑,会做的事情只有败家享乐兼发嗲

恋爱的经验也要像小说里一样,第一章就惨遭灰姑娘袭击,

青年才“女”于是一脚将她这最佳女配角踹开,好去追逐她新鲜的小雏菊

这狗血情节发生在男女间就罢了,怎么两个女人恋爱也不能逃开!

呸,老天这是妒忌她家世人品相貌样样优是吧,难道女配角就没有别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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