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求教,蹲马步练拳出拳一天一次连续一千,会对身体造成不良影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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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字:仙凡变
开卷 说世界 月落北冥 序章 月落北冥诸夏之地修真风气极盛。版权fenleitong.com以世间千万道门为基石,把金字塔堆叠到最高处,有这么一个说法:
“月落北冥日渐东,一山无径道无踪。”
前面这一句,“月落北冥”说的是一件旧事。
约一千二百年前,当时诸夏修真三大宗门之一,为人族镇守北疆近万年的北冥鲲鹏道,在一日之间离奇灭门。
北疆失守,妖蛮荼毒之祸迫在眉睫……
面对危局,中州道门领袖涣月宗挺身而出,大义举宗北迁,代行鲲鹏道“镇压北原妖蛮,守护人族净土”之责。
自此千年浴血,涣月宗赢得世人敬慕感佩,天下无出其右。
而“日渐东”三个字,说的则是东域胜州季氏一族。
当时乱世之中,季氏一族由一个普通修真宗族一跃而起,取代鲲鹏道成为后世三大宗门之一。推荐http://www.fenleitong.com/
此后千年,季氏英才辈出,以一族之力先后七次出征荒海,剿灭魔毒之修无算,一时风头无两,如日中天。
至于诗的后一句,“一山无径道无踪”中这无径可寻的一山,说的则是另一蔚然大宗,三大宗门中最是难得一见的一处,空冥山上,空冥宗。
若是较真的话,此一句中还有“道无踪”三个字,其实是隐含一些讽刺指责的意思的。相比涣月宗大义迁守北疆,东胜季氏七征荒海魔毒,空冥宗隐世独立,不负责任的表现,多少令人有些失望。
自顶端以下,世有道门千万,俗世凡人千千万——各有其道,亦有其所图,所困。
***正文 第一卷 红尘客栈 第一章 许落下山空冥山上,空冥宗。
巍巍山峰,周天大殿,山峦间点缀如星辰的两千八百间灵泉居所,一切都被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中,万籁俱寂。〖〗
周天殿外,
漫天纷扬的大雪之中,孤单单一袭青色长衫。
修士的年龄常与外貌无关,青衫修士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虽说是修行之人,但看神态,却更像俗世里,某家有些疲懒的书生。
青衫旁边的地上,搁着一只新编的竹笼。
翠色竹笼内,两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蜷着身体交颈相依,只露出两颗小小的脑袋来,粉嫩的鼻尖儿抽动着,眸光晶莹如水,不时“嘤嘤”的低鸣几声,看着可爱又可怜。
好在,漫天纷扬的雪花,没有一点儿落在两只本就已经可怜极了的小白狐身上,青衫道士身体周遭一圈淡淡的青光,飞雪一触,便消融不见。
他站了很久,周遭积雪越来越厚。版权fenleitong.com
“老头”,青衫道士许落终于开口说话,用一种大致叫做“心平气和商量点事儿”的口气说,“老头,师伯说你年轻时入俗世历练,最后带着两眶眼泪和一只刚化形的狐妖回来……我试了哭不出来,只好多带一只。”
“师伯说你爱上了那只小狐妖”,没人搭理,许落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师伯说你一面是满脑子斩妖除魔的大道理,另一面是少年初恋的柔情,很纠结,很痛苦……”
“初恋呢,师伯说,初恋总是伤神的……最后,你杀了她么?”
仍是无人搭理,只有笼子里的两只小白狐给了反应,它们被许落一番话吓得浑身发颤。
“既然你不说话,我便当是你也觉得,我这俗世历练已经完成了罢,那……我回去闭关。”
说完,许落打开竹笼,把两只小白狐捧在手上,轻轻拍头,觉着太温和了不行,又做了恶狠狠的表情,叮嘱说:“放了你们回去,可不要做害人的妖。”
“嘤嘤”。两只小白狐忙不迭的点头。
一团青光,柔柔软软的,裹着两只小白狐浮空而去。〖〗
做完这些,青衫转过身,作势要走。
风和雪从他身后卷来,
……“轰”……
周天殿两扇巨大的木门应声破碎,一股磅礴的气劲,卷着残破木片与一地的积雪,自大殿内激射而出,劈头盖脸向着许落砸来。
“偷袭小辈这种事……唉,好在我一向了解你。”许落嘀咕着,在他身后,连续五道早先预伏的巨大冰墙倏然立起,阻隔风雪气劲。
青衫陡然消失,身法快到近乎瞬移。
下一刻,许落身影出现在百十丈外,只是……面前多出来一只手,揪住了他领口处的衣襟。
山间人头攒动。【】
“开始了哟。”
“第几回了?”
“第八回吧。”
整一个空冥宗,清静的道门圣地,瞬时间由沉寂转为沸腾,各色光芒漫山闪动,无数飞剑升腾起来,半空之中,人影绰绰。
转而熙熙攘攘,如同闹市街头。
“闪开。”
“快点。”
见惯了大场面的师兄师姐大声招呼着,人群迅速在空中腾出来一条笔直通道。
通道之中,
一名白衣白发,长白胡子的老道,明明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偏偏一张脸涨得通红,红得发紫……空冥宗掌教,傅山,世称空寂道长,手拎着一团青色人影,如惊虹般掠过。
“看师父脸色,这回有点严重。”
“听说小落这回入世悟道只去了不到两天,抓了两只刚化形的小狐妖就回来了。”
“嘿,小狐妖。”
“什么小狐妖?”
“那一回师伯喝醉了,说,我给你们说一个故事,你们掌教师尊年轻的时候啊,……。”
“哎呀不好……空冥宗全体弟子听着,今晚掌教师尊与大长老可能会有一番切磋,大伙都在各自灵泉居所内好好呆着,别乱跑,尤其别往后山跑,以免被波及。”
许落,空冥宗天骄第一。甫一出生便被人放在了山门之外,而后,入空冥宗,成为空冥掌教傅山的关门弟子。
六岁凝气,舞勺之年顺利筑基,而后一路修行无障,势如破竹,终成诸夏大陆天南一域,近千年以来,最为年轻的一位元婴期大修士。
空冥宗天骄许落,惊才绝艳,震惊天下。
“小落啊,结婴固然可喜,你可不要懈怠了,之后还有化神、问鼎等着你去攀登,为师还寄望你能成为天南三千年内飞升的第一人呢。”许落刚刚结婴那天,问鼎期大能,坐视天下如凌泰山而望的掌教师尊傅山,是这么循循善诱的教导他的。
“弟子这就闭关去。”这是许落当时的回答。
“呃……这个,先为人,再为仙,若要化神,有一环须先入世悟道,再行超脱。你自小在山门中长大,大半日子都在闭关,人情世故,爱恨情仇,你一样都不曾经历过。因而,入世一事,对你来说尤为紧要。”
“怎么个入世悟道哦?”
“抛开修士心境,入俗世,如凡人一般去生活度日,去感受喜怒哀乐,去经历爱恨情仇,从中悟道,再行超脱,便是你下一步的修行。”
“还是不要了吧”,许落说,“大不了就不化神好了。”
许落第一回奉师命感受“入世悟道”是在结婴当日,他也干脆,只在山脚打了个转就返回了,前后不到一炷香时间。
傅山温言将他劝了回去。
又一炷香不到,许落口吐鲜血,踉跄着御剑返回山门,自称在山下遭遇魔道巨擘,血战,不慎还是中了一掌,受重伤,无奈返程。
护短成性的傅山当场震怒,携空冥宗三大长老,八百内门弟子,以空冥山为圆心,扫荡方圆两万里,击毙小妖小魔无数,但是能重伤元婴修士的魔道巨擘……一无所获。
此一事,因为出手的是三大宗门中向来最不负责任,难得一见的空冥宗,倒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诸夏修真史上载作“空冥荡魔志”,妖蛮魔毒那边则称之为“天南无妄劫”。
总之是很大的一个事件,却少有人知晓因由缘起。
这是第二回,到此为止。
半年后,“始作俑者”许落“无奈”伤愈,第三回入世悟道。
这一回他去了半日,许落返程,自称已经感悟爱与恨。
傅山不信。
“早上,我在山坡上看见一个穿碎花衣衫的姑娘在采野菜,她拿小臂抹汗的样子很好看,我便爱上她了,看了她一上午。中午,她回家给丈夫孩子做饭,原来她已经成亲了,我便又恨死她了。所以,爱恨这一遭,我已经悟了。”许落解释道。
“……,滚。”傅山第一次忍无可忍,空冥宗大戏开演。
天骄许落莫名的俗世恐惧症,终于成了几乎无所不能的空冥掌教最大的心病,同时,也成了这个天南第一宗所有弟子津津乐道的话题,翘首期盼的余兴节目。
江湖传言,空冥宗那个天骄许落,离被逐出师门……不远了。
后来,第七回,许落成亲了。
天南修真第一人傅山,化身寻常农家翁,给许落找了个凡人女子,从挑选,寻媒,下聘,到迎娶,喜宴……亲历亲为一路操持。
洞房门口,
“那是个很好的姑娘,就是过得苦了些,所以要对人家好些。”傅山语重心长的说。老头这一天说实话其实挺有人味的,一向将许落视若己出的他,就像一位真正的俗世老父般操劳着,喜悦着,感慨着。
“那么……老头,你这不是害人么?”许落眉头紧了紧,无奈道。
“怎么就是害人了?”老头怒气冲冲道,“修仙岁月长,她若活到八十岁,你便照顾爱护,真心待她到八十,之后再回去修行。这样一个轮回,于她哪里不好,于你又有什么损失?”
“真爱上了怎么办?”许落促狭的一笑。
“那便有了一悟,或许还有一斩,可以斩情。”这话多少有些冰冷,老头说它时也有些底气不足。
许落长吁一口气:“修仙果然是最功利不过的事,什么都是拿来垫脚的……那生了孩子又怎么办?”
许落以为的难题,傅山早已经想过了,见他问起,嘿嘿笑道:“这个简单,你若生了,无论资质如何,那孩子自是一定会被世外仙门看上的,到时空冥山上谁来演这个过路老道,承这段师徒缘分,任你挑选。”
许落看似放弃挣扎了,甩手道:“好罢好罢,打不过你,自然也就说不过你,我洞房去了,你总不能连洞房也拿神识监视着我吧?”
傅山犹豫片刻:“也是,为师最后信你一回。”
先前,为防许落脱逃,傅山一直以神识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下,这洞房里的事……真个看不得了,只好收了起来。
结果,洞房里头,许落连新娘子的盖头都没挑开,只给盖头底下银牙咬着红唇紧张坏了的新娘子丢下一句“抱歉”,就施展遁法逃了。
第二日早晨,傅山发现并追来时,他已在空冥后山闭关了,闭的是死关,一旦受干扰,轻则重伤,重则死,道陨神消。这是真拼命。
这一个死关闭了两年,两年后,许落出关,这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出,第八回。
眼下,许落被师尊拎在手里,一路掠过千山万水,大漠沼泽,行程数万里,马上要开始他的第九回“入世之旅”。
“唉,何必呢,师徒之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元婴大修士许落,被禁锢着不能动弹,只好感慨道。
两方对上了,弱势的一方总是期待谈谈感情说说道理什么的,只是另一方未必搭理罢了。
老道傅山此时便没有去搭理许落,一面挟着他急行,一面施术,将一道道青光打入他体内,伴随着入体青光越来越多,许落丹海之中渐渐形成一个封印,巍巍如山,将他一身元婴期修为死死的镇压、封印起来。
“老头,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已如凡人一般的元婴大修士,此时有些低落慌乱。
“哼。”老道傅山冷哼一声,一手五指微屈,隔空将许落腰间的储物袋也取了过去。
(1、本身结构在序言藏了一小部分,后面会展开,可以看下!)(2、本书核心世界观的呈现会有点晚!)正文 第一卷 红尘客栈 第二章 俗世娘子诸夏之地,天南域,庆国。
一个荒僻的小村庄,十几户人家,零零落落散布在山林之间。村子东头有两间破落的土坯房,贴着褪色的窗花和对联,窗花中心是个“囍”字,对联横批写着……“百年好合”。
那是许落俗世的家,里头有个姑娘,等着她新婚当夜远行的夫君归来,掐指两年了。
小屋两扇斑驳木门紧闭着,傅山拎着许落,转到了屋后。
“自己看吧。”老道叹一口气,说道:“你新婚那晚逃了,我只好说,当时恰好遇上有车队往宣城去,能捎上你,你为了赶考,才匆匆去了……赶考不需两年这般久,你便说四处游学去了也是说的过去的。”
“还是害了人家姑娘。”许落看了一眼,眼底不觉有些许惭愧与落寞。
小窗半开半阖,窗内油灯如豆,灯下坐着一个十七八的姑娘,穿着有些陈旧单薄的灰棉袄子,绢帕系住了长发,露出来一张清秀的鹅蛋脸儿,冻得通红。
油灯散着青烟,熏着了她,大眼睛红红的,长睫毛湿湿的,扑闪扑闪。
姑娘抿着嘴唇,神情专注,她在缝一件衣衫,生了冻疮的双手不时冻僵了,捧到嘴边呵一口热气,又继续去穿那长长的线。
这衣服许是缝了有一阵了,拿起来抖落时已经能看出来大体的样儿,那不是女人的衣服,是……一件书生袍。
许落有些无措,转头去看傅山。
“瞧你干的好事。”许落咬牙。
“如今是你的事……自己看着办吧。”傅山没好气的瞪许落一眼,将他拎回到屋前,往门口一丢,转身一步踏出,消失不见。
许落没了修为,一时收不住身体落下来的惯性,踉跄几步,一头撞在了门上。
不甚结实的小木门,咯吱咯吱一阵晃。
“谁?”先是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然后,是放东西的声音,挪凳子的声音,翻找东西的声音……细细的脚步声。
门缝里透出来油灯的火光,门没有打开,被人往外顶了顶,顶出来一条缝儿,一柄旧柴刀的半截刀刃从门缝里伸了出来,门里人一双红红的眼睛往外瞄着。
“谁?……不说话我喊人了啊!”女孩强作镇定的喊道。
许落偏头避开头顶的柴刀,从地上爬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道门缝,对望了一眼。
“呀……你……”
“咣当。”
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除了柴刀落地,也没有旁的动作。
许落有些尴尬,咧嘴笑了笑。
“回……来啦。”声音有点哽咽,但是没哭出声,没有嚎,只见圆滚滚的泪珠儿,安安静静,一颗接一颗的,从面颊上往下落。
嘴唇有些打颤,努力想给出笑容却很艰难的样子。
许落清修日久,感情算是淡泊的,他没有过这种感觉,胸口仿佛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空冥山上刚入门的女弟子也有些总是哭吧,好像是,但是不记得了,只晓得绝不是这样的哭法。那么,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绪,或者是多少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才会让一个女子,在看到夫君归来时是这样的反应?
有一种经年修行从来不曾有过的冲动,许落想伸手,去触碰那张小脸儿上滚烫的泪珠。
“唔……”女子这才反应过来,小臂抬起来抹一把眼泪,手忙脚乱的开了门,“进……进屋。”
很努力却除不去的陌生感,面前人是她的夫君,但是新婚夜里还没挑开她的红盖头便远行了,两年哟。
许落进了屋,姑娘在身后插好门,跟了过来……许落转身,四目相对。
我这娘子……挺好看的,许落想了想,记起来自家娘子的姓名,岑溪儿,该叫娘子,还是溪儿?
“相……相公,赶路……很辛苦吧。”岑溪儿低声说。
许落一路被人拎着,刚又摔了一跤,身上青衫凌乱,满是泥灰,她一只脚前趋了一步,像是想上前为他拍打尘土,整理衣衫的样子,但是还是生生的止住了,一双手举起来又放下,最后只好去攥自己的衣角,很无措的样子。
“还好。”许落笑笑,心说我总不能告诉你,我是被人拎着一路飞行几万里过来的吧。
许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模样,随即轻轻摇肩一震……这是个习惯了的动作,许落做了不知多少年了,按照他的预想,只需些许气劲散出,泥灰就会尽数落下来,青衫也会平整如新。
很潇洒的一个动作,但是没有,泥灰倒是落下来了一点儿,不过总体还是更像“打摆子”一些。
“相公是冷了吗?衣衫是单薄了呢。”岑溪儿见他突然这么一抖,忙关切道。
“啊……是。”元婴大修士,有点尴尬。
岑溪儿忙跪到床上,从床里侧搬出来一个破旧木箱,打开,里头是簇新的男人衣服和鞋袜,不多,但是春夏秋冬齐备,这是一个独自在家两年的女子,为她远行的夫君一针一线备下的。
事实上,两人成婚之前只见过一面,媒人说姑娘家想看看人,傅山就带着许落在岑溪儿家院门外站了一会儿,远远的,两人看见过对方,仅此而已。
当时的许落,满脑子都是怎么脱逃远遁,并未在意,但是岑溪儿却把这一眼放在了心底,那是她一眼相中的夫君哟。
“溪儿,我娘说你要嫁人啦?”临成亲的那会儿,同村的女玩伴春枝问岑溪儿。
“嗯。”岑溪儿害羞的点头。
“怎么听说也是穷人家?……往你家提亲的人可不老少,我记得镇上员外爷家那个管事都来过呢,还有好些个家里殷实的。”春枝惋惜道。
“那有啥,慢慢我们家也会好的。”岑溪儿昂起头,双眼中满是坚定。
“瞧你,还没嫁呢,我们家都出来了,千肯万肯着急的样儿,那人什么样呀?”
“可好看的人呢,高高的,干净利落的模样,还是秀才公呢,文气,面也善,……”
“哎哟,瞧你……是啦,好看的秀才公,怎么看得上咱们农家人哦?”
“……,因为我好呀,……也好看呀。”岑溪儿说完自己就害羞得涨红了脸,是呢,我好着呢,小姑娘摸一把自己的脸蛋儿,也好看。
那一年,岑溪儿十六岁。
再是贫苦人家的姑娘,在出嫁这事儿上,也一样有着自己的小念想,小小的期盼,小小的甜蜜。岑溪儿选了个自己一眼相中的,喜欢的,爹娘也不反对,多好多甜蜜呀。
十六岁的岑溪儿就这么甜甜蜜蜜的出嫁了,然后,就是夫君新婚夜的远行,两年孤单艰难的日子,就凭着落在心底的那一眼,加上俗世女子的品德教化,从一而终的观念,两年,岑溪儿不曾有过一丝怨一丝悔。
可惜这所有,两年来,又何尝有一丁点儿曾经出现在心无旁骛的元婴大修士心上过。
岑溪儿把油灯挑亮了些,从箱子里拣出来一套长袄,一副鞋袜,低着头红着脸捧到许落面前,“相公试试看合不合身,我,奴家……去给你做饭。”
“你称我就好,不用说什么奴家不奴家的。另外,不饿的。”许落接过衣物,说道。
饿是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咕……”一个千回百转的声音……原来饿是这样的哦,没了灵气的滋养,辟谷已然不知多少年月的元婴大修士……饿了。
岑溪儿嘴角露出来一丝儿笑意,忍住了,抿着唇说:“那相公先换衣服,我做饭去啦。”说完匆匆低头逃了出去。
“怕是去笑了。”许落想想,自己也笑了。
两间小屋,一间卧室,另一间就是厨房,许落这边换着衣服,听着那边岑溪儿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忙碌的声音。
生火了,柴火嘭的燃起来,水开了,咕噜咕噜的冒热气,食儿熟了,飘散过来香气……这就是凡人的日子哦。
岑溪儿端着一碗面进来的时候,许落早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灰白色的长袄,布鞋,白袜,没了青衫仙人的出尘,但是看在岑溪儿眼里,却亲近了,两年,男人终于穿上了自己亲手缝的衣裳,那是多少个孤单的夜里对着灯火的念想啊……那念想,比她手里的线还长。
嘿,这是我家相公呢。
“很合身。”许落暖声说着,张开双臂在岑溪儿面前转了个圈。
“那就好呢”,岑溪儿这就开心了,幸福了,放下手里的面碗,“相公先吃,不够我再做。”
说完她在桌边坐下来,壮起胆子望着许落。
是该好好看看了。
两年前初见的那一眼,先是不知来由的心欢喜,再是道不清缘故的心安。岑溪儿还想着,等一个时候,要亲口告诉许落自己当时心里的感受——那日初见,我似早就见过你,一直在等你。
可惜,庆国这一带的规矩,定亲之后,成亲之前,两人不能再见面,而成亲当日,哪怕让他背过了,又磕头拜堂,却没说上话。这话竟就这样一直没机会说出口,晃眼,就是两年。
“你呢?”许落见岑溪儿坐下来了,面前却空无一物,问了一句,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啊?我,我晚饭吃过了呀。”岑溪儿慌忙道。
“哦。也是,挺晚了。”许落看了看窗外天色。
一碗面,上头盖着两个荷包蛋,这就是元婴大修士许落在俗世里的第一顿饭了。真是……太好吃了,许落想着,这世间大概再没有比辟谷更傻的事情了。
“还要么?”岑溪儿看他三两下吃完了一碗面,迟疑着问道。
“哈……也好。”尴尬归尴尬,许落确实意犹未竟。
“啊……好。”岑溪儿倏然站立起来,却没有后续的动作,双手用力的攥着衣角,眼神中突然的满是慌乱和局促,几乎要急出眼泪来。
这是怎么了?
许落不明就理,疑惑片刻,端了空碗往厨房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残破的空间,除了干净,再没有别的好了。
几捆干柴,一座空荡荡的灶台,还有业已掏空了的一个小竹筐……除了一小瓦罐盐巴,哪里还有什么鸡蛋和面,许落揭开锅盖,里头……是一根吃了一半的山药。
“这……”许落嘴里还留着鸡蛋和面的味道,见此情景心中惭愧不已,有些尴尬的嘀咕了一声。
“相公,我……”岑溪儿站在他身后,着急不安着,眼里泛出泪花来,竟是带着羞愧和祈求,仿佛是她犯了什么错。
“该羞愧的人是我吧,还有那个害人的死老头。”许落想着,当初他扮的是贫苦秀才,老道傅山扮的是普通农家翁,选了个穷乡僻壤买了两间破屋,这身份境况,成亲后自然也不可能突然给岑溪儿留下一大笔钱财什么的,而自己一家毕竟是外来户,邻里的帮扶照顾只怕也没有……
这小小的姑娘,竟然真就是一个人这么熬过来的。瞧她单薄的旧衣裳,瞧她瘦弱憔悴的样子,瞧她生了冻疮红肿的双手,瞧这一贫如洗的家,……
“这两年,过得很难吧?”许落愧疚道。
(为了可爱可怜的岑溪儿点个收藏吧,她好着呢,也好看。)正文 第一卷 红尘客栈 第三章 一夜无眠面前人我见犹怜。
“这两年,过得很难吧?”许落愧疚道。
“不难的,不难的”,岑溪儿抹了泪,迟疑片刻,“原本相公托傅爷爷留给我的十两银子,我一直存着的,后来……后来爹娘相继故去了,哥哥没有钱,我,我只好拿出来一些安葬了爹娘……再后来,哥哥有一回装作病重,又把剩余的钱也骗了去……”
岑溪儿说着说着顿住了一会儿,情绪突然崩溃,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哇……呜呜……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操持好这个家,我把钱花了,相公下次赶考可怎么办……哇……呜呜……我偷家里钱给娘家……”
说到这,岑溪儿仿佛突然一下被自己吓着了,俗世里,偷夫家的钱给娘家,那可是不得了的大过错,在“七出”之列,夫家可以凭这个休妻,甚至将她告上衙门……
岑溪儿羞愧极了,也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相公你打我,骂我,你打死我……不要休我好不好?……我,我有在存的,我想把钱补回去的,就是没那么快……我会补回去的,相公不要休我好不好?”
岑溪儿踉跄着跑回去卧房,许落连忙跟着,她爬到了床底下,一会工夫掏出来一个小木盒,跪坐着捧起来,打开给许落看,“相公你看,我……我有在存的。”
打开的木盒里面,是一个一个的铜钱,新的,旧的,兴许……有二三十个,稀稀落落的铺在木盒底,伴随着岑溪儿的抽泣颤抖,互相磕碰着,啷当啷当的响。
单薄的旧棉袄,吃了一半的山药……这二十几个铜板是怎么省出来的?许落即便再不通俗事也不必多想了。
啷当啷当,这声音比师伯的大道钟鸣更震撼心神。啷当啷当,一声声敲击在许落的心头。
……“轰”……
怕是天劫也不过如此了,一道寒意由头到尾贯穿许落整个身体,“老头,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啊,你看到了吗?我们……凭什么啊,就为了我‘入世悟道’,看把人害成什么样了。”
当初逃走,身为修士的许落根本没有以凡人的立场去设想过后果,也没有思考过这对岑溪儿来说意味着什么,甚至这两年中,他闭关修炼,不曾有一刻想到过这个女孩,她过得怎样。
而今他看着眼前的岑溪儿,再回头去看自己,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面目可憎”。
岑溪儿看许落咬牙切齿发愣的模样,以为他在气恼,恨极了自己……没有了,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没想到两年等待,等来是这样的结局。
“相公,对不起。”
“唰!当啷啷……”
小姑娘失了心神,眼前发黑,手中的木盒子失手落地,铜钱在地面上打着转儿翻滚……跟着,人也一头往地上栽去。
许落自记事以来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个女孩,岑溪儿没伤着,在他怀里抽泣。
这姿势已经保持了有一阵了,许落心中尤有些后怕,先前那一幕,若非他虽然没了修为,身体力量与敏捷仍超出常人许多,那一把,便很难捞住岑溪儿了。
许落不曾安慰过女人,只好一直说着:“没事,没事。”
岑溪儿肩头耸动,抬起头,一双泪眼望住了许落,“相公真的不会休了溪儿么?”
“真的不会。”
“嗯……真的不会么?”
“真的不会。”
“可是钱花掉了。”
“那本来就是留给你的钱。”
“那相公下次赶考怎么办?”
许落很想告诉她,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秀才,不用赶什么考,可是难道跟她说,我其实是个修士,呃,就是你们以为的仙人,会飞的那种,我是为了“入世悟道”才娶你的么?
许落说不出口。
“慢慢会赚回来的。”许落说。
“嗯,溪儿会努力赚回来的。”岑溪儿说。
“呃……怎么赚?”许落没赚过钱。
“爹爹原先是采药的,我打小跟着,也学了一些,可以上山采来卖给镇上的药房。”她没有说,这两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每一文钱,都来自悬崖峭壁,或者幽谷沟壑。
“哦,采药么,我也会的。”许落说到。空冥山上,有一段时间他闲极无聊去研究丹道,曾一夜之间拔光过师伯的药田。
“啊?相公怎么也会这些?”
“我认识一位老伯,有一片很大的药田。嗯,很大。”
“多大?”
“一座山那么大。”
“这样哦,那真的很大啊……那么大的药田,有很多药材吧?”女人在男人怀里的时候,总是很笨并且幼稚的,你也没法指望她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
“很多吧,金叶莲,养神草,雷藤,火凰叶……不过后来被人拔光了。”
“嗯?那是遇见大药商了吧?相公说的这些药草,我听都没听说过呢。”
“大药商么……最后被揍得很惨啊。”许落低声嘀咕。
“打起来了?……那是遇见抢夺盗窃的恶贼了吗?最后谁打赢了?”
“是老伯赢了。”
“嗯,那就好。”岑溪儿这才宽了心,抬手拍了拍胸脯,长出一口气。
这样,她就从许落怀里退开来了一些。
噙着泪的一双眼,羞红了的脸,岑溪儿有些尴尬的伸手去抹了抹许落胸前被她泪水浸湿了的一块衣襟。
“湿掉了。”她说。
“嗯,有人哭了嘛,这儿还有个鼻涕泡呢。”许落指着自己的衣襟笑着道。
“哎呀,相公……”岑溪儿大窘,转过身跑掉了,边跑边说,“我去打些热水来,相公洗漱过后,正好换了睡袍,早些歇息。”
岑溪儿打了水来,要为许落洗脚,许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推脱掉。
待到他自个儿洗漱完毕,换了崭新的白色衣裤,另一边岑溪儿也在厨房把自己拾掇干净了,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蒸腾着水气,沾了水的发丝儿粘在额前耳边,有几分凌乱,反而显出来不一样的风情。
“相公,你今日赶路辛苦,该早些歇息了呢。”岑溪儿用蚊呐般的声音说着。
“啊,是。”许落的声音也不大。
小屋里头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个不知所措的人,两颗砰砰直跳的心。
一张小床,一盏油灯,没有红盖头,没有大红的喜字和摇曳的红烛,可这是两人第一次要睡在一个屋里头,是两年前他们错过的洞房夜。
有些事,岑溪儿出嫁前,娘亲是教过的。
许落要更懂一些,他虽说实际还是个老童子,但是宗门书阁里头关于双修的典籍,闲来曾经看过许多。
或许是因为心里存着愧疚,想着要弥补些什么,岑溪儿咬咬牙,先于许落脱了外衣鞋袜,穿一件月白色小衣慌乱的往床上爬去。
“哎唷。”过于紧张的小媳妇双腿磕在了床沿上,一个跟头摔进被子里。
许落一下笑了,说:“岑溪儿你很笨啊。”
岑溪儿这会儿心情愉快,也咯咯笑了,整个人生动起来,“相公你还笑我,哎唷,疼。”
气氛轻松了几分,但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小屋很快再次安静下来,岑溪儿又紧张起来了,裹着被子紧贴着墙壁,埋头不敢去看许落,被子下一副小小的身子,蜷缩着,轻轻颤着,两只小手攥紧了被子,不敢出大气儿。
刚刚我那么急的脱了衣服上来,哎呀我怎么会那样不知羞,相公不会因此看轻了我吧?……相公是读书人,懂得多,娘教的那些在他那里也不知道对不对……可是他今日赶路很累了呢,娘说新婚时候,男人……男人没个够的,女人要帮着男人节制呢……还有,哎呀,白帕儿呢?娘给的白帕儿还在压箱子底下呢,怎么办,可怎么去取好……岑溪儿患得患失的想着,她可紧张啦。
过了一阵,岑溪儿挂在心尖上,怕着的,也期盼着的“床沿那一震”还没有出现,小丫头攥紧了小拳头,壮起胆子,扭过头,用几乎是卡在喉咙里的声音问道:“相公,还不睡么?”
“啊,我稍坐会儿。”许落坐在小桌前,对着窗口。
怎么办?元婴大修士此刻也是很紧张的,当然,也可以说是慌乱无措。要说他此刻一点儿念头都没有,那是假的,许落的境界还没到断情断欲那份上,以往不接触,不去想,也就罢了,此刻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娘子躺在床上,他其实还是有些心动的。
可是,总不能再祸害了人家吧,更何况,我迟早还是会走的吧?
“我迟早还是会走的吧?”许落这么想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件他两年前根本没有过丝毫犹疑的事,此刻已经变作了自问,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他所知道的一点是,眼下他是不能走的,就今日所见看来,他若是再一次突然离开,岑溪儿怕是活不下去。
至于自己是不是已经舍不得了?许落还未及去想。
“嗯。”岑溪儿没有把失落表现出来,她把头埋回被子里,一只手捂住了嘴,不敢出声,默默的掉着眼泪。相公还是生气了,他救我,说不会休我,是因为他心善,归根到底他还是厌恶我了,我伺候他洗脚当时他便很抗拒,哪个女子夫君远行归来不是这么做的?现在他又宁愿干坐着也不与我睡在一块儿,终归是我犯了大错了,可怎么办,怎么办……
许落不知道,被子底下的人此刻正想着这些,伤着心流着泪,他自己也乱着呢。
好在,岑溪儿这一日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终究是累了,没过太久便睡了过去。
许落听着她细细的呼吸声,心头突然有些温暖的感觉,这个此刻小猫儿一般安安静静蜷缩着的女孩,就是我的娘子了,她叫岑溪儿,是个俗世里十八岁的贫苦姑娘,她是那么的弱小、可怜,又是那么的坚强、可爱。
这一夜,许落便在窗前坐了一夜。
***正文 第一卷 红尘客栈 第四章 心有牵绊对于许落而言,这一日下来的遭遇,带来的冲击是无比巨大的,倒不是说事情本身有多大,只是以往他的生活相对太平静单调了,而今暂时失去修为,体会了凡人的生活,自有一番不一样的感受,尤其他与岑溪儿的接触所带来的感触,更是之前从来不曾有过的。
“为何这般抗拒入世?”这个问题,许落在空冥山上被问了无数遍。
“许是害怕多了牵绊吧,比如爱上一只小狐妖什么的,舍不得又爱不得……舍不了是人与情,自私起来又怕误了修行,是这么个意思吧?……最后心里积郁成了老怪,又去祸害徒弟。”
许落有一回当着师父师伯的面,是这么说的。师伯拦住了发狂的师父,说:“人只有太过重情才怕牵绊……你……还是先跑吧。”
“情之所生,是为了有一日斩去。这样的事,我做不来。”这是许落的另一个答案。
若不是被扔下来时撞响了门,许落或许根本不会去叩门,不会走进这间屋子,最大的可能,他会默默的调头走掉,去寻一处深山,努力破开封印,恢复修为,或者干脆翻越千山万水回去宗门。而小屋中的那个女孩,会因为在窗口看到的那一幕,成为他之后的日子里偶尔记起的一份歉疚。
但是终究是见着了,这一见,便让那个小小的姑娘走进他心里去了,岑溪儿的可爱可怜,脆弱与坚强,还有她对自己的好,不知不觉间已经像是在许落心口系上了一根绳,一端牵住了一颗多少年来少有记挂的心,另一端,是一个傻的弱小的,凡人女子。
心有牵绊的感觉,说不清是好是坏。
“真要走,也要先恢复了修为,对她坦白一切,并安顿好她之后的生活吧。”许落想着,“眼下最紧要的,倒是怎样先改变生活的境况,不叫这可怜的女孩继续过这艰难的日子了。”
“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许落想了一阵没想出任何东西来,有些无奈,凭他的经历,一时间自是不会去想怎么赚钱养家之类的东西。
“还是设法尽快恢复修为好了,哪怕只恢复个一层半层也足够了。”这是许落唯一能想到的,他过往很少遇到问题,遇到了,这便是他唯一的解决办法。元婴大修士哦,你当是开玩笑的么。
后半夜,许落便把精力都放在了这件事上面,没了灵气,他只好尝试以生机之力去冲击封印,可惜,老道傅山这回看来真是王八吃秤砣了,所下封印坚实无比,许落最后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受了些伤。
伤不重,吐出来的是失去了生机的淤血,许落自己并不在意,却怕吓着了岑溪儿,恰好当时她翻了个身,许落慌忙从桌角摸过来一个布片,掬在嘴边捧住了吐出来的黑血,又擦了嘴边的血迹,最后把布片揉作一团,塞进墙缝里藏好。
清晨岑溪儿醒来的时候,许落趴在桌上装作睡着了,这样就回避了最可能造成尴尬的一个时间点,毕竟这境况你让双方一早醒来四目相对,说什么都为难。而等事情过去了,回头哪怕再说起来,也可以称是不小心才在桌前睡了一夜,以免她伤心。
果然,小姑娘连睡醒揉眼睛时的神情都是带着哀怨的,将将要哭出来的样子,岑溪儿呆呆望了许落一会儿,取了件棉袄小心翼翼的为他披上,这才走出门去。
待到许落出门来时,天边已经出了太阳,穿林透雾的打过来一束束暖光,积雪与阳光辉映的景色总是很好看的,还能带来心头的暖,和一种道不清的愉悦。
小屋破落,门前一块空坪倒还有些生机,几样寒冬里也能生长的蔬菜依然生机勃勃。
傅山毕竟没有真实农家翁的想法周到,当初只是匆匆买下了这两间小屋,并未置地,无地的农家该有多艰难呢?面前的几垄菜地,应当还是岑溪儿这个小女孩自己一点点开垦出来的。
许落仿佛可以看到那情景,岑溪儿小小的身子有些困难的挥舞着锄头,累了渴了,抹着汗,捧着水壶咕咚咕咚喝水,普通的画面也是美好的,只是不免有些辛酸。
小屋一头传来水声,许落赶了过去,看见了一口小井,还有正蹲在井边洗衣的岑溪儿。
融雪时候最是寒冷,还是大清早的,木盆里头水与冰渣混合在一起,冒着寒气,岑溪儿一双小手本就满是冻疮,此时浸在水里头搓洗许落昨晚换下来的青衫,直冻得通红发紫。
许落心头一紧,没多想,连忙上前几步,将她的一双手从冰水里捧了出来。
“呀,相公醒啦?”岑溪儿一双手被许落握着暖着,羞涩又欣喜的说道,“早饭一会儿就好了的。”
“这么冰冷的水,你怎么这么大早的洗衣服”,许落捧着一双冰冷的小手,一时找不到别的东西,便拿衣角给擦干了,带着几分责备道,“你这冻疮本就很严重了,还不注意些。”
“没事的呢,开春天气转暖便又好了,只是……只是眼下难看了些,相公不要看了。”岑溪儿挣了挣,想把手抽回来,但许落没有放,她也就舍不得再去挣脱了。
“我哪里是在意这个……我是说,你应该爱惜自己一些,况且这衣服其实不需要怎么洗的。”许落说着弯腰从木盆里把青衫拎起来,水落衣干,青衫干净平整如同新衣,许落随手便穿在了身上。
“呀,这衣服……”岑溪儿好奇的挣脱开一只手,拿指头轻轻去捏许落身上的青衫,“这便干了哟,我刚还想着这衣衫用料好奇怪呢,水也浸不透,又怕洗不干净,只好多揉搓几下。”
雪域玉蚕丝织的青衫,纵然不是法宝也差不远了,许落不好解释,只好说:“衣服是昨晚我与你说过那位种有大片药田的老伯所赠,我也不了解到底是什么做的。”
岑溪儿嗯了一声:“老伯真是好人呢,这衣衫也好,只是还是单薄了些,相公不冷吗?”
“无妨的”,许落想着自己身上终是有些修行过的痕迹,为免岑溪儿日后疑惑,还是早做些铺垫为好,便说道,“我正想与你说呢,那位老伯他可能是个有修行的世外高人,因他曾教过我一个养身修炼的法门,如今我的身体比起一般人来,要强不少的。”
“那就好,那就好”,岑溪儿小脸上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昨晚我还担心呢。”
“担心什么?”许落好奇道。
“我怕老伯先前打赢了抢夺药材的恶贼,那恶贼会纠一群人来寻他麻烦呢。”岑溪儿天真无邪的说着。
“这个……不怕的”,许落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把话题岔到这上边去了,或许这才是她心中紧张的事吧,许落哈哈笑道,“那个……我想说,溪儿你还真是善良可爱。”
“哎呀,哪有……”岑溪儿被夸了个大红脸,一时紧张羞怯,忙挣开去,低声道,“不是……是早饭好了呢。”
她是生怕自己挣开了手,许落不高兴了。
粟米粥并小菜,两人坐在小桌前温情脉脉的吃了早饭。这情景,岑溪儿是最开心的,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丈夫坐在一块吃饭。
“这样才是家了,今天的粟米粥也这么香甜,只是……相公爱吃面呢。”岑溪儿想着。
“这便进山去吗?”吃过早饭后稍作收拾,许落说。
“啊,什么?”岑溪儿这一早脑子里乱乱的,一下没回过神来。
“昨日你说要进山去采草药的,我与你一起去。”
“可是昨夜里落了雪,上午积雪还厚呢,看不见地上药草的”,岑溪儿说,“相公先在家歇息,我上午回去娘家村子一趟,下午回来再和相公进山。”
“回去有事?”许落去过岑溪儿娘家村子,知道以凡人来说,路途并不算近。
“呃……那个,没事。”
“不能跟我说的吗?”许落站起身来,有些霸道的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吧。”
岑溪儿慌忙解释:“不是,不是……是我,我看相公爱吃面,想回去到春枝家里借点米面,她家里这些年兄弟都长大了,耕种打猎都颇拿手,所以还算过得殷实的,我与她自小要好,不难借的,回头咱们有钱了再还上便是。”
“这样啊,其实我也不是很爱吃面的”,许落尴尬的笑了笑,“不过我还是和你一起回去一趟吧。”
“为……为什么?”
“总要叫人知道你家相公回来了吧,你一个人孤单了这许久。”许落温声慢慢说道。
岑溪儿一听,顿时抿住了双唇,小嘴儿瘪着,半晌,才哽咽着低声应了声,“嗯。”
随即偷偷偏过头去,藏住了一张小脸儿,和上面的泪水。不能哭,不能哭……是好事呢,相公说要叫人知道我家相公回来了呢。是呀,相公终于回来了。
岑溪儿不愿去说的委屈,其实是一直在的,从一开始就在,新嫁的女子三日回门,人家都是夫妻相携甜甜蜜蜜的,可是她就一个人,一个人,挎着包袱,一步步走回去的……
这种事,总不免有人要问些什么说些什么的,父母亲不高兴了,她还得帮着解释。最后,就连春枝都替她大是不平了一番,帮着骂了男人几句。她还舍不得,跟春枝赌了好一阵子气。
之后的两年,她依然是孤单单一个人,就连父母相继故去那会儿,哥哥不管,她也是一个人操持下来的,谁都看得出来她日子过得艰难,可是她的说是赶考去了的丈夫呢……一直不见归来。
“赶考哪里要去这许久?该不是……”旁人说。
闲言碎语是免不了的,嘲笑也有,有些个曾经去她家里提过亲被拒绝了的,嘴里自然没有好话,说是岑溪儿这个十里八乡最俊的妮子却是瞎的,千挑万选,图什么秀才公子,最后倒了霉了,遭人弃了,该。
这些岑溪儿都可以不去理会,但是其实,哪怕只是无心或者善意的过问听多了也是不好受的,便如你去应试却没考中,有许多人总是来安慰你,其实也是令你痛苦的。
岑溪儿在许落归来后一直不曾问过他考得怎样,便是出于这个考虑,能看出来的,怎还需要再问呢。岑溪儿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自家男人的自尊,而今,知道他也为自己考虑到了这许多,岑溪儿很满足。
许落在门外等了一会,岑溪儿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毕竟这是她第一回带丈夫回娘家。
两人一个在前,一个随后,踏上了白雪依然覆盖的林边道,索性无风,而且阳光正好。
***正文 第一卷 红尘客栈 第五章 简单幸福“哎,富叔,是呢,我家相公回来了呢。”
“婶子好,是呢,我家相公回来了呢……考中了没呀?.....婶子你说笑呢,举人哪里是那么好考的,咱们全镇都没出过一个呢,相公这才第一回考,日子还长着呢。”
“是呀,刘家姐姐……我家相公……哎呀姐姐你就会笑我,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好看啦……谢谢姐姐!”
“哎呀,小黑子你长这么高了……这个人呀,嗯……是姐姐的相公呢,你应该叫姐夫。”
一路上,岑溪儿都在与人招呼着,许落偶尔也礼貌的应对几句,看小丫头那样子,恨不得所有人都过来问她一遍呢,恨不得一路喊过去,“是呢,我家相公回来了呢。”
原来,岑溪儿的幸福,这么简单。
“溪儿你小心些,融雪时候,山路滑。”许落看她一路雀跃着,脚步轻快像是要蹦起来,忙提醒道。
“相公放心,这山路我熟着呢,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倒是你……哎呀……啪……”话没说完,闭着眼睛都能走的山路上,岑溪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看……”许落憋着笑,忙赶过来,架着双臂将她抱了起来,关心道,“快看看伤着没有。”
“没……没事,平日里真的很熟的。”岑溪儿窘迫的说着,这下丢人丢大了。
冰冻的地面上摔倒了是极痛的,好在她这回因为要带着许落回去,特意换了日常舍不得穿的,新婚时置办的棉袄,较之她平时穿的要厚实许多,这一下摔得才不算厉害。
“疼吗?”
“疼……不疼,只是衣服脏了呢。”
许落一看,果然,岑溪儿裤子上粘了不少冰渣草叶,但她没有受伤,他也就放心了,终于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起来,喊她说:“岑溪儿……”
“你果然还是很笨啊!”
“……哼。”许落亲和,岑溪儿相处之后不自觉地胆子也大了些,小女儿心性一时没控制住,撅起了小嘴,顾自去清理身上的脏污去了。
可是她身上棉袄太厚,两只手臂粗了紧了,拘束着不好动作,一双手像是短了许多,怎么都够不着身后的位置,勉强拍打了几下……
“还脏吗?”她问许落。
“脏。”岑溪儿像只团团转着,想咬自己尾巴的小狗,许落饶有趣味的看着,嘿嘿直乐。
“相公……”岑溪儿气呼呼的娇嗔了一把,可惜形势比人强,她自己看不着,最后还得求着许落,“还哪儿脏呢?”
“这儿……”许落不好再逗她,也没多想,“我来帮你吧……啪……”
“哎呀。”
许落手掌落下的这个位置,拍起来真是比较响的……
一巴掌下去,
两张大红脸。
岑溪儿娘家村子落在山脚,地势平坦,比起自家那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来要大了许多,小商铺什么的也有一两个,卖些日常的小东西。因为离镇上近,还多了许多来往的行人。
一路上听岑溪儿介绍,这村子里的人,除去耕种,十有八九都还是猎户,农忙时劳作,闲时便三三两两,甚至整村的男人一起出动,进山打猎,若论收获,这捕猎的所得比耕种还多一些,于是,慢慢便又多出来许多职业的猎户,把地租出去,专以打猎为生。
前两年起,镇上的皮货商与屠户,就有些个来村子里租了房子,长年驻在这里收购猎物山货。草药他们也收,只是价格比镇上药房略低些,岑溪儿以往倒不常卖在这里。
岑溪儿陪了许落一会儿后,独自去了她的玩伴春枝家里,却把许落丢在了村头。起先她还一直说要带着许落去给春枝见一面的,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后来又说是女人家要说体己话不让他听,不带他去了。叫他自个儿随处逛逛,又反复叮嘱不能逛远了。你看女人就是这般矛盾。
其实许落哪里会不明白,岑溪儿这么做,是小心的照顾着他的自尊又怕露了痕迹。她怕他丢了面子,毕竟,不论她与春枝多么要好,开口借东西的场面终究是有些难堪的,许落在场难免窘迫,她舍不得让他去面对。
“哥哥家里呢?”许落突然想起岑溪儿还有一个哥哥,自己应当去拜访的,忙问道,“要不我去哥哥那里拜访一下?”
岑溪儿为难了片刻,说:“哥哥……哥哥去年卖了房子和地,去丰城了。”
“哦,这样。”
那就逛逛吧。
以前不愿意去接触的东西,现在既然不免要接触了,许落倒也能乐在其中,左右看看走走,对什么都有些兴趣。
屠户剥皮剔骨的刀法很凌厉,背着剑做侠客打扮的行人却连脚步都不稳,小姑娘雀跃的步伐带起来跃动的长发,妇人穿着厚棉袄尤可以扭出来的腰身和妩媚,每一样都有趣。
他还看到了一个“同道中人”,当然,那只是个俗世里的道人。
许落看得出来,他是没有修行的,但是一身装束却很讲究,姿态也拿捏得很好,有倨傲的一部分,也有亲民和善的一面,把世外高人入世济民的戏码演得十成十的好,比起空冥山上的那个老头来,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道士一走进村子,就被迎候的人恭敬的请了过去,请了坐,请了茶,或许也谈好了价钱。开坛做法的物什一摆开,围观的人群很快就凑起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很是热闹。
剑啊,舞剑啊,
火啊,喷火啊,
符啊,烧符啊,
大概就是这样了,一般道士该演的一套一样没有落下,看得出来功底很扎实,就连许落也跟着拍手叫好。这一套,空冥山上还真没有人会。
道人做完了法,抚须坐下,端了茶却不饮,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情,叹一口气。
“不好办啊……”他说。
“仙师,您看这……全拜托您了。”请他的人从袖子里递过去一袋钱,却被推了回来。
“不是老夫不肯尽力,只是……确实难办啊,这里的血腥味实在太重了,招来的怕也不是一般的邪物,怕是……”
“仙师.....您是说?”
“妖。”道士右手食指中指并起来一点,张口吐出惊雷般的一个字。
“哗……”围观的人群一下便炸开了,惊惶着,议论纷纷。
“我便说嘛,哪里有这般夜夜狼嚎虎啸的,敢情妖物围了村子了。”
“是呀是呀,我家小子昨晚起来上茅房,打开门一看,全是蛇啊,见了人也不跑,还来追他,最后咬死了我家一条最好的猎犬……这事以往哪里见过。”
“半个月,死了伤了不下十个了,这样下去……全完了……都得搬了。”
“早说了不要打猎了,唉……”
许落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明白了村子里当下的境况,敢情是这个猎人村子被野兽生灵报复了。
村子里长年打猎屠宰,杀的既然是生灵,招来些报复本就是可能的,即使是灵智未开的生灵,报仇或报恩这种事也不少见,只是这回这村子招来的仇恨多了些,大了些……对于这些辛苦度日的村民来说,这可是事关生死的大灾难了。
道人有一句话许落是赞同的,这里的血腥味很重,毕竟是捕猎屠宰的村子,这也是难免的。但是他说到“妖”,许落就差点儿笑了,寻常人没见过妖,他却是见过的,还亲手抓过几只,若真是有妖要对一个村子下手,半个月时间,应该剩不下人了。
至于他为什么偏要这么说,许落想了想,看了看,也就大概明白了,道人想赚一票大的。
“看看他怎么应对吧。”许落想着。虽然不是妖,事情仍然是麻烦的,道人或许真有手段能够解决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许落好奇心又大了几分,忍不住往前挤了几步。
“挤什么挤什么,想占老娘便宜啊。”说是老娘,其实却是个十七八的壮实少女,大身板子大脸盘,穿一身碎花红棉袄,磕着瓜子。
姑娘转头看了一眼许落,怔了怔,随即往旁边让了两步,“站这吧。”她的声调好像柔和了许多。
“谢谢……抱歉。”许落说。
“嗯。”这声音是真的柔和了。
另一边,在众人的恳求声中,道人又拿捏了一会,终于说:“只能走镇宅保平安的法子了,你们若是信我的,可以来请一道符回去,保住家宅平安倒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不好再进山了。”
“请”,这是一个很温和的说法,但是终究是要钱的。
“多少钱一道符?”许落身旁的壮实少女大声喊着。
道人瞥她一眼,不答话,这话他可不能答,答了就把身上的仙气儿答没了。
在场自然有聪明人,把钱拢在袖子里递了过去,“仙师,我请一道符。”
道人面无表情的接了过去,收钱这种事也能做到有仙气,那不容易。毛笔丹砂摆上来,道人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便画好了第一道符,被先前付了钱那人小心恭敬的捧了去。
紧接着,便有人一个接一个的凑了上去。
“看着是挺像的,可是还是错了呀。”那符文许落看得仔细,也看出了不对,不禁嘀咕道。
他在空冥宗中日常无聊,涉猎极广。本身虽不以符箓一道见长,但是毕竟宗门里面还是有一些长辈与弟子擅长此道的,三大护法中便有一位师叔,可以凭一纸符箓轻松灭杀元婴以下修士,因此,许落多少也接触了一些,研究过一阵。
符箓之道辅助战斗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减少即时灵力的消耗,在与人交手时很是有利。至于符文本身,许多高深的符文没有相应的修为是不能绘制的,但是也有一些低级符文,纵是由凡人绘制,只要没有差错,也是有其威能效用的。当然,面前道士绘制的符文不在此列。
***正文 第一卷 红尘客栈 第六章 许落画符“你,公子你说什么?”身边那个壮实少女可能听到了许落的嘀咕,却没听清,问道。
“没,没说什么。”许落觉得并没有戳穿的必要。
“哦,那你要去买……请一道吗?”
“我?不用了。”
“哦……仙师,我也请一道。”少女大声喊着,一边往前挤去,一边在口袋里掏钱,许落看得仔细,那一把大概有二十多文。
想到岑溪儿木盒子里辛辛苦苦才存下的那些个铜钱,许落便有些替她心疼了,好歹两人说过几句话,这强壮少女还给他让过位置,算是有交情了,许落靠过去低声说道:“不必浪费钱了,没有用的。”
“什么?没用的?”姑娘却是喊出来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向着他们两人看来。
“你是说那符没用?真的没用?”姑娘又补了一枪。
“咳咳……”这下糟糕了,许落只好低头不吭声。
道人缓缓站起来,仍是不失仙家气派,没有动气,平淡道:“老夫紫云山紫云道长,小友也通符箓之道?不知师承何处?”
不是说问鼎以下无尊号吗?许落有些冒汗,忍住笑,恭敬道:“原来是紫云道长,久仰,符文之类的,晚辈只在书册里粗略看过,不太懂的。”
“那便是了,仙家之事,莫要妄言”,紫云道长带着几分严肃说完许落,又转向那个壮实少女道,“你心不诚,走吧,这符你不能请了。”
壮实少女一下呆了,许落也是。
“其余人也不必请了……老夫好意相助,想不到你们这村子竟有人胆敢公然质疑仙道,这是要惹怒上天的呀,如此之地,老夫……不保了。”紫云道长又说了一句,痛心疾首的样子。
“仙师莫要动气啊,仙师大量啊。”众人纷纷恳求着,还没掏钱的忙着掏钱,掏了钱的也连忙再加上一些。同时,一道道愤怒的目光落在了许落和那壮实少女身上。
“我……”姑娘被众人气愤的目光包围着,有些窘迫了,或许她也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全村人,再没有了原先的气势,一时说不出话来,急得要哭的样子。
“道长何必如此?!”许落见此情景,对道人终是有些不忿了,那壮实姑娘明显是没有心机恶意的一个人,道人却咄咄相逼。
“哼,你二人冒犯仙道,老夫已经网开一面,……”
“冒犯仙道么?.....”许落淡淡笑着,上前几步,拿起来道人桌上刚刚画好的一道纸符,“那就冒犯了.....这一笔,当出头,如刀,方有杀气,可震慑野兽,这一笔,自破囚笼,这一笔,自斩锋锐,这一笔,画蛇添足……”许落指着符文,一笔一笔说着。
“竖子,你懂什么?”紫云道长怒指许落。
“是呀是呀,年轻人你快别说话了,莫再惹恼了仙师啊……”
“仙师,他不是我们村子的人啊。”
“快走快走。”
“谁家里有捕来未死的凶兽?”一片斥责声中,许落平静而清朗的说道。
“谁家里有捕来未死的凶兽,拿来试试便知道了,此符若是连一般凶兽都震慑不住,还谈什么镇妖呢?何况,村子里为祸的本就是野兽吧。”许落解释道。
“我这里便有……仙师,咱们试试,好叫他服气。”有人站出来,向着紫云道长拱手道。聪明人说话做事便是这样,这人明明自己也狐疑了,想一探究竟,却能托一个好由头,把自己择出来。
“哼。”刚刚许落说的太坚定了,此时许多人虽然嘴里不说,眼神里却都已经存了疑问,紫云老道不好拒绝,一甩衣袖,坐下了,看似在思考对策的样子。
不一会,就有几个人抬来了一个巨大的木笼子,每一根木头都有大腿粗细,坚固异常。笼子里面,是一头约一人半高的巨熊,胸口与腿上都受了伤,痛得双眼血红,不时发狂嚎叫。
“叫你小子知道仙师的厉害高明。”聪明人又铺垫了一句,小心翼翼从怀里取了原先买下的纸符,贴到木笼子上。
“吼。”巨熊见有人靠近,一掌拍在木笼子上,贴符之人连忙后退,但是巨熊犹不肯歇,巨掌连续拍击木笼,木笼摇晃……
一页黄纸符轻轻飘了下来。
紫云老仙师一张脸通红,生气走了,他说:“仙家的事,你们懂什么,哼!”但终究是走了,未把之前收下的铜钱退回,连东西也忘了收拾。
“小仙师,你看……刚刚我们这里有些人不懂事,多有得罪,但毕竟一村老少不易,破村之灾,还请小仙师帮帮我们啊。”聪明人说了话,他说的那些不懂事的人,自然是不包括他自己的。
“那我试试吧。”许落对他其实并不反感,这是生存之道,没什么对错,而且这村子毕竟是岑溪儿娘家所在,村子里与她沾亲带故的也不少,因而,许落没有推脱。
先前紫云道长走得匆忙,留下了纸笔丹砂,许落拿起便画了。
“试试看吧。”许落画好了一道符,递给先前那人说。
“这个……不必了吧。”那人犹疑着。
“无妨的,总要试试的。”许落微笑道。
“终是小仙师大量,那好。”他说完,自有一众人跟着叫好,或说着小仙师大量什么的,这些人,大多是先前指责过许落的。但是许落并不认为他们有什么过错。
纸符贴上了木笼子,巨熊见了人仍想扑过来,但是身形在一瞬间生生止住了,后退几步,贴住了木笼另一侧的围栏,再也不敢上前,目中犹自露出惊惶之色。
许落暗自长出一口气,上前几步,靠在笼边说道:“妖是没有的,只是各位常年行猎,招惹了些野兽报复,往后捕猎时若是遇着野兽幼崽,还是放了吧。”
“是是是,仙师说的是。”
“仙师放心,这熊我治过伤后也放了。”
“我家也有几只小东西,回头便放了。”
众人忙不迭的回应。
“这个给你。”许落又画了一道符,递给刚刚受了委屈的壮实少女。
“谢谢仙师。”粗犷的姑娘此时本是当场最兴奋的人了,但见许落叫她,反而一下扭捏起来,满脸通红,声调温柔的道了谢,接过仙符小心藏好。
“仙师,您这符怎么请呀?”有人问道。
这是问价钱了,许落一下倒是有些准备不足,沉吟片刻才微笑道:“各位看着给吧,少一些也没关系的。”
收钱么?当然得收啊,许落理所当然的想着,我家里娘子还苦着呢……原来这样就可以赚钱,也不是很难嘛。
“仙师,我请一道。”
“嗯,你客气了,不必这么多的。”
“仙师,我也请一道,这……够吗?”
“不少了,没事的。”
“姐,你跟这干啥呢?”一个面相稚气看着不过十四五岁,却长得高大壮实的少年挤进了人群,扯着先前那个壮实少女说道。
“春生你也来啦,我请仙符呢。”
“请到了吗?”
“那快跟我回去吧,溪儿姐来了,在家等了你有一会儿了。”说话间少年有些着急的扯了姐姐就走。
壮实少女看似有些不舍,但还是跟着走了,索性离得不算远,她不一会儿便到了家里。
闺中好友见面,自也无须太多客套,岑溪儿一心想着把心中的欢喜告诉好友,喜滋滋说道:“春枝,我有件好事情要跟你说哩。”
名为春枝的壮实少女一把扯住岑溪儿手腕,急道:“哎呀我也有一件,那啥,你先跟我走。”
“你……哎……”岑溪儿自然不是春枝的对手,被拉扯着小碎步跑着,“到底什么事呀?”
“村头有仙师画符呢,快。”
“这事我刚听说了,那是得请道符呢。”岑溪儿刚刚已经听春枝的弟弟春生说了村里近来的情况,也有几分担心。
“早请着了,人家第一张符就送的我呢……嘿。”
“那般好……那你还着什么急?”
“我跟你说,画符的是个小仙师,嗯……长得可俊啦,本事也强……你,明白了吧?”春枝冲岑溪儿眨了眨眼睛。
“嗯?明白什么?”岑溪儿却是一头雾水。
“哎呀你怎么这么木呀?我这都十八了还没嫁呢,你不替我着急啊……也不知道小仙师娶亲了没,待会你去帮我打听打听去,要是还没成亲,你就抓紧帮我递个话。”
“啊,这种事我……我怎么去啊?咱们找个婶子吧。”岑溪儿一脸窘迫,哪有十八的姑娘当媒人的道理呀。
“不要,就你了,要是找了婶子去问,还不得全村都知道了啊。咱俩好姐妹哩,你不帮我谁帮我呀,这种事我总不能自己去问吧,好歹我春枝也是黄花大姑娘家家的。”春枝不依不饶。
“那……我试试吧。”为了春枝的幸福,岑溪儿无奈道。
说着话,春枝已经拖着岑溪儿挤进了人群,粗犷的姑娘到这会儿才终于安静下来一些,有些扭捏的指着人群中心,说道:“你看,那儿呢。”《仙凡变》完整版内容已被公众号【风车小说】收录,打开微信 → 添加朋友 → 公众号 → 搜索(风车小说)或者(fengchexiaoshuo),关注后回复&仙凡变 其中部分文字,便可继续阅读后续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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