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徐向前的一个小故事事讲的是三个女孩子一个回老家一个住郊区,一个搬市区最后不同的结局,求全文

以前的一个电视剧,里面讲个三个女孩子都租住在一个 妇人家,同时出现的还有 太阳 月亮 星星 这三个金饰链_百度知道
以前的一个电视剧,里面讲个三个女孩子都租住在一个 妇人家,同时出现的还有 太阳 月亮 星星 这三个金饰链
以前的一个电视剧,里面讲个三个女孩子都租住在一个 妇人家,讲这三个女孩子的感情生活,同时出现的还有 太阳 月亮 星星 这三个金饰,演员的名字我忘记了,不知道有谁记得能告诉我是什么电视剧,谢谢
是台湾不就是大陆拍的,拍摄地点可能是上海吧
答题抽奖
首次认真答题后
即可获得3次抽奖机会,100%中奖。
情系日月星,里面有吴倩莲,杨恭如等
是《情牵日月星》,是由吴倩莲、杨恭如、詹小楠、李亚鹏、方中信等主演的。
就是《情牵日月星》,我当初也特别喜欢这电视剧,写的是发生在银川的三个女孩子之间的故事好像~
其他1条回答
为您推荐:
其他类似问题
换一换
回答问题,赢新手礼包
个人、企业类
违法有害信息,请在下方选择后提交
色情、暴力
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晚上不知道讲什么故事给女孩子听,求一个能打动女孩的小故事,不要太长了。_百度知道
晚上不知道讲什么故事给女孩子听,求一个能打动女孩的小故事,不要太长了。
答题抽奖
首次认真答题后
即可获得3次抽奖机会,100%中奖。
他和她分手之后很多年,一次偶遇,她坐上了他开的出租车。沉默许久之后,她问你好么?他说我很好。她继续问,她好么?他回答说她刚才告诉我她很好。你可以上网找一些微小说,温馨感人。
采纳率:25%
睡前聊聊天就好
本回答被提问者采纳
男:从前有两个孩子,一个叫我不爱你,另一个叫我爱你,后来我不爱你死了,剩下谁了?女:我爱你。
讲故事多麻烦,看电影 ,你懂的~~~
其他1条回答
为您推荐:
其他类似问题
小故事的相关知识
换一换
回答问题,赢新手礼包
个人、企业类
违法有害信息,请在下方选择后提交
色情、暴力
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Sina Visitor System求一部动画/动漫 故事简介☞开始一个家庭搬家 家庭只有三个人 爸爸 妈妈 小女孩 然后小女孩有自_百度宝宝知道每一个女孩都嫁给爱情(中篇小说)_参考网
每一个女孩都嫁给爱情(中篇小说)
传奇的跨国婚姻故事,一个女孩儿为了爱情去美国假结婚,其间经历美与丑、真与假的较量以及对真爱的大胆追求。本文作者有多年编剧经验,第一次在文学刊物发表小说就显示出极强的创作能力,特别是对当代婚姻情感生活的表现能力,值得推荐。1. 男友的奇葩决定情人节本该是收到玫瑰和戒指的日子,尤其是今年,已经是我跟男友一起过的第三个情人节了。他即将去美国读博,我猜走之前他会给我一个惊喜,那样我跟着去陪读照顾他也显得更名正言顺。可是,我却收到了来自他的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他说:“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的求婚。可是我们俩暂时可能还没法结婚。”我愣住了。“你也知道,我拿的是学生签证,半奖,根本不够两个人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咱俩的事,我姐姐还不太同意。”来北京上大学以前,他来自南方一个小县城,他的爸爸是县城中学的一位教务主任,把大他十岁的姐姐培养成了一个美国博士,而且,这位姐姐早已在美国定居了。可想而知,这样的一位姐姐,就是小县城里一颗光芒四射的启明星,那是绝对光宗耀祖让人骄傲的事情。因此,从上小学起,姐姐就是男友的绝对偶像,姐姐说的话,比圣旨都灵。“你知道我姐一直反对咱俩交往吧?”我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天生是学习考高分当学霸的料,肯定有人就不是这块料。我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北京姑娘,按说高考比外地考生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可是,我依然只考上了一个学旅游的大专。我本来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我爱说爱笑爱玩,毕业后在一家国营大型旅游公司当接待员,偶尔有没去过的国家想去玩一玩,也客串几天导游员,生活惬意又舒心。可是,就因为我的学历,我成了男友姐姐鄙视的对象,好像我因此就该低她一等。于是我生气地问:“难道在这件事上你也要听她的?”“我当然不听!所以我跟我姐谈判……不应该说是谈判,应该说是抗争!我跟她抗争的结果,是她不反对咱俩交往了。”之所以认准男友,真的是因为从他那儿能找到那种叫作“爱”的感情。要不然我一个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的,不可能看上他这种除了学历和长相、没车没房又没钱的标准凤凰男。为了他我拒绝了街坊四邻多少个来我家找我妈说媒的。说实话,我爸妈要不是看他马上要出国了,一直都不同意我嫁给他。有时候真想让我妈来对付他那讨厌的无处不在的姐姐。真心话,她姐不一定是我妈的对手。“你知道我姐不让咱俩交往是为了让我在美国找一个本地的女孩,或者——你不要生气啊!我姐在美国时间长了,当然比较务实。美国人都很务实的,这点你要习惯。她的意思是,如果我跟一个本地的或者有绿卡的女孩结婚,我的人生后半段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留在美国了吗?就像你有北京户口,也有很多人愿意跟你结婚一样,我知道肯定有人条件比我好,可是你在乎的是咱俩的感情。”他的最后这句话,终于让我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但前面的那些话,真的很伤人的自尊。“她是不是连结婚的对象也已经帮你选好了?”“你也知道,现在那么多人花几十万美金投资移民,对咱小老百姓来说,婚姻移民应该是最经济实惠的一条路了,那真的相当于少奋斗好多年。你得理解我姐的这种想法,她也是为我好。”“你就直接说结果吧。”男友嗫嚅了一下,先讨好地拉住了我的手,他一拉我的手,我就知道他接下来说的未必是什么好话。他说:“这个决定可能会让你有点意外,不过结果是好的。我和姐姐已经仔细推敲过了,能确保万无一失,我才同意的。”“不要绕来绕去的。”我冷静地打断了他的话。“好,你知道我现在的姐夫,就那老美,是我姐的二婚丈夫吧?我想说的是,我那头一个姐夫,他也在美国呢,就是我姐家老大的亲爸。他现在单身,有美国身份,只是混得不太好。不过这也不妨碍什么。我们是这样设计的,这回我去美国读书,你可以跟着。不过呢——”他笑着把我的手握得更紧,还一下一下紧张地抚摸着,“你不是跟我去陪读,你是去跟我那前姐夫结婚……”“什么?”男友急切地说:“你别着急,不是真结婚!当然结婚手续肯定是真的,只是咱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嫁给他,咱们只是想通过让你跟他结婚这种形式,给你拿个绿卡。你拿上了绿卡以后呢,就有能力管我了,到时咱俩再结婚,是真结婚,那样我也拿到绿卡了,这不是两全其美吗?”这辈子我头一回听到这么奇葩的话。这话要不是看着李泽铭亲口说出来的,我真能一记大耳刮子贴上去了!我瞪着他,我真觉得自己被重重污辱了:“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李泽铭着急地说:“你不觉得这是咱们唯一的出路吗?要不然我姐根本就不同意咱们俩的事。”又是他姐,我简直无语了。我轻笑一声,嘲弄地看着他:“我只问你,你姐夫是不是男人?”“是啊。”“那你怎么说得出口把我嫁给别的男人?”“可是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我前姐夫啊。我很了解他的,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点我姐也可以保证,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姐拿什么保证?”“她真的可以保证,你相信我吧。好,我实话告诉你好了。我前姐夫他有暴力倾向的前科,法律不允许他离我姐和我姐家孩子太近,他要想定时看一眼孩子的话,他就会听我姐的,而你知道他是非常爱孩子的。所以你嫁给他一点问题也没有,他肯定会配合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跟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还是个前姐夫——结婚!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你觉得呢?望着男友一脸天真无邪般的殷切表情,我觉得失望、难过、震惊,好像胸口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我冷眼看着李泽铭,一字一顿、口齿清晰地告诉他:“如果我不按你姐说的办,你姐就要让你跟我分手;如果你就是个那么懦弱、那么没有主见的人,那我们就分手好了!”
如果有人认为我是个可以随便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那真就是打错算盘了!恋爱三年来,我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他一句,这回我实在心烦,气愤地扔下他,一个人义愤填膺地回家了。大概晚上12点的时候,我突然接到李泽铭的电话,他说他已经在我家楼下待了两个小时了,想让我下楼跟他见个面。我大吃一惊,初春的天气,夜里还是零下,他居然这么傻!一想到平常他总是这么谦和有礼,一定是一个人在楼下纠结得受不了了,才忍不住给我打的电话,我不由得一阵心痛。什么也没说,立刻就下楼了。亲眼看见他在寒风中打了个冷战,我上前拉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早已冻得冰凉。我说有什么话上楼暖和了再说。他却可怜巴巴地望着我说:“我不想打扰你爸妈。你还没有跟他们说你要跟我分手的事吧?”我闷闷地说:“没有。”他说:“我跟姐姐谈了一晚,她的态度也很坚决。你是知道我们家情况的,我的一切都是我姐提供的,我没有能力不听她的话。可是,我也不想跟你分手。我想了一晚,如果我们俩分手我会怎么样,你想知道吗?”我瞟了他一眼,不快地说:“怎么样?”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我的心会碎的!”我一下就心软了,眼泪也在眼眶中不争气地打起了转。他一脸央求的神色:“你就当是为了我还不行吗?为了我们俩得之不易的爱情!我知道我这么要求你很过分,这就相当于我在拿你作牺牲。我不要求你马上答复我什么,我只请你再想一想,求你了!”我的心凉了。我以为他是来告诉我,经过慎重的考虑,他决定不听他姐的,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决定自己的情感生活。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万分沮丧和不舍,但是,我仍然不得不作出自己的决定:“实在不行,我们就分手吧。”我无法正视李泽铭张口结舌愣在那里震惊的样子,我头一低,噙着眼泪飞快地走回了家门。2. 为了爱只身赴美我和李泽铭已经恋爱好几年了,心目中我早已把他当成了要相守一辈子的人。现在连我父母也都把他当准女婿看待了。老爸老妈虽说只是工薪阶层,可世代生活在皇城根下,别的没有,做人的傲气还是有一点的。如果我说出我们分手的原因,我妈先会惊得眼珠子掉一地,接着就会拍手称快,豪爽地对我说,闺女,分得好,就该分,妈再给你找个比他好一万倍的气死他们之类的。这两天其实心里一直在打架,明知道分手是对的,得做个有骨气、有底线的人。可一想到真的离开他了,那以后上哪儿、跟谁,再重新开始新的历程?曾经一千多个日夜累积起来的点点滴滴上哪儿再延续?那些曾经温暖过、甜蜜过的记忆就这么烟消云散了?一想,心就痛得不能自已。一周过去,正当我痛苦地以为我和李泽铭真的完了时,事情又奇迹般地发生了转机。这天我正在垂头丧气心情极差地上班,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衣着打扮处处透着文化范儿的女士坐到了我的面前,我以为她是来咨询旅游项目的客户,完全没想到,她看着我说:“我是李泽铭的姐姐,我想跟你谈一谈。”她不是在美国吗?什么时候回北京了?我被她惊住了。她表面看去完全不像我想象中邪气逼人的女巫,不过仔细品味,她的表情和眼神,还是能看到她身上某种说不清的物质所散发出的坚硬和无情。她说:“我们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我像是被魇住了似的,不由自主地跟她去到了公司外面。公司楼后有棵大槐树,有片小草坪,平常没什么人过来,不过每回李泽铭来找我时,我都会把他带到这里来说悄悄话。她冷冷地看着我,劈头就问:“你为什么跟李泽铭分手?”她的表情和她的声音,让我本能地就跟她抵触上了。我在想假如她有儿子的话,她以后应该是个非常不好相处的婆婆。我看着她,坦荡地实话实说:“我的生活我自己可以作主,我不需要别人来左右我。”她说:“你就一点也不顾念你们俩好几年的感情?”这句话,她噎住了我。“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李泽铭从来没有在任何事上这么违抗过我,为了你,他竟然大发雷霆地跟我吵!为了你,他宁愿放弃我给他联系好的学校!”我好震惊。还有这等事?“李泽铭要放弃你给他联系好的学校?”“你以为我会为什么大老远的跑来站在你面前?你知道能拿到一个美国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有多难吗?大好的前途他都不要了,这么多年的奋斗他也不要了,他就要留在你身边。让我不可理解的是,显然他做的这一切你竟然还不知道!可见他已经傻到什么份儿上了!”我的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傻瓜!傻瓜!傻瓜!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我了,你做了这些你倒是让我知道呀!我哭得稀里哗啦,完全不能控制了。这么些天心里的委屈和不舍,今天终于有了发泄口。我不顾李泽铭他姐难以置信的表情,抽泣着说:“谢谢,我知道这些很高兴。”李泽铭他姐烦恼地瞪着我:“你很高兴?他为你什么都放弃不要,你却这样无动于衷,你怎么这么自私?”正当我们俩大眼瞪小眼已经说僵了的时候,李泽铭救命稻草一样及时地从楼下的小门闯了过来。他惊讶地看着他姐,说:“你怎么在这儿?”然后不等他姐回答,便感慨万千地上前紧紧拉住我的手说:“方颜,我已经决定了,美国我不去了,我不能承受和你分手。”他姐怒视着我们,拿出手机给他放了一段视频。说:“你以为没有充分的准备我就会来找方颜吗?这是我录的老爸跟你说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她点开了视频。只见一个七十左右的老头儿,吹胡子瞪眼,非常生气地嚷着说:“泽铭,你要不听你姐的,非要这么任性,以后你就可以不用叫我爸了!我没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好歹啊?”李泽铭愣住了。他姐冷笑着看着我说:“看一个男人为了你众叛亲离,什么都豁出去不要了。你得意吗?”我握着李泽铭的手,由衷地感到欣慰,这证明我没有爱错人。
他姐目光凌厉地看着我:“他如果什么都不要了,非要留下,我们也拿他没办法,你们随便。只是,从今天起,我不会认他这个弟弟了,我要跟他一刀两断。现在你们你情我愿,等日后他醒过神来,因为你前途没有了,因为你家人没有了,你觉得他不会对你心生怨恨?”李泽铭说:“你别听我姐的。”他姐说:“你们俩不是互相爱得死去活来,什么都不顾了吗?我就想知道你可以为她牺牲,她怎么就不可以为你牺牲?你们不是在谈爱情吗?爱情不就是互相奉献互相牺牲吗?可见这姑娘只想操纵你,她并不爱你啊!”我冲口而出:“你胡说!”“我胡说吗?我让你跟别人结婚你会损失什么?你只是觉得自尊心有点受不了,你就不愿意。可是我弟为你损失了什么?他几乎什么都搭进去了你知道吗?你知道他读了多少年书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你知道他心里有多想上那个学校吗?你如果真的在乎他,你怎么可以对他这么无情?”李泽铭他姐的话让我陷入深思,真的是我太斤斤计较了吗?我对自己的信念动摇了。我问李泽铭:“你真的把学校退了?”他说:“是的。”“可是,你爸和你姐都说要跟你划清界线啊。”李泽铭拉着我的手,表情可爱极了:“我也不想那样,可要是他们非逼我这么做,我也没办法。”我的心融化了:“你真的为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吗?”“没有你的日子,我真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这些天我过得太煎熬了。”我泪眼蒙眬了。面对这样贴心的男人,你还要怎样?我问自己。他姐的话像锤子一样敲击着我的心:“他可以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你怎么就不能为他作点牺牲?”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平静地看着李泽铭,说:“我不要你夹在我和你姐姐父母之间为难,你能这样全心全意地对我,我也能这样全心全意地对你。我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身份、什么美国,我根本就不稀罕!可是,为了你——我可以豁出去,我愿意牺牲。”听我这样说,李泽铭他姐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地说:“我就说嘛,我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李泽铭一个劲儿地说:“你真的不用为我这样,亲爱的。”我心里的坎儿彻底没了,我说:“我愿意。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这事儿只能咱们三个知道,不能告诉我爸妈和其他任何人,我丢不起这人。”李泽铭看了他姐一眼,信誓旦旦地说:“必须的,必须的。”“走之前我妈可能会先要求我们至少订个婚,她绝对不会让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你走的。”“应该的,绝对没问题。”他姐满口保证。一切尘埃落定。我关切地问李泽铭他姐:“他的学校,还可以重新再申请吗?”他姐说:“这是我要操心的问题,你不用管了,我保证到时候让他如期抵达学校,一天课也不落。”我替李泽铭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有个万能的姐姐,还是挺让人省心的。因为要跟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李泽铭和他姐就有必要把那个不认识的人向我介绍一下。我们就近找了个咖啡馆,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认真谈。姐姐说:“我前夫姓文,文化的文,叫文江翰。你也可以叫他Will。”李泽铭说:“那是姐夫的英文名字,还是姐姐帮着取的。”在姐姐不快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李泽铭不好意思地更正说:“前姐夫,前姐夫。”姐姐说:“我已经什么都跟他谈好了,他同意跟你结婚。不过他跟我们生活在两个城市。我不知道你对美国有没有个初步的了解。我住在纽约,泽铭要去的学校在波士顿,就像北京到天津。Will的城市呢,在西雅图,就好像我们在北京,他在乌鲁木齐一样,不,可能还要更远。”“那么远?那我、那我去了怎么生活?”“你当然跟他在一起生活。”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儿:“我可不可以跟姐夫领了结婚证,然后就到波士顿去跟李泽铭在一起?我自己有些积蓄,我也可以打工……”姐姐脸上的微笑立刻被严厉的表情所代替,她说:“绝对不可以!你知道美国有移民局这种机构吗?结了婚不跟结婚对象住在一起,一旦被移民局查到,你就有骗身份之嫌,查出来你就会被驱逐出境。”见我被吓住了,她又安慰我说:“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去了就结婚,结婚的头几个月,我们就先以泽铭的一学期为界吧,你哪儿都不能去,只能跟你名义上的丈夫在一起。”虽然心有不甘,虽然还是矛盾,但,事已至此,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走下去了。原本踏踏实实认认真真的日子,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忐忑、未知、惶恐,好像走路没踩到地上,而是踩在棉花上、飘在云彩里,哪哪儿都是虚的。理一下鬓角,这才发现,我真的早已一头虚汗。“你们离那么远,我的人身安全你怎么能保证?”我再不想掩饰自己对未来的担心。“你不用担心。他有套四个卧室的二手房子,虽然有点旧,但处在成熟社区,周围环境还是很不错的。另外,他家里还有一对国内去上学的母子俩租住,不是就你们两个人。”李泽铭安慰说:“就你们俩也不怕,姐夫是个很好的人,他是个房产经纪人,他家房间多,各住各的就是了。”姐姐说:“连结婚的申请我都已经让Will预约好了,你只要准备好结婚的文件,到点儿上飞机,到时候Will接了你,你们就能直奔市政厅。为了你俩能早日团聚,我们一天都不耽误。”我现在意识到这位姐姐的可怕了。怪不得李泽铭这么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毫无摆脱之力,她太厉害了。跟她相比,我仿佛就是一个牵线木偶,我现在每一步都要按着她设计好的路数走,那个自信自强自以为是的我上哪儿去了?她说你们前途无比光明、未来无比美好,可是,我怎么就那么想哭一场呢?3. “嫁”给陌生人我跟妈妈说我要跟李泽铭结婚了,他要带我到美国去。爸妈表面维持着必要的淡定,可是背着人他们都高兴得不得了。北京是个女多男少的城市,全国男女比例失调严重,北京的男女比例失调得也很严重,只不过北京和全国数据正好相反就是了。一想到女儿在适龄期就稳稳当当地嫁出去了,女婿还是个高高帅帅、前途无量的小伙子,妈说她在梦中就能笑醒。
亲朋好友同事们一大拨人,将我热热闹闹送进机场,她们说得最多的话,就是祝我早日给一个小美国人当妈。这真让人很心塞啊。我强颜欢笑地与这些熟悉的人们挥手作别。一扭身,我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呢。为了弥补我一个人去陌生地方的亏损,我不客气地用以往积攒的里程给自己换了个公务舱。公务舱乘客可以在航空公司的贵宾室候机,这地方同行的伙伴非富即贵,有时还能遇到影视明星。看登机时间还早,我便打开手机刷微博混时间。正好看到“北美崔哥”发了新文章,便点击了链接。他是个美籍北京人,善于用文字在嬉笑怒骂间道尽人生真谛,看着很痛快,是我喜欢的类型。等文章的工夫,我随便一抬头,突然发现,他本人就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这是悲催旅行中的亮点吗?见我傻傻地看着他,他琢磨着也看了看我。我赶忙把手机里带有他头像的文章转向他:“这是您吗?”他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是啊。”我也忘了所有的不高兴,惊喜地上前要求合影。得知我要去的西雅图是他除北京外的第二故乡,他认识那儿的几乎所有华人,对那地方熟得不得了,我简直更惊喜了。还没出家门就认识了一个朋友,这让我觉得未来没那么可怕了。不过,当飞机升空而起,我从舷窗望向脚下熟悉的道路和风景时,我的心中重新充满不舍之情,我叹一口气,默默地念叨:再见了,我的北京;再见了,我的亲人,爱你们!姐姐说我一个人完全能处理到美国的事情,她却带着李泽铭,亲自把他送进波士顿的学校,安排好一切她可以提供的帮助才算完。李泽铭在学校安顿好时,我正在飞往美国的班机上。因为心里有事,等入境单拿到手我才傻了眼。第一,我不知道文江翰家的地址,入境后住在哪儿没法填;第二,有些项目用全英文填非常考验我的英文水平。假如不是这些日子心里太乱,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可是,现在后悔肯定是来不及了。既然注定早晚要独立面对困难,就当这是个开始吧。我走到崔哥身边请他帮忙,他不仅让我把落地的地址填他家里,还用英文解决了所有我写不了的部分。一个人出门有一个人出门的好处,因为总会有人热心相助的。我很开心,立刻就找到了独行的自信。不过,好坏事情总是交替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过过美国海关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几乎每个人都会被问的问题是:你带了多少现金?因为规定入境携带超过一万美金必须申报,倒没说不让带入境,可总有人不申报,估计不申报的以亚洲面孔居多,因此当我实话告知带了几千块美金,他们居然不信。我被要求开箱查验。本来开箱查验就会耽误时间,加上崔哥以为我遇到麻烦了,好心想来帮我说几句话,没想到人家更怀疑了,不光查现金,还查崔哥帮我的原因,不说清楚根本走不成。不想无端连累一个刚认识的人,况且人家已经帮了我的忙了,我态度坚决地要崔哥先走,走前他耸耸肩表示无奈,并向我做了个有问题给他打电话的手势。这已经让我很感动了。机场的经历相当于刚进美国就被人来了个下马威,我想谁遇到这样的事,心里都难免会升起一股挫败感,无论你承不承认,它都让你一下就感受到一个国家的盛气凌人。虽然,最后我还是入关了,但已经比预定的接机时间晚了许久。文江翰大约是见过我的照片,我还在东张西望地找他,他冷冷地板着一张脸便走到了我的面前。如果不是因为一见面他就对我态度冷淡,我可能会公正地说,我对他的外表还能接受。他瘦高的个子,三十六七的样子,穿着休闲夹克,有一点沧桑的味道,这都是我能接受的类型,至少这样并排走,跟外人说这是我老公,不会显得太丢人。他不快地说:“不是说好了时间的吗?怎么磨蹭到最后才出来?”我刚要解释,他理也不理,拉上我的行李就扔进了车的后备厢。我本来想跟他友好相处的心情瞬间就凝固住了。我刚刚被人狠狠地检查质疑了一番,我需要倾诉,我需要安慰,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可偏偏来跟我接洽的这个人,他不仅没给我应有的温暖,他甚至无视我所有的不安,根本就不给我任何表达的机会。我很震惊,也很憋闷。他一边开车一边说着英语,他说得很快很流利,不得不说,以前还没有听过一个中国人能说出这么标准、这么好听的英语。从这一点上来说,心里不由得对他生出一种敬佩之情。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但从他跟对方说话的口气,我觉得是不太高兴的事。突然他在路边紧急停车带一个急刹,叹口气郁闷地瞟了我一眼说:“好好的一笔生意,就因为你晚点被耽误了。”我抱歉地说:“对不起。”他好像看都不想再看我一眼,依然一脸的郁闷。他又开始拨电话,然后缓和了口气,对电话那边用汉语问:“迈克尔,你到了吗?你如果到了就先在大厅等我们一下,不好意思啊,她出来太晚了。”挂了电话,他又发动起了车子,我们进入速度很快的车流。对于习惯了在北京挪着走的车速来说,这里的车速真的很让人揪心。我怯怯地问:“请问一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没想到他责怪地看着我说:“李泽慧没跟你说清楚吗?”“李泽慧?”我一头雾水。随即我马上明白了,李泽慧就是李泽铭的姐姐。他平常就跟我说姐姐,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她的名字。这时我只好抱歉地说:“她跟我说什么?她什么都没跟我说呀。就说来这里,你会来接我。”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不耐烦。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嫌弃过,仿佛我是个很笨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跟李泽铭在一起,我常常感到自己被嫌弃,我真的有点自卑了。别人都说爱情会让人觉得舒心和愉悦,为什么我越来越感觉到沉重和不自在呢?他简短地说:“我们去市政厅登记!人家马上就下班了。”我愣了:“我以为……至少会让我休息一下。”“李泽慧只告诉了我预约今天去跟你登记,我三天前就预约好了,你知道在美国预约好的事,是不能随便违约的吧?”
我真的难以想象,以后的好几个月,都要跟这样一个说任何话不是皱着眉、就是板着脸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我没有办法:“好,我知道了。”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许多人对美国存在着无限美好的憧憬,落地美国,相信许多人心里都有快乐和激动。本来我也有,虽然前途不可预测,但总算踏上了美国的土地,尤其是对从北京来的人来说,天很蓝、云很白、水很清,我也应该很激动。但直接遇上这么一个人,我所有的欣喜都立刻转为了冷静。他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了,干咳了一声,用手向前指了一下:“喏,那就是西雅图市区了。”我禁不住抬眼望去,只一小片高楼,旁边就是普吉特海湾和跨海大桥。水深蓝,带着清亮的波纹,水上有船,白帆点点;天有点阴,白色的海鸥在云海之间“啊”“啊”地叫着,忽远忽近地穿行,有一只还从我们的车前自在地掠过。他说:“很美吧?”我由衷地被眼前的美景感动了:“真美,我太喜欢有水的城市了。”“那就来对地方了。西雅图最不缺的就是水。看到那艘大船了吗?那是去阿拉斯加的渔船。这个城市很小,就像北京的一个区那么大。我也是北京的,以前在海淀区。”我突然意识到,他在跟我聊天。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他也是有人情味儿的。他大概也意识到对我太和蔼了,马上就收敛起了脸上温和的表情,公事公办地问我:“你的结婚材料都带全了吗?你先拿出来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市政厅了。”我赶忙回到现实中,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材料。需要准备什么李泽铭倒是早就给我列好清单,我全准备好了。为了到时候不出问题,我觉得我有必要提前跟他打个招呼:“我英语不好,如果别人问什么要我回答的,你最好提前告诉我,免得到时候我说错。”他说:“不会问太多,有些是需要你自己回答的,我会给你翻译。结婚应该是快乐放松的事,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好意思地掩饰:“我紧张了吗?我一点都不紧张。”说着话,我们的车已开到了市政厅门前。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迎上来诧异地看着我、打量我。文江翰叫了他一句“迈克尔刘”,然后就简单地介绍我们俩认识。因为是涉外婚姻,以备日后移民局审查,我们的结婚登记、证婚人、婚礼,一样都不能少,还得留下些必要的照片来佐证。“迈克尔刘”就是我们的证婚人。他显然知道我和文江翰是假结婚,一路配合,对我很客气也很热情,问我累不累、开心不开心之类的,比文江翰好相处多了。管婚姻登记的官员问的问题非常简单,大意就是是不是第一次结婚,有没有离过婚之类。文江翰早有准备,很快就回答了。我是第一次结婚,当然回答起来就更简单了。前后十分钟不到,我们就算是在政府部门备好了案,只等办了仪式就能来领证了。从市政厅出来,文江翰抱歉地通知我,说他明天还有客户要见,所以约了现在马上就去一个教堂举行仪式。迈克尔刘见我不高兴,解释说,正好那个教堂刚结束一个婚礼,花啊、彩带啊什么的都是现成的,要不然这些东西都得自己重新置备,什么都是钱,出门在外,能省一点是一点。其实我并不是真的反对,我只是觉得自尊心有点受不了。即便是假结婚,也是名正言顺地结回婚,以后我的护照上都有记录的,搞得那么草率,真的难以接受。迈克尔刘这么一解释,我也只能顺水推舟了。文江翰说,你要是不介意,我们路过婚纱店再租个头纱,就能直接见牧师了。“只戴头纱不租礼服吗?”我瞪大了眼睛。文江翰说:“你就当咱们是在拉斯维加斯,那儿连头纱都不用,就两个人找个证人找个牧师就算结婚了。”“这儿又不是拉斯维加斯,租婚纱的钱我出,干吗要这么节省?”我真的已经很不高兴了。文江翰见我坚持,退了一步:“行,你愿意租就租好了。”到了租婚纱的地方,我要给他租套像样点的西装,他不肯。说:“我这样真的没问题的,不用那么正式。”我非常生气,我觉得这个人有点太不通人情了,我说:“我已经说了,钱我出,请你穿得正式一点好吗?你可能不是第一次结婚,但我是。我不管这是真是假,只要正经八百到政府登记了,我就算是跟你结婚了,我们以后离婚也罢,分手也罢,请你都穿得正式一点。这个要求很过分吗?”文江翰和迈克尔刘都被我的激烈搞愣住了。虽然最后他还是穿上了我为他租的新礼服,可我还是很生他的气。我确信这个人曾经跟李泽铭他姐一起生活过多年,冷酷的气质早就一脉相传了,所以为人处世才这么斤斤计较招人讨厌。我真觉得活该他被抛弃,一点儿也不同情他。等一切都搞定,礼服穿了、证婚人到了、牧师来了,我和文江翰彼此发完结婚誓词,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我把事先准备好的戒指拿了出来,而他,压根儿就没准备戒指。牧师别的话我可能听得似懂非懂,可“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这句,我完全听懂了。文江翰把手伸向迈克尔刘,迈克尔刘诧异地问他:“什么?”这时候他才开始觉得尴尬。当牧师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再次说:“请交换结婚戒指。”我简直觉得我的脸都被这个人给丢尽了!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想了一下,从裤兜里掏出他的钥匙串,从上面解下一个瓶盖儿大小的钥匙环,一本正经地套到了我的无名指上。我死也忘不了牧师同情地看我的那一眼,人家那是无声地在问我:姑娘,你看样子不傻,为什么会嫁给这么不靠谱的人?仪式刚一结束我就从空荡荡的教堂里冲了出去。我沮丧、失望、郁闷、无处发火!但是最后,我也只能接受现实,我这就算是真的“嫁”人了。委屈的感觉让我禁不住泪眼蒙眬。4. 我病倒了刚刚结束一段长途飞行,我还在倒时差中,下了飞机就马不停蹄地去这儿去那儿,连口热水都没来得及喝,因此回来的路上我居然晕车,我在路边吐得七荤八素,文江翰一直是一副对我无奈看我不耐烦的表情。我完全无心欣赏他的家是什么样,下了车便直接跟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当只剩下我一个人,我锁上门,孤单和无助一下就将我淹没了。我直接拨通了老妈的号码,说了一句:“妈,我到美国了。”就哽咽着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是第二天的上午还是下午,总之天是亮的。我头疼欲裂、口干舌燥,我发烧了。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每次一累、心情不好或者新换了环境,我就特别容易生病。我饥肠辘辘,晕头胀脑地打开门走出去,想要看看哪儿能弄点儿吃的。一出门,我就听到了楼下客厅里的谈话。女的我猜是李泽铭他姐告诉过我的女房客,男的是文江翰。之前他们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不过从我听到的他们的谈话中,我能猜出迈克尔刘似乎来过了,他们谈起过我。女房客说:“迈克尔刘说那是你新娶的老婆,真的假的?”文江翰说:“他怎么嘴那么快?”我在楼上看不见他的脸,不过能想象出说这话时他一定皱着眉。他一边熬着粥,一边切着一根火腿。女房客用极度失望的口气望着他问:“不是真的吧?”我感觉只有对一个人有过期望,才能说出这么失望的口气。文江翰说:“是真的呀。以后我这家里就有女主人了,她要不让你和弗兰克在这儿住了,我还真拿她没办法。你最好巴结着她点儿。”女房客生气地说:“新娶的老婆你们不一块儿住?”文江翰笑说:“你没看见都累成什么样了?还倒着时差呢。”“你休想骗我!我还看不出来?我在你们家住两年了,你又没回国,你什么时候跟她谈的恋爱?我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就结婚了?”“我网恋的对象总行了吧?你又不是我妈,我还什么事儿都跟你汇报呀?”女房客犹豫了一下,仍旧不死心:“我不相信!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文江翰说:“对了,有人问你要两百个饺子,说是办Party,要你回电话呢。”女房客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谁呀?”文江翰说:“你自己去看电话。”女房客一边翻找座机电话,一边悻悻地对文江翰说:“你别转移我的注意力。我问你,你帮她拿身份,她付你钱了吗?付你多少?你早说你愿意以这种方式帮人拿身份,你告诉我啊,我这儿还着急帮我儿子拿身份呢,我保证比她付得多。”文江翰笑着不经意地一抬头看见了我,我想跟他说我走不动了,可是我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倒在地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文江翰不在,我躺在床上,头上盖着凉毛巾。一个大约四十、干净利落的女人站在我床边,她惊喜地说:“哎哟,谢天谢地,你可把我们吓坏了。不过幸好,我们的邻居就是个医生,他说你就是累的,没什么大事儿,歇歇就好了。我姓杨,我是文江翰的房客,你跟文江翰一起叫我杨姐好了。”我虚弱地说:“我好饿。”文江翰端着一碗粥从外面进来,皱着眉发愁地看着我:“你总算醒了。大夫说你很快就会醒过来,叫我们给你准备好吃的。你先喝点粥吧。要是喝完了还能吃得下,我们就下楼去吃。饭我都做好了。”我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探头进来好奇地看了一眼,杨姐立刻扭头出去了。我真的饿坏了,端过粥来也没觉得烫,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就狼吞虎咽地把粥喝光了。我一抬头,发现文江翰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他耸了一下肩膀,从旁边桌上拿起一盒早就准备在那儿的药瓶说:“这种药叫退黑素,其实就是微量的安眠药,是可以用来倒时差的。你现在吃一颗,然后一觉睡到明天早上,说不定你的时差和身体都缓过来了。这是水。”我这才发现连水都是现成的。我默默说了声:“谢谢。”依他的嘱咐吃了一粒药,然后我又倒下睡了。可是事实是,第二天我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身体和时差都倒过来了,而是我的发烧更严重了。我觉得嗓子肿胀难忍,浑身酸痛,一想到我现在远在家乡万里之外,身边竟连一个熟识的人都没有,我就委屈不已,只剩哭的份了。大部分时候我都烧得迷迷糊糊的,我似乎听见有次文江翰在我门口对着手机嘲讽地说:“你送来的女孩是玻璃做的,一到我家就碎了。”还有一次,杨姐似乎站在我床前,一脸琢磨地自言自语:“哎哟,这小模样长得还是挺招人疼的。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跟文江翰好上的?”似乎医生来过,有人商量要不要送我去医院之类的。不知道是第几天,我突然就醒过来了。头也不疼了,嗓子也不肿了,身上也不酸痛了。阳光明媚地从窗口的百叶窗外射进来,桌前摆着一大束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鲜花。我起身下地,拉起百叶窗,只见窗外就是后院,蓝天白云视野开阔,院子很大,铺满厚厚的绿草坪,鸟儿在树枝上歌唱,窗下是盛开的各种花。我有种做梦的感觉,这完全不像是真的。直到文江翰从外面进来惊喜地说:“你好了?”我非常受宠若惊,因为,我看见他竟然是笑着的。我赶忙说:“我好了。”他长长吁了口气,情不自禁地说:“昨晚守了你一夜,本来想今早你要再不好,就送你去医院呢。”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我心里立刻充满了歉疚和感动。我说:“真太不好意思了。”他说:“没事儿,好了就好。想不想到院子里去坐一下?”我赶忙说:“好啊。”生怕说慢一点他就会翻脸。他轻快地说:“那我去把外面的桌子擦一下,泡上茶,你过一会儿下来吧。”望着他快步走开的身影,我有点难以适应。我不知道我病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对我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我怀疑是不是李泽铭或他姐给他钱了?要不然他没理由一下子就对我好起来了。就在这时,文江翰在院外向我招手:“下来。”我在国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舒适悠闲、干净自然的后院,我几乎一下子就喜欢上文江翰家了。他家是一幢二层小楼,虽然从外观上看房子不怎么新,外墙有不少墙皮都脱落了,但对于从寸土寸金的北京来的我来说,这依然不失为一处让人赏心悦目的豪宅。尤其是这处大概有四五百平米的后院,简直就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这在北京,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存在。
文江翰一边给我倒茶一边说:“病刚好,喝点清淡的吧。”我真的难以适应他的改变。我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对我突然变好了?”他不承认,反问我说:“我有对你不好过吗?”我认真地说:“我真的想知道原因,不然心里老忐忑不安的。”他奇怪地看着我,说:“你真一点都不记得了?”我问:“记得什么?”他摇着头说:“看样子你是说了就忘了。”我警惕地问他:“是不是我昨天烧得糊涂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我跟你说什么了?”他微笑着拿小镊子夹了一块冰糖放进我的茶杯里:“嗯,不记得就算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不依不饶地着急问他:“你说吧,我到底跟你瞎说什么了?”他眯眼琢磨着看了我一下,仿佛在观察我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了,然后笑一笑说:“你慢慢想好了。”据我妈说我从小发烧就有说胡话的表现,有的时候真的会胡言乱语。我到底说了什么,让一个对我态度冷淡、言谈举止间都对我充满鄙视的人,突然之间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呢?他不肯说,说不记得那就成为我们俩之间的一个谜好了。我真的太不安了!我绞尽脑汁,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他说他照顾了我一夜。一夜啊!我到底跟他说了多少话?我是不是把自己的老底都向他交代了?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文江翰拿出一张单页的文件给我看,因为全是英文,我看不懂,便问:“这是什么?”他难以置信似的笑了一下:“咱们的结婚证啊。”我这才吃惊地认真看了起来。美国的结婚证完全没有“证儿”的感觉,因为它不是我们国内的那种小本儿,而是一张相当于A4纸大小的纸片儿,我们国内的结婚证有照片,这张A4纸上没照片,上面只写着我的名字和文江翰的名字、我们的结婚日期、出生年月,还有我们双方父母的名字。跟国内相同的是都盖有一枚政府章。拿着这样一张事关我人生大事的纸,一时间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复杂的一种感情。他说:“已经发了照片给李泽慧了,他们都知道了。”我握着茶杯点了点头。他沉吟了一下,像是道歉似的:“实际上我也是第一次在美国办结婚手续,头回结婚我们是在国内。所以,具体的流程咱们去办的时候我也不是特别熟悉。这是你给我的结婚戒指,还你,你戴在自己手上吧。这边结了婚的人都会戴上戒指,以示与单身的不同。”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戒指,苦笑一声,放进了口袋。也许是为了提起我的兴致,他转移我的注意力说:“知道吗?你这两天生病,又害我损失了一位客户,你应该对我有所补偿。”我问:“你要什么补偿?我应该带了足够的钱来。”他哈哈大笑:“什么钱啊?哪有那么简单?你要打扫家里的卫生。杨姐这两天跟她儿子去度假,家里就你我两个人,你必须负责打扫家里的卫生。”原来是这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有人从屋内推门出来,带着一种酸酸的口气说:“哇,结了婚果然不一样,那么快就熟了?”我们俩都吃惊地回头看去,只见李泽慧带着一个含意不明的表情,出现在我们身后。5. 两个曾是夫妻的人有一句话叫:一日夫妻百日恩。意思是说,两个曾是夫妻的人,即使离了婚,他们的关系也肯定与普通人有明显不同。这个我能理解。虽然李泽慧自己已经嫁给了别人,并且孩子都又生过一个了,可是看到前夫再婚,即使对象是她自己安排的,她还是不由自主感到了妒忌。我叫了她一声“姐”,礼貌地站起了身。文江翰则惊喜地朝她身后看去:“孩子呢?”她说:“谁说我要带孩子过来?孩子上学呢。”文江翰立刻失望起来:“那你怎么来了?”她完全不顾我的存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怎么,新婚燕尔,怕我打扰你们?”我非常气愤:“您这是说什么呢?”见我生气了,她才认真地说:“不是我非要来,是李泽铭逼着我来的。他刚开学,功课很紧,听说你病了,急得跟什么似的,说什么也要我来看你一眼,不然他不放心。”听了这些话,我的眼圈一下红了。这个没良心的他心里还有我,还知道惦记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掉眼泪,我快速起身进房间擦眼泪去了。我听见李泽慧调侃地对文江翰说:“二婚的感觉怎么样?”文江翰排斥地说:“你不早就体验过了吗?不比我经验丰富?”不想偷听别人谈话,我正要走开,突然听见李泽慧说:“我跟你嘱咐一声,虽然你们领了结婚证,你也不能跟她走得太近了,那是我弟媳妇儿。我知道年轻女孩子,有时候难免轻浮,你是成年人,要知道分寸。”我心里猛地一震!一股怒气让我差点冲出去当面质问她,谁是轻浮的人?谁是轻浮的人?我现在才发现,虽然李泽慧自诩受过多年高等教育,但言谈举止都透着没教养和自以为是,这真是太讨厌了!文江翰气愤地一把把她拉到一边,极力压低嗓门不让我听见:“你胡说什么呢?被人听见你让人怎么想?”李泽慧一把甩开他的拉扯:“你心虚什么?我都看到了,你们俩说说笑笑的。”文江翰气愤地说:“你小声一点!在一个屋檐下,人总要互相说个话吧?”“你那只是说个话吗?还泡着茶、赏着景,我又不是没年轻过,这调调儿我懂。”文江翰说:“你可以走了,我懒得跟你多说。”他大步朝屋内走开,我赶忙三步并作两步逃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屋,我的心还狂跳不止。对于李泽慧的话我真的没法不介意,这才刚到几天啊,我就被人说轻浮了,以后的日子怎么办?我越想心里越气愤,难道这都是我的错吗?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我给李泽铭打电话,告诉他我真的一眼也不想再看见他姐姐了。他告诉我,他姐有口无心,让我别往心里去,我康复了就好。还说他一有空就会过来看我,这才让我的心情愉快了些。
晚饭是李泽慧做的,菜倒是做得挺专业。只是我们三个人坐一桌都觉得不舒服,谁也没多说什么,吃了饭文江翰洗碗,我假装病还没好利索,立刻躲进自己房间去了。谁知我刚进屋,李泽慧就敲门进来了。她像没事儿人一样跟我说:“你看着身体还挺结实的,没想到这么娇气。”我低着头像犯了错误似的没说话。她在我身边坐下,认真地说:“有些话你年轻,作为姐姐我要多嘱咐你……”我敏感地打断了她:“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她诧异地看着我说:“你都知道?我还没说呢,你就都知道了?首先,你要谦虚一点,知道吗?”我鼓起的反驳勇气被她一棍子打趴下了,我咬住嘴唇没出声儿。“丑话说在前头,比出了问题再互相指责要好。我想说的是,你即使跟文江翰办了手续,你心里也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虽然我跟他离婚了,可他终究是做过你姐夫的人,你们俩在一起要维持个正常的距离,你明白吗?你要搞清楚你是干吗来的?明白吗?”“我怎么没跟他维持正常距离了?我这才刚认识他!”“我说什么了你就跟我急呀?我这不是在帮你理清思路吗?你有什么可急的?”她责怪地看着我。“你这么说话谁能不急?又不是我主张到这儿来的!”我不愿意再退让。她看了我一会儿,终于软了下来:“你明白道理就好,我没指责你的意思。行,姐姐知道你是个聪明姑娘,我就说这么多。晚安。”我连回一句“晚安”都不想,她离开了我的屋子,我在心里骂了她好几句难听的,心里的气都没有消下去。她真是太让我心烦的一个人了!因为病中一直睡,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了。我屋里关着灯,走廊灯却彻夜亮着。大概凌晨两点左右,看到有人从我门前碎步走过,然后有轻轻的敲门声。开始我以为是敲我的,走到门边才发现,是敲隔壁的。家里就三个人,一时我不能判断走过我门前去隔壁敲门的是文江翰还是李泽慧。总之,我不怀好意地想,肯定是有人想趁夜深人静鸳梦重温。果然,我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听见文江翰压低的声音:“干吗?”“少废话,赶紧进去。”嗯,应该是李泽慧主动去找的文江翰。这都什么人啊?我心里顿时充满了对这两个人的鄙视。可没想到,随即我便听到文江翰冷静的声音:“我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请你自重。”接着,我便听到他关上了门的声音。这完全出乎意料啊,我好兴奋。怕李泽慧受伤之余突然会到我房间里来捣乱,我赶紧跳上床装睡,心里却大声为文江翰喝彩:干得漂亮!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第二天醒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李泽慧显然带着自尊受伤的心没出声就走了,文江翰在餐桌上给我留了一张简短的纸条,说他去上班了,冰箱里有杨姐包的饺子,十美元三十个,可以自取,到时把钱给杨姐就行了。6. 收到意外邀请自从李泽慧来过以后,文江翰对我的态度又恢复到了以前那样,每天除了见面打个招呼,其他时候就当我不存在一样。我也比较忌讳他,自觉维持住我们俩之间的冷淡,免得又给人说三道四的机会。即使有时候家里只剩我们俩,也是他在他的房间看电脑,我在我的房间玩手机,我们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天我正百无聊赖地在后院看院墙上的两只松鼠打架,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竟然是崔哥的电话,心里一阵惊喜,赶忙接了。崔哥说晚上他有个聚会,问我想不想参加?我当然想参加啦!那么多天一个人闷在家里,我都快闷出毛病来了。有个热闹的地方认识些新朋友、有些新经历,对我那就是救命稻草啊!可是放下电话,我却为难了。我不会开车,也不认路,人生地不熟的,除了求助文江翰陪我,我没有任何别的办法成行。想来想去,禁不住去凑热闹的诱惑,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文江翰的房门。“什么事?”他打开门皱着眉头问。我听见屋里有小女孩的声音问:“谁呀爸爸?”才注意到他正跟一个小姑娘视频。我猜想那就是他女儿了,于是赶忙说:“没事没事,你们先说话,我有点小事跟你商量,我可以等。”说完,我主动客气地替他关上了门。我又到后院去坐着,那两个争干果的松鼠早已不见了。大约过了5分钟的样子,文江翰出来了,他说:“抱歉,每天这个时候我女儿放学,我们会视频一会儿。有什么事儿吗?”我鼓起勇气把崔哥邀请我去参加聚会的事说了,问他能不能陪我一起去?他诧异地看着我,说:“没想到你认识的人还挺多。崔哥可是我们这儿的名人,他居然会邀请你?”我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自得,平淡地说:“你愿意陪我去下吗?你也可以趁机认识一些新朋友的。”他想了想,说:“几点?”于是,下午5点左右,我就坐着他的车出发去参加北美华人的聚会了。聚会地点是在山顶的一座豪宅里,到时夕阳正好,我们居高临下,四周山河壮美,风光别提有多好了。连以卖房为生的文江翰都不禁感叹:“越来越感觉到咱国家人有钱了。只要是好地段、好房子,主人都少不了中国人。”门前已停了不少车,相比较而言,我们的车略显得有些寒酸。我老远就看见崔哥被一群人围着正说着什么,大家被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我笑着伸手向他打招呼,崔哥笑着过来热情地说:“欢迎欢迎。”然后他看向文江翰:“这位是……”我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向他介绍文江翰,最后的结果是,我毫不犹豫地对他说:“这是我姐夫,文江翰。”崔哥热情地向文江翰伸出手:“欢迎,姐姐怎么没一块儿来?”文江翰猝不及防地解释:“她现在波士顿。”崔哥说:“好好好,下回咱们还有得聚。”我听着到处都是熟悉的北京腔,心里暖得不得了。我一扭头,看见了迈克尔刘,他正端着一杯酒从屋内出来,见了我们,惊喜地迎上来:“嘿,你们也来了?”
崔哥说:“看,有收获吧?我跟你说,文江翰,你我是第一次见啊,这异国他乡,咱同乡人就得隔三岔五地聚聚,我正准备给你们介绍迈克尔刘呢。”迈克尔刘笑着对崔哥介绍文江翰说:“这是我最好的哥们儿啊!这位方颜,你知道她是谁吧?”我怕他说漏了,忙说:“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文江翰意味深长地对迈克尔刘说:“我是她姐夫。”他不顾迈克尔刘张大的嘴,推着他往前走,说:“看样子你不是第一回来了,还不赶紧带我参观参观。”崔哥热心地对我说:“走,我带你认识一下其他人。”他说着,把我拉进了一堆叽叽喳喳正聊着什么开心事的女人堆里,先把我介绍给大家,然后又一一指着她们报上她们的英文名。我对英文名向来没感觉,所以介绍完以后,我竟一个也对不上号。不过大家都很热情,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姐上来就问我:“有对象了吗?”崔哥立刻说:“这你得靠后,我这儿已经有人了。”听到他们这样的对话,我好惊诧。崔哥把我从人堆里拉走,笑着说:“我这人有一毛病,见不得人单身。我有一咖啡馆,开那咖啡馆的目的没别的,一是朋友聚会方便,二是我喜欢给人介绍对象。为保险起见,我还是问你一句,你有男朋友吗?”我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一个三十左右白白净净的男人走过来拍了崔哥一下,他叫了一声“崔哥”,然后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崔哥笑:“嘿,我正找你呢。给你介绍个北京姑娘,方颜。方颜,这是梁帅,我哥们儿,咱西雅图地区著名的房地产经纪人。”又是一卖房子的!梁帅向我伸出手,彬彬有礼地说:“你好。”我万万没想到我这就被人介绍上对象了,原来崔哥邀请我来的目的是红娘病犯了,这是拿我来过瘾来了。顿时感到心理负担好重。我迟疑地向他伸出手,勉强一笑说:“你好。”崔哥笑着拍拍梁帅,意味深长地说:“好,梁子,线儿哥哥给你拉上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我心里大急,正不知该如何往下进行的时候,文江翰及时地给我送来一杯酒。崔哥看到他说:“我给你小姨子介绍个对象,梁帅,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文江翰惊讶地说:“哎哟崔哥,这回您搭错线儿了,我小姨子已经有对象了,人在波士顿读博士呢,她没跟你说?”崔哥顿时一脸惊诧,我赶忙说:“对不起崔哥,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是没来得及说。”崔哥大度地说:“嗨,你看我这乱点鸳鸯谱了!没事儿梁帅,是哥哥大意了,没问清楚,下回再给你介绍别的姑娘,我这儿认识的单身姑娘还多着呢。”我对梁帅说:“抱歉。”他有点尴尬,当即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没事没事。”扭头就和崔哥走到旁处去了。我长长松了一口气,文江翰看着我问:“还要待下去吗?一般情况下,一个谎言总要准备十个左右的谎言去掩饰。我只帮你准备了一个。”我沮丧地说:“好吧,那我们走吧。”回去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北美的夜极安静,我的心却极沮丧。路上没有路灯,只有路上的发光线将路延长到无穷远,我们俩坐在车里匀速前行,那感觉不像真的在行走,而像是在玩赛车游戏。随着发光线的高低起伏,我们也跟着高低起伏,有时前面是下坡,你就会觉得突然看不见任何东西,简直不知道要往哪儿开了。文江翰打破了沉默:“以现在我们俩的情况,你不宜多出门与人交往。你也知道,咱中国人喜欢扎堆儿,扎堆儿是热闹,可人多嘴杂,到时候再一个不小心,把咱的情况说漏了。说漏了单自己人知道也没问题,可要是万一被移民局知道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我知道你的话都对,可是我从来了之后就只是待在家里,见到的人除了你就是杨姐,再不就只能打电话、上微信看朋友圈,我觉得我都快不会跟人说话了。我并不是想要骗谁什么的,我就是想有一些人能跟我说说话,能让我感受到我还生活在社会中。”“敢情你来之前什么困难也没打算遇到?”我生气地反驳说:“我来之前怎么知道会遇到什么?”文江翰看我疾言厉色的,也不高兴地回敬我说:“又不是我让你来的!”他这一句话,把我一晚上的委屈全给勾出来了,我立刻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一想到我这背井离乡的,连跟能说中国话的人一块儿聚聚都不行,我就心里难受。他烦恼地说:“你别哭哭啼啼的好不好?弄得好像我怎么你了似的。”“你没怎么我吗?”“请你不要乱说话!”“我去聚会,只是让你开车送我一下,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我那么多干吗?我自己说的谎我自己会圆,我用不着你管!你干吗说这些气我?”“还你自己说的谎你自己会圆?那崔哥给你介绍对象的时候你张口结舌的干什么?我要不管你,你的谎你打算怎么圆?”“那我也用不着你管!你停车,我要下车,我不坐你的车,整天盛气凌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开车门,他气愤地说:“你别胡来啊,我这开着车呢!”我说:“你停车!”文江翰气急败坏地一个急刹把车停在路边,他一把推开车门,警告我说:“好,我停车,你下车!”我立刻跳下了车,示威似的瞪着他。文江翰见我真下了车,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他佯装上车要走,吓唬我说:“好,咱们就此别过。不过我必须提前告诉你,这里不比北京,路边森林可能会有熊或者狼出没,狼吃你不犯法,你打狼是不行的。”我一愣。我以前真在电视上看到过新闻说,北美的城市边缘有郊狼袭击人的。一时间我上车不是,不上车也不是。见他发动车真的要走的样子,我急眉瞪眼地摸出手机打电话给李泽铭,我大哭着向他诉苦:“我要回家,我不在这儿待了,谁都欺负我!我本来在北京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到这个破地方来受别人的羞辱啊?都怪你!要不是为了你,我干吗要受这份气呀?”
李泽铭在电话里劝了我半天,又挂了我的电话打给文江翰,不知道他跟文江翰说了什么,我只听见文江翰说:“我没赶她下车,是她自己半路要下车的。”过了几分钟,他挂了电话,走过来跟我说:“上车,要发脾气回家发去,这么晚了,遇上野生动物还跑得了,遇上歹徒,咱俩都得玩儿完!”我脾气也发得差不多了,见他这么说,终于有了台阶下。怕真遇到歹徒,便板着脸上了车。他叹了一口气,上车对我发牢骚:“你就是找着法儿让李泽慧打电话来骂我,我出力不讨好,也不知道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这辈子怎么还不完你们的债呢?”我不想搭他的腔,心里只觉得好忧伤。7. 杨姐聚会回来以后我两天都没有搭理文江翰,我不理他,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搭理我。我现在彻底明白为什么生活在国外的人说国外是:好山好水好寂寞;国内是:好脏好乱好快活了。因为情形真的是这样。为了排遣寂寞,我主动向杨姐示好,杨姐快言快语,倒是很快就成了一个能说话的人。刚来那天偷听到杨姐跟文江翰的对话,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单亲妈妈,熟了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她有老公,她跟她老公两人都是文江翰的发小。因为跟文江翰太熟了,说话才那么不拘理的。两口子在北京是开餐厅的,小康有余,孩子刚十二岁就送出来读书了。夫妻俩拿着陪读签证,一人半年轮流陪孩子,已经坚持了两年。偶尔时间错不开,孩子就跟着文江翰过。据杨姐说她包饺子卖实属巧合。刚到美国那会儿,语言不通,非常寂寞,哪个华人家办Party,于她就跟过年似的。她自告奋勇跑去帮人做饭,久而久之,大家都赞她包的饺子是一绝,于是有人就向她订制,不好意思白吃,就给她钱。因为住的地方靠近微软,有成千家华人工程师家庭,于是她歪打正着地打开了局面。儿子上学时她就在家包饺子,日子过得充实得要命。据说她现在每个月卖的饺子钱,付她儿子的私立学校学费绰绰有余。在带我去超市的车上,我建议她说:“你其实可以考虑在这儿开个饺子馆。”她乐呵呵地说:“我真有这个打算。”我激动地说:“那你赶紧开吧,我在家也无聊得要命了,你开了饺子馆我好到你那儿去打工。”她笑说:“你打什么工?有文江翰一个人挣钱就够了,他随便卖套房就挣两三万美金,那够我包多少饺子的!”她说这话时有意观察了我一眼,我知道她不相信我和文江翰的婚姻,只是我们还没熟到可以交心的份上,她不好意思直接问我罢了。我笑了笑。她问我:“听说李泽慧来过?”我说:“是,她来看过我。”杨姐带着一脸鄙夷说:“那个女人,你了解吗?”我心念一动,含糊地问她:“怎么?”杨姐说:“你知道她有多坏吗?”我一愣。杨姐摇摇头说:“这个文江翰嘴最紧了,连这他都不告诉你。”我更好奇了,催着她说:“你就快说吧。”我们本来要去一个华人超市买东西的,结果杨姐把车开到一个社区小公园门前,我们就下车边逛边聊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挺想多了解一些文江翰的。那晚听到他拒绝李泽慧的事时常在我脑海中浮现,就觉得单凭这一点,他就赢得了我的尊敬。当然我这么想也真是挺奇怪的。“他清华毕业的。”杨姐说。“什么?清华毕业的跑到美国来卖房子?”“这有什么稀奇?这名牌大学毕业的人多的是,我还北师大毕业的呢,我这不也卖饺子了吗?前天来帮咱们通下水道的那个还是北大的。”我的汗都流出来了,生怕杨姐接下来问我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幸好杨姐只是想说文江翰,对我没有太多兴趣,要不然我只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他们俩是大学同学,文江翰是北京的,李泽慧是外地的。大学毕业后文江翰直接工作了,李泽慧拼命考托福想出国。本来她有男朋友,人家回老家了,她就跟人分了手。结果她当年国外的学校也没考上,又耽误了考国内的研究生,于是,她就跟文江翰结了婚。当时我们去参加他们婚礼,就明显感觉这女的太精了,文江翰跟她一比,那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怎么这么说呢?”“你听我说完后面的事儿啊。她跟文江翰结婚以后,她就算留在北京了,住在文江翰家,文江翰上班养着她,她就专心接着考美国的学校。一年后她还真考上了,当时文江翰还为她骄傲得不得了,觉得自己实现不了的事老婆实现了。”“原来文江翰是跟着李泽慧来美国的。”杨姐瞪了我一眼:“李泽慧是半奖来美国的,文江翰得在北京挣她那一半学费。当时工资都不高,他一个普通公务员,哪来那么多钱供一个在美国读书的人?当时他没少向我们借钱,有回从我这儿没借着钱,他立刻在单位报名献血,因为献血单位能给两千块补助。他妈都骂他傻,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挣点儿钱全给老婆花了。”“那李泽慧毕业了,文江翰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狗屁!好不容易她毕业了,文江翰能跟她去美国了,李泽慧她妈又得癌症了。她不回来照顾她妈,里里外外都让文江翰管,从她妈第一回来北京看病,一直到她妈死,整整两年时间,全是文江翰照料!”我很震惊。“好不容易帮她实现所有人生愿望,夫妻俩在美国团聚了没两年,她就嫌文江翰水平低,使尽各种脸色,刁难、嫌弃他。你能想象那种情况下文江翰的压抑吗?有回她又没事找事,文江翰受不了了,动手给了她一巴掌。就那一巴掌,她让法官给他下了限制令,还给文江翰安上个有暴力倾向的罪名,两人因为这个离的婚。刚离婚不到半年,她马上就嫁给了她现在的老公,一个美国人。”我真的很震惊。李泽慧原来是这样的人,真是可惜了文江翰。杨姐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跟你结婚,我就说谁要能嫁给他,真心对他好,那才真是有眼光。”杨姐的这些话让我的心里充满了羞愧,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才好。犹豫了一下,只觉得有一股冲动在心间不吐不快,实在忍不住,终于向她说出了我跟文江翰的实情。
杨姐诧异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你说什么?你是李泽慧的弟媳妇儿?居然是她安排的你和文江翰结婚?”杨姐立马跟我翻了脸,她怒视着我吼:“你们这家人害得他还不够吗?怎么只要有机可趁,谁都来揩他一把油呢?你们有没有良心?”我涨红了脸,急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杨姐,我跟李泽慧不是一伙的,真的,我要是早知道她对文江翰做过那么多恶心的事,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到这儿来的,我现在都快羞愧死了!”杨姐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终于确定我没有骗她。她叹口气,怜悯地看着我说:“你这姑娘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会选择想嫁给那家人?”我好尴尬。我解释说:“李泽铭跟他姐姐不一样。”杨姐露出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不一样?他同意他姐姐这么安排你,他就跟他姐姐一样势利!他在利用你,你要没这点利用价值,他们姐弟俩就会抛弃你。你连这点也看不出来?”杨姐的话,像针一样狠狠扎中了我的心。“你这孩子呀,你真是没眼光。”我这个人平时就非常容易受别人看法的影响。虽然我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我和李泽铭是为了我们纯洁无瑕的爱情,才无奈选择走这一步的,他绝对是个值得我爱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杨姐的话后,我的心拔凉拔凉的,我都想哭了!实际上回到家我把自己关进卧室,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好好哭了一场。杨姐迫使我面对现实好好想想自己了。我打电话给李泽铭,我说我想去看他,我有些事情想跟他求证一下。结果他急着去上课,回我说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在姐夫家住着,等以后拿到绿卡,什么事都没了。我听到他说绿卡两个字,失望之极地挂了他的电话。虽然后来他又打过来了,可是我已经什么也不想说了。再接着电话又响,我拿起话筒烦恼地说:“你烦不烦啊?”没想到电话那头一个北京腔的老太太迟疑地说:“是我打错了?这里不是文江翰家吗?”我一惊,赶忙调整心态:“是、是,对不起,我以为是别人。您是……”她说:“哦,我以为打错了呢。我是文江翰的妈妈,他不在吗?”我抱歉地说:“他现在不在家,如果有事,我可以帮您转达。”老太太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说:“您是……”“我?那个,我是他的房客。”“哦,没事。如果可能的话,你告诉他我想他了,叫他抽空打个电话回家。”“好的好的,我一定转达。”老太太那边挂了电话。听到那样有些颤巍巍的声音,我的心里充满了同情。我突然想到,如果以后我在美国留下了,我妈想我的时候,也应该是这样有点可怜巴巴地给我打电话吧?我的心一阵揪痛。正在这时,文江翰从外面进来了。我马上告诉他:“你妈打电话过来,说想你了。你赶快回个电话给她吧。”文江翰一愣,说:“好,谢谢。”然后马上就拿起电话拨过去了。片刻就看见他脸上一片罕见的柔和,声音也瞬间充满了亲密和深情,简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妈,是我。”这一声妈让我好感动。我立刻跑进房间给我妈打电话去了。晚上在厨房碰到文江翰,往常他会点一下头就走,但这回他主动开口跟我说:“谢谢你告诉我妈妈来电话了。”我说:“没事儿。老太太得有六七十了吧?”他有些伤感地说:“七十多了。”显然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说:“刚才跟杨姐聊了一会儿,她有的时候喜欢乱说话,我已经说她了,希望她没有影响到你。”我忙说:“不会不会。”他说:“那就好。”我准备要走,他又说:“那天从崔哥那儿回来,我想了想,是我的问题。怎么说我也是主人,我有义务给你安排一些有趣点儿的生活内容。”我说:“没关系。”他说:“迈克尔刘是开旅行社的,我跟他说了,让他带你出去玩几天,他最近自己带团在玩呢。”我心头一亮:“哦,是吗?我还真没在美国观光过。”文江翰说:“那你有福气了。迈克尔刘明天正好要跑的是一趟跨国长行程,一拨在温哥华开会的北京人,要游一下美国,首站西雅图,然后往南去旧金山、洛杉矶,直到圣地亚哥,相当于把整个美国西部都游了一遍,行程一周。你行吗?”我心里好激动,忙说:“行,当然行。”我太开心了,除了说谢谢,不知道还能怎么表达我的感激。我一直以为文江翰根本不在乎我呢,没想到他还是惦记我的。见我刚才还愁眉不展,一转眼就眉开眼笑起来,他也忍不住笑了。嘱咐我说,第二天一大早就得把我送到迈克尔刘那儿去,要早点休息。嘱咐完我,他依然觉得好笑地扭头回他房间了,我望着他离去,此时一点也不觉得他没人情味儿了,心情不禁大好。8. 给自己找了份工作一大早,文江翰就把我送到跟迈克尔刘说好的地点。可是约定的时间都过去快半个小时了,迈克尔刘还没来。打电话过去,他说有个团员吃早饭的时候手机丢了,可能要晚一个小时才到。我和文江翰便下车在路边溜达。我看他不时看手表,生怕又耽误他什么事儿,便主动说:“你要是有事,就把我搁这儿,反正迈克尔刘知道到这儿来接我。”他看了我一眼,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区吗?国外许多地方很乱的,真把你一个单身小姑娘放在这儿,没准第二天你就上了本地报纸了。”我有点诧异:“上了本地报纸?”他说:“华人女孩被流浪汉抢劫,或者出了人命。”我目瞪口呆。见把我吓住了,他笑了,说:“没事儿,我陪你一块儿等他好了。”我也笑了,说:“你开玩笑的对不对?”他没看我,看着远方红彤彤的朝霞,平淡地说:“大概十年前吧,李泽慧在迈阿密的一所大学作研究,我陪读。有天晚上快12点了她还没回家,我有点不放心,心想反正路又不远,就决定走着过去接她。其实我不去接,她自己开车回来可能反而没什么事。已经走到校园的路上了,迎面走来三个年轻黑人,他们在路那边,我在路这边,提前没有任何征兆,我被他们其中一人突然一脚踹倒,他们抢了我的钱包,里面一共不到一百美金。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发现李泽慧在哭,而我,断了三根肋骨。”
我震惊地看着他。他回过头来温和地看着我:“有时候想想,如果在北京,是很难想象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这样一个大男人身上的吧?”我感觉到了他深深的思乡之情。他轻叹一声,又立刻掩藏了自己,可是他说话时的样子,却让我受到深深的触动。不离开家,根本不知道家的好,大概只有真正离开的人,才能体会其中的含义吧。迈克尔刘三十一岁,他当初跟父母来美国时才六七岁,所以中文的水平只限于听和说,完全不会写不会认。他用两辆大巴车和流利的汉英语沟通能力,跟一个台湾人合开了一家旅行社,专门接待国内和台湾来的旅行团。因此,一个全部人加起来不超过十个人的旅行社,就被冠以××国际旅行有限公司,听起来名头很大,其实忙起来老板随时就要变身导游或者司机。我因为是真的大旅行公司出来的,知道内情之后就觉得很好笑。迈克尔刘愿意带着我玩,还象征性地只收我一点点钱。为了表示感激,我主动当他的导游助手,一应杂事儿,比如寻找某个掉队的团员啦,处理解决团员的杂琐小事,行程中说个笑话,帮人照个相之类。尤其是国内来的大妈团,每个人都有无数的事情要解决,有我帮忙,迈克尔刘少操了许多心,他非常高兴,最后竟然连我交的那一点团费也非要退给我,不过被我开心地拒绝了。我们先在西雅图游玩了两天,其他的倒也罢了,西雅图西边有座奥林匹克山,山中是温带森林,里面的奇景是我以前完全没有见过的,简直就像置身《指环王》里的精灵迷宫一样,很幽静很神奇,有机会的人一定要亲眼去看一下。我还第一次参观波音公司,看到飞机是怎么造出来的;第一次进到微软公司的办公室去,看工程师们是怎样编程序的;第一次到星巴克的总店,坐在那小小的店面里,好好地喝了一杯上好的拿铁。七天的时间,我们穿过太平洋沿岸风景优美的一号公路,在旧金山的渔人码头吃过螃蟹,在洛杉矶的星光大道留过影,在圣地亚哥的航空母舰上一日游,玩得太嗨了,嗨得我忘了所有的烦恼,每到一个地方我都照相、发微信,生活顿时重新充满了激情。每天和迈克尔刘一起为大家解决各种问题,同甘共苦的经历,让我们很快就变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我们在圣地亚哥结束行程,将团友们送上回国的飞机。回去的路上,一整个大车厢里,就只有我和迈克尔刘两个人了。他欢快地说:“你知道吗?你的性格真的很可爱。其实当初刚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有趣的人。国内的姑娘都跟你一样吗?”我得意地说:“哪儿啊,我可是百里挑一的。”我们一起大笑。他说:“要不是知道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我都要告诉你我喜欢上你了。”我极力保证自己的淡定,假装不以为然:“有机会我一定要把我在国内的闺蜜介绍给你,比我好的姑娘挺多的。”他笑说:“好啊。”想到我要和他单独走两天的路程,心里正有点不安,毕竟孤男寡女,他又对我存着明显的好感。正在我尴尬之际,文江翰的电话及时打来了。他是打到迈克尔刘的手机上的,迈克尔刘将车停到路边,我听到文江翰问他我们回程的打算,他建议可以在哪儿吃饭、在哪儿住宿之类的,迈克尔刘应声答应。我松了一口气,他这样其实是在不显山不露水地提醒迈克尔刘,我是个有主的人。打完了电话以后,迈克尔刘果然克制多了。他耸耸肩,幽默地说:“查岗的来了,我要好好开车带你回家了。”我们重新开车上路。为了巩固文江翰在我们之间的作用,我主动跟他谈起了文江翰,我问:“你跟文江翰认识好多年了吗?”他说:“好多年了。跟他认识的时候他还没跟李泽慧离婚。”我好诧异,我以为他是离了婚之后才搬来西雅图的呢。“不是,”迈克尔刘说,“李泽慧在西雅图的一个社区大学工作过一段时间,那阵子文江翰跟我一起干导游。你也知道,我们干导游的总会长年在外面跑,旅游旺季的时候基本上没有时间管家里。不过,即使他有时间管家里,他们还是会离婚。因为李泽慧看不起他,觉得他太窝囊了。”“那你是怎么看他的?”“我觉得他很好啊。能吃苦,那个词怎么讲……对了,仗义。他很仗义,像个爷们儿!要不然他不会帮前妻接纳你。”我陷入尴尬之中。他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说。我的意思是说,你知道吗?他如果跟你办了结婚手续,等你们离婚了,他五年之内不可以再从国内找妻子了,因为这里的法律有规定,你以婚姻形式帮一个外国人拿到了身份,五年之内你无权再做第二次这样的事情了。”“啊?”我很吃惊。“一般需要五到十万美金,才会有人愿意跟你结婚帮你拿身份。这是李泽慧在利用他,那个女人总是利用他。她相当于在这件事情上一共省了十到二十万美金,因为你以后可以帮她弟弟拿身份的,对吧?”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迈克尔刘开着车,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他说:“我不太了解你的男朋友,大概也是个不错的人吧,所以你才愿意跟别人假结婚来帮他。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是不会让自己的女朋友这样做的,毕竟,爱情是纯粹的东西。往里面掺杂了太多其他东西,那就不应该叫爱情了。”等他说对不起的时候,我的心情已经沮丧到零点以下了。我现在理解当初文江翰跟我结婚时的心情了,我理解他为什么连个戒指都不肯准备的心情了。不是他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是我们太过分了!是我们在欺负老实人,在无节制地占人家的便宜!可是,我还对他发过火,还嫌过他小气,我真的好愧疚!“你相不相信来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我羞愧万分地问迈克尔刘,我真觉得自己太丢脸了。“不是你的问题!当然不是你的问题!看我都胡说了些什么呀?”迈克尔刘看我这样,竟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安慰我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我知道,跟你这一个星期,看你待人接物的方式,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你不用担心。”
我松了一口气,感激地说:“那就好。”然后,我就再也不想说什么话了。为了缓解我沮丧的情绪,迈克尔刘赶忙换了话题,他说:“我看你在家也没事干,现在是旅游旺季,你想不想过来帮我当导游助理,我可以每月给你发工资的。”我诧异地说:“可是我不会英文,这样也行吗?”他说:“所以我说叫导游助理。需要英文的地方我来解决,你只要像这次这样帮我就可以了。我每接一个团,都给你一定的提成,或者,你想要固定的工资也可以,我们回去商量一个数额。”迈克尔刘的这些话,终于让我从沮丧里解脱出来了。这意味着他给了我一个工作,我以后就有事干了。我立刻就想,我可以用自己挣的钱来还文江翰的人情,别人如何对待他我管不着,我可以尽自己的所能来弥补的。于是我立刻就答应迈克尔刘了,我们俩都很高兴!当晚抽空我给李泽铭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找着工作的消息,他很高兴。我跟他说我们应该给文江翰付些钱,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警惕地问我:“他问你要钱了?”我赶忙说:“没有没有,我只是自己这样觉得,他什么也没有说。”他说:“那你还是听姐姐的安排吧,不要无事生非。”我立刻抵触起来,烦恼地说:“我们为什么事事都要听你姐姐的?她并不总是对的好吗?”他愣了一下,说:“肯定是文江翰问你要钱了对不对?我让姐姐跟他说,你不要管了。”我非常生气,当即就发作了:“李泽铭!”我说,“这是我自己的主意,文江翰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付钱给他。你要跟你姐姐瞎说,让你姐姐去无端指责别人,我就跟你分手!你真的太过分了!”他真的愣住了。我余怒未息,不想跟他再多说什么,当即就挂断了他的电话。这是我们恋爱以来我跟他说过最重的话了,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只觉得烦躁。大概过了几分钟,李泽铭又打来电话,他低声下气地请求我的原谅,答应这事儿他不跟他姐姐提一个字,我想怎样就怎样好了。他软下来,我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于是告诉他,我只是抵触他姐,不想什么事都让别人牵着自己的鼻子走。他说他明白我的心情。我们互相安慰了一下,又互道了思念之情,这才挂了电话,我为自己的反击取得了初步胜利而高兴。每到一处旅游,我都给家里的每个人买礼物,虽然礼物不贵,但他们收到我的礼物时,都显得意外又开心,我特别有成就感。杨姐感动之余,做了一桌菜来给我接风,我们四个人第一次坐在一张桌上一起吃了顿饭。得知我以后就跟着迈克尔刘工作了,文江翰和杨姐都很惊叹。文江翰说,他刚来美国找第一份工作时,整整用了三个月。杨姐说她想到卖饺子用了半年。我哈哈大笑,看样子我比他们都能干。自从我来了之后,这是家里第一次充满欢声笑语,我好喜欢这种气氛,家其实应该天天是这样的。吃完饭,文江翰和杨姐的儿子小岩围在电视机前,看西雅图海鹰队的比赛转播,两个人大呼小叫的。我跟杨姐一起洗碗,她突然放下碗,抱了我一下,说:“你知道吗?我来这个家两年了,我很少看小文那么开心。我今天好高兴,你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我好意外,也好感动。当我把第一个月所挣的三千美元工资递给文江翰时,他吃惊地问:“这是干什么?”我说:“我已经决定了,你帮我拿身份,我要付你钱。”他依旧诧异地看着我:“李泽慧让你付的?”我说:“我自己要付你的。”他说:“不用。”我着急地说:“我真的要付给你,你就收下吧。”他说:“你真的不用付给我,李泽慧答应我,以后每个假期,孩子都可以跟我待一个月,这就足够了。”我说:“那个不会变,她答应的是她的,我应该付的是我的,我跟她不是一伙的。”文江翰琢磨着看着我,忍不住笑了,他一语双关地说:“我看出来了,你跟她确实不是一伙的。”我把钱往前一送:“那你收下吧,我一共会付你五万元,这是三千,我有信心在我拿到绿卡以前把这些钱付清。”他把钱往我手里一推,坦诚地说:“钱就不要了,说好的事,我一定会帮你办到底。不过,你可以拿你自己挣的钱买辆车,再学个驾照,再抽空报个英语班学学英语,你给我少添点麻烦,就相当于给我付了报酬了。”我还要再说什么,他一挥手就扭头走了。虽然到最后他也不肯要我的钱,但我们俩的关系变得正常了,他不再冷淡我,我也无须躲避他,我们该说说、该笑笑,和平常的熟人朋友一样相处,我就是成心要把李泽慧忘到脑后去的。9. 开始融入新生活在北京,因为没多大必要,我没买过车,也没学过车。可是到了美国,地广人稀,没有车几乎寸步难行。每次上班,我不能总让迈克尔刘来家接我,或者让文江翰开车送我。我决定学开车。美国的二手车便宜,我用自己带来的钱和刚发的工资,大概八千美金不到,就买到了一辆看着八成新的日本车。我担心不知道上哪儿去报驾校,万一驾校教练说英语我听不懂可怎么办?文江翰大笑,说美国驾校学车只学几个小时就让你参加考试了,一般情况下都是自己家人用自己家车先练,觉得技术差不多了,上交管部门去考试,基本合格,就给发驾照了。他还告诉我,连考试用的车都用自己家的,考试场所不提供车。我听了真是大吃一惊,这才告诉他,我其实是学过车的,因为考了三次都折在科目二上,信心全无,所以才告诉别人我压根儿没学过车。文江翰看着我,一脸怜悯地摇着头,说:“好吧,看样子帮你重建信心的事儿,责无旁贷地就落到我头上了。”我笑嘻嘻冲口就说:“可不嘛,要是我在这儿也考不过,我只能赖你一辈子了。”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说得不合适。不过文江翰假装没听见,指着我的小车说:“上车。”我就钻进车里,直接在他的指挥下歪歪扭扭地上路了。文江翰说我是他教过的最没有悟性的女司机了。有回我把油门当成刹车,把邻居家垃圾桶给撞翻了,被他好一顿痛骂,都把我骂哭了。我暗恨自己怎么就是心慌、怎么就记不住油门刹车?被骂过几次之后,我脸皮也厚了,竟然也能有点小胆上路开了。
有回骂过我之后,我心情沮丧,他把我带到一个日本料理店吃饭,我说,我不饿,你自己吃吧。他笑了一下,自己往那儿一坐,说:“你不想知道你来我家头一天生病那晚,你跟我说什么了吗?”我一听,立刻好奇地坐下了。这事儿我问过他好几次,他都不说,现在竟然主动要告诉我了。我赶紧问:“我跟你说什么了?”他问:“那你吃不吃饭?”我妥协地说:“我吃。”他就笑着点了两份餐,跟我说:“本来你病了我不想管你的,我没管你的义务。不过呢,我还是不忍心了。毕竟咱在人帝国主义地面儿上,多少咱还算是祖国同胞,尤其咱还都是北京的。”“你就直接跳到我到底跟你说了什么那件事上吧!本来你对我态度挺恶劣的,后来你突然就对我客气起来了,为什么?”他沉吟了下,像是无奈才不得已说了似的:“我本来想,你要再不好,就让李泽慧来把你领走,这病病歪歪的太给人添麻烦,我要退货。可那晚你发烧烧到39度了,怕货还没退,折我手里就麻烦了。所以一晚上我都没敢睡,只能在你身边守着。你当时是糊涂的,人特别脆弱,动不动就哭了。”“人家那是想家!”“听出来了,一边哭一边叫妈,说你把我妈叫来,我想我妈了。问你想不想吃什么东西?说只想吃妈做的粥。我手忙脚乱地冒充你妈给你熬了半锅粥来,你又糊里糊涂睡过去了。”想到那时候初来乍到时的情景,我禁不住深深叹了口气。“半夜醒来看见床边是我,立马又伤心起来,说你出去,叫我妈进来,我不想看见你。”看他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问:“我真这么直白啊?”“可不。”他说,“你说,你凭什么对我这个态度啊?又不是我想来美国的,要不是为了李泽铭,谁逼我,我也不会嫁给你这么个半大老头子的!”我心慌地掩起了嘴:“我真这么说了?”文江翰恨恨地瞪着我:“想听录音吗?”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我当时听见有人把我这么气宇轩昂年轻有为的人称为半大老头子,我都愤怒了!”看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我不禁哈哈大笑。我说:“我当时肯定是烧糊涂了才说的实话。”“什么?”“不过就我现在非常清醒的情况下,我也觉得,你离我说的那个词吧,距离不太远。”“找打你!”他佯装举手吓唬我。我们俩都笑了。我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嫁给你不是我的主意,我没有那么多心眼儿。是李泽慧威胁说,要不照着她的话做,她就要让李泽铭跟我分手。”“这么说你还真挺爱李泽铭的。”我叹口气:“他就是太没主见了,什么都听他姐的。一想起这个,我就心里好烦。李泽慧那么自以为是的人,不知道以前你们是怎么做两口子的?”文江翰笑一笑,没再说什么。我也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便说:“鉴于你今天向我坦白了一些事情,那我也就跟你实话实说了。”他诧异地看着我问:“什么?”我认真地说:“你为什么要卖房子啊?难道你找不着其他工作吗?”“卖房子怎么了?”“我看到你跟人正经说话时的样子,觉得你挺有范儿的,侃侃而谈、有理有据,感觉以前是做过大公司的。而卖房子,我总觉得不是什么正经工作。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歧视。”“你这还不是歧视?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好吗?”他笑着说,“我是可以去找个公司上班的,以前我就在一家挺大的会计师事务所,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头儿。”“怪不得。那为什么不干了?我不知道在美国怎么样,你知道在国内,一提到说一个人是卖房子的,就表示那个人可能实在没别的可干了,才干那个的。”他看着我,点了点头:“嗯,没有成就感,对吧?遇到国内来的买家,他们会打心眼儿里把你当成个小打工的,完全不会尊重你,对吧?我知道你对我的看法。可是,坐办公室我就没了自己的时间,我就不能在女儿放假的时候想陪她多久就陪她多久。”我愣住了:“你就为了这个,放着好好的财务公司不做,去当卖房经纪人?”他认真地说:“这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我难以理解:“可是,据我所知,她并不是每个假期都来跟你见面啊。”“但只要她来了,我就肯定有时间陪她。”我没有当过父母,所以不能对他的话有更深的体会。但是,我还是被感动了。虽然在美国刚落脚不久,我还是知道,对于一个有技术实力的男人而言,做财务公司高管和做房产经纪,哪个更好。“现在我把你当朋友了,你愿意听我几句劝告吗?”我说。“你说。”“你有没有觉得,如果你去做了公司高管,有更稳定、更体面的生活,以李泽慧的价值观而言,她会更愿意让孩子来接近你?”也许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他愣了一下:“你确定你不是她的说客?她确实这么跟我说过。”我赶忙澄清:“绝对不是!这是我的真心话。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啊,你只要每天按时下班回家,周末带她各处去玩玩就足够了。平常让杨姐家的小岩跟她玩,孩子有孩子的世界,她不需要你24小时都陪着。相信我的话。”他想了想,说:“你说得有道理。”有了这次谈话,我和文江翰的关系真的就成朋友了。在他的软硬兼施和耐心教导下,我终于顺利地一次性通过了驾照考试。拿到驾照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以后我就能独自开车上路了。去考驾照时是他开的车,回去的时候他便把驾驶座让给了我。他坐到副驾驶位置上,给自己系好安全带,说这个行程,他再不指挥我一个字,随我怎么开,反正他把他这一百来斤就交我手里了。我好不容易把车开到家时,紧张得心脏病都快犯了,毕竟身上担着两条人命呢。等把车停在家门口,我们俩都下了车,我激动地嚷:“我开回来了!我终于成功了!”我伸出汗津津的手想跟他握一下,没想到他一把推开我,夸张地一头扑倒在草地上,带着哭腔嚷:“妈呀,能回到地上可真好!”
这真的、真的太过分了!至于吗?不管怎么说,以后我就可以自己活动了。杨姐做了好些菜来庆祝,席间文江翰说了我好多学车时候把他吓得要死的事例,他好夸张。杨姐公允地说,你知道吗?方颜,在新手驾驶员旁边坐着教开车是多么危险的事情?一般不是一家人没人愿意干这事的!我承认杨姐说得一点也没错,所以,认真地、恭敬地敬了文江翰一杯酒,他才作罢。跟杨姐一起洗碗的时候,杨姐突然跟我说:“你跟文江翰真的很合适啊。每天看你们两个说说笑笑吵吵闹闹的,你不知道有多好!要我说,你干脆跟他假戏真做,把那什么李泽铭甩了得了!”杨姐的话让我的心没来由地跳乱了两下:“你瞎说什么呢杨姐?”杨姐口无遮拦地说:“我知道那是我一个人在做梦呢,除了身份,文江翰要什么没什么,唯一的这套房,还一大堆贷款要还,你肯定看不上他。”“不是这样的!”“你要跟他好了,他肯定比李泽铭对你好。”我生气了:“你再这么说我不理你了!”杨姐的眼圈突然红了,她扭开脸去长叹一声,沮丧地说:“是我瞎说了,对不起。碗我一个人来洗,你休息去吧。”我无法跟她继续刚才的谈话,只能假装真的累了,放下碗就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话让我觉得心里特别乱。我仔细回忆,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让她误会了吗?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确实,跟文江翰在一起会感到踏实,这些日子我竟然完全没有想家,有时候,甚至李泽铭不打电话来,我都想不起给他打电话。我这是怎么了?大概迈克尔刘向文江翰抱怨过我的英语口语太差,可我又没时间去全职学习,于是,文江翰就一直在找让我能边工作边学习的办法。这天我刚送走一个团回到家里,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简单讲一个小故事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