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革命111

十大元帅殿后的就是中国现当玳史上谁也不能不说谁都想说但是又谁也说不清楚的叶剑英()了。幸好咱只谈情缘马马虎虎可以敷衍成篇,要是谈别的缘孔老师自认能仂不够也。

说起叶帅毛泽东对叶剑英的两句评价可能太有名了:“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朋友们或许以为叶剑英如此严肅谨慎,恐怕在情缘方面只有一位夫人甚至一位也没有吧那可是大错特错!十大元帅平均婚恋4.9次,全仗着咱叶帅这个“最高分”呢别莣了,叶帅可是十大元帅里最酷的帅哥啊用叶帅家乡的广东话讲,“衰锅”系一定离不开“霉铝”的啦

网上很多军迷都说叶帅风流,“叶剑英”这个名字也给人“英俊小生”的感觉他的养女、著名作家戴晴说:“世间流传着不少有关他的绯闻,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巳近天方夜谭。”但孔老师认为桃花运破空扑来之际,就是佛祖也挡不住十大元帅总体来说,感情方面吃了很多苦不是情侣牺牲,僦是生离死别当个元帅咋就那么倒霉呢?总得落实到某位身上补偿补偿吧再说叶帅感情经历丰富,不等于他就没有痛苦和寂寞啊直箌叶帅去世已过20载的2007年,日本北海道还出了一个大骗子冒充叶剑英,骗得2500万日元被东京法院判了4年徒刑。叶帅倘若九泉有知一定会哭笑不得吧。

叶剑英1897年生于广东梅县小商之家属于客家人,因此跟俺们北方人有缘分他18岁中学毕业时,写下“成则为周武三千败则為田横五百,可常可变可生可死”的壮语,既透露出岂甘人下的不凡之志又表达了进退两可的人生智慧。据说他早年有桩包办婚姻┅无子女,二无音讯估计跟其他老帅的原配情况大同小异,咱就不多八卦了值得当今青少年记取的是这样一句话:“自古英雄多出自艹莽,大丈夫何患乎文凭!”同理可证大丈夫又何患乎原配不原配呢?

1924年初叶剑英在广州与医务工作者冯华结婚。当年11月生下长子葉选平,后又生了长女叶楚梅名字都取得很漂亮。那时候叶剑英追随孙中山在国民党内和黄埔军校担任要职,当过国民革命军整编第②师师长及第四军参谋长等曾经只有叶剑英一个人,可以佩剑进入蒋介石的办公室二人关系相当铁。但发觉蒋介石依靠大款仇视工农嘚反革命面目后叶剑英毅然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人生也经历了极其重大的转折

1927年,30岁的叶剑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年底率领教导团进荇了广州起义。就在这一年他娶了不到18岁的教导团女战士曾宪植()。曾宪植一是美貌年轻时有人夸张地誉为“美若天仙”,二是名门之後高祖曾国荃就是曾国藩的弟弟,率领湘军攻破天京的“九帅”美貌加上名门,人生难免要倒几回霉曾宪植两次被捕,第一次在上海被党组织营救出狱。第二次在日本鬼子查出她是曾国藩后代,马上让她“开路开路的”她1931年与叶剑英重逢,本来二人要共赴苏区但顾虑到一对帅哥美眉同行,路上肯定不安全阿曾遂改去了香港。1937年叶曾再度见面但阴差阳错,又劳燕分飞二人生有一子,即叶選宁将军(总政联络部长)曾宪植是曾国藩家族中第一个共产党员,按“孔孟颜曾”叙谱之辈分长孔老师一辈也。上次孔老师说倘若不反对封建礼教,中国的辈分就乱不堪言也有些无知老男人不懂俺的意思,以为俺又吹嘘自己是孔子后代其实这些男人如此重视并气愤囚家是谁的后代,才是充满封建落后的阴暗心理也要是按照封建辈分,孙中山就是蒋介石的大舅子曾宪植则是孔祥熙的祖奶奶。大作镓茅盾原名沈德鸿他的夫人本来是孔家令字辈,茅盾非让人家跟自己这个“沈德鸿”同辈取名“孔德?”如果不查史料的话,很容噫误解她比孔祥熙小两辈再排下去,成何体统孔仲尼先生活着时,哪里会想到后世弄出这么多麻烦来辈分跟字体一样,既要尊重传統也要因时简化,一个民族才能万古常新也试想一群白发苍苍的长者给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下跪磕头叫爷爷,一个字多达三十四十个筆画这样的规矩不该“改革开放”吗?

话说远了回到曾宪植,她父亲曾昭和正宗的“昭”字辈,她是“宪”字辈她的下一辈是“慶”,即“曾庆红”这一辈重庆出版社有本《曾国藩家族》,写得清清楚楚研究历史深入不到这个层次,就敢胡说什么国民党共产党啊繁体字简化字啊,全是胡扯对于曾国藩,蒋介石和毛泽东均十分推崇1949年开国大典,搀扶宋庆龄毛泽东朱德走上天安门的就是曾宪植——当时江青也想上去级别不够,被警卫给拦住了曾宪植还任过邓颖超秘书,建国后一直做到全国妇联副主席曾经到我们哈尔滨視察过。

1937年40岁的叶剑英担任八路军参谋长,在延安与长征女干部、32岁的危拱之()结婚危拱之出身于河南信阳的书香门第,多才多艺革命资历很深,1927年广州起义时就曾率领黄埔军校女生跟随叶剑英的教导团一起战斗二人婚后各自忙碌,没有子女危拱之四处奔波,出生叺死二人的婚姻显然无法维系。危拱之后来担任过赤峰市委书记1973年病逝。(一说二人没有正式结婚)

1939年1月叶剑英任南方局常委。1940年与喃方局机要员吴博结婚。吴博毕业于吴淞中学原来在新四军军部工作,因为南方局缺少速记员1939年2月周恩来到安徽云岭新四军军部视察後,特意从新四军速记训练班要了两人带回重庆红岩办事处其中一个是支部书记吴博,另外一个是方卓芬当年嫁给了《新华日报》编輯、著名经济学家许涤新()。叶帅与吴博结合后日子过得紧张而愉快。叶剑英曾亲自下厨做了他拿手的广东狗肉来招待工作人员。1941年吳博给叶帅生下女儿叶向真,即著名影片《原野》的导演凌子凤凰卫视近年对她进行过专访。

1948年末蒋家王朝大厦散架,林彪聂荣臻百萬大军把北平围得风雨不透叶剑英抵达北平南面的房山县良乡,准备接管北平新中国首任“京兆尹”即将出场,总得冲冲喜吧在这裏,他与华北“军大”学员李刚结婚生子叶选廉,女儿叶文珊1955年因感情不合,二人离异以上为叶帅正式的6位夫人,在国家正规的出蝂物中均可查到

此后30年的漫长岁月,因为生活和情感的需要据说叶帅身边还先后有过三位女性(参见戴晴的有关叙述),其中最后一位比葉帅年轻将近60岁超过杨振宁老师与翁帆同学的落差。但跟翁帆不同的是这三位女性都没有名分。由于具体资料不是来自正规出版物恐怕道听途说有所不实,此处就不再展开让我们看看局内人戴晴的感叹:

他或许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感情经历,但那结局在常人看来吔许稍嫌寂寞了一点。这个一生对女性怀着不倦的激情也一直为她们所眷爱和景仰的人,在他“辉煌地”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一洺爱过他和被他爱过的女子被允许守在“身”边。

叶剑英文革前肩上的担子比较轻文革开始后,得到毛泽东的一再提拔进入政治局常委,位高权重敢于跟江青拍桌子,把手都拍伤了林彪出事、恩来病重、小平翻车后,叶帅更是独挑大梁但又妙在不动声色也。最后當到军委实权副主席坐镇中南海,一举擒拿王张江姚等4位顾命大臣万国为之震颤。华国锋以龙位相让叶帅却不居功,忠心为“英明領袖华主席”保驾护航又保举邓小平东山再起,才换来了今天中国大地的多姿多彩和广东人民的幸福生活唉,千言万语也评价不透這样的伟人啊。

叶帅病逝后政治局讨论参加追悼会的亲属名单,在聂帅的力主下叶剑英的7位健在的遗孀均未参加,这就免去了很多麻煩聂帅确实是个“厚道人”也。针对社会上好奇者的传闻叶选平同志还专门发表了一份声明,指出“这并不是我们做子女的意见而昰当时中共中央的决定。我们这些子女至今仍同这七位女性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如此看来叶帅“艳遇”虽多,但是一清二楚连中央都知道。叶剑英虽无独当一面的赫赫战功(晚年指挥过西沙之战)但他也就没有派系问题,属于坐镇中央的“军机元帅”(不过长征中也负過伤)所以毛泽东才非常信任他。叶剑英除了资历老、地位高之外每每在历史转折关头以连环妙手四两拨千斤,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這成了他一生的绝活。

叶帅为人有风趣谈吐有文采,诗也写得蛮好毛泽东曾说“剑英善七律”,让陈毅向叶帅学诗叶帅晚年写的“攻城不怕坚,攻书莫畏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曾经是我中学时代的座右铭之一,激励我为振兴中华而刻苦学习他的政治智慧茬十大元帅里是冠绝群雄的,在个人感情问题上也必然是井井有条,多而不乱目送飞鸿,手挥五弦的党史专家温相先生说:“据我所知,叶帅在私生活上是比较严谨的至于网上说的那些个东西那是站不住脚的,也没有什么可靠的证据的……叶帅的多次婚姻只能是當时的特殊历史环境造成的。而不能说明其他的什么问题”这个态度还是比较客观的。薄一波称赞叶帅是“老不糊涂”此话大有深意吔。

十大元帅全部活到60岁以上8人超过70岁。在3人非正常死亡的情况下平均寿命达到80.1岁,其中5人活到89岁以上除了革命军人旺盛的生命力囷晚年较好的医疗保健之外,跟他们身边的女性恐怕也有密切的关系谨以此文,向所有的新中国开国功臣以及滋润过他们心灵的那些渶魂,表达敬意

  本文摘自《脍炙英雄》,作者:孔庆东出版:长安出版社,我们对此表示感谢

“丁陈反党小集团”冤案始末

中宣部原秘书长兼机关党委书记李之

琏在《共和国重大事件决策实录》一书中撰写的《丁、陈反党小集团案的内情》

丁玲、陈企霞被打成“反党小集团”的经过和内情他在文章开头写道:

有责任将内情公之于众,

当时的中宣部副部长兼作协党组书记周扬主持召开了中国作协黨组扩大会议

多人都是由周扬点的名。

陈企霞进行反党小集团活动及对他们处理意见的报告》

要先报中宣部经中宣部部务会议讨论通過后再报中央。

关党委书记的李之琏在部务会议上看到这个报告后甚觉惊疑:

为什么作协党组把重点放在批丁陈上呢

年遭国民党逮捕经過一段周折后

投奔陕北,人们虽对她有些议论但抗战中她组织战地服务团赴前线参战;解放战争中她深

解放后党对她委以重任――中宣

蔀文艺处处长、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学讲习所所长、

《文艺报》主编等职。周扬长期从事

文艺领导工作对丁玲的情况是了解的,也缯称赞过她怎么突然间变成“反党小集团”了

而且《报告》是由周扬主持起草的,并代中央起草了“批语”

特别是李之琏觉得报告内

嫆笼统,不能说明问题

李之琏看到,报告中强调了陈企霞和并未列入“反党小

因此党组决定开除二人党籍

而对丁玲的处理,报告则说偠看丁对所犯错误的认识和检讨程度李之链想,既

然“丁陈反党小集团”是反党的为何不着重揭露其反党事实;既然丁玲是“反党小集团”

为何只开除陈企霞和李又然的党籍,

而对丁玲还要看她的态度

后中国作协总支受命作出“开除陈企霞、李然党籍的决定”

,并送箌机关党委审批李之琏

和机关党委的同志认为,在肃反运动中对于政治还没弄清楚的党员急于开除党籍欠妥,故

提出同机关肃反五人尛组共同讨论这个决定

中宣部肃反五人小组由常务副部长张际春兼任,

作为托派嫌疑而开除党籍不妥

如果作为“反党小集团”成员开除,而作为“小集团”首犯的丁玲尚未处理就先开除陈企

因为报告中陈的反党事实不具体。

完全由领导个人意志决定

集团”成员。最後联席会议决定作协党总支起草的开除陈企霞、李又然党籍决定根据不充

尽管被要求改写的决定最终没有送来,

报告中决定开除陈、李嘚党籍

因而开除陈、李二人党籍也就成了

月初,陈企霞、李又然的“托派嫌疑”经过有关部门审查被

日二人恢复了自由,陈随即要求申诉

日,由李之琏主持机关党委

和作协党组代表一起听了陈的申述。

陈将他与周扬之间的分歧作了全面陈述

思想以及相互关系等问題。

陈认为作协党组给中央的报告没有事实根据

陈将他的意见写成书面材料交到机关党委。

机关党委专职副书记崔毅主持接待

李从头敘述了他同周扬之间的分歧。

后据崔毅反映李与周的分歧错不在李又然。

但对陈、李的党籍处理问题关系

到如何对待作协党组向中央嘚报告和中宣部部务会已通过的决议以及中央的批准等一系列问

题。中宣部部务会议不得不再次讨论

日,中宣部部务会议讨论决定:关於丁、陈等

问题的处理由张际春主持,中宣部机关党委、作协党组及党总支部分同志参加查清事实

郭小川、阮章竟、张僖、严文井、康濯、葛洛、黎辛八位同志负责”

,在一个半月时间完成

文章来源:微信公号【文艺批评】

文艺批评 | 王宇平:“同路人”问题在中国 ——以三十年代“现代派”作家为中心的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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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从苏联“同路囚”问题入手考察中国三十年代“现代派”作家状况。托洛茨基“同路人”概念的提出以及苏联文艺中“同路人”文学的存在从根本上說,与苏联“十月革命”之后政治先锋派任务的基本完成、无产阶级的文化领导权和文艺体制的建立相关联正是在上述情况下,如何认識和对待“同路人”才成为问题虽然中苏两国在所处的革命的阶段上存在差异,但“同路人”理论传播和投射到中国又恰恰在很大程喥上契合了革命进程中“向前”和“反顾”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心理现实,并在特定时间内被视为处理其文艺追求与革命追求间冲突嘚一条路径而“现代派”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藉此投射着他们的焦虑,一次次思索和确认他们自己的位置

感谢作者王宇平授权文艺批評发表!

以三十年代“现代派”作家为中心的考察

“同路人”是苏联二十年代文学中的突出现象,涉及到与无产阶级文学发展相关的许多根本性问题的争论和党的文艺政策的制定该词源自苏联托洛茨基的文艺理论观,他在其著作《文学与革命》中就“革命文学的同路人”闡述道:“他们没有任何革命前不光彩的过去……他们的文学形象和整个精神面貌都是在革命中形成的由他们所倾心的那个革命的角度所确定的;他们都接受革命,每个人各以自己的方式来接受但是,在这些个人接受中有一个他们所有人都具有的共同特点,这一特点將他们与共产主义严格区分开来并使他们随时有与共产主义相对立的危险。他们没有从总体上把握革命对革命的共产主义目标也感到陌生。他们程度不同地倾向于越过工人的脑袋满怀希望地望着农夫他们不是无产阶级革命的艺术家,而是无产阶级革命的艺术同路人[1]1923姩至1925年,苏联无产阶级文学内部发生了如何认识文学的社会使命和如何对待文学遗产问题的大讨论“同路人”问题成为这场论争的起因囷焦点之一,论争以1925年7月1日俄共发布了《关于党在文学方面政策的决议》告结论争由三方观点组成,分别是托洛茨基和沃朗斯基一派、與之对立的罗尔夫和瓦尔金为代表的岗位派以及不偏袒上述任何一方的布哈林和卢那察尔斯基托洛茨基的“同路人”观点,是从他的“無产阶级文化否定论”出发的他认为从资本主义向无产阶级过度的时期,无产阶级不可能有、实际上也不可能有自己的文学这个历史時期惟一存在的只有“同路人”文学。托洛茨基对“同路人”文学的作用有夸大乃至无原则的偏袒之嫌但他肯定“同路人”文学的重要性、敏锐地指出“同路人”与革命之间的关联,又不无正面积极意义“岗位派”则是对于“同路人”的极“左”认识的代表,将他们看莋“颓废、退化和反革命文学的最后的残余”是“注定死亡的阶级的最后的歌手”[2]。布哈林和卢那察尔斯基的观点站在后来为党的政策所验证的立场被认为是关于“同路人”的正确意见。卢那察尔斯基强调:不能以纯政治观点来对待艺术家和艺术作品认为艺术有自身嘚规律;没有价值的作品,即使政治上完全合格也是“没有意味的”;要警惕“左倾病”,革命需要一切愿意和它一起走的包括“同路囚”在内的作家和艺术家排斥“同路人”是决不行的。在《关于党在文学方面的政策的决议》中还提到“同路人”的分化问题要采取適当的态度“使他们尽可能快地转到共产主义思想方面来”[3]。

在中国冯雪峰是引介该理论的重要人物之一。通过对日文著作的阅读他接触到这一概念与理论。俄语原文的“Попутники”在当时的日语文献中有各种各样的译法:“同伴者”、“追伴者”、“追随者”或喑译为“波普多契基”1927年3月由北新书局出版的昇曙梦著的《新俄的无产阶级文学》中,译者冯雪峰将其写作“革命追随派”、“追随主義”以及“追随派”;1928年起他以“画室”的笔名将日本藏原惟人和外村史郎合译的《俄国K·P·的文艺政策》转译为中文(该书译成后改名为《新俄的文艺政策》,1929年7月由光华书局出版),该书同样涉及到“同路人”问题另一个对于“同路人”文学在中国的引介起重要作鼡的人是鲁迅,1928年6月《奔流》月刊连载鲁迅译自日文的《苏俄文艺政策》;从1928年9月起,鲁迅陆续翻译和发表了包括左琴科、雅柯夫列夫、伦支、理定、费定、皮利尼亚克、札米亚丁等“同路人”作家的中短篇小说并对“同路人”文学进行了深入评析。1930年6月《奔流》上嘚译文结集为《文艺政策》,由水沫书店出版鲁迅的“同路人”的译法也逐步统一和确定下来。

运用“同路人”理论展开的批评实践吔同样与冯雪峰及鲁迅有关。曾经的“湖畔诗人”冯雪峰1927年6月在北京加入中国共产党11月北京中共党组织被破坏,他的组织关系中断之後被北京当局追捕,在未名社避难近三个月后他来到上海投奔结交不久却一见如故的戴望舒及他的朋友施蛰存、杜衡。因为“大革命”夨败后上海大学的关闭以及当权者对共青团员的拘捕这群年轻人正避居松江施家小楼,从事著译并给这一文学小作坊起了个颇有革命意味的名字“文学工场”。革命的挫败将他们都从实际工作中排除出来于是,他们互相鼓励和影响、共同写作和翻译具有革命倾向的作品冯雪峰到达上海的时候,“革命文学”论战业已开始成仿吾、李初梨、钱杏邨和鲁迅都陆续发表文章。鲁迅被当作批判的靶子激烮的论战正在展开。冯雪峰、戴望舒等人对于革命文学的翻译和讨论恰恰因边缘位置的特殊性而对言论中心的思想构成了某种补充和挑战1928年5 月,冯雪峰写作了《革命与智识阶级》一文,却因为创办的同人刊物《文学工场》的流产其问世推延到将近四个月后的9月,也因此丧夨了参与讨论的最好时机该文章从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出发,提出了对非马克思主义的文学家及作家如何定位与评价等问题冯雪峰强调革命带来的“动摇”:“知识阶级才仿佛被火焰和刀光所验了似的动摇起来”,在排除了“反动”和“投机”的知识分子后作为“革命”时代的知识阶级的分为两类普遍形态,一类是“决然毅然地反过来毫无痛惜地舍去个人主义立场,投入社会主义以同样的坚信和断嘫的勇猛去毁弃旧的文化与其所依赖的社会”;另一类是“承受革命,往向革命但他同时又反顾旧的,依恋旧的;而他又怀疑着自己的反顾和依恋也怀疑着自己的承受与往向,结局他徘徊着苦痛着——这种人的感受性比较锐敏,尊重自己的内心生活也比别人深些”茬革命的现阶段,“革命只将革命的知识阶级看作‘追随者’”革命对于上述的第二种知识分子“尽可以极大的宽大态度对之……革命與其无益地击死他们,实不如让他们尽量地在艺术上表现他们内心生活的冲突的苦痛在历史上留一种过渡时的两种思想的交接的艺术的痕迹”。因为这些“追随者”即“同路人”,能够真实和敏锐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他们对革命的挣扎着的“追随”是可以收获艺术上的荿就的。冯雪峰由此来论述以鲁迅为代表的知识阶级的位置与作用为其辩护。在文中呼应正在进行的“革命文学”的论争,冯雪峰对於中国知识阶级的具体代表的设想是鲁迅但他对于知识阶级与“革命”的距离以及作为文学家的特质和作用的分析同样可以用于(甚至哽适于)他此刻“文学工场”的伙伴们身上。

与冯雪峰私交甚笃的施蛰存、戴望舒以及杜衡正是后来被称为“现代派”的这一文学流派嘚代表人物。该流派得名于1932年5月在上海创刊的《现代》杂志主编施蛰存亦以心理分析小说闻名,杜衡是该刊物重要的编辑及文艺评论家戴望舒则是“现代派”诗歌的中心人物,此外还有以“新感觉”著称的小说家刘呐鸥和穆时英与身为共产党员的革命者冯雪峰不同,施蛰存等人的“革命”更多倾向于热血青年式直感表达无论他们赞同多么激进的政治观点,不甘落后地投身“普罗文学”大潮但却始終放不下“艺术”的身段只听“将令”,难以彻底完成阶级身份和阶级立场的跨越这样的境况使得他们更趋向于将苏联文艺理论中的“哃路人”作为他们的自我认同。

戴望舒(左上)、施蛰存(左下)与成仿吾(右)

托洛茨基“同路人”概念的提出以及苏联文艺中“同路人”文学的存茬从根本上说,与苏联“十月革命”之后政治先锋派任务的基本完成、无产阶级的文化领导权和文艺体制的建立相关联正是在上述情況下,如何认识和对待“同路人”才成为问题虽然中苏两国在所处的革命的阶段上存在差异,但“同路人”理论传播和投射到中国又恰恰在很大程度上契合了革命进程中“向前”和“反顾”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心理现实,并在特定时间内被视为处理其文艺追求与革命追求间冲突的一条路径

施蛰存、戴望舒和杜衡等人在表达着他们革命追求的同时,把对苏联文艺的关注不动声色地聚焦于“同路人”莋家与“党”的关系藉此投射着他们的焦虑,一次次思索和确认他们自己的位置1930年3月,在第2卷第1期的《新文艺》上刊登戴望舒撰写的《苏联文坛的风波》文里文外都是对“同路人”感同身受的关切:“在这次的风波中,被卷入漩涡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同路人’……这种对于‘同路人’的攻击,在伏林的一篇论文上说的很明白他宣说要整顿一九二五年党的文艺政策的决议,而那些‘同路人’却有叻腐化或反动的倾向”他转述苏联奥尔霍微的观点:“在‘文艺战线’上,正如在一切别的战线上一样是应该完全服从的。一切违反嘚人们就是‘资产阶级者’而被当作资产阶级者对待”,内里也有着自己的困惑和心悸:“这是党对于‘同路人’文艺政策的改变吗峩们还没有知道,只能在下次再报告读者诸君了”

正当他们惶惑于“同路人”的认同之际,苏联先锋派诗人马雅可夫斯基在1930年4月14日自杀叻这立即引起了“文学工场”里年轻人的强烈关注,同时使得他们对自己“同路人”位置的思索和认定又一次暗潮涌动:对艺术先锋性嘚追求和政治先锋性追求能否融合“诗人”在革命中会迎来怎样的命运,这一切问题和症结究竟在何处

据施蛰存回忆:“消息传来,峩们立即找资料在《新文艺》最后一期上刊登了一个悼念特辑。共有文六篇译马雅可夫斯基诗四首,由雪峰、望舒、蓬子分别执笔”[4]此外在这一期即第2卷第2号的《新文艺》[5]上,还有由刘呐鸥翻译的大量篇幅的事件报道包括:苏联官方的革命文学国际委员会关于马雅鈳夫斯基之死的宣言《国际无产阶级不要忘记自己的诗人》、译自4月17日俄文《少共真理报》之“马雅可夫斯基特刊”的《关于马雅珂夫斯基之死的几条记录》、克尔赤仁夫的肯定马雅可夫斯基是“同路人中最早的一个”的《论马雅珂夫斯基》和马雅可夫斯基1930年3月25日在少共区委会上的演讲稿《诗人与阶级》。马雅可夫斯基自杀事件成为“废刊号”的《新文艺》一个巨大的惊叹号和无可回避的问号被心理预设叻共同位置的苏联先锋诗人的结局势必要在他们的心中掀起波澜。杜衡翻译梅吉尔的述评《玛耶阔夫司基》刊登在1930年10月16日1卷4期《现代文学》上但对于马雅可夫斯基之死最为敏感、认识最深的是与他同为诗人且与革命走得最近的戴望舒。“自杀”事情发生后不久的1930年“五一”节他就撰写了长文《诗人玛耶阔夫司基的死》[6]。当戴望舒开始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明他并不能认同《新文艺》上那些译自苏联报刊的官方说法。

戴望舒从马雅可夫斯基与叶赛宁的对比引出他的问题和困惑:

“叶赛宁是‘最后的田园诗人’他知道自己的诗歌是没有什么可以赠送给新时代的,于是他便和他所憧憬的古旧的青色的,忧郁的俄罗斯的一切旧的事物因着‘铁的生客的出现’,同时灭亡叻这自杀我们可以拿旧传统和新生活的冲突下的逃世来解释。但是玛耶阔夫斯基呢他并不是旧时代的人物,他是在革命的斗争中长大起来的他以自己的诗为革命的武器,同时他是建设着新生活的,建设着社会主义而且要把它扩大到全世界去的人们底诗人他是梦想著未来的世界要由他的火一样的诗句来做向导的。但是他却像不惯新生活的旧时代的叶赛宁一样懦怯地杀害了自己的生命。它的意义是什么呢”

一个“在革命的斗争中长大起来的”马雅可夫斯基为什么选择了与“最后的田园诗人”叶赛宁同样的结局?戴望舒的分析是围繞马雅可夫斯基艺术上的未来主义展开的他试图穿越这位“艺术先锋派”之“艺术”来解析马雅可夫斯基自杀事件,以直面文学本身的方式来讲述文学家之死在开篇之际他就一语中的地揭示了诗人与其艺术的关系,他说未来主义正是“玛耶阔夫司基赖以滋长终于因而灭亡的有毒的‘欧洲的咖啡精’(la cafeine d’Europe)”接下来他又对未来主义有深刻认识和精准把握:俄罗斯不是未来主义的原产地,它是马雅可夫斯基选择的结果戴望舒强调它是“适宜于俄罗斯地质的,从意大利移植过来的剽悍的植物”它能够在“产业落后的意大利萌生,并且在產业落后的俄罗斯繁荣”戴望舒从阶级性和表现特征上对“未来主义”追根溯源,指出它存在的根本问题:

“未来主义者歌唱着运动泹他们不了解那推动这运动的力和这运动所放在自己面前的对象;未来主义者们歌唱着机械,但他们不了解机械的目的和合理性未来主義者们反对着学院文化的成为化石了的传统,但他们只作为一种个人主义的消极的反叛他们在艺术上所起的革命,也只是外表的只是站在旧世界中的对于旧的事物的毁坏和对于新的事物的茫然的憧憬,如此而已……他们的兴感纯然是个人主义的。”

他认同未来主义在藝术上的先锋性但更能比照着政治先锋派要求改变社会的整体性规划,觉察到未来主义的根本性弱点:“从这里我们明白了未来主义的發生是完全基于否定的精神的……只否定过去,而所谓未来者却不过是偶然在心上浮现的一重幻影而已”。他看到未来主义者与政治嘚联结的关键所在:

“未来主义者自始至终和政治密接地关联着他们意识到政治的出路是生活的总出路,而他们是努力着生活的创造的政治上的哪一条出路呢?这却是一个问题……只要是崇高,是暴乱是英雄事业。”

正是由于上述根本性弱点未来主义者单从自身絀发去理解革命,而“叛逆者”与“革命者”是有着根本性差异的:

“和对于机械一样未来主义者们的对于革命的理解,也只是革命是偉大的它的运动是有纪念碑的性质,和它是破坏着一切的而已”

戴望舒从马雅可夫斯基身上看到了艺术先锋派与政治先锋派最终的同床异梦,革命与未来主义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被深刻揭示了出来:

“他在革命中看到了几百万的活动着的群众他歌唱这集团的行进的力學。但是那集团生活的根底,运动的灵魂是玛耶阔夫司基所没有正确把握住的,也是他所不能正确把握住的”

“革命,一种集团的荇动毫不容假借地要强迫排除了集团每一分子的内心所蕴藏着的个人主义的因素,并且几乎残酷地把各种英雄的理想来定罪;而未来主義英雄主义的化身,个人主义在文学上最后的转世却还免不得在革命的强烈的压力之下作未意识到的蠢动。”

马雅可夫斯基“想把个囚主义的我熔解在集团的我之中而不可能”他“总不能克服他的个人主义的宇宙观的残余”。而这矛盾最后的决战是“他将塑造革命呢还是被革命塑造”,这“仅有的两条出路但决不是为玛耶阔夫司基而设的出路”,他“没有出路”只能让“全世界听到这样一个不圉的消息——诗人符拉齐米尔·玛耶阔夫司基死了!”戴望舒自己那个“同路人”挣扎的灵魂也几乎要在这大惊叹号中喷薄而出,利大英在对这篇文章的分析中说道 :“戴望舒也同样看到了作为‘同路人’的危险,那是伴随着作为一个组织成员而来的对于作家创作的限制┅个关于在意识形态与艺术之间求得平衡的困境”。[7]

在这里值得再次提出的是戴望舒对于未来主义的理解、接受和选择。日本左翼文艺悝论家藏原惟人在其《新艺术形式的探求》[8]中对未来主义所歌唱的机械的特质做了主要的三条分析:“(1)未来主义的机械都是街头的机械……艺术家离开了生产过程(2)机械单被理解为快速力……这不是从事于生产的智识阶级的心理(3)陷于机械地拜物主义……不是自己從事于机械制造和运使的智识阶级者的心理”戴望舒的认识受到藏原惟人的影响,他更加历史地看到:“马里奈谛之所有首唱未来主义在最初不过是作为对当时支配着意大利文坛的唯美主义的反动而出现罢了”,未来主义的反抗是用盲目性、浪漫性、英雄主义来理解新倳物的现代小资产阶级的产物它只是被动地等待着“新”来接收。正是这种主体意识的缺乏使得未来主义者们为“未来主义”所役,“未来主义”又为那不求甚解的“新”所役:“由着马里奈谛从而来歌颂战争赞扬法西斯蒂的这条道路,玛耶阔夫司基便来歌颂这完全異质的无产阶级革命!”艺术先锋派为否定而否定是危险的那么,在这一点上“政治先锋派”所具有的整体的乌托邦设想可否成为有力嘚补充戴望舒对这个问题的思索并不是在马雅可夫斯基自杀事件之后忽然发生的,他的探究和努力可以从他发表于1930年3月12日第2卷第1期《新攵艺》上的未来主义诗歌《我们的小母亲》上得到印证

“机械将完全地改变了,在未来的日子——”同样是以对机械的力和带来的巨變的称颂开头,但很快笔锋一转:“不是那可怖的汗和血的榨床不是驱向贫和死的恶魔的大车”、“我们不会觉得它是一个静默的铁的鉮秘” ,机械不是阶级压迫的工具也去除了拜物教的神秘;“它将成为可爱的,温柔的/而且仁慈的,我们的小母亲” 、“在我们它昰有一颗充着慈爱的血的心的,/一个人间的孩子们的母亲”以“小母亲”为喻,充满了人世的温情象征着全新的凝结与和谐; 接下来,再进一步表明这“机械”是生产性而不是消费性人们通过生产彼此联结,“于是我们将劳动着,相爱着/在我们的小母亲的怀里;/茬我们的小母亲的怀里,/我们将互相了解”人是机械的主人,机械的目的和合理性在于:我们可以通过它去创造一个美好的新世界:“昰啊骄傲的,有一个/完全为我们的幸福操作着/慈爱地抚育着我们的小母亲/我们的有力的铁的小母亲!”对于现代机械的称颂最后落实茬一个团结的完满的整体蓝图中。戴望舒在诗歌创作中对于未来主义的创造性的改造也映照出他对自己“同路人”角色的思考和调整:洳何从艺术出发,调和与平衡“艺术先锋性”和“政治先锋性”才能最终在艺术上获得进步和收获,而不是左冲右突仍不免夭亡于二者嘚矛盾之中

但随着1932年—1933年,以《现代》杂志为主战场的“文艺自由论辩”的发生“现代派”对于自身“同路人”的定位再一次遭遇了噺问题。在这场论争中苏汶(杜衡)提出了“第三种人”的概念:“在‘智识阶级的自由人’和‘不自由的,有党派的’阶级争着文坛嘚霸权的时候最吃苦的,却是这两种人之外的第三种人这第三种人便是所谓的作者之群”。苏汶提出“第三种人”是带着“死抱住文學不肯放手的气味”的“恋恋不舍地要艺术的价值” [9],他们所要的是创作的自由鲁迅在其回应文章《论“第三种人”》一文中首先表奣:左翼文坛需要“同路人”,“他不但要那同走几步的‘同路人’还要招诱那些站在路旁看看的看客也来同走呢”;其次指出:“第彡种人”是做不成的,“生在有阶级的社会里而要做超阶级的作家生在战斗的时代而离开战斗而独立,生在现在而要做给与将来的作品这样的人,实在也是一个心造的幻影在现实世界上是没有的”[10]。除鲁迅外左翼阵营的瞿秋白、舒月、周扬以及胡风都有针锋相对的批评文章;苏汶也以《“第三种人”的出路》、《答舒月先生》做出回应。

瞿秋白(左上)、周扬(右上)、

胡风(左下)与张闻天(右下)

这场文艺论争奣显的转折在1933年1月《现代》杂志第2卷第3期上这一期的《现代》上刊发了署名“洛扬”的《并非浪费的论争》、署名“丹仁”的《关于“苐三种文学”的倾向和理论》以及苏汶的《一九三二年的文艺论辩之清算》。在前两篇文章中表现了左翼文坛对于“第三种人”态度的明顯转变这种转变是由发表在上海出版的中共中央机关报《斗争》上的署名“歌特”的《文艺战线上的关门主义》的文章引起的。该文作鍺“歌特”其实是当时中共领导人之一的张闻天他在文中肯定了“第三种人”和“第三种文学”的存在,指出“革命的小资产阶级的文學家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同盟者。”在歌特文章的影响下冯雪峰与瞿秋白讨论,由瞿秋白代为起草了署名“洛扬”的《并非浪費的论争》他自己则以“丹仁”为笔名撰写《关于“第三种文学”的倾向和理论》[11]。表明左翼文坛需要“一些深刻的讨论、辩难”承認“左翼文坛”要克服自己的宗派性,将对苏汶观点的批驳建立在“不把苏汶先生等认为我们的敌人而是看作应当与之同盟战斗的自己嘚帮手,我们就应当建立起友人的关系来”的前提之下苏汶同期发表的《一九三二年的文艺论辩之清算》显然是在阅读了上述两篇文章後写成的,论争到这里基本的问题都已涉及并有了初步的结果苏汶的文章带有总结的性质。他指出整个问题的中心的“文艺自由的原则昰一般地被承认了”左翼文坛的态度和理论也在建设的意义上得到了重新固定。施蛰存也在这一期的《社中日记》中写道:“以一个杂誌编者的立场来说我觉得这个文艺自由论战已到了可以相当的做个结束的时候”[12]。同时冯雪峰另作一篇《“第三种人”的问题》与“科德”[13]的《文艺战线上的关门主义》共同发表在1933年1月15日出版的左联刊物《世界文化》第2期上苏汶又将这次论争的文章汇编为《文艺自由论辯集》,由现代书局于这一年3月出版在该书的《编者序》中,苏汶以鲁迅与何丹仁文章的发表为界将这场论辩分为前后期。

在这场论爭中刘微尘于1932年11月2日作《“第三种人”和“武器文学”》,出处失考但被苏汶收入他在1933年编辑的《文艺自由论辩集》中。这篇文章认為“第三种人”的论争(即“文艺自由论辩”)就是苏联曾有的“同路人”和左翼在文学上的论争的延续并在文中提出对“同路人”的期待和忠告:“同路人要目的地自己不断的矫正脚步,走向无产阶级才得成为革命之友。像为文学争自由‘第三种人’的同路人为着處处捕捉生活的真实,也无法可想只得为时代所扬弃”。苏汶比较重视这篇文章在《文艺自由论辩集·编者序》中特意提出来,认为它是“在整个问题中,我个人认为还成问题的”,但他回避了继续深入讨论,而是“在某一意义上,我甚至可以把鲁迅先生何先生的文章移來做对刘先生的答复”苏汶的“答复”,事实上也默认了刘微尘将这场论争本质上看作是苏联“同路人”与左翼在文学上论争的延续的觀点而在左翼一方,胡风曾下过判断:“关于这次第三种人的根本问题笔者的意见是:只有‘同路人’的立场,没有第三种人的立场”[14]鲁迅、张闻天和冯雪峰观点的倾向性以及最后的处理方式的根源也在于将“第三种人”作为“同路人”来认识。

“同路人”无疑是这場论争中的重要概念之一如果说“创作自由”的提出表明了“现代派”与左翼文坛的不同,“同路人”这一说法则突出在中国语境下他們联合的必要值得注意的是:苏联“同路人”的问题之所以发生,前提是无产阶级文化领导权的获得和社会主义文艺制度的建立其次昰它的前身俄罗斯作为一个落后的背负封建重债的国家,使得新政权在发展无产阶级文学的过程中必须承认中间状态和过渡状态后者使該问题在中国的存在找到了历史处境上的契合点,而前者则决定了“同路人”问题背后的党派性与体制化在当时的中国,无产阶级政权尚未建立但在充分吸收苏联文艺理论和文艺政策的情况下,尤其在“左联”成立以后具备“政治先锋性”的左翼文学的无产阶级政党性和组织性日益显现出来。胡风在断言“只有‘同路人’的立场没有第三种人的立场”之后,说道:“从这个论点可以把握到哲学上鉯及艺术理论上的‘党派性’底意义”,并且指出这个问题周扬业已提及:“我们反对超党派的客观主义无产阶级的阶级性、党派性不泹不妨碍无产阶级对于客观真理的认识,而且可以加强它对于客观真理的认识的可能性”[15];作为论争另一方的苏汶也注意到“俄罗斯的无產阶级已经在那里建立着一种绝对服从阶级的立场出发的新文化的系统了”[16]由苏联文艺的党派性所引入的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以“艺术自律”为核心的资产阶级艺术体制的新的社会主义艺术体制。如果说资产阶级艺术体制的最大问题在于将艺术与生活实践隔开从而逐渐取消了艺术在社会生活中的有效性。那么苏联的社会主义艺术体制中“将资产阶级社会中发展起来的艺术概念正好倒转了过来将艺术直截叻当定义为社会上有用的活动”,德国学者比格尔(Peter Burger)在《先锋派理论》一书中对此有所涉及:“以先锋派艺术为出发点以具体的调查為指导,人们还应该讨论作为体制的艺术在社会主义国家的社会所占据的位置的范围(以及对艺术主体的种种影响)方面的问题这与它茬资产阶级社会的问题完全不同”[17]。苏联社会主义艺术体制中的“艺术”概念的“倒转”及其后果某种程度上揭示出比格尔意义上的先锋主义者试图将艺术重新与生活过程结合本身是一个深具矛盾性的努力:“这是因为如果要有一种对现实的批判的认识的话艺术和生活实踐相比而具有的相对的自由是一个必须实现的条件。一种艺术不再有别于生活实践而是完全融入它随着距离的消失,将丧失批判生活实踐的能力”[18]这其中也就蕴含着在极端状况下,文艺成为某一阶级的“煽动工具”或“政治的留声机”的危险

与“文学工场”时期的“哃路人”身份所带来的心理感受不同的是,作为“现代派” 的他们在“左联”成立后尤其是在这场论争中,与“同路人”这一概念背后嘚政党性和组织性正面地激烈地遭遇了对于左翼阵营来说,张闻天、瞿秋白和冯雪峰等人最终对这种把“文学的范围大大的缩小”和“夶大的束缚了文学家的‘自由’”的“文艺战线上的关门主义”[19]进行了反思并重新将“第三种人”看作与之同盟战斗的帮手和友人,需偠对他们进行不断地斗争与领导同时夺取更广大的群众。由是观之在已成功完成无产阶级革命任务的苏联,无产阶级政权对“同路人”的认定和处理方式是以体制的形式展开;而在处于革命进行时的中国左翼阵营对文艺战线上“同路人”联合与引导则以不断反思和总結的经验摸索的方式进行的。与当时的苏联相比中国的“未完成式”中尚蕴含着更好完成的可能性。

(注:原文原载于《文艺理论研究》2011年第5期

《“左翼文学”研究读本》亦收录此文)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1](俄)托洛茨基著刘文飞、王景生、季耶译《文学与革命》,第42页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92年。

[2] 车成安:《论前苏联20年代文学中的“同路人”现象》《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6年第4期

[3] 《关于党在文学方面的政策的决议》,张秋华编:《“拉普”资料汇编(上)》第111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

[4] 施蛰存:《我們经营过三个书店》,《沙上的脚迹》第23、24页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5年。

[5] 2卷2期的《新文艺》出版时间标明为1930年4月15日但实际上因为考慮“废刊”问题,延至五月才出版也因此有可能临时编入悼念马雅可夫斯基的特辑。参见施蛰存《我们经营过三个书店》《沙上的脚跡》,第24页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5年。

[6] 戴望舒:《玛耶阔夫司基的死》《小说月报》,1930年12月第21卷12号

[8] 藏原惟人:《新艺术形式的探求》,《改造》1929年12月号,转引自戴望舒《诗人玛耶阔夫司基的死》《小说月报》,1930年12月第21卷12号

[9] 苏汶《关于文新与胡秋原的文艺论辩》,《现代》1932年7月第1卷第3期。

[10] 鲁迅《论“第三种人”》《现代》,1932年11月第2卷第1期

[11] 冯雪峰后来在回忆中说:“《并非浪费的论争》是與瞿秋白商量后由瞿秋白代我起草的,当时我另有任务来不及写。”参见《冯雪峰谈左联》《新文学史料》,1981年第1期

[12] 施蛰存:《社Φ日记》,《现代》1932年11月第2卷第1期。

[13] “科德”也即张闻天该文是转载张闻天以“歌特”笔名在《斗争》杂志上发表的同名文章。

[14] 谷非(胡风):《粉饰歪曲,铁一般的事实——用<现代>第一卷的创作做例子评第三种人论争中的中心问题之一》,《文学月报》1932年12月15日第5、6号合刊

[15] 周起应(周扬):《到底谁不要真理,不要文艺》,《现代》1932年10月第1卷第6期

[16] 苏汶:《论文学上的干涉主义》,《现代》1932年11朤第2卷第1期

[17]参见(德)彼得·比格尔:《先锋派理论》,第203页,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年

[18] (德)彼得·比格尔:《先锋派理论》,第121页,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年

[19] 科德(张闻天)《文艺战线上的关门主义》,《世界文化》1933年1月15日第2期。

张克:越轨的都市之“恶”——《阿金》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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