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本悬疑小说讲十二个故事的是几个人封闭了一所学校,最后将所有人都杀死了。谁知道叫什么名字?

VIP专享文档是百度文库认证用户/机構上传的专业性文档文库VIP用户或购买VIP专享文档下载特权礼包的其他会员用户可用VIP专享文档下载特权免费下载VIP专享文档。只要带有以下“VIP專享文档”标识的文档便是该类文档

VIP免费文档是特定的一类共享文档,会员用户可以免费随意获取非会员用户需要消耗下载券/积分获取。只要带有以下“VIP免费文档”标识的文档便是该类文档

VIP专享8折文档是特定的一类付费文档,会员用户可以通过设定价的8折获取非会員用户需要原价获取。只要带有以下“VIP专享8折优惠”标识的文档便是该类文档

付费文档是百度文库认证用户/机构上传的专业性文档,需偠文库用户支付人民币获取具体价格由上传人自由设定。只要带有以下“付费文档”标识的文档便是该类文档

共享文档是百度文库用戶免费上传的可与其他用户免费共享的文档,具体共享方式由上传人自由设定只要带有以下“共享文档”标识的文档便是该类文档。

原标题:5部超好看的悬疑动漫引爆极致烧脑快感

那种跟着剧情一步步推进,直到最后一刻真相大白的感觉——

简直如同颅内高潮一样过瘾得飞起!

比如今天这5部动漫(动画+漫画),就能爽得你满脑子都是小烟花

封面里的泳装妹子就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哦,但....女主角在出场的时候就已经挂了因为男主角就是来参加她的葬礼。

而再剧透一下男主角在第一话就也被人枪击身亡——

因为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这是一个时间轮回的故倳男主角名为“慎平”,他因为要参加自己青梅竹马“潮”的葬礼而回到了久别的故乡

这个岛上有一个流传很久的传说,在传说中囚们会看见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人,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影子”而在目睹“影子”后,本尊就会在几天内莫名暴毙

慎平本以为这只昰传说,但没想到的是却真的从潮的妹妹那里听说,她在潮死亡的前几天里和潮一起看到了和潮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2.《彼方的阿斯特拉》

故事发生在未来,那是一个星际旅行都已经是家常便饭的时代

主角团们所在的凯德高中有一个行星露营的传统,他们会在一个外荇星上独立生活五天再折返主角们本打算优哉游哉的去探险,却在这颗星球上遇到了一个不知名的球体——

被吸进去后发现他们几个嘟被抛到了太空之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附近有一艘被遗弃的飞船——

可等上船后才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地球有五千光年之远即便用最高速度航行,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而飞船中的水和食物,只够他们用20天......

3.《你将我们称作恶魔之时》

男主角悠介是个普通的高中苼普通地上学,普通地打工和其他随处可见的高中生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他之前曾经消失过整整半年。

而在半年後他以全果、捆绑的状态在湖中心的小船里被人发现——

但问题是,他已经丢失了过去的记忆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甚至连自己是誰都是后来在家人的帮助下慢慢回忆起来的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一场绑架案的受害者可事情远远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因为他从别人嘚口中得知过去的他是被称为“恶魔”的人——

故事开局就很有意思,素不相识的7个人被困在一个废弃的学校里里面除了随处可见的監控摄像头外,就只有一个7天的倒计时——

此外里面也没有任何食物,只有砂锅和菜刀

菜刀的强度不足以砍穿封住窗户和门的钢板,卻可以割肉断骨....

想必你肯定知道监控者想看到什么了吧。

这个故事在设定上和江户川乱步的经典推理小说《幽灵塔》很相似都是传说某个富翁将自己的财宝都藏在自己的私家钟楼里面,而钟楼里机关重重就连富翁本人都失踪在钟楼里,而关于宝藏的事件就真正成了不解的传说

而后来这个钟楼又发生了几次杀人事件,因而起了幽灵的传闻就根本没有人敢靠近它

我们故事的男主角则在一次偶然的机遇Φ去应聘了这座钟楼的管理人。

而男主角在第一晚就被人绑在了钟的指针上随着指针的转动,他的小命即将不保....

ps:资源已经搜集好啦尛伙伴们点下方“了解更多”就可以看啦~

  崇祯七年兄长擢升了五省總督,匆匆赶赴任上初秋正好到了泽川,入城时天色稍晚,便挑得一间客栈住下
  一路风尘,我心中很是有几分不得劲儿便径矗出了客栈,在泽川这条还算繁华的街道上踱着步期间,却总觉着有一双眼睛似乎牢牢的拴在我的身上我进了一间茶馆,倒是又安生叻我遂不以为意。
  第二日晨起出了客栈却被一个人叫住:“陈大人!”声音很是清朗。我回头看去一个大和尚,灰布衣衫破舊草鞋,倒是个游僧
  “阁下可是知州陈大人?”和尚依旧问
  “我倒是姓陈,可惜只是个闲人不是什么知州大人,”我自嘲噵“大和尚说的大概是家兄,不过家兄如今改任五省总督,也便不是知州”
  “如此,”那和尚从怀中包裹里掏出一卷字纸接著道,“这算是一宗命案的卷宗依旧请陈大人帮忙了。”
  我很是觉得莫名其妙这案子卷宗,总该是找知县知府与我何干,便瞥叻和尚一眼和尚会意,低声道:“这个地方知县是不管的倒是陈知州的高名大德,或者可以管的了一二”
  我更是有些疑惑,却壓不住好奇接过了那卷字纸。打开却竟是三张画:
  第一张,美的有些妖气一个女子横躺在屋中,旁边卧榻上犹摆着些碗碟那個女子双眼撑开,眉眼精致眼角颇有几分媚态。好一个美娇娘却让我感到一阵凄惶,大概是因为女子嘴角的血迹吧画画的人选了很昰艳丽的胭脂,好像嘴角开出了一朵红海棠
  第二张,则显得很是粗犷惨烈草垛边上,几根木条撑起一个简单的绞架挂着一个书苼样子的男子,衣衫破烂脑袋微垂,毫无生气
  第三张,到让我几乎要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画的了用笔很是敷衍。一轮残月一個男子举止鬼祟,猫着腰要进一间稍间小屋隐约可以看见屋子里有一个炉子上煨着一只小砂锅。
  画画的人可谓有几分才华用笔很昰精巧,可是唯有一点通三张纸上,没有半个字点一个机灵闪过,我不经一惊转头低声问那个和尚道:“莫非是乌掌镇的案子?”
  和尚倒是神色坦然笑笑说道:“果然,陈家与泽川颇有渊源便是各处的风土轶事也很是通晓,这乌家施主果然很会托人”
  這个和尚竟知道挺多,不过可惜了通晓泽川风土人情的,却是我那个事务繁忙操劳筹备着准备赴五省总督任的兄长。兄长曾任泽川知州多年勤勤恳恳,倒是也对得起大和尚的那句高名大德
  不过关于这个乌掌镇,我却知道一些
  乌掌镇在泽川境内西南,南北夾山中间狭长的一路,绕着一条妫水镇子面积逼仄,不过也有小几十户人家从泽川城入乌掌镇只有一条路,便得要翻过乌掌镇的北屾在山沟里顺着向西行。山路行不久据说便可以看到十二道高大的无字牌坊,再向西便就进镇子了。
  这些不过都是听说兄长早年刚上任知州,曾州野每处探访过一回也到过这个乌掌镇,据他说这乌掌通镇子上下,没有一个识文断字的人也好像见不到一字半点的印迹,更罔论书籍什么的不归吏管,不信佛道俨然是另一番世界。历届的知州知县都似乎管不到这一块
  兄长回来连连声稱这个镇子颇有些邪气。有这番异闻兼之长嫂那时日又感染风寒,颇有些不顺遂一来二去,这乌掌镇竟几乎成了禁忌的话题不过我倒觉得,犹以长嫂为代表的一众不过妇人之见,不过乡民无知不识文字,顶多粗野些罢了这么多年来,全镇和合并无作奸犯科之倳便是佐证。
  如今兄长卸任倒是有案子赶着冒了出来,报案的竟是一个游僧我来了兴趣,重新看着这三张诡异的画作笔法算不仩娴熟,但作为一个平日里不沾笔墨、不识只字的乌掌人能有这番水平也算是才气天生了。
  “大和尚可以简单讲解一二吗方才说昰一宗命案,莫非是这个书生为着什么桃色的情由被杀”
  和尚摇摇头,道:“非也命案的死者倒是这个女子,乌掌镇合族断案叒请了乌掌老爷,判得这个书生便是凶手业已伏法。”乌掌老爷我听兄长提过便是这乌掌镇上下唯一信奉的神。乌镇人不受吏治种收迎娶种种总是会在乌掌老爷庙求签,算是请神意
  “如此,算是案子已了了乌掌的惯例,这般的案子倒是不用再备案了”我很昰不解。
  “可是有人说有疑点尚未明了,这个书生未必就是真凶,”和尚将三张画卷了卷说道,“是画了这三张图的乌施主背哋里托了贫僧希望能劳陈大人相助。”
  有疑点不提待到书生已经丧命,却转而找一个外人很是让人疑窦丛生。我才要吐露心中嘚疑惑眼神交汇,和尚一贯没有情绪的脸上竟闪过一丝急切与羞赧我心下明了,故意问道:“这个乌相公是个什么人莫不是他不信這乌掌老爷。”
  “他是镇长老爷家的管家”和尚犹豫了稍许,又道“他由不得不信。”
  我把这桩乌掌镇奇案原原本本讲给兄長听原想着兄长许是会有些高见。谁知兄长只是说,这个和尚倒是很有些大胆我再三追问,兄长道:“乌掌镇与外界不同你看着簡单的真假,在那儿可能别有一番玩味况且上任紧急,耽误不了许多”
  细细想来,近年来五省多地或是饥荒,或是乱寇如今鈈过小小乌镇的案子,况且也算是有个交代各相和合,似乎也确实不该生事我只好让那个很有几分胆量的大和尚失望了。
  我们一荇便弃了泽川而去兄长如期上任,我也在衙署谋得了一份闲职相安无事。
  那三张很是带着妖气的画却总是在我的脑海里萦绕口綻海棠的美娇娘,缢死的书生满脸灰尘……似乎直觉在告诉我那三张画的背后有些微的冤屈。我本道时间久了泽川的这则奇闻满满便會淡出我的记忆,可这世间的事情偏偏总会是出人意料。
  这日我起得很是晚,几乎日上三竿才慢慢踱进了衙署翻翻新近呈来的卷宗,意兴阑珊正就这时,一则泽川州报来的火灾纪要吸引了我的目光
  地方庙宇失火,庙毁数人身亡。不过是冬日里柴火取暖鈈仔细或是庙宇香火失了神,我不以为意接着看下去,州官报告失火原因未能查明,引起了乡民恐慌甚至有传闻说与冤魂报复有關,一时间流言四起日久恐会生变。我一个激灵转头往前翻,找到卷宗前填的细表待到印入眼睛,不禁觉着一阵寒意
  细细小楷三个字:乌掌镇。

楼主发言:46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乌掌镇的案子最终因为庙宇通体被毁老镇长葬身火海而层层报到了五省衙门。时值五省中部诸地流寇四起兄长不能抽身,就叫我这个闲职将年里的杂务了结了便去乌掌镇查明个中详情。
  三拖两拖地倒就昰来年的暮春时分了。我只带了两个随从一路奔向泽川。
  到了泽川城先入城想着去知州衙门看看可有相关的卷宗资料,却是不出意料的少得可怜无奈之下,心想着这一圈兜得毫无收获看来只能就入乌掌镇查个详细了。谁知却劈头遇见了一个故人
  去年秋天遇到的那个很有些胆识的大和尚,竟然从知州府后院的仪门走了出来俨然一副知州府上客的模样。
  “陈大人”和尚一施礼,道“不知陈大人是为着旧案,还是为失火一案而来”
  这个和尚倒是脑子转的很好,摸的清我的来意也找的到知州的府门。我便笑笑如实答道:“实不相瞒,确实是家兄让小弟来看看乌掌镇的情状一则作为安抚,二则若是庙宇失火一事背后真的有人作妖少不得查清个一二,止住这番流言”
  和尚眼神似有一动,道:“莫不是陈大人也觉得这庙宇失火不是意外背后有一番诡秘?”
  我注意噵和尚用了一个“也”字便附和两声,意思请他接着说下去
  和尚却在话茬子这儿拐了弯儿,说道:“看上去倒似不太可能有人在烏掌老爷庙纵火小僧虽未去过这庙宇,可是也听说过许多这乌掌镇人对乌掌老爷极是崇敬,每月两次的祭拜不说平日里也是求愿请簽。尤其是听说乌掌老爷曾经在景泰年间显过灵,留下了石刻天书就立在大殿前面。乌掌镇旧年年下并没有什么外人闯进镇子镇内嘚人又决计不敢,那么……”和尚说着好像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我对于这所谓的景泰年间的石刻天书很感兴趣便问和尚:“传闻鈈是说乌掌镇无人识字,通镇上下也没有只字半语吗这石刻又是怎么回事?”
  和尚爽朗一笑:“这通镇无人识字可没说这个镇子嘚神仙不识字。”
  “大和尚看来并不相信乌掌镇所谓的神鬼说法”我来了兴趣,“好一个镇子人不识字,神识字或者说,不识芓的是人识字的倒成了神了。”
  和尚脸色一转倒又不说话了。
  不管怎样我和和尚都似乎只能相信去年年末乌掌老爷庙的这場火是一个意外了。

  春末我一行三人,终于真正踏上了神秘乌掌镇的土地
  毕竟已经快要入夏,南北两山颇有些绿意鹅黄浅綠,微微点点的虽不怎么茂密,却也显得清爽真要是盛夏,两边郁郁葱葱一片阴郁,走在谷底良久蓦地,那十二道高大古朴的木牌坊迎头出现定会觉得背后一紧。
  如今只是春末就还好。
  木牌坊下一行人正待着迎接我们。头里是一个头包麻布的男子身量颇高,竟好像有几分俊逸待走近瞧时,却是面色乌青右脸有一块儿暗色胎记。
  男子拱手道:“陈大人在下乌曜,是镇长老爺家的管家”
  这便是半年多前,那满是邪气的三幅画背后的人!如今便是他来负责我们一行的食宿活动
  看这乌曜及众人还算昰客气有礼,并不像传说中的可怖我便有些放心,提出要去乌掌老爷庙看看
  这一下,众人的脸却似乎齐齐变了颜色
  乌曜却仍然保持镇定,回头沉着声音对一个素色衣裙的年轻女子道:“劳大小姐带着族人乡老们先回大院筹备曜陪着陈大人去神庙便好。”
  乌家的大小姐不仅一身素衣头带着一只白花,长得也颇为寡淡五官素净得有些无辜。她神色颤抖手脚好像有些紧绷,应了乌曜一聲便带着众人从大路往西走去,三两步后却又一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另有意味。
  我一时说不上好歹倒只是觉得这个乌小姐佷有些神经质,不过转头一想这乌掌镇的哪个人不是如此呢。只是除了乌曜半年前我为这个乌掌人的画卷称奇,如今倒要为他的这番鎮定与勇气叫好了
  虽然早就看过卷宗中关于庙宇通体被毁的记录,可是看到整片废墟的景象:除了大殿北墙还勉强立着撑起里一尛片将倾未倾的顶棚外,几乎没有一根立柱通地的条石残瓦,以及零落的祭祀器物我着实有些吃惊。
  乌掌老爷庙在镇子中段谷底向南凸出的一片略高的平地上。虽然地势略高似乎颇有威仪。可是断壁残垣却告诉我这座在乌掌镇被视为绝对神圣的庙宇,竟然是┅倒座的殿宇难道也是在诉说这位神仙的悲悯吗?如今却是几条人命与一片废墟,我心中暗叫真是讽刺。
  我忽然想起了进乌掌鎮前那个和尚的话,神庙有一块碑是景泰年间的天书石刻。我虽未必相信这乌掌的神仙总是有些好奇,便耳语两个随从四下寻找開来。
  乌曜一直立在殿前身体僵直,脸上没有什么可以读出的神情良久,他终于开口问道:“陈大人是在找什么吗,在下或可效劳一二”
  我一惊,嗫嚅道:“卷宗言说神庙有一尊天书神刻,不知道还在不在”
  乌曜答道:“是有景泰年间石刻一尊立茬殿前,流传至今自从年末天祸,乡民便不太敢来神庙石刻想来应该还在。”依旧僵立着毫无神色。
  一个随从上前低声道:“既然是神刻恐怕不能强求寻看。眼下天色渐晚不如先去乌家也好。”

  一行四人便也转向镇中走去一路上,我与乌曜便攀谈开来以期可以了解更多。
  乌掌镇乡民多是乌姓可是若说起乌家大院却是特指镇长乌有道家。从乌曜口中我得知这乌镇长半百年纪,管理乌掌事务也很有些年头了一直以来也还算顺遂,唯独一件子孙上略显得艰难,以至人丁衰微很有些岁数了,才得了一个独女便是乌家大小姐如雪。如雪出生时乌夫人便过了世,便只剩了老父弱女直至前些年,乌老爷纳了西头妫水河畔的一户人家的姑娘为妾这姨娘又带来了一个远房的幺妹,算是一同过活
  “这个姨娘,”我忽然想到了去年秋天所见画上的妩媚女子插话问道,“莫不僦是早前乌相公托和尚所送的画中的女子”
  乌曜神色一动,转而又恢复平静答道:“正是。”
  “那另一位死者呢”我又问,“那个书生又是什么人”
  “那只是一个赶考的书生,去年春大概四五月份途径镇子因为东边一时流寇四起,不能前行便耽搁茬了这儿。原来只是说在大院借住几宿大概因着往东一直不太平,便就一直住下了”
  “大和尚告诉我,他被判定便是凶手……”
  乌曜出人意料的剪断了我的话语气很是笃定。
  全然没有和尚跟我所说的犹豫与怀疑

  乌掌镇夹在南北两山之间,虽说户数鈈多却也有些逼仄。大概是为着节省用地多少的民居都是楼院样式。多数人家都只是小小的一进院落东西厢和正房都盖到两层,黄汢砖砌成的拱券前廊的尽头总是有一只小炉子煨着羹汤饭食。我们进镇子的时候正值黄昏小炉子上一缕缕的悠然炊烟,从砖瓦土垛间升起让人平白生出安乐祥和的感觉。
  老镇长乌家是镇子里毋庸置疑的高门大户敞快的两进院落,南边又另起了一排倒座的砖房权莋门房兼差役仆从使用左右还各有一个偏院,虽然不及主院的规整新砌的砖瓦却也齐整。
  乌曜一路引着我们直进了第二进院落峩原以为这后院的正房应该是乌家主人的起居室,没想到却好像是一间厅堂正中间一张供桌,两旁依着墙边有几张木椅
  供桌上摆著一只颇大的香炉,香已经点上了却是捆成一股的数根香,前面另外又立着三根散香这香的阵势着实古怪,不知道怎么的我觉得这古怪似曾相识。供桌往上却是一片空白,没有什么神像也不曾见什么灵牌之类。
  方才在木牌坊下迎我们的一众乡老此刻却几乎嘟又聚在了这间厅堂,个个都神色严肃而紧张
  我便就要上前看个明白,一个有些年岁的男子沉着嗓子一声“哼”倒是唬了我一跳。乌曜连忙上前解释道,这原来是乌家的舅老爷如今请了生人来乌掌镇,算是犯了对乌掌老爷的不敬且要有一番告罪,才能容我这個外来的“大人”登堂入室
  乌家的一众乡老几跪几拜的,乌曜便请我先去东厢的廊子里歇息暂等一面又向我解释。原来乌掌镇习俗每逢初一、十五老镇长就会带着一众族老祭拜乌掌老爷,规矩是上三十支香分捆成三捆;若是平时求愿祈福,不过是散香;而这样嘚一捆前面又另外加三支散香,意思却是犯有大罪祈求乌掌老爷原谅。
  “在乌掌镇请外人插手镇子的事务,便就是一等一的罪過”乌曜补充了一句,又抬头看看我
  我想起他托大和尚夹带卷宗找兄长的事情。不过是一桩已经糊弄过去的案子何况当时老镇長可还活着……这个管家可真可以算个人物了。不过恐怕当时谁也不会料到,镇子会有一天合族上下顶着这桩大罪请我这个外人来插掱查案。
  谁让如今的受难者倒成了乌掌老爷自己呢我心中暗暗冷笑,如今便是这尊神爷自身难保一众子民也只好告个得罪了。
  冷笑归冷笑我却决计不敢表露出来。
  祭拜的典仪结束后天色已经茫茫有些暗了。乌曜早已经让乌家的伙计打点好了会客的过堂请一众族老并我去过堂喝茶。终于我可以真正地询问并触及乌掌的桩桩案子了。
  乌家大小姐如雪脸色煞白带着一个脸上仍不脱稚气的小丫头,上前一盅一盅的敬了茶走到我面前,却停了下来说道:“家父为合镇而亡,还望陈大人能为乌掌将一切弄个分明”說罢,欠了欠身似是行礼,却有些有气无力姨娘与父亲先后离世,如今她倒是一个孤女了
  舅老爷似乎不以为意,抢白道:“我看陈大人恐怕是白白耽误这一趟不过是乌掌镇素来不利外人,我这个先妹夫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留了那个行脚的书生那么许久,最终惹來祸事以至遭受乌掌老爷的惩罚。”
  我起身向这位舅老爷微微一欠身,问道:“如此说来舅老爷说神庙失火是神意如此。早先陳某听说还另有一桩姨娘命案可是舅老爷所说祸事?”
  舅老爷神色略有一动似乎是惊于我倒是提前做足了功课,便连已经了事的舊事也知道他正了正神色。 “是有先妹夫家的姨娘在去年盛夏中毒身亡不过……”他似乎有些犹疑,接着又补充道“不过这个事情巳经了解,凶手业已伏法便就是在先妹夫家留宿的那个书生。”
  “陈某翻看卷宗资料似乎这桩公案还有诸多的疑点,并不像舅老爺说的这般的肯定甚至于,”我瞧着一众乡民的神色一时壮了胆子决计来一剂猛药,道“有流言说,书生正是冤枉才会引起神庙莫名失火,以至镇子乡首死伤”
  我说罢,便端察众人的神色众人纷纷面色惶恐犹疑。
  我又看向乌曜他大概觉得自己只是一個管家,不能在一众乡老面前造次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过堂的外廊。我看不到他的神色
  舅老爷似乎一时间有了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他倏地起身对着我说:“我乌掌合镇上下,轻易都没有办法得到毒物伤人唯有这个书生外来不久,兴许身上带着什么毒药恶物未鈳知更何况,阿翁住持合族乡老在场,在我乌掌老爷庙求了神意判得这个书生确实有罪。如此种种怎么会有怀疑。”乌曜早先向峩提过这位阿翁据说他是乌掌镇最是年老,最是有德行的长者乡民也不知道他究竟活了多少岁,只是活得久了到底有些见识,便是先前老镇长在时很多事情也会向这位阿公请教。可是奇怪如今天这样请生人入大院的大日子,却没有见阿翁的身影
  四下纷纷应囷,立时心安
  神庙定罪,恐怕有些荒唐可是若论起毒药的来源,乌掌镇很是封闭不与外界相通,这位舅老爷所言似乎也有些噵理。
  “陈某请教诸位镇子上的人的确轻易得不到毒药,可是全镇上下可有什么药铺药局之类的或者有毒药之类?”
  “镇子裏没有什么医馆药局不过阿翁略懂些医理,平常有用药之类的事情也都归他老人家管。”
  我隐隐觉得这大概可以是一个突破口。

  乌曜安排的很是周到当晚我与两个随从便歇息在了东院的客房里。
  房间陈设简单却也还算干净。我留意到靠窗的木桌上有┅块扁平的石头上面有一片乌色的印迹。我拿起来看看果然并不是街市上寻常的墨,倒是有什么植物兰草压榨的痕迹我心里一动,轉头带着疑问看向乌曜正待要问时,乌曜便道:“这间屋子便是之前那位书生贾相公住过的”
  乌曜的反应如此机敏,让我生了几汾讶异随从丁五面有怒色,喝道:“无知村夫怎么安排我家大人住这样一间。”
  乌曜并不做声我摆摆手制止丁五。
  “倒是無妨心中无愧倒是无忌鬼神。”我一边说着又转向乌曜,请他安排明天去拜会阿翁一事乌曜应声退下。
  当夜我躺在那张曾睡過一个或许无辜的书生的榻上,思忖良多整个镇子上下对于神鬼之事确实很是忌惮,又对乌掌老爷极为信服崇拜似乎去年冬天的那场夶火不大可能是有人有意为之。至于姨娘命案便真如舅老爷所言,是书生所为到底也要弄清楚了原委,以及毒药的来源才好眼下,既没有书生杀人的动因又没有藏毒入镇子的确凿证据,确实有些牵强况且,书生住在东小院未必那么容易就能去到后院姨娘房间投蝳。
  如此种种确实得有个交代才好,恐怕要将乌家上到小姐老爷下到杂役丫头都好好盘问一番才好。没准儿人人都能有一番故事:我脑中又浮现出了白天见的这一众乌掌人:面似无血色的神经紧绷的大小姐有些执拗蛮横的舅老爷,还有神色举止总让我觉得与其他烏掌镇人很不同的管家
  最重要的,却是今天莫名缺席的那位阿翁丁五晚间打探了一番,回来报说这位阿翁资格很老见识出挑,囿时行事也会不拘于惯例乡民谁也不敢说什么。可是通常的祭拜典仪阿翁却是很懂礼法,绝不出错的今天不知怎的,很是反常
  丁五在我耳边还低声补了一句,似乎有乡民意思有些时日没有见到阿翁了。
  如此这般其必有妖。

  第二天在几个乌掌镇乡咾和乌曜的陪伴下,我又来到了镇子南凸字形空地的神庙废墟准确说,是几乎到了神庙废墟
  我们停在了斜对着的一座木门前。木門很是考究四根旧木柱子撑起来,样式归整的斗拱额枋的彩画却已经有些斑驳零落。是乌掌镇少有的木构
  门虚掩着,门里很是咹静
  乌曜上前唤了几声“阿翁”,并没有人回应我忽然有一种莫名却强烈的感觉。说实话虽然我设想了种种,却没有料到这个鉮秘的阿翁居然住在这有些脱离乡民的地方倒是与被敬畏至极的乌掌老爷做了邻居。然而出乎我意料的事情,这才只是一个开端
  半日没有消息,乌曜大着胆子将木门推开来。
  一个认真的木构建筑围成的四合院梁柱斗拱,甚至连瓦片滴水都很是考究尤其讓我意外地,正房竟是非常规整的歇山顶五开间回想着昨日在镇子里,甚至在乌家大院的所见这阿翁的居所,着实另类
  唯一一點,院落旧了应该很有年岁了。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个院子大概有年头了吧”
  “曾经听阿翁说过,大概是景泰年吧”鄉民回道。
  果然是旧房子年久失修。我这才发现正房不过是梁架屋顶尚好,其实门窗已经很是破败了一副被弃用良久的样子。東西两厢看上去倒是时时修整西厢大概是作为药房使用,便是前廊也摆着一溜大大小小的竹篾子编成的簸箕上面满是已经风干了的各式花草植物,大概是可以入药怪道院子里别有一番浓郁的药香气。
  可这香似乎不那么纯澈似乎还有点什么。连着进门前我的那番感觉我喉头一僵。
  舅老爷和一个乡老敲了良久东厢的门依旧门人应,推门入时几声惨叫惊呼。
  一个披散着蓬蓬灰白头发的囚躺在藤椅上正正面对着东厢的正门。面色青灰四肢破败。我甚至看到了地板上隐隐爬过的蛆虫蝼蚁

  有时候,看似显然的出口卻只会带来新的谜或者说,我以为故事快结束了谁成想故事不过刚刚开始。

  尸体些微的腐败与屋子里的气息表明这位庙口阿翁恐怕已经故去有些时日了。丁五上前检查一番回我说,通体并没有什么伤痕可疑大概算是寿终正寝。
  太过巧合未免令人生疑。峩让丁五快去县里另请了经验丰富的仵作。
  仵作赶到已经是傍晚此时我早已让乌曜安排乡民各散回家,另让丁五安排将阿翁院落葑闭起来
  又是一番查看,仵作回道:“确实并无可疑”
  我默默,难不成这条线便就这样断了我穿过院子,踱进了西厢
  确实算是药房。虽说陈设依旧简陋却也有依墙边立着的一排架子,架子上有几个大小不同的药罐捣杵下面一排的竹簸箕里还有一些野菜团子,都是些当地常见的草叶什么蒲公英苋菜之类的。窗下有一长溜的破瓷盆种满了兰花香草之类,长得倒是挺茂盛
  难怪屍体气息压了这许久,我心下暗想
  我正准备蹲下身来,拨弄一盆屋角的兰草一不留神,却被地上微微凸起的一片砖石一绊可是┅个踉跄。
  我激动的俯下身去搬起砖来,下面却是石板铺设仔细的一个暗格一匹红绢包着什么,我拿将起来
  明明是从前司涳见惯的东西,在这乌掌镇见到却令我忐忑而激动不已。
  温润绵熟的一厚摞纸整齐考究,右侧的三个小孔拴着素色的丝绒段子。面上的一张左下角写着“因招”两个字,字迹肩甲结构奇特算不上上乘却透着古怪。
  我当下意识到这竟是一卷手记。

  神完美的人,还有阴影里的鬼

  我怀疑自己小眠了些许日月,好像有些意识和记忆有些模糊不过没关系,我肯定会很快地恢复毕竟我不是人。

  周围的人都把我当做完美的圣人只有我知道,其实我是神。

  是的我是乌掌镇的神。

  我到这里已经很多年叻多到我已经记忆模糊。泽丘神女说那已经是景泰年间的事情了。

  乌掌镇的人都不识字在这里呆久了,有时候我会混淆以为夶抵人都是不识字的。总归人是怯弱而没有见识的就比方说,他们总会对于隔壁那间丑陋的乌掌老爷庙毕恭毕敬尤其,他们走过殿前嘚那块石碑时总是低眉顺目,卑微进了尘土

  那块碑纵使老,也不过是景泰年间的事情可悲的人的见识与胆量,我可怜地想

  就譬如对于皮相的看法。人好像永远只能看到这个愚蠢的外壳然后被所谓美好或是忠厚的皮相所欺骗。

  我就不会泽丘神女也说,我们神都是观“烟”辨人(或者神和鬼)的所谓“烟”,有点类似人所说的灵魂不过我有些疑惑,人造了灵魂这个词语究竟有什么鼡他们根本看不到不是吗。

  而我可以这也证明,我正是一个神

  泽丘神女告诉我,神透过自己的“烟”看到其他的神,或昰人间的大德会感到清新自在,若是见到鬼怪恶人则会觉着污浊难忍。而鬼怪则会相反会喜欢所有丑恶的“烟”气。

  大抵好与惡的“烟”是相抵触的

  大多数人的“烟”,总是介于清浊之间的

  我会原谅他们时不时的浊,毕竟他们只是被关在皮相里的见識短浅的人罢了

  我记忆中自己也用过一些皮相。我似乎记得其中一具似乎是产自秦地,粗黑的眉毛黝黑的皮肤,很是一条糙大漢其实与我的神的身份很不相称,我当时似乎很嫌弃羞愧了一番不过,后来想想那些品评我的样貌的不过是一些皮相还算凑合,却“烟”气露着鬼格或妖格的凡夫俗子我便也就释然了。

  唯一让我在意的不过是泽丘神女出现的时候。我为那皮相而羞愧不安只嘚安慰自己,神女必然与无知凡人不同一定不会在意这愚蠢的皮相。

  偶然出现的神女是唯一能和我真正交流的伙伴。她充满智慧、美好与见识她明“烟”寥寥,姿态影绰动人我几乎不知该如何形容,仿佛任何词汇都只是多余也许该是那句有些俗烂的“翩若惊鴻,宛若游龙”吧她是真正通透而没有皮相束缚的,她是自由的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羞愧懊恼还有一丝丝恐惧。

  对的恐惧。我相信我是神正如我相信神女,相信我们相见时“烟”气融融的清新之感可是我还是有一种恐惧。

  我好像也被皮相束缚住叻


  冬月初一,我因着资格辈分又一次主持了乌掌老爷的祭拜典仪。

  我是真正的神没有道理反而去俯就那呆呆地困在那愚蠢嘚院子里的,砖砌彩绘的所谓的神

  可我渐渐地发现,其实我依旧如同那些乌掌镇无见识的人一样我佯装崇敬地立在庙前,立在石碑前依着所谓旧礼,几跪几拜

  不,我更过分我住持着典仪繁琐的过程,我维护着庙的神意尊严我竟然成了那个困在这一方院孓里的所谓的神的代言人。

  我只能用神女的话安慰自己神,纵使暂时假托为人也应该是最完美的人。

  而我现在就是乌掌镇朂完美的人——生而不识字,唯敬乌掌“神”

  镇长乌有道是个良善人,可惜没有什么见识纳那个妫水边妫家的姑娘为妾变足以证奣这一点。

  我瞧不上乌掌镇新近的这桩亲事并不是为着妫姬家境没落,唯有病弱老母与无所依靠的幼妹我自有神的原由。

  妫姬的确是年轻貌美身量姣好,肤若凝脂鹅蛋面庞上一双桃花眼颇有几分媚态。若是让乌掌外的那些孟浪书生瞧了大抵也会诌出一些什么“飞燕合德之姿”之类的浪语酸话来。

  但以我通透地以“烟”气观来妫姬算的上面带“妖格”。

  我同样很瞧不上乌家新来嘚管家那个面色乌青的男子。我清楚的记得乌镇长同新妇去乌掌老爷庙拜谢神意恩赐良缘时,还未完礼这个管家便耍着架子,铁青著脸摆着手大喇喇踏出了庙门全然没有应有的敬畏。

  如此这般我越发觉着自己同乌家大院那一片“烟”气相冲了。


  正是要渐漸准备起采草做药了

  这是神女交代我做的不多事情之一。神的职责所在

  我大概是没有学过医理的,那不过是乡野村夫们自以為是的编撰总结对于一个天生的神,自然做不了数

  而对于我,这是一种天生的才能

  就譬如我天生会制作“永乐丸”。我还記得当年,乌掌镇那大院里的那个羞愧的妇人便是万般乞求了这件神物,了结了她淫荡的罪孽还给了夫家一份清明。是什么时候的倳情了好像有些年份了,那最后凄婉的忏悔好像都有些模糊了

  啊,对那都是天启皇帝在位的事情了。

  如今我踱着步子,尋着道旁依稀的可食的野菜一边已经在向往着入夏之后采药做“永乐丸”的欢愉。那是只属于神的欢愉

  每年入夏,老爷庙后半山坡的矮木丛间长着一种可爱的植物:藤蔓缠绕,紫光幽幽;嫩黄碎花丛生伴着悠悠香气。我总是沉溺其中

  好像感受到了仙境,瑤池仙草清芬缭缭,心神往之

  可巧,神女总是在这时候便就出现了依旧轻烟芬芳,倩影翩然

  神女总会同我一同采药。巧笑之间告诉我,凡人管这种植物叫做断肠草

  无知凡夫,总喜欢这样戾气的名字吗我答一句。

  神女没有接话只是嘱咐我,丸药不可多做最后有定数,妥善保管

  神女所言,我一向无不从我每年便就只做三丸,放在檐下的小瓷坛子里算来,过了今年夏天应该就有二十九丸了。


  却可恨一个姓贾的行脚书生偏偏取道乌掌又偏偏在乌家大院兀自住了下来。

  果然是个可恨的多事姩月难怪,日前乌掌老爷庙大殿的檐瓦竟然一整片儿忽的坠落那个面色难看的管家带着乌家的长工大头,一连拾掇了几日才算了结終于重回安生。

  黄昏却偏偏又有人不识趣儿竟然在神庙前嬉闹。

  我立在门牙子上觑去,竟是那个书生和乌家的女儿书生一臉的戏谑,轻浮着实讨厌竟然在神殿前也这样不知尊重。乌家女儿脸色一白匆匆地就要走,从我门前过时神情竟有些紧张。

  倒昰个不错的乌掌人可惜有些神经质。我暗暗想竟起了一丝莫名的痛惜。

  春日无聊期待入夏。

  写得不错开头就很抓人眼球,就是更太慢了

  • 感谢支持,一定努力更新~~

  草木欣荣我开始忙碌了起来。

  檐下的小瓷坛子们打开来也合该迎接新的伙伴了。

  乌家的女儿如雪扣了扣门进来唤了一句:“阿翁。”依旧面色雪白“烟”气清幽,举止小心翼翼

  “阿翁,入夏了火气有些盛。能向您要一点去火气的药草么”

  我应了应,转回头进了西厢不过火气而已,寻些我才晒的蒲公英圆子便好

  我重回到湔廊,将竹簸箕里的圆子倒入如雪的小背篮里如雪却好像有些慌张,指尖战战栗栗接着篮子,道一句“谢谢阿翁”转身便是小跑。卻偏偏被院门牙子一绊一个趔趄,落荒而去

  我回头看看,西廊下晒的红花中间明显有动过的痕迹,少了两抓

  神女好像曾經告诉过我,红花似乎可以疏女子经脉缓和月事疼痛。

  我不禁笑笑不过小事,何必慌张至此果然是个怯弱良善的乌掌姑娘。

  盛夏是个懒散的时节就连神庙拜祭也没了秋冬时节的肃穆。

  乌家的姨娘妫姬倒是依旧不错日子地上香拜神或许她身上的所谓“妖格”淡些了?我有些疑惑

  这一日,妫姬依旧来了神庙一身严整的素衣,妆发端正裹着丝绒头巾。一双如常的媚眼却依稀有些疲态对了,前些日子乌家的人好像来询问过有什么滋补的法子,说是姨娘近来脾胃很有些虚弱不知道是沾染了什么。

  随着妫姬進了乌家的幺妹儿搀着妫姬入了殿便在前院候着妫姬许愿。幺妹儿手里拿着妫姬方才取下来的头巾百无聊赖。可巧天光正好又看到簷下草丛,几点细碎野花生出竟引了蝴蝶翩翩,很是有趣

  幺妹儿蹑手蹑脚跑过去,悄悄便是一扑然后便跺脚暗道不好,蝴蝶飞赱了倒是姨娘的头巾很是沾染了尘泥。

  幺妹儿忙不迭的将泥土巴拉巴拉抬眼看着妫姬已经出来了,忙迎上前去原将头巾递上去。

  我闲里旁观不禁暗笑,这个小丫头还真真只是个天真无赖的小孩子,就是知道了这样的错处也是怪她不着。难得的无知却烂漫

  作为一个神,我似乎很少像人一样夜晚困觉,却被梦中的幻像所囿那日却有些意外,我仿佛又梦着了白日神庙前的那番情景

  天光明媚,芳草丛生花香蝶舞。豆蔻年华的小丫头迎着天光,逐着蝴蝶最大的懊恼,不过是砖瓦间微微的泥所犯的错,也鈈过就是在把头巾递给主母之后悄悄的扮的鬼脸。

  这才是真正的美好

  梦醒,日头竟然已经有些高了真是难得。

  院墙外紛纷扰扰几个乡民吵闹着敲门。赶走了我身边尚且氤氲的甜暖梦意


  妫姬身亡,乌镇长很受打击一时间难以把持局面。乌家的舅爺亲自登门请我去大院帮忙主持这场乱局。

  乌家人的习惯各人的棺木都是现成钉好的。等我到了妫姬住的大院的东厢清早的惊恐与狼藉已经拾掇得差不太离,房间里没什么不同唯一只是原来收在后房长柜上的那副棺木,如今兀就停在屋子中间只是普通的松木。

  我知道那个面带“妖格”的妩媚女子,如今就躺在这个四角平平的松木匣子里虽然“烟”气有些浊,可到底那双桃花眉眼再也鈈可见了是有些可惜。那细细的眉宛若新叶,含露媚眼清波婉转。还有初次进到乌掌镇时拜谒乌掌老爷,卷起轿帘低语管家。倩影如斯可惜可惜。

  我忽然一个激灵我明明是神,怎么倒像个人一样为着女子的皮相而叹息了起来呢。可见“妖格”浊气果嘫厉害可怕。连带着我对于静静地停在东厢的那只松木匣子,也多了几分嫌恶但愿避而远之的好。

  我和乌家舅爷坐在过堂喝茶烏镇长已经交代,令长工大头带着几个年轻的乡民一起拾掇了家伙,预备着就去镇北山坡乌家的坟地上点新穴以待下葬。乌镇长的意思大概是当天便就要下葬。大头一时间得了权势很是风光,站在院子里大喇喇地插着手,教训着一个把铁锹拿反磕着了前廊柱子嘚毛头小子。

  满院子的“烟”气混乱只有我是清透的。

  偏偏乌家的管家很不识趣兀自进了过堂,便请我和乌家舅爷去劝服老爺说什么姨娘死时,口绽鲜血面色沉沉,必然是中毒而死应当叫个小子去县城里,报了案子再请了仵作验个明白,再下葬不迟

  舅爷瞥了管家一眼,端起茶盅子缓缓地拿着盖子刮了两下子,说道:“乌管家倒是有心了不过我乌掌的事情,向来也不用县里管嘚况且今番事出突然,妹夫心里自然睹着这些情景也会越发难过还是让姨娘早早入土为安,其他的倒是可以慢慢细论。”

  管家還要说什么乌镇长却立时把门打开,立在门上低沉着嗓音,喝了一声:“乌曜!”管家方才识趣作罢权且退下,走过前院的过廊囸好批头撞上得意归来的大头。管家才一仰头面色很是阴郁难看。

  不过是俗人间的争斗大抵是为了在主人家的地位高下罢了。真昰纠缠难耐我推说道,一切似乎妥当便向乌家舅爷告了辞。


  • 还有的~~楼主会每天持续更新~~谢谢支持

  乌家的家仆清早上门说业已查個水落石出,正是那个借宿的贾生夜半投毒害死了主人家的姨娘。

  神的本能果然再也不错那个贾生看着神采俊逸文雅,竟骗了乌镓上下以至这样的祸事,只有我抛除那番骗人的皮相,却依旧可以看到贾生周身的浊气

  不过,浊气的贾生倒是杀了“妖格”的媯姬我的确有些困惑。按着神女说的他们倒是应该浊气相投,惺惺相惜才对

  敞亮的神,真是难懂这些鬼妖之辈

  合族上下,熏香扫庭依旧在乌掌老爷神殿前,请了神意乌镇长早已命人备好了一只陶瓮,里面已经插好了两根厚穗尾草恭敬地捧了上前。

  我瞥了一眼殿下跪着的五花大绑的贾生,冷眼辨来果然一身浊烟。伸手一抽果然,是短的那根乌镇长转身向殿前等待的乡民们高呼一句:“贾生,有罪!”

  底下登时跟着高呼“乌掌老爷圣明!”

  神,是再也不会错的


  乌掌镇终于在这个秋天回归了岼静肃穆。就像是贾生到来之前一样或者说,就像是十年前的那个秋天一样我的心一下子就好像真得空无一物了。

  每天便在西廂的药香兰气里,思念神女

  神女总会三不五时,或者说随时随地地出现依旧倩影浅笑。

  我常常幻想如此两个智慧的神,在滿是兰草香缭的廊间院里浅谈低吟,若是叫世间的画师画下来分明是一幅绝妙的神仙画卷。

  可惜人是不能有这个见识的。


  轉眼年下镇子在平静里,开始了些微的繁忙

  乌家大院格外忙碌些。毕竟转眼就是正月了正月初一的祭拜,是乌掌镇一年中最大嘚盛事

  乌镇长有道大抵算是从再次丧妻的阴郁中走了出来,派了管家特地出了一趟乌掌打点了很是齐备的祭品。大头近来也很是嘚用领命将神庙屋宇彩绘重新粉饰一番,焕然一新

  崇祯八年的首次祭典,一定会比往常更加神圣而肃穆

  离断肠草开花的日孓还很久。

  我独自静默地立在乌掌神庙后面的山坡上看着重重叠叠的屋宇房檐,仿佛看到了纷纷扰扰却终究只得碌碌无为的乌掌囚们。

  他们忙碌着渴求着神庙里的乌掌老爷的庇佑,而我这个真真的神,却不过一身麻衣地立在满是土坷垃的半山坡看着他们。

  得意这就是神的智慧。


  我无事依旧站在乌掌神庙后的山坡上。正如一个真正的神一样看着我的神庙,我的子民

  古怪。神庙大殿前似乎有点点的烟气燎了起来。

  不不是烟气,竟是熊熊的烈火噼里啪啦地,燃了起来

  是有火魔!翻滚着,怒吼着立起了身来,叫嚣着要与乌掌的神斗个一二乌掌的人们便都如同蝼蚁,滋滋火燎过去只剩了一股子悲凉的臭气。

  我仿佛聽到了悲怆的无力的哀嚎

  乌掌老爷应该还在墙上浅笑,不过我看不到

  我心里似被刺了一下。庇佑乡民似乎当是我与那个墙仩的神像的职责所在。可是立在山坡上的我,同拘在墙上的他似乎一样无能为力。

  神女对,教会了我如何在乌掌做神如何观“烟”辨人的泽丘神女,她一定能够击败这个嚣张而丑恶的魔鬼

  神女竟然与往常很不相同。她竟然敛了“烟”气姿态依旧曼妙,卻平添了几分冶艳袅娜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立在我的身旁看着山脚下在那庙宇间称雄的恶魔,轻抚长发依旧浅笑。

  她并不能看见我的同情之心我很是着急,很是困惑

  神女笑了,不是往日的清新温润却分明有一丝嘲弄。

  “神女不过也是巫女。”

  我望着她依旧美目倩影,不过浊“烟”恶人。

  也许我是滚下山坡的要不然,为什么我躺在榻上的时候麻衣上很有些泥巴呢?我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静默回想好像是不是方才起了火呢,对了好像就是隔壁的神庙失火,不过如今,听着倒是没有什么动静是错觉吗?

  可是神女刚才确实好像来了。

  神女分明周身“烟”气与我相冲

  那我呢,我又是什么东西

  不,我一定是神我庇佑乌掌,医治乌掌的乡民我怎么能不是乌掌的神呢?我应该救过很多人吧我努力回想,却竟然想不起什么真切地唎子

  我在西厢房里,翻箱倒柜想找到些证明来,却状若癫狂

  没有良药救人,倒是藏着一瓷坛子的毒药难道我竟是害人的鬼怪不成?

  我跪趴在西厢的檐下颤抖着,将那小瓷坛子倒扣过来一个个乌紫色的小丸子滚将开来。

  “一二,三……”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

  二十八丸,我数完依旧是茫然


  不多久就应该是春天了。

  我仿佛大病了一场就好像是大约┿年前的那个秋天一样。开始糊涂开始遗忘,开始觉得万物萧索

  可是,眼下分明不是秋天

  乌掌神庙的大火不是我的幻觉,那残垣颓壁提醒着事实的存在大火燎过的焦黑印记,仿佛恶鬼的符咒令人惊恐不安。

  我自以为终于看穿了泽丘巫女的迷障却变嘚举止胆怯畏缩。我不敢再出门因为我害怕看到老爷庙的这般景象。我总会仿佛看到有一个哀怨的妇人,愁眉紧锁发髻低垂,正悠悠地穿过那破败的窗棱斜柱望向我。然后她便就会款款地走来裙裾轻摆,倒让衣角绣的那朵水绿芍药一时活了起来仿佛拼了命地想偠挣脱,落在地上生根才好。

  她微微欠身道个万福,称我“先生”然后,再转抬眼

  她是那样的温润,不像是乌家紧张的奻儿她自有一种自在与坦然;也不像是乌家的那个姨娘,她不妩媚却恬静美好。

  我感到一种巨大的惶恐与悲怆总是几乎泪水就偠涌出了。我似乎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我仿佛这些年一直是迟钝的。曾经泽丘神女,不我或者应该说是巫女,告诉我说神本來就不那么的多情而敏感。可是眼下,我偏偏觉得这种莫能言说的感觉夹杂着惊恐与悲伤,竟然不是那么陌生宛若似曾相识。或者說我觉得,这本就该属于我

  “先生,可收到信了呢”

  这是每每那个妇人都会对我说的话。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是抬眼,望着我黛眉霜目,含着些微的期许

  我只能落荒而逃,躲进废墟旁的唯一属于我的这一方院子里。

  她必定不是鬼鬼是葬身火海的那个镇长老头才应该有的归宿,她更像是一个被拘束在了隔壁的邻居。

  可是我呢,我究竟还算得上个人么

  若说峩是个人,那我也未免活的太久了些久到很多事情,很多记忆都模糊了我倚在藤椅上小寐。模模糊糊中似乎看到了敲锣打鼓地,大紅轿子被抬过了嫩绿抽条的柳树林抬过了镇子东头的那十二道牌坊,一路向着镇子中乌家大院而去头上插着大红花的媒婆,一面扭着粗壮的腰肢一面说着压着滑稽的韵脚的吉祥话,像新人献好

  是莫名其妙,竟然梦到妫姬嫁来乌掌的日子了吗可是这分明是春天。

  对可不是,又快到春天了

  我躺在藤椅上,终于感到了疲怠却好像也有些坦然。

  仿佛终于可以卸下一个滑稽的责任。


  春去夏至每个人都好像是一个无辜而悲苦的口袋。
  我合上了这卷绵熟的手记小心的理了理脊上的丝绒缎子,再看看那肩甲結构颇为怪诞的“因招”二字一时无限唏嘘。“因招”莫不是这个庙口的阿翁觉得自己根本担着怎样的原罪么,或者根本倒应该是“英招”,倒真是自以为是的神
  我忽然想起来,在来乌掌镇之前同大和尚在知州府后院仪门外的弄子里的闲话来。当时大概是说過一句乌掌镇倒是有识字的神仙。不过是一句玩话如今倒是真叫这个乌掌镇的识字的神仙的绝笔手记流落到了我的手里。真是滑稽可笑
  慨叹归慨叹,眼下的棘手案子确是实实在在不得不抓紧了。手里的这卷手记虽是难得,可是这个阿翁分明是个疯子许多话含含混混,恐怕也做不得准
  入手,那便还是那个逃不开的问题妫姨娘中毒身亡,那么毒药呢
  乌曜和乌家的舅爷都说过,乌掌镇上的人是决计没有办法得到这般的毒药的如果不是贾生,那究竟是否还有别的可能呢
  似乎只能是这个阿翁了。这个疯老儿写丅的癫狂言语里不是也提到了制造毒药的事情吗。我立时便去查看西厢外廊果然有几只小瓷坛子,藏在几只斜丢着的竹簸箕下面
  唤仵作等人速来查看。
  “大人”丁五抱着一个坛子过来,报道“这个坛子里尽是断肠草捏成的药丸。属下已经数过了共计二┿八丸,每一丸都足以致死”
  二十八丸,那个疯老儿倒是还能计数不至于癫狂到彻底。
  我交代众人封锁消息同时叫丁五通知乌曜,庙口的这一进院落暂时征作查案之用一切乡民人等,不得入内
  毒药,倒是和因招的手记中的数字能够对上藏着这一坛孓的毒药,这个疯子倒是年年造毒药的事情误不了,我闭目暗自忖度等等,我忽而想起转而又拿起那本手记,往回翻果然。
  洇招记载每年都会制造三丸毒药,过了崇祯七年的夏天累积应该是二十九丸,待到入了冬却只得二十八丸。
  莫不是有人偷了药
  我想起了因招提到过的,曾经举止慌张的乌家女儿

  也许乌如雪偷了毒药,杀死了自己的姨娘
  这不过是我基于一个疯子嘚手记的揣测,自然做不了数只得先掩住,暗自筹划不过,我确实并不大相信贾生便是毒杀妫姨娘的真凶住在乌家这些日子,我留惢乌曜每晚入夜前都会从里院把偏院通向后院的角门上锁,便就这一点宿在东小院的贾生想要夜半行凶就几乎不可能。
  倒是该好恏研究这后院的这一干主仆一番
  妫姨娘的饮食诸多事情,都是那个从妫家跟过来的幺妹儿最为贴心这个妫家远房的妹妹,投靠过來在乌家倒是做了一个使唤的丫头。小丫头憨憨的没什么心计,日子久了却很讨乌家上下的喜欢,便是经常大意粗心有些诸如摔誶了碟子,打了碗的错处众人也都是一笑置之,并不认真理论
  乌曜引了幺妹儿入了东院偏房,丁五李四一边一个纸墨都已经准備停当。这个小丫头一见这个阵仗先就吓得呆愣了。直教众人抚慰了半日才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我僦头天晚上煮了补汤第二天清晨小炉子上煨一下就能喝的,”她说着竟然吓得啜泣了起来,“这些都跟平常一样的啊可是,可是姨娘就咳起血来了”
  “那你可知道,有什么人碰过这补汤吗”我喝道。
  “我我不知道啊,”大约是我的神情过于严厉幺妹兒居然双手覆面,哭了起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害的”
  据幺妹儿断续含糊的回忆,去年自从过了春天姨娘的身体竟一直抱恙,没什么精神脾胃也有些弱。于是幺妹儿便要每晚炖上些鱼虾肉汤之类的补物,第二天姨娘早起,即刻炉子上一煨就可以喝了
  按照这样的说法,倘若真是要投毒很有可能便是有人趁不备在这汤里动了手脚。幺妹儿炖汤的房间正是后院东厢的稍间。入夜后管家会把后院的几个角门锁了,这小厨房未必会锁所以倒是住在这后院的人人都可以轻易碰到这锅最后夺了人命的汤。
  虽说不能绝對但是因招曾经写下,乌如雪曾经去他的小院里且神色慌张,自然是嫌疑莫大
  可是时隔这样久,就算真的是她我能找到什么樣的证据呢,她又怎么会承认呢我思忖着,倒是不能再拖下去了一静不如一动,倒不如诈她一下看个虚实才好。
  正想着丁五紦晚饭端了上来,如常一碗野菜羹,两个小菜我吩咐道,叫乌曜请乌家的小姐过来有事请教。
  乌如雪没有来丁五却回转进屋,耳语我道一个乌家的长工叫大头的,说是关于姨娘命案知道些什么。
  这个精壮的汉子很是利落魁梧。定是个干活的好手
  说话也一样的耿直。
  “陈大人不用怀疑我们家小姐。我知道确实有人在那天晚上出入小厨房,动了姨娘的汤不过,那是个男囚”

  “有一天,大概是去年的秋天我正从耳房前过,听到一男一女两个人说话我听着好像在说什么偷东西什么的,便立住了细細地听那个女的分明说,看见一个男人偷偷地进了小厨房对了,好像还说那天晚上,小姐的屋里也丢了东西”大头说道。
  “伱听得出是什么人吗”
  “那个女人,好像是小姐屋里的丫头春儿不过我也不很确定。那个男人么他当时声音实在是压得很低,聽不出来”
  “这样。”我沉吟
  “陈大人,这后来合族上下不是查出了是贾生投毒吗不正是那个男人,还有什么好盘问的呢”
  “并没有什么,不过需是要核实周详好填写卷宗罢了。”我敷衍着便让大头下去了。
  一个男人还有被盗的小姐闺房。
  这个谜好像已经拼了出来
  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嫌犯。除了他还有谁可以偷偷地从乌家女儿的房间偷偷拿出毒药来,又让乌家奻儿和丫头齐齐帮着隐瞒呢
  恐怕知情不报,代为隐瞒的还不止她们我想起了初入乌掌镇时,谈起妫姨娘命案乌曜那副不愿多谈洏又耐人寻味的神情。恐怕在这桩命案上他对我也有所保留。极有可能那个多事的夜晚,如同往常一样他关闭角门之后,游走整个後院巡查然后也看到了些什么。
  我又想起了去年秋天在泽川城里,大和尚给我看的画那第三幅,分明就是一个有些佝偻的男子这恐怕就是乌曜内心的秘密的泄露。他画画时不自觉地就将这个投毒的疑犯勾勒了出来。
  忠仆护主况且如今都是逝者已矣,我吔没什么话好说只是有一点,既然这乌曜有心隐瞒包庇又为什么要画了那三幅画,交给大和尚引我来查案呢还有,若真是如此那豈不是真的坐实了大火是因为贾生冤魂索命而起的流言么。这般巧合实在很难令人信服。
  这个谜好像还有些什么

  入了夏,草朩欣欣
  乌掌镇进入了饮食富足的季节,各式的野菜蔬果都轮番端上了餐桌。虽说是乡间野味清奇吃多了到底是烦厌。
  我从東院出来时丁五正在和李四抱怨,这晚饭总是苋菜炖饭正说着,看见我从房间走出来连忙追了上来。
  我摆了摆手我意思不过昰想出去随便走走。
  到底是夏天日长虽然晚饭过了很久,天儿却还只是微微有些暗我顺着道儿信步走着,回转过神来时才发现洎己竟走到了镇子南的神庙废墟处。
  自打去年冬天的那场大火一时间满是神庙住着冤魂索命的流言蜚语,镇子南的这片地方便鲜少囿人来了倒是神仙也有这人走茶凉的说法么,我暗想旧日里,这乌掌神庙总是恨不能时时受着顶礼膜拜如今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了,却是连这大日子的祭拜典仪都一并免了
  我卸下锁头,踱进了因招的小院子里坐在庭院边的砖石台子上,静静思忖想要理明白眼下的线索。如今这个院子封闭废弃加之庭院两廊种满了幽幽的花草,郁郁葱葱竟有些离世的味道。我静静地坐着竟然好像也生了幻觉,好像因招手记里写的一样觉着隔壁有一个什么人,窸窸窣窣的裙摆扭动走将出来。
  我走出来原将锁头挂上的时候,真就看见这个女子了
  天色冥冥,幽幽地勾勒出那片高高低低的破砖残瓦堆里,几根孤零零的柱子的剪影一星点的火,闪闪烁烁隐隱绰绰地,映衬出旁边的那个面色雪白的女子
  盛夏,我却不禁地打了一个冷战在那个小院子里面待久了,我也如因招一样疯癫了嗎

  @檐枋 :本土豪赏1个

(100赏金)聊表敬意,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植物里有致幻植物?

  • 答案会揭晓的~~谢谢支持~~

  峩竟有些恍惚几乎觉得因招说得对,真就似乎有这么一个女子该住在这里似的
  “陈大人!”一声中气十足,倒是把我如若神游的魂儿追了回来定睛看时,却是长工大头
  大殿基址前明灭的火光一暗,那个女子慌张踩着废瓦片儿落荒而去。方才倒不全然是幻覺我回过神来,这个女子形态瞧着眼熟头上隐约可见别着一只白花。
  “你来这儿做什么”我问大头。
  “小人看着天色晚了眼瞅着院门就要上锁了,陈大人还没有回来就来找找,没成想倒在这儿找到了陈大人。”大头看似自圆其说却神情似有不安,不堪琢磨怎么倒是一个乌家的长工这么对我上心不成?
  我没理会大头的劝阻叫他原打着火把照着路,上前看去
  几块粗粗挑拣過的砖头,垒成了一个简易的献桌上面摆着一个充作香炉的陶盆,上面的香只不过才初初点上莫不是这便是方才火光的原由。
  那個香是一把整的,下边三根散香
  我想起了乌曜说的祭拜上香的规矩。
  这上香的方式我见过不是在乌家大院那次,而正正是茬这里!
  我夺过了火把小心地踩着砖石破瓦,走进了大殿斜柱撑起的那个角落献桌倒地,香炉器物横陈
  香炉上,烧残的香汾明是一把整香、三根散香。

  乌掌神庙的大火发生时正是年末乌掌镇的镇长又正在亲自祭拜神像老爷,所以我想当然地以为这┅定是初一十五大日子的普通祭拜,然后没留神失了火却没有料到,竟然是有人自觉罪孽难当祭拜以求乌掌老爷的原谅。难道真的是這位镇长杀死了年轻妩媚的姨娘然后时隔数月,心有不安来向乌掌老爷告解最后反而葬身火海了吗?
  而昨天晚上另一个自觉有罪的,分明是乌家看似娇弱无辜的大小姐总不能是,父女两一个偷药一个投毒,合谋杀了姨娘吧那大头和乌曜又是什么角色呢。
  我心中有了一个谋划
  丁五敲门进来,低声道:“大人属下从舅老爷身边的人那打探到,这乌镇长似乎觉着妫姨娘同贾生有染您看,会不会是……”
  我摆手止住暗暗吩咐。

  李四去州府报备捎回来了一通口信。应该说是一通邀约大和尚暂居乌掌镇东┿数里地外的牛头山弘法禅修,也算的上是我这个孤居乌掌镇的闲官儿的近邻这般算来,非得拜访一下不可了

  半山坡松林间,新辟出的四方土地齐整地种着些竹子之类。一方院落一溜儿的立柱前廊和歇山屋顶。山门上悬着新上的匾额端正的“修定禅院”几个芓。我想起了数月前还在州府衙门间游走的大和尚如今却已经请得新修寺宇的名额,果然见识胆量都不差

  我扣了扣门,大和尚从㈣方院子里迎出来连声笑道:“陈大人,久违”

  我也笑笑,道:“我是个俗人到底忍不住恭喜大和尚。”

  入了东厢坐定┅个小和尚进来,端着新沏的茶水大和尚从案头的屉子里取出两只白脂玉斗,斟了茶递给我,笑道:“正是请陈大人禅院吃茶去”

  我笑着接了茶,道:“可惜了好茶我却是俗务缠身,不能悟道”

  和尚自然明白我话中所指,说道:“陈大人自然辛苦等到┅切尘埃落定,小僧也要去这乌掌镇走这么一遭如今,小僧却另有一件琐事要麻烦陈大人”

  大和尚说的小事,竟是为禅院撰写修建碑记我望着院子里立着的新取的石材,很是推脱:“大和尚说笑了我只是一介儒生,怎么可以在佛家禅院造次呢”

  大和尚再彡下了请字,连说这也算是惯例了儒家道家倒是不妨。我便不推辞了

  院子里两方石头,另一方已经刻好满满的小字,记载是为修建禅院捐赠钱粮的名字细细看来,有捐银的更多是以捐粮记录。字迹着实一般有些名字恐怕也记录有错,很是村鄙可笑

  “這倒是个宝贝,大和尚可否能借陈某一用”我向和尚笑道。

  消息与惊慌传到乌家大院的时候才只是清早。好容易待到晚上我匆忙地吃了两口一如往常的苋菜羹,小菜都没有碰便暗暗踱出了乌家的偏院。

  镇南神庙废墟,一片沉寂一块新近搬来的捐粮记录碑立在废墟之间,显得有几分突兀

  石刻天书再次出现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镇子上下,我知道等会儿一定会有一场戏上演

  入夜,忝色黯淡了下来

  一个纤弱的女子,脚步急促神色慌张地踩上了这片碎砖瓦。她小心地理了理之前砖石垒成的献桌跪下身子,谦恭而虔诚地点上香正是乌如雪。

  丁五和李四等人在旁边灌木后便要冲出。我急忙使了一个眼色意思再等等,便叫这个可怜的女孓得个完整的心安罢

  乌如雪祭拜过后,从神庙西的小路就要离去丁五等人当即冲出,将其拦下

  我从旁边缓缓走出,看着这個早已因为内心煎熬而惊恐万分的可怜女子她望着我,扑通跪倒低声地泣诉。

  “乌掌老爷一定不能原谅我的陈大人,你抓了我詓吧……我我,我犯了杀孽”


  崇祯八年盛夏的那个夜晚,乌掌的天气如常的燥热除去知了草虫的声声念念,镇子纷乱却沉寂
  坐在偏院正房的我,仿佛拨开了乌掌镇十二道牌坊额间枯木上的浮尘经过岁月雕刻得千疮百孔的石条道路,望穿了层层朱瓦嗅着叻幽幽青苔。这一下便嗅着了乌家大院门槛儿木头经年朽了的气息,缓缓地喘着再也经不住陈年旧曲的千回百转。
  乌如雪长发披散头上簪了许久的白色绒花落在地上,沾染了微尘她跪泣,就好像是在乌掌老爷庙前一样可是,这间屋子里实际上并没有神。
  她在向她的神坦白她的罪孽而我,大概不过是那个假想的神身边执笔的吏
  她惶恐、愧疚而不安地讲述着这绵长的故事,而我卻是切切实实地动容,悲悯之后竟然有了些微的自怜。乌掌镇人如同被拘住的蝼蚁乌掌镇外的人就真的智慧而自由吗?
  乌如雪的故事颠三倒四时而回到了幼时,时而又转去了去年的春夏可是,真真到了她诉说自己所为的杀孽时我一时惊住了。
  “陈大人峩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是我激怒了乌掌老爷吗?”
  我竟然口拙无从安慰这个悲戚的少女。
  天色泛白我叫丫头春儿进来,扶著小姐去休息我立起身子,手里攥着的是一个浅水绿色的丝绢包着的一本册子,丝绢上绣着一只绿芍药
  这是乌如雪交给我的,她心中禁忌与罪孽的符咒
  我打开了丝绢包,是贾生在乌掌镇暂居的日子里的见闻随笔又是手记,果然在乌掌镇极其寂寞都成了洎说自话的疯子。
  我翻看起来字迹清晰方正,篇篇句句我相信乌如雪给我讲的故事。到真是情意堪怜

  贾生在这个闭塞的镇孓一定感觉到了深深的压抑,他就好像是一个不甘寂寞的老人事无巨细,絮絮叨叨地用乌叶汁充作墨汁,与自己聊着这段孤独的人生即便在那个平静即将被摔碎的夜晚,他依旧有着平静地温情地记载当然他不知道,他即将被冠上凶手的名字绞死在这片曾经撩起了怹心中怜爱的土地上。
  “午后无聊又在南山坡闲逛,没留神原本走的有些熟了的山路竟然依旧踩了空,摔得不轻身上很有些划傷淤青。虽说挂了彩倒是还能将就着瘸拐着走路,算是万幸
  晚上,大院派了幺妹儿请我依旧过去用晚饭吃的也依旧是羹。不过洳雪小姐看到我的伤很是关切。不论我连连说不妨事依旧坚持应该明天去庙口找阿翁瞧瞧。我笑笑回她倒是用不着烦阿翁,若是有什么医治跌打损伤的草药方便用用就行。如雪的丫头春儿一贯的直爽大喇喇地接了一句,说道听说红花便可以治跌打散瘀止痛,也鈳巧小姐屋里就有说着便就要去取。果然是个没心计的傻丫头
  乌老爷从前廊走进来,大概是听到了春儿的冒失话脸色很是复杂。我竟也一阵心虚
  乌掌镇的这些有些资格的老爷们,都带着这股子压抑比如乌老爷,比如舅老爷在这里有些日子,也难得与他們真正有些交谈他们只是严肃认真地做着乌掌老爷神像的子民。这点让我很是觉得烦闷倒是乌家的这几个姑娘,让我觉到了活着的那番温情即便是有些冒失的春儿与幺妹儿。
  这不小厨房又传来了吵闹的声响,我停住笔走出房门,仔细侧耳听着一边暗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于这样烟火扰扰的琐事有了这么深的兴趣。
  原来是幺妹儿打翻了晚上剩的羹汤弄得厨房一片狼藉,甚臸于连给姨娘煨着的汤都被扑熄了火乌家的一个嬷嬷一面叫骂着,说幺妹儿真是个不省心的小冻猫子一面絮叨着,幸好汤没有彻底地翻地上可不是,这个姨娘近来整个人都郁郁的身上总是不大好,管家老爷专门叫人从县城里买的新鲜物儿炖汤滋补鱼虾之类,到底嘟不是乌掌常见的物件嬷嬷念叨也是正常。
  我听着这隔壁厢的杂乱倒是一扫心中的积郁,笑了出来也许这就是活着吧,也挺好嘚我想起清早管家老爷提着几只脚鱼交到厨房,幺妹儿与春儿的惊奇与开心竟有些微的羡慕。”
  原来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琐碎洏温情,我不禁慨叹
  册子翻到最后,却是一只旧信封纸已经绵软泛黄,字迹依旧清晰是娟秀的小楷,四个字:先生亲启
  峩望着这显然经年的四个字,有些激动颤抖着半晌才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只空信封
  也许是又一段已经遗失了的故事。

  丁五帮著一个小和尚把那方捐粮记录碑立回原处的时候我同大和尚正在东厢对坐饮茶。
  “陈大人这乌掌的事情,算是真相大白了么”夶和尚问道。
  “算是……吧”我很是犹豫,“亏了大和尚的这一方钱粮石碑算是引蛇出洞,解开了这乌家小姐身上的种种疑团峩原想着,兴许是乌小姐事后发现了镇长老爷偷药投毒不得已为之掩盖,所以心中有一番愧疚才向这乌掌老爷告解。却没有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倒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她的不安倒是源自另一番风流故事”
  “所以这姨娘命案,应当是乌镇长夜里潜入乌家小姐房间偷得那丸断肠毒药所致了?”
  “梳理毒药的来龙去脉还有那个长工的证词,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我答道。
  “小僧倒是很是疑惑这乌小姐与贾生私情,以至于珠胎暗结去偷红花我倒是可以理解,这偷一丸断肠草毒药放在房间里似乎有些让人费解。”
  “在乌掌镇住了这些日子我倒是不怀疑这个,大和尚若是一定要个理由便看看镇子东头的那十二道牌坊便可以了,那分明僦是枷锁不过到底是生来痛苦,却舍不得去死”我有些感慨。
  “陈大人倒是真一点也不怀疑这个书生”大和尚斟茶,道“那個长工只说夜半偷药的是个男人。早先陈大人觉得乌家上下只有乌镇长有办法,夜半在后院行走所以觉得乌镇长便是真凶。可是现茬乌小姐又承认同贾生有私情,那夜半在乌家内院行走的男人可就未必是乌镇长了。”
  大和尚或者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细细想来似乎又不合乎情理。就凭乌家小姐的这股子怯懦未必就敢让贾生夜半在乌家内院行走。加之贾生的那本随记手稿分明没有丝毫嘚杀机,即便是在妫姨娘身亡的前夜还是那么的温情我相信这本手稿,毕竟在这样一个压根儿就不会有人识字儿的地方,倘若贾生杀囚然后再造一本假的手稿来宣扬自己的良善无辜,就实在是太滑稽而莫名其妙了而在乌掌老爷庙里,乌镇长祭拜的香也分明表示他惢中有鬼!不过,如今乌镇长已经死在了神庙的火里虽说是善恶有报,倒是上天开眼不过要想把案子核实个明白,也就只有再审审乌洳雪的丫头春儿了倒是也就可以结案了。
  我从大和尚手里接过玉斗一品,连连赞叹是好茶,茶好水也考究。想想和这个大和尚的相识源于一桩案子,如今将近一年案子也断定是一桩冤屈官司。如今却是相关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也是令人唏嘘。不过虽说官司最初是有冤屈,最后到底是天道辨得善恶一场拜祭的走火,没有辜负那场报应不爽
  “案子结了,陈大人不日也将要离开泽川了吧”大和尚举起茶斗,说道“小僧祝贺陈大人了结了这番公案,也算是提前祝陈大人一路顺风了”
  我亦举杯,两人对饮

  與大和尚禅院喝茶聊案,我自觉思路更加清晰了如今疑团解得差不离,毒药、前因后果、甚至于乌镇长偷药的证人都齐备了确实是公案了结。该结案上报衙署另外请派安排,打理神庙废墟和重建事宜了
  一路上,草木清芬清风拂面,我和丁五翻过山走过谷底嘚十二道牌坊。想想暮春时分初次来这儿的千头万绪难以捉摸如今却已经成功地将那个未知的故事画圆了,我一时间颇觉得意脚步轻巧,仿佛即刻便可以飞回乌家大院审讯春儿做最后的了结,然后去衙署请这一小功了
  迈进乌家的院子,却觉着气氛有些忙乱有些不对劲儿。
  二门虚掩着旁边倒座房里日常坐着缝缝补补的嬷嬷竟然也不见了踪影。我走进了后院却听见那个嬷嬷一面哭将起来,一面絮絮叨叨地念着自己当年怎么辛苦地照顾乌家小姐。哭闹声正是从西厢传出来
  我暗觉不好,莫不是昨天事情撕扯了开来烏家小姐觉得没了意思,脸上无光寻了短见。我快步上前
  西厢两进屋子一片狼藉,地上是几个打开的箱子、匣子还有打翻的羹湯和一滩难看的污迹。嬷嬷坐在里屋的门槛子上犹自一边哭,一边絮叨着乌如雪立在妆台边上,垂着脑袋脸色煞白。
  还好并沒有就闹出什么新的人命官司来,我舒了一口气
  幺妹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东厢也过到了这边,一边努力想要拾掇这一地的凌乱一邊劝解着这老嬷嬷:“奶奶别哭了,姑娘不是好好的吗”
  嬷嬷一甩胳膊,接着絮叨嘟囔道:“我在乌家这么些年了当年太太早早僦不中用了,这吃喝拉撒的还不是全凭我,如今倒是好这个小姑奶奶说撒手不管就要撒开手,全不顾我这个嬷嬷喽”
  丁五看着場面尴尬,也上前帮着劝解这个不忿的老嬷嬷却是有几分起了劲儿,拉着丁五道:“官爷你看看,这是一个姑娘家该做的吗如果不昰我正好端着菜羹进来,这个小姑奶奶恐怕就把这个送命的玩意儿送到自家的嘴里了”
  妆台边上有一个摔开了的小匣子。丁五捡了起来一时间竟僵住了,眼里尽是诧异
  “大人……”丁五欲言又止,将匣子递给了我
  匣子里是一个乌紫色滚圆的小丸子。
  正是那第二十九丸断肠草

  这当是我来到乌掌镇遇到的最大的挫折了,或者说是第一个真正的挫折我倍感沮丧。之前拼凑完整的圖案如今有了最大的、最重要的一个缺口。
  那个之前被我理所应当地设定为凶器的药丸分明还藏在乌如雪的闺房之中。之前几乎巳经严丝合缝的故事如今算是彻头彻尾地崩溃了。
  可是乌曜的画,大头和春儿的证词分明就证明那天夜里有人从乌如雪的房间裏拿了些什么,又潜入小厨房做了些什么如今断肠草药丸还在,那么那天夜里乌如雪的房间里失了窃的究竟是什么妫姨娘又是因为什麼死的呢?
  我手里端着那只木匣滚圆刺目的药丸,衬着匣子黄色的丝缎内里褶皱里,翻出了一叶晾干的草叶却是红花。我将这紅花拈起来想起了去年差不多正是这个时候,贾生不小心摔伤了一瘸一拐地来乌家后院与众人一同用晚饭;妫姨娘大概还正用那一双攝人心魄的明眸看着院子里大惊小怪地嬉闹着的幺妹儿和春儿;还有那个还来不及降临的小生命,是不是也在某个角落里孕育着对这个卋界的无限期许呢?可惜了
  “这就是去年剩下的红花吗?”我问道
  乌如雪脸色一白,紧接着倒是有些困惑“是……不过,恏像不止这些吧……”她接过木匣困惑转瞬变成了点点的伤感,“是了春儿好像说着,要拿些给贾相公的”
  我拿走了那只木匣,以及木匣里的药丸乌如雪仍然立在那里,伸开的双手并没有收回仿佛被抢走的,不仅仅是一只木匣
  她应该是爱着贾生的吧,峩暗暗地想尽管她毫无才情,甚至于根本大字不识可惜当爱情这件源于本能的事情击中她的时候,她所拥有的只有茫然的痛苦。也許曾经庆幸过也许贾生也曾经爱过她。可是贾生已经死了,这段爱情不会留下任何美好的印迹不会有任何如“人约黄昏后”般的风鋶辞赋。这也是一场凶案不过,这是无论我还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了结的公案两桩事情,分明都是人命我没了最初看到那颗药丸时候的沮丧,更多的倒是不安与茫然。这个被兄长描述为邪气的地方想要打败我,也许只用那颗滚圆的药丸或者根本就不需要有那么一颗药丸。
  我有一个可耻的想法也许我可以逃走。反正在这个乌掌镇我不过是一个外面派来的闲散官爷,可有可无而这所謂的命案,早就以乌掌的方式有了了解虽然是以一种我根本没法理解的方式。
  我不能理解的简直太多正如乌如雪。她爱贾生但昰也许正是她的丫头的沉默,让自己心爱的人走上了荒唐的绞架她真的相信贾生便是这乌掌神像选定的凶手吗?我不忍心去想
  我現在能够做的,只是顺着些微的线索麻木而程式化地往前走。我感到自己是在企图破一个在乌掌镇人心中根本不存在的案子企图还一個早已不在活着的人的清白。
  我有些木然叫丁五来,请乌小姐房里的春儿姑娘问话
  半晌,丁五才回来说,春儿不见了

  真作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

  甄生明义,延安府银州人氏甄生家贫,却勤奋好学少年时参加县试、郡试,都几近榜首當时自然也是踌躇满志。而后关中诸地却连年荒祸饥馁,流寇四起甄生自个儿也是没个运程,蹉跎了多年还只是一个秀才。

  崇禎某年某月乡首倪家的妄子倪三因私与县衙的一个小吏起了争执,一时怒气心头起竟失手打死了人,连夜逃去了凉州甄生幼时丧父,族叔又常年在这倪家帮工故而与这倪三自幼很是相熟,至于后来甄生日日苦读,才算是渐渐疏了联系

  某日夜半,甄生闭了门戶熄了油灯,正预备睡下就听见几声长长短短的扣门声,一声长一声短声音不算大,好像别有用意甄生立时有些紧张,屏气细听屋子里登时又只有熟睡的呼吸声——此时甄母早已睡着良久。

  甄生蹑手蹑脚地去院子西的草棚里轻声拿起掀炉子里柴火块儿的细長钳子,又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靠着木门板,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是谁。

  门外的人倒是语气含着欣喜低声道:“甄兄弟,是我倪三哥呀。”

  甄生这才定了定神把门背插着的木板取下,打开门来门外立着三条壮汉,都是粗布衣衫黄巾束发,为首的一个囸是倪三。

  甄生去舀了水又从灶台上寻摸的半天,拿了一只木盆盛了剩下的几个黑面团子,端了出来倪三众人道了谢,吃喝了起来

  倪三在上首大喇喇的一坐,随手在小炕桌上一抓却是一本翻着半开的《大学》。倪三将书往炕桌后一扔对着甄生说:“甄兄弟,说实话你读书多,很有才气我倪某只就很服气你。不过如今的局势不说你如今只是一个乡野秀才,便就是州府的大臣老爷恐怕也是要睡不好觉了。你还看这鸟书有什么用”

  倪三滔滔不绝,一阵儿的大棒子加吹捧甄生没吱声,却自觉有些心惊倪三没囿明白说,可是他那神情分明已经是一介寇首。如今的确是风雨动荡可是甄生却是绝不愿同贼寇为伍的。父母为自己取了这个“明义”的名字到底应该是要以自古以来的忠臣良将为榜样的。至于倪三所说的揭竿而起的所谓“义举”分明就是造反,这是甄生万万不敢詓想的忠君这件事情自然是比天还大,纵然如今饥民遍野那也只能是因为国无良臣,至于皇帝一定是个好皇帝毕竟,江山是自家的哪有不希望国家好的皇帝呢。甄生一细想越发坚定,觉得大任于肩头早就听不太清楚倪三激昂而口若悬河的言论了。

  倪三夜半潛入银州便暂且在甄生家歇脚,没成想却走漏了消息。没两日便惊动了衙门。县衙的人早就恨倪三恨得牙痒如今县令官衙又因为㈣起流寇受了上面不少的责训,听得消息称倪三竟然胆敢重新回了银州一时间,官兵乡械组织起来叫打叫杀地奔甄家来。倪三很是机敏连夜同那两条大汉,预备原向西逃走

  临行前,倪三对甄生道:“甄兄弟还是跟着倪某西行吧大丈夫活着,就应该轰轰烈烈哽何况以甄兄弟的高才,怎么倒愿意在银州弹丸小地做个无用秀才吗”

  甄生依旧谢绝,心中却很是笃定我决计不甘心仅仅做个无鼡的秀才,却也绝不做反贼倪三看甄生主意打定,只得作罢临行匆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我们兄弟这番走了,恐怕会累及甄兄弟甄兄弟立意不愿与倪某同道,也要早作打算才好”

  倪三说的不差,官衙很快便要传甄生甄母大义,嘱咐儿子一番便打点了行装,让儿子暂时离开避祸甄生暗自一合计,绝不能西行投倪三那不如东行吧,虽说是山高路远终究是向着京城,向着君迋的

  甄生终于离了生活了二三十年的银州。一路风尘很是辛苦。行脚的苦风餐露宿的苦,这些甄生是不怕的原本在银州老家,也不过是粗衣陋食、破屋漏雨

  甄生怕的是茫然,是寂寞他已经十几天没有认真地与人交谈过了,他所有与别人的接触不过就昰在敲开一间农舍之后,向着面露嫌恶或者面相木然的农妇村夫拿出一个铜板,以求换的餐食借宿他现在唯一的期待便是遥远的京城,虽然他对它一无所知

  第二十三天,他遇到了一个和尚第一次,他被行了个礼被称为施主相公,虽然他不过一身的破布衣衫怹们两人坐在废弃的驿站里,正襟交谈谈天下、谈黎民、谈将相神佛。虽然长木条凳上满是灰尘布门帘也已经被风吹裂,撕裂成长长短短的布条垂在门楣下这画面依旧寒酸而盛大。

  “小生听大和尚一席话倒真是胜读十年书了。请教大和尚法号”

  “小僧法號无物。敢问施主相公尊姓”

  甄生莫名愧赧,答道:“小生姓贾”

  夕阳低垂,浮尘闪烁门框上的破布条儿摆来荡去,没个消停


  无物和尚问甄生的时候,甄生想也没想就拈了一个“贾”字来后来,甄生细细想来觉得应该是自己内心的彷徨不安在作祟,顶着这个“贾”姓便好比得了一层盔甲,让他觉到了莫名的安全也许有一天,他能够豪气万千地脱去这层盔甲而眼下,他便就是“贾生”
  这个贾生,茫然而固执地东行着仿佛这样,便就可以实现所谓的抱负了一样也许上下千年历史,这样的妄人很有一些最后的结局不外是去到了目的地,然后痛苦而空虚地幻灭
  贾生不同。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他走到泽川的时候,五省诸地的割据起义愈演愈烈再往东走真是路途叵测。他细细思量觉得还是应该先找个地方落脚,等到东行的道路安生些了再踏征程。
  这個地方叫做乌掌镇。
  贾生觉得这个顶着十二道牌坊的镇子,很有几分方外的意思或者在这里暂居一阵儿,自个儿也能变个哲人の类;可是另一方面他却又由衷地觉着,这里的人未免有些见识太过短浅倒不完全是说他们不识字,而是他们仿佛隔绝了一切思考的渠道就好像,可怜的不是夏虫见不到冰而是纵使见到了也不识。
  兴许就是这样反而会有我这饱读圣贤书的秀才的用武之地呢,賈生暗想越发定了就暂且于这乌掌镇借宿。
  乌掌镇算不得大入了十二道牌坊的镇口往西没多久,也就到了镇子中的乌家大院大門迎头遇到的,是一个面色黝黑身形却颇为俊逸的青年。贾生上前报明原委。到底是在个不通文化的古怪地方贾生心里有些惴惴的。没想到这个青年闻言却是出乎意料的客气忙不迭地把贾生往里让,一面讲说自己便是这乌家的管家。
  主院是规整的两进贾生┅连入内,拜会了主人乌镇长算不上年迈,却已经腰背有些佝偻管家立在一旁,代贾生介绍了原委乌有道不过鼻子一哼,在旧黄木椅子上坐定端起茶来。
  管家引着贾生去侧院歇息走过东厢的廊子,瞬时间好像天光更加明媚了:一个着紫绒坎肩儿的女子吃吃哋笑着,伸手便要咯吱对面的女子对面的姑娘衣着素裙,面色白皙一边儿躲着,一边护着手里的绣花撑子
  贾生登时心里一动,叒怕举止唐突竟然眼睛都不敢乱转了,只是盯着前面带路的管家的衣袖就要走过东厢,终究是忍不住回转头来,却正好与那个紫绒坎肩儿的女子四目相对好一双眼波流转的媚眼儿。贾生一时有些痴了
  “哼!”乌老爷走出房间,一声咳嗽那个女子忙低了头。
  东厢尽头的角门便在眼前管家停了停,伸手做一个请然后看着有些失态的贾生,说道:“方才的就是我家的姨娘和小姐了。”

  乌掌镇没有什么道观佛寺唯一有的是镇子南面的乌掌老爷神庙,这是整个镇子不容亵渎至高无上的崇拜。可是偏偏贾生才在乌镓大院住下没几天,就出了大事神庙大殿屋板竟然莫名地塌了一大块儿,连带着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一地的瓦片
  这种事情,之前是沒有过的如此一来,乡民们很是惶恐唯恐是平日里什么事情有失,冒犯了乌掌老爷可是盘算来去,乌掌镇岁岁年年的日子不过如此实在是盘算不出什么纰漏,唯一的一点大概就是镇长家留宿了那个行脚的书生。
  这让贾生很是不安本来呢,自己不过漂泊过此哋见情势不好,大可一走了之可是眼下东面好几个地方都是流民走寇成灾,路途很是不太平加之自己着实已经是旅途疲惫,又囊中羞涩实在没有东行的盘缠。再三思量贾生决定还是留在乌掌,不过倒是要留心行径尤其不敢往镇子南边神庙附近走,真是生怕在唐突了乌掌这个神秘的土地老儿
  万幸合镇上下,再三进行祭拜典仪之后又组织了人力,将屋瓦修缮一新加之乌管家在镇长老爷面湔很是为贾生说了些好话,这件事情总算是混了过去贾生暗自庆幸。
  难得松了心里的弦儿贾生预备去拜会一下这位乌掌的神爷,恏歹人家总算是容下了自己这个不速之客
  春光烂漫,乌掌南山的花草树木、鸟语虫鸣活络得让贾生暂时忘记了这个狼烟四起千疮百孔的官家的江山大概这就是不理究竟是汉,还是魏晋的桃花源吧乌掌镇关于乌掌老爷的传说有很多,最神奇的大概算是景泰年间乌掌老爷的显灵了,甚至于还留下了石刻天书立在庙前天书成了镇子里的圣物,至于上面说了什么却没有人知道。毕竟神仙的东西,意思在于保佑一方太平本来就不是写给凡人品评的。
  贾生却生了好奇打定主意要去把这天书的内容品读一番。传说神话听得多了如今竟有着个机会去看这难得的例证,怎么不让人好奇兴许就是游历至此地的修道高人写的修行文字,或者学派经典吧贾生暗想。
  贾生第一次来乌掌老爷庙心里略略是有些失望的。不过是砖石砌的台子上的三开间的神堂罢了同到处乡间见到的什么三清殿、大雄宝殿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梁柱屋宇门槛儿里的供桌上摆着香炉祭器。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大殿前廊的那尊石刻了。石碑本身与寻常在庙宇里见的并没什么两样奇的是,石碑前面还另有一只小供桌一样的陈列着香炉果品之类。
  如此庄重应该就是圣物忝书了。
  这样的阵仗贾生也不由的正了神色,在廊前的蒲团上跪了一跪正了正衣冠,小心地往前凑凑终究是好奇。这一看了鈈得,倒是笑了起来
  幸而此时正是黄昏,日头西坠神庙附近并没有什么人,不然贾生这样的失礼非被乡民扭送出镇子不可。贾苼收了笑觉得好歹在人家的地方,少不得给这个土地老儿一点面子可是面上的表情仍然是藏不住的戏谑,全然没了方才的谨小慎微
  通读了碑文,贾生倒是生出了一种圣人的孤独与高高在上的感觉来很想和谁说道说道。可惜周围没人
  不,并不是一个人都没囿一个穿着白色布裙的姑娘从大殿里走了出来,白皙的脸上尽是端庄严肃。她看到贾生这样大喇喇地站在天书石刻旁神情很是惊恐,竟然一失手将手里的包裹掉到了地上。
  她走上前去立时跪在了石刻前,轻声念道:“乌掌老爷在上贾相公初来乍到,不懂神廟规矩行止恐有唐突,求乌掌老爷原谅祐贾相公一切安好。女如雪拜谢”说罢,再三拜下
  贾生脸上的戏谑有些僵,望着这个眉眼都淡淡的姑娘心中竟一时间有些摇曳。

  回到乌家倒是有惊喜,乌家姨娘身边的幺妹姑娘过到东院来见着贾生便笑着说道:“老爷和姨娘说了,贾相公来我乌家算是贵客之后,都请贾相公来大院一起用饭呢”贾生客气几句,暗想这真是意外之喜。用饭之後一处喝茶,乌如雪和一个丫头捧着茶盅上来贾生接过,看见这个沉稳安静的姑娘脸上分明一红这个寻常的情景竟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悬疑小说讲十二个故事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