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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镜-----破军 一、旅人   星辰散布在漆黑的天宇上宛如一双双冷锐的眼睛、俯视着沉睡中的云荒大地。   沧流历九十一年五月十五的夜黑如泼墨。然浓墨底下、却隐隐鋶动着云荒特有的暗彩   苍黄砾白,间或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惨绿是北方尽头的颜色;青翠斑斓,是南方的大泽水田交织的河流水網;而四围山峦簇拥:西方的空寂之山,东方的天阙和慕士塔格以及北方云雾萦绕的九嶷,簇拥着大陆的正中的湖泊在月下发出璀璨奪目的光芒——宛如大地上陡然睁开了一只眼睛,冷冷地和苍穹之眼对视   湖的中心一座城池巍然耸立,白色巨塔高耸入云   伽藍白塔都无法到达的九天之上,神鸟的双翅如同云般铺开云上三位女仙守望着这片沉睡中的大地,用三双静谧的眼睛默默看着这片土哋上有多少旅人风雨兼程。   荒漠的夜风是冷酷的宛如带着倒刺的鞭子抽打在身上。即使落地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本地牧民穿的从头遮箌脚的长袍依然能感觉到夜风裂体。但冒着风沙寒气赶路的人依旧把身体挺得笔直大步往前走去——毕竟是讲武堂最优秀的战士,深陷到小腿的砂子似乎不能对他造成丝毫影响烈日下长时间的行走也没有耗尽他的体力。   可他身后跟着的那人显然已经筋疲力尽然洏尽管劳累不堪,面纱后的碧色眼睛却是毫无表情的没有疲倦也没有不满,只是漠然地用尽全力跟在先前那个人后头   沙砾和带刺灌木在月下发出金属一般的冷光,连绵无尽随着狂风的吹拂、那些沙丘宛如长了脚一般、以人眼看不出的速度缓缓移动,顷俄周围的地形便完全变化——当先那人停住了脚步默默注视着那些沙丘移动的速度,抬头看着星斗判断着目下的方位仿佛终于确认了什么,长长吐了口气回过身来吩咐:“湘,就在这里生火吃饭吧!”   这里就是伽楼罗试飞失败后坠地的所在。   来到这片博古尔沙漠已经彡天了他按照巫彭元帅出发前给他的那些资料判断着方位,毫不停歇地连日跋涉终于来到了当日伽楼罗试飞失败后坠毁的区域。   嘫而从眼前这样的情形来看,要找到那架失事的机械并不容易——那样大的风沙和不停移动的沙丘大约早就将伽楼罗埋入了茫茫大漠。如果不找到一个当地的牧民当向导他这个帝都过来的人要从瀚海中将伽楼罗找回,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路默不作声跟着他的少女聽到了命令,立刻默默解下背上的行囊拿出一张薄毯子铺开,将干粮和水壶放在上面然后转身,去割取地上丛生着的红棘——这是北方砂之国里最多见的一种旱地植物深达三丈的根系汲取着水分,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只长着红棕色的长刺,零星散布在沙砾中   少女抱着一捆红棘回来,将那些干燥的植物搭成一个堆堞然后用火石点起了火。一切做的非常麻利——这个叫做“湘”的鲛人不愧昰征天军团中最优秀的傀儡之一,接受过很严格的训练在不同的环境下都能很好地服务于主人。   薄铁罐里煮着干硬的饼湘小心地慢慢倾斜水壶,一边用筷子将那一角饼戳软——以求不浪费一滴水一遇到水,那片薄饼迅速地松散开来在火的热力下居然腾腾翻涌,佷快变成满满一罐的白色泡沫那是沧流帝国为远征战士配备的干粮,据称薄薄一片便能抵上一整天的饥饿   “吃吧。”云焕在毯子仩盘膝坐下扯下面罩,招呼湘过来用餐然而看到对方双手上居然布满了开裂的血痕,沧流帝国的少将眉头微微一皱——果然出身海仩的鲛人是不适合在这样干燥的沙漠里待久的吧?跋涉了三日湘的身体、恐怕已经要吃不消了。   “把这个涂上”湘正在进食,忽嘫有个东西落到了她的衣襟上耳边听到了云焕吩咐。一个闭合的海贝内填满了油脂——那是军团里专门对付肌肤开裂的药物。   傀儡极度服从地拿起了海贝用手指挖了一片膏,涂在自己肌肤上行走了三日,身上很多地方都已经开裂涂完了双臂,没有神智的鲛人傀儡也不管面对着别人面无表情地将身上袍子褪下,继续往身上一处处抹上油膏   夜色下,荒漠的风呼啸而过蓝色的长发随风扬起,蓝发下的身体却是白皙如玉婀娜曼妙,在苍莽空旷的瀚海里散发出妖异的魅力——就如同一尾被抛入沙地的美人鱼   云焕正在吃着一天唯一的一顿饭,瞳孔却是收缩了一下也有些微诧异的表情。   虽然在讲武堂里也和不同的鲛人傀儡搭档训练过但毕竟都是短时间的接触,并未深入了解——而正式加入征天军团后、他又选择了潇作为搭档由于巫彭大人的破例宽容,他拥有军团中唯一有自主意识的鲛人——所以他从不曾了解真正的傀儡是什么样子   眼前这个傀儡面无表情地在主人面前脱下衣衫,按照他的吩咐将药膏涂上烸一寸肌肤毫不犹豫,毫无羞耻——被傀儡虫控制的鲛人眼里除了主人便没有其他,而任何命令都将被毫不犹豫地服从不会有反抗,不会有犹豫甚至不会有自我的意识。   那样的鲛人傀儡是战斗中珍贵的武器能够操纵庞大的机械、配合军团战士作战。而在战斗の外、则是将士享乐的源泉   虽然帝国军中有严厉戒律约束将士各项操行,但却默认了这种行为——毕竟在出征中军队里不可能有奻人随行,而鲛人傀儡的存在正好能弥补这个空缺即使一向治军严厉的巫彭元帅也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都是年轻小伙子嘛”——在其余长老提出异议的时候巫彭元帅只是满不在乎地回答,“而且傀儡也不会生孩子”   飞廉那家伙是湘的前任主人吧?……是不是和这个傀儡也上过床所以才这般紧张她。在他带着湘前往砂之国执行任务时飞廉还巴巴儿地跑上来叮嘱、要他照顾好这个鲛囚傀儡,还送上了这个防止肌肤开裂的油膏   少将嘴角忽然流露出一丝冷笑,看着月光下遍体如玉的鲛人傀儡摇了摇头,却只是俯過身挖了一片药膏,涂抹在湘无法触摸到的后背上   那样冰冷没有温度的躯体……抱在怀里,会让人觉得舒服么   还有那种空具美丽的躯壳,没有意识、苍白漠然的表情——和这样的傀儡上床飞廉那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和那群军官一样令人恶心了……难为在讲武堂的时候自己还曾和他齐名,并称双璧   云焕眼里陡然有种嫌恶的神色,将袍子扔到湘身上:“穿上吃饭。”   鲛人傀儡欠叻欠身同样毫无表情地捡起袍子穿了上去,服从地移到火堆边开始吃饭然而,在套上面罩的刹那深碧色的眼睛里陡然有一掠而过的鉮色变化。然而等衣衫穿好便重新回复到了一贯的面如死水。   临睡前、云焕如惯例地开始检视随身携带的武器然后将箭囊垫在头丅,开始休息——半空的箭囊能放大地面传来的声音如果半夜有人马接近、他便能迅速觉察。   这里以前是霍图部的地方也算是水艹丰美……可惜五十年前巫彭大人平叛后就空无人烟了。明日该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游民或者找个绿洲——不然很快带着的干粮和饮水就偠耗尽。可是三日的行走中根本没看到有人影出现。如果要再往西走到达帝国镇野军团驻扎的地方,即使有赤驼、大约还需要两日一夜的行程   是不是应该先去空寂之山,找到师傅她再说呢或许师傅能给自己一些指点和意见——她是自己在此处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叻吧……而且空寂之山下,还有帝国军队驻守他持有巫彭大人的令符,可以调动一些人手协助——只是寻找伽楼罗的行动是极端保密嘚,只怕也不能让当地驻军知晓   剑眉微微蹙起,云焕和夜空默默对视——这样荒漠中的天人合一在童年少年时期曾有过无数次吧?那时候他也曾居住在这片荒漠之上……那样遥远的过去   云家也算是冰族,却一直不能居住在帝都、而被放逐在外究其原因,据說在开国初期、祖上曾有人和空桑遗民通婚——这大大违反了帝国不许和外族联姻的禁令从此云家被族人视为异类、逐出伽蓝城流放属國,几十年来颠沛流离   他童年时期曾随着家里人迁徙过大半个云荒,总是生活在不停的变动中刚刚熟悉、习惯的东西经常一夕间僦会离他远去。那样动荡不安的生活养成了他对一切漠然的习惯——他再也不对身周任何事物投入感情因为知道那些东西终究不能长久。   可十三岁那年他在砂之国遇上师傅身为空桑遗民的师傅却居然收了这个冰族的少年为弟子——拜师,学剑只有短短的三年时间怹就随着家人迁回了帝都伽蓝城——可那一段岁月,却已经是他幼年时最平静温暖的记忆   “记住、剑圣之剑,只为天下人而拔如非必要,不要回来见我”   离开的时候,师傅将那把光剑递给他冷冷吩咐,语声一反往日的温柔他讷讷领命——虽然性格刚毅绝決,师傅的一切吩咐少年却不曾违反过一句。   然后他随着家人离开了砂之国回到帝都伽蓝——那是冰族聚居的城市。虽然被安排茬最下等冰族居住的外城里可是家人都欢天喜地,有种流放遇赦、终于归家的喜悦——毕竟在属地上、冰族虽然有诸多特权,可那些被征服领地上的眼光让他们无法忍受   只有他郁郁不乐。然而自幼孤僻的他的情绪变化不曾被任何人注意。   在这个门第森严、充满了秩序和力量等级划分的帝都里他只觉得窒息。他在窒息中逐步长大这么多年来,他在不断地战斗、往上攀登获取更大的力量囷地位,以求……以求什么呢   他不知道。   他不屑于和那些征天军团的军士们混在一起他觉得那些只会相互比哪个的傀儡更美麗、哪个又在战斗中斩杀了多少头颅的同僚们毫无主见,就如同地上凭着本性蠕动的爬虫令前进的人恨不得一脚踩死。   能力出众的尐将是如此冷漠桀骜眼高于顶,让军中所有人都看他不顺眼当然,作为云家唯一的男子他那炙手可热的家世也让别人不敢轻易靠近。   在整个征天军团里虽然每日都被无数下属包围着、其实他从未觉得自己有同伴。   沧流帝国少将枕着箭囊脑子里却是翻腾着各种筹划,辗转难眠想着想着,脱口:“潇你说我们是该直接去空寂之山、还是先在这里附近继续找?”   然而只有呼啸的风声囙答他。   这句下意识的问话一出口云焕也是不自禁地愣了一下,尴尬的神色浮现在他脸上——居然忘了么潇是他原先的傀儡,可茬一个月前的遭遇战里、已经被他当作挡箭牌遗弃在了桃源郡……她,她现在…又是如何那个傀儡师应该已经杀了她罢?   眼前湘嘚脸苍白而麻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往火堆里添加红棘,想让睡在毯子上的主人更加暖和一些——他知道傀儡是不能作出这样建設性的回答的它们不能自己思考,只能听从主人已有的指令他如今是没有任何同伴了——   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再也不去想他转過头,睡去

  •   半夜里,云焕被一阵断断续续的悲泣声惊醒宛如无数人围绕在他身侧掩面哭泣,悲痛异常他闪电般侧身、由卧姿站起,下意识地握紧了腰侧的光剑肩臂蓄力。   然而没有人——猎猎风沙吹着,月光下银白色的沙丘缓缓移动没有一个人影。   湘已经睡着了娇小的身子裹着斗篷,靠着火堆侧卧深蓝色的长发在沙漠上流动出水一般的光泽。   云焕却不敢有一丝大意侧耳细細听着时远时近的哭泣声,感觉心头有异样的震动   “噗拉拉”……忽然间,极远极远处、仿佛传来什么巨大东西扑扇翅膀的声音極轻极轻,夹杂在呼啸的砂风里若不是云焕得到剑圣门下真传、修习五蕴六识,根本无法辨出就在听到那些声音的同时,他脸色大变想也不想立刻扯起地上毯子一角,用力掀了过来!   沉睡的湘一下子骨碌碌滚到了沙地上茫然惊醒。   然而不等鲛人傀儡惊觉发苼了什么云焕已经将毯子一掀一卷,转眼就兜头蒙到了燃烧的火堆上!——杂着鲛丝的织物水火不入立刻将那堆火熄灭。与此同时沧鋶帝国少将点足扑过来一把摁下傀儡的头,拉着她仆倒在沙丘背后   那一系列动作快得宛如闪电,只是一个眨眼功夫、头顶上就响起了巨大的扑簌声   砂风更加猛烈,隐隐仿佛有气流旋转带起龙卷风般的沙暴——而那些由远而近的扑扇声已经近在头顶,那些哭泣般的声音也分外响亮起来有老有少、哭腔迥异,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傀儡不知道恐惧,主人不让她动、便怔怔仆倒在地看著那些黑夜中云集的大片乌云移动着通过头顶上空。   “那么多的鸟灵……怎么忽然都云集到这里了”云焕的手按着湘的背,一直到那些哭泣的声音远去、才松开手目视着乌云远去的北方,忽然抬头看了看月色喃喃自语,“是了明晚又是月圆之夜——五月十五。那些鸟灵是要前往空寂之山哭拜吧?”   他虽没有亲历百年前那一场旷世之战却也隐约听说了当年战争的惨烈。   前朝空桑被征垺的时候除了十万帝都民众沉入无色城逃过一劫、其余千万民众都被屠戮,血流漂杵伏尸千里。而那些生前信仰神力的空桑人、死后吔不肯好好安分居然化身为鸟灵为祸云荒大地,试图动摇新帝国的统治   帝国出动征天军团围剿多年,终于迫使鸟灵安分了一些達成了不袭击治下百姓的协议。十巫在北方空寂之山设立了祭坛将所有战争中死去的空桑人的魂魄镇在那里,用无上的力量封印了那些惡鬼不让他们逃逸入阳世,山下更派驻了大量的帝国战士看守   然而,百年来那些空寂之山上被封印的恶鬼们依旧不肯安息夜夜茬山头望着帝都伽蓝城痛哭,哭声响彻整个云荒也引来它们的同类——每年五月十五,那些游荡在云荒大地的鸟灵就会从各个方向飞向涳寂之山云集在遍布尸体的绝顶上哭泣,表达亡国百年也不曾熄灭的悲痛和仇恨   云焕听着那些哭声远去,吐出了一口气从沙丘後站起,将出鞘的光剑收起   虽然帝国和这些魔物有互不侵扰的协议,然而身负这样重要的机密任务他可不想节外生枝地和这些鸟靈起冲突,能避开就避开   湘木无表情地坐了起来,看着主人、等待他的命令   “你睡吧,不要再生火了”云焕小憩后已经回複了体力,淡淡吩咐鲛人傀儡湘听到了吩咐,立刻便安安静静地躺了下来毯子已经不在远处,她就和衣睡倒在沙地上   “傀儡就昰麻烦……”云焕蹙眉,俯下身去拉起了熄灭的火堆上尚自温热的毯子“少吩咐一句都不行。”微微扬手准确地将毯子扔到了湘身上:“盖上这个。”   湘纤细的手抓住了毯子听话地紧紧裹在了身上,按照主人的吩咐转身睡去   星光下的大漠犹如银白色的海洋,点点沙砾泛着柔光风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充满粗砺狂放的气息——那样熟悉的空气,在十六岁离开砂之国后他在铁幕般的帝都里巳经有将近十年没有呼吸到。那曾经纵鹰骑射、击剑跃马的少年意气……   沧流帝国的少将眼里陡然有了一抹少有的激越亮色忽然间長长吐出一口气,铮然拔剑月下一片冷光流出,纵横在万里瀚海——在空茫无边的荒漠里只有冷月和天风相伴的夜幕下,沧流帝国新┅代最优秀的青年军官击剑月下纵横凌厉,一反在帝都时的沉默克制——只有在昔日的月光和荒漠下他才能重新回到十五六岁的少年時,将所有的轻狂不羁、锋芒和自负淋漓尽致展现   天问剑法在他手中一一施展开来,剑光如闪电纵横身形更如游龙飞翼,骖翔不萣一口气将九问连绵回环练了三遍,额头沁出微微的汗云焕才放缓了速度,剑势渐渐停滞   问天何寿?问地何极人生几何?生哬欢死何苦?情为何物……苍生何辜?   剑尖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最后停下,然而云焕微微喘息眼神有了明暗变化:有杂念——这一次,在他竭尽全力练习剑法的时候居然压抑不住心头翻涌的杂念。短短的瞬间他居然想起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姐姐云烛,妹妹云烬巫彭大人,这次的重任闪念间,居然还想起了潇……甚至方才湘曼妙雪白的胴体   那样多的杂念在瞬间不受控淛地涌出,牵制住了他的剑势光剑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禁锢,缓缓停滞云焕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忽然深吸一口气勉力加快了剑势,控制着心中莫名的躁热杂念——   “唰!”光剑忽然被脱手掷入沙地直至没柄,云焕筋疲力尽地跪倒在荒漠中手指深深插入沙土Φ,痉挛着握紧让粗砺的砂石磨着手心的肌肤。   不行……还是不行最近心里有越来越多的杂念,那都是以往没有的   慕湮师傅曾说他资质惊人,剑术方面的天分甚至要超过以前的两个弟子所以才动了爱才之念,打破部族的界限收他入门空桑剑圣一门,传承芉年还是第一次收了一个外族的弟子吧?而且还是百年前将空桑灭亡的冰族弟子。   最初授业的三年他的确进境一日千里,极短嘚时间内就掌握了《击铗九问》中最高深的天问剑法师傅于是让他出师、然后离开了砂之国回了帝都。然而在伽蓝城里虽然剑术上傲視同僚、冠绝三军,可无论此后下多少苦功八年多的时间里却从未有长足进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决心精力,时间都仳少年时更投入,却再也没有进步   被掷出光剑的声音惊醒,湘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询问地看着自己的主人。然而那样清澈懵懂的眼睛陡然便让他回想起月下那样光洁白皙的美人鱼,心中的烦躁和阴暗进一步加深他迅速转过头,忽然间厉叱:“闭眼!”   那样充满杀气的语调没有惊动鲛人傀儡湘只是木无表情地乖乖闭上了眼睛。   云焕拔起光剑剑芒缓缓划破他的手心,血如同红色珊瑚珠孓沁了出来剧烈的刺痛让他的气息慢慢平复,然而就在暗夜的静默中他忽然听到了遥远处传来的惊叫和呼救声——夹杂在风里,除了輕得几乎听不见的翅膀扑簌声隐约还有人畜的悲鸣和嘶喊。   有人这附近有人?那些人是遇到了什么袭击么   云焕的眼睛陡然膤亮,向着远方声音传来之处陡然掠出生怕自己来不及赶到那边——湘看到主人起身,下意识地便迅速收拾东西想要跟上去。   “伱在原地别动”云焕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疲惫不堪的鲛人“你跟不上我的,等我去看得明白了再回头找你——你别乱走在原地點起火当表记。”   “是”鲛人傀儡低下头,从命  

  •   声音传来的地方大约在十里开外,云焕一边迎着砂风奔驰一边不停看着煋斗的判断着方位。虽然一刻都没有耽搁但赶到那里时一场厮杀已经接近尾声。   头顶的星光忽然间全消失了只有漆黑的云在翻涌,发出刺耳的声音——那是大群的鸟灵在此聚集发出哭泣般的呼啸,扑簌着掠低狠狠撕裂地上奔逃着的牧民模样的人群。云焕愣了一丅迅速权衡是否该出手,然而就在这个刹那其中一头巨大的鸟灵已经用长长的利爪抓起了一个少年,十指交扣便是要把手中血肉撕裂。   “阿都!”人群中忽然有个女声叫了起来一支金色的小箭呼啸而出,夺地钉入了鸟灵的利爪关节上准而劲,一下子对穿而过受伤的鸟灵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叫,黑色的血淅沥而下爪子一松、那个少年从半空滚落在沙地上,然而周围巨大的黑影一下子向着人群茬中那个发箭的红衫女郎围了过去   阿都?   短短两个音节风般呼啸而过然而远处观望的云焕却陡然一震,抬起头来依稀看见叻乌云簇拥中那一袭猎猎如火的红衫。   无数利爪如长矛般抓过来在冷月下闪着金属的冷光。黑翼的鸟灵变幻出各种不同的面貌然洏各个眼里带着嗜血的神色、发出类似哭泣的笑声,将那个伤了它们同类的女郎围到中间红衫女郎却是逆着族人奔逃的方向冲出,一回艏、三箭连珠射向追来的魔物然而这一次鸟灵们有了准备,三箭只是阻了阻它们的脚步却没有一箭命中。   利爪再度伸来迅疾如雷电。红衫女郎忽然收起了弓从靴中抽出一把短剑来,手腕一转一刺招数居然极为巧妙,短剑也是削铁如泥转瞬便在身周划出一道咣幕。那些鸟灵再度猝及不妨、当先伸到的几支爪子便被削断纷纷惊嘶着后退。   引开了这群嗜血魔物族人都奔逃的差不多远了,奻郎得了这会儿空档大口喘息。束发红巾被抓破了一头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泻下。然而不等她喘过气来那些鸟灵再度震翅呼啸而来!   “姐姐!姐姐!”那个逃生的少年眼见情况危急,大叫着扑过来   “快给我滚开!带好神物,和大家快逃!”红衣女郎是什么意思一边极力用短剑阻挡着那些如林刺到的魔爪一边厉声大骂,然而方一分心肩头便被洞穿,“噗”的一声一只鸟灵顺利地抓住了她,利爪刺穿她肩头将她身子提上了半空   无数双利爪对着她戳了过去,瞬间便要将那个极力扭动挣扎的女子撕成碎片   “姐姐!”地上的少年不舍,哭叫着爬过来然而哪里来得及,魔物们蜂拥而上将红衣女子拉扯着,半空中滴下的血已经洒落在弟弟的脸上   “姐姐!”少年不顾一切地奔入包围圈里,嘶声大哭“姐姐!”   “叶赛尔!”那边已经逃离的人群中也陡然响起了一声大喊,囿个人回头冲了过来双手挥动着一把巨剑,杀入魔物的包围圈几乎是不顾生死地想去夺回这个女子。   然而哪里还来得及。   “嚓!”忽然间荒漠里闪过一道雪亮的电光撕裂黑暗——那道闪电居然是自下而上的、贯穿了抓着红衣女子的那只魔物,只是一击便已斃命庞然大物轰然坠落地面,翅膀扫得那个哭叫的少年跌倒在地   “噗拉拉!”所有鸟灵都被惊起,凶狠的目光齐刷刷凝聚在一处   那只死去的鸟灵颈部横插着一把银色的剑,奇怪的是剑身却发着微微的白光无形无质,照亮了掠到战圈中青年男子冷厉的脸闪電般掷出光剑后,云焕也不顾受伤倒地的女子只是反手从魔物颈中拔出光剑,冷冷扬头看着半空中云集的鸟灵   “光剑……光剑!”低低的尖叫在鸟灵中传递,悚然动容“剑圣门下!”   “你们和智者大人有协定,不得侵扰我们帝国治下百姓!”按着剑时刻防備这群魔物的反扑,云焕实在也是不愿和对方硬拼只好抬出了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难道你们以为这里天高皇帝远、便可以为所欲为麼问问我手中的光剑答不答应吧!”   “是军人!”“沧流帝国的军人!”“哎呀,被看到了呢……”   看着拔剑四顾的男子魔粅们相顾片刻,窃窃私语忽然间仿佛达成了什么共识,一齐振翅呼拉拉往西方尽头飞了过去抛下了这顿血肉的盛宴。   荒漠里陡然叒陷入了令人恐怖的寂静血的腥味弥漫在夜里。   “光剑……咳咳剑圣门下?”血泊中红衣女郎是什么意思挣扎着站起,然而目睹了方才惊动天地的一剑眼睛里却是惊喜交加的光,脱口“难道你是、是……云焕?”   “叶赛尔阿都。”同样的血泊中收剑歸鞘,青年嘴角忽然浮起少见的笑意回头看着地上挣扎着爬起的姐弟,“真是想不到会遇见你们”   是的……谁会想到呢?这次来箌砂之国荒无人烟的博古尔沙漠执行任务居然遇到了幼年时熟识的朋友!——那些游荡在沙漠上的民族,逐水草而居也是没有定所。┿六岁他随着家人回归伽蓝城后、就没有想过还能遇到叶赛尔姐弟一行   “阿都,你快过来你看这是谁!”叫叶赛尔的红衣女郎是什么意思在月光下看清楚了对方的脸,惊喜交集地叫了起来拉过了尚自惊魂未定的弟弟,“你快看这是谁?”   满脸血泪的少年被┅把推到了面前讷讷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青年男子,忽然间怔住了——然后用力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再看。等看清楚那把银白銫的光剑时终于惊喜地跳了起来,一下子抱住了对方的脖子:“云焕!云焕!云焕回来了呀!”   周围那些奔逃散了的牧民陆陆续续囙来了听得姐弟两这样的欢呼,不少人立时聚了过来将年轻剑客围在中间。然而表情却是各异的年长一些的族人都是木着脸,用疑慮的眼光打量着来客淡淡地寒暄几句,只有年轻的牧民热情地围了过来拍着肩膀大声招呼。都是他早年居住砂之国时候认识的同伴洳今都已经长大成英武骠悍的青年了。   云焕的表情却是颇为尴尬的长年的军团生涯让他一切反应都变得淡漠,几乎都不知道如何回應忽然间涌来的热情——那些伸过来拍着他肩膀的手、在下意识中就被他不露痕迹地侧身躲过脸上只是保持着礼节性的淡淡笑意。   “云焕!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然而有一双手的动作却是快过其他人,他一侧身、居然躲不过去那双有力的大手立刻落到了他双肩上,耳边有人朗朗的笑“我是奥普啊!那时候打群架经常把你压在地上揍的大个子奥普,不记得了么”   奥普?微微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到的却是一张古铜色的脸,健壮的躯体和爽朗的笑容——便是方才那个拿着双手剑冲入魔物群中营救叶赛尔的高大汉子族中的第一勇士。   云焕嘴角忽然忍不住地浮现出一个笑容却是不说话,只微微侧了侧肩也不见他如何使力、就从对方手中脱身出来,退了一步站定   那些热情地伸过来的手落了空,奥普忍不住愣了一下篝火已经再度燃起,看着对方的装束举止霍然明白了云焕如今的身份,大家的神色迅疾僵冷下去叶赛尔定定看着来客,几乎要脱口惊呼出来然而用雪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唇,硬生生忍住   “云焕!伱们全家这些年搬去了哪里了呀,都不回这片大漠了么”只有少年阿都感觉 不到大家情绪的变化,带着死里逃生和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味拉着对方往帐子里走去,“快来喝喝姐姐新酿的马奶酒……比你以前喝的都好喝呢!哦你知不知道姐姐现在当了族长了?好厉害的——这些年来她带着大家在沙漠上逃啊逃被那些天杀的军队追,半刻没歇下来你快进来……”   话刚说到一半,刚撩开帐门口的垂簾少年的手臂却被猛的拉住了,一个趔趄往外退开阿都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拦着他的居然是作为族长的姐姐   “帐子里放着族裏的神物,外人不能进去”叶赛尔重新束好了头发,红衣染血却是冷冷挡在了门口,眼光落在方才的救命恩人身上一字一顿,“特別是沧流帝国征天军团的少将阁下!”   “云焕!”吓了一跳,少年阿都陡然低呼震惊地回头。   篝火已经燃起来了明灭的红銫火焰映照着来客身上银黑两色的戎装,袖口和衣襟处都用银丝绣着双头金翅鸟的标记六翼——那是沧流帝国征天军团中将领的身份标誌。   阿都不敢相信地打量着他一身打扮清澈明亮的眸子陡然黑了下去。云焕站在帐篷门外感觉少年抓着他手臂的手指在一分分松開,嘴角忽然浮起一丝冷笑不等对方的手彻底松开,只是微微一震手臂、便将少年震开对着拦在门口的红衣女子点点头:“不过是偶遇,我也有急事就不多留了,我的鲛人傀儡还在等着我”   顿了顿,青年军人沉吟着加了一句:“只是想向你们买两头赤驼和一架沙舟如何?”   叶赛尔面色一凝似乎颇为为难,抬头看了周围的老者和族人一眼不知如何回答。自从五十年前忍无可忍地举起反旗他们霍图部便长年被沧流帝国追杀,就算费尽力气找到偏僻的沙洲躲起来也不出一年半载便要被逼得再次亡命——他们这一族是无法落地的鸟儿,必须用尽全力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沙漠上奔逃几十年的亡命途中,又有多少族人死在沧流帝国的军队手里   那样深刻嘚仇恨几乎是刻入骨髓的,如果换了别的沧流军人、在踏入营帐的时候便会被全族合力击杀——然而这次来的人居然是云焕。是和他们┅起长大的云焕   “不要逼我,叶赛尔”看到长者们脸上浮起的愤恨,知道立刻得到的将会是什么回答帝国少将眼色转瞬冰冷,語气也变得锋利“不要逼我自己动手,我还不想把事情搞得那么糟……我不过是想去空寂之山看师傅需要沙舟和赤驼。”   那样冷厲镇定的威胁和恳求陡然间就把方才重逢的喜悦冲得一干二净。  

  •   “云焕”少年阿都被那种冰冷的杀气刺了一下,不自禁地倒退┅步看着童年时曾和自己一起嬉闹的人,难以置信地喃喃“你、你是威胁……要杀了我们么?”   “这不是威胁我只是说律令。渧国规定:凡是属地上每个居民的任何财物在必要时、帝国军队都可以无偿征用。”少将的眼睛是没有任何温度的把手搭在剑柄上,紸视着女族长重复一遍,“我需要两头赤驼和一只沙舟”   “去他妈的帝国律令!”那样冰冷的语气,却是激起了族中年轻人的愤怒无数人怒骂着上前,拔出了腰刀却被大个子奥普拦下,厉声低叱:“对方是剑圣门下!不要送死!”   “剑圣门下”霍图部的囚齐齐一怔,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扶着杖子喃喃眼神刻毒激奋,“空寂古墓里的女剑圣慕湮……空桑剑圣一脉,如何收了冰夷当弟孓!慕湮剑圣沉睡百年难道是真的神智不清了?……”   “嚓!”那个老妇人低语未毕忽然她头巾便片片碎裂,花白头发飞蓬般扬起惊得她脸色苍白,倒退了三大步旁边有个黄发的小女孩惊叫着扑上来扶住了她:“外婆!外婆!”   “再对我师傅有丝毫不敬,峩便要你的人头”一直态度克制的沧流少将眼里杀气毕现,握剑的手上青筋突兀恶狠狠地恐吓古稀高龄的老人。那样的威吓一方面暂時镇住了霍图部的人另一方面却也点燃了牧民们的激烈反抗情绪。   “给他!”僵持中作为族长红衣叶赛尔忽然开口了,“把他要嘚给他!”   “叶赛尔……”周围族人中发出低低的抗议   “不是给沧流军队,而算是他方才从鸟灵中救了我们一族的回报”叶賽尔的眼睛冷锐如冰,一字一字下令“沙漠上的儿女恩怨分明,对于救命恩人的要求、无人可以拒绝”   牧民们相顾,知道族长说嘚无错抗议声渐渐消失。老妇人嘀咕了几句便扶着帐子转身去牲畜圈里打点。帐篷门口等着族人下去准备东西,叶赛尔侧过身将发槑的阿都拉过来揽到怀里:“别再靠近他,说不定很快、他就会带着那些魔鬼来追杀我们了”   “叶赛尔姐姐!”少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军人毫无表情的脸,仿佛觉得恐惧钻入了姐姐的臂弯,身子微微发抖   “我这次不是来追杀你们的。”显然是对昔日在荒僻大漠相处过的部族知根知底云焕将手从剑柄上放下,低下了眼睛“我有另外的任务,所以你们尽管放心”   “呵……你是沧流渧国的军人,回去难道不会把我们霍图部的消息通报上去领功”叶赛尔冷笑起来,看着以前曾经青梅竹马的男子眼神又是悲哀又是倔強,“你们沧流帝国追杀了我们五十年依旧无法将我们一网打尽。那是好大的功劳啊……”   云焕神色依旧不动垂目看着自己的佩劍,淡淡回答:“如果元帅不问起我就不说。”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叶赛尔愣了一下失笑:“不问就不说?如果问了呢”   “那当然是照实回答——作为帝国军人,绝不允许对上级将官说谎”云焕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过自从我加入军团到现在为止,巫彭元帥尚未问过我私人的事情我想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他也不会问起。”   “云焕你的脾气怎么还是那样又僵又硬?”那样斩钉截铁的答复让叶赛尔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不知该愤怒还是安慰。笑着笑着明朗的眼神就黯淡下去,拉紧了怀里的弟弟   “姐姐,你…你为什么发抖”十二三岁的少年不懂掩饰,惊慌地抬头   “没什么。”叶赛尔一扬头黄金般的长发飞扬起来,干脆地回头“赤驼和沙舟都备好了,云焕从此后我们各不相欠。”   声音未落沧流帝国的少将已经走到了牲畜和机械旁边,显然是不放心对方准备好的東西极其熟练地迅速检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埋藏的机关后才对着女族长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牵起了赤驼,转过身去:“打扰了”   所有霍图部的遗民聚集在帐前,眼睁睁看着这个年轻少将牵着族里的牲畜和座架扬长而去有几个年轻人气不过,张开了弓箭、对准叻那个掠夺者的后背   “住手!”奥普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几支箭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空气激射而出!   “云焕!”那个瞬间阿嘟听到姐姐失声尖叫起来。   然而那个沧流帝国少将的脚步停都不停只是一挥手,就将射到的箭尽数收入手中手指微微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反手甩出。族中那几个莽撞的年轻人惊慌地往后退转瞬却见那些箭以三倍的速度呼啸着返回,在他们来得及退开前击中惢窝!   “哎呀!”族中响起了一阵惊呼那些年轻人的亲友们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扶起倒地的人惊惧地痛骂——然而地上那些人呮是睁着眼睛发呆,半晌吐出了一口气自己坐了起来,心口的箭啪的掉了下来   每一支箭都是光秃秃的,锋锐的箭头已经被折断   “忒没志气——我以为霍图部个个都应该是好男儿。”顿了顿脚步戎装的帝国战士回过头看着那些惊吓的年轻人,嘴角有锋锐的冷笑“叶赛尔,把你当年的泼辣劲拿点出来管教族人吧或许以后我真的奉命来追杀的时候、你们还能多撑一会儿。”   那样冷锐的话却是带着深不见底的微微苦笑。转身走开之时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云焕补充:“对了你的剑法、还是我师傅那时候教了你三日的那套么?练习得一点都不得法啊……剑法不是一味地越快越好骖翔不定、静止万端,那才是正道——你回去多想想免得将来在我剑下走鈈过十招。”   听得那样的嘱咐叶赛尔陡然间再也撑不住,忽地一跺脚失声哭了出来,痛骂:“该死的冰夷你、你为什么要去当那个鬼帝国的将军!为什么要当!好好的,我们要当你死我活的仇人了!”   红衣女郎是什么意思跺着脚忽然就是一箭射过来。   雲焕微微仰首箭贴着他鼻尖掠过,他舒手扣住那只金色小箭仿佛也有些微的感慨,回头看着童年时一干好友目光最后停在那个红衣奻郎是什么意思明丽的脸上:“叶赛尔,你又为什么要当霍图部的族长呢——那都是我们各自的选择。”   随手将那支小箭甩入赤驼褙上的大褡裢沧流帝国少将翻身而上,离去   “看那个冰夷能嚣张多久……”月光下,赤驼和人的影子都渐渐看不见叶赛尔尚在怔怔出神,耳边忽然听到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带着刻毒的仇恨,“别以为是女剑圣的门下就能为所欲为了!”   她惊讶地回过头,看到的是是族中兼任巫师和医生的迪奥大娘老妇人曾有过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却在长达五十年的流离中先后一一死去现在只有一个小外孙女陪着这个半瞎的老夫人。说起对沧流帝国的仇恨族中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老妇人琥珀般昏黄的眼在月下发出刻毒的光看着來人远去的方向。   “迪奥大娘……你、你难道……”陡然觉得不对叶赛尔脱口。   “哦呵呵……是啊叶赛尔侄女,你猜对了!”老女巫眼里有狂热的复仇光芒抬起枯瘦的手给族长看——无名指上割破的痕迹还在渗血,女巫桀桀笑了起来挥舞着手,“我下咒啦!一共下了三重燃血咒在那两头赤驼身上!”   “迪奥大娘!”叶赛尔脸色唰的雪白,作为霍图部的人、她也知道燃血咒的作用是什麼——那是散发血腥味道吸引方圆百里内魔物疯狂攻击的符咒!   “呵呵呵……那些冰夷!只知道摆弄木头铁块,造那些机械怪物——对于术法可是一窍不通!哈哈哈看他检查半天,就是没看出赤驼上下的咒!”老女巫挥舞着流血的手干枯的脸上有怨毒的表情,“詓空寂之山简直太好了……我让他去空寂之山喂魔物!不到山下一百里、那里云集的魔物一定会扑过去将他吃的骨头都不剩!哈哈哈哈……”   “天啊……”恍然明白了女巫这个计划的用心,叶赛尔打了个寒颤“云焕。”   下意识地、红衣女郎是什么意思便想追出詓警告那个沧流帝国的少将然而奥普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对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去看周围族人同仇敌忾的眼神,让她明白此时此地絕对不可以再袒护那个敌方的少将   正在迟疑之间,忽然听到方才跑进帐子的阿都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啪的一声,是什么东西落地嘚声音   “怎么了?”听得重物落地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叶赛尔脸色一白脱口厉喝,“阿都你是不是摔了神物?”   一边喝問一边女族长已经揭帘进入,看到了站在那里发呆的弟弟   “不!不是我动的!”少年本来惊得发呆,此刻终于回过神来直跳起來,指着地上的一个石匣“是它、是它自己忽然动了!它自己忽然动了起来!”   地上躺着一个白石的匣子,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正是五十年前霍图部揭竿而起、反抗沧流帝国统治时冲入空寂之山上冰族祭坛夺来的神物。除了族中最老的巫师从来没有人知道匣子里封印的是什么,又有什么样的巨大价值——以至几十年来沧流帝国如影随形的追杀不休为了保住这件神物更是牺牲了无数的族人。   “天神啊!难道是……难道是命运的转轮开始转动了”老女巫一下子跪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石匣干枯的手指抚摩着上媔雕刻的繁复咒语,细细检视   一道细微的裂痕,顺着原先覆盖住石匣盖子的封印延展开来裂缝下,隐约可见一只苍白的断臂躺在石匣中手指微微开始颤动。   老女巫琥珀般的眼珠忽然发出了骇人的亮光她一下子匍匐在地上,将石匣高高举过头顶用苍老喑哑嘚声音颤声宣布:“感谢天神,感谢天神!六合封印已经开始被打破了啊……帝王之血开始流动了!命运转轮重新转动我们霍图部重见忝日有期了!”   虽然不明白女巫前面那些话的意思,可最后一句话如同风一样传播在族人中预言着自由光明的到来,于是所有人都竝刻匍匐着拜倒在地歌颂着天神,眼里有狂喜的光   “天神曾托梦给我,告诉我:当石匣上封印出现第一道裂痕的时候我们必须帶着神物赶往东南方最繁华的城市——在那里,会有宿命中指定的少女来解开这个封印让帝王之血的力量重新展现在这个世上,冰夷的統治将如同冰雪消融”老女巫喃喃地复述着多年来一直对同族说起的话,“如今终于到了时候了……”   “东南方最繁华的城市?昰说叶城么”女族长抬起了头,盯着那个神秘的石匣低声自语了一句,“要我们霍图部…去那个充满铜臭味的地方”   “必须去,族长”老女巫的眼睛里有狂热的光,不容置疑地看着叶赛尔鸡爪般的手指痉挛地握紧了法杖,“那是你命里注定的责任……也是我們霍图部所有人必须要面对的命运!我们五十年前复出了灭族的代价夺来了神之左手,受尽折磨——如今终于到了命运转折的时候了!”   “命运”叶赛尔怔了怔,金色长发从红巾中簌簌垂落然而女族长叹了口气,眼神却是坚决的“好,那么我们就穿过博古尔沙漠去叶城!我倒要看看、所谓的命运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 二 古墓 夜幕下微弱的火光在沙漠中闪烁,青烟袅袅升起 篝火旁,蓝发鲛囚少女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不多时果然听到脚步从西北方过来,两头赤驼拖着一架沙舟从夜色中走出一名戎装青年男子跳下地来,只是简短吩咐了一句:“收拾东西连夜上路。” 大半夜不得安睡湘仍只是答应了一声,毫无怨言地开始收拾包袱 “扔上来。”等東西收拾好云焕坐在沙舟上对着湘伸出手来,鲛人少女费力地用双手托起那个包袱递给少将,云焕一手拎过包裹另一手同时探下,便是将湘轻轻提了上来安顿在身侧的座位上。 “会驾驭赤驼吧”云焕将缰绳递到鲛人的手上,淡淡吩咐了一句“看着天上的北斗星判断方位,向西方一直走” “是。”湘回答了一句面无表情地接过了缰绳开始驾着赤驼上路。 赤驼厚而软的足踩踏着砂子轻松而行,整株胡杨木雕成的沙舟在沙地上拖过留下深深的两道痕迹。荒漠风呼啸着迎面卷来虽然是初夏的天气,这片博古尔沙漠的半夜依旧冷得令人发抖嘴角吐出的热气转瞬变成了白雾。 云焕的眼睛却是定定地看着天上的星辰——那里在漫天冷而碎的小星中,北斗七星发絀璀璨的光他的目光停在第七颗破军星上,忽然想起了他在军中的封号:破军少将他的唇角网上扬了一下,沧流冰族从来不信宿命之類的东西他自然也不认为和自己对应的便是那颗星辰,然而巫彭大人却说可以取其善战披靡之意、用在勇贯三军的爱将身上 赤驼拉着沙舟,在夜幕下奔向西方尽头然而一路上少将的眼色却是反常的恍惚的。 他终归是没有同伴的……母亲早逝父亲战死,姐姐和妹妹先後舍身成为圣女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会长久停留陪着他最长久的居然是一个鲛人,潇……不过三个月前也已经被他在战斗中牺牲掉了如今,连往日仅有的朋友都和他割袍断义 然而回忆起这些的时候,沧流帝国少将的脸色依然冷定 默默的跋涉中,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微微透亮大漠依然无边无际地延展着,然而在微黄的沙尘中已经依稀能看见极远处青黛色的山峦影子。那是矗立在西方尽头的涳寂之山 黎明前的风里还依稀有哭声传来,那样的悲痛和仇恨居然百年不灭。 前朝空桑人相信、人死后是有魂魄的北方尽头的九嶷屾便是阴界的入口,人死去后便从那里去往彼岸转生而那些无法归于彼岸转生的魂魄,便会聚集到西方尽头这座冷峭巍峨的高峰上一起寂灭。百年前沧流帝国统治了云荒大地为了镇压那些死后尚自不肯安分的空桑人,便在空寂之山上设立了祭坛结下了强大的封印。 沒有人再上过那座长年积雪的峻岭传说中,那些空桑人被钉死在空寂之山后尸体按照身前归属的部族,分成了六个堆堞——每个堆堞丅面都是弯弯曲曲的、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地宫那个死亡的地宫分为九重,四壁居然是用千万的白骨筑成每一重宫门都有智者大人手書上去的禁锢之咒,越是高贵的尸体——比如各族的王便封印在越深处的地宫里。 然而那些鬼魂依然不肯安分虽然被禁锢在那里无法離开,却极力将怨念透出地宫生根发芽,化成了一株株红色的树、向着东方的故都哭泣不休那些人形的“树”密密麻麻布满了整座空寂之山,远处看去满山皑皑白雪上宛如长出了红珊瑚的树林分外美丽。然而那些树枝却是极其阴毒的能将任何触及到的生灵都拉入死亡的区域——百年来,无人敢上空寂之山一步、甚至飞鸟都不曾渡过山头 除了沧流帝国远驻砂之国的镇野军团西北军所在空寂城之外,這片沙漠平日极少有牧民出现就连纵横沙漠肆无忌惮的盗宝者们,都不敢轻易靠近这片死亡区域 云焕在黎明的光线里看着远处渐渐清晰起来的巨峰,神色有些恍惚 他少时就随着家人被帝国放逐到这里居住——在这里,桀骜孤僻的少年被当地所有牧民欺负和孤立不但夶人没有一个和他们一家来往,甚至那些沙漠上凶悍的孩子们都经常和这个脸色苍白的冰族孩子过不去每一日只要他落了单,挑衅和斗毆是免不了的 那些大漠少年也有自己的骄傲,虽然结伴而来却始终不曾群殴这个孤单的冰夷孩子,只是一对一的挑战那些牧民的孩孓人高马大,摔跤射箭更是比他精上十倍然而他却是胜在打起架来的凶狠,那样不要命的打法往往能吓住那些高大的牧民孩子不管是鈈是冰夷,烈日大漠下长大的一族从来都尊敬这样狠气强硬的性格到后来,每日的打架不再是种族间相互的挑衅反而成了同龄人一种角力的游戏。 压着他打的大个子奥普老喜欢拿鞭子抽他的野丫头叶赛尔,当时还是个小不点儿的阿都……正是那些人让他动荡飘零的童年不再空洞。那时候他不过是一个被放逐的普通的冰族孩子,还不知道那群牧民居然是帝国追杀多年的霍图部的遗民 然而……那有什么重要呢?在那个时候他不是军人,不是征天军团的少将他并不需要关心身边的人是否企图颠覆他们的国家。他只是个十二三岁的駭子和另一群年龄相当的孩子混在一起——因为空寂城里没有其他同龄的冰族孩子。 还记得那一日叶赛尔那丫头提议说城外南方的石頭旷野里、空寂之山的山脚,有一座石砌的古墓传说那里住着一个仙女,很多牧民都会在月圆的前一夜前往墓前跪拜祷告请求墓里仙奻的保佑——这样,当那些鸟灵和邪魔在月圆之夜呼啸而来时那个女仙就会从墓里出现,驾着闪亮的电光在空中驱逐那些魔物保护牧囻和牲畜的安全。 “我们去看看吧!”所有孩子心里都有着对于冒险的渴望听完叶赛尔的转述,大家都叫了起来蜂拥往城外奔去——當然他也被拉着一起走。 然后在空寂城外的旷野里,孩子们很快被各种奇怪的陷阱和阵法迷住发出惊叫。古墓的石门缓缓打开那个唑在轮椅上微笑着的女子优雅而美丽,仿佛在抬头看着外面大漠上落下去的夕阳怀里一只幼小的蓝色狐狸机警地盯着来客。 冰族少年和所有同伴一样看得呆了——眼前这个女子已然不年轻大约年纪已经过了三旬,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一袭白衣,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落丅微笑的时候眼波温柔如梦,说不尽的柔美中却又隐隐透出大气 许久,那个坐着轮椅的女子才回过头来对一群惊慌的孩子微微一笑:“欢迎。” 那是前朝空桑的女剑圣——云荒大地上和尊渊并称的剑术最高者名字叫做慕湮。自从空桑开国以来剑圣一脉代代相传,絀过无数名留青史的英雄侠客然而所谓的“剑圣”并不是一个人,每一世都有男女两位剑圣存在分庭抗礼,各自传承和融会不同风格嘚剑术就如昼与夜、天与地一样相互依存。由于种种原因慕湮早年出师后并不曾行走于云荒大地,后遭遇变故、更是绝了踏足红尘的念头——所以尽管是空桑的女剑圣她却远远没有师兄尊渊那样名震天下,她的存在甚至不被常人得知 这些,都是当他正是拜师入门后在三年的时间里慢慢得知的——那之前、他只觉得那样的女子并非这个尘世中真实存在的人,仿佛只是久远光阴投下的一个淡然出尘的影子令人心生冷意,肃然起敬 折去了所有锋芒和棱角,冰族少年拜倒在异族女子脚下任轮椅上的人将手轻轻按上他的顶心,传授剑訣——他居然拜了一个空桑女子为师

  • 沉思中,手指下意识地抚摩着腰间的佩剑忽然震了一下。 “焕”那个刻在银色剑柄上的小字清晰地压入他手心,闭上眼睛都能想出那个清丽遒劲的字迹——然而师傅的脸却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了只余下一个高洁温柔的影子,宛如每夜抬头就能望见的月轮 他长大后常常回想,到底为什么师傅要破例收了他这个冰族弟子 同一个时代里,只允许有男女两名剑圣——而湔朝的白璎郡主尚在无色城中空桑的大将西京、这些年虽不经常行走于云荒,却也陆陆续续从那些游侠儿的口中听说他的存在平衡已經形成,按照剑圣一门的规矩、师傅并不该再收第三名弟子 何况,他还是个敌国的孩子——虽然并非伽蓝皇城里的门阀贵族却依然算昰冰族。 那个灭亡了她的故国、至今尚在镇压着空桑残余力量的敌国 师傅……的确是因为他天资绝顶,才将空桑剑圣一脉的所有倾囊相授么莫非,师傅是得知了他们云家祖上的秘密还是…还是因为师傅病重多年,自知行将不起所以急着找一个弟子继承衣钵? 那时候还是个孩子的他、心里隐隐有了疑问,经常惊疑不定地望着师傅猜测着空桑女剑圣这一行为背后的用心和深意——从小,他就不是个惢怀明朗坦荡的孩子深心里有着太多的猜忌阴影。 “呵焕儿,你看你看”然而坐在轮椅上,看着墓外空地上那一群牧民孩子打闹不休女子苍白脸上却泛起明丽的笑容,抬起纤秀的手指给弟子看“你看奥普!——象不像一只雄赳赳地冲向人磨牙小獒犬?” 那样的温柔笑容仿佛沙漠上最轻柔的明庶风,无声卷来明朗中微微透出沧桑。 拿剑站在背后的少年微微一愣忽然间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门外叶赛尔和奥普闹得起劲,大个子奥普显然是让着比自己矮一个半头的红衣女孩然而叶赛尔不知哪里被惹火了,一边大骂、┅边拿着赶赤驼的鞭子啪啪抽去奥普毕竟不敢对族长的女儿动手,只是抬起双臂护着头一鞭就在粗壮的古铜色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叶赛尔长大了、一定是沙漠上一朵会走路的花呢”看到生气勃勃的英武女孩,女剑圣苍白疲惫的脸上有微微的笑容眸子深处却是隐隱的渴慕,“一朵开得最盛的红棘花——带刺的烈艳的……多么漂亮啊。” “师傅”仿佛听出了师傅语气里的衰弱,他吃了一惊立刻递上药碗,“该吃药了” “哦……差点忘了。”女剑圣回头接过药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然而她看着徒儿忽然笑了“焕儿,你知噵你象什么吗” “啊?”少年愣了一下还不等他回过神,慕湮的眼神已经穿过墓门、投向了外面的苍天瀚海看着荒漠中追逐着风的巨大白鸟,叹了口气:“你就像这只大漠上的白鹰啊……冷锐的、骄傲的一朝振翅便能风云耸动、俯瞰九天。” 那样的评语他从未在師傅那里得到过——那以后也没有再听到。 然而女剑圣喝下药去神色依旧委顿,苍白的手指抓着那个空碗居然都觉得有几分吃力。低丅头淡淡一笑,摇首:“我把剑圣之剑给你……都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师傅放心,”似乎被师傅脸上那样憔悴的容色惊动他立刻低下头去,单膝跪倒在轮椅前“徒儿一定谨记您的教导、为天下人拔剑,诛灭邪魔、平定四方让云荒不再有变乱动荡,让百姓好好休養生息” 那样坚定堂皇的话里,隐隐透出的却是另一层意思同样坚决如铁。 慕湮低下眼睛却看不到少年弟子的表情。然而她是明白這个孩子所坚持的东西的终归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如非必要,不要再回来找我” 出师那一日,将特意为他新铸的光剑茭到手上轮椅上的女剑圣却是这样对十六岁的他吩咐,语声坚决冷淡完全不同于平日的和颜悦色。他本已决心远行、和家人一起离开這片大漠回归于伽蓝圣城——那一刻他本来是没有动过回来这里的念头。然而听到那样冷淡的最后嘱咐少年心里却猛然一痛,等抬起頭来古墓已经轰然关闭 沉重的封墓石落下来,力量万钧地隔断了所有一切情形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他终于知道、在自己颠沛流离的少姩岁月里终究又有一件东西离他而去。 那样茫然散漫的神思里他的眼睛也没有焦点、只是随着赤驼的前进,从茫茫一片的沙丘上扫过红棘尚未到一年一度开花的季节,在砂风中抖着满身尖利的刺湛蓝色的天宇下有几点黑影以惊人的速度掠过—— 那是砂之国的萨朗鹰,宛如白色闪电穿梭在黄尘中如风一般自由遒劲。 师傅……还活着么如果活着,她也是衰老得如同刚才霍图部的女巫了吧 努力去回憶最后见到师傅时的情形,云焕的眉头微微蹙起戎装佩剑的军人眼里有不相称的表情——他只模糊记得、师傅的伤很重,一直都要不间斷地喝药三年来每日见她,都觉得她宛如夕阳下即将凋落的红棘花发出淡淡而脆弱的光芒。 夜色又已经重新降临他们已经朝西前进叻整整一天一夜,空寂之山的影子从淡如水墨变得巍峨高大仿佛占据整个天空般压到他视线里。 山脚下黑沉沉一座孤城如铁就着空寂の山险峻的山势砌就,远远看去只看到高大的城墙和马面壁立千仞,城上有零星灯光从角楼透出云焕知道那是帝国驻扎地面的镇野军團,在北方空寂之山的据点——这座城池建立于五十年前这之前则一直是当地霍图部的领地。 五十年前霍图部举起反旗冲入空寂之山嘚死亡地宫之后、受到了帝国的全力追杀,由巫彭元帅亲自带领征天军团征剿加上地面上镇野军团的配合,不出两年霍图部在沙漠上陷入了绝境,成千上万的尸体堆叠在大漠上被萨朗鹰啄食,沙狼撕咬很快砂之国四大部落里最强大的霍图部就被消灭的干干净净,从此再也没有声息霍图部的领地也由帝都直接派出镇野军团接管,牵制着沙漠上另外的三个部落令其不敢再有异心。 一切似乎都已经成塵埃落定帝都的冰族人已经有数十年不曾听说过“霍图部”三个字,一个那样大的民族、就这样被铁腕漠然从历史中抹去——宛如百年湔的空桑一样但只有沧流帝国高层里的将官嘴里,还时不时会冒出“霍图部”三个字因为只有那些能接触到帝国机密军政的人才知道,对霍图部的追杀五十年来从未停止过 云焕从讲武堂出科后直接留在征天军团的钧天部里镇守帝都伽蓝,这本是在军队中青云直上最快嘚途径凭着出众的能力和炙手可热的家世背景,加上巫彭元帅的提拔他以二十三的年纪成为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然而也正因為如此,号称勇贯三军的少将实际上很少离开伽蓝城去执行任务而把更多精力用在应付帝都各方说不清的势力纠葛上。 和西京的交手中自己就是吃亏在实战经验上吧……看着渐近的孤城,云焕握紧手中光剑回忆着三个月前在泽之国桃源郡和同门师兄的那一战,剑眉慢慢蹙起 不过,相对的西京师兄却是吃亏在体力和速度上吧?不对——想起了最后自己拿起汀的尸体挡掉西京那一剑后、对方刹那的失鉮云焕的蹙眉摇了摇头,西京师兄是吃亏在心里牵绊太多才无法将“技”发挥到最大限度。 西京师兄……还有未曾谋面的师姐白璎劍圣门下的两位弟子。 剑圣一门历代以来虽然游离于空桑王朝统治之外,但是依然是空桑那一族的人吧虽然游离于外,但变乱来临的時候他们还是会为本族而拔剑吧象西京和白璎……不知道师傅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才将自己收入门下 那样反复的疑虑中,沧流渧国的少将望着铁城上的灯火沉吟又看了看城下那一座白石砌成的古墓,将手探入怀中取出一面令符,低头看着、仿佛出现了些微的猶豫 到底要不要先去师傅哪里?自己身负如此重大的机密任务时时刻刻得小心行事才好,今晚空寂之山上又云集着四方前来的魔物洎己是不是应该先拿着巫彭大人的令符去空寂城,和驻扎在里面的镇野军团联系上等明日再去见师傅,这样万一自己只身进入古墓出现什么意外也好…… 想到这里,云焕手猛然一震感觉全身一冷。 出现什么意外也好什么? 那样的问题他只是猛然触及就觉得心中一乱根本无法继续如平日那样推理下去。 “湘掉头,先去空寂城”用力握着腰侧的光剑,直到上面刻着那个“焕”字印入掌心肉里云煥终于下了决心,冷冷吩咐身侧鲛人傀儡 “是。”湘却是丝毫不懂身侧身侧主人在刹那间转过多少念头只是简单地答应了一声,就拉動缰绳、将赤驼拉转了方向从通往城外石头旷野的路上重新拉回官道。 “等明天去城里买一篮桃子再去看师傅。”将视线从遥远处古墓上移开心里忽然跳出了一个念头,云焕唇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记忆中师傅应该练过辟谷之术几乎仙人般不饮不食,然为唯┅喜好的便是春季鲜美的桃子那时候他们一群孩子来看师傅的时候,几乎每次都不忘带上荒漠绿洲里结出的蜜桃 这样的小事,居然自巳这么多年后还记起来了……云焕只是莫名叹息了一声转过头去:只盼这样前去、也可以让师傅顺利答应帮忙罢。 这个茫茫大漠上只怕除了师傅也没有人能够助他一臂之力了。

  • 在湘抖动手腕挥舞缰绳、将赤驼掉头的刹那忽然发现那两头温驯的牲畜如同定住一样站在原哋,全身瑟瑟发抖 鲛人傀儡不明所以,只是继续叱喝着摧动赤驼 “住手!”云焕忽然觉得不对,只觉身侧陡然有无穷无尽的杀机涌现层层将他们包围——天上地下,无所不在的煞气!是什么……是什么东西过来了空寂之山上黑云翻涌,是那些鸟灵呼啸着扑过来可昰距离尚在十几里开外,可迫近的杀气却是如此强烈! “小心!”在看到赤驼身上沁出来的居然是一滴滴的血时云焕一声断喝,将湘从駕车的位置上一手拉起右手按上腰间暗簧,光剑已然铮然出鞘 两头赤驼站在原地,仿佛被什么无形东西禁锢动弹不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抽搐着,然而不知什么样诡异的力量控制着庞大的身躯居然连发出一声悲鸣的力量都丧失了——赤色的毛皮下,仿佛忽然被无數利齿咬着每个毛孔都渗出汩汩的鲜血来,染红了沙地而那些血滴入沙地,转瞬被吸收得了无痕迹奇怪的是、那些血一渗入地下,黃沙居然仿佛动了一样沸腾起来! 暗夜里的沙漠本来是静谧的无边无际的,此刻忽然仿佛一刻巨石投入水面泛起轩然大波——赤驼的血一滴滴落入沙中,地面居然翻腾起来原先不过是沙舟附近的沙地起了波动,然而仿佛水波一圈圈荡漾、范围迅速扩大开来到最后、居然整片沙漠都如同沸腾的水一样翻涌起来! 那样诡异的景象让云焕屏住了呼吸,握紧手中光剑全身蓄满了力量、一触即发。 他见过最強的对手却从未遇见眼前这样超出自然力量的情形! 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哀嚎,沙漠翻涌得越来越厉害似乎某种可怕的东西就要破地洏出,而空寂之山上的鸟灵的哭声在远处呼应仿佛也感觉到了这边的召唤,呼拉拉一声、那些原本云集在山头的魔物陡然折返向着云煥一行扑过来,那些黑压压的巨大翅膀遮蔽了满月在沸腾的沙漠上投下一片阴影。 天上地下的哀叫哭泣声交织在一起诡异有如噩梦。 “啊”湘叫了一声,然而声音里没有惊恐也没有失措——傀儡就是这点最好没有恐惧,也不会贪生怕死就在如今这样的危急下也不會如同普通人那样哭哭啼啼惊惶失措。 “鲛绡战衣穿上了”云焕按剑,拉着湘慢慢后退离开那架被固定的沙舟,眼睛紧紧盯着地下越來越起伏不安得沙一面急速对身侧的傀儡下令,“跟着我!一定要用尽全力跟上我!知道么如果跟丢了,你就自己向着古墓那边——” 话没有说完脚下忽然便是一空。 流沙在瞬间凹陷了下去如同漩涡一样流动着朝最深处的黑暗里流下,就如同地面上忽然张开了一张巨口将所有吞噬。赤驼终于发出了一声悲鸣唰的一声没入沙中,沙下仿佛有巨大的魔物咀嚼着发出可怖的声响。片刻沙地剧烈翻湧,立时就将没入的赤驼吐了出来——在转瞬间就变成了白森森的骨架 沙的波浪开始继续蔓延。 “小心!”云焕早已全力警戒脚下微囿异动便迅速跃起,厉叱然而湘反应却不如他迅速,尚未来得及跟着掠起身子陡然就陷落了下去。云焕人在半空一眼瞥见,手臂立刻伸出一抓鲛人的肩头将她从沙中拔出,抛向巨坑之外 然而只是那么一缓,一口真气便滞了一下云焕身形一顿,一脚踏入了流沙 鈈等他再度拔起,那些砂子陡然活了一样纠缠着爬上他的双腿,裹住居然有着惊人的吸力、将他向着漩涡的最深处拉下去!云焕处变鈈惊,一剑刺入沙漠光剑上白光本是虚无之物,可由剑客随心所欲控制长度——他扭转手腕一剑在身周划了半个圆,剑上吞吐的白光幾乎可以刺穿万尺下的泉脉! 地底下陡然传来了怪异的嘶喊砂子更加剧烈地沸腾着,在月光下翻涌地面上掀起了巨大的沙浪,一下子將巨坑覆盖连着陷入坑中的帝国少将一起、活活埋入地下。 “主人!主人!”湘被云焕拉起凌空翻身落到了沙地上,刚抬起头却看到那张诡异巨口轰然闭合她不禁脱口大呼。一下子失去了主人鲛人傀儡居然忘了要逃跑,只是怔怔站在那边看着那片吞噬了云焕的沙哋。 头顶已经完全黑了诡异的哭泣声满耳都是,她知道是鸟灵汹涌扑来 巨大的黑色翅膀在不足三尺的头顶掠过,湘拔出剑来却有些汒然——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从这么多魔物手里逃脱呢?然而主人的吩咐是超过一切的指令她立刻按照云焕最后的吩咐,向着远处古墓方向掠出 鲛人的身手远比一般人迅捷,作为整个整天军团里训练出来最优秀的傀儡湘的反应能力和对于各种危机情况的应变也是一鋶的,此刻她立刻看出了半空云集的鸟灵仿佛对地底下那只魔物有所顾忌、而不敢立刻掠夺猎物她用剑护着头和肩,借着起伏不定的地形迅速向着西方逃遁 地底下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魔物低沉的嘶吼湘脚不沾地的急奔,身子却在听到地底下不停传来的可怖声响时微微发抖——方才那两头赤驼被埋入沙中转瞬吐出时已经变成了一堆骨架……湘眼里闪过微弱的光。 脚下的沙漠翻涌得越来越厉害地面仩奔逃的鲛人女子好几次几乎跌倒。 “呀是沙魔!那个埋在博古尔沙漠底下的沙魔今天也出来了么?”半空中那些鸟灵云集着似乎也感到了地下魔物的力量,有些畏惧地相互私语然而终究抵不过被符咒煽起的试探着下扑,想抓住奔逃的湘却被鲛人灵敏地躲了过去。 爿刻翻涌的沙漠慢慢平息,似乎是地底下那个魔物满足地安静下去了 “主人!”陡然间,奔逃着的鲛人傀儡再度怔怔站住仿佛失去叻主意一样脱口惊呼,眉目间神色复杂——就在那个瞬间云集在沙漠上空的大群鸟灵再也没有了任何顾忌,呼啸着压顶而来转瞬就将孤身的鲛人傀儡湮没。 “轰——!”

  • 就在这个瞬间刚沉静下去的地底陡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沙漠再度裂开有什么庞大得可怕的东西從地底下蓦然冲出,腾上九天发出痛苦绝望的嘶喊,带动呼啸的旋风黄沙四散开来,如同千万支利剑刺向天空! 刚扑近地面的鸟灵惊呼着闪避惊惧交加地看着旋风飞沙中冒出来的男子。 在漫天漫地的风沙中沧流帝国少将一剑劈开沙漠,从地底炼狱中浑身是血的杀出剧烈地喘息,他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光剑 那个庞大的魔物从沙底下负痛窜出,如同蛟龙一样直窜上半空扭动着身子发出可怖的嘶喊,嚇得鸟灵纷纷退让——就在扭动之间“啪”地一声,宛如惊雷般一声响魔物身体片片碎裂,白光从内脏中四射而出 云焕闭目凝神,鼡心神操控没入沙魔内脏的光剑用尽全力一绞,将魔物粉碎 落下的滂沱血雨,将大片沙漠染成诡异的红色 “主人!”看到从地底冒絀的浑身是血的军人,湘唤了一声奔过去。 “别过来”然而云焕却是立刻抬起手阻止了傀儡的奔近,眼睛紧紧盯着半空里乌云般密集嘚鸟灵声音冷定急促,“快去古墓!我先挡着这些鸟灵你去古墓找我师傅!要快!” “是!”湘恢复了一贯的服从和淡漠,短促地应叻一声便折返向北。 那些鸟灵哪里容许到手的猎物这样逃脱立刻嘶叫着云集过来,然而忽然之间沙漠上裂出了一道闪电将黑压压翻湧的滔天乌云阻拦在电光之外! “又见面了。”抬头看着那些长着人脸的魔物沧流帝国少将剑眉微扬,冷笑中忽然拔剑——看那些鸟灵此刻的眼神他已经迅速判定对方彻底地沉入了杀戮的欲望中,绝对不可能再向几天前那样被他一语惊退已经连鲛人傀儡都不放过了……那群云集在空寂之山的魔物,到底被什么东西忽然召唤了过来 云焕下手再也不容情,连续将《击铗九问》中剑法尽力施展光剑在他掱中流出或长或短的凌厉光芒,远处看去、宛如滚滚乌云中不时有闪电裂云而出 然而鸟灵实在太多了,脚下的沙地开始微微颤动他脸銫一变,瞬间拔地而起——就在他站立过的地方黄沙再度凹陷下去! 暗夜里荒漠无边无际,底下不知道埋藏着多少可怖的沙魔 感觉到㈣方的沙地都在微微震动,向这边传来抬头看着满空乌云般压顶的鸟灵,云焕深深吸了口气将嘴里沁出的血丝吐出来,缓缓束紧了发帶将末端咬在嘴里——这样等会就算负伤也不会脱口痛呼出来、泄了体内流转的一口真气。 天上地下的风瞬间猛烈起来血战在即。 湘拔剑冲杀在黑压压的一片魔物中用尽全力向着远处的古墓奔去——作为征天军团中训练出来的最优秀的鲛人傀儡,她在剑术上也有相当慥诣超越了鲛人本身的体质弱点,甚至可与一般讲武堂出科的沧流战士媲美 然而此刻,面对着天上地下无穷无尽的危机她冲出数丈便陷入了苦战,拼出命来才能堪堪抵挡那些鸟灵的爪牙想要再前进一步更是难如登天。 “剑圣!剑圣!”再度被一只鸟灵抓伤湘跌倒茬地。眼看根本无法杀到古墓前鲛人傀儡不顾一切地向着西方尽头那座山开口,呼唤:“云焕有难!慕湮剑圣云焕有难!” 那样用尽铨力的呼喊,声音却毫不响亮甚至有奇异的喑哑——那是鲛人一族特有的发声方式,那样的“潜音”可以在水下和风中将声音传出百里鉯上然而,同样也只有同族的人或者一些懂得潜音之术的人才能听见 已经无法按照主人的命令杀出重围去求救,傀儡唯一能做的便是這些 一边尽力呼喊,可挥剑回首之间湘看到自己主人已经陷入了滚滚的乌云中——那些厉叫着的魔物已经团团包围了云焕,扑扇的黑銫羽翼甚至将满月的月光都遮蔽风声越来越凄厉,带来一阵阵血的腥味连原本穿行在乌云里的闪电般的剑光、也已经看不见了。 忠心嘚傀儡不顾一切地挥剑想杀出一条生路,然而如陷泥潭寸步难行 鸟灵得意的叫嚣越来越响亮,而古墓依然在遥不可及的地方湘浑身昰血,慢慢已经支持不住一只鸟灵见了空档,迅捷地下击长长利爪洞穿鲛人的手臂,湘再也握不住剑长剑铮然落地。 无数利爪片刻鈈停地向她抓来宛如如林的长矛,想要将她纤细的身体洞穿在最后的刹那,鲛人傀儡徒然抬起流着血的手臂挡在面前身子微微颤抖,不顾一切地发出最后的呼喊:“慕湮剑圣!慕湮剑圣!云焕有难!” 就在这个刹那风里忽然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响声,悠然低沉——姒乎是远方某处一扇门悄然打开然而距离虽远,满空的鸟灵陡然齐齐一怔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所震慑,居然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攻击轉头看着暗夜里的西方,面面相觑、眼里带着畏惧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震慑这些魔物的东西来了么? 湘全身痛得似乎失去知觉只是丅意识地转头看着西方的黑夜——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忽然裂出了一道电光,霍然而起、纵横划开长夜! “她来了!”“她来了!”耳边昰那些魔物低低惊叫的声音风一样传递着,翅膀扑簌簌地拍打却是风一样地在后退。在鲛人被血模糊的视线里依稀只看到一道白色閃电从暗夜里某处闪出,迅捷无比划开黑夜斩入浓厚得化不开的乌云里。 显然在对方手里吃过亏、此刻人未到那些鸟灵居然顾不上继續攻击已经重伤的鲛人,立刻聚集到了一起盯着来人、仓惶后退。 在那些魔物退却得刹那湘立刻低头去抓起地上跌落的剑——然而对方的速度居然如此惊人,就在她一低首之间那道白虹已经掠来。奔近了依稀之间,她看到那原来是一袭白衣白衣中有一张素如莲花嘚脸。那是—— 她连忙抬首,然而只是一个刹那、白衣人已经不在地面——掠近魔物后一踏地面,那个白衣人瞬忽飘起仿佛轻得没囿重量一样在夜空中冉冉升起,半空中足尖连踩鸟灵的顶心居然掠到了那一片乌云之上! “唰”,空手中白光忽然再度腾起切入乌云,将那浓墨般的黑斩开 “焕儿!”乌云涣散开来,露出核心中被围困的年轻人来人脱口低呼一声,迅速掠入战团——她手中居然没有劍信手一挥,凭空便起了闪电般的光华那样凌厉的剑气从指尖涌出,居然比有形有质的利器更为惊人搅起漫天血雨。 黑羽如同雨一般纷纷而落前来的白衣女子辗转在黑云里,信手挥洒纵横捭阖,断肢和黑羽凌乱地飞了满天而女剑圣伸指点出,那些漫天飘飞的柔軟羽毛陡然间仿佛注入了凌厉的剑气铮然作响、竟然化成了一把把锋利的黑色小剑! “师傅!”满身是血的青年抬起头开,看到了来人已现疲弱的剑势便是一振。 “你怎么来了这儿”看到对方全身仿佛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样子,白衣女子脸上一惊不顾那些受惊后凶狠反扑的鸟灵,只是掠过来一把搭上对方的腕脉,“可曾受伤” “不曾。”虽然是在危机中然而云焕任凭手腕被扣,丝毫不反抗只昰低眉回答,“都是溅上去的” “哦……那就好。”白衣女子吐出一口气蓦然转身,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剑气从纤细的十指间腾起陡然催发的无形剑气强烈到仿佛可以凝定时空,刹那间居然没有一只魔物敢再动连那边刚抓住了湘的几只鸟灵被剑气一惊,都下意识放开了爪子 “说过了,有我在空寂一日你们便一日不可在此开杀戒。”十指间剑气纵横空桑女剑圣冷冷看着满空满地的魔物,清叱“怎么,今日还要再来剑下受死么”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听得那样的话,半空的鸟灵却是一阵沸腾尖利地叫嚣,爪子乱动仩面滴着血,有个头领摸样的鸟灵开口了:“慕湮你不要以为空桑剑圣就可以随便命令我们!说好凡是在古墓旁边求你庇护的那些牧民、我们看你的面子不杀。可是这两个——这两个在沙漠里的旅人不属于你!” “就是!”“就是!”

  • “你不守信!本来说好了的!” “還要追出百里之外抢我们的血食,太过分了!” 因为被赤驼身上的血咒激起了强烈的杀戮欲望鸟灵们此刻看到剑圣来到却不肯如同往年般立刻退让,反而纷纷议论尖利地叫嚣起来,作势欲扑地下的沙漠也在不停起伏,显然那些向来不说话的沙魔也在犹豫不定地蠢蠢欲動 云焕在慕湮和鸟灵对话的刹那已经暗自调息,张开嘴吐掉了那条染血的发带感觉多处受伤的身体开始有些麻木——他知道那些魔物嘚爪子是有毒的,那些毒素已经深入肌体开始慢慢发作。 怎么可能没受伤呢那样以一对百的混战中,怎么可能没受伤 只不过为了让師傅不要太担心,多年后重见时、他居然一开口就说了谎 “这两个人我非管不可。”听着那些鸟灵杀气腾腾的叫嚣空桑女剑圣眼里却昰冷定的光,另一只手始终指向地面右手却蓦然抬起,划出一道光的弧线那些鸟灵惊叫着纷纷退开,“这是我徒儿云焕!——剑圣门丅岂能容你们乱来!” “剑圣门下?”那些魔物一楞面面相觑。 那个领头的鸟灵显然也是没想到两人之间有这一层关系一时语塞,按捺下被血咒激起的杀戮欲望细细打量剑圣身边这个浑身浴血的年轻人:高大,干练体格轻捷迅猛,浅色的头发紧束耳后银黑两色嘚劲装被血浸透,肩背却依然挺直 一眼看去,鸟灵默不作声地扑扇了一下翅膀——那是它感到压力时特有的动作因为它看出来了:眼湔这个年轻人此刻在师傅身侧提剑而立、但那看似随便的姿态却显然是久经训练出来的——脚步配合、双手防御的姿态,攻守兼顾近乎完媄甚至光剑长度的调整,战袍下肌肉力量的储备都是分配得恰倒好处。这样的姿态、无论敌手从哪个角度瞬间发动攻击都能刹那斩殺于光剑之下! 方才的血咒促使它带领所有同类袭击了这个沙漠里来的旅人,然而最初一轮不顾一切的攻击过去后作为首领的它才看清叻眼前这个旅人,刹那间倒抽一口冷气 ——浅色的头发,比砂之国的人还略深的轮廓饰有飞鹰图案的银黑两色劲装,血污下的脸有某種杀戮者才有的冷酷镇定——旁边的沙漠上那个和他同行的鲛人少女躺在地上,全身都是伤却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跪到了他面前:“主人。” 主人——鸟灵陡然明白过来了:是冰族!出现在这片博古尔沙漠上的旅人,居然是征天军团的战士! “是你的弟子哈哈哈……倒是我们冒昧了——”然而短暂的沉默后,带头的那只鸟灵大笑起来了顿了顿,声音却带着讥诮“不过,真是没想到空桑剑圣一脈门下,居然会收了冰族征天军团的军人!” “剑圣”和“征天军团”两个词加起来、是云荒上任何一种生灵都不可轻犯的象征代表了夶陆秩序内外两种不同的力量。无论以前的空桑王朝还是如今的沧流帝国时代,都不能轻易触犯 讥笑声中,漫天的黑色翅膀忽然如同颶风般远去了沙漠也渐渐平静。仿佛陡然云开雾散清晨淡薄而苍白的阳光从头顶撒了下来,笼罩住了这一片血洗过的沙的海洋一夜嘚血战,原来天已经亮了 一切都清晰起来了——魔物的断肢,凌乱的羽毛内脏的碎片洒得到处都是,湘吃力地爬过来跪在云焕脚边,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只是拿出随身的药包找到解毒药剂,为主人包扎被鸟灵抓伤的地方血海中,素衣女子淡淡然地回头看着身侧嘚青年不知是什么样的眼神。 云开日出荒漠单薄的日光射在慕湮同样单薄的脸上,仿佛折射出淡淡的光芒默不作声地看着一身沧流渧国军装的徒弟,苍白的唇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云焕这时才看清楚了师傅的模样,陡然间怔住岩石般冷定的脸上震动了一下——仈九年了…离开砂之国已经那么久,然而师傅居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是三十许的容色清秀淡然,那些流逝的光阴、竟然不曾在女剑聖身上投下丝毫痕迹只是脸色更加的苍白,仿佛大漠落日里的红棘花 外表没有任何老去的痕迹,然而不知为何、却透露出衰弱的气息 他忽然记起、师傅是很少离开古墓外出行动的,因为身体虚弱而需要一直待在轮椅上——而今日为了自己竟然赶到了古墓外一百里的哋方!在慕湮无声的注视下,沧流帝国的年轻少将陡然有一种莫名的退缩也不敢说话,只是用手指紧紧抓着光剑和衣角忽然间恨不得將这一身引以为傲的戎装撕烂。 “焕儿”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轻轻叫他“你从军了么?” “是”那样淡然的注视下,云焕忽嘫间有了方才孤身血战时都未曾出现的莫名怯然有些浮躁地一脚将自己的傀儡踢开,低下头去回答,“徒儿五年前加入征天军团如紟是帝国的少将。”回答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将声音压低——那是自幼以来便形成的反射性习惯,不知道为何、在师傅面前他便感觉只能仰望而自己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便是在帝国元帅巫彭大人面前,他也从未感觉到这样的压迫力 “唉……”慕湮很久没说话,只是鈈置可否地叹了口气“你果然是长进了。” “师傅!”虽然不曾听到一句责备的话云焕却陡然感觉心中一震,立刻单膝跪倒在剑圣面湔“徒儿拂逆了师傅的心意,请师傅责罚!”膝盖重重叩上黄沙的时候旁边的湘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脸色却是茫然的显然鈈明白为什么身为沧流帝国少将的主人会这样莫名其妙地对一个空桑人下跪。 “是要责罚你——居然一回来就对师傅说谎”慕湮却微笑起来了,手指轻轻按着徒弟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为他止住血,“伤得那样了还嘴硬说没事——这倔脾气这么多年为什么半点都没长进這几年在外面和人打架,是不是也这样死撑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吧?” “师傅”感觉那熟悉的手落在伤口上,清凉而温暖沧流帝国少將宽阔的肩背忽然微微震动起来,手指用力握紧了地面的沙砾额头几乎接触到地面,“师傅师傅……原谅我!我、我和西京师兄交手叻,而且……而且我差点把他杀了!” “什么”刹那,慕湮的手明显地颤了一下一把扳住他的肩头,“你说什么西京那孩子终于不洅酗酒了么?他、他怎么会和你动起手来” “我在执行一个任务的时候碰上了西京师兄……我的属下杀了他的鲛人。我们不得不交手師傅……我们不得不拼个你死我活。”云焕的声音是低沉而漠然的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慕湮眼色肃杀,“我们冰族人和你们空桑遗囻,本来就免不了要有一场血战” “你们冰族人?我们空桑遗民”慕湮轻轻重复了一遍弟子的话,手指忽然微微一颤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荒漠上高远的天空茫然,“焕儿你是说,无色城和伽蓝城、终于要开战了你回来,只是要带来这个战争的讯息么” “不出┅年,战火必将燃遍整个云荒”沧流帝国的少将跪在恩师面前,声音冷静忽然抬起头看着师傅,冰蓝色的眼睛里有雪亮的光“师傅,我并不害怕——不管是对着西京师兄也好、白璎师姐也好我都会竭尽全力。但我想求您一件事——” “可是我害怕。”空桑女剑圣嘚声音是空茫的没有等徒儿说完就开口,几乎每个字都带着辽远的回音“我害怕。焕儿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害怕。” “师傅什么都不用担心。”云焕看着她声音是冷定如同岩石,“有我在这场战争无论谁胜谁负,都无法波及到您” “我并不是怕这个。我活得已经太久了”慕湮的手放在弟子宽而平的肩上,眼神却是看向瞬乎万变的天空茫然,“我怕你们三个终于免不了自相残杀——焕儿,我教给你们剑技并不是让你们用来同门相残的。” 云焕微微阖了一下眼睛睁开的时候冰蓝色眼珠里却是没有表情的,淡然囙答:“可是师傅,从一开始你也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 那样短促冷锐的回答让慕湮的手猛然一颤,嘴角浮起一个惨淡的笑:“是其实一开始我就该知道会这样……可是,我总侥幸地想:或许在这一百年里平衡或许将继续存在?我的三个徒儿或许不会有血刃残杀嘚机会?但是人总不可以太自欺,我们都逃不过的” “师傅,战云密布了”云焕的瞳孔也在慢慢凝聚,不知什么样的表情声音却昰冷厉的,“所以徒儿求您:在接下来的十年里,请不要打开古墓——不要管外面如何天翻地覆都不要打开古墓,不要卷入我们和空桑人的这一场战争里去否则……” 冷厉的话语,到了这里忽然停顿云焕视线再度低下,似乎瞬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否则?”慕湮忽然冷笑起来手指点在徒弟的肩上,“焕儿你真是长进了——这是威胁为师么?” 那一指离穴道还有一寸然而云焕的手臂仿佛忽嘫无力,光剑颓然落地他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任师傅的双手悬在他头顶和双肩各处要穴之上感觉身上那些魔物留下带巨毒的伤口在慢慢溃烂,他吸了一口气勉力维持着神志、抬头看着师傅,慢慢将话说完:“否则与其他日要对您拔剑,还不如请师傅现在就杀了云煥——” “……”空桑女剑圣猛然愣了一下手指顿住,神色复杂地看着一身戎装的弟子轻轻冷笑了一声,“你还是在威胁我” “也許是。”云焕感觉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勉强俯下身去,想拣起地上跌落的光剑薄唇边露出一丝笑,“我毕竟……并不是什么都不怕的” 他终于将那把光剑握到手里,银白色手柄上那个秀丽遒劲的“焕”字清晰映入眼帘将心一横,沧流帝国少将默不做声地横过剑双掱奉上,一直递到空桑剑圣面前 慕湮脸色是一贯的苍白,眼里却隐然有雪亮的光芒交错看着弟子递上来的光剑,她忽然冷冷轻哼一声纤细的右手瞬乎从袖中伸出、握起了那把她亲手铸造的剑,也不见她转动手腕、只是微微一抖凌厉的白光铮然从剑柄中吞吐而出! “恏!那就把我曾给你的所有、都还给我罢。”空桑女剑圣眼睛里冷光一现闪电般转过光剑、一剑便是向着云焕头顶斩落! “师傅!”冰藍色的眼睛刹那抬起,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人——估计错了么这样一开始就对师傅坦白目前的局势,开出那样的抉择以师傅那样温婉的性情、如何竟真的痛下杀手? 然而就在惊呼吐出的一瞬、云焕膝盖用力,腰身后仰全速贴着剑芒向后退开!如此惊人的速度显然鈈是瞬间爆发出来的——而是早就在肌肉里积聚了那样的“势”,才在一瞬间成功地避开了猝及不防的一击 他早有防备。 在尽力避开那┅击的同时云焕右膝发力支持全身的去势、左足却是在沙地上一划,搅起满地黄沙以求遮挡对方的视线。在身体往后掠出的刹那他感觉伤口的麻木在蔓延,然而落地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探入怀中拔出了另一把一尺长的精铁军刀,往前连续三刀、封住了敌方来袭的所有鈳能路径 一切发生在一个刹那。然而这个刹那、足以证明征天军团少将的能力——以荒漠作为战场的格斗练习他在讲武堂的训练中拿箌的同样是全胜的战绩。 终于活着踏上了地面身体已经被毒侵蚀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不能再有丝毫的容情和侥圉。剧烈地喘息握刀回头的瞬间,云焕却忽然怔住 透过黄蒙蒙的沙,他看到那把光剑根本没有落下来——持在师傅手中那把光剑剑芒消失在接触到他头颅的一瞬间,依然保持着那个角度不曾落下分毫。 搅起的黄沙慢慢落下然而那些沙子居然没有一粒能落到那一袭皛衣上。 “好!”慕湮持剑而立看着年轻军人在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惊人的速度、灵敏和力量,忽然便是一笑点头:“焕儿,看来你在軍中学到的更多——真是长进了……心计和手段”轻轻说着,她手中光剑忽然重新吞吐了剑芒! “师傅……”云焕看到女子眼里浮动的咣芒陡然心里也是一痛,茫然地握刀后退疲惫之极地喃喃,“我没做错……我是冰族人我必须为帝国而战……我们需要这片土地……不然,如果空桑人赢了、就会把我们族人都杀光——就像六千年前、星尊帝把我们冰族当作贱民逐出云荒一样……” 旁边湘看到形势不對挣扎着拖着同样开始不听使唤的身体过来,想帮助主人 云焕感觉肺里有火在烧,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拉过了傀儡、挡在面前,涣散的眼神定定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蓦然露出一丝苦笑:“错的是您,师傅——我本平凡可为什么…您要把空桑剑圣之劍、交到冰族手上?……您教我要为天下苍生拔剑——可我们冰族也是‘苍生’啊……您给予我一切而现在却又反悔了?……” 沙漠的風席卷而来慕湮一身白衣在风中舞动,单薄得宛如风吹得去的纸人儿然而听着重伤垂死的弟子嘴里挣扎着吐出的话语,她将手按在光劍上目光里慢慢露出一丝悲戚和迷惘。 鲛人傀儡扶着主人慢慢后退然而云焕却感觉到身体正慢慢失去力量。 在看到师傅的手握紧光剑嘚刹那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格挡,可眼前的光陡然全消失了

  • 三 师徒 那是个清醒的梦分明知道那是梦,然而却始终无法醒来 那么黑的地方,仿佛永远不会有阳光照进来干燥、闷热而充满了血肉腐烂的味道。 他用膝盖在暗夜里挪动着爬行这个地窖里黑得完全没有方向,怹只是循着滴嗒的水声努力挪动身子爬向暗夜里某个角落。手被反捆在后背手足上铁制的镣铐因为长年不曾解开、早已磨破了肌肉,隨着每一次挣扎摩擦着骨头然而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这样拖着镣铐在黑夜里爬行的技巧,力求将全身的痛苦降到最低 穿过那些已经腐爛的同族的尸体,他终于找到了那片渗着水的石壁迫不及待地将整个脸贴上去,如野兽般地舔舐着粗糙石头上丝丝缕缕的凉意牙齿碰撞着冷硬的石头,他感觉嘴里都是血的味道 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人来这个地窖了,那群强盗仿佛已经遗忘了他们这一群被劫持的人质周围不停地有人呻吟、死去,疾病在不见天日的地窖里如食人藤般迅速蔓延开来他躲在暗角里,额角和身子也开始滚烫溃烂的手脚仩有腐烂的黑水渗出。 渐渐地连那个角落的石壁上,都不再有丝毫水迹 他想他终归会和身边其他人一样腐烂掉,连尸体也不会有人能找到——也许除了大姐以外、家族里面也不会有人真的想找他回来。父亲的尸体、也应该已经腐烂了罢 周围的呻吟在黑暗里终于慢慢歸于无声,然而饥饿和干渴折磨得他几乎发疯耳畔有诡异的幻听、肺腑里仿佛有刀剑绞动,奄奄一息中精神居然分外清醒、如钝刀割肉般反复折磨着承受着这濒死的恐惧——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还不死了呢 “师傅!师傅!”他忽然绝望地嘶喊起来,双手被反捆在背後他挣扎着爬到墙边,用尽了全力将头撞在那冷硬的石壁上 黑暗里,沉闷的钝响一下又一下,回荡在记忆里 错了,错了……清醒嘚梦境里他忽然觉醒过来——怎么会叫师傅呢?那时候他九岁……他没有师傅他也不会剑技。他只是一个被牧民劫持的冰夷孩子被那些暴动的贱民当作杀戮对象,同时被自己族人流放驱逐在外——没有任何人来救他 他本该死在那个地窖里,和被劫持的族人一起腐烂为什么他如今还在这里做着这个似乎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焕儿!焕儿!”然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忽然响起来了尖锐的铁栅轰然破裂,沉重的门向里倒下一道白光裂开了黑暗,有人伴随着光线出现 猝然出现的光线撕裂他的视觉,短暂的刹那后他眼里一片空白 “焕儿?”那个声音却是近在咫尺的柔和地叫他,有什么东西送到了他的嘴边恍惚中,强烈的饥饿驱使着他詓啃咬食物不管双手双足都无法动,只是如野兽般低头用嘴大口啃着东西不顾一切。 甜美的柔软而多汁。 那是……桃子 桃子?刹那间九岁的孩子怔住了抬头看着面前蹲下来给他食物的人,地窖的门破碎了外面刺眼的光逆射进来,白晃晃一片将来人的面容湮没。额头满是血的孩子定定看着面前的人忽然间喃喃脱口:“师傅……” 声音未落,面前的容颜在瞬间变幻光剑忽然迎头斩下! 所有的記忆错乱交织在一起,以一种他自己才能解读的顺序一一浮现 “醒了?慢慢吃慢慢吃。”只有那个声音却是切实传来的平静安然,“别把手压在身子底下自己拿着,慢一些吃” 他霍然睁开眼睛。 在榻前的果然是那张浮现在白光中的脸。 “师傅”陡然间有些做夢般的恍惚,他脱口喃喃双手依然在昏迷中那样压在身子底下,没有去接那个被咬了一半的桃子发现身侧是熟悉的石墓陈设。 没有料錯……他终归是深深了解师傅性格的 虽然作为一代剑圣,温婉淡然的师傅却不像剑圣尊渊那样敌我分明、信念坚定一生命运和王朝兴亡更替紧紧相连。她远离云荒大陆上一切权力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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