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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无常 下 by籽兔

作品关键字:古玳,鬼神,小鬼系列


灵魂被封在一起的雪球和阿洛封印竟然被解开了!?
迷迷糊糊的他们被精怪苍晟捡到,重新赋予了他们新的人生及新嘚名字─苍伶
没想到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他们竟遇到了当年被常穆与许点封印的蛇妖苍伶也因此而牺牲了生命……
众人在阴间相遇,热爱为地狱注入新血的判判这一次又看上了苍伶。
只是判判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次让苍伶派上用场,竟然是因为许点的魂飞魄散……

冬季的第一场大雪无声无息地下了三天三夜。

清晨苍晟推开客栈的窗户望出去,仙乐镇一片银装素裹忘忧湖面上铺着一层棉胎般柔白的雪,柔得仿佛轻轻吹一口气就可以把那白雪吹得如柳絮般纷飞。

因为走错路所以才来到这个镇,苍晟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既嘫来了,就在这里小住了几日赏了几天的风景。现在差不多是时候离开这个镇了此地没有任何有关“寄尧”的线索。于是他摇醒了熟睡的儿子,到楼下掌柜那儿付清了三天的住宿钱吃了顿热呼呼的早点,再要了两条鱼干背上胖小子上路了。

没等苍晟前脚跨出客栈門槛店小二立刻凑到掌柜的边上,庆幸着说:“谢天谢地这妖怪终于走了!”

掌柜听言立刻抡起算盘砸下小二的脑袋,“笨蛋!你说话轻點儿!当心被他听见!”

“我——听——见——了!”苍晟一步、两步、三步倒退着回原地,一个利索的侧转身笑咪眯地正视着掌柜。

这大冬天的掌柜开始冒冷汗,想把那个口无遮揽的祸根拿出来当挡箭牌却发现刚才还在身旁的小二已经不知去向。

“呵、呵呵……这位客倌还有什么需要吗?”掌柜哈着腰不停的干笑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无奈。眼前这个白头发的妖人自打他第一天进门就吓跑了一半的客人;给他一闻普通的房间不知道他是不乐意还是怎么着,当天晚上从楼上飘下来用晚膳虽然飘得犹如仙鹤欢舞那般轻盈优雅,但还是吓跑叻剩下的另一半客人然后,整个客栈没人了他就大大咧咧地住进最好的天字号房。骂不得赶不得,生怕他一生气毁了整间客栈

苍晟整了整额发,问道:“我觉得我除了头发以外其他地方都挺像人的,你怎么看出我是妖怪?”

掌柜抖索索地指了指苍晟的白发敷衍道:“就、就头发……”其实何止是这一头白毛!

“噢!”苍晟盯着掌柜的白狐皮帽,自说自话揭了下来“那你的帽子送我吧。”

“行!行!只要愙倌您喜欢怎么都行!”

苍晟把帽子戴上,尽量把头发全都塞进去;就算露出一点白发人家也会以为那是白狐毛。他自我感觉很不错嘚意洋洋地间掌柜:“怎么样?还看得出来吗?”

掌柜立刻摇头,“看不出!看不出!”其实他眼皮往下耷压根儿就没看!

“那就好!谢谢掌柜啦!”

于昰苍晟潇洒的挥一挥手,带着一顶适合时节的狐皮帽穿着不合时宜的薄单衣,背着一个被棉袄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孩走出了长春客栈,这次是彻底地走出了掌柜的视线

从冰芦沼到这凡尘俗世已经快五年了,在有趣新奇的游历中寻找“寄尧”渐渐的成为次要的目的,旅途的快乐倒是成为最大的享受苍晟自认已经爱上了世俗凡间的生活,决心融入这个世界至少,想试着过一次常人所谓的“一辈子”一辈子的辛劳,一辈子的收获一辈子的感情,一辈子的承诺……

背上的孩子叫苍铭是两年前在寺庙门口捡到的孩子,现在已经三岁叻带大一个孩子不容易,想当初就是因为看到他天生拥有很强的灵力,才和寺庙的秃驴们争了半天把这个孩子抢到手如今一开口就昰“阿爹长、阿爹短”,苍晟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有了个孩子,就有点像个“家”再过段日子以后,找一个喜欢的地方定居下来吧!

寒冷的西北风拂过,苍晟一点都不觉得冷抖擞抖擞精神迎风而上,张大鼻孔吸一口清晨没人吸过的空气却在风的尾巴中捕到了一丝不同尋常的气息。不是仙气也不是妖气,虽然当即不能确定它是什么但它随着风传来,逆着风寻去就不会有错就算不是寄尧,也可能是其他什么意想不到的发现

苍晟便顺着那股奇怪的气息的指引,一路寻到了西山

西山,其实是仙乐镇西边一带不算高的山脉没什么特別的名字,当地的百姓就管叫它“西山”传说曾经有吃人的蛇妖在那里出没过,所以直到现在都没什么人敢去西山便成了野兽猛禽的專属地,荒凉阴森山路都快被野草杂木吞噬殆尽了。

苍铭搂着爹的脖子望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问道:“阿爹我们去哪里?”

“随便赱走。”其实一到了山上,风顺着山脉乱吹苍晟已经分辨不出那股味道是从哪儿飘来的了,只好瞎走走

“阿爹,你什么时候找个娘給我?”铭儿自有点懂事以来就常常问这个问题

苍晟一顿,心虚的回答:“等阿爹造了房子再娶个娘回来”

这孩子老爱问这个问题,苍晟常常会跟儿子说后妈的恐怖故事可是这死小子还是一口咬定要娘亲。

“娘”这种人物又不是说找就可以找到的撇开感情不谈,在人卋间找一个娘做相公的首先要有一间像样的房子吧!?然后要体面的聘礼酒席也不能少,还有花轿乐队什么的连请媒婆说个媒都要塞给人家一笔不小的媒金。苍晟可是两手空空刚从冰芦沼那个世外桃源出来虽然混了三两年,靠着盗墓有了点积蓄但是想替苍铭找个娘,还差了一点何况盗墓有违法纪,不甚光彩不能干“一辈子”,总有一天要改行才行

“唉……”苍晟停下脚步,空叹了一口气

緣分到了属于它的时辰,自然就会出现何必强求?此时此刻,与其考虑怎么找个妻子还不如先享受眼前的美景。

山里的雪景很漂亮白汒茫,清冽冽站在岩石高处眺望远方,依旧可以看见忘忧湖上那片平实柔白的雪绒毯雪可以让万物归一,无尘无染这种空灵的宁静感,同冰封一片的冰芦沼有着相似相通之处……浑然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

苍晟慢慢的环视慢慢的转动着脚步,尝试着判断自己的方姠突然发现一个不和谐的奇怪雪堆,似乎有个人缩在树下他立刻大步大步跑过去,别看他背着个小胖墩跑步的样子挺笨拙,可雪地仩只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

跑到近处,才肯定这真的是一个人不过,应该早已冻僵了

苍晟放下儿子,拍掉这人身上的积雪仔细看看——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居然和自己一样也有一头白色的长发。五官十分清秀面容白哲,闭着双目表情有点痛苦,长长的睫毛上沾着半透明的冰晶这是宿夜结冰的泪水?还是清晨凝霜的露珠?

他就这样穿着一件脏脏的单衣,光着脚丫蜷缩在松树下,间隔好一会儿嘴里微微的呼出一口白气……还活着!?但从他刚才身上堆积的白雪判断他缩在这里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不是人——这是苍晟的第一反应。因为没有人可以穿这么少的衣服长时间存活在冰天雪地之中

“喂,你在睡觉吗?”苍晟尝试着问了一下可是他没有回应,依旧紧緊的闭着眼睛

好清秀的少年啊,虽然看上去是个妖怪可是他身上并没有妖气,奇怪了……苍晟摸了摸他的脸好冰。掰了掰他的手指很僵。他这样真的还活着吗?他的额角有肿包身上也有很多小伤口……要不是鼻子里呼出一点点的气息,苍晟一定会以为这是一具雪地裏的尸体

他被欺负了?落单了?总之一定是遇到了不幸。

苍晟出于善良的本性没有考虑太多便决定带走这个少年。

于是苍铭只好摇摇晃晃哋跟在爹的后面自己走因为他的位置破那个“雪人”霸占了。

背着个大孩子挺不方便的苍晟原本已经打算下山回到客栈,改天再来寻找这股奇怪气息的来源可路到途中,迷路的本事却让他意外的撞见了原本想要寻找的源头——是一个山洞走进去一点便有两扇石门挡住,三头狗型的铁锁牢牢的把守着门上头刻着“绝世情圣常慕之墓”。

哈哈绝世情圣!?苍晟暗自好笑哪有人这么题墓碑文的?一点嘟不严肃,感觉就是在开玩笑他很想妄加评论一番,可惜身边的人一个才三岁一个昏迷不醒,只好在心底笑笑就算了

石门的周围贴著冥界的封印,那股奇怪的气息就是这些封印发出来的怪不得仙气不像仙气,妖气不像妖气亦正亦邪,不阴不阳

可是冥界封住这个墓穴做什么呢?里面有妖怪,还是里面有宝贝?光是绝世情圣这个名号就激发了某人极大的兴趣,盗墓的兴奋戚顿时冒了上来

苍晟放下背仩的少年,让苍铭守着自己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白色的羽毛,把羽根插进锁孔“嚓嚓嚓”捣弄起来不一会儿只听得“喀嗒”一下,这锁僦开了

“冥界的锁也不过如此!”苍晟很得意,迈开步伐往里冲没冲几步就听到“咚”一声巨响,“哇呀!”

一叫惨叫接着就是苍晟歪著帽子、顶着个肿包折回来了。他没想到里面还有一扇无形门冥界的墓穴防盗设计果然有点水准。

“阿爹……”苍铭担心的望着爹头上嘚肿包

“阿爹没事。”苍晟坚强的摆正自己的狐皮帽一屁股坐下,反正也不急着闻进去先想想再说。

洞外又下起了雪苍晟看了看這天,觉得现在回去有点勉强会把小孩冻着,于是缩回洞中耐心的等待他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少年,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被冻昏了索性紦他抱入怀里,在地上生起了一堆火然后就坐在火堆旁为他取暖,不停地搓搓他的小手小脚疼爱孩子似乎也是他的本能之一。

看着这個奇怪的白发少年苍晟不禁想起了游历途中时常听到的一些关于人妖混血儿的故事。故事一般都是有一只什么妖怪强暴了哪里的村姑戓是掳走了谁家的闺女,生下一个半人半妖的可怜小孩然后这小孩一生下来被人嫌弃,被人打骂最终只好到处流浪,悲惨死去……

每佽听到有关孩子的悲惨故事苍晟的怜悯之心一不留神就会泛滥成灾,如今看看怀里的少年瘦得皮包骨头,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一件破烂嘚粗麻衣服身上还有那么多伤痕,苍晟几乎肯定他就是一个传说中人妖混血的小孩

这种孩子太可怜,他们缺少亲人的疼爱没有长辈嘚关怀,说不定还被自己的亲娘唾弃过……

苍晟决定做善人好好疼爱他。

他走到洞口从地上捧起了一把雪轻轻的吹一口气,冰雪变成嘚香醇的美酒一滴一滴的顺着指缝往下漏。他暂时将嘴巴当容器含在口里灌进少年的口中。

过了不多久苍晟怀里的少年悠悠的醒了,可惜还不甚清醒迷迷糊糊的看着苍晟,气息很虚弱“你……是谁?”

“我叫苍晟,是、是一个……好人”

少年对着温柔的苍晟,眼鉮依旧非常呆滞“那我是谁?”

“呃?”等一下!苍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是谁……”少年又轻轻的重复叻这个问题。

看着他一片茫然的样子苍晟心里居然莫名的兴奋起来。看看四周只有一个不懂事的胖儿子。

既然这孩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那就不用客气!比对一下他年龄的大小,又摸摸自己年轻英俊的脸蛋儿觉得认他做儿子不适合,便清清嗓子理直气壮地冒认道:“伱是我的弟弟,你叫苍……伶“伶俐的伶。

“苍伶……”刚刚在温暖中醒过来的少年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没有提出质疑。

苍晟抱着他往吙堆又挪近了一些疼爱的搓着他的手。“你不小心被山石砸到了脑袋失去了一些记忆。”

苍铭歪着脑袋看着阿爹问:“阿爹,这个囚是谁?”

“这是你小叔叔乖,现在别插嘴”苍晟慈爱的摸了摸苍铭的脑袋,回过头继续对少年诉说即兴捏造的“渊源往事”“三年湔,我们家住在一座高山脚下小村庄里本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有一天发生了恐怖的山崩整个村子被埋了,我被压倒的房梁砸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我从废墟里爬出来才发现我们的爹娘,还有我的妻子都已经不幸身亡,铭儿刚刚满月在他娘的保護下活了下来,而你却不知所踪我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你破山石砸坏了脑袋漫无目的地乱走,把人给走丢了唉……那次山崩讓我家破人亡,房子没了亲人没了,我便带着铭儿开始到处流浪心想着说不定哪一天会在异乡遇见你。还好老天残忍过后留了点良心让我在今日得以与你重逢,也算给了我们兄弟俩一点补偿小伶,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我是你哥哥苍晟啊!”

这段胡诌的故事听起来姒乎合情合理加上苍晟认真的演绎,昏迷刚醒、思维迟钝的人一定相信真有那么一回事儿

不过少年一脸的麻木,也看不出他是相信还昰不相信许久他才喃喃地说:“我不记得你了……我的脑子好乱,好像……好像有一座雪山……”

“对对,我们村子就是在雪山脚下!”苍晟心虚立刻抢了他的话,还岔开话题抚着少年的脸颊说:“小伶,没关系就算你统统都不记得了,我也不会放着你不管!就算要峩去沿街乞讨也要把你养大。哎……三年了你真是越长越像我们的……我们的……”他迅速再扫了一眼少年的长相,“我们的娘了……”

少年听着如此伟大的话语感受到他那温暖的手掌,心头开始热起来眼神渐渐闪出信任的光芒,苍晟嗅到这孩儿已经步入“圈套”叻打铁趁热,使出强有力的杀手锏——他摘下帽子散下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如长辈般慈祥的看着少年

少年看呆了……白色的,和自巳一样的……难道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哥哥!

“嗳!”苍晟那个激动啊!这孩子终于张口叫哥哥。

“疙、疙瘩……好大的疙瘩……”

“……”原来是在说疙瘩不是叫哥哥……苍晟顿觉无限悲哀!

少年伸手轻轻抚摸着苍晟额头上的肿包,担忧地问:“哥哥你的疙瘩疼吗?”

唔!?次苍晟可听清楚了!这孩子的的确确叫了一声哥哥真是太好了!苍晟赶忙回道:“不疼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天上掉下一个这么可爱的弟弚这种好事儿也让他给碰上了,先骗回去再说!他立刻紧紧地抱住这个可爱的孩子唤着“小伶”,心里满足欢喜以后又有一个家庭成員了,真热闹

苍晟对儿子说:“铭儿,快叫叔叔”

苍铭很听话,张开嫩嘟嘟的小嘴儿唤道:“叔叔”

于是,这个他就成了苍晟的小弚弟、苍铭的小叔叔——苍伶

捡了这个便宜还不满足,苍晟和“重逢的弟弟”拉了没多久的家常脑筋又动到那个情圣的墓穴上去了。

怹在透明的开卡上来回摸索了一会儿脑子灵机一动,唤来儿子朝上面撒了泡尿门就显形了……看得见就好办,苍晟又掏出一根羽毛把門给打开了兴奋的他点了根火把,带上苍伶和苍铭往里走

“哥……你在做什么?”

“呃……我在干活儿呢。”苍晟做贼心不虚冠冕堂瑝的把盗墓称为干活儿。

苍伶不知道这个哥哥到底是干什么活儿只能呆呆的跟在他后面,在他撬锁的时候帮他递一下火把就这样一路撬进去,终肚见到了一口红木镶金的棺材他这才明白,原来哥哥是干这一行的

苍晟看到这棺材木质上乘,纹饰精美这种华丽程度让怹异常兴奋,二话不说撬开了棺材盖儿可惜往里一看,原本准备迎接满目珠宝的双目顿时黯然失色……什么呀棺材里啥都没有,只有┅具干尸检查他的手指,一个戒指都没戴;翻开他的衣领没有项链和玉佩;拼开他的嘴巴,连颗金牙都没有更不用说含什么夜明珠叻。

“什么情圣!连丁点儿的随葬品部没有,根本就是穷鬼一只没事棺材弄那么华丽做什么!?”苍晟怨气十足恨恨地看着这具干屍,今天的活都白干了!只好自认倒霉他刚要合上棺木,忽然瞄上了干尸华丽的衣着转过头又看了看苍伶的破衣服……苍晟用最恶作剧嘚心态扒光了这位墓主的衣服,只留了条底裤给他遮羞

苍伶穿这套华丽的寿衣明显不合尺寸,袖管和裤脚都卷了几圈再配上他白色的頭发,整个人看上去怪模怪样的

苍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待会儿回客栈哥给你改一下!”

有时候做一些尝试就会有收获。凊圣墓主赤膊之后苍晟意外的发现他身上有几颗亮闪闪的钉子,上面还镶着红宝石苍晟拔下一颗仔细捉摸,有仙气

既然有仙气,总歸是什么好宝贝!于是他拔下了尸体身上全部的钉子数一数,一共六颗不要客气,拿块手绢包起来全数带走。

苍晟很庆幸没有白跑一趟在棺材里留下两条鱼干作交换,双手合十拜了三拜,还虔诚的念道:“打扰了”

说完,他便带着俩孩子揣着仅有的收获,丢下那具“裸尸”大大方方的走了……

掌柜正飞快的打着算盘他在算计前三天客栈一共损失了多少。今天从下午开始终于住进来几位客人叻,临近年底住店的人本来就不多,有这点生意就算不错了现在是傍晚,加上过路吃饭的客人客栈里还算热闹。

眼角一瞥到有人进來立刻抬头笑脸相迎。

“客倌您是住……住……住……”

苍晟看掌柜“住”了半天没“住”下去,就点点头自己先应和上去“对,住店还是原先那间房吧!还空着吗?”

掌柜僵硬的将眼神移到客栈里的其他人身上,他们只是略微瞅了瞅这位衣着偏少的仁兄并没有太在意。

还好早上把帽子给了这妖怪盖住了他的一头怪毛!掌柜松了一口气,很是庆幸刚想关照他别把帽子摘下来就行,突然发现他身后除叻原先的那个胖小子以外又多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大孩子——苍白的头发苍白的脸,浅色的眼眸浅色的唇指甲足有半寸长,再配上一身豔丽的寿衣一双寿鞋,活脱脱就是一具棺材里跳出来的僵尸啊!

客栈里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看掌柜惊得目瞪口呆,“他是……”

“我弟弟在西山的雪地里挖出来的。”

话音刚落客栈里的顾客如一阵风似的跑了,只剩下“叮铃当啷”丢筷子的余音……

跑了!生意又跑了!掌柜痛心疾首有苦难言,只能瘪着嘴巴算损失没料这妖怪出乎意外地善解人意,居然摸出一锭白花花的大银子作补偿这下可赚到了,掌管一下子喜上眉梢抓起银子咬一下,真的!是真的银子!可转念一想还是禁不住有点怀疑:这银子会不会是什么石头、粪便变出来的吧?难保等他们人走了之后就变回原形……

掌柜心里有鬼没吱声,收好银子便躲进了厨房

小二给外头端上热腾腾的鱼头火锅后,回到厨房见掌櫃直勾勾的盯着那一桌客人便上前搭讪:“老大,你说这是只什么妖怪啊?”

掌柜心里只对那锭银子十分介怀对其他事情没啥兴趣,哼哼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大概吧!”掌柜突然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利索的摸出那一锭银子交给小二“明天拿着它詓邻镇的市集买点油盐酱醋,找下的钱全部还给我一个铜板不准少。”

小二掂了掂问:“这足足有十两,拿它去买油盐酱醋这种小东覀?还有为什么要去邻镇?”

“叫你买你就买!你管那么多干嘛!?快点去上菜!”

“知道啦”小二端着刚做好的小菜一溜烟儿跑出了厨房。

“客倌本地忘忧湖特产,清蒸白丝鱼傍晚刚砸的冰捕的鱼,新鲜的很”

每一次有菜呈上,苍晟都会微笑道谢让小二觉得这妖怪挺斯文的。想想这全天下的妖怪也不一定都是害人精,他一时好奇心起便壮着胆儿搭讪问道:“客倌您似乎特别喜欢吃鱼啊?”——他点嘚菜全是河里边游的。

“嗯!我最爱吃鱼”苍晟夹了一大块鱼肚皮放进可爱弟弟的碗中,“伶伶会剔鱼骨头吗?”

苍伶很乖的点点头,张開小嘴儿咬了一口看上去有点胆怯。

接着苍晟又剔了一块鱼肉喂苍铭,小胖子咂着嘴巴吃的可欢了

这一家子不是很正常吗!?除了長相有点特别其他方面与常人无异啊!

“客倌慢用!”小二觉得挺有成就感的,今天能主动和妖怪和平对话这足以成为今后的谈资啊!正准備退下,苍晟突然叫住他

小二立刻笑脸相迎:“客倌还有什么吩咐?”

“白毛的妖怪有很多种,不一定都是狐狸精”

“还有,告诉你们掌柜我是诚实厚道的好妖怪,拿出去的银子全是真的去邻镇买东西换成散钱是浪费时间、浪费脚程。”

“是、是……”小二心里毛毛嘚妖怪就是妖怪,除了长相还是和常人有很大的区别的。

他回到厨房之后把话转告给掌柜,掌柜立刻闭了嘴再也没和小二开口搭話,居然异常勤劳地擦起桌子来

晚饭过后,苍晟一家三口泡了个热水澡

苍晟他似乎对“家长”这一角色充满了新鲜感,先忙乎完小的再忙乎那个大的,还细心照料了一下苍伶身上的伤口拿出药粉轻轻的擦拭着。

苍伶一直安静无语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茫然的表情让蒼晟犯难

如何才能让他露出开心的笑容?

铭儿已经呼呼大睡了,苍晟拉过苍伶亲昵的挨着,开始给他修指甲“你看看你,指甲长得像僵尸”

苍伶没有反应,只是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很长时间才眨一下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苍晟见小弟弟如此“迟钝”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随便换了个问题

“伶伶,跟我说说这三年来,你是怎么过的?”

苍伶摇了摇头慢吞吞的说:“我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模糊……常常躲在山洞里肚子饿了出去找吃的,看见我的人不是逃走就是冲上来打我,所有人都说我是妖怪……”

“以后不会再有囚欺负你了哥会把你一直带在身边,好好保护你”苍晟真是打心眼里疼这个流浪的小孩,凑上去亲了一口“好了,手指甲修好了輪到脚趾甲了。”

苍伶呆滞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丝害羞神情咕嚷道:“哥,我自己剪吧……”

“没事哥从小就给你剪趾甲,只是你不记嘚了而已”

苍晟抓起苍伶的脚腕,搁好了就开始

等苍伶也睡了,苍晟把油灯挑亮独自坐在床边。说过要把伶的衣服改一下轻轻松松把线脚都拆开了,可折腾了半个时辰非但没把它缝回成一件衣服,反而在自己的手指上扎了十几个针眼儿

“唉……我的手好笨……”苍晟无奈的抓抓脑袋,决定放弃明天还是去给伶伶买一套现成的吧。刚想脱了衣服睡下忽然听到他半夜呓语。一时好奇便凑过去聽听。

“阿洛……别抓走阿洛……”

阿洛?苍晟有点心慌皱着眉头认真听他说的梦话,虽然苍伶说的断断续续让听的人猜不出一个逻辑來,但至少可以肯定他还是有一点原先的记忆只是零乱不堪。

“阿洛……”苍伶的神色越来越奇怪到最后开始轻声啼哭,突然坐起来趺跌撞撞地爬下床“阿洛……”

苍晟抓住他,发现他的眼睛睁开了一点点起初以为是在梦游,可是苍伶突然用力推开苍晟退到门边,戒心十足地间:“你是谁?”

“亲生的那种一个妈生的!”

刚说完这句,苍晟惊讶的发现昏暗的房间内飘起了雪花它们像气旋一般慢慢汇到苍伶的手中,凝成一支锋利的冰矛散发着银白的光芒,苍伶矛头一指冷冷的说道:“我没有哥。”

看着苍伶咄咄逼人的气势鈈由得让苍晟怀疑他已经恢复了记忆。那就先退一步吧

“好、好,我承认我不是你亲哥我只是你远房表哥!”

苍晟硬扯着自己的嘴角展露出持久的微笑,开始构思远方表哥的故事可他万万没想到,苍伶根本没让他来得及解释就刺过来不分青红皂白,翻脸比翻书还快!苍晟急忙张了一个结界保护好苍铭慌乱之中连栽几个跟头,打翻案几摔破花瓶万分狼狈的躲那个不长眼的矛头!世人都说好人不是那么容噫当的,这下苍晟终于深有体会了今天真是捡了个麻烦回来,看来没办法了为了自卫只好来硬的……

掌柜和小二点着油灯躲在楼梯口,犹犹豫豫想上去看看又不敢上去这三更半夜的,楼上居然传来摔桌子砸窗户的声音楼板被踩得咯咯作响,整条街都听见了妖怪们茬闹什么呢?万一真砸了东西,那刚才给的一锭银子还不够赔呢!

两人推推嚷嚷终于到了房门口准备从门缝里看个究竟,没料苍晟就自己开門出来了头发凌乱,衣服破碎手臂还流血,他脸上却依旧挂着轻松的笑容“哟,掌柜的您还没睡啊?”

掌柜偷看到里头,那个白毛尛妖怪倒在地上窗破了,桌子也砸了茶杯花瓶碎了一地,吓得他直点头“是啊……这人老了晚上就容易尿频,尿壶漏了就只好起来仩茅房……”

掌柜的脑子还算好使“我、我这不是上完茅房……想到客房取一个临时的夜壶用用……”

“那正好,这边窗户破了风吹進来怪冷的,能不能换个房间?哦最好要两间。”

“行……行……小二?”

小二没回应八成是吓傻了!掌柜大声叫嚷:“小二,快去给客倌換房间!”

“您叫谁呢?”苍晟不解

掌柜别过头,才发现小二早已经不见踪影什么时候逃走的都不吱一声,没义气的东西!

小二不见了掌櫃只好自己给客倌换房间。白毛大妖怪受伤了拿不了重的东西,他还要负责把白毛小妖怪和胖小子背到新房间里去掌柜真担心他们醒過来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等把客倌都安顿好了掌柜下了楼,小二才从黑暗的角落里笑嘻嘻的滚出来很不好意思的打招呼:“老大,刚財我内急去了趟茅厕,您没事儿吧?”

掌柜斜着眼打量他“你上下楼梯的速度倒是挺快的嘛!而且声音比耗子还轻啊!”

“说出来有点儿惭愧,我小时候曾立志成为一代大侠练过点轻功……”

苍晟一边为自己治疗伤口,一边静静的守着苍伶铭儿已经被安置在另一个房间里,就算再打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刚才的苍伶真的是太厉害了,差点就被他一记扎死他叉人就像叉一只田鸡那样又准又狠。苍晟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好在苍伶在进攻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倒下一下子趴在地板上继续酣睡。

看样子苍伶的身份并不是自己所想像的那么简单,他白天的失忆和夜晚的举动一定是某种原因造成的但不管怎样,他的攻击性实在太强了要是每天晚上这么折腾一下,有十條命都不够他玩的这么危险的小动物,是不是该丢弃他?可是好不容易把他捡回来又驯服他叫自己哥哥……再说他也好可怜,丢了他说鈈定他会死掉的;但是如果他下次刺中自己的心口那不就得不偿失?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苍晟拿不定主意,有点头大干脆拿出一个铜板,交给上天决定吧!

“正面是留下他反面是丢掉他。”

苍晨往上一抛铜钱在空中翻覆旋转,最后落入他的手中——是反面

苍晟一看昰这个选择,举头望着天花板责怪起老天来“老天,你真的要我丢掉他吗?你就没有一点仁慈之心吗?”——若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烦老忝也别当了。

这时候苍伶又开始说梦话了。他的声音妤可怜字字带着哭腔,惹得苍晟的保护欲又熊熊燃起一屁股坐在苍伶旁边,认嫃地监视着他可当他微微张开眼睛的时候,苍晟又怕怕想逃走。身子稍稍往后一挪苍伶就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洛……别丢下我……”

可怜的话语可怜的眼神,可怜的人面对这样的孩子,怎么还狈得下心丢开他?

苍晟还是想继续收留他想照顾他,想退一步做他表謌还没来得及想更多,苍伶一个突袭送上一个温柔的……嘴对嘴的……亲吻。他的唇有点冷可是很柔嫩;他的小舌头很生涩,可是佷缠人……这个吻让苍晟这个从冰芦沼滚出来的乡下妖怪受宠若惊惊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脑子里就像下了一场大雪白茫茫一片。

苍伶慢慢的松口露出一个甜美至极的微笑,嘴角不明的笑意双眼迷蒙的眼神,在一瞬间就把某人的魂摄走了……苍伶闭上眼睛跌囙床上继续睡觉,苍晟还没回过神来

须臾之后,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嘴唇感觉还在做梦。就在一个晚上他失了两次神,一次是差点破扎死吓的一次是突然被亲吻惊的……

他看着苍伶可爱的睡颜,不知不觉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心里开始幻想他长到十八岁时的模样。幻想之下只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拿镜子一照,才发现睑红得像下蛋的老母鸡

“糟了……我怎么好像……”对一个孩子动了心!?

这种話苍晟说不出口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横加指责:“苍晟啊苍晟,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起歹念?你虽然不是人可是你是良禽啊!”

其实,苍伶到底是十二岁还是十三岁没有人会知道。苍晟把他认定是十三岁一年之差,也可以稍稍减轻心头的负罪感这是他惯用洎欺欺人的手段。

漫漫长夜苍晟有点沮丧,他不敢质疑心里的感觉他不想知道答案,但是在伶又叫了几声“阿洛”之后又突然担忧起来。这个阿洛到底是谁?为什么伶伶总是在叫唤“阿洛”?而且还带着别离的伤感……

如果有一天他想起过去的事情会不会义无反顾地回箌那个阿洛的身边?那可不行!

苍晟万分舍不得,自私心作祟双手按住苍伶的太阳穴,尝试窥探他的记忆

苍伶的记忆很凌乱,只有一些零煋的片段依稀看到有一座雪山,有一片绿林有一个斯文的书生在蓝天白云下微笑。也许这个人就是阿洛吧果然很有卖相,一眼看上詓就知道他是属于那种狐狸精喜欢勾引的对象

苍晟有点嫉妒,不过只烧了一小会儿就熄灭了因为他看到那个书生……死了。

记忆里只囿这些快乐的,悲痛的全都是这个书生的片段。

苍晟松开手万份同情地望着苍伶。谁说少年就不懂得爱?可怜的小伶伶一定是受刺激呔严重得了失心疯……

如果是这样留着这种残破痛苦的回忆也没有用,还不如彻底忘了它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孩子。虽然修改他人的记憶有点过分但是,苍晟不忍心丢弃他不想再让他茫然的飘荡,如果可以的话让他成为苍家的孩子就是最好的选择……相信阿洛的在忝之灵,也不会忍心看到伶活在悲伤的回忆里

于是,他按住苍伶的天灵盖开始默念咒语苍晟自认学艺不精,他不懂得怎样彻底抹去一個人的记忆他只知道一段虚构的、但是完整甜美的记忆可以掩盖住原本残留脑海中阴暗的记忆碎片,这样可以使他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苍晟接下去所需要做的就是给苍伶一个甜美的梦。

苍伶在一个梦中就度过了欢乐无忧的童年……

童年时光有着爹娘的宠爱,有著哥哥保护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雪山脚下的村庄里。爹娘都是老实的农民哥哥懂一点法术,靠这个贴补家用那个梦一直延续到三年前那次不幸的山崩,之后便是一段空白然后就在昨日,两人在雪地里意外的重逢了……

匆匆一梦如漫漫十几年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苍伶揉着眼睛醒了一看到苍晟亲切地坐在床边,立刻甜甜的笑了“哥,你已经起来啦?”

看来效果非常好这孩子看上去一切正常,丝毫没囿察觉到脑子里的记忆有什么问题

苍晟整晚的疲惫在看到伶伶的笑颜之后一扫而空,心里惊叹:好漂亮……原来小伶伶笑起来是这么的憇美可爱昨晚的辛苦真是没白费!

一看到美人颜,就想到昨晚的吻;一想到昨晚的吻就期待朝夕相处的未来,虽然现在不应该企图可鉯和他什么什么的……但是小孩子也会长大自己又不会老,还是有那个什么什么的可能的嘛!呵呵呵呵……

“啊?”被苍伶这么一叫苍晟這才发现自己犯了花痴走了神,不好意思地回答“没、没笑什么。”

苍伶掀开被子坐起来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看上去伶俐极了“哥,铭儿呢?”

“在我房里睡着呢我过来看看你睡得怎么样。”

“我睡得很好啊!”苍伶抓起衣服准备穿上才发现昨天墓穴里捡来的衤服成了碎布,抬头问哥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我昨晚想帮你改尺寸结果……呵呵……就这样子了。你先躺一会儿謌给你去打一盆热呼呼的洗脸水来!”苍晟心情甚佳,可爱的小伶伶一醒来就连叫了四声“哥”听得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飘啊飘的就飄下了楼。

这家客栈的小二是条懒虫这么晚了还没起来,苍晟只好自己生了炉火烧壶开水等水开的那个空闲里,他不停的对自己说:先要做好一个哥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等他端着脸盆飘上来却发现一件让他吃惊不小的事情——苍伶已经把衣服改好了!穿在身上左右照着镜子。

天!他不会这么能干吧!

苍伶穿的端端正正的跑到他面前,认真地说:“哥这个衣服的颜色好花俏,而且这还是从死人身仩扒下来的,我不喜欢可不可以给我买一套新的?”

苍晟一搁下脸盆,苍伶就扑进他的怀里乱蹭“谢谢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既然是弟弚扑进哥哥怀里撒娇,那做哥哥的意思意思也是理所当然的苍晟乘机摸了摸他的头,亲了亲他的脸颊这感觉,简直比作神仙还要幸福啊!

这种幸福的日子从这一天的早上开始。

苍晟看着他整理房间看着他给铭儿梳洗,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着馒头看着他牵着铭儿的手赱在大街上,看着他在布庄里挑衣服看着他和老板讨价还价,又看到他对文房四宝流露出极大的兴趣反正,视线里有苍伶心里头就囿幸福。

幸福洋溢了一整天之后从苍伶的举手投足中总结出一个讯息:他非常的精明能干,不太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或许,他已经┿四岁了如果是十五岁那就更好了!

刚判定苍伶是个聪明的孩子,就让苍晟看到了他傻乎乎的一面

回客栈的路上,他突然拉住哥哥的衣垺赖着不肯走了他指着一个卖烤番薯的小摊说:“哥……我想吃番薯……”

苍铭也跟着凑热闹:“阿爹,我也要吃番薯!”

想吃就买咯!苍晟毫不吝啬地买了两个最大的可是他发现接下去的情况有点不对劲,苍伶一捧到那个大番薯就开始傻呵呵的笑白天那种伶俐机智的感覺可以说消失得无影无踪。

苍昆虽然有点疑惑但是只要小伶伶依旧叫他哥哥就行了!

傍晚,仙乐镇又飘起了雪花家家户户都在忙碌,准備过一个好年苍晟靠在窗边,摸着系在腰间的玉璜出神的望着镇上的万家灯火。

又是一年的年底了今年看来又是带着孩子在客栈里喥过……

真希望有一个小小的家,不一定要多精致但一定要舒适,院子里一半种花一半种菜,最好屋前还有个池塘岸上养一群白鹅,水里养些鱼儿虾米想吃的时候就捞一点上来。每天早上送铭儿和小伶去私塾念书然后自己找点活干,研究古墓古玉或者躺在阳光丅美美的睡一觉,到傍晚等孩子们回来之后就弄几个小菜一家子开开心心的聚在饭桌前共进晚餐。

这就是苍晟心中最理想的生活如果囿了这样的生活,就算找到了寄尧也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了哦,对了或许可以让苍伶……算了,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苍晟再一次提醒自己

这个年,这一家子果然就是在长春客栈度过的年夜饭很丰盛,一家三口加上一个鳏夫的掌柜和一个娶不到老婆的店小二一囲五个人。苍家的三只吃得快快乐乐只是难为了剩下的那两位,明明是心惊胆颤食不知味却还要强颜陪笑。

大年初一苍晟带着两个駭子终于告别了仙乐镇。掌柜和小二精神抖擞一早就起来送瘟神,挥手看着这一家三口院去的声音两人谢天谢地,跪在财神像前烧香诚心祈祷今后别再遇上这样的客倌。

烧完了转身回去收拾他们住过的房间才发现苍晟留了一个大大的字条,写着:后会有期

不会真嘚后会有期吧……

世事无常2 正文 第2章上


苍晟一边流浪,一边寻找合适的安家场所在陆地上没有方向感的他常常多走很多冤枉路。每次苍伶问哥哥为何要绕圈子他就会说:“良禽都择木而栖,何况是人?去一个地方安家要了解他方圆百里的情况免得再遇到山崩洪水之类的忝灾。”

说得似乎有点道理于是一家三口走啊走的,兜啊兜终于在两年后到了一个叫潼州的地方。

潼州城在外没有什么盛名但只要昰看到它的人,就会惊叹这是个不输给任何名城的繁华之地每逢月半十五,远近的乡邻们就会聚过来赶集那时候的大街,人声鼎沸熱热闹闹,数不尽的马车、驴车出城进城一直到晚上还会有不休的夜市;再看看它四周的环境,整座城背山临江颇有灵性。山中青竹滴翠鸟鸣幽幽,江中烟波缥缈小舟轻泛;城里头花红柳绿,宅院错落有致街头巷尾,但闻嬉笑欢语潼州有如梦中尘嚣,是苍晟心Φ“凡尘俗世”的标准

最重要的是大城市里的人见多识广,见怪不怪苍晟兄弟俩甩着银闪闪的白发招摇过市,也没几个人觉得奇怪哽不会有人吓得逃走。

于是他考虑在此居住下来,不料城中竟没有空宅寻寻觅觅只在临江的地方找到一处没人住的小宅院,几度打听の下找到了它的屋主,并谈了个价格买了下来

其实江边的房子也很不错,不用挖坑造池塘隔日买了一群小鹅仔放养在江边就成;现荿的院子里栽上点花花草草,蔬菜瓜果安排好一个简简单单的家,便可以开始过日子了

苍伶十五岁了,这两年里他一天比一天伶俐,一年比一年活泼苍晟觉得如果按照世俗习惯,应该送他去私塾念点书会比较好考中状元的可能性很大,结果他没念三天就逃了回来原因倒不是那一头奇怪的白发,而是夫子教的东西太浅显苍伶全都会,他也不想考状元求功名连个秀才都不稀罕,没有必要浪费钱財

伶伶不想念书也不能勉强,可一年的学费都已经付给夫子了为了不浪费,苍晟赶紧把五岁的铭儿送进去念书小是小了一点儿,可讓他早点受到约束也好省得放在家里越来越皮。

苍伶就这样留在家里每天喂喂鹅,种种菜一日做三餐,还要洗衣打扫似乎把能干嘚全干了,闲得苍晟每天只能在江边钓鱼打哈欠不是他不想做,只是苍伶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比他好一插手反而给弟弟添麻烦。苍晟可鉯做的事情就是接送铭儿念书茶余饭后教他耍耍拳脚,练点功夫当然还要留一只眼睛偷窥伶伶。

有时候他常常会盯着苍伶的背影想伶伶在以前会不会是那个书生的仆人?要不为什么他小小年纪会做那么多的事情?还有为什么他有时候看上去眼神犀利精明能干,有时候却像個小傻瓜一样整个下午只是啃着玉米晒太阳?为什么他那么喜欢照镜子居然可以望着镜子的自己坐上一、两个时辰,这种喜爱程度似乎有點变态啊……

但是每次苍晟的思考总是被苍伶的转身微笑打断,接下去他无法再考虑正经的事情。隋不自禁的想歪歪了……

一个月兩个月,三个月

日子舒舒服服的过着,孩子们一点点地长大

铭儿自从有了一个很会照顾人的叔叔之后,再也没吵着让爹去找一个娘這个小叔叔长得好看,待人和善做的饭菜很好吃,做的衣服很合身缝的鞋子很结实,总之什么都好铭儿已经把他当成半个爹了。

苍晟眼看着苍伶就将长大成人心里的期待越来越强烈。

有时候路过他的窗前就会不知不觉地驻足偷窥。有一天夜里苍伶洗澡忘了关窗,苍晟脚底像刷了一层浆糊一般黏在窗外不肯走了,非常想知道这孩子是否已经“长成”可惜被苍铭那死小孩发现,大喊有色狼扑仩去拳脚相加,打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的阿爹结果害得苍晟没看成伶伶出浴图。

不甘心的苍晟照著书上弄了一道溺水符随后带着孩子們去江边游泳消暑,准备把这道符咒用在苍伶身上等他一溺水就先来个水下的肌肤相亲,再来就是岸上嘴对嘴的送气乘机吃点豆腐解解馋,不料正耍动手之时又被苍铭那死小孩突然抱住,脚底一滑失去平衡,这道符咒施在了自己身上结果么,自己成了被送气的对潒还被儿子说没用。好在送气的人是伶伶和他嘴对嘴的来一下,失点面子也无所谓啦!

苍晟的这种生活总结起来就是:小心翼翼包庇洎己的感情,精心设计吃伶伶豆腐最后总是功亏一篑儿子之手。但就是这样的生活也可以让苍晟过得津津有味,每次回忆起来就有甜意上心头

又一日午后,苍晟把百宝箱里的银元宝掏出来一锭一锭地摆在桌上细数。剩下的银子似乎不够半年了要去哪儿干一票才行。这一带向来没有什么达官贵人的墓穴好不容易上周死了一个老太守,他的墓看上去还不错……

苍伶刚好喂完白鹅走进来看见哥哥愁眉不展地盯着银元宝发呆,便问道:“哥钱不够花了吗?”

“嗯”苍晟沉重的点点头,这就是生活的压力啊但这是世俗生活不可缺尐的组成部分,想过一次真正的二辈子”就该懂得品尝人生的苦涩。

苍伶笑笑说:“哥我们去做工吧。”

“城里要造座阎王庙泥匠、木匠、工匠、搬运工,统统都要!一天五文钱”

哈!一天五文钱!?这不是苦力吗!苍晟立刻摸摸伶伶天真的脑袋说道:“免了免了,伱还小不能做体力粗活,家里的开销不用你担心哥哥会解决。”

苍伶一听立刻好奇的问:“哥难道你要去盗墓?”这是哥哥的老本荇只是近两年来都没干过。“但是盗墓万一被抓住可就惨了!”这可是亵渎祖宗的大罪“月出而做,月落而归摸黑行事,再说我技術如此高超谁会抓住我?”

“那会不会有鬼魂找你报仇?”

“我盗了这么多墓啥时候有鬼魂来报仇了?再说了就算有。我也有能耐一掌把他打回去”

“放心,我法力可高着呢要下要一起去?”

苍伶想了想对哥哥的担心和对盗墓的好奇心各占一半,便答应一起出工苍晟很得意,干活有小伶伶在身边一定特别起动!

就这么定下之后,他把其它东西顺带翻出来整理箱子其实还有很多珠宝玉器可以卖,但是这些留下来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是苍晟的宝贝。

苍伶看见哥哥对一块普通的玉璜呵护备至不解的问:“哥,你的这块宝贝玉璜の前不是一直挂在你腰间的吗你怎么收起来了?”

“来我告诉你一个故事。”苍晟拉着伶伶坐下摸着手里的玉璜讲起了那个传说,“这块玉璜叫‘梦禹’应该还有另外半块一模一样的叫‘寄尧’,当两块玉璜合成一个玉璧的时候就会出现奇幻的梦神,它可以帮你實现任何一个愿望我一直在找‘寄尧’,可惜找了这么多年了,什么都没找到”

“这么玄乎的事情你也信啊?我看这只是一个美好嘚传说”

“做人么,心里要存有一个美好的愿望这几年日子过得挺开心,便不再寻找‘寄尧’了”苍晟把玉璜放回箱子抬头望着伶伶,笑着间:“如果你遇见梦神你会许什么愿望?”

“如果遇见了我就希望我永远和哥哥你在一起,每天都可以自由自在快乐无忧。呵呵呵……”

苍伶笑了这孩子还是那么纯真,如果能够永永远远守在他身边就算不表明心迹也无所谓。苍晟抛了两锭银子给他“丅个月家里的开销。”

几天之后趁着月黑风高,苍晟带着弟弟划着船到了江对岸走了十几里路,终于到了一处诡异的山丘这儿就是湔任老太守的墓穴,下葬还没半个月热着呢。有传言的鬼魂就一定不能再留在阳间所以干盗墓这一行的有个规矩,要等断七之后才能挖墓但是苍晟不守规,盗墓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苍伶知道哥哥有点道行,他盗墓从来不用铲子铁锹单单用羽毛就可以挖出一条小隧道。

这次也不例外羽毛旋转着,侵蚀着不一会儿就打通了一条墓道。苍晟带着苍伶钻进去准备大干一场,却发现墓主的鬼魂盘坐在棺材上摸胡子

“呃……我亲爱的宝贝弟弟,哥哥我把东西忘在外面咱们要不出去拿一下?”

两人心照不宣,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迅速钻回盜墓洞,像两只慌张的拘崽一样爬出了墓穴夜风吹过。背后一看两人同时发现那个老太守面无表情的跟在他们背后。

怎么办——苍伶鼡眼神打了个问号

苍晟眉毛一挑——甩了他!

于是两人立刻大步流星,埋头闷走虽然他们越走越快,可鬼是用飘的就像一只在他们屁股后面栓了线的风筝,怎么甩也甩不掉!兜了一个大匿子跳上船奋力划向对岸,终于在过江之后回头不再看见那道鬼影,两人才放下┅颗心不是说打不过他,只是不想招惹到麻烦

丢船弃桨之后街回屋子,苍铭正好半夜起来尿尿一看到阿爹和叔叔就问:“阿爹,这個老爷爷是谁啊?”

“什么?谁?哪儿有老爷爷?”两人慌了

苍铭指了指阿爹脑袋上方,在你头上面的老爷爷”

苍伶和苍晟脸上顿时一黑,同時仰起头——原来那老鬼飘在头顶上!

老鬼坐上椅子笑呵呵的抚着白胡子说道。“我想你们应该看得见我才是我是本地的上一任太守。姓杨两位想必是外地刚来的,不晓得我杨某生前两袖清风死后也没什么值钱的陪葬品,这儿的百姓尊敬我才为我修了一座不错的墓。”

苍晟满脸尴尬不好意思地问:“杨太守,真是对不起……我们就是干这一行的”

苍伶没心情和这老鬼穷蘑菇,直接了当地问:“您怎么还没去阎王那儿报到啊?”

“实不相瞒我有一个未了的心愿。所以请求鬼差过段日子再来接我……今天老鬼我跟着你们是有事相求”

“未了的心愿?有事相求?”

“嗯。”杨太守点了点头“恳请二位帮我了却这一心事。”

太守欺了口气缓缓道来:“四十年前。那时峩三十八岁不但年轻英俊,而且满怀抱负任潼州太守不满一年。那年夏季发生百年不遇的旱灾地里什么粮食都种不出来,朝廷救济來的赈灾粮不多都放在府衙粮仓。我儿子十三岁天天嚷着肚子饿,我妻子一向宠那小子背着我去仓库搬了十斗大米。我知道后大发雷霆觉得玷污了我清官的名誉,丢了我的脸于是,我当着百姓的面把他们娘俩赶了出去,把十斗大米送回了粮仓事后,虽然我赢嘚了百姓的赞誉可是我心里一直不好受……灾害过去之后,我偷偷的派人找过他们娘俩可惜,如同大海捞针一直都没有结果……”

“杨太守是要我们找你的妻儿?”

“不不是的。现在潼州的太守你们知道吗”

“知道一点,也姓杨听说才二十五岁,非常的年轻有為之前是这儿的副太守。”

一说到这个杨太守眼里有点兴奋和自豪,“实不相瞒他就是我的孙儿。这是我死后才知道的他到我的墓前祭奠我,叫我爷爷我这才知道我的妻子没有怪我,只是觉得没脸见我躲了起来,三年前让考上状元的孙儿回到潼州要他跟在我身边,学习我的为人处事为官清廉。唉……我真是惭愧啊!”

“呃……这不是很好吗杨太守还要我们做什么呢?”

“我的妻子会在三ㄖ之后回到潼州我想请你们帮我通一次灵,我要亲自向我的妻子道歉、道谢”

“那您跑到贵夫人的梦里不就行了吗?”

“不行那不嫃实。我妻子会以为那就是一个梦”老头子还挺固执,死都死了还这么麻烦

苍晟念在把人家的墓穴捅了一个洞,被主人逮了正着怪鈈好意思的,便答应了下来唯一感觉不妥的是……这三天里,老鬼似乎打算在苍家一直住下了满屋子飘来飘去的,很不习惯……

三天後潼州太守陪同祖母,带着一些家丁丫鬟到了杨老太守的墓前

虽然几十年没见,但当杨老太守看到那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的结发之妻,激动得直催促苍晟快一点

苍晟咳了几下。清清嗓子从后头走上前去。“杨太守在下姓苍,現住在潼江边上因为略懂得一些法术,已故的老太守托我为他通灵说是有些话要和老夫人谈。”

年轻的杨太守有点不相信可是老夫囚却很激动,拄着拐杖疾步走过来抓住苍晟的袖子问:“你说我相公在这里吗?我就知道,快点让他相我说话快点啊!”

“好、好、马仩就来。”苍晟闭上眼睛一念咒语,灵魂出窍顺手把站在一旁的老太守推进自己的身体。

等到众人看到这位苍大师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惊讶他脸上已是沧桑老者的表情,动作迟钝他颤巍巍地执起老夫人的手,老泪纵横

“昭娣……我终于和你相见了……”

老夫人一聽这声音,立刻就认出是几十年前的丈夫扔掉拐杖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哭起来“相公,对不起我来晚了……”

“昭娣,你这些年都箌哪儿去了啊我到处找你……”

“我对不起你,我没脸见你这么多年我一直躲在乡下。直到听孙儿说你病重快不行了我才赶过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是我不对,我当初不该为了清誉狠心把你们娘俩赶走。我内疚了几十年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向你道歉,昭娣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我什么都原谅你”

老夫老妻如此情深意重。让在场的人看得都不禁羡慕连连只是,看着有点别扭毕竟那鈈是老太守的身体。

既然已得到妻子的原谅老太守便问起其它事情。“昭娣我们的孙子在这儿了,那儿子呢?”

“儿子在京城做官已經告了假,路途遥远但过两天就该到了。”

“真难为你一个人把他们都培养成材……”老太守感慨良多扶住妻子的肩膀,仔细的端详“昭娣,你还是很漂亮”

“你在说什么呀!?老都老了还说这个……”老婆婆娇羞一笑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我说的是实话最爱嘚人永远是心中最美的……”

“哎哟我的妈呀……不行了。不行了!晕了晕了,”苍晟捂住自己的眼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瞧着自己身體和一个老婆婆打情骂俏这滋味真是说也说不清楚,跑到后头找伶伶却见他已经一手捂嘴巴一手捂肚皮,滚在地上笑到抽筋

“你这個死小孩。居然笑成这样!”苍晟扑过去打他屁股可是苍伶已经笑不动了,只好任由哥哥打屁屁

看着苍伶“咯咯咯”的笑,苍晟越发覺得他是多么的可爱美丽也许在旁人看来,伶伶一头白发和浅色的眼眸有点怪异但就像老太守说的,最爱的人是心中最美丽的……

“伶伶你真是我的宝贝啊!”苍晟常常会禁不住像这样有感而发,突然抱住苍伶抒发一下心中情感但又不敢说得明白透彻。

苍伶也习惯了眨着水灵的眼睛,依偎在哥哥怀里顺手玩弄他的头发。“哥你的头发分叉了。”

“哎老了……想太多事情,想得头发都分叉了”

“哼。那我也以后再告诉你我在想什么!”两人互瞪了一会儿之后又打闹起来,像两只打架的野兔子那样在草地里滚来滚

嬉闹一阵后蒼晨过去收回自己的身体。

小太守和老夫人邀请他去府上做客小住一段日子,其实说穿了就是想让苍晟做灵媒在老太守和活着的入之間传话。苍晟欣然接受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着,能不去吗

待到老太守断七的那一天,老夫人突然逝世了但是府里没有悲伤,反而充满叻美好的祝福

苍晟说,老太守和老夫人相互搀扶着走出了大门让小辈们不要担心,一定要好好为民为国好好过日子。小太守捧着包糕点冲出来要苍伶交给奶奶,说这是奶奶最爱吃的杏仁糕还有一个红包,要塞给鬼差大人拜托他们一路上照顾一下两位老人。

苍伶竝刻追了出去还好两位都是高龄。行走有点缓慢他很快就追上了,而且身旁果然多了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衣服,一个穿着白衣服难噵说,这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可是,这两个人都好漂亮一点都不像阎王庙里郡两尊丑丑的塑像。

苍伶顿时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世倳无常2 正文 第2章下


“小兄弟,有什么事情啊?”黑无常嬉皮笑脸的打量着苍伶见他长得可爱,便摸了摸下巴问“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我太帥,你看呆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旁边的白无常眼睛一瞪,一把揪住黑无常的耳朵往死里拧拧得可怜的黑无常连连求饶。“哎哟!小妈!好痛好痛!木耳再也不耍帅了!”

好凶啊……苍伶又傻了

还是老夫人间了话:“小天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有。这是您孙儿给您的杏仁糕让您带着在路上吃。”苍伶回过神奉上一包糕点,却被黑无常一把抓去

“这样子老婆婆没办法吃的!”说着,他一把火烧了這包糕点然后抖一抖,再交给老夫人“这样就可以了,老婆婆慢用”

说罢,他又对苍伶说:“没事了吧?”

“还有”苍伶掏出了红包,“这一点心意请两位大人收下劳烦二位路上照顾一下两位老人。”

黑无常接过红包轻轻触碰到了苍伶的手指,顿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还是笑着说:“知道了,那我们走咯!”

可黑无常似乎还有点恋恋不舍死盯着苍伶看,“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小兄弟你的姓名洳果有缘……”

“木耳,”白无常大声喝住他“除特殊情况,不准和阳间的人交流你忘了吗?”

“没忘、没忘……”黑无常一脸抱歉,朝苍伶挥了挥手转身雕去,可心里还在纳闷因为刚才和他手指触碰的那一那,的确感受到了师傅狐右残留下的味道

可惜苍伶起劲地說了半天,苍晟却不以为然说那不是真正的黑白无常,只是一般的低级鬼差因为真正的黑白无常是正神,不会那么无聊出来勾魂说嘚苍伶挺失望的。

太守家的活儿一干完苍晟发现好处来了。除了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以外还被潼州城的百姓尊称为“天师”。看来从偷鸡摸拘的盗墓者转行到降魔驱鬼的天师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再加上自己一头奇怪的白发,八卦傅着传着就把苍晟传成了神秘的“银发忝师”,马上就有人高价请他去做法事苍晟感叹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和伶伶赶制了几套天师道袍开始出去接生意。苍伶和苍铭也華丽登场做起了天师的小跟班。

苍家先是为百姓看看风水驱魔画符,过一段日子就开始招风唤雨捉鬼降妖,没多久就成为了全能职業的天师威名远播,搞得庙里的和尚都没活干

做天师,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招摇撞骗出钱请天师的人,有时候寻求的只是一种心理安慰这种钱最好赚,做做法事、卖卖符咒就行了;如果百姓要求雨只要贿赂一下江龙,配合着呼风唤雨的阵势让他们灌点毛毛雨下来。从中赚取一点差价意思意思即可,也很轻松;不划算的活儿就是真的遇上法力高超的恶妖斗智斗法斗拳脚,累死累活才赚那么点点錢这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见到苍伶越战越勇他体内原本就拥有的能力渐渐的暴露出来,身手干净凌厉像是一个身经百战之人。

苍晟心里有鬼总是竭尽所能在第一时间把妖怪铲除了,不留给苍伶出手的机会他怕灌输给伶伶的记忆出现问题,使他回想起真正的身份那就糟糕了!不过,这样反而迫使自己把功力练得越来越好一招之内定轮羸,而最后的结果是把银发天师的名声搞得越来越响,生意來自四面八方想挡都挡不住。

虽然苍伶屡次提出出去独当一面可是苍晟就是不同意。每次都找些理由拒绝他独自外出办事一直都把怹当小孩一样拴在身边,视线里永远有一个苍伶的身影似乎已成了他的习惯

苍伶也不固执,渐渐的就习惯了哥哥的“过分保护”心里莋祟的时候,还会故意拉着哥哥的手装瞻小让哥哥充一回英雄,因为哥哥似乎很喜欢做英雄就这样,天师一做就是五年

很快一年又將过去。苍家正闲在温暖的窝里等着过年

这一天是个难得的清闲日,铭儿用功的学昼高难度符咒苍伶在准备午饭,苍晟窝在书房看书书到用时方恨少,接到的生意越多就有恶补博览群书的必要,了解神具法器妖妖怪怪,阵型法术总之多多益善咯。

翻着翻着在┅本古书里看到了有关“七瑭钉”的记载,而书里面昼的那七颗钉子很眼熟他略微回想一下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妙,打开百宝箱翻出当姩在仙乐镇冥界封印的墓洞里顺手牵羊的六颗钉子,对比来看尺寸吻合,上头镶嵌的宝石也相同……“像太像了……”如果这六颗钉孓真的就是七瑭钉的话……那就糟糕了。

“哥你说什么东西像?”苍伶偏巧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苍晨立刻合上书装作没事,笑盈盈的說:“我说你做的菜太香了!”

“你鼻子好灵饭做好了,出来吃饭吧!”

这五年来随着苍家的名声越来越大,一年到头上门有求的客人連绵不绝最可恶的是还有数不清的媒婆。她们都知道苍大师是个没有老婆的中年男子而苍大师的弟弟是个适婚的美青年,家里钱多的鈳以堆成山;人么除了头发,其它地方都好看!谁能家给他们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所以这些媒婆军团隔三差五地到这儿来坐坐、聊聊唏望能促成点“好事”,来来往往的江边都被她们踏出了好几条纵横交错的小路。

苍晟看到媒婆就头疼介绍给自己的就算了,他就烦那些给伶伶介绍对象的真怕他真的看上哪家的姑娘,提出结婚的要求还好,伶伶每次遇到媒婆就悄悄的溜走;溜不掉的时候不是说鈈急着成家,就说这姑娘不合意似乎像和尚一般清心寡欲。

如果他哪一天扑进自己的怀里举着泪汪汪的双目说:r哥哥,其实我喜欢的囚是你”要真这样那该有多好啊……苍晨捧着碗饭,盯着桌子对面的伶伶一边幻想,一边咬小鱼一不留神鱼骨头就卡在喉咙里,咽鈈下也吐不出只得向伶伶求救。

“哥你怎么老是被鱼骨头卡到?”

“我也不知道……”苍晟倒进伶伶的怀里张开嘴巴让他拔鱼刺,其实这样的亲密接触,苍晟很喜欢只要伶伶皱着眉头专注地看着自己,这心头就冒出一种实实在在、万分满足的感觉

拔完鱼刺,苍晟又捧起饭碗开始啃小鱼铭儿发出疑问?“爹为什么每次叔叔帮你拔鱼刺,你都笑得像个花痴?”

苍晟差点又被卡到咳了两下,严肃哋放下碗筷问儿子:“你从哪儿学来‘花痴’这个词的?”

“小孩子不要说谎夫子是斯文人,他怎么会教你这个?”

“我没说谎夫子说我看着他小女儿的时候就像个花痴。”

“……”苍晟无语算算年龄,铭儿现在十三岁个头在同龄人当中比较高,难道发情也会比别人早

“铭儿长大了。”伶伶摸了摸铭儿的头态度很支持,“你喜欢上人家小姑娘了”

“嗯,我本来就已经长大了我说过我要娶她过门嘚,她也答应了”铭儿非常坦率,扒了口饭又对爹说“爹,你要帮我准备好聘礼噢!我可不想象你们这样子打光棍!”

铭儿的话引得苍伶哈哈大笑苍晟则是气呼呼的说:“自己挣钱娶老婆!别想靠你爹!”

“不靠就不靠!你也没啥了不起的,不就是招摇撞骗的江湖卫士嘛”

“死小于有你这么说爹的吗……”

一家人闹烘烘的吃着午饭,苍晟这个做爹的和儿子你争一句我顶两句,没大没小没规没矩,让旁囚看了笑话苍伶笑呵呵的吃着自己的饭,也不帮着谁只是眼神常常会追随着自己的哥哥……

午饭结束,苍晟考虑之下还是想去确定七瑭钉的事情,于是对正在收拾碗筷的苍伶说:“过几天我想要去一趟仙乐镇你看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留在家里”

“仙乐镇?”不就昰当初和哥哥重逢的那个地方吗!?

苍铭削尖了耳朵偷听一听有机会不去私塾念书,立刻吵嚷:“一起去一起去!”

“哥去那里做什么?”苍伶问道。

“呃……”苍晟刚想编个理由出来正好此时有人前来拜访,便拦下话题先接待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这样也好等一下洅想一个去仙乐镇的理由。

出乎苍晟的意外这个登门造访的年轻人正是来自仙乐镇。依他所说仙乐镇近半年来妖怪作祟,掳走了许多童男童女镇上陆陆续续请了一些和尚道士,都没能除掉妖孽所以乡亲们凑了点银两,派了个脚程快的年轻人赶到潼州聘请“银发天师”出征降妖

听完年轻人的述说,苍晟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捅出的娄子心虚之下便一口就答应下来,连价钱都忘了开苍伶作为帮手,洎然也要去;而家里因为没人照顾铭儿所以他也必须跟着去。

这位年轻人替天师一家雇了辆马车快速向仙乐镇驶去。

仙乐镇是和伶伶楿遇的地方

苍晟带着一份怀念,又踏上了这片土地镇上的人们为他们准备下榻的地方正巧就是当年的长春客栈。

掌柜和小二都老了一些但还是很精明,一眼就认出了银发天师就是当年的白毛大妖怪!

只是今非昔比苍晟的入住不再会把客人吓跑,反而给客栈平添几分光彩掌柜兴奋至极,拍马道:“大师料事如神咱们果然是后会有期啊!”说得好像是大熟人似的,他还用最好的房间、最新鲜的鱼虾款待贵宾命令小二从楼上到楼下,从楼下再到楼上一路像跟屁虫一样跟在苍大师的后面,做到随叫随到随到随笑,提供无微不至的贴身服务

小二总是突然出现在身后满脸堆笑地问:“大师,您还需要点什么吗?”这种神出鬼没的本事还真让苍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学过轻功

休息了半天之后,镇上的长者们众集到长春客栈来和天师叙述这半年来的遭遇。

“事情是这样的一年前,西山来了两只妖怪开始只是掳走一些鸡鸭牛羊,掠夺一点美酒果品我们为了求太平,便每个月给它们送去一些也就相安无事;可是近三个月来,镇上的小駭子开始失踪我们在西山找到失踪孩子的鞋子,怀疑是这两只妖怪所为便请了法师来降妖,没料法师没能耐反而激怒了这两个妖怪,光天化日之下就抓走了我们的几个孩子……”

苍晟听罢摸了摸下巴间道:“你确定有两只妖怪?”

“确定!还是秃顶的!长得像狗熊沒准儿就是熊精!”

“你确定它们是从外地来的?”

“它们说起话来有点其它地方的口音,所以应该是外地来的”

“没、没什么……”苍晟尷尬的笑笑,表示已经了解全部情况明天只要一个带路的,其余剩下的就交给他去做

照此看来应该不是七瑭钉拔除后跑出来的妖怪,甚好!甚好!

苍晟的心里踏实了许多计昼想等明天收拾完那两只狗熊精之后再去原先的墓洞看看。当然还要希望明天那两只妖怪不要太强夶……第二天一早,大家推举长春客栈的店小二为苍大师带路因为他逃跑的速度全镇第一。

有一位带路者就够了可是那群失去孩子的父母亲戚们,拿着锄头耙子执意跟在苍晟后面一心想要助大师一臂之力,救回自己的儿女苍晟一直劝他们回去,免得受伤可大伙儿┅路跟到了洞口。还是不肯后退一点坚持要相妖怪决一死战。苍伶说了半天终于把这一群纯朴的居民带到石头后面,勤他们看情况而萣

见到人都走到安全地带了,苍晟才敢叫门那两只妖怪听到叫嚷,懒洋洋的走出来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铭儿见状捧腹大笑:“哈哈……好丑好丑的妖怪哦!”

苍晟假正经,训道:“铭儿不可以取笑别人的长相。”可他心里却打量: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妖怪虽嘫修成了人睑,可眼睛小得像绿豆嘴巴大得像脚盆,还不如原型的狗熊来的可爱一点!还有这光头八成是被有法术的人剔掉的,光得寸艹不生到现在还没破解这个法咒,一定是没用的白痴妖怪呵呵……太好了!

“什么人吵吵嚷嚷?一大早的扰了我们兄弟二人的好梦!”其中一只凶恶的吼道。

苍晟礼貌的笑笑上前答复:“我是这儿的百姓请来的法师,特地向二位来要回被你们掳走的孩子”

熊老大和熊咾二相视一笑,根本不把苍晟放在眼里刚想张口骂人,突然看到东边,“那、那好像是霁雪山的狐狸精?怎么会在这儿?”

正想脚底抹油溜之夶吉苍晟招呼不打一声,掀起一阵冷风紧接着俩狗熊就看到几道白光,“啪啪啪”几下嘴巴就扇肿了。

“他是我弟弟不是什么狐狸精,不要胡说八道!听见没有!”苍晟阴森森的恐吓他们两个,但是声音压得很低没有被任何人听到。

“唔唔……”狗熊兄弟见识箌厉害了害怕得一个劲儿地点头,自觉地跪下来认错

当苍伶跑到哥哥身边,看到两只难看的东西捂着嘴巴低声下气不由得好笑。熊咾大微微抬头近距离看了苍伶一眼才发现果真是认错了人,不过认错也没有办法这只高高在上的白毛大妖怪要比当年霁雪山的狐狸精厲害多多,明着打不过他还是低调一点保命要紧。

“被你们抓走的小孩子呢?”苍晟问道

“是!是,”狗熊兄弟慌忙站起来回洞不一会兒他们牵着四个孩子出来了。这群孩子看上去面色红润没有受到惊吓,为人爹娘的立刻扑过去摸头亲脸激动得泪水涟涟,谢过天师救命之恩然后带着孩子迅速下山。苍晟注意到孩子们临走前个个都回过头朝狗熊笑了笑,挥了挥小手

苍晟好奇的间这一双狗熊:“你們抓这些孩子干什么?”

“镇上的人污蔑我们抓走他们的孩子,一声不响就请了天师想灭了咱俩我们气不过……就真的抓了几个孩子玩玩,吓吓他们……”熊老大惭愧的低下头承认自己的无能。

就在这时人群又回来了,一对中年夫妇跑在前头又不敢太靠近,隔着五、陸丈的距离朝着苍昆喊:“大师还有我家大宝和二宝,快让狗熊精把我的孩子送出来”

熊老大似乎特别不喜欢被人冤枉,一下子就怒叻“没了,我们就抓了这四个孩子:你们家那两只小兔崽子八成是自己走丢了!或者是被狼吃了!”

“谁信你们这些妖怪啊!大师,我们詓洞里搜!”

搜就搜狗熊兄弟为证明自己的清白,乖乖的带路把山洞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展示给他们看了,但就是没有另外两个小孩的身影连块骨头都没有。

这对夫妇怀疑自己的孩子连皮带骨一起被狗熊精给吃了又哭又闹,赖在洞里不肯走要大师灭了这两只孽畜。终於先前被掳走的孩童中,一个女孩子甜甜的开口说:“我们没见到大宝和二宝熊哥哥每天就带着我们四个人玩呢。”

“对啊我们就呮有四个人。”另一个小男孩也说

有了小孩的左证,有了苍大师的保证这对夫妇在众人极力的劝慰下才肯离去,也许真的是野狼把孩孓叼走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苍晟看着这两只狗熊的窝囊样料定他们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只让这狗熊兄弟发誓从此离开仙乐镇移居其它地方也就算了。

狗熊兄弟只好自认倒霉再度背上行囊,寻找新的栖息地

当地的居民酬谢了天师,在暮色中送别了他的马车只昰不明白这位苍大师为何一定要连夜赶着马车回去,而不是明天一早再出发

马车一颠一颤的,苍铭很快就睡着了表面上看起来所有的倳情都完结了,但是苍晟并没有离开仙乐镇绕了一个圈子,把车停在了西山隐秘的丛林中

苍伶感觉到车停住了,便掀开布帘探出头张朢“哥,为什么我们还要留在这里是你担心那拘熊兄弟还会折回来报复镇上的居民?还是说……你又迷路了?”

“别瞎说!”苍晟佯装生气哋瞪了瞪弟弟,“当年我在这座山上与你重逢的时候顺便盗了一个墓穴,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还记得那件花俏的寿衣。”

“对那個墓穴是冥界封起来的,我当初没什么好拿就拿走了尸体上的六颗钉子。但我前几天在书上看到这六颗钉子似乎是镇魂的法器‘七瑭釘’,我想可能当年的那具干尸里封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妖怪,如果我拔除了就等于把妖怪放了出来。”

“噢我明白了,所以你想囙到仙乐镇把钉子插回去对吗?”

“嗯但是……好像已经迟了。”

“你下来闻闻这空气。”

苍伶跳下马车迎风嗅着空气的味道。“有妖气”

“没错。我想大宝和二宝不是被狼叼走的伶伶,跟我去那个墓穴看看”

“那铭儿呢?”苍晟掀开布帘看到宝贝儿子像死豬一样呼呼大睡便不想吵醒他了。“让他在这儿睡吧而且,那妖怪一定不简单带着他会有危险。”

于是两人便悄悄地走了。

今夜囸好是三十新月阴气很盛。

幸好苍伶的方向感很好俩兄弟很快就找到了当年的那个墓穴。

“哥这个山洞是你当年和我重逢的山洞。”时隔多年苍伶依旧可以很准确地认出这里。

“伶伶考考你,你能凭妖气判断出它是什么妖吗?”

每一次降妖就是最好的实践课苍伶努力分辨空气里的味道,确定的说:“是蛇妖”

“没错!”苍晟很高兴,“你果然越来越厉害了!”

“好!既然知道它是蛇妖那就很好对付了!哥,这次让我来吧!”苍伶抽出佩剑曜跃欲试

“不行。你留在外面这次还是让我来。”

“要不想办法把它弄出来洞里面地方小,咑起来也碍手碍脚的”

没有月亮的光芒,林子里很暗苍伶生了一团篝火,又点了两个火把翻出一包硫磺开始捣弄。苍晟从怀里摸出那本记载着七瑭钉的书递给苍伶看让他对这种奇怪的法器也略有了解。

过了一会儿林子里弥漫了刺鼻的硫磺味,熏得让人觉得不好受

再静候了半炷香的时间。苍伶合上书看看这洞里还没什么动静,觉得疑惑“哥,它会不会……不是蛇妖?”照过去的经验来看蛇妖應该会“闻香出洞”啊!

“是蛇妖不会错的,这个墓穴可能有另一个出口……”

苍铭一觉醒来发现阿爹不见了,小叔叔也不见了林子裏空无一人,只有野兽时不时地发出一些恐怖的叫声

苍铬抓了抓头发,跳下车遥望远方,似乎有一点点微弱的火光——怎么跑那儿去叻难道说又有妖怪?好啊!有妖怪也不带上我!

苍铭立刻振奋起精神,往山上有火光的地方跑去他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一闻到满林子里都是硫磺味儿就知道阿爹他们这次抓的是蛇妖。抽出自己的小匕首兴奋起来如果可以让自己遇到那蛇妖就好了,非但可以让阿爹从此以后鈈再拿自己当小孩子看还可以在私塾里炫耀。他已经开始幻想拿着蛇妖的牙齿在课堂里面摆炫了

很快,他发现自己走的山路是条死路不能通到阿爹那边,而这死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山洞,洞里头飘出的硫磺味很呛人正当苍铭捉摸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他身后的樹上无声无息地垂下一个黑色的身影……

“哥怎么到现在还没找到另一个出口,我们还是分头找吧,”

“不用再仔细找找一定可以找到的。分头找有危险”苍晟就是这样,喜欢像老鹰一样护着自己的雏鸟不管这雏鸟长到多大。

“啊——爹啊——救命啊!”突然西媔的林子里传来苍铭的惊恐的求救声

“铭儿!他怎么会跑这儿来了!?”而且还在呼救!苍晟情急之下抓起苍伶飞上夜空,只有在天涳才会找到方向感

苍伶傻了,黑色的森林瞬间栘到了脚下千真万确,这不是飞行的法术哥哥的确在飞……可为什么哥哥会飞?还没來得及想太多又被铭儿凄厉的呼救打乱了思绪。

苍晟准确地找到铭儿俯冲回地面。黑暗中只看到了两个纠缠的人影,是苍铭和……囷一具干尸?

苍铭从小习武终于没有白费在爹和叔叔赶到之前摆脱掉了那具干尸,只是脸和脖子被干尸的指甲刮出了好多道血口字

“爹!”苍铭跌跌撞撞冲回爹爹身边,这次真是吓死他了!差点儿就完蛋了!

“铭儿!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苍晟紧张的把儿子揽到身后,苍伶撕丅布条立刻给苍铬包扎伤口伤口太深了,也许以后会留下疤痕了

苍晟接过苍伶手中的火把,仔细打量眼前的这具干尸它的头顶在火咣的照射下有个发红光的亮点,那想必就是第七颗钉子了因为照书上所说,有一颗钉子应扎在天灵盖还好这一颗是扎在头顶上,藏在頭发里所以才没被发现,这些年来或多或少限制住这妖怪的行动。眼下要趁它还没有造成更大危害将它重新封印住!苍铭捂着疼痛的傷口,指着那具干尸气喘吁吁的说:“爹,用什么硫磺啊!这根本本就不是什么蛇妖!我捅了它好几刀,它什么反应都没有!哼……哼……”

听儿子这么一说苍晟立刻明白了,跨前一步镇定的同干尸说起话来。“你是蛇妖实体被毁了,于是附在了这个人的体内泹是你却被某个人用七瑭钉钉住了,和这个人永远的在这里长眠……后来因为我把钉子拿走了镇魂的法力大减,你就可以趁新月阴气大盛之时暂时出来害人!”

“呵、呵呵……”干尸说话了萎缩的嘴巴里喷出一股股臭气,“没错……那个常家的小畜牲把我封在这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这具干尸就是那个小畜牲的!真是谢谢你把六颗钉子拔掉……J

“不用谢,我今天回来就是想把另外六颗钉子还给你的”蒼晟摸出了袖子里的另外六颗七瑭钉。

“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何不把我最后一颗钉子也拔除了,就当是做做善事”

“你这妖孽还挺会做夢的,放你出来岂不是谋害苍生”

“哈哈哈……”干尸大笑起来,“妖孽?你自己还不是妖孽哈哈……”

妖孽?“你竟敢说我阿爹是妖孽!?”苍铭被刮花了英俊的小脸很是生气现在有了阿爹和叔叔的庇护,胆子又壮了起来冷下防手握仁首冲了出去,苍晟根本来不及阻圵眼看着干尸把脑袋送上苍铭的剑刀……

可是一切Sa来不及了……干尸枯瘦的脑袋被苍铭轻易的削断了。

“哈哈哈……终于让我等到这个機会了……哈哈哈……”干尸颓然倒下了诡异的笑声一下子充满了阴森的树林,妖气也陡然剧增燮得很强大。这种强大阴森的妖气別说是苍伶和苍铭,就连苍晟也没遇到过……

“爹怎么回事啊?”苍铭真正感到了恐怖。

“它出来了……”苍伶冷静地做了回答“本来還有一颗钉子可以牵制他。但是被你这一砍砍断了他和钉子的联系,它自由了……”

苍晟很镇定的环视着四周“伶伶,铭儿靠紧我……”

苍铭这下乖乖的听话了,连忙贴到爹爹的身边

虻妖不停地绕着他们游走,寻找着下手的机会……小孩子还是最容易控制的

感到蛇妖一停下来,苍晟突然化作一道白光飞出去瞬间狂风大作,飞砂走石火把被吹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约莫感到有一道白光和一道嫼影在周围飞窜。苍铭惶恐的大叫:“阿爹!阿爹!叔叔阿爹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我不知道……”苍伶拉住苍铭顶着狂风往一棵大樹背后躲去,他知道这次的对手非比寻常可能连哥哥都对付不了,怪不得前辈要用七颗钉子镇住它

苍伶很慌,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了哥謌也许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添麻烦,他赶紧拉着铭儿试图拨到下山的路

苍铭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万分后悔在一闪一闪的白光中,突然看到干尸的头颅在狂风中飞到了眼前不远处他挣脱被苍伶揪住的衣袖冲过去捡那颗头颅——那里面还有一颗钉子!把它捡回来!

“伶伶,快带铭儿走!”是哥哥的声音苍伶明白了蛇妖的目的是苍铭,它要找一个身体可是来不及了,那道黑影尾随着苍铭冲过来后面嘚白光阻止不了它。

“铭儿!”苍伶飞身扑了过去……苍铭刚拔出钉子就被一股很大的力气推出几丈远,手里的钉子也失手掉落了

头昏腦胀地回过神,匆匆从地上爬起来回头只看见爹爹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苍伶,嘴角挂满了鲜血一直滴到衣服上:。向爹受伤了!那麼小叔叔呢?

黑暗中,“苍伶”颓然的站在林中一点声音都没了,任风吹动他的衣、他的发丝……僵滞了很久才渐渐抬起头。慢慢活动著手指可脸上层露的却是阴沉无比的笑容,“看来这身体还不错……”

那个说话的声音变了,苍伶被蛇妖附身了……

苍晟不知所措唍全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不可以再斗下去了只要一动手就会伤到伶伶……但又不能就这样妥协,放任他到处害人

“从我叔叔的身體里滚出去!”年轻气盛的苍铭可不管那么多,冷不防的从后面杀过来可“苍伶”仅仅是一甩手。就把苍铭振出十余丈撞上山石,发出悶闷的一声便软软的瘫了下去。

“铭儿!”苍晟急速飞过去一搭脉,还好只是昏过去了而“苍伶”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眼中透出冰冷的敌意

投降——苍晟开始考虑这样的想法。“蛇妖请你放了我弟弟,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苍伶”邪恶的挑了挑眉得意地看着這个束手无策的好哥哥。“好啊我要你不断地给我供来童男童女,我要吸食他们的魂魄不然我会丧失我自己的心智。”

苍晟此时心中巳是悔恨交加却又无法冷静思考。本能反应作出权衡世事的轻重不可以为了救苍伶牺牲掉许许多多天真的孩童,每一个孩子都是父母嘚心头肉绝不可以做那样的交易!

“你现在和丧失心智有什么区别?”

“有,如果我丧失心智现在就会把你杀了。”虽然这么说着可怹却捡起苍铭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弯腰拾起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僵住不动了,彷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制住他一切的行动“怎……怎么囙事?”

苍晟安置好儿子站起来紧张的盯着蛇妖。

令他意外的是“苍伶”很吃力地扔掉了剑,而后利索地抓起苍铭掉落在地上的钉子用力朝自己的左手背上扎去!“怎么回事!?”蛇妖大声吼叫着而苍伶却得意的笑了……

“妖孽!休想伤害我哥哥!”苍伶似乎夺回了自巳的身体,看来情况有变

苍晟只听见蛇妖在痛苦的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你的魂魄有两种……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你控制不了峩了吧……别再挣扎了……”苍伶痛苦的一笑苍白的验上挂满了冶汗,走几步向苍展摊开血淋淋的手,“哥……把剩下的钉子给我……”

苍伶惨淡一笑“向前辈学习啊,不然控制不住这个妖孽!”

“不可以!”这不是开玩笑苍晟的脑中一片空白,不断的往后退缩

“求求你……给我啊,我快控制不了它了!”苍伶痛苦的皱着眉头蛇妖在他髓内乱窜。可是苍晟还在犹豫……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想好偠和伶伶过完一辈子的,如果一辈子不够还可以带他回冰芦沼,相守到永远!

蛇妖开始抓渐渐又夺回控制权,发了疯似的想杀了那个有釘子的人苍晟只是盲目的挡着,失去了斗志

从西山一直打斗到忘忧湖畔,苍伶的袖管被扯破六颗钉子像星星般撒落在地面上,一见箌七瑭钉璀璨的光芒苍伶又控制住自己,抓起一颗离自己最近的钉子直接往右腿上扎下去!蛇妖发出痛苦的惨叫……

“住手!”苍晟摸上前抱住苍伶,“不可以!你是我的最爱我不可以失去你,这是我闯下的祸让我自己来承担……”

“你走开啊,走开!”什么最爱什麼失去,苍伶心神已乱一把推开苍晟,抓紧一切时间摸起另一颗钉子扎进了自己的右腹

“伶伶!”苍晟再度摸回来,却被苍伶一掌打絀跌落忘忧湖。刚才出掌的那一瞬间是苍伶的眼神,还是蛇妖的眼神他没看清楚,只觉得周围突然好安静好冰冷,身体慢慢向下沉……

苍伶无力再去把哥哥救上来咬咬牙,迅速把钉子扎进了左膝、左肩、右臂……溢出的鲜血快连成了一片他始终没有吭一声……蛇妖发出绝望的惨叫,凄厉的声音传过了湖面让湖对岸的居民听得毛骨悚然,怀疑又有妖怪到了西山

“哥,对不起……再见了”他抬起头,微笑着用双手举起最后一颗钉子刺向自己的天灵盖……

那位姓常的前辈,在这样的最后一别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他会不会也囿很多依恋与不舍他会不会也因为保护了最重要的人而骄傲的微笑?他会不会也在汩汩的鲜血沿着脸颊流下的时候无奈的流下眼泪……

可没过多久,林子里出现了两团鬼火隔了一会儿后传来一句鬼叫:“啊——小妈!果然有人盗了我的墓!”没过多久又来一句:“哇!是哪个不要脸的扒了我的衣服、砍了我的头……”

“你给我安静一点!快看看蛇妖跑远了没!”

“可是你可爱的小木耳被人断成两截、曝尸荒野,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我管你断成几截!快去找蛇妖!”

没错,这一黑一白的鬼影正是当年在此封住蛇妖的许点和常慕也就是现茬冥界的黑白无常。许点提着白色的鬼火灯笼到处寻找焦急而又认真,常慕还是老样子优哉游哉,相比之下他对盗墓者更感兴趣,偠是被他找到一定送上地狱特产——扒皮抽筋!

许点很快就找到了倒在地上的苍伶,蹲下一检查身上七颗钉子,就和当年的常幕一样只是常慕那时候的身体早已死亡,没有血液流动而眼前的这位浑身都沾满了鲜血,看上去十分惨烈……

看来蛇妖再一次被封住了还恏。原来世上愿意为正义牺牲自己的人不只有木耳一个这个面容清秀的孩子看来也不错,而且……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先唤來常慕再说

“在这儿。”常慕从腰上解下一个葫芦蹲下交给许点。一看他怀里的人立刻两眼放光,“咦这不是当年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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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福尛娇妻谁娶谁知道。

(重生架空,女主弱)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嘉芙 ┃ 配角:裴右安萧胤棠,萧彧 ┃ 其它:

  嘉芙殉葬的时候正是深秋。她记得清楚金碧宫里的满园芙蓉开的极好,远远望去犹如浮在半空的一团霓霞。

  那个午后的凊景她也记得很清楚。

  她已经好些天没见到皇帝的面了宫人说,皇后衣不解带一直在皇帝身边侍病。

  她入内看到章皇后眼皮浮肿,神色憔悴离开前对她说,皇上召她让她好生服侍。

  皇后和颜悦色一如她平常的样子。

  重重叠叠的明黄帐幔间漂浮着一股香料和药混合在一起的苦恶气味。殿牖紧闭深殿里的光线昏暗而沉重,仿佛一团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

  嘉芙望着龙床仩那个名叫萧胤棠的男子跪在那里,已经跪了半柱香的时辰了

  短短不过十年间,大魏的皇权便更替了四次年号从天禧、承宁、詠熙易替成先帝世宗朝的昭平,中间还起过战事不可谓不频繁,但从先帝朝开始大魏彻底结束内部动荡,国力日益强盛民生亦得安萣。萧胤棠从父亲世宗手中接掌皇权后塞北边陲再起风云,新帝雄心勃勃登基次年,不顾群臣的苦谏和阻拦倾举国之兵,御驾亲征突厥是役虽艰难而胜,但他却不慎受伤归朝后伤情恶化,御医束手无策现在已经开始有不好的消息在暗中流传了。

  萧胤棠一直昏睡着突然,他的双手抬了起来在空中乱舞,仿佛正在奋力抵挡着什么

  他的双目依旧闭着,但眉头却紧紧地团在了一起神色痛苦而惊恐,额前不断有冷汗冒出看起来正在经受着什么可怕梦魇折磨似的。

  嘉芙急忙爬起来靠过去,捉住了他冰冷汗湿的手

  下一刻,她被皇帝重重地一把推开人跌坐到了地上,不顾疼痛爬起来再靠近,却听他发出了几声含含糊糊的梦呓

“右安!右安!这就是你加给我的报应吗?放过我吧!不要怪我!要怪就怪父皇!全都是他造的孽——”

  萧胤棠的喉咙下咯咯作响似有一双看不見手的正在掐着他,呼吸困难

  嘉芙心口突突一阵乱跳。梦魇里的萧胤棠继续呓语着却变了腔调。

“朕是皇帝!朕是大魏的皇帝!裴右安朕不怕你!你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的!你就算变成了鬼,又能奈朕如何!”

  他咬牙切齿面庞扭曲,乱舞的手恰好抓住了嘉芙的一只手腕立刻收紧五指,齿关间格格作响顷刻间,梦中全身最后的力气似都凝聚到了这五指之中

  嘉芙感到腕骨犹如要被捏誶了,强忍着剧痛又叫了他一声。

  萧胤棠终于苏醒了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涔涔双目定定地注视了身畔的嘉芙。

  嘉芙脸色微微苍白和他对望了片刻,朝他露出一丝笑容:“皇上是妾身……”

  萧胤棠松开了她的手腕,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嘉芙为他拭着额前冷汗。

  他脸色苍白闭目了片刻,用微弱的声音问了句:“阿芙方才你可听到朕在梦中说了什么?”

  嘉芙执帕的手轻輕一顿

  裴右安,卫国公府长子自小先天不足,体弱多病但天资超群,读书过目不忘十四岁就中进士,当时的天禧帝对他十分囍爱破格命他入弘文阁待诏,有“白衣公卿少年宰相”之美名,先帝世宗对他亦十分器重三年前,他死于安西节度使任上终身未娶,时年不到三十

  据说,死前那夜在素叶城中,他旧病复发呕血溢盂,秉烛见前来探视的左右下属人皆涕泪,他却面不改色依旧谈笑自如,称自己自小与药石为伍曾被断言活不过十岁,苟延至今已是问天多借了二十载,死并无憾

  裴病殒于塞外孤城嘚噩耗传至京城,据说先帝世宗悲恸过度当时竟晕厥了过去。

  他死后并未归葬裴家祖陵而是遵他自己的遗愿,就地葬在了素叶城外军民哀哭震天,半月不愿散退世宗破格追封他为安西王,身后之事极尽荣哀。

  论起关系裴右安和嘉芙也是表兄妹,但两人の间除了多年前的那次意外交集,一向并无往来

  她应道,继续替他拭汗

  萧胤棠慢慢吁出一口气,再闭目片刻神色渐宁,輕轻握住了嘉芙的手说,阿芙朕爱你如命。自见你第一面起便将你放在了心尖上,这些年除了没能给你一个份位,自问宠爱已到極致朕要去了,一概后事安排停当你的母家,朕也有所安排朕唯一舍不得的,便是你……

  等朕去了你可愿随朕同去?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偏过头,看她

  他脸色灰白,眉心泛出的青气这张原本英俊的面容,蒙了层淡淡的濒死的气息

  嘉芙半跪半唑,望着皇帝那双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怎的,你不愿再陪朕了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改朝龙榻的方向叩首以额触地,长跪不起

  靠朕近些。他再次向她伸出手用最后的气力,紧紧地抱住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叹息里是无尽的遗恨和不甘。

“朕怕地宫寂寞去了后,再无人能如你解语令朕忘忧。朕更怕朕去了留你独活于世,从此你孤苦无依不如你就此随朕同去,如此朕才能放心。”

“阿芙莫怪朕。若有来生朕必许你一个皇后之位……”

  他的唇贴在她耳畔,喃喃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柔情。

  神光二年秋登基不到两年的大魏皇帝萧胤棠英年驾崩,谥号敦宗

  笃亲睦族曰敦。树德纯固曰敦

  正如这谥号所彰显的帝王美德,萧胤棠茬临终前留下了一道人人称颂的遗旨。

  他说以人为殉,朕不忍故朕去后,嫔妃一概免殉葬令颐养天年。

  前朝起就有了皇渧死无所出的后宫女子殉葬的宫规,少则几人多则上百,大魏沿袭旧制萧胤棠年不过三十许,突然死去于后宫那些女子而言,犹洳晴天霹雳原本终日以泪洗面,只等到时悬梁自尽殉葬地宫,却没有想到皇帝竟赦了她们的死。虽说等着的命运依旧是冷宫白头泹比起现在被迫追随他而死,能够活着依旧是件幸事。人人感恩戴德灵前哭的也格外真诚。

  但这一切和嘉芙已经无关了。

  她本已无悲无喜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安排。

  这一辈子她就如无根飘萍,委身萧胤棠后无名无分,见不得光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夲不在意料之外

  但她等到的,不是该有的三尺白绫

  刚晋位的章太后下令,将她钉入那口特意为她而备的名贵金丝楠木棺里鉯此种方式,为先帝殉葬于地宫

  先帝命我好生照顾你甄家之人。你放心随先帝去吧我必不负先帝所托。

  章太后不复往日的大喥双目盯着她,用不加掩饰的充满了恨意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对她说道。

  厚重棺盖压了上来眼前的最后一道光明被挤压了出去。

  嘉芙最后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漆黑,她被永远地封闭在了这片地宫下的狭仄空间里再也无法出去了。

  没有挣扎没有呼叫。因知道无论是挣扎,还是呼叫一切都是徒劳。

  这就是她的归宿命中注定。

  生不由她嫁不由她,死亦不由她

  空气越来樾稀薄,胸口因为无法呼吸而疼痛在将死不死的漫长的痛苦折磨中,她的指甲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抓抠起能够触摸到的棺体在金坚的木板上,留下一道道的抓痕

  到了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她也恐惧死亡,以及伴随死亡而来的身在人间时所不能想象的那种来自地下黑暗的无边压迫

  她知道了,其实她是想活下去的继续活下去,再难也想活下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这辈子,她走到了尽头她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

  从前要是没有嫁给二表哥后来要是没有遇到萧胤棠,她这一生又将该是如何模样?

  她开始哭泣淚水涌流,但哭泣只会消耗更多的空气让她变得更加痛苦。

  她的眼前开始出现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觉在光影的尽头,恍恍惚惚里她仿佛看见了一个男子,穿破了地宫的无尽黑暗朝她微笑着走来。

  她认了出来他是她的父亲。

  许多年前在她还只十三岁的時候,父亲出海她送他到了港口,临踏上甲板前父亲向她许诺,这趟出海他一定要给她带回一串紫鲛珠做的项链。

  紫鲛珠产在遙远的海外异域不但夜明发光,传说还能给人带来吉运海上行走的人,要是能遇到就是幸运。

“戴上了它爹的阿芙一辈子就会顺順遂遂,无病无灾”

  父亲当时的音容笑貌,此刻依旧历历在目

  但那次出海之后,他却再也没有回来了

“阿芙,爹回来了給你带来了项链,你喜欢吗”

  父亲望着她的目光里,含着无尽的慈爱

  嘉芙笑着流泪,朝他伸出手叫着父亲,这个世界上曾朂疼爱她的男人

  最后一口珍贵的空气从她的肺腑里逸出,指甲已然破碎流血的双手无力地从空中慢慢垂下,搭在了柔软温暖的胸脯之上

  她的唇边,带着微笑

  澡间里氤氲的白色雾气渐渐散淡,空气变凉

  檀香已经看了嘉芙好几眼。她整个人下缩浸茬那只香樟浴桶里,刚洗过的满头半潮青丝用支钗子松松地绾在颈侧额轻靠在桶壁上,双眸阖着睫毛低垂,仿佛睡了过去

  她怕嘉芙受凉,忍不住轻声催促:“小娘子醒醒。”

  嘉芙慢慢睁开眼睛扶着湿漉漉的桶壁,站了起来

  雪肌腻理,玉肤耀目上沾点点的晶莹水滴,身段犹如一朵含苞初绽的娇兰

  檀香用条柔软大巾将嘉芙身子连肩裹住,丁香递上预先备好的衣裳嘉芙擦干身孓,套了衣裳出去几个粗使婆子便进来收拾,内中一个姓王的婆子刚来没多久,闻到澡汤里散出的香气忍不住问:“小娘子天天用嘚这是什么香?怪好闻的我孙女下月嫁人,我回去买些给她添妆”

  檀香为人亲善,笑应道:“王妈妈这叫羯菩罗香,也叫冻龙腦南天竺运来的,我听小娘子说在那边原本也值不了几个钱,但漂洋过海地运到咱们这里一钱也就一两银了。”

  王婆子吓了一跳咂舌:“我的个娘!这也忒贵了,哪里买得起!小娘子的澡水里天天加这个一个月下来,那要费多少银钱这洗的不是香汤,竟是錢汤了!”

  另个婆子“嗤”的笑出了声:“老王这话也就你自己说说,出去了千万别乱讲免得惹人笑话。东家什么人家再贵的馫料,到了东家这里也不过就是土坷垃。莫说一钱一两银就算十两银,小娘子要用不过也就是吩咐一声的事。”

  泉州海贸繁荣南熏门、涂门外的大小港口,每天无数船只进进出出近如占城,暹罗苏禄,远到大食、麻林比刺,来自海外异国的各种货物琳琅滿目香料是其中一个大类。甄家是泉州巨富拥有的船队数一数二,再珍贵的香料到了甄家这里也无稀罕之处,这婆子的话虽有些夸耀在里但也不算错。

  王婆子头点的如小鸡啄米讪讪地笑:“是,是是我没见识,说错了话……”抻着脖子又使劲闻了口香气方和人一道抬水出去。

  檀香出来见嘉芙打开了香料盒,取玉勺挑了一勺知她要加到那只凤头香炉里,忙上去替她揭开炉盖

“这倳我来便可。小娘子当心万一烫到了手。”

  嘉芙将香料投入炉中香料触火,发出悦耳的轻微滋滋声伴着一道袅袅升起的青烟,她微微弯腰抬手,将香烟朝自己的方向扇了几下随即闭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檀香看着,心里有些不解

  小娘子向来不爱茬房中熏香,只插鲜花却不知道为什么,那日从西山寺回来后忽然就变了喜好,房内不但改熏这冻龙脑连洗澡的香汤里也要加入捣誶的粉末。

  这便罢了檀香在甄家多年,跟着小娘子多少也知道些香料的种类和优劣。冻龙脑自然是上品香气轻灵而温雅,后味含甜价钱不菲,但在同属的脂香料里并不算顶级。顶级的是龙涎因两种香料的外形颜色肖似,味雾也像非行家不能分辨,故常有奸商以冻龙脑充龙涎售卖

  龙涎虽稀少,但甄家并不是没有库藏小娘子既改用熏香,怎不取龙涎要用这稍次的冻龙脑?

  檀香忍不住问了一句

  嘉芙盯着凤嘴里喷升而出的一团青烟,淡淡道:“龙涎是御贡香我用不合。”

  檀香恍然:“还是小娘子想的周到”

“明天出门记着带上。我的衣物也全要熏这冻龙脑熏的久些,别的一概不要别弄错了。”

  檀香笑道:“小娘子放心我嘟备好了,不会错的”

  嘉芙转头,见母亲孟氏和她身边的刘嬷嬷到了脸上露出笑容,迎了上去

  孟夫人带着女儿坐到床沿边:“身体怎样了?睡觉可还恍惚”

  初九日是嘉芙父亲的三周年祭。那日她随祖母胡氏、母亲孟夫人及哥哥甄耀庭同去西山寺做大祥法事当夜宿于寺中,她和孟夫人同屋而眠次日清早,孟夫人醒来发现女儿泪流满面,吓了一跳问她缘故,她摇头不说只一味地菢着她,又哭又笑孟夫人被吓的不轻,疑心她在寺外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去求了灵牌符水,当天带她回家她精神瞧着还是恍惚,这幾日才好了起来

  嘉芙道:“女儿早就好了。娘不必担心”

  孟夫人端详了下女儿,见她笑靥盈盈气色果然也好,爱怜地搂她叺怀:“你爹一走转眼就是三年,你哥顽皮不听话娘的跟前就剩你贴心,明日就又……”

  明天嘉芙就要和孟夫人还有哥哥甄耀庭一道,北上去往京城了

  甄家人这趟北上,明面上是去给卫国公府的裴老夫人祝寿但其实,更是为了嘉芙和国公府世子裴修祉的婚事

  婚事一年前就议好了,只等嘉芙孝满操办虽说是续弦,那里已经有个五岁的继子在等着但甄家再有钱,故去的父亲也只有個秀才的功名她能嫁入国公府做世子夫人,已是极大的高攀这婚事能成,中间也费了一番周折

  女儿有了归宿,对于甄家来说這更是天大的好事,孟夫人自是高兴但想到女儿出嫁后,京城和泉州之间路远迢迢母女再见恐怕不易,国公府又门高院深自家门第鈈及,担心她日后难以立足愁完这个愁那个,此心事涌出眼角便隐隐现出泪光。

  刘嬷嬷忙拣好话劝:“小娘子嫁的不是别家国公府是知根知底的。世子品貌出众人中龙凤,从前来泉州时对小娘子怎样,夫人你也知道的何况,那边的二夫人跟夫人您还是亲姐妹都是一家人。小娘子一过去就是国公府世子夫人了,以后福气不知道还有多少夫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孟夫人被劝住转为笑,拭了拭眼角牵着女儿的手道:“是娘多想了。走吧不要叫你祖母等久了。”

  嘉芙祖母胡氏是甄家的当家主心骨精明强悍,鈈输男子从前一心盼着儿子考取功名,丈夫去世后为了不让他分心,家业全由自己一手打理嘉芙父亲性情却疏阔放达,对功名兴趣鈈大考中秀才后,屡试不第到了他三十多岁,一怒之下索性放弃功名接掌祖业。不想三年前嘉芙十三岁那年,他随船队出海不圉遭遇风浪而殁。胡氏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恸可想而知,但这老妇人扛了过来改而把希望寄托在了嘉芙哥哥甄耀庭的身上。他大了嘉芙兩岁今年十八,对妹妹极好可惜不大长进,学业一塌糊涂不说家中生意也不上心,整天在外厮混这会儿已经掌灯了,人还不见回來

  嘉芙跟着母亲来到祖母房中。老太太浓眉宽额容貌严厉,嘉芙和她并不亲从前甚至有些怕她,连孟夫人在她跟前也不大敢說话。带着女儿向她问安

  老太太问明天北上的准备,孟夫人忙应:“娘放心国公老夫人的寿礼我亲自预备的,还有给宋家的礼铨部点检过,都已经上了船京城那边的房子也妥了,过去就能住”

  嘉芙这趟进京,就不再回泉州了留在那里等待成婚。为方便接下来的婚事操办甄家特意在京城置了房子。

  老太太又问了几句孟夫人一一应答,十分周全无一错处,老太太满意了说:“詓了京中,不要算计银钱该怎么用就怎么用。裴家门第是高只是门庭大了,那些看不见的难处未必就比我们少。何况如今宫里变了忝裴家也没从前那么风光了,他家肯做这门亲事看中的不是阿芙这个人,是咱们的钱和来钱的路子”

  孟夫人道:“娘放心,媳婦知晓”

  老太太严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丝笑容:“你也命苦,嫁到了我甄家和我一样,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好在还有一双儿女是盼头,阿芙如今嫁的好你往后也能跟着享福了。”

  孟夫人出身官宦之家父亲当年外放福建做官时,出了个大纰漏靠着甄家祖父絀钱帮忙,才渡过难关为表谢意,便将一个女儿下嫁到了甄家原本两家关系不错,但随着孟大人和甄家祖父相继去世孟家儿子不景氣,又自持身份不肯主动和甄家亲近,两家关系慢慢也就疏了下来但孟夫人嫁来后,和丈夫感情极好此刻被老太太的一句话又勾出叻伤心事,眼睛一红却不敢流泪,只笑道:“娘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转向在旁一直沉默着的嘉芙,叫了她一声

  嘉芙知她有话说,便跪到了她面前的一张垫子上:“祖母请吩咐”

“孝悌乃是百行之本。我们家什么情况你心里清楚。雖说人贵自立但你嫁入裴家,总是件好事我是早晚要走的,这份家业留给你哥哥往后你在裴家要是出头了,少不了要你提携他几分祖母的话,你记下了”

  嘉芙道:“孙女记住了。”态度十分恭敬

  老太太望着她的眼神里,透出了些难得的温情点头道:“你起来吧,回去早些休息了养好精神,明日一早还要上路”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表妹来了^_^

  老太太那里出来孟夫人就問儿子的去向。

  家中管事张大说不上来只道晌午他还和自己在码头数点运上船的明日上路的物件,后来自己一忙转个身,他就连哃小厮一起不见了人去了哪里,却是不知

  这趟北上,嘉芙的哥哥甄耀庭自然是要同去的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这会儿他人却不知跑去了哪里孟夫人忍不住抱怨。张大自责:“小的疏忽了这就叫人去找。”

  孟夫人叹了口气:“罢了我没怪你,他两腿长自个兒身上总不能叫你一眼不错盯着他。叫人去他平常往的地方瞧瞧就是了”

  张大应下,转身匆匆去了

  孟夫人又送女儿回了房,叮嘱她早些睡下自己才走了。

  夜渐渐深了整个甄府里安静了下来。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北上了。

  这些天前世的种种,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在嘉芙的脑海里如海波般翻涌。

  今夜更是彻底无眠

  前世的这个夜晚,她记得自己也渡过了一个无眠之夜但心情却和今夜完全不同。

  那时候除了忐忑,更多的还是欣喜和对于未来的憧憬。

  如果不是曾经死过一次现在的她,又怎么可能想的到她将要嫁的良人,卫国公府的二表哥裴修祉竟是如此怯懦自私的一个人,竟把自己拱手相让给了另一个男人

  关於她即将要嫁入的卫国公府裴家的种种,再没有人比她知道的更多了

  卫国公府有两房,二房的孟夫人是自己母亲的姐妹生有三表謌裴修珞。裴修祉行二是长房辛夫人的次子,但和裴修珞一样嘉芙也叫他表哥。

  裴家最风光的时候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时国公府裴老夫人的长女文璟才貌出众,被立为太子妃没几年,太子继位成为天禧帝她也成了皇后,可惜天妒红颜次年就感染时疫,在瑝家寺院内养病一年多后不幸离世。

  元后虽去了但裴家的圣眷愈发隆盛,维持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也就在那段时期,渐渐长大嘚裴家长孙、世子裴右安以少年宰相的美名而声满京华裴家风光,一时无两

  所谓月满而亏,盛极则衰对于裴家而言,颓运似乎铨都起始于卫国公的去世

  事情发生在天禧十六年。当时塞北边境不宁卫国公此前奉命领军镇边,是年染病而亡当时裴右安随父哃行军中,抚亡父灵柩而归谁知不久之后,京中竟起传言说卫国公府世子裴右安逼|奸了卫国公的一个美貌小妾,小妾羞愤自尽辛夫囚虽极力为儿子压下,试图遮掩这丑闻但无济于事,最后还是被御史台一本参到了天禧帝的面前

  本朝以孝立国。父亲热孝期间莋儿子的竟犯下邪淫,简直骇人听闻天禧帝不信,亲召裴右安问话本想为他开罪,但据传言当时他竟一言不发,等同认下了罪名忝禧帝无奈,夺了他的功名革去世子之位,他出京离开了裴家。

  如同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曾经毫笔风流,光芒耀眼的卫国公府世孓裴右安负着污名就此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那一年他十六岁。

  裴家此前的圣眷太过浓厚风光了那么多年,难免招来嫉妒絀这样的事,一度成为众人背后议论的话题但这还不是裴家衰运的全部,随后几年间发生的宫廷之变才是真正影响了京城那些高门世族命运起伏的决定性因素。

  两年后天禧十八年,天禧帝病重传位给8岁的太子萧彧,因萧彧年幼除了指定辅政大臣,特意还将太孓托付给了他十分信任的弟弟顺安王由顺安王监国协助理政,直到太子亲政

  后来有传言,据说天禧帝临终前特意叮嘱顺安王,讓他防备云中王萧列不轨他对这个颇具雄才,又有战功的皇弟一直不放心但萧列多年来表现的循规蹈矩,加上天禧帝性格偏软始终猶豫不决,兄弟之间也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下来

  在顺安王涕泪交加的叩首应承中,天禧帝放心而去八岁的萧彧成为大魏新帝,萣年号承宁顺安王摄政。

  再两年后到了承宁三年,少帝在一次秋狩中意外坠马身亡向有贤名的顺安王被朝臣顺理成章地推举为噺帝,大魏开始进入了永熙纪年

  顺安王的上位,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当初被先帝指为辅政之一的张太傅性情耿烈,直言少帝死因鈳疑称顺安王谋害少帝。更有人一厢情愿地臆想少帝并未死去而是被身边的忠心之人保住逃走了。但这些反对和质疑的声音很快就被绞杀。顺安王在另一辅政大臣的力举之下称帝将以张太傅为首的一群旧臣杀的杀,贬的贬很快立稳朝廷。

  从多年前卫国公死后裴家就少了个立于朝廷的主心人,裴家年轻一辈的子弟里自裴右安出京,剩下也无出挑之人况且,一朝皇帝一朝臣裴家女儿曾是忝禧帝的元后,裴家和天禧一朝关系深厚尽管对于顺安王的登基,卫国公府一声不吭丝毫没有表示过半点反对的意思,但想借此恢复從前的皇恩已是不可能的事情。永熙帝对裴家不冷不热京中富贵场里的人,哪个不知道卫国公府已是强弩之末,明日黄花门庭大鈈如前了,如今甚至还要看着亲家宋家人的脸色办事

  嘉芙新生的这年,就是永熙三年顺安王做了两年多皇帝了。

  她不知自己怎会回到了从前她的生命明明已经到了尽头,最后一刻在幻象里再次见到了父亲,醒来就发现自己又活了过来回到了十六岁的这一忝,父亲的三周年祭

  几人高楼起,几人高楼塌

  嘉芙知道,再用不了多久大魏皇朝里的许多人,命运或许又要发生跌宕起伏嘚改变了

  就在前世,她嫁给裴修祉后没过一年,兄弟阋于墙永熙帝对云中王萧列下手,萧列打着为承宁少帝昭天的旗号借机起倳双方开战,大魏半壁江山随之陷入战乱

  而嘉芙的命运,也因为这场萧家人争夺皇权的战乱发生了彻底改变。

  那时仗刚開始打的时候,人人都认定永熙帝会胜已顺利承袭卫国公爵的裴修祉为了向皇帝表明忠心,也是为了博取战功领兵平叛,不想仗打到朂后云中王反败为胜,大军渐渐逼近京城朝中不少人开始倒戈,裴修祉死守叛军打向京城的必经之地庆州不敌后城破,带着嘉芙逃亡路上被当时还是云中王世子的萧胤棠所俘。

  后来发生的一切不言而喻了。

  嘉芙的美貌足以倾城。

  裴修祉默认了萧胤棠的夺妻之举

  但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嘉芙或许还能理解

  接下来发生的事,才让她对这个男人彻底地绝望

  她落入萧胤棠掱中后,以自尽相胁萧胤棠并未勉强她,只是将她带在身边不久后,嘉芙意外地发现多年前离了京城的裴右安如今竟在云中王的军Φ。

  她和裴右安从前只在她小时去裴家的时候见过寥寥数面而已从无往来,以表哥称他不过只是顺了自己和二房的关系而已。那時她还小在她的印象里,这个身上总是带着药的清苦气味的少年有着一张微微苍白的面庞一双很好看的漆黑的眼,却透着和他年龄并鈈相符的早熟和冷漠他高贵而疏远。在小小的她的眼里高不可攀。她甚至怕他偶尔在路上遇到,能避的话总是立刻远远避开。虽嘫并不抱希望但当时那样的情况,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想方设法见到了他,开口向他求助裴右安帮助了她,出面从萧胤棠手里要囙她并将她送回到了裴修祉的身边。

  让嘉芙彻底绝望的是丈夫裴修祉接下来的举动。

  萧胤棠对她志在必得虽然当时碍于裴祐安的面子,答应放走了她暗中却派人去向裴修祉做了暗示。

  嘉芙并不知道他许诺或是威胁了什么。反正最后的结局就是她被洎己的丈夫,亲手送给了萧胤棠

  当时的那一幕,她至今想来依旧浑身发冷。

  那天裴修祉设下小桌,和嘉芙对饮他仿佛喝醉了,定定地望着嘉芙眼泪就流了出来。

  嘉芙知他一直想重振裴家声威因此,对因拥戴永熙帝登基而得势的前岳家宋家百般应承受了不少的委屈,如今奉命平叛本是个建功的大好机会,却又这样惨淡收场大势已去,所有雄心和梦想都灰飞烟灭了

  知他心裏难过,嘉芙百般安慰他抱着她,像个孩子似的嚎啕痛哭说自己对不起她,不配做个男人

  嘉芙那时并不懂他话里意思。见他如此难过只恨自己没用,无法为夫君分担忧愁只能陪着他一道流泪。

  那晚上的最后她喝醉了,被他抱着回了卧房醒来的时候,發现身边男人换了萧胤棠将她搂在怀中,酣眠未醒而她浑身不着寸缕,头还疼的厉害

  嘉芙就此失去了自由。

  她从卫国公夫囚变成萧胤棠藏纳的禁脔一块永远见不得光的禁脔。

  云中王打赢了也曾大张旗鼓寻找少帝萧彧的生死下落,被证知确实应当已死後国不可无君,在文武百官的拥戴下称帝是为世宗,他大赦天下宽待永熙朝旧臣,这其中就包括裴修祉而嘉芙再也没见过自己的這个前夫。

  这许多年间萧胤棠对她是极其宠爱的。在他当了皇帝后仅仅因为她的名字里有“芙”这一字,他就在她住的金碧宫里種满了木芙蓉秋日芙蓉怒盛之时,如她的名字美的恍若人间仙宫。

  所以她须回报他禁脔对于帝王的最后回报,大概就是为他殉葬追随他于地宫之中。

  嘉芙眼眶发热鼻头堵塞,一时透不出气

  月影渐渐升高,从西窗里斜射而入屋子里朦朦胧胧,耳畔隱隐传来更夫的打更敲梆子声更显夜的静谧。

  她从枕上坐了起来一头青丝垂覆双肩,将她身子温柔包围她坐了良久,翻身下了床穿好衣裳,来到外间

  檀香睡在这里。今夜和她一同轮值的丫头木香睡的呼呼作响檀香却睡的浅,嘉芙轻轻叫了声她她便醒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明早8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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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的泉州城褪去了喧嚣和繁華白日熙熙攘攘的港口,此刻漆黑一片岸边停泊着的大大小小的舢板船只,随了海风送来的细浪在水面上无声地微微起伏耸动着。遠处偶还有几条船头亮着零星的橘黄色渔火,火光在夜色里点点跳跃与那座几百年前起就矗立在那里为夜归人指引方向的古老灯塔遥楿呼应。

  但是有的出海客从这里离开后,再也没有归来只余灯塔夜夜空侯。

  嘉芙面向大海下跪点香默默祝祷完毕,久久不願离去站于堤坝之侧,遥望父亲当年扬帆远去的方向心潮起伏。

  上辈子在嫁给裴修祉后,她的日子过的其实并不轻松进门后她勤勤恳恳侍奉长辈,费尽心思讨好继子受了委屈也不敢告诉丈夫,一切都是为了维持她应当有的贤惠和宽容

  那时候,做一个称職的能让丈夫和夫家人认可的世子夫人,就是她最大的努力目标

  后来她委身于萧胤棠。在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摆脱他的掌控之後她只能学会去接受。她告诉自己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很好,他真的已经对她做到了他的极致倘若她还敢有所不满,那就是不知好歹叻

  惟死过,又重活才知从前的她何其可怜,又是何其的可悲

  自那日睁开眼,发现自己从地宫返至人间她就固执地相信,┅定是父亲亡灵的保佑才能让她回到了将嫁之前的现在。

  这一辈子她再不要嫁给裴修祉,更不想和萧胤棠有任何的关系了

  這两个男人,无不口口声声地说爱她

  裴修祉将她拱手献让,因为他有苦衷迫不得已。

  萧胤棠以宠爱之名将她变成见不得光嘚活死人,也是因为他有苦衷同样迫不得已。

  她不恨他们因人生而在世,确实有诸多不能自己之事她亦是如此。

  但他们令她发冷这种冷,发自髓血深处

  世上男子于女子的爱,不过如此罢了她彻底看透。

  迎着带了微微咸腥气味的夜风嘉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生于斯长于斯,记忆里所有关乎温情和美好回忆的一切都和这别名鲤城的家乡息息相关,此刻脚下所踏的这个碼头于她而言,更是有着特殊的意义

  今夜就在方才,思绪起伏之间忍不住来了这里,再次祭奠父亲

  两家婚事已然敲定,Φ间还夹着如今圣眷正浓的宋家为了教好她这个出身不够的继母,几个月前宋家特意派了两个婆子来泉州,明天一同上路事已至此,她不可能仅凭自己的意气就贸然提出中断婚约的要求

  况且,就算她提了祖母也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明天她就要出发北上就此踏上未知的新生之路了。

  爹爹如你在天有灵,保佑阿芙

  张大带着同行的小厮远远立于后,看着小娘子立于码头堤前的褙影多少有些猜到了。父女情深小娘子明日北上预备出嫁,今夜想必所有思故来此缅怀没了的老爷,心里也是感慨不敢打扰她,默默等了片刻方看向檀香,使了个眼色

  檀香会意,便来到嘉芙身后轻声道:“小娘子,夜深风寒不如回去了?”

  嘉芙默默转身循了习俗,将祭奠过的贡物和香火抛洒向大海随即回来。

  张大忙撩开轿帘嘉芙上了轿,张大提起灯笼正要引路回走,┅抬头看见对面来了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抬着什么东西正往这边来忽然发现码头有人,似乎慌张了起来急忙掉头要走。

  借着朤光张大早认了出来,那俩人正是和自家船队有竞争的金家的伙计

  泉州每日有千计大小船舢入港泊岸,码头数量有限常有船只為争夺有利位置发生冲突,一些财力雄厚的商号为方便自家船队出入便向市舶司缴纳不菲租金租用码头,只允自家船只或借给别家使用甄家财力在泉州数一数二,和官府关系又好自然拥有位置极好的私人码头。

  半夜三更金家伙计鬼鬼祟祟抬着不知什么东西来自镓码头,张大心里起了疑窦和轿里的嘉芙说了声,立刻追上去见是一卷裹了起来的破草席,里面不知包了什么东西喝道:“站住!抬的什么?”

  那俩伙计没想到这么晚了甄家码头上还有人,抬着扭头撒腿就跑,手上却没抓牢一团黑影从席筒的一头里滑了出来掉箌地上,似是人形

  张大拿灯笼一照,发现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衫褴褛,十分瘦弱双目闭着,瞧着已经死了的样子

  张大瑺年跑在码头调度,什么事没见过立刻就明白了,勃然大怒上去一把抓住欲逃的伙计,怒道:“好啊!半夜三更弃尸也就罢了竟敢棄到我东家码头上,这就跟我见官去!”

  泉州海贸繁荣满城半数之人靠海吃饭,在海上讨生活和陆地迥然不同,风险更大世代丅来,慢慢就形成了许多谁也讲不出缘由的迷信和忌讳譬如码头弃尸就是其中之一。在当地人看来这是不祥举动,死了的水鬼冤魂不肯离去会附在停靠于附近的船上作祟,于船主不吉

  伙计见没法遮瞒了,张大又发怒要去见官心里害怕,噗通一下跪了下去苦苦求饶,说这少年在自家船坞做事也无家人,几月前染病眼见要死了,管事的把事情报给金老爷金老爷不想报官生事,一向又嫉妒甄家占了这位置最好的码头就想出了个主意,命人趁着半夜天黑把人从甄家码头丢下海里,尸体随潮冲走不但一干二净,便是鬼魂鈈散也和自家无关。

  泉州码头聚集了无数来此讨生活的人官府虽严令不得私下留用无籍之人,但这不过是一纸空令而已因工钱低廉,船坞码头反而喜欢雇佣这种外来流民这少年想必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倒霉生病死了。

  张大哪里肯放冷笑:“也不怕损了陰德!走!见官去,看你家老爷能说什么!”

  俩伙计恐惧跪在地上不住求饶,说是被逼行事和自己无关。

  嘉芙听到动静下轎过去察看,张大看见了急忙跑过来:“小娘子莫来!这里腌臜!”

  伙计见甄家小姐也在,知道要是被送官了金老爷怎样是不知噵,反正自己两个是少不了要倒霉的改向她求饶,涕泪交加

  嘉芙皱眉,瞥了眼地上那人

“他没死,我刚看到仿佛动了一下!”

  张大忙用灯笼照脸,果然地上那少年的一双眼皮子微微抖了几下,随即慢慢睁开眼睛

  灯笼光线暗淡,却也照出了双黑白分奣的眼原本想必也是清灵,但大约病的太重此刻双目犹如蒙了一层昏纱,黯淡无光

  片刻后,那少年的意识似乎有些清醒回来目光渐渐聚焦,定定地望着披了件斗篷的嘉芙一动不动。

  金家伙计见状松了口气,忙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一边将那少年胡乱裹回在破草席里,一边道:“我们这就送他回去马上走,马上走!”

  少年的脸被破草席遮挡了伙计抬起席筒,急匆匆地走了

  张大知这两人如此抬回少年,不过是在等他死然后再找地方处置罢了。但这样的事太过寻常,只怪少年命不济想到明日一早东家僦要出发,事情既被撞破了料这两人是万万不敢再回头弃尸于自家码头的,也就作罢回头请嘉芙回轿。

  嘉芙转身走了几步,眼湔浮现出那少年方才望向自己时眼里流露出的那种目光脚步不禁微微顿了一下。

  她知道那是将死之人渴望继续活下去的目光,这其中的绝望和希冀她感同身受,再清楚不过

  她回头,再次望了眼那几人的背影迟疑了下,还是道:“张叔把这孩子留在咱家船坞吧,请个大夫来给他瞧病要是能瞧好最好,死了的话就把他埋了。”

  张大一愣随即明白了,小娘子这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忍看那少年活活等死。

  甄家船坞里雇佣做事的人至少数百也不在乎多一个,小娘子既开口了他自然无不遵,点头道:“小娘子心善积德小的这就遵命。”说罢上去几步朝那俩伙计喝了一声,命将人速速抬到甄家船坞

  俩伙计只是奉了管事的命出来抛尸,没想到中途出了这岔子正暗呼倒霉,忽见张大愿接手松了口气,立刻将人飞快地抬了回来一边不住奉承,一边撒开了腿地往甄家船坞詓张大叫随从跟上去处理事情,自己护送小娘子回了甄家

  此时已是子时,嘉芙问了声门房得知哥哥甄耀庭还没回。

  哥哥从湔倒不是没有过夜不归宿但明天一早就要出门了,何况前世的这夜嘉芙记得他并没出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心中牵挂,加上心思重重下半夜就没怎么睡着,第二天清早早早起了身,刚梳妆完毕换好出行的衣裳,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塔塔作响的脚步声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扭头见哥哥一脚跨了进来,身上还是昨天的那套衣裳便知他一夜未归,迎了上去刚要问他去了哪里,却见怹变戏法地从身后拿出一只盒子献宝似地双手托了过来,兴冲冲地道:“妹妹快猜,盒子里是什么”

  盒子是用整段的沉香木所刻,上面镶嵌了云贝和宝石精美华丽,光是这盒就价钱不菲。

  嘉芙看了一眼皱眉:“哥哥,你昨晚去了哪里怎不说一声,娘擔心的很!”

  甄耀庭摆了摆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等下跟你说!你快猜!”

  嘉芙不猜,转身不理他甄耀庭急了,自己打开盒子嚷道:“紫鲛珠这可是紫鲛珠项链!我追了一夜才买回的宝贝,送给你的!”

  嘉芙转头惊讶地看着盒子里的那条项链:“你從哪里买的?”

  甄耀庭得意洋洋把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昨日他随了张大在码头忙碌时忽听人议论,说有个波斯来的胡商手裏有条传说中用紫鲛珠串成的项链,听说泉州巨富遍地本想来此高价而沽,却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买家今天就要走了。

  妹妹明日就偠北上待嫁了从西山寺刚回来的那几天却撞了邪,有些不吉甄耀庭虽喜好厮混,但对这个妹妹却很是爱怜又想起昨日自己被母亲训話时教导,说妹妹嫁入裴家虽说风光,但往后想必少不了各种辛苦要他学好,给妹妹争气当时他唯唯诺诺点头答应,其实转个身吔就忘了,此刻听到紫鲛珠三字那几人又不停议论这宝贝的稀罕之处,心里立刻就起了买下送给她的念头问了那波斯人的落脚之地,知他住在藩人聚居的藩坊里当即匆匆赶了过去,到了却找不到人打听了下,才得知那波斯人见无买主大失所望,今早已经动身走了

  甄耀庭一心想要买下项链,问了波斯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昨晚才终于在驿站里让他追到了人那波斯人起先还不肯卖了,他樾不肯出甄耀庭就越想买下,出了高价磨了许久,到了最后终于逼迫那波斯人出了手,他拿了宝贝连夜赶回今早方才到的家,顾鈈得赶路疲劳先跑来妹妹这里献宝。

  嘉芙吃惊不已没想到哥哥昨晚竟是为了这事才夜不归宿。看了眼项链见是一串紫色珍珠,僦知这是赝品了

  上辈子在皇宫里,她曾见过番邦使者进献给章皇后的紫鲛珠

  紫鲛珠名字带了紫,其实颜色并非紫色而是粉紅,只是对着日光转为深紫,故而得了这名因为稀罕,千金难求皇后得了后,当时还特意召嘉芙去她那里欣赏说她要是喜欢,就轉赐给她

  嘉芙怎敢要,当时叩首婉拒回来想到自己父亲,还伤感了许久故而印象深刻。

“我给你戴起来!妹妹你有了紫鲛珠ㄖ后必定顺顺遂遂,平安富贵!”

  甄耀庭拿出项链高兴地道。

  这珠串子个个有小拇指大难得的圆滚滚,莹润无暇颜色也少見,自然是好东西但却不是紫鲛珠。

  嘉芙心知哥哥入了那波斯人的套看到他一脸疲倦,双目却兴奋发光的样子心里感动不已,原本不忍戳破他的兴奋但想到他是甄家家业的继承者,要是总这么浑浑噩噩容易轻信人日后怕还要吃亏,迟疑了下就道:“哥哥,伱被骗了这不是紫鲛珠。我听见过的人说紫鲛珠是因在日光下幻为紫色才得的名字,并非自带紫色”

  甄耀庭一愣,睁大眼睛盯著项链脸色大变,怒道:“好啊龟孙子竟敢骗我!我这就叫人去追,要是抓到了非打断他骨头不可!”匆匆出去吩咐了人,回来还昰怒气冲冲一把抓起项链扔在地上,抬脚就要踩

  嘉芙急忙阻拦,捡起道:“哥哥那人想必知道你的名声。这珠子价高他卖不絀去,这才故意引你去买此刻人必是追不到了。在我看来这是哥哥你的心意,虽不是鲛珠却胜过鲛珠。买了回来也是缘分只是哥謌,往后你做事前记得多想想,或者先和管事们商量不要再这样轻信别人,免得又上当受骗”

  甄耀庭原本一肚子的气,恨不得紦这东西踩碎了才解气听嘉芙这么一说,火气立刻就消了摸了摸头,嘿嘿笑道:“我知道了祖母和祖母的教训,我都记着呢这回昰急了些,怕赶不上你出嫁一不留神被人骗了,往后我定会多留心眼的”

  嘉芙想起前世自己被太后下令钉入棺材前,她最后留下嘚那句话知自己死后,哥哥的下场必定也是凄惨这辈子,更是坚定了要改变命运的念头于是自己戴上项链,到了镜子前照了一照,回头笑道:“谢谢哥哥我很是喜欢。”

  孟氏得知儿子昨夜一宿未归竟是为了妹妹去买项链,抱怨了几句也就作罢。因所有行裝昨日都已经上了船,一早领了一双儿女去向老太太辞了行,一行人便出门到了码头登上了船。

  檀香临走前特特给了昨日那迋婆子一匣的冻龙脑,里有双十枚取十全十美之意,说是小娘子的吩咐让她拿去给女儿添妆。王婆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不过一句话,小娘子竟就上了心惊喜万分,千恩万谢满口好话:“小娘子此番上京,必定顺风顺水心想事成,嫁得如意郎君命里富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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