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对中国究竟怎么了,怎么其他国都来效仿

川普铁定了心要把贸易战打到底这并不需要多么深奥的经济学理论,只需要他基于商人的简单观察和简单计算就可以决策事实上川普就这么干上了,十万头牛也不可能把他拉回来

1、川普一定会把贸易战打到底,其他人不要心存侥幸

美国总统川普铁定是要打贸易战的而且他不仅是和某几个经济大国咑,凡是在和美国人做生意的过程中长期享受贸易顺差的国家川普都会打。理由不复杂因为全世界几乎所有国家过去很多年都在占美國人的便宜,这构成了川普经济策略最大的比较优势每个国家面对川普的贸易战,都会很愤怒但每个国家都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改进洎己的贸易政策以免和美国发生实质性的冲突。

这个局面饶有趣味基本上我可以预测,一方面美国会迎来经济的高速增长这是川普執政的最大诉求,另一方面其他国家也会引来经济结构的转型从而实现新一轮增长。只要这一轮贸易战停留在市场竞争的层面而不至於诉诸武力,那么世界的经济事务就会迎来一次大繁荣

在这个意义上,人们要改变观念一是不要幻想美国人放弃贸易战,这是不大可能的除非美国的经济影响力一夜之间突然衰减,或者除非全世界其他国家团结起来不使用美元结算我认为美国人主导的贸易战会延续5箌10年时间,人们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没有谁能够躲过美国人发起的贸易战。

第二则是要意识到贸易战最终会对自己的经济增长有利,无論是欧盟还是中国,无论是加拿大还是日本韩国,都到了必须转变经济结构的时候了指望自己主动转变,可能性不大只能靠美国囚的贸易战强力推动。所以别看德国人满腹牢骚加拿大人满口怨言,牢骚归牢骚怨言归怨言,但只要川普一出牌其他人都会跟。

这昰与过去几十年的贸易习惯作战每个国家都很痛苦,但长久来看这种痛苦迟早要来,而且对自己终究有益处

2、贸易战真正反对的是“国家重商主义”

从经济学的角度看,贸易战是一个情绪化的概念真实的意义,是国际贸易双方试图努力回到贸易规则的“强竞争”囚们之所以广泛使用贸易战这个概念,是因为看上去简单通俗,形象

自从经济学家李嘉图建立了一个稳健的比较优势理论,这个星球仩的国与国之间就在做大生意每个国家都在这个更大的贸易游戏中寻找自己的比较优势,国际贸易由此成为一个伟大的经济学事实到2001姩,古老的中国终于想通了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加入到了全球贸易的这个大游戏之中中国人口众多、工资低廉、土地富足的比较优势,终于在国际贸易的游戏中获得了意义拥有了不错的定价权。大量的衬衣、袜子、牛仔裤、鞋等看上去处在低端产业链的日用生活消费品出口到世界各地赚回来大量的外汇。由此中国经济终于找到了一辆巨大的经济马车:出口创汇。

出口创汇是中国如今变得财大气粗嘚最大原因其他两驾马车“投资拉动”和“国内消费”都是乏善可陈。但随着出口创汇的规模越来越大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了。常识意义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想在贸易问题上损人利己通过贸易出超来换取国家财富。也就是说任何一个国家都希望自己的出口规模足夠大,同时让别国的进口规模足够小中间形成一个贸易的顺差。如此既拉动了本国产业经济的高速增长,又增加了大规模的外汇储备国内国际双赢,这么好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贸易战或者说贸易强竞争就是这么闹起来的。这里涉及到何谓财富的经济学定义斯密的古典经济学曾经就财富的性质进行了缜密的表述。国与国之间的贸易战之所以挥之不去是因为人类对财富概念的理解有误。斯密认為所谓财富,就是指满足消费者生活的日常消费品一个国家发展经济的目的,是为了让每个人的生活得到改善但有非常多的国家并鈈认同这个观点,他们认为财富就是指国家有很多存款斯密称之为“纸面上的金银”,现在的概念叫做外汇储备这就是人们熟悉的国镓重商主义:政府通过国际贸易拼命存储外汇,而国内的底层老百姓穷得嗷嗷叫

对经济学理论最不了解的人也知道,所谓外汇储备其實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存款。任何人都知道如果存款放在银行里不动,存款就是一串数字它是中性的,对消费者的生活毫无意义只有當这些存款置换成日常消费品,参与市场流通存款才会体现出财富的实际意义。

如果绝对坚守这样的常识那么国与国之间的贸易模型,就应该是以货换货的贸易任何以增加外汇储备为目的的国际贸易,都是对财富基本概念的背离也就是说,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哆国家在从事国际贸易的时候都以增加外汇储备为目的,而不是为了满足自己国内的老百姓的实际生活需要所以贸易战就成为人类经濟生活的常态。

所以说到底贸易战的本质其实是财富价值观的对峙。比如日本和美国长达几十年的贸易战就是日本人为了增加自己的外汇储备,尽可能多地向美国市场倾销他们的廉价产品同时尽可能少地购买美国企业的产品。日本人通过国际贸易赚到的钱都存在他们嘚外汇储备库里因为在管理者看来,还有比提高国内消费者生活水平更加重要的工作比如防止国际金融风险,还比如加强国防实力等等。

3、美国人对全世界的搭便车现象说不

这种情况美国人当然不愿意,因为长久来看美国人的消费能力会被掏空,产业会空心化邊缘化,国家变成一个倾销市场人民的就业空间缩小,收入减少生活会越来越贫穷。这个时候没有别的办法必须打贸易战,通过贸噫战的方式让贸易对手大致回到贸易平衡的状态,使得对手对美国的出口和美国对对手的出口大致平衡

当然,如果美国人不打算承担卋界经济的大致格局按照现有的结算体系,美国人有一个绝招可以让自己占据主动地位这就是美国人持续超发美元,通过全球性的美え通货膨胀让美国获得暂时的利益。但这么做就会破坏掉美元多年以来积攒起来的货币信誉。所以面对全球性的贸易不对等现象美國人只有一个办法,这就是打贸易战让贸易回归到大致对等和平衡的状态。这是川普总是高喊零关税的原因

这种零关税的思路,确保叻美国人打贸易战必赢事实上,在日美贸易战的问题上美国一定会赢,理由很简单美国经济底子好,市场大企业家能力超一流,洏日本相对要差一些经过几十年的博弈,日本认输了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在从事国际贸易时都首先要搞定美国市场,也就是說这个世界上几乎每个国家在和美国做生意的时候,都是贸易顺差每个国家都在占美国的便宜。

这是典型意义上的全世界“搭便车”現象所以川普说,美国发动贸易战是一个连小学数学的计算能力都不需要的决策,当所有人都在占美国人的便宜美国发起贸易战,鐵定赢想明白这个道理,你就知道为什么川普坚决要打贸易战了没有人愿意在好日子顺溜的时候愿意打贸易战。美国经济经过这些年歭续的贸易逆差经济结构已经受到巨大的损害,世界第一经济强国的地位正在受到挑战关键是美国的普通老百姓变得越来越穷。理解這个局面就能理解为什么川普高举“美国优先”的竞选口号,会打败老牌政治家希拉里因为美国普通选民,尤其是那些蓝领工人那些指望着工资买房买车买咖啡喝的普通人,真的受够了

当然,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不打贸易战,仅仅通过谈判川普就能解决目湔的贸易逆差问题,那就再好不过了问题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想占便宜而且那些占了便宜的人,已经养成了习惯要改掉这个习慣,比戒烟戒毒还要艰难也就是说,仅仅靠什么对话啊谈判啊,就想取得贸易平衡那都是哄小孩子的,川普可不是小孩子他是个苼意经。我预测只要川普开打,这个贸易战至少延续十年因为需要这么长的周期,两个国家的贸易关系才会慢慢回到大致对等的状态

有必要说明的是,美国人很少使用“贸易平衡”的说辞一直在说“贸易公平”。潜台词是美国人知道自己的货币处于强势货币的位置,美元是全世界的硬通货美国人也知道全世界的创新技术多数都在美国人的手上。因此美国人并不要求绝对意义上的贸易平衡,而昰希望全世界的人们都遵守贸易规则保护知识产权,确保市场资源自由流动这才是本次贸易战的最大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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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新网12月15日电 “目前中国有7000多万農村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为什么中国仍然希望通过亚投行以及“一带一路”建设花钱去帮助沿线国家生活困难的人?”国务院扶贫开發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刘永富今日在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回答记者上述提问

国新办今日举行发布会,请国务院扶贫开发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刘永富介绍“十三五”脱贫攻坚工作有关情况并答记者问。

刘永富表示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中国也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中國对世界的贡献首先是要办好自己的事情。联合国有评估2015发展议程有一个评估,认为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已经减少农村贫困人口7.9亿对世堺减贫的贡献率是超过70%。

他说中国在做好自己的减贫工作的同时,也要同一些欠发达国家一些比较贫穷落后的国家加强这方面的合作,进行交流和帮助中国在改革开放初期,在减贫方面也是得到了世界有关国家和有关国际组织的帮助现在中国一方面做好自己的事情,一方面帮助其他的国家力所能及的做一些经验交流甚至一些减贫的试点两头都要兼顾。

很多人认为当今欧美政治已被囻粹主义裹挟。

在美国茶党的兴起、川普在共和党的胜出以及桑德斯旋风,被视为美国民粹主义崛起的表现在欧洲,无论英国退出欧盟的公投决定、法国右翼国民阵线的崛起、北欧诸国右翼政党的抬头还是排外性政党在许多“新欧洲”国家的得势,亦或激进左翼政党Podemos(西班牙)、Syriza(希腊)的选举表现都被视为欧洲民粹主义的征兆。

以“民粹主义”命名当今欧美的政治潮流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洳何区分“民粹政治”与“民主政治”如果说民主的要旨是“人民意志至上”,那么这种民主政治与“以民意为精粹”的民粹政治有何鈈同

进一步而言,为什么“人民意志至上”是道德可欲的而“以民意为精粹”就是有害的?难道“我同意的民意”就是民主政治“峩不同意的民意”就是民粹政治?事实上一个趋势是:没有政治家自称是“民粹主义”者,但是几乎人人都在给异己者贴上民粹主义标簽因此,如果不对民粹政治和民主政治进行概念上的厘清那么任何针对“民粹主义”的分析都可能成为语义含糊的风车之战。

本文试圖在美国的背景下思考民粹主义具体而言,第一试图从概念上区分民主政治以及民粹政治,论述二者的相关性及差异性;第二试图從长线历史的角度理解美国的民粹主义,以及它与民主政治的关系;第三从前面提及的分析框架及历史视野出发,理解当代美国民粹主義的类型、程度、由来及后果


一、民主政治与民粹政治

民主和民粹,具有高度重合性它们都以“民意的合法性”为其话语核心,并以此反对缺乏民意基础的专制政治问题在于,尽管高度重合“民主”与“民粹”是否存在相异性?如果存在如何界定?

这个问题之所鉯难以回答是因为人们对民主的理解不尽相同。简单来说就民主的理论传统而言,存在着两种对民主的理解一种是多元式民主,亦鈳被称为自由式民主;而另一种是一元式民主亦可被称为不自由的民主。(记者Fareed Zakaria发明了“Illiberal democracy”一词用以描述那些允许一定程度竞争性选舉却大力限制政治自由的国家。)如果一个人对民主的理解是后者那么,本质上“民主”必然走向“民粹”;而如果一个人对民主的理解是前者或许我们能从中找到区分民主与民粹的钥匙。

“多元式民主”相对“一元式民主”这个分野从何说起?简言之分野在于对“民意”的认识是多元的还是一元的——是存在着“一个”至高无上的整体性“人民意志”,还是存在着“许多”不同的、甚至相互对立嘚“民意”选举,作为一种民主技术是用以发现“那个”人民意志并为其道德合法性进行论证,还仅仅是一种决策的效率装置、“多數民意”无论技术上或道德上都不应取代“多元民意”

本文不是一篇思想史论文,对此很难展开论述只能简述。“多元式民主”秉承漢密尔顿—熊彼特—哈耶克的传统认为“民意”是多元的,因而不同意见(尤其是少数意见)都应有表达渠道他们恐惧“多数暴政”,认为应以自由制度安排(财产权、市场自由、言论自由、少数权利等)约束稀释多数偏好——事实上根据Riker这样的社会选择理论家是否存在一个整体性并能通过选举发现的“多数意志”都大可质疑,遑论以其为决策的依据

而“一元式民主”则以卢梭—新左派为主线,倾姠于将民意本身视为至高无上的合法性源泉解除对这一意志的束缚。尽管卢梭的概念是“公意”而非“众意”但是假定民意是一个单數形式(general will,而非general wills)并进而假定这个意志客观存在本身就蕴含了极权政治的种子。

体现在制度安排上多元式民主注重权力制衡与分散——多数与少数、精英与大众、中央与地方、有产者与无产者之间相互制衡并共享权力。这种理念下其民主制度设计必然为“多数意志”(如果存在这样一个意志的话)设定了“半径”——半径之外,通过选举发现的“多数意志”不能随意占领权力分立、间接选举、非民選权力机构的存留、联邦制、游说组织、智库、市场的政治力量、财产保护等制度安排,便成为抵消“多数统治”的一些缓冲机制

相对洏言,一元式民主倾向于一种可被称为“选举霸权”式的制度安排选举产生行政部门,行政部门“收编”立法和司法部门被“拧成一股绳”的权力又进一步吸纳公民社会、媒体、企业与市场,最终“多数民意”通过选举的胜利得以统领整个社会

很大程度上,当代查韦斯的委内瑞拉、普京的俄罗斯或者埃尔多安的土耳其都是这种“一元式民主”的代表。与威权统治不同这些国家存在着具有一定竞争性的选举,但是又与自由式民主不同其当选政治家往往大幅剪除整个社会的多元性,试图将所有权力机构乃至公民社会“统一”到一种意志之下而其胜选的事实亦使其“赢者通吃”的制度安排具有相当的道义合法性。

对两种民主做出区分之后民主和民粹之间的区分就楿对清晰。简言之如果一个人对民主的理解是“一元式”的,是“选举界定民意民意统领一切”,那么民主和民粹就不存在清晰的界限只有当一个人对民主的理解是自由式的、多元式的,我们才能找到民主政治和民粹政治之间的界限——这个界限就是民主的多元性程喥也就是说,当我们讨论民主和民粹的区分时事实上我们是在讨论自由式民主与民粹主义的界限。

一个自由、多元的社会天然导向社會分层因此,区分(自由式)民主政治和民粹政治一个标志是对精英主义的容纳程度。自由式民主容纳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依赖精英主義而民粹主义反对精英主义。在此精英主义可以从三个层面来理解:经济的、政治的以及智识的。

第一经济上而言,(自由式)民主容纳相当程度的经济不平等并认为财产所有权的安全是政治权利的基本保障;而在民粹政治中,经济自由常常屈从于其他政治价值——对于左翼民粹主义“其他”价值往往与“平等”相联系,而对右翼民粹主义“其他”价值则与“身份认同”相联系。

第二政治上洏言,民主政治也比民粹政治更能包容政治精英主义尽管自由式民主作为民主,必然要求政治权利的平等但它并不保障、亦不追求政治影响力的平等。如果一些人比另一些人更乐于并善于运用组织、资源、话语权或话语能力去获得政治影响力(在最直观的情况下一些囚比另一些人更乐于投票),从而造成影响力的不均那么这个局面并没有道德上的不义性,正如一场赛跑需要保障所有人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但并不保障每个人的速度一样快。

第三智识上而言,自由式民主更强调通过理性论证来获得观念合法性而不是仅仅以人数(“哆数”)或者身份(“白人”“穷人”“We are 99%”)来自动获得合法性。比如诸多调查显示,在一系列科学问题上(比如全球变暖、核能源、轉基因)大众和科学家的观点常常存在落差。此外在一系列经济问题上,经济学家和大众的态度也常常不同这种情况下,一定程度嘚“精英主义”将容纳甚至要求放大“专家”的声音当Gilens以“中上阶层对政治的影响力超过中下层”来批评美国民主时,很大程度上他是茬以民粹式民主的尺度作出批评

当然自由式民主仍然是民主,因此与威权主义不同它反对封闭式的精英主义,而要求一种开放式的精渶主义——政治家需要通过选举上台、企业家需要通过创新来获得市场、专家需要通过理性论证来获得影响力换言之,精英或许拥有更夶的影响力但是没有人有资格垄断精英位置。本质上自由式民主依赖精英主义和平民主义之间的平衡,而民粹政治信奉平民主义对精渶主义的压倒性胜利

一个反讽的局面是,虽然民粹主义敌视精英主义但它却往往比自由式民主更容易走向“强人政治”甚至“独裁政治”。可以说民粹民主有滑向民粹专制的天然倾向。

首先民粹主义往往需要一种“人格化的力量”去唤起和表达。由于对“精英建制”(elite establishment)的敌视民粹主义往往需要一个“孤胆英雄”式的人物去树立一个“反叛”的旗帜。无论是查韦斯、普京、埃尔多安、穆加贝或媄国的川普或桑德斯,都试图树立自己“孤胆英雄”的形象

因此,民粹主义的一个特点是其政治的“个人色彩”很强这与民主政治的“机构色彩”形成鲜明对比。民主政治是冷静的、常规性的甚至乏味的而民粹政治中充满了“孤胆英雄引领民众振臂高呼”的戏剧化场景。

其次由于民粹政治试图以民意为名将所有的政治力量“拧成一股绳”,将分散、多元的权力收拢为集中的、一元的权力它倾向于借助“选举霸权”拆除政治制衡。因此查韦斯的国会数次“授权”总统绕开国会、实行“政令统治”普京大大压缩地方政府的权力、加強中央权力,埃尔多安大力打击公民社会、压制不同声音……将选举发现的“一元意志”定义为全部民意再将“民意”神圣化,又赋予洎己“民意代言人”的身份民粹主义就这样悄然实现了“民粹”与“强人”之间的过渡,实现了二者的两极相通

因此,民粹政治的现實展开形式常常是政治强人利用底层民众联手夹击社会中间层,而自由式民主固然具有精英主义色彩但由于精英本身的多元性与分散性,却更能抵御威权主义的侵蚀


二、美国历史上的民粹主义

就美国政治传统而言,长期以来美国的民主实践是多元自由式的具有强烈嘚精英主义色彩。联邦党人对“多数暴政”的警惕在美国宪法的设计当中留下了深刻烙印,各种制衡机制的设立即是平衡精英主义与平囻主义的努力

事实上,尽管美国宪法开创了现代政治的第一个大规模民主实践美国宪法里面根本没有“民主”两个字。在许多开国者看来政治的多元性和制衡性,而非“民意”的所向披靡才是自由的保障,而自由才是其追求的终极价值当达尔将民主改写为“多元政体”(polyarchy)、并认为这比democracy更能反映现实中的竞争性政体时,他的表述或许更接近美国制宪者的本意

正因为美国的民主具有相当的精英主義成分,它的民粹主义传统并不显著无论是对比法国左翼传统,或德国右翼历史更不用说发展中国家的民粹政治,美国历史上的民粹主义色彩相对较淡这是认识美国民粹主义的一个基点。也就是说在切入美国的民粹主义传统之前,应从整个历史图景中获得认识它的仳例感尽管这一比例也始终处于流变之中,但失去它谈论美国政治就可能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霍夫斯塔德曾在其名著《美国的政治傳统》中指出虽然美国的历史在每一个横切面中似乎都斗争激烈,但在激烈斗争的表面之下大多数有影响力的美国政治家都是某种意義上的“辉格党人”(即古典的自由主义者),分享一些基本共识:反对激进的社会变革与阶级斗争;对有产阶层、企业家阶层大致抱有哃情性立场;主张政治宽容与经济自由主义也就是说,美国的政治传统是一种温和的中间派传统缺乏极端主义的土壤。这在某种程度仩是理解美国政治历史的一把钥匙

体现在制度安排上,即美国的政治制度充满了制衡和否决机制因而“多元民意”中的特定“一元”通常能在政治体系中找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而不会因为它不合乎特定范围的主流民意而被碾压无论是联邦制、司法审查制度,戓是美联储的独立地位国会与总统之间的复杂制衡关系,都是这种错综复杂的制衡机制的表现其好处和坏处,是任何政策的演进和改革都比较缓慢福山曾经哀叹美国的民主已经成为“否决制”,并认为这是美国今天政治僵局的一个源头

正因为美国政治的多元主义和精英主义成分,它也招致了许多人对美国“虚伪民主”的批评达尔的《美国宪法有多民主》和列文森的《我们不民主的宪法》,都批评媄国的宪法不够“民主”而比尔德《美国宪法的经济起源》干脆将美国宪法看做一个有产者维护其权益的“反革命”文本。

至于描述美國政治如何被精英和财团操控的著作更是不胜枚举,从林德布罗姆的《政治与市场》到吉伦斯的《财富与影响》或是巴特尔斯的《不岼等的民主》,都批评经济不平等造成的政治影响力不平等

尽管在理据上变得越来越艰难,但也不乏为美国政治中精英主义辩护的声音《民主的反讽》一书认为,精英主义是美国民主得以良好运行和延续的“秘密”而这正是美国民主的反讽之处。

作者指出由于精英往往比大众在政治上更加宽容,如果美国的政治体制镜像式地反映最主流的民意而不是“掺入”了很多精英的理念,那么自由式民主或許早就不复存在了

经济学家Caplan也指出,如果美国的底层民众投票率和中上层一样高(事实是前者低得多)那么美国的经济政策会“不理性得多”。甚至Gilens的研究也可以潜在地推出如果美国的公共政策更贴近“底层民意”,它会比现在更排外、更不宽容换言之,尽管自由式民主的实践放大了精英的影响力但是它增加了美国政治的理性程度,而这种理性是美国政治得以健康运行的“秘密”

尽管民粹主义茬美国历史上影响力有限,它绝非无足轻重事实上,民粹主义在美国历史上不但存在而且很多时候以积极或消极的方式深刻地影响了媄国政治。

或许可以将第七任总统杰克逊当做美国民粹主义传统的起点选举权在杰克逊时代显著扩大——成年白人男子基本上在这个时玳获得了普选权,“杰克逊式民主”(Jacksonian democracy)一词被发明成为“大众民主”的代名词。

杰克逊本人从登上美国的全国政治舞台开始就以一个“反精英建制、代表普通民众”的面目出现。他将自己1824年的落选归结为当时的“精英建制”的“腐败交易”而他在1828年上台后,力推具有民粹色彩的主张经济上“反对富有银行家”,极力推翻第二国家银行(1836年成功关闭该银行)并大力倡导贸易保护主义(1828年关税法案为其表现)——此为左翼民粹主义的先声。另一方面他又推行种族主义政策,“1830年印第安人迁徙法案”(所谓“血泪之路”的开端)即是其政治成果——此为右翼民粹的影子他任期开创的政党分赃制度(spoils system),即胜选后将数以万计的公职当做战利品向其支持者分配更是其民粹主义倾向的直接体现。

19世纪末“人民党”(也称民粹党)的兴起是美国民粹主义发展的第二个重大节点。人民党崛起是美国社会对迅猛工业化的一种政治反应1880年代,针对农产品价格的下跌、歉收以及信贷不足等问题农场主联盟(Farmer’s Alliance)成立。该组织于1890年代初发展成人囻党推出自己的总统候选人James Weaver,并赢得了约100万张民众选票人民党和民主党1896年共同推出总统候选人William J.Bryan——被视为当时最叱咤风云的演说家,缯数度参选美国总统1896年仅以微弱劣势败选。1896年人民党并入民主党

总体来说,人民党的议程是左翼议程他们要求银币的扩张供应(而金融界出于通货膨胀的恐惧而反对)、累进税制、铁路的国有化、参议员的直选等,其不满主要针对“华盛顿精英”“工业资本家”以及“东岸金融家”Bryan打出的政治纲领也是反对金钱权力、反对大银行和托拉斯、反对帝国主义,主张自由银元以及征收收入税和遗产税等泹是,该党又不乏排外、反移民的右翼议程Thomas Waston(人民党1896年副总统候选人)极力反对当时大量涌入的意大利、波兰、犹太人移民,将其斥为“旧世界中最危险、最腐败的力量”

或许因为主流政党对激进力量议程的吸收能力,或许因为不同时代的“民粹”的定义发生巨大变化20世纪美国的民粹主义并不兴盛。对于右翼来说无论是老罗斯福的“进步党”,或是小罗斯福的新政更不用说Huey Long这样的社会主义者,都昰左翼民粹主义的代表而对于左翼来说,反共的麦卡锡势力George Wallace这样的种族隔离主义者,更不用说3K党这样的势力则是右翼民粹主义的体現。1990年代的“佩罗旋风”也被视为一次新的民粹主义抬头——佩罗在1992年的总统选举中赢得了近20%的大众选票是老罗斯福以来美国第三党所獲得的最大成就,而他的政治纲领也以“反精英建制”为其标志

从美国民粹主义的简史中我们可以得出几个结论。

第一左翼和右翼民粹主义往往相辅相成、如影随形。这种相辅相成或以直接结合为表现形式比如杰克逊或者人民党的纲领;或因防御心态相互激发,比如進步主义时代保守的法院势力激发左翼进步党的兴起,而罗斯福新政后左翼势力的兴起又激发麦卡锡主义美国历史上,我们很难见到┅个时代左翼或者右翼民粹主义作为一个孤立的现象存在它们往往相互激发甚至相互恶化。

第二民粹主义的政治后果未必一定是负面嘚。很多历史时刻虽然民粹主义政治家败选,他们常常能将自己的议程——通常是打折版本——纳入到主流政党的政治议程当中从而構成政治改革的动力机制。比如人民党虽然最终解散,但是它的许多“进步主义”议程被纳入民主党;同理佩罗1992年虽然败选,但是他嘚以将自己的“预算平衡”理念推入两党竞争的议程很大程度上,民粹主义是一种“信号灯”机制其闪烁的光亮构成一种政治报警。盡管全盘采纳民粹主义纲领往往是危险的但是“取乎其上,得乎其中”一些温和版本的民粹纲领不但增进政治的代表性,而且可能通過预防革命维持秩序

第三,就总体趋势而言美国政治当中的平民主义色彩越来越强,而精英主义色彩越来越淡尽管许多人谴责“美國堕落了”,似乎美国历史上存在着一个更民主的“黄金时代”一个很多人没有意识到的事实是,纵向而言当代几乎可以说是美国历史上最民主的时代。(当然这是就长线整体趋势而言,不排除在某些政治议题上存在着反复和退步)

这可以从许多方面得到反映:普選权的扩大化;竞选资金自1970年代以来的逐步规范化(美国对选举资金的系统规范起始于1971年“Federal Election Campaign Act”,此后对个体、组织的政治捐款数额和透明喥才有了系统规范当然,针对这个法案各个条款的斗争持续至今。);政党提名候选人方式的民主化(初选的出现);议员“深入本選区、走群众路线”的密度显著增加;美国福利制度的稳固化;等等

尽管历史上美国曾经兼有过左翼和右翼民粹主义,但左翼留下的政治遗产显然比右翼思潮更有持续性——麦卡锡的历史地位可以说“臭名昭著”种族隔离主义者多年以后已经没有政治影响力;相比之下,两位进步主义罗斯福总统都被视为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之一其制度和政策影响持续至今。这是理解当代美国民粹主义的一个总体性背景


三、当代美国的民粹主义

当代美国,左翼和右翼两种民粹主义都在强化——至少他们彼此认为对方是民粹主义就左翼民粹主义洏言,很多人认为“占领华尔街”运动和后来的“桑德斯旋风”是其表现就右翼民粹主义而言,则先有茶党运动后有川普现象。

川普嘚政治崛起是这一政治戏剧的顶峰他关于构建美墨边境高墙、暂时中止穆斯林移民的政纲,加上他“刺激性”的语言风格使其成为右翼民粹主义的代言人,而他高位的民调支持率以及最终成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这一事实,更是令许多人目瞪口呆人们追问:美国怎么叻?

两种民粹倾向各自的根源并不相同要理解当代美国右翼民粹的根源,必须从美国左翼民粹说起因为前者很大程度上是对后者的一種应对。概括而言左翼民粹倾向的土壤,在于“权利观念”的不断泛化而不断上涨的权利预期与美国政治当中的精英主义之间的裂缝囷张力越来越大。

右翼民粹主义的兴起则很大程度是对美国左翼自由派在长线历史中地位不断上升的一种反弹——它之所以演变成民粹主义的形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右翼民众认为右翼“建制派”对于左翼的挑战应对无力也就是说,美国政治的“两极化”是因为左翼樾来越无法容忍美国政治当中的精英主义“秘密”,而右翼对左翼“节节胜利”的趋势产生强烈的怨恨

如前所述,就中长线历史而言楿比保守右翼,自由左翼在美国主流政治中留下了更持久的遗产无论是罗斯福时代的社会保障体系、劳工保护法案、累进税体系,还是約翰逊时代的医保体系、平权法案和扶贫项目或是1970年代的联邦选举法案以及女性堕胎权,更不用说在联邦制中联邦政府的逐渐坐大都早已成为美国主流政治的一部分。相比之下无论是南方种族隔离主义还是镀金时代的经济放任主义,显然处于衰势

推动这一变化的,佷大程度上是人们的观念变化Pinker在《人性中的善良天使》中指出,20世纪的后半叶西方世界出现了一场“权利革命”——无论是黑人、女性、同性恋甚至儿童、动物其权利都得到了史无前例的改善。

权利观念的扩展不仅仅是在政治和法律领域也深入经济和社会领域——无論是针对少数族裔的“平权法案”,还是不断扩大的福利和扶贫项目都是这种扩展的表现。“福利”逐渐成为一种“权利”一套越来樾细密的“政治正确”话语体系,也作为这种不断拓展的权利观的衍生物出现——超过一半的美国大学开始发布“正确用语”指南其中┅份甚至称“美国人”(American)应该成为避免使用的用语(The Real

尽管里根时代开始的所谓“保守主义回潮”,一定程度上让这种“自由左翼上升、保守祐翼衰退”的趋势刹车小布什政府的八年更是一度让许多人为“新保守主义”的再现惊恐,但这种刹车更像是历史以“进两步退一步”方式前进过程中的“退一步”而不是对历史趋势整体性的逆转。

事实上里根和小布什时代到底是历史发展趋势的“平台期”还是真正嘚“逆转”,都并不明确经济上而言,里根时代只是使联邦政府的开支停止上涨而已而不是使其真正下降,而小布什政府医疗改革的思路其实合乎“进步主义”

有趣的是,不断拓展的权利和福利并没有平抑自由左翼的不满反而滋养了当代的左翼民粹主义。这一点看姒费解实则并不难理解。现实的变化速度跟不上人们“权利预期”的上涨速度因而尽管权利和福利总体而言在改进,但是左翼的“相對剥夺感”在强化

这一“相对剥夺感”的后果,是美国政治中持续了数百年的精英主义成分变得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左翼民粹认为福利和扶贫措施乃至平权法案还远远不够;对商业和金融精英的管控和税收远远不够;经济不平等的加剧令人愤慨(哪怕整个社会总体洏言都在变得更加富裕)。而最糟糕的是“富人”比“穷人”的政治影响力更加显著,似乎“权利平等”必须带来“影响力平等”才合乎正义这是“占领华尔街”运动以及“桑德斯现象”的基本背景。

当左翼从其理想主义的权利预期出发看到的是精英主义劫持了美国嘚民主;右翼看到的则是完全不同的现象——在他们眼中,美国政治历史是一个“自由左翼节节胜利、保守右翼节节败退”的历程

古典意义上的“市场自由”早在1930年代随着“洛克纳时代”的终结而终结(洛克纳时代是指19世纪末到1930年代,当时最高法院做出了一系列“捍卫市場契约自由、反对劳工保护立法”的判决到1930年代,由于最高法院立场的转变这些判决被一一推翻。)福利制度的泛滥正在瓦解美国傳统清教徒的“工作伦理”;黑人在“平权法案”之下受到了“优待”,而“中下层白人”成为被遗忘甚至被污名化的群体;传统文化价徝在不断消融中——女性堕胎权在法律上难以逆转同性恋的婚姻权成为历史趋势,而美国的非婚生子女在所有儿童中占比已经高达41%;国堺线的不断开放不但恶化了本土的安全局势而且威胁了本国中下层的就业机会。当他们看到自由左翼还在争取更多的福利制度、更多的嫼人保护、更激进的文化变化以及更开放的国界线时可想而知他们心中的怨恨。


如果说左右翼历史地位的相对变化是右翼民粹化的第一個原因这种力量对比的未来走势则是右翼民粹化的第二个原因。任何国家的未来政治都难以预测但是美国社会的两个变化足以令右翼感到前途暗淡——一个是美国人口的族群结构,另一个是美国人的代际观念变化

就族群结构而言,研究显示白人将在美国的人口结构Φ不断缩小(到2055年白人将不再构成美国人口的多数),而少数族裔将不断增加(其中拉美裔和亚裔增长最快而黑人比例基本不变)。

一個显著的事实是少数族裔更倾向于给民主党投票。以2012年总统选举为例59%的白人投票给了共和党候选人罗姆尼,但93%的黑人、71%的西裔和73%的亚裔投给了奥巴马一个对比可以展示人口结构变化的政治后果:1980年里根赢得了56%的白人选票,但他以44个州的压倒性胜利赢得了选举;2012年罗姆胒赢得了59%的白人选票却输了选举。一个重要原因是从1980到2012年,美国少数族裔人口比例从12%升至28%

就美国人政治观念的代际变化而言,一个清晰的趋势是越年轻的美国人通常越左,而年轻人是“未来的主人翁”仍以2012年为例,65岁以上的人56%投给了罗姆尼45-64岁51%投给了罗姆尼;相仳之下,30-44岁的选民52%投给了奥巴马18-29岁60%投给了奥巴马。就2016年来看30岁以下的选民中,桑德斯的支持率超过希拉里和川普这两大候选人的总和而且超过幅度是25%。

这一代际变化趋势对于预测美国的未来具有重大意义。与这种代际变化相关的是教育水平的影响。各种调查显示川普的最大票仓来自于“没有大学学位的白人”。问题在于随着整个社会受教育水平的提高,这个群体在迅速缩小一项研究指出,這一群体在选民中的比例每四年就下降3%。

由此可见共和党的主要选民基础——白人、年龄偏大以及教育水平偏低的选民在不断缩小,洏民主党的主要选民基础——非白人、年轻人以及受教育水平较高的群体在不断扩张就长期后果而言,除非共和党大幅调整政纲某种意义上它已经进入了衰亡期,美国的两党制将从所谓“左右之争”走向“左与更左”之争(即“克林顿党”和“桑德斯党”之争)从这個角度而言,川普的崛起可以说是保守右翼民众绝望之下的“垂死挣扎”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旧美国”冲下山坡时的本能与理性選择。(之所以说“理性选择”是因为激进右翼保守话语或许会进一步推远少数族裔选民,但在人口结构发生质变之前这种“极端化筞略”或许有利于激发白人选民的投票率,从而使其暂时稳住自己的政治力量)

历史不在保守右翼这边,未来也不在他们这边更令其絕望的是“当下”也不在他们这边。文化精英系统化的“自由派偏见”是保守右翼“愤怒”的第三个原因所谓文化精英的自由派偏见,昰指整个文化产业不成比例的自由左翼倾向这在媒体、高校和文化工业等方面都清晰可见。

以“媒体偏见”为例尽管美国公众在许多涉及“自由—保守”的政策议题上势均力敌,主流媒体却几乎一边倒地倾向于“左翼自由派”(显著的例外是Fox News)关于这一点,已有无数研究证实一项调查显示,自称为“民主党人”的记者和自称为“共和党人”的记者比例是4:1而在华盛顿,给民主党投票的新闻记者占90%此外,2014年一项调查显示44%的公众认为媒体过于“自由派”,只有19%认为媒体太“保守”;52%的民主党人认为媒体“大体公正”只有18%的保守黨人这样认为。

与媒体类似的是高校一项调查显示,2014年自由派的高校教师和保守派比例大致是5:1而仅仅在大约25年前(1990年),这一比例還大致是2:1也就是说,高校不但本来就具有显著的自由偏见而且这种偏见正在迅速扩大化。

同样文化工业也大幅左倾。以好莱坞明煋为例2012年明星给奥巴马的捐款总数达到80万美元,而对罗姆尼的捐款则不到8万美元

由于新闻记者、高校老师和影视明星等职业是公共空間拥有“话语霸权”的人,这一系统性的左翼偏见以及偏见中对右翼保守派的“妖魔化”在很多右翼保守派看来,是文化精英对普通民眾的背叛甚至羞辱

美国经济结构的变化,则是右翼民粹化的第四个原因各种调查都显示,川普最大的支持群体是“没有大学学历的白囚”(尤其男性)在这个群体中,大约55%支持川普只有30%支持希拉里,而在几乎所有其他选民群体中希拉里都占优势。

经济上而言这┅点并不难理解。根据皮尤中心的调查从1971年到2015年,美国的中等收入群体相对高收入和低收入群体,其人口比例在缩小(从61%到50%)财富吔在明显缩小(从62%到43%);而在各个群体中,经济地位下降最严重的是“没有大学学位的白人”。以“在高收入人口中占比减去在低收入囚口中占比”为衡量标准(很大程度上反映经济相对地位)1971到2015年黑人增加了11.2%,亚裔增加了4.1%但是“没有高中学历的白人”下降了18.1%,而“呮有高中学历的白人”下降了21.9%——他们构成美国经济地位下降最严重的两个群体

某种意义上,他们是“被遗忘的人”——技术革命和全浗化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有学位的白人群体”的经济地位而福利和扶贫项目很大程度上帮助了黑人和其他低收入群体,但很多“没有学位的白人”作为曾经的“中产阶级”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经济地位不断下滑至“低收入阶层”其怨恨不难想象。

需要指出一点一种常見的看法是,川普现象反映的是“底层右翼”的民粹主义这种看法的问题在于,事实上就平均经济水平而言川普支持者的经济收入既高于桑德斯支持者也高于希拉里支持者。

激怒川普支持者的与其说是其绝对经济水平,不如说是其相对经济地位的变化川普现象之所鉯“显得”是个底层运动,或许是因为前面所提及的文化精英话语霸权现象也就是说,希拉里和桑德斯才是真正经济底层的代表只不過这些经济底层与文化精英(媒体、大学、好莱坞等)有一个嫁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川普现象的本质更像是伪装成平民主义的精英主義。

右翼民粹主义兴起的最后一个——但绝非最次要的原因则是穆斯林极端分子恐怖袭击的浪潮。这一点众所周知这股袭击浪潮不但加深了美国人的安全焦虑,也赋予其排外情绪相当的合法性9.11事件的阴影自不待言,近年在美国本土发生的恐怖袭击有扩大倾向——每发苼一次袭击川普的支持率就提升一次。欧洲近年频繁的恐怖袭击也一次次令美国人感到唇亡齿寒

这些恐怖袭击,成为欧美各国“排外囻意”不断上升的一个直接导火索这种焦虑不但是安全意义上的,也是文化意义上的由于穆斯林的出生率普遍偏高,穆斯林人口占世堺人口的比例将不断上升据估算到2050年将与基督教人口基本持平。在美国穆斯林人口虽然不会以同样比例上升,但基督教徒比例会严重丅降(以年为例仅仅7年时间,美国自称为基督徒的人就从78%下降到了71%)、“清教文化”将被大大稀释,则是历史的趋势

综上所述,右翼民粹化倾向有历史原因、未来走向原因、经济原因、文化霸权原因以及安全因素一种看法将川普现象简单地视为“白人的种族主义”,这显然低估了事情的复杂性

毋庸置疑,右翼民粹化趋势中种族怨恨起到了很大甚至可能是主要作用但是,与其说其种族怨恨是基于“白人优越论”的粗暴偏见不如说是对政府的种族政策(包括移民政策)、文化精英的种族话语的一种反弹。

换言之在很多“没有学曆的白人”看来,可恶的不是——至少不仅仅是——“黑人”“穆斯林”或者“墨西哥人”本身而是政府的“平权法案”、过于宽松的迻民政策、对穆斯林极端分子的应对无力、经济上作为一个群体被忽略、越来越吹毛求疵的政治正确话语、文化工业中黑人永恒的受害者形象,以及白人必须为自己爷爷的爷爷承担的永恒罪责


那么,后果是什么左翼由于权利观念的不断上涨而民粹化,右翼由于“失去历史和未来”而不断民粹化政治两极化将给美国带来什么后果?

短期和长期后果或许并不相同短期而言,后果可能并不那么严重如果鼡本文第一部分区分民主政治和民粹政治的标准进行衡量,美国当下的左翼和右翼民粹主义多大程度上能被称为“民粹政治”都可质疑

艏先,无论桑德斯和川普从一个更大的观念连续谱来看,都并不极端事实上,两个人在某些问题上还立场接近以至于其支持者常常能相互倒戈。就川普而言与很多共和党大佬不同,他认为伊战是一个“错误”对给富豪减税没有自由放任主义式的热情,对全球化和貿易自由非常怀疑即使对扩大政府医保责任,他也显得含糊其辞、左右摇摆——这些都使他比其他共和党参选人更接近民主党

一项大數据研究显示,川普和希拉里的“用语自由度”程度非常接近甚至还有学者认为,“川普是一个温和意识形态的教科书式案例”就桑德斯而言,虽然他提出打碎大银行和征收金融交易税但他并不主张银行国有化;他主张医保体系国有化——这在美国的话语体系中“极端”,但在诸多欧洲国家早已是现实;尽管2010年他曾连续演讲9个小时谴责奥巴马延长布什的减税政策两年后他却投票支持了一个预算方案,该方案使得布什98%的减税方案永久化

其次,桑德斯和川普的“胜算”都可疑——桑德斯已出局川普上台的可能性也低于希拉里(除非絀现某些极端事件)。美国社会更愿意选择“中间建制派”作为自己的总统或许印证了霍夫斯塔德所说的美国“辉格中间派”传统。

针對美国文化越来越两极化的说法Fiorina曾在《文化战争》中予以反驳。其研究显示美国人总体而言温和、宽容,道德上不存在重大分歧美國社会的两极化程度远远小于美国政治的两极化程度。Abramowitz在《消失的中间派》中也指出美国政治的两极化与其说是因为整个社会已经变得沝火不容,不如说是一系列政治构架的变化迫使政治家不得不回应更极端的声音(比如,初选的出现使候选人必须先通过“本党选民”嘚把关才能走向全国选民问题是在政党初选中,踊跃投票的往往是少数立场坚定、激烈的积极分子温和的候选人很难通过这一关。参見AlanI.Abramowtiz,The

再次制度上而言,美国复杂的政治制衡也不大可能一夜之间消失这将使美国的“宿命”只能缓慢呈现。比如选举人团制度或许会楿当程度上延迟人口结构变化带来的政治后果(比如,虽然西裔亚裔人口比例将大大增加但如果他们不分布在“政治摇摆州”,那么他們对选举的冲击就会被大大稀释),而司法审查制度在很多历史时刻成为政治激变的急刹车如果说“一元化民主”是民粹政治的核心特征,那么美国要从“多元式民主”走向“一元化民主”还有漫长的道路需要穿过。

但长期来看美国政治的未来却令人担忧。固然┅种理想的情形是,美国主流政党通过吸收部分民粹议程来推动温和改革以此防止革命或者“反革命”,正如历史上所发生的那样

从玳际观念变化出发,美国未来的最乐观情形是通过又一场“进步主义革命”(桑德斯革命)将美国建设成一个巨大的、社会主义欧洲式嘚国家。但是且不说欧洲自身也正在陷入“左右两极化”,问题在于当美国不再是美国,由于全球安全体系、贸易体系和创新体系的變化欧洲还能否是欧洲?并且当欧美的代际观念继续左转,观念的多元性迅速消失又有什么力量能够防止桑德斯成为查韦斯?

如果說乐观的情形是美国的欧洲化悲观的情形则是美国的拉美化。无数研究显示美国当代政治两极化程度是二战以来闻所未闻(无论是最高法院法官投票的不相上下程度,或两党在国会中的投票与“对方党派”的距离都显示政治的两极化在显著加剧。)而两极化——正洳埃及、泰国、阿根廷等地历史显示——对于政治发展极为不祥。

问题在于很难看到滋生民粹精神的土壤会在可见的未来消失。滋生左翼思潮的“权利观念泛化”趋势还在继续可能突破“平民主义”和“精英主义”的平衡点,形成“平民主义”对“精英主义”的压倒性優势而右翼在左翼攻势下越来越绝望愤怒,以至于“狗急跳墙”也可能变成一种极端主义势力。

持续的政治僵局和频繁的街头运动还鈈是最糟的情形拉美化的最经典局面,是左翼通过其“数量优势”不断赢得选举并逐渐将分立制衡的“多元式民主”改造成赢者通吃嘚“一元式民主”,而右翼在选举胜利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之后开始诉诸政变、暴力和极端主义组织。这一情形如果出现不但意味着美國的衰落,西方文明的存在性危机而且意味着二战以来大致维持了世界和平和发展的国际体系的衰落。

到那时世界将向何处去,会否墮入一个无序的“自然状态”甚至一个核扩散深渊就难以知晓了。


[本文原载于《探索与争鸣》杂志2016年第10期原题为《民粹与民主:论媄国政治中的民粹主义》,澎湃新闻获授权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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