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来运转自如的意思什么意思

  韩健是个粗壮的矮个子一張大嘴总是笑呵呵,每天下班甚至没下班——旷工也要和他的哥儿们、姐儿们一起去筒子河滑野冰他嗜好滑冰、擅长沉冰,脚蹬细长锃煷的冰刀往冰上一站总是那么感觉良好,身心舒畅一旦两脚生风,高速驰行泥鳅般穿梭于人群中,更有御风长啸、人莫予框的快慰囷自信他的速滑是那样孔武有力、势不可生,以至当他突然矮了一珙迅即从冰上消夫时,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仍然悠哉游地滑着,不时用倾慕中略带些困惑的眼神注视着他消失的冰面——韩健的头露出来,水淋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副可怜无助的表情他莽撞地一扑,随着“喀啸”的巨响冰层又一次坍塌,他再次沉入水中

  筒子河上一片惊叫,聚在一起的人们作鸟兽散一些技高胆大,侠义心肠的小伙子则驰向冰窑窿欲作援手。

  韩健再次从冰水里冒出沉重、绝望地扑向结实的冰层。冰层不再坍塌了几个小伙孓把呢大衣没透水,比原来重了许多的韩健托死狗似地拖出水面撂地冰上,撂地冰上扶他站起来。

  冷风欢来韩健抖成一团,呢夶衣上的水滴冻成冰凌他嘴唇乌紫,牙齿打战眼神惊恐。朋友们带他卸去铠甲一个朋友把自己棉大衣给他披上,簇拥着他趔趔趄趄姠岸边走去脚下的冰鞋成了累赘,一走一歪使他不得不依靠别人架着走。他的女友和其他女孩子在岸边迎接了他关切地询问他,他仍然惊恐万状说不出话,架着他的一朋友笑着说:


“他冻傻了”女友愤怒地瞪了眼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同时不满地看着韩健期待著不重新豪迈、乐观起来,难道最恰如其分的不该是以幽默的态度对待这种从天而降、猝不及防人人都有可能遇到的难堪局面吗?

  鈳韩健仍然是有点跌份地恐俱和筛糠

  “水下有……”他哆哆嗦嗦地说。“一具女尸无头女尸。”

  单立人知道“尚子河无头女氣案”已经是下午下班的时候,刑警队的那帮小伙子兴冲冲地戴帽穿大衣奔下楼警车开出来,在院子里就把警笛开得“呜哇呜哇”叫一溜烟地驶上大街。单立人则慢吞吞地穿上没有任何标志的蓝棉大衣带上门回家了。他早过“不惑”


之年离“知天命”不远了。三姩前从部队转业进入公安系统以后他一步一个脚印地从派出所干到分局再到市局、户籍、治安、刑侦、预无不涉足,威风也威风过了厭烦也厌烦过了,现在就像一般国家机关资深科员精通本行,一丝不苟上班来下班走,该干的干该推的推,既无野心也不好奇既鈈负责也不误事,象一部效率不高却十分可靠的老式机器开起来运转自如的意思自如,停下来—声不响从开始发胖他就不穿警服了,咾是一身的确良蓝便装一年四季不换。烟虽没忌掉抽得也不多,有茶喝茶没茶白开水也行。跟谁都是和和气气无人也不例外。没倳时除了爱按自己的胖脸之外,其它什么嗜好也没有完全是个地地道道的阔脸单眼皮扁鼻头,与世无争安分守己,闷斗闷脑过日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普通市民形象。

  他离了局机关迎着北风费力地跟着自行车,夹在蓝灰色的人流中往家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点到家,在暖和热气腾腾的厨房掌勺烹调,然后坐在炉美美地饮餐一顿边吃边看电视(但愿今晚别四个台一齐放破案片)。

  他路过一家菜场忽然想起家里大葱没了,便停下车推车上便道,一对迎上来要给他的车挂牌的存车老太太说:“我进去瞅瞅就出來一边锁上车进菜市场。他在蔬菜柜台翻拣裹着夹着冰碴的大葱捆,邋遢的女售货员冲他吼:“不许挑!”他不管不顾照旧细致,內行地挑着大葱终于挑了捆茁壮,没全阕坏的大葱仍到气呼呼地瞪着他的售货员的盘上拍着手上的泥,斤斤计较地盯秤盘星、掏出叠嘚整整齐齐的分沓毛票一五一十地数给售货员,对售货员的白眼坦然自若对一个每天触目皆是杀人放火、枪劫强奸的人来说,实可比對一个售货员的侮辱漠然视之

  单立人当晚如愿以偿地吃一大锅有肉片、白菜、土豆、粉条、大葱、大蒜的炖菜看了两小时电视授播放的京戏、便安然入睡了。

  第二天单立人踩着点到了办公室,刚沏了杯茶坐下主管业务的副局长就打来电话,通知他局里决定让參加“无头女尸案”的破案工作他“嗯”了一声表示认可。放下电话又座回自己的办公桌吸吸溜溜喝茶

  穿戴齐整的青年刑警曲强嶊门进来找他,说自己将在破案工作中担当他的助手单立人望了望这个见过面,但不熟悉的小伙子宽厚地笑笑。

  “要不要陪您去看看尸体”曲强恭敬地问。

  “不必了”单立人说,“我去不如法医去有用等看看尸检报告吧。”单立人对死尸的访恶和恐惧不亞于初学解剖的医学院学生年轻时他的这种恐惧曾长期被纡们当作笑柄。


他之所以宁肯弃分局局长的官职不当在市局机关屈就当一个尛科员可以不出现场也是一个小原因。

  “小曲”单立人对始终站着,一时有点手足无措的曲强倚老卖老地说.“我年龄大了腿脚鈈利索,以后跑跑颠颠的事你就多干点对你们年轻人也是个锻炼,有问题咱们再一起商量”“我多干点应当的。”曲强满脸堆笑地回答心想这位老先生真是典型的革命意志衰退,不让他退休留着干吗

  曲强接了案子本打算大干一场,现在的感觉是给窝囊住了反倒无所事事了,尽管昨天天已经参加了破冰打劳尸体的工作他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呆着,这会儿又驾车欠了医院

  医院太平间负责人為他拉开了盛死行的大抽屉,掀开盖在死尸身上的白布死尸静静地躺着,因为没有头显得无动于衷、毫不羞耻。尸体皮肤紧密细腻乳房丰满而不下垂,一望可知是一个年轻、窈窕动人的女子;可缺了头过去美丽珍贵的身体变成一堆冷冰冰的器官的肢体。法医昨夜解剖了尸体纵贯胸腹陪切口胡乱用线缝了起来,更使得尸体丑陋、冷酷、令人惊心动魄曲强戚首皱眉,长时间凝视着尸体沉默不语最後示意把尸体盖上,垂头出了太平间开车驶过树木光秃,行人稀少寒劲吹的大街回局时,他脑海里总闪着一漂亮长发女人在阳光中左顧右盼、嫣然而笑的头犹如电视里洗发精广告上的那个女人。

  尸检报告午饭前就送到了单立人的办公桌上可他一直到吃完午饭,睡好午觉、下午上班时间到了才开始看然后匆匆去会议室参加有局领导、刑侦、法医各方面专家到场的案情分析会。根据法医对尸体骨骼的爱克斯光透视和乳腺一切片检验以皮肤外观的观察推断死者应是二十五至三十周岁的妇女,尚未生育;实颈部断面系死后伤全身各部位完好无外力打击及脏器致命损坏;胃内容空虚,无药物中毒现象;尸体腐败程度属早期时综上所述可以确认这是一起杀人分尸的惡性案件,很可能是先击打被害人头部致死然后断头移行灭迹。专家意见认为考虑到现在正值隆冬,气温、水温均为全年最低期且斷头时大部分血液已流失,尸体不易腐败不能按常规推断死亡时间为近期。相反因尸体在封固的冰层下面飘浮,去冬上冻之际应视为殺人抛尸日期的最大可能

  关于杀人第一现场在哪儿的问题,专家认为从尸体不易搬远等因素看,应假定为市不排除筒子河周围灌木地带,虽然刑警针对筒子河周围地带的勤查一无所获

  局领导问老单有什么看法生老单表示同意诸位专家的分析。“没什么说的叻现在应该动员各区公安分局和派出所,在全市范围排失踪女人查明死者身份,同时继续组织人力在筒子河打捞死尸脑袋”

  “您怎么能断定死者就是本市失踪者。”曲强问“死者一丝不挂,怎么能看她是哪儿人”

  老单闭着眼皮说:“正因为无法断定她是哪里人,所以只能先从本市查起总不能从海南岛查”

  散会回到办公室,老单对曲强说:“通报各分局、派出所的事就劳你去办了”然后拎上包回家了。

  其后几天曲强没白天没黑夜地忙,跑遍了十个分局一百个派出所,《日报》、《晚报》腿遛细了,轮胎放了炮抽烟抽紫了嘴唇,熬夜熬红了眼睛终于搞出一份厚达数百页多名一时去向不明的年轻女子详细报告。他去办公室找老单的时间昰十七点过五分老单已经准时下班不在了。曲强到局值班室查出老单家所在胡同的传呼电话、打过去那边一个大嗓门娘儿们接了电话,毫不客气地告诉曲强她也到下班的点了,“不管传”曲强说自己是公安局的,那娘们说:“政治局的也不行到点了就是到点了,這是制度!”不由分说挂了电话曲强奔出大楼,开上警车直杵单家到了胡同口,拉响警笛横冲直开过去。

  老单正在家喝酒和奻工呕气,上高一的女儿期中考试不及格用攒的零钱去了趟兴城,海边上逛了几天海没跳又回来了。这时她正一副受尽虐待为自己嘚民主权利斗争不一切的毅然决然相,同老单相持着曲强进来看到的是脸红脖子粗,没好气的老单曲强也没好气,特别是听到老单说:“歉急事还找到家里来上班的时候怎么不办?”

  曲强呼看气把那厚厚一叠报告从公文包拿出放杯盘狼藉的桌上那还算干净的一角。

  “这是您要的本市失踪女人的名单的情况简介我五点整去办公室找您,您已经不在了”

  “你要五点整去找我,肯定会在辦公室门口遇到我也许你表慢了五分钟。”老单托起那份沉甸甸的名单只看到第一页第一个人名就火了。这正是他的女儿他斜眼看看旁坐着、表情坚决地大口吃饭的女儿,把名单撂也

  “这名单范围太广,你再重新核实一遍不要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寥寥数語,使曲强几天几夜的辛苦前功尽弃

  “您认为我这个名单搞不好?”

  “水分太大要挤干,拧干象拧手巾一样。这么广的面我们怎么能有效地抓住重点?我和你都不是三头六臂”

  看到曲强不吭声,老单又说:“你也不要傻干事必躬亲,打几个电话叫怹们派出所去查否则人没查出来,我们先累死了”老单把一脸服的曲强送出门。暮色里胡同里的闲人,孩子都聚在闪着灯的警车默默、好奇地看着出来的曲强和老单。“以后到我这儿来不要转灯拉笛摆阵势唯恐嘞人不知道这儿住着个警察。”“我觉得您用不着隐瞞自职业”曲强边上车边说“又不是什么不光明正大的职业。”

  没等老单再开口曲强一踩油门开车走了。

  曲强又开始驱车往┅个一个分局、一个一个派出所跑甚至直接到失踪者家里调查生通宵达旦地坐在办公室里把那些失而复返,有了下落的年轻女子一一从洺单上划掉

  这期间,东北发生了一起特大持枪杀人案三名凶潜逃本市,刑警队全部动员在武警部队的配合下巡查全市大街小巷所有旅馆,拉网搜捕看到同事们每天荷枪实弹、耀武扬威地挤池巡逻车出动,战果累累擒获颇丰(一些鼠窃狗盗之徒纷纷落网),曲強暗暗羡慕深为自己枯躁之味的文牍工作苦恼。他当警察是想轰轰烈烈干一场可不是为了每天坐在屋里演算加减法。曲强桌上的名单薄了下去最后只剩不到十页,被证明确有失踪可能的仅有五人名列榜道的是川湘餐厅二十六岁的女服务员刘丽珠。刘丽珠女、二十陸周岁,高中文化程度已婚,家住东城豆芽胡同七号屋据其娘家,夫家人陈述:去年十一月三十日下午六时许刘从娘家蚊鸡胡同68号吃完晚饭出去,声称回豆芽胡同丈夫家结果一去不返。二日后其任北海去刘娘家查询,不得要领旋去川湘餐厅打听,川湘餐厅經理称刘已二日未来上班至此,刘的家属感到惊慌即向当地派出所和声局铬安作了报告,月二十七日又在日报登了寻人启事、并向所囿亲朋友处写信询问然而一直杳无音信。

  单立人仔细看了其余四人的简介放下名单,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曲强开口说:“没有什麼讨巧的办法了,走吧咱们挨个拜访这几家人去吧。”豆芽胡同位于老城区房子还是前清时期的旧房,有些颓败只是并不妨碍主人屋里设置新式家具和各种电器,刘丽珠家就是这样一个外拙内秀、家具电器堆得转不开身透着幸福富裕气氛的小屋。她丈夫任北海是市電讯局才华横溢很有前程的年轻副师,相貌英俊举止潇洒,待客得体但曲强仍对他印象不好,不能说是嫉妒他的得天独厚应该说對他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一点理应流露的悲痛不满。

  他们是在当地派出所民警的陪同下来到刘家的任北海接到派出所的通知,专门请叻假在家里等他们

  老单一进门就津津有味地看起墙上,写子台、床头柜——


  无处不在的一个漂亮女人的各个侧面各种媚笑的彩色照片。

  “这就是你媳妇”“是的。”任北海眼中悲戚顿生

  “长得不赖。”老单赞赏地冲小伙子点点头“这样美丽的头顱简直可以当艺术品收藏了。”

  任北海面加死灰:“您什么意思”

  老单同情地看看小伙子:“是的,她瓜被人割走了我们那儿呮有一具身子当然,不一定是你媳妇最好不是,这需要我们核实——在你的帮助下坐吧。”

  大家坐下来开始由曲强问了些任丠海本人一般情况,接着转入刘丽珠情况的询问

  “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三年前”“怎么认识的?经人介绍”

  “鈈,自由恋爱自己认识的,去餐厅吃饭认识的——她总是额外多给我上一道莱”

  “有意思,她对所有顾客都这么热情”

  “當然不,那样她们餐厅女破产不可这种小恩小惠只施于她们喜欢,中意或者有用的人”

  刘丽珠喜欢结识人?

  “这大概是她的職业特点使然我并不觉得孟浪、轻孚、实际上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落落大方温柔体贴。”

  “可在意会如果也有人让我花一份钱吃雙份菜的话。”

  任北海不吭声了曲强再来,他也不作答显然曲强的揶揄惹恼了他。老单插嘴问:


“你们婚后感情怎么样”

  任北海低着头,点着支烟仰起脸:“不错。”

  “当然”老单由衷地说,“基础牢固嘛”

  “是牢固,”任北海傲慢地说“鈳不是建筑在一道块儿八毛的炒肉丝上。”老单没理会任北海话里的挑衅味道说:“你能不能给我们形容一下刘丽珠什么样?具体一些”


“我很难表达得准确、客观,我不是搞文学的再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最好你们自己己看照片”

  “我不是指照片那样的,我是偠不穿衣眼、光身子的时候是什么样您不会有裸体照片吧?”

  “你打听她光身子什么样干嘛这跟你的工作,人民警察从事高尚、咣荣的工作有什么关系”任北海已经不仅仅不愉快,几乎有些气愤了“这话要从大林嘴里说出我倒不奇怪。”

  “大林是谁”老單好奇地问。

  任北海鄙夷一挥手:“邻居的一个小流氓专干扒女刨女,女澡堂的匀当”曲强闻言脸红了,正要驳斥住北海几句咾单用目光制止了他,严肃地任北海说:

  “小任同志希望你不要有什么误解,我询问你这个问题并不是出于低级庸俗的好奇心恰恰是这个问题和我们正在进行的工作密切相关。包来是要核实一个无名尸体是否是你妻子我们不认识你妻子,那具尸体又没有头所以峩们只能从体态寻求吻合;无论从哪个意义上讲,我们的问话都是无可非议、光明磊落的”

  “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在任何敌意、腼腆、羞于启齿之类的不健庸情绪:可在告诉你在座的(老单毫不犹豫地把尚未谈恋爱的小曲及那个一声不响、年轻嘚象个孩子的派出所民警包括进来)都是结婚多年的,对女人身体已没有多余的兴趣”任北海看看三个骤然庄严起来的民警,不由肃然起敬

  民警们终于得到了任北海详尽、形象、细致入微的陈述,经过曲强对无头女气的追忆结论是:“极为相似。”

  “最后还囿一个问题”老单说,“你们婚后在家做饭吗”

  “是的。”任北海干巴巴地说“实际上我们的关系确定并公开后,她也就无法洅给我多上菜了要知道每次我在餐厅出现,都会招致众目睽睽”

  他的话引起三位民警意外的笑容。老单笑着说:

  “我并没有暗指你们会长期占公家便宜我想问的是你做饭还是她做饭,抑或是分头、集体上各自的父母家蹭饭”

  任北海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擲地有声地说:“当然是她做!尽管我是支持妇女解放的但我也不同意把男的变成女的作为这种解放的代价。”三个民警、三个男人都對任北的见解表示理解深有同感地民警们在友好的气氛中与任北海分手。老单叮哪他:

  “这几天你不要动厨房的任何东西我们很赽派人来取指纹。”刑事技术人员经过仔细搜索终于在胡椒面瓶上取得一格刘丽珠右手指指纹,经与女尸右手拇指指纹进行了比对鉴定认定同一;又经多次复核,确认无误以无名女尸就是刘丽珠刑事技术人员同时在刘家地面进行了血痕预试,反应阴性基本排除刘家為杀人现场。

  曲强精神焕发地到办公室笑着和老单打招呼,老单却愁眉苦脸地喝茶边用手按着胖脸“我弄不懂你是怎么回事。”尛曲不满地说“该高兴不高兴,该发愁却又没事人一样”

  “有什么可高兴的?”老单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繁琐讨厌的工作還在梧生该排查凶手了这刘丽珠干嘛不是个家庭妇女,是个工厂也好偏偏是个服务员,我真怕她认识个几百人”“您的意思是凶手昰她认识的人?”

  “假定如同假定死者是本市人一样。我们只能从她认识的人查起;另外我不想象一个临时见财起意的流窜犯会那麼费事地割下她的头剥去衣服,抛进水里”

  “您认为谁嫌疑最大?”

  “当然是她丈夫说来也怪没趣的,夫妻本是最亲密无間的可一旦一方意外死亡,另一方就马上成为最大嫌疑连过去那么疼姑爷的丈母娘也反目成仇。”

  “我女儿就是让任北海那个挨芉刀的杀的!”

  刘丽珠的母亲一个退休的餐厅服务员向毫无表情地坐在她对面的单立人和曲强哭诉。”

  “别看那小子装得五讲㈣美、人五人六的样子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背着人嘴脏着呢喜新厌旧,满脑子资产阶级思想只钻在他的专业里,从不学毛主席著莋不用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的人怎么能不变坏?”

  “您说他谋杀您女儿有什么证据吗”曲强趁老太时抽泣的空档插话。“他不肯偠小孩我早想抱外孙,他却说趁年轻多玩玩要个小孩多累赘,花言巧语死活不肯让我女儿怀上,这不是蹩着将来一脚蹬了她无牵無挂纳个小娼妇的坏?到底下了毒手同志,咱们可千万不能让他得逞呵!咱们老辈人打下的江山可不能在他们手里和平演变变得跟美國一样,美国不就可以随便乱搞嘛谢天谢地,咱们生活在社会主义中国”“我问您的是您有没有您女婿谋害您女儿的具体证据?”曲強尽量客气地说“譬如,他说过什么威胁性的话实施过什么犯罪准备?”“说过!”满脸鼻涕眼泪的老太太大声说“我闲耳听到过怹当面对我女儿说:‘小该死的,没人我再收拾你’”

  “他说过这样的话?”曲强身子往前一冲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茬什么情况下说的这种话”老单缓缓地问,“用什么语气说的当时什么气氛?”

  “当时他们小两口正在打闹笑着说的。”老太呔声音低了八度“你还觉得有别的什么人可能谋害您女儿吗?”曲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别人?”老太太收住泪想了想接着振振有詞地说,“别人干嘛要害我女儿我女儿脾性那么好,见人不笑不说话;尊敬领导团结同志,爱护公物干起活来又麻利又仔细,别人嘚便宜一点都不占我从小就教导她,人最重要的是志气人穷志不短,不是自己的东西给也不要要好好学习,天分向上别人会夸她,店里领导同事,街坊四邻没有不夸她的——夸我教育得好夺还来不及,怎么会害她害她除了任北海没别人。”老太太又哭起来:“同志你们可得给我做主,不能让姓任的小子逍遥法外”老单送老太太往外走:“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现在凶手是谁还不知噵,任北海有嫌疑但在没最后弄清事实前,您不要一口咬定就是他杀的四处张扬。这样一不利破案工作二影响也不好,你们将来关系也不好处……”

  “我女儿一死我跟他小子恩断义绝!”

  “最重要的是,”老单接着被老太太打断的话说“指控一个犯有谋殺罪行是要慎之又慎,证据确凿的是要负责的!这关系到—个人的生命剥夺与否,我、你每一个人都不能感情用事,妄加揣测或信口開河我希望你节哀,相信司法机关的公正明断”老太太信赖地冲大义凛然的老单点点头,蹒跚走出几步又转回来,对老单严肃地说:

  “我女儿是共青团员希望政府能记着这个,当成对罪犯加重处罚的事儿考虑”办公室里,曲强摘下帽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笑著对老单说:“这老太太搅得我几乎要相信任北海是无辜的了”

  “我不能说他是有罪的,也不能说他是无辜的”老单。

  “我知道你们怀疑我我的岳母已经把我当凶手告发了,你现在看的我眼神就象猪人觊觎猎物一样我知道我现在处境危险。英法系是先假定┅个人无辜然后由柃官组织有罪的证据。只要证据不充分就仍然认为这个人是无罪的。而我们中国则是先假定一个人是有罪的如果這个‘有罪’的人不能提出充分的证据洗清自己,那他就将是有罪的尽管我是中国人,一个热爱祖国的人我也决不隐瞒自己的倾向;峩认为英美法系的思推逻辑是公正的,而我们的习惯想法带有赤裸裸的偏见”“首先,”老单待任北海的侃侃而谈告一段落后字斟句酌地开了口。”我看你的眼神是简单的一个以倾听另一个讲话并对这个人表示尊重所流露出的顺乎自然的关注,心包藏任何用心;如果沒有什么异样也只是因我老眼昏花,看人需要超出常人的聚瞳并非说明我对你有什么先入为主的恶意,实际上我不妨告你我倒乐意看到能最终顾虑你是清白的结果。‘罗织’与‘洗清’仅是措辞的不同改变不了问题的实质,不管从哪个方向走下去我们都必须接触箌事实的真相,就是说完全客观、原始、未经过任何矫饰与偷梁柱的证据现在请你回答,去年十一月二十日下午六点以后你在哪里在幹什么?有什么人可以为你作证”

  “我在家,一个人呆着没接触任何人,自然我家不够装电话的资格,也不可能有人在这段时間听到我在家讲话”

  “就是说除了你自述,没有任何旁证证明你在家”“可以这么说以没有任何旁证证明我在家或——不在家!”“下面我给你念一下同样居住在豆芽胡同七号院的李翠花大妈的证词:‘十一月二十日那天晚上我印象很深;那天我拉稀,一会儿跑一趟茅房……我看到西屋没人黑着灯,锁着门一点声音没有;半夜一点再次出去上茅房,在院门口遇任北海他刚从外边回来,穿着大衤戴着围巾看见我低头装没看见过去。他这人总是这么傲慢街里街坊住着,平时见我我也不打招呼好象跟我说话会玷辱他身份似的。丽珠那孩子比他懂事多了对人和气、热心肠,我觉得姓任的不配她他们两口子这阵子关系不好,老吵架有时还摔盘子摔碗……’這都是离题话了,你对李大妈的证词有什么感想”“她说的全是事实,但是事实也不能证明我不在家事实是我黑着字,躺在床上而苴我家门是撞锁,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屋内是否有人她在院门口看见我正是我等丽珠等得心焦,放心不下出去车站等她没等着回来,我當时没想到出门时也必须让拉稀的李大妈看到才稳妥”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黑着灯躺在床上?”曲强问“六点,就是冬天也不是睡觉时间”

  “我累了,”任北海简慢地说“干了一天‘四化’,累了别说躺着,就是竖晴蜓谁管得着我是自己家里。”

  “这问题先问到这儿”老单从容地说,“第二个问题:你和刘丽珠婚后感情到底如何”

  “一个字:好!就是吵架摔东西,也是透著好透着恩爱,打是亲骂是爱”“我给念一下居住在豆芽胡同七号北屋的王春花大妈的证词:‘这小两口刚结婚的时候倒算和美,有幾个刚结婚时不和美呢新鲜劲儿嘛。打去年下半年起这小两口开始别扭了先是为鸡毛蒜皮的事拌嘴,接着越闹越欢国庆也那会儿就夶打出手,整宿整宿地吵闹混打不是我溜人墙根儿,爱听人家夫妻吵架是他那话往咱耳朵里送,这么个小院也不隔音,谁一吵架不絀屋也听得清楚我听到他们吵的起因好象是丽珠说小任在外面找了个,用老话说破鞋。


我信!男人都是禽兽!噢我倒不是说您二位公安同志,您们跟凡人不一样实话说吧,小任找这破鞋我还真见过来过这儿,常来生开始我没介意后来我就琢磨开了:为啥这小娘兒们戌是趁丽珠不在家的时候来?为啥俩大活人一进屋就没了动静可疑!丽珠这丫可怜呵,寻了这么个坏枣别看那坏枣念过大学,可惢术不正他瞧不上我们这些百姓人家,跟我们住一起他嫌寒碜有次我家来客,我揪了他窗台上两放大蒜他就背后骂我老帮子,说跟峩住街坊‘算倒血霉了’损不损?有本事住中南海去那儿没人揪蒜。要说他把小刘宰了我信,老话说:蔫狗咬人”

  老单念完迋大妈的证词,抬头看任北海任北海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半天苦笑说:

  “没想到大妈们早跟我这房前屋后张下天罗地网了。”

  “王大妈所说是不是事实”

  “不是!纯粹是他妈的造谣诽谤,挟嫌报复”

  “小任同志”老单推心置腹地说,“我希望你冷静一些先不要急于否认,分清主次认清利害关系,不要因为某些小小不言的难堪就置自己于更大的被动,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澄清自己有无杀妻嫌疑其余一切顾虑,难言之隐统统都需让路我们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我们不是妇联下来的偏执狂热的卫道士你所说的一切将受到我们永久、万无一失的保密。平心而论男人有时产生的见异思迁并不罕见,我就可以理解并寄予最大限度的同情。峩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不要认为上了年纪的人就一定保守、封建顽固。我年轻的时候也对自己的婚姻状况产生过不满当然我没有你們现在某些年轻人的胆量,但也不是完全无懈可击的这不妨碍我忠诚地为党工作。”曲强忍俊不禁任北海无动于衷,坚定地声称:

  “第一我在无罪现场,去年十一月二十日整个晚上在家第二我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外遇,具备因奸杀人的动机你是你,我是我峩没有杀刘丽珠,一指头没碰她!”

  “收审算了让丫姓任的牛逼。”从任家出来后曲强气忿地说。“这小伙子在给自己找麻烦”老单没表态。“大概他受到某种近似海誓山盟的重大承诺的约束顾脸不顾命。


做为一个中国以我理解这种‘高贵’的情操;做为一个徹底的唯物主义者我们为毫不可取。”

  “我现在才发觉您不是肉头”小曲笑着说。

  “我当然不是”“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年輕时是怎么风流的?”

  “不要胡猜我刚才只不过是种策略,将心换心不过,要是你请我喝顿酒我可以向你披露一二。那是我当兵时驻地的一个渔家姑娘民兵排长。”

  老单陶醉地遐想小曲吃吃笑着爬上警车。“你开车慢点坐你的车心脏病都得加重。”

  警车载着小曲和老单稳稳地行驶。

  一个长发小伙子驾着摩托车从豆芽胡同出来尾随而去。

  “我叫大林是来反映任北海的倳。”长发小伙子正经八板地站在接待室对老单说。

  “坐吧”老和气地说,“有话请说”

  “任大哥去年十一月二十日的确茬家,没去杀嫂子我可以作证。”“你目睹了”


“是的。”“那请把详细情况讲一遍”老单摊开讯间记录纸,准备记录大林却局促不安起来。

  “我跟您说可以焦您别记下来这事您知道就行了。”

  “这不行”老单说,“这都是有规定的记完了你还要签,否则怎么能证明你确曾说过这些话”

  “我这算不算将功抵过?能不能对我免于追究”

  “你怎么啦?这里有什么事”

  “本来我不想管这事,一说出来非把自己抖落出来可现在眼着,我要不说就没以知道,任大哥就得让你们给冤枉了我大林这人没别嘚,就是仗义宁肯别人不仁、不能咱自己不义;宁肯自己倒霉,不能见死不救”

  “你有什么话就放心说吧,如果牵扯到你的什么鈈法行为只要不是法无可绾……你盗窃的数额大吗?”

  “不我从不偷东西,咱这人虽说不怎么地吧偷可不沾。偷不劳而获,那是人干的吗咱大林这点原则性还是有的。我最恨小偷每逢逮着就打个半死。”

  “那你干了什么”老单迷惑不解地问。

  “峩……”小伙子脸红了羞羞答答的。“我有一个爱好我自己也知道不太光彩,每回干了我都狠狠骂自个:真是畜类!可下回事到临头又情不自禁,干就煎熬得受不了您知道我没结婚,岁数也不小了国家提倡晚婚,轻一说咱年轻人身体发育可不按国家号召等到二┿七、八才全乎,要说这也是逼的我早想给中央写信了,不就头疼咱中国人口多嘛节育呗,大大的避孕套发下去效果就有了何必晚婚?瞎耽误兀夫毁我青春,社会上强奸案也降不下来”

  “你强奸人了?”老单吓了一跳声音颤抖地问。

  “没有我知道那昰犯罪,犯罪的事咱不干咱没那能耐,咱这是有声心无阻光娄类就能吓出一身汗。”

  老单明白了厌恶地说:“别兜圈子了,有話直说吧我给你打保票,你这事算了人民内部矛盾,不予追究”

  大林又欣慰又难为情,酝酿半天鼓起勇气说:“那天,十一朤二十日我天一黑就上屋顶窥探任大哥了。我一准知道他今晚有节目我们住同院都摸着规律了,只要他晚上不开灯那就是拔火罐呢。果然我扒着房檐借月光那么一娄屋里两人正热火朝天干呢!任大哥劲大,足足两时辰我在房上都快冻我脊棍了还不见完。我得坚持呵”

  “那女的是谁?”老单公事公办地问“你能认出来吗?”

  “黑着灯我也就看个大概脸哪儿认得出来,都挡着男的是任大哥没错,反正那女的不是丽珠嫂他们俩我熟。”“你以后规矩点”大林把他的丑事陈述完毕,签字按过手印老单训诫他“挺大嘚人啦,别老干这猪不吃狗不理的缺德事找个媳妇,让家里人帮帮忙老这对你自个身心健康也不好,丢人不说管什么用呵”

  “峩是打算痛改前非。”大林认真地说:“您要不信您盯着我再干把我剁下来。”


“剁也没必要盯你我也没那么大闲工夫,但你这事下囙让人抓住我非送你三年劳教不可。”

  任北海的嫌疑排除后侦察范围非但没缩小,反而扩大了光是搜检来的刘丽珠的电话号码夲上就有上百个熟人电话,五行八作三教九流,党政工农兵学商无不囊括单立人和曲强咒骂着逐调查排队,奔波取证分析推断,将┅般关系的和关系密切的区分开来又从关系密切的里面甄别出一些在刘失踪与她频繁接触的三十个人,画掉其中十三个女的将其余的┿七个男人中有迹的九个作为重点审查对象。经过反复核查证明这九个人十一月二十日都没有犯罪时间,五个在牢里;一个正在偷东西;一个正在酗酒吵架一个正在向妻子忏悔;一个正在和哥儿们闲聊瞎砍。推而文之剩下的八个“模范公民”经过调查也不具备犯罪时間:四个正在家里和妻儿父母呕气;两个正在和别人的老婆幽会;一个正在单位值班下去闲得发呆;一个正在足球场起哄。

  “你还坚歭认为不是流窜作案”小曲问老单。

  “是的要是这样认为就意味着我们只得放弃侦查努力,等该犯因他案就擒后主动吐实我认為我们漏掉一个人。”“谁”“不知道。以我的经验这时我们只要再坚持五分钟,再耐心等待五分钟就会有新的线索出现。”

  噺的线索出现了一.川湘餐厅服务员反映,去年十一月初到案前有一个文质彬彬、中等个头的年轻男人屡次来餐厅就餐,每次都坐在劉丽珠服务的八号桌上与刘有说有笑,十分亲热照例恬不耻地享受了一份钱吃双份菜的待遇。刘曾对同事讲该男人为某电影厂导演,正在为其《男人中的女人》一片选演员公安人员将刘丽珠“联络图”上全部五十七名年轻男人的照片一一摆在桌上靖女服务员们辩认,结果全部否定一致认为:“没有一个象那个人人那么潇洒的。”

  二、刘丽珠的电话号码本末页发现一个无名的电话号码

  “什么不的电话号码才会不注名呢?”老单问小曲

  “容易引起他人注目带来麻烦的;意味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极为熟悉、密切、刻骨铭心并达到高度默契的。一句话:一个关系特殊又特殊的朋友!

  老单和小曲对电影厂的调查是令人看望的电影厂保卫部门介绍說,该厂从未拍过什么《再人中的女人》;去年年底倒是有一部片子名叫《男人上面的女人》并把该片导演组的全体成员;两个导演,┅个副导演一个助理导渔,两个场记统统找来请老单和小曲过目


导演们虽然都很年轻,也都很潇洒、遗憾的是:全是女的这点本来早该从片名就领悟到的。那个无名电话号码通过电话局查到了也是非常令人莫名其妙的,是一个清洁车辆厂的传达室的电话这个清洁車辆成职工近千人,百分之八十是年轻男人

  “您总不见得想把这千把人再从头捋一遍?”去清洁车辆厂的路上小曲怀侥幸心里问咾单。

  “不得已只能如此。”老单冷冷地回答

  “老天,我怎么干上警察这一行”小曲痛苦的呻吟,一打方向盘车划了个夶之字形,差点开上便道路边的文通警扬手把他们拦下。“我们是市局的有任务。”小曲有气无力地向交通警解释”“甭跟我说这個,跟我说这个听见没?”交通警一脸不屑一边刷刷撕着收据,“就是局长他本人犯在我手里也得照章罚款我不管你们有没有任务,全国人民都有任务”

  “这电话,是人就来打”传达室的大爷说,“厂子里厂子外我认都认不过来,都瞅着这儿不收费了打起来那叫一个玩命,特别是那些小年轻给对象打电话长聊,我是黑更半夜不得沉睡什么话说?什么叫寒碜——不知道!电影电视里的愛情片酸吧酸不过我这电话。这不我京戏也不听相声也听不了,全改听电话了倒是个乐子。”

  那么有没有女的往里打电话您┅般给传吗?”小曲问

  “我传得过来吗?”老头说、“八百多个小伙子就得有八百多个姑娘成天打这一个号码还不算一个找俩的。除了领导、公事别的不传,叫多好听也传大地有的姑娘嘴可甜了我说:“漫说叫大爷,叫亲爷爷我也不叫那套你这是用着我了,鼡不着迎头撞上我,你也把我当老帮脆还不正眼眨的”

  “那么说,往里打是打不进来的——私事”

  “没错。除了我们传达室这老哥儿几个别人只能往外打。”“您这传达室里的人里有没有年轻的”老单问。

  “没有!”老头一梗脖子“年轻的稀罕干這个?都开公司当经理去了”老单和小曲笑了,接着发起愁

  “不过,前一阵子我这儿倒来过一个小仿子”老头话又绕了回来,“年轻没干几天就走了。”

  小曲精神大振连珠炮地问:“去年什么时候?这小伙子长得什么样叫什么?”“去年下半年吧”咾头慢腾腾地说,“小伙子长得文质彬彬中等个,叫李建平”

  李建平,绰号“大轴李”三十二岁,未婚居本市东城头发丝胡哃六,一九七三年高中毕业于本市十四中因逃避上山下乡被街道取消分配资格,一直无业夏天卖冰棍冬天糖葫芦。自一九七七年起箌某文学出版社做临时当收发,一九七八年在某电影厂当夜间警卫;一九七九年到某美术出版社当管子工一九八○年到某音乐学院当木笁。调查中发现李建平利用上述文艺单位工作过熟悉情况的条件,常冒充文艺界人士在马路上骗取女青年好感有轻微违警记录。一九七七年他在某文学出版社当收发时曾冒充该社编辑约见投稿女作者和上门组稿,引起极大混乱;一九七八年在某电影厂当夜间警卫时冒充导演去各歌舞团挑选女演员;曾在某歌舞团被识破扣留,一九七九年在某美术出版社当管子工期间曾满大街纠缠女青年,找模特儿口称:“你可在拒绝我,但不能拒绝艺术”多次被群众扭送派出所。

  经川湘服务员辨认李建平的照片确认其为常为找刘丽珠的“导演”。李建平父母已去世多年有胞弟一人,二人合住头发丝胡同六号南屋两间两年前两人因家庭锁事争吵,堵死间壁门今年元旦期间,李建平一反常态主动提出把自己住的较大的一间换给其结婚,并于当月调换就绪其弟正彻底粉恻李建平原住房间。据当地派絀所同志提供的情况表明李建平之弟有聚通讯卫星抽头、开黑灯舞会等不法行为。

  老单和小曲又专门去头发丝胡同踏勒了地形发現头发丝胡同毗邻筒子河,周围林木繁茂若趁天黑弄人,抛尸河内极为容易六号院南屋为过去官宦人家所建,墙厚窗严若在屋内杀囚断头,邻居很难发现

  在局里召开的案情分析会上,大家一致认为李建平与刘丽珠有近期交往,被被害后又主动调换住房假定李是杀人凶手,其原住房间很可能是杀人现场;现李弟正对房子彻底粉刷现场很可能要遭到破坏,对头发丝胡同六号南屋必平面立即进荇勘脸检查为不失时机又不致过早暴露侦察意图,经研究决定:抓住李弟聚赌等不法行为对其进行传唤,同时搜查其住宅

  单立囚和曲强在派出所的配合下传唤了李弟,他供认了聚赌抽头、开黑灯舞会等违法行为还交代了一些盗窃某单位电化教研室录相设备的犯罪事实。

  刑事技术人员首先对李建平原住房间地面进行了血痕预试发现阳性反应明显,但因粉刷房屋洒满泥水粉浆,已失掉鉴定價值此时,李建平的家县和其它物品已搬至其弟原住房间其弟的家具物品及盗窃所得录相设备也因粉刷房屋存放李建平现住房间,因此同时搜查了李建平现住房间,除起出赃物在李建平的写字台、书柜等白胚家具上还发现可疑血痕多处,有鉴定价值

  李弟供称,录相设备在李建平房间是在其完全知悉内幕后明确首肯的李建平还对搜查人员诡称录相设备是其个人所购,已构成窝赃罪局领导根據上述情况,同意进一步采取以下措施:一、立即将李氏兄弟收审直;二、认真检验李建平家具上的血痕;三、查封他们的住宅并进行徹底搜查。

  市局的法医组成了专门的血痕检验小组对从李建平的家具上提取的血痕进行了检验,判明均系B型人血同时查明死者劉丽珠是B型血,而李建平本人为O型血然后又将上述取得的血痕送请公安部某研究所鉴定,进一步判明为女性B型人血单立人坐在辦公室里一手按捏胖脸,一手翻拣着从李建平家搜出的记有川湘餐厅店堂电话号码的笔记本和一张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载有刘丽珠失踪的尋人启事的报纸

  曲强推门进:“李建平已经押进看守所,什么时候提审”

  “今天夜里。”老单闷闷不乐地说“不能让他准備充分。”

  “你情绪不高”“心里没底呀。”老单承认”如果真是他作的案,那他对证据销毁得相当彻底我们了解得太少,我們手里这点东西除了证明他的确认识刘丽珠以外别的什么也不能证明。他和刘丽珠怎么认识的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刘丽珠因何致迉我们一点都不知道,只有揣测推断一句话说虚,他就会坚不吐实回旋余地大小。你去抓他他有什么反应?”

  “装傻一副汒然的样子,很顺从”

  “我就怕这种外表温顺的人。”

  夜里衣饰仍然很整洁的李建平被看守带进灯光雪亮的讯问室。他注意箌讯问台后面坐着的主审是个慈眉善目、好好先生模样的胖字一旁记录的是到过他家的那个英气逼人的小伙子。“坐吧”单立人和气哋说,指指台子放的一包烟“要抽烟自便。”“谢谢”李建平坐下,态度冷漠地说:“我不会抽从小没染上这个恶习。”“知道为什么叫你到这儿来吗”问完姓名职业,家庭情况后老单把球踢向李建平。

  “知道”李建平也是一副坦荡的样子,“我被兄弟私凊蒙住了眼睛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我弟弟粉房屋期间,同意他把盗窃呆录相设备临时放在我的房間客观上起了窝藏赃物、包庇坏人的作用。这都是由于我不懂法、不学法造成的后果给我的教训是很沉痛的,我愿意接受政府的处分”

  “愿意吸取教训这种态度很好,要求得政府的宽大处理就要彻底坦白交代,遮遮掩掩吞吞吐吐是没有用的”

  “我会合作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隐瞒不妄言,请您问吧”“什么叫我问?


既要争取个好的态度你就主动说。”

  “我弟弟他除了盗竊行为还经常在家聚众赌博,甚至有时带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家里举行舞会夜里就都住在顶。为这事我说过要他注意影响可他不聽,我们还吵过一架


后来我见劝阻无效,就采取了消极的作法生把间壁门堵了起来只是自己洁身自好,没有向派出所报告客观上起叻纵容他的作缝纫机。我当时的错误思想是:不管怎么说弟弟总是弟弟,父母去世早只有我们俩相们为命,能教育尽量教育不能轻率走极端。”“难兄难弟!”曲强冷笑一声“你还挺有主见,干脆把我们公安局的牌子摘了挂你屋里吧”

  李建平低下头,半天没吭声接着昂起头:“我希望主持讯问的同志不要用这些口气说话,你以为我听不出这是嘲讽吗嘲讽人人都会,特别是处于您的地位峩是无了错误,这点我不否认但我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我的公民权还没被剥夺我有权要别人对我尊重。你们代表政府更应該严肃认真,你们不能指望我听到拿我真重你们不能指望我听到拿我真挚的亲情关系开玩笑的话无动于衷。”

  “对不起”老单说,“我向你道歉并向你保证,我们的讯问将是严肃认真的但要向你指出,你刚才的回答是避重就轻不着边际的。你的错误并不是对伱弟弟教育不周我们叫你来也不是你弟弟牵连了你,你心里应该清楚楚你有什么问题我们想听的是这个,你弟弟的问题他自己会交代嘚”

  “我没有什么问题,虽然我家境并不宽裕生生活也不顺心但认为我是能在逆境中严格要求自己的。不义之财分文不取;非份之念,从不萌生;虽无惊天地、泣鬼神、利国利民的大功德也是乐天敬业,不越雷池一步我的生: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胸怀坦白,问心无愧夜道遇鬼胆气壮,半夜站门心不惊”

  “真是这么清白吗?”“到阎王老子那里三曹对案,也是这些话”

  “那么你最近又找什么女作者约稿了么?”

  李建平的脸腾地红了

  “还是去哪儿挑女演员了?”

  老单这句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这句重要暗示的话与前句同样涉及隐情的话迭问,冲淡了如雷轰顶的效果甚至会使李建平重新找到立足点,合二为一打马虤眼,继续使汛问停留在琐碎微不足道的一般问题上。

  李建平果然很快镇定下来道貌岸然地开了口:

  我承认我年轻时候荒唐過,至今想起仍使我脸红谁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谁没有过充满浪漫相象的年龄是呵,那时我很幼稚又很自傲,狂热地认为自己沒有办不成的事认为自己将来必有大成就,天生我才必有用!认定一切机会都在等着我去利用可事实与我的理想差距是那样大。我聪奣、好学、富有才智但我生活在社会底层,一个可怜、卑游、仰人鼻息的临时收发员那种辉煌,具有丰盛精神享受的生活纤毫毕见地展现在我眼前伸手可触,却又那么高不可攀无径可寻。我渴望与人交流进行充满智慧、哲理、风趣,能使双方获益匪浅、怦然心动豁然开朗的媾谈。我孤独胸中壅塞如坫横长河,可没人会注意我没人会关心一个衣衫破旧的收发是否盈盈欲滴。人们趋炎附势直奔簇拥最亮、最夺目的星座,灿烂的星又是那么多如银河下泻,哪有我插足、亮相的余地我实在是大渺小了,只有粉墨登场拉大旗莋虎皮,出此下下策炉存似火,聊胜于无当然,随着开头的一帆风顺势必走向出乖露丑、活现眼前,终被人所不齿李建平眼里闪動从何种意义上说都是真诚的泪花,鼻腔堵住了老单蓦地发现自己开始同情他了,连忙克己压下去这股油然而起、只会使自己理智受箌干扰的感情潜流。

  “社会的不公正机会的不均等,命运的捉弄在任何时候都是存在的这并不能作为使卑鄙的行为变正当的理由,正加姚锦云十恶不赦的行为并未因其事出有因而受到法律和人们的宽恕一样从这点上说,社会是无情的它所制定的规范律条,所维系的秩序是铁一般不可动摇的”

  “我同意。”李建平说生“虽然我之所以摒弃那种生活返朴归真,从冒险家变成一个淡泊自持、清心寡欲的人并不是出于对触犯法律的恐惧而仅仅是出于道德上的自省和良知和发现——我明崭法律许可的范围,从未使自己的行为超樾一定限度就是说若以犯罪与否论处,我是无懈可击的”

  “未必,”老单加重语气:“未必!首先冒充国家工作人员招摇撞骗就昰刑法所列罪行之一刑法第一百六十六条并没以是否牟利或其它例如诱奸作为构成该罪的必须条件,仅拓摇撞骗行为本身一实施即可视為犯罪所以你并不是完全的,况且你也不是象自己所说那样幡然醒悟、洗手不干的我们有证据证明,就在最近你还故技重施,冒充過你熟悉、但并无资格、从未干过、对年轻无知的女性有着莫大吸引力的某一种职业的人从事该咱业的人毫无疑问应被视为国家公职人員。”“你指什么”“你自己清楚。你并不是你大肆渲染、描绘、想强加给我们那种知书达报刊、有着高尚理想和追求只是偶尔愤世嫉俗、行动出轨的下层小知识分子的形象!”

  李建平此刻不再挑剔,反驳只是正视老单和小曲,眉头微皱第二天,老单拿到李建岼交上来的蒙骗过的女青年名单发现上面没有刘丽珠,这正他对刘丽珠讳莫如深他急急找到小曲,叫带些人把名单上的张丽、李萍、赵红、白玲调查一遍,重点了解李建平和她们的关系特别注意有无诱奸、强奸及惯用手叟等。他自己立即提审李建平之弟从另分个側面了解李建平日常生活习性及不法行为。

  李建平之弟供称;其兄平时深居简出对个以物品管理极严,凡屉箱柜均上锁也很少与其弟议论个以私事。二人合住期间未发现有留女人奸宿;分居后二人来往更稀少,但有几次其弟早起发现有女以自其兄屋内匆匆而出。对刘丽珠的照片感到陌生间及去年十一月二十日其兄的动向,李弟自称那几天在别人家通宵达旦赌博不知其详。

  曲强对女青年嘚调查也无甚收获多数女青年说李是人个“神明幼”的人少数称已无印象,全体女青年均否认与李有肉关系给女青年们排队时发现分個有趣现象:李在一九八○年前结够女青年多为未婚年少者,而一九八○年后结识的女青年全部是已婚少妇

  “你这几天考虑得怎么樣了?”单立人和曲强再次提审李建平“我翻来覆去检讨了自己的一生,认为自己是滑白的除了为虚度光阴、老大无成而嗟呗,并无惢惊肉跳、大奸大恶之事”“这么说我们抓你是抓错了?”

  “这么自己清楚应该有正视错误,修正错误的勇气亡羊补牢、犹未為晚,我是不会计较的”

  老单和小曲都笑了,老单说:“你不觉得自己太天真太笨拙了吗?这话应该我们对你说当然,你的事鈈是什么错误了早坦白早解脱,一意孤行一条道走到黑,恐怕只能使自己抱撼终身”“你不要威胁我,我这人是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既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不要说大话,命如朝露弃之亦不复来。这几天我们按你的交代做了些调查”


“我相信您不是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终日只知吃干饭的人。”“我们发觉你的态度不老实交代的那些人都是不关痛痒。”“这不正说明我清白无辜峩与那些女孩子的交往仅限于精神境界,难道还非要我杜撰出什么和我有不法关系的人吗你们要是爱听,换个场合譬如坐在酒馆里,伱们付钱我倒可以编编,现在我没心情”

  “你和那些女孩子一般都是什么地方交往?”

  “她们的宿舍、公园、饭馆、当然都昰高尚的场所”

  “带没带个别……情投意合的去过你家?”

  “没有我很在乎保持一己清静之地,不会让那些庸俗、势利的女囚去玷污实话说,向往艺术的女孩子没有月个不是低级浅薄、俗不可耐的”

  “你的意思是说,为带到你家里去的都是趣味高雅、財华过人的”“不,我的意思是我从未带人去过我家——女人”

  “那就不对了。”老单不满意地指出“那些早上从你房里偷偷溜出去的有着长发和丰满身体的是何许人?嬉皮士神仙?你的弟弟与你一墙之隔、眼视1.5的亲弟弟白日军鬼了,还是你散谎”

  李建平紧闭嘴垂下头。

  “你还否认你和某些女人不有法的奸宿关系吗”

  李建平神色黯然,半晌长:“众叛亲离落井下石,自古亦然不,我不否认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

  “是君子之过还是小人之罪,自有公论现在你需要交代你和这些高雅的女嘚关系及她们的姓名。”

  “决不!我有权保留自己私生活的秘密我的爱情生活与对象神圣不可侵犯,决不会讲让你们当笑料”

  “你必须讲!请你注意,我们是代表公司法机关对你进行合法讯问;根据诉讼法第六十四条你有义务如实供述涉及到你的一切。”“囸是根据该条款我拒绝回答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不我所问及的恰恰是本案的关键所在。”

  李建平拒不问答“我在等你。”老单说“你在浪费时间。”

  李建平仍不回答“你的态度将被视为抗拒讯问记录在案。我提醒你你的抗拒是无济于事的,在峩们扣押的物品中有你的笔记本通过它我们可以找到所会你关系暖昧的女人。”

  “随你们调查好啦她们若说是她们的责任,我不放弃自己的承诺”“你的缄默已作为抗拒讯问记录在案。下面我们问下一个问题你是否认识刘丽珠?”

  “刘丽珠”李建平思想爿刻,否认“不,我不认识我认识的人中没有中叫这个名字。”

  老单出示刘丽珠的照片李建平趋前端详,接着退回原处;“不認识”“再好好看看。”“不用看了不认识。”

  “我们有一百个人可以证明你认识她而且你的笔记本里也有她的电话号码,你皛吃了那么多次饭印度洋你不记得别人别人可记得你。”看到李建平不出声老单又说:“怎么样,是你自己承认还是我们请来证人迫你承认?我要是你我就决不否认不可否认的事实。”“我承认我认识这个女人。”李建平说接着反问:“认识她又怎么啦?她出叻什么事”

  “你心虚了?怎么想到她会出事出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我才不心虚,只是你们苦苦逼我承认认识这个女人感到纳闷我和她是一般认识。”

  “怎么认识的都有什么来往?”

  “想不起来了谁有工夫去想这些平凡庸碌、兴目旨是的女囚。”老单看看手表:“现在是半夜十二点给你两小时,好好想想”“你们不能不让人睡觉。”李建平撺儿了


“还讲不讲人道主义?”“怎么不讲”老单慢条斯理地说,“我们讲的是革命的人道主义没打你骂你,给你饭吃虽说睡得晚点,可我们两个人不都在陪著你你要想早点回去睡觉,那就痛快讲嘛主动权全在你手里。”老单给自己和小曲各沏了杯酽茶抽着烟,悠闲地低声议论起局里最菦事变动4“我实在记不清了,”李建平愁眉苦脸地说“好象就是吃饭认识的,淆什么其他接触这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真的我偠记得我就说了。我有什么好瞒的那么多人都告诉了你们,何苦这个不说我跟她又没什么事。”“我认为你恰恰这个不愿意说这也囸好证明了你跟她并不是‘没什么事’。这时间过的并不久生就在去年年底你不是还经常去找她?”“我哪是去找她我是去吃饭,那個餐厅的服务员我认识多了差不多一半,要是其中哪个出了点事都找我我顾得过来吗?”“不是出了点事而是出大事了。”老单开宗明义壳出底牌:“刘丽珠死了!”令人意外的是,李建平竟没露出任何失态:“她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就因为认识她?难道她只认識我一个人”

  “这事巧了,你认识的一人死了被以谋杀了还偏偏在你家发现了和死者血型相同的血痕?”

  “胡扯妄断!纯粹是天方夜潭。”李建平神经质地笑起来“我会杀人?一个老头胆小、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会去杀另一个跟我毫无利害关系的人这简直昰笑话、丑闻,是你们这些迫害狂的异想大开我为什么要杀她葬送自己?这事说给谁谁也不信这不符合我的性格,我的审美我的价徝观。我不是铤而走险的人事实上我也不缺女人尽管有些女人对我不公正,我也从不忌恨更不会想到会去毁灭一个美丽的女性,毁灭媄那是天大的罪孽,我爱自己胜过一切没有任人的生命抵得上、值得我为之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你好好看看我别带成见,平心静惢地看看我我象杀人犯么?”

  “没什么不象的”老单冷漠地说,“杀人犯又不象白痴有特殊的、典型的外颅特征”

  “你是┅个多么冷酷的人呀,没有任河感情”李建平面露痛楚地说,“我为我的命运掌握在你这样的人手里不寒而栗”“关于我的为人,可鉯留待以后专题讨论现在还是让我们继续来搞清你的为人吧。去年十一月二十日你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记不得了”李建平喃喃说,“我现在脑子很乱不能想事。”“你静下来好好想想你那天都干了些什么有何人可以作证,这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4“如果我回忆不起,又无人可是作证那又怎么样?”

  “怎么也不怎么那就意味着假如你是凶手,你就有作案时间”“这么说刘丽珠昰那开被杀了,太可怕了一个人如果说不清他过去岁月中某一天的去向,就要被定为杀人出口手这是什么逻辑?又是什么法则公民嘚幸福保障安在?一个孤独、没有朋友、单身居住的人岂不是每时每刻都要沾一桩莫名其妙杀人案的嫌疑这么说,只有每天从早到晚恃茬熟人中间不停地说话,连上厕所也要拉上个伴才是安全的啦”“你这种担忧大可不必,构成杀人嫌疑的因素不是单一的司法机关吔不会单凭一件孤立的证据给人定罪。你还是把关注的重点落回到自己身上吧”

  “我有个请求!”李建平,“鉴于这件事的认定是洳此事关重大而我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又极为糟糕,恍惚紊乱不能自主,我请求让我回牢房去写面不是现在就说这同样是为了证据嘚准确有效,排除无辜缉拿真凶。”

  “可以老单同意。”你要实话实说不要耍滑头,那样对你不利”“这是不言而喻的。”李建平说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整个十一月的活动都要写按日期列好。”

  李建平被下去后老单和小曲立刻同时显出疲惫不堪的样子。小曲说:“他不会实事求是痛痛快快交代的。”

  “当然我对此根本不寄希望,这不是个省油的灯也许我不该過早提到刘丽珠之死。”

  “我看出来了无所谓。如果我们不主动提到这家伙会永远跟我们在枝节上兜来兜去。你真有涵养能忍嘚住那家伙的胡说八道。瞧他那副故作正经、大发议论的样子我真想四马攒蹄给他吊到房梁上,杀了人还跟咱们谈人道主义!”

  “抓紧时间睡会儿吧”老单闭着眼睛说,“我累坏了烟抽得大多。”说着他咳嗽起来

  李建平交上第一份煞费苦心,工工整整、充滿自我标榜的日程表“十一月一日,全天在清洁车辆厂值班晚上回家,独自一人看斯大林著《画主义问题》至凌晨就寝

  十一月②日,全天在清洁车辆厂值班晚上回家,独自一个看黑格尔著《哲学史演讲录》至凌晨就寝

  十一月三日,全天在清洁车辆厂值班晚上回家,独自一个看毛泽东同志著作《论持外战》《教促杜聿明投降书》至十时就寝十一月四日,休息全天在爱看书,坟有《资治通鉴》第九卷;《实用心脏病学》;《中国古代兵法选》;《一八七一年公社史》;《了解你的基因》;《食在广州》;《全国铁路列車时刻表》晚上去‘群众影院’看电影《主犯就在你身边》”

  十一月二十日上午在清洁车辆厂上班,下午请假去‘美珙’浴池修服晚上去二百五十中学听吉它速成课,夜九时归家途中遇一迷路老人状极可怜,生恻隐之心主动护送其回善良路412呈老人家,谢絕老人家挽留愉快步行回家,到家12时半上床安然入睡。”

  经查十一月二十日晚,在二百五十中学生吉它速成课的三十七人有四人是清洁车辆厂工人,与李认识四人均表示那日上课没见到李。善良路住户门牌到四百一十一呈即截止再过去只有一公共厕所。李建平旋又提供第二份日程表称自己十一月二十日晚在“光明电影院”看夜场电影《马可·波罗》至清晨。

  经查:“光明电影院”放映《马可·波罗》为十一月十九日星期六里,二十日放映的是旧片《欢天喜地对亲家》没有夜场在依据笔记本提供的线索核查李建平姘妇方面也取得一些进展,其查明李建平曾与四名有夫这妇有奸宿关系四名妇女在要求保密的前提下,都进行了较为详细的陈述使办案人员对李行为个性、惯用手段、心理状态都有了更加全面了解。女甲:“我是被骗的我与李是在前年夏天买啤酒加塞儿中认识的。李經常自我吹嘘他出身名门家里有的是钱,就没处花说要送我串珍珠项链,说我的脖子、胸脯长得是那么科学症状中不足的就是略显咣秃、呆板、“要是配上串珍珠项链就旖旎了”,这是他原话也怪我理论水平低,没有辨别真假马列主义的能力就信了他的,跟他到怹家去取项链结果遭了他的手,更可气的是那串项链我戴回去给别人看,别人说是假的是化学的。我恨死李建平这个言行不一的骗孓了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欺骗,我认为骗是最大的恶行党中央不也号召我们实事求是么?我们中国的事情搞不好不就是因为很多人讲话鈈讲实话有李建干这样的人存在。我对李建平受到应得的惩罚拍手称快人民政府又为人民做了件好事。你们辛苦了同志。

  女乙:“我和李建平的爱情完全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上这完全是我口两个人的事,跟别人即使是公安局的,也毫无关系我们从前就认識,当然我完全想不起来是他有一天在马路上大方地提醒了我。今天我也不后悔我和他有过的那段关系即使人道我他不是导演,是清潔车辆厂的临时工也不能动摇我的感情,也丝毫无损于他留给我的不可磨来的印象我认为你们怀疑他是流氓成性的杀人犯,纯属诬陷是一起亲的冤案。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华横溢,气度非凡就是今天我也认定他将有朋出息,是我们国家百年不遇的天才人物是我們‘四化’建设中急需的那种人才,他将来要当了政府总理我一点不会吃惊。你们应当爱惜他保护他,可你们干了些什么你们是在蓄意毁掉他的前程,我对你们的无耻行径感到气愤你们休想从我这儿得到一点不利于他的证据。我决不能同意你们把我和他之间发生的高尚、纯洁的情感和友谊说成流氓鬼混就是对我丈夫我也敢这样说。你们别再费劲了应当立即、毫无保留地释放他,并为他忧复名誉否则我要到上级纪检部门控告你们徇私枉法滥害无辜。”女丙:“我和他的关系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般互相满足纯生理需要的关系。鈈用你们告诉我我也知道他跟我说地的话没一句是真的,我姑妄信假装信,反正我又不想从他那儿得到什么而身体是不会欺骗人的。我丈夫是个无能之辈但我爱他,和他离婚我也未必能找到一个比他更强更完善的人。哪有十全十美的人一个人有一样擅长、具备特色就要以了,完美的感觉来自综合应该善于调剂,取长补短对李建平来说,与其说他迷惑了我不如说我主动俯就他,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他没有也不应该负有罪责对于他目前的处境我很同情,希望你们不要过分难为他起码不要因我的缘故加重对他的处罚。”

  女丁:“我觉得我应该算作被他强奸的我是在舞会上和他认识的,那天他穿的象正人君子人也很风趣,很会恭维人我明白他有點言过其这产,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充其量也就有一、二分姿色,可谁不爱听点好话呢人非圣贤,决孰能无过我也不例外。但我發誓那天我去他家完全是光明正大的串门,我根本没把他当一个男人一个危险、欲火中烧的男人。我有个习惯总是把孰的男人当成Φ性,同事、领导、朋友都一样因而和他们都是无拘无束,没遮没拦的这不能说我轻浮,只能说我对人一片诚心心眼实在。我们社會不就需要这种淳扑、人与人之间开诚相见的气氛吗当他开始说疯话,动手动脚时我吓了一跳,几乎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我反抗了,嫃的反抗了我推他的肩膀,跟他说我不愿意这样不好,这样会把我们的关系庸俗化可他不听,让我‘少来这套’我有什么办法?峩总不能象泼妇那样大吵大嚷撕又咬,闹得沸反盈天我做不出来,他倒做得出来


后来我哭了,骂他坏说我永远不想再见他了。他滿在乎嘻嘻笑,一副厚颜无耻的嘴脸过后又老给我打电话叫我去。我每次去都想这次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让他改邪归正,既然我们嘟知道这是不光彩的事何必去做中尼?可我说不过他每次倒让他说得我哑口无言。
我很苦恼想到了死,又一想为这事死岂不是轻于鴻手后来我们不再见面了,可能他觉得惭愧了觉得对不起我,不好意思给我打电话了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脸来接,就这么断了我始终觉得当初要是我再坚决、顽强点就好了,他也就不至于犯错误越滑越赵远,终于到了站在人民审判台前的这一天”“我不知道世堺上还有多少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蠢女人。”老单看宪四个少妇的陈述对小曲发表自己的感慨

  “对这些傻娘儿们的鬼话、废话我一呴也不想多听,只能让我恶心”小曲说,“但至少一个人讲的情况我们可在利用那就是我们这位风流倜傥、潇洒俊逸的李建平在女人鈈肯乖乖就范时会毫不犹豫地采取强制手段,他的性格中有暴烈、冲动、不计后果的一面”


“是的,象他那样屡受挫折到处遭受白眼,在大多数场合改怒不改言弦已经级得太紧的人会聚因一点小小的不如意大发作的。”单立人再度提审李建平时用铁一般的事实迫使怹承认了解曾“纳人之妻,但没能使他承认这是一利犯罪他说自己的所作所为符合“发生婚外性关系的双方或一方有配偶并具有感情色彩”这一“通奸”定义,而通奸我国弄法并未视为犯罪仅是一种不道德行为,只应受到行政或纪律处分这个能言替辩、巧舌如簧的家夥,矢口否认了自己会“害人之妻”他说老单的推断是缺乏逻辑,一厢情愿和站不住脚的;在对甲的强奸行为(且不论这种一面之词是否属实)和乙的被杀之没有必然、因果的联系

  推理和想象名能存在于文学,不能移植于司法实践“不管哪个多么偏袒的法庭也不吔接受推理结果为定罪证据的。”

  事后小曲责怪老单没有使用最有力、最致使、最难以申辩的证据:出现在李家的B型女人血的事实穷究其竟。

  老单回答:“对这样一个狡猾、顽固的对手我不得不谨慎,不能把所有牌同时打出我要保留最后一招杀手锏。况且僅仅孤立地发现B型女人血并不能就此断这一这血就是刘丽珠的,主不是致她命的要和其它证据结合起来看才有效力。我在等其它证據我不信我们搞不到其它证据了。让李建平先得意去吧一旦证据充足,我就要在他头上投下一颗重磅炸弹一颗无法回避,威力无比嘚炸弹我要把网编得结实一些,密一些春天到了冰消雪解,大不上湖泊无不柳浪翻飞碧波粼粼,油漆一新的游般也都下了水四处徜徉。

  一个夜晚去筒子河偷捕鲁的人一网下去捞上来两尾大草鱼和一个帆布书包。书包鼓鼓囊囊打钱人解开书包扣,倒出包内物品从一个张口的塑料袋里骨碌碌滚出一个烂得发臭的离体人头,停在草地上在朦胧的月光下狰狞地望着打鱼人。那天晚上筒子河周圍的住户都听到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悸叫。市局刑侦处接到报告赶到现场勘验检查发现:一、装人头的书包为本市帆布制品厂生产的大号帆布书包,塑料袋为“表松”时装店制作出售的“青松”牌法兰绒西装上衣的包装袋;二、离体人头有烫发长十五公分,一触即脱落臉面表皮全部剥落,五官塌陷变形断面有皂化现象,颈部自第六颈椎处断离有锯齿状切痕。牙齿二十八枚齿缝较宽,凳病门牙内倾头颅的前额正中、顶后正中,左右项部有多处钝性创口两侧颞肌有出血现象,左凳项骨有粉碎性骨折;三、口腔内塞有军用袜子一双四、包内有白薯六个及普通红砖半截的和若干碎石子。

  法医勘验检查:综观头颅主要特征:性别、年龄、发型、脸型、牙齿、血型等均与刘丽珠相似或一致;头颅颈部左侧断离边缘的锯齿状切痕,与刘丽珠尸体躯干上相应部位的切痕吻合由此认定,离体头颅是刘麗珠的头颅上多处钝性伤口,显然是致使伤除对离体人头进行勘验外,同时对所有有关物品进行了检验其中较有价值的的是白薯、襪子和“肯松”牌西装包装袋。白薯经专业人员鉴别认定是“胜利八号”品种。查证发现李建平家一月上旬从农贸市场购买的“胜利八號”白薯一袋袜子中国人民解放军士兵制式装备。经讯问李建平之弟得知他一九八○年从部队复员时带回大量该式袜子,并赠送其兄數双因该式尼龙加袜子厚重保暖,李建平数年来冬天一贯穿着此袜“青松”牌法兰绒西装此刻就穿在李建平身上。

  由于天热李建平头发全被剃去,秃头秃脑已不复见当实那副温文尔雅、有板有限的矜持,白里透黄的脸上透着萎靡与悲哀眼神沉深滞重,一见到依旧精神很好的单立人不免抱怨起来。“刑事诉讼法规定被告人在侦察中羁押的期限不得超过两个月我已经被关了两个多月,你们既鈈放又不移交检察院难道执法机关可以这样践踏法律吗?”“这点你挑不出我们的刺儿你的案子属于案情复杂、期限界满不能终结的┅类,我门已经上报人民检察院批准延长了你的羁押期一月、如果这个月内仍不能终结那我们还要依法延期。你要想和想早点结束就要囷我们合作”

  “我在年垸所里受到了虐待,每天都是窝头什么菜便宜吃什么菜,我已经营养不良了我要求起码和‘四人帮’吃┅样的伙食,另外我还要求能看到每天的《人民日报》”

  “关于你这一级人犯的囚粮标准,国家有统一规定我们公安机关并未克扣补助到自己的干部食堂里,当然是不会如川湘餐厅的菜那么好吃富于营养,但保证你的健康还是足够的《人民日报》暂时不要看了關心国家大事每天晚上八点听‘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也就够了,我和你保证《人民日报》也没有更多的消息”

  老单点起烟,舒舒服服地坐好这段时间他已染上了烟瘾,不抽就六神无主这给他带来了额外的士支和对呼吸系统的损害。“怎么样这段时间考慮的怎么样?还坚持自己是无辜的吗”“坚持,到死也坚持就是我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不能不珍惜公安机关的信誉你心里也明白峩是无辜的干嘛不敢把我放了吧,早放早主动不但损害了反而能提高公安机关的威望,何一非在明知错了的事情上坚持到底呢”

  “你认定是我错了,应该立即将你释放”

  “是的。”“好吧我把继续羁押你的依据摆出来,你来替分析一下是把你无罪释放名囸言顺呢,还是指空你了故杀人罪更有道理你认识刘丽珠?”“认识”“去年十一期间你们还有过接触?”

  “可以这么说”“恏在十一月二十日失踪了,被人谋杀了而你不能证明十一日二十日那天你时间去杀害她,那天晚上你去向不明”

  “我承认。但单憑这一点什么也不能说明我完全可以说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在街上逛了一论诈,一个熟人也没遇到”“可她偏偏在那天晚上出现你家,在那里被人把头砍了下来血喷在你的家具上。”

  “你什么根据说她是在我家被人把头砍下来的”李建平大声叫起来。“就凭那些血主迷同一血型的人成千上万,割破指手也会流血”“当然不是光凭地些血迹,尽管那些血迹就足够令人怀疑的那么多血,就是┅头牛也不能安然无恙地流那么血她的尸体被扔在你家附近的河里,她的头被装在曾经装过你身上这件西装的塑料袋里嘴里塞着你穿過挥用袜子,看杂在你十分爱吃的‘胜利八号’白薯之间扔进了同一条河这么多偶然,看上去平常却都和你有着直接关系的现象如此一致、集中地出现你还能让它是偶然的吗?你还能否认这事与你无关吗”“从现象上看,我似乎是凶手”

  “不是似乎,而是只能你认识被害人,有作案时间有作案动机——从你那些姘妇的供述中可以看出,你为了满足你的兽欲是多么不择手段。更重要的是你镓是杀人现场被害人的血流在你,包裹被害人头颅的一切感动品取自你家而你家只有你一个居住,只能你是凶手”

  李建平笑了,是的他笑了。

  “你笑什么”单立人对李建平的玩世不恭又恼火困惑。

  “好笑”李建平傲慢地说,“我觉得你执拗、形而仩学的态度好笑你的推论无疑很严谨,很有说服力一环扣一环,但它是建立有一个牢靠、虚假的前提的因而再严谨也不免误入歧途,得出错误的结论

  “我的推论是有充分证据的。”

  “好吧”李建平很快地说,显得很活跃“让我们来看看这些证据,血这麼也好塑料袋、袜子、‘胜利八号’白薯也好,都证明了我家是杀人现场也只证明了杀人是在我家进行的!除了作案时间、作案动机、认识被害人这些共性条件,我之所以只能是人凶手的独特条件是‘我家只有我一个居住’而杀人必须是住在我家的人干的,如果我家居住的仅仅是我一个人呢”“什么?”单立人和担任记录的曲强都大吃一惊“你不要嫁祸作弟弟,他进不了你的房间而且他不具备莋案时间。”

  “我并不是指我弟弟”李建平狡黠地微笑。“要是的确有那么个人住在我家里又具备作案时间,你还认为只能我是兇手吗”“你说话必须有事实做根据。”单立人不安地说

  “我当然有事实。”李建平说“事头上你们忽略了一个人,那段时间去年十一月我是和一个人同住的。”

  “谁”“张大雷”。“他是谁”单立人强压怒火。“为什么从没听你说过”

  “他是峩的朋友,河北保定人每次来都住在我家,我给过他我家的角匙去年十一月他一直住在我家,后来就走了没再来,不知去哪啦”李建平洋洋得意地说,“瞧现在有三种可能了,一、我杀的人;二、张大雷杀的人;二、我们共同杀的人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错综复雜、变化万千,看似绝对的事实际上不那么绝对。”

  单立人终于按捺不住了他懊丧、痛悔自己没能更周到更细致更多一千信地耐惢做调查工作,以致精心准备满以为不可动摇的论点被对方不费吹灰力,一下子推翻了前功尽弃。他阴沉着脸对李建平说:“我送你副对联:巧舌如簧亦枉然水落石出终有,横批:及早回头”

  李建平说:“我也送您副对联:办案不象炖豆腐,看事须长三只限橫批:还再练。”

  “混蛋!老单一拍桌子

  经过对李建平之弟的讯问,证实了张大雷其人的存在因其一贯行动诡秘,早出晚归所以以往派出所和街道居委会提供的情况都漏掉了他。据李建平之弟供述该张大雷系靠卖尼龙服装、假首饰、瓷盆瓦罐为生,每年都偠来本市数次因李建平爱买些前朝的饭碗、掸子瓶以充风雅与其结识,每次张来便接引至家提供膳宿,好在张大雷屯在交易中让李建岼些微小利张大雷特征明显,身高一米九糙黑如陶器。市局立刻向各车站深出所发出通报并派员至各自由市场、摊贩聚集处查询,哃时在头发丝胡同六号设点蹲坑布置了周密揸找措旋。二十余日内共扣留身闹黧黑者四十余人,终将张大雷查获张大雷是个极不易對付的家伙,先冒名李建宁反又改说叫张云,自称是国家安全部的特工人贝;在受审时态度蛮横指责公安关妨碍了他执行任务”,打讓公安机关“吃不了兜着走”;并装腔作势要给自己的上级打电话,得到公安人员允许后他把电话打到火葬场,说了一大通莫名其妙嘚话被公安人员揭穿后,方才罢休但仍公然挑衅说:“我的名字都是假的,你们公安局有本事去调查好了”曲强在保定市公安局的協助,跑遍了保定周围所有县区发现高阳县五柳乡六指大队常年外流的张大雷,情形酷似该张大雷曲强及侦破组其他同志又迅即查对叻晋冀鲁豫四省的十指指纹档案,在山西省公安厅刑侦处技术科查到张大雷的十指指纹经过对认定同一。由此查明:张大雷男,四十伍岁原籍河北高阳,后迁居山西榆次早有一九六三年,因窃罪被判刑五年服刑间脱逃,直至一九六四年七月被山西省公安厅二次查获,一九六五年被榆次嘴人民法院判型十三年投入青海省都兰县香日德农场一大队二中队劳改,至一九七八年刑满留场就业同年请假回榆次探亲,后一直不回农场一九七九冒充北京市政二公司十八级科长行骗及奸污妇女,被北京市公安局收容审查释放后又于一九仈○年七月一日上午偷开北京起重机械厂大型货车肇事,致死一人重伤致残一人,伤三人从此畏罪潜逃北京市公安局已通缉在案。

  为了统一本案的认识市公、检、法三长召集了三家佃案经验比较丰富的若干同志举行联席会谈。大家听了介绍看了材料,看了现场然后进行了讨论。与会同志一致充分肯定了本案的专案侦查工作同时认为,认定李迎平是杀害刘丽珠的凶手是有根据的但是,张大雷是否本案同伙尚无有力证据可资查证。要定这个案子必须查明张大雷与本案是否有关。据此会议决定,由市公安局刑侦处、预审處抽调力量市法院和检察院派人参加,春同组成联合办案组负责查明这个问题。联合办案组经过研究认为关键是要查暖年十一月二┿日晚上张大雷是否在李建平家。对此李建平供称:张大雷在他家住至十一三十日才离去。张大雷辩解说:去年小雪前三、四天他同┅有湖州人从本市乘飞机抵杭州,同日从杭州出发经宇波去温州头一天在宁波灵桥附近一家洽室投宿,住宿证明是李建平给的一张四川華能公司的介绍信第二上午,他同那个湖州人在宁波预购了去温州的轮船这天傍晚,他同那个湖州人在宁波新订桥自由市场向一对恏象是夫妻的男女买了一批线裤,并向男的索讨了一张填有两个名字的慈溪县白河公社的介绍信晚上,他同那个湖州人是在宁波轮船码頭门前的过道里过的夜第三天下午二时,乘上去温州的轮船第四天下午抵在混州,并用慈溪县白河公社的介绍信作证明在温州市解放北路山脚下一个坑道招待所住下,十一月三十五日才又返回本市李建平家五天后离去。针对张大雷的辩解联合办案组兵分两路,分頭前往宁波和温州调查经过一个多月艰难曲折,反复细致的工作查明以下事实:


(1)去年小雪是十一月二十二日;(2)小五雪前嘚三天即去年十一月十九日晚上,张大雷等曾在宁波市延安路立新浴室投宿次日即二十日下午三时四十分以后,张大雷等在宁波市新江橋自由市场套购绒裤一百多条卖线裤的是慈溪县白河公社跞东大队回纺塑料制口广供销旨李阿根和其妻蒋花妹。买卖线裤成交后张向李讨得介绍信一张,填有王志成、刘敏二人名字;(3)十一月二十二日下午张大雷等冒名王志成,刘敏住进温住市坑道招待所

  仩述事实证明,张大雷在去年十一月二十日不可能到李建平家参与杀害刘丽珠据此,本案对张大雷的嫌疑被正式否定了张大雷遂被押送北京市公安局另案处理


  张大雷的嫌疑被否定后联合办案组专门讨论了预审计划、大家对李建平的态度做了如下估计:1.不大可能輕易缴械;2.很有可能继续把赌注下在“公安机关拿不到否定张大雷的有力证据”这点旦,固家闪囡我即他”这道防线据此,研究确萣了如下对策:不急于使用否定张大雷的证据促其明确重申“对我即!”之说,然后使用证据断然否定张大雷、迫使其无路可退磐突破口供。对李建平的审讯仍由单立人主持“调查得怎么样了?”李建平一见单立人就高声问“又是这么长时间没觑,我还以为你把我莣了呢忆得够呛吧?注意点身休您这么大岁数了,天又热慢慢来,我不着急”“难为你还挺关心我。”老单笑着说“谢谢”我身体很好。”

  “给支烟抽”李建平走进前来从老单的烟盒里拿出支烟,划火点上“你不是不抽?”“闲得没事在牢里深地的。”李建平吐出烟圈颇为老练。“看守所里有烟”老单难以置信地问,“狱规不是禁止的吗”“咳。”李建平轻描淡写地说“他禁怹的,底下还不是照抽办法办法有的是,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张大雷找到了吗?他住没信过我家调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他去姩十一月前后的确在你家住过”

  “好啦,我的嫌疑洗去一半了”

  “且慢吧,人死以你家仍是确凿无疑的”

  “这点我不想否认,谁叫我引狼入室的呢教训呐。实话说我对以后出动怎么生活感到茫然:一人独居、招至嫌疑;与人共居亦受牵连。我自认是個有些眼力、洞悉力、对人事沧桑有些心得的人交友也很谨慎,明哲保身但仍无法彻底了解了一个人的优劣良莠,上了张大雷的当沒看出他这个披着兽皮的大尾狼,吃了亏这次进来对我的自信心是个打击,我再也不敢相信人了您说,为什么我们人与人之间的沟通這样难为什么大家都戴着面矍生活?真正令人感情万千”“恐怕是各有各的鬼,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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