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清欢实体书大结局什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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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会d
孕14周LV.24
内容简介:
  那些年里,我们曾经爱过谁?这么多年我们爱过那么多人,结果发现最爱的还是最初的那个人。秦如眷:如果我老了,你还爱我吗?许似年:爱!秦如眷:如果我从24岁就要开始老呢?许似年:……在秦如眷和许似年正爱来爱去的时刻,在她最年轻的时候。她患上了一场衰老的疾病,阿尔茨海默病,俗名:老年痴呆症。还没有年轻够,就开始了衰老。她才24岁,还没有爱够,却面目渐老,她开始记忆衰退,开始衰败长皱纹老年斑,那个深爱她的许似年,终究能否陪她走下去?年华匆匆,只能在梦里,看到十七八岁的旧时样子。那些年少的爱情,你以为忘了,却在梦里痴痴缠缠不清。我愿,天下有情人,此幸福,彼幸福,彼此幸福。
楼主我为什么会d
孕14周LV.24
 第一章:引子——忽然我记起你的脸
  没有料想到那是怎样的一个日落黄昏,脑子里关于他的记忆,就这样突兀的冒了出来,秦如眷被这个一下从脑子里跳出的男子,生生惊了一下,随即,泪湿满面。
  我怎么会哭了呢,我不是痴了吗,我不是已经全忘记了吗,怎么会伤心到这个地步,秦如眷望着面前的那一抹海,耳边传来的那首《昨日重现》,所有的过往,芬芳而至。
  就像这首歌词里唱的那样,那些原本斑驳的旧了的年华,清晰的浮现在眼前,Just-like-before,一往如昔,这便是昨日的重现。
  她端视着自己,穿得是一件珍珠白的旗袍,上面有青青的小碎花,这是她喜欢的款式。房间里挂的是一副昆曲面谱画,这让四周都是白色的房间多了些生气,床尾后插着一个病例卡,上面写着:阿尔茨海默病。
  说不请是怎样的惊鸿与流云,许似年,这三个字,渐渐在她心底里涣散开来,像是一滴落入清水的蓝墨汁,一圈圈,荡漾开来。
  总会有一个人,如年轮一般,随着岁月的流逝,深深刻入你的骨子和灵魂里,你以为你等你老的时候总可以忘掉,可是,到老来,也会是愈发的深刻,那道轮越扩越大。
  何况,白居易说的多好,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唯不”两个字,说得多动人。
  秦如眷她还没有老,她只是得了一个让她未老先衰的疾病,那个名叫阿尔茨海默的病,又名老年痴呆症,患上这个病时,她还是那么年轻的时候,那是她正和许似年爱来爱去又折磨来折磨去的时期。
  我今年多大了?她望向病历卡,上面写着她27岁,已经27岁了,这可怎么好,许似年说了等她26岁时就娶她的。
  多么残忍,她还没来得及年轻,就开始了衰老。
  她的头有些疼,可能是太久没有动脑筋,每想起一点,头就胀痛。
  她低头看见自己手臂上的那些瓷白色的斑点,这是老年斑,镜子里面她的面庞清丽,却布上了一道道皱纹,这是一个美丽的27岁老太太。
楼主我为什么会d
孕14周LV.24
 第二章:斑驳的旧楼爱哭,怎么哄都止不住
  秦如眷,长在昆山的女子,讲的是吴侬软语,跟随母亲住在市戏剧团早先的旧公寓里,那里住的都是过气的话剧演员和戏子。
  那是一幢老得几乎可以用摇摇欲坠来形容的楼,斑驳的墙壁上满是层层的爬山虎,春天的时候倒还好,秋天时爬山虎都黄了叶,整个楼的墙壁十分悲壮。
  楼道又狭窄又黑暗,还潮湿,透着股发霉的味道,据说这几十年来,在这栋楼里,自杀的戏子都有好几个,有自缢的,有跳楼的,也有割腕的。
  她每次回家,走过那些漆黑的楼道,她并不害怕,倒是许珠胆小,一只老鼠都能吓得尖声尖叫,秦如眷对许珠说:我不是被这里的亡灵吓死的,我是被你的破嗓子吓死的。
  秦如眷的家是住在顶楼,还带着个小天台,每当外面下大雨,家里就下小雨。
  所以她说,我们住的这栋楼总是在哭,哭得那么伤心,怎么哄都止不住。
  秦如眷的母亲叫秦荷,曾是昆曲演员,戏名小芙蓉,七十年代昆山的人是都知晓小芙蓉的大名的,秦荷的头牌在戏院里那是挂了一年又一年。
  关于母亲秦荷当年头牌闺门旦的风采,也只能在门口看门大爷摇摇蒲扇中回忆道来,大爷睁大了混浊的眼睛,对秦如眷说:“别看你妈现在疯了,当年她唱《牡丹亭》时,我们那帮年轻小伙子,迷她迷得食不知味,她美得活脱脱是个观音菩萨。”
  看门的大爷说这话时,昏花的眼睛都放着光芒,仿佛看到了当年台上的那一幕。
  秦如眷也看过秦荷的旧时台上艺照,那也是独独的一张,在秦荷疯之前,她就全部将那些照片都烧了,只有这一张,是落在尘封的一个红匣子里才得以保存。
  照片有些古旧而泛黄,有二十几年的光景了。那时的秦荷年轻得如十七岁的秦如眷一般,秦荷穿着深紫罗段的旗袍,胸前的一簇珠花,云发挽成髻,手上戴着景泰蓝的镯子,竖着兰花指,好像正在唱曲。
  一来二去,两个人走到了一起,那个年代,任凭是台上是头牌,可戏子终是一个戏子,得不到尊重,秦荷的爱情有些老套,随后是怀孕,接着被弃。
  所以这个孩子就跟随秦荷姓秦,并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秦如眷。
  火柴厂倒闭后,白哥也就走了。秦荷大着肚子,唱不了戏,很快就被新人替掉,这一替,就是一直,秦荷再也没有机会唱头牌,生完孩子,戏院的帮主瞧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可怜,施舍一些小跑龙套的角色,让母女俩混口饭吃。
  这些都是许珠的妈,也是秦荷是师姐,同样的过气秦腔演员梅凤,说给秦如眷听的。
  关于母亲的很多事情,都是从旁处了解。
  秦荷慢慢就抑郁了,总是会偷偷翻出箱底的戏服和头饰,扮上相,在夜里,浅吟低唱,唱得格外悲凉,有股夜半歌声的感觉。
  秦如眷幼时,总是被秦荷这个样子吓得缩在桌子底下,可等秦荷唱到累了,又恢复了正常,把秦如眷从桌子底下拉出来,张罗饭给她吃。
  这个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的母亲,让秦如眷有些害怕,或者说,没有母女间的感情,更像是相依为命,和对秦荷这样女子的同情。
  这韶光多贱,原本美妙动人的事物,都被它跳跃出来篡改的面目全非。
  旧楼加上旧人,这世间,哪里还有个字能比“旧”字更让人没奈何。旧时光阴,旧时记忆,旧时人,旧时的布裙,旧时的油伞,旧了的,总是卑微了的。
  比如我是他的旧爱,我是他的旧友,我是他的旧欢,一个旧字,已经了然,很难再高傲起来。都旧了,还有什么可谈。
  还有什么比旧了,更凄凉。
  其实真的到多年后那栋旧楼因为城市扩建要拆迁,梅姨把这消息告诉了远在外地的秦如眷,她坐着飞机从加州飞了回来两趟。
  第一趟回来时,楼里的人都搬空了,爬山虎的根都被人砍掉了,长达几十米的藤蔓被拉扯扔在杂乱的地上,像是没志气的孩子,软软地赖在地上,在烈日下,被晒干得得剩下枯黄的经络。
  她蹲下身子,捧起那一地的干爬山虎残叶,痛哭失声,它们曾经是那样嚣张而绿油油的爬在墙上,现在如此不堪一击,她知道,它们死了。
  这些爬山虎,是秦如眷六岁的时候,在别的一个院落偷偷撇下来的一个枝桠,然后插在楼下的墙角泥巴里,竟然一年后就生长繁盛,爬满了一栋楼的墙。
  那时秦如眷真觉得神气,但是也给这里的居民带来了麻烦,夏天爬山虎里面有小蛇出没,还顺着藤蔓爬到居民窗户里,有的藤蔓都挡住了阳光,而秦如眷还喜欢从爬山虎里捉小壁虎,她拎着小壁虎的尾巴去吓比她还大的许似年和许珠兄妹俩,他们都是梅凤的孩子。
  居民有的甚至也砍过爬山虎,但是虽然讨厌,但是没有谁舍得真的将这些爬山虎连根铲除,总是修修砍砍,留着根,随它春天再发。
  所以,秦如眷,才会对这一地枯死的爬山虎,哭得如此伤心。
  那时的她,已经患上阿尔茨海默病,记忆慢慢衰退,有些残缺不全,可看到这栋旧楼,还是记忆如丝般根根被抽出。
  我怎么会伤心到这个地步,她不知道死的是那些爬山虎,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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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落落寞寞的如眷,原来是个坏女孩
  十七岁,好像是秦如眷最得意的年纪,年轻啊,那时多年轻,年轻得可以随时随地嚣张大笑大哭,等到再大一点,就不能这么随心所欲了。
  瘦瘦高高的秦如眷,外表和她的名字是真的一点也不像,她剃着短短的板寸头,就这点板寸还染上了大红色,秦如眷说:“这才是我的生存目标,如火如荼啊!”
  许珠鼓鼓眼睛,望着秦如眷的红头发,直摇头说:“这简直是生灵涂炭!”
  秦如眷围着长长的白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个圈,白围巾前面拖到膝盖,后面拖到了臀部,多像周润发在《赌神》里的样子,她穿着黑色的大摆喇叭裤,走起路来,裤管都带着风。
  这副样子,出现在当年的校园里,相当拉风。
  学校是四层楼,私立的民办中学,进校门槛很低。不过千万不要以为秦如眷是成绩差才进入这所普通民办中学,她中考的成绩是达到了重点高中的分数线的。
  可是重点高中的学费,她难以支付,疯了的秦荷几乎就靠点救济过日子,能果腹就算是不错了,哪能来钱上重点中学呢?
  三晋私立中学的对于考上重点高中过来的学生,是减免所有学费的,而且还每月有补贴,秦如眷就是冲这个福利来的。
  许珠和许似年这对孪生兄妹俩也来了三晋中学,许珠是因为成绩平平,没考上重点高中,可是许似年那是学习好啊,却也跑到这三晋中学来了。
  白白胖胖的许珠,是长得像树桩一样的女孩子,一米五五的个子,愣是把自己充满到了一百五五斤,秦如眷感叹说:“许珠啊,你强悍啊,身高和体重同步发展啊!”
  许珠的脸上一年四季都挂着细细的汗珠,因为胖,她走不到几步,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然后弯下身子说:“如眷啊,你慢点走,我不行了,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秦如眷第二天就把头发染成了火红色,那一抹红色,顿时成为反抗校规的典型,老邹受到了教务主任的批评,他所在的班级竟然有女孩子染红发!
  开班会时,老邹一眼就看见了红发的秦如眷,怎么会是学习最好的她!老邹就双手撇在后面,走到秦如眷身边,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头发染成别的颜色!不知道学校是有规定的吗?”
  秦如眷瞪大了双眼,抬头,说:“你能把白色染成黑色,我就不能把黑色染成红色吗?”
  老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的回到讲台,换别的话题。
  秦如眷这标志性的红发,也就持续地留了下来。
  语文老师站在办公室门口,望着秦如眷的背影,神神秘秘地对老邹说:“你班上的那个秦如眷,一定不是个好女孩,坏透了,坏到骨子里。”
  老邹放下教案,说:“怎么了,也给你起外号了?”
  语文老师没说,她怎么好意思说起那件事呢,她几天前把男友带到教师宿舍,好久不见干柴烈火的想欢愉会儿,窗户忘记了关好,两个人在床上办事办到了中途,突然觉得窗户好像有人在偷看,隐约地好像一头红发闪过,不见了踪影。
  全校只有秦如眷是红发,除了她去偷看还能有谁!又羞又怕的语文老师心里对秦如眷生了恨。
  其实秦如眷确实是看到了那一幕,她刚写好了一篇作文准备送到语文老师的宿舍,却看见了这让她脸红心跳的一幕,床上的两个人什么都没有穿交缠在一起,语文老师那桃红而娇喘的媚态,她看得挪不动脚。
  但是这件事,她对谁都没有说,包括许珠。
  入学后的第一次考试,秦如眷给老邹来了个大吃一惊,这个入学时全年级第一的学生竟然考了个倒数第一。
  秦如眷还大言不惭的挥挥手,说:“就算我考得是全年级倒数第一,我依然看不起考倒数第二的人。”
  语文老师在一旁补上了一句,说:“她妈是个疯子,有些精神病,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欠管教。”
  秦如眷簌地站起身子,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将卷子用力砸在语文老师的小脸蛋上,叫喊道:“他妈的你妈才是疯子,你妈才是精神病,你妈的全家都有病!”
  语文老师怔了一下就开始哭,哭得揪心,边哭还边说:“我当老师我容易嘛我,我是欠这些学生的吗?我也没有恶意啊,我就是说说,就动手打我,这老师当的多窝囊,谁把我放眼里了。”
  这件事情,被人夸大后流传在三晋中学,变成了秦如眷掌掴娇弱的语文老师,还死不认错,不知悔改的光荣事迹了。
  那时凡是在三晋中学上过学的,都听说学校有个坏女孩叫秦如眷。
  只有一个人说秦如眷不坏,那便是许珠的哥哥许似年。
  许珠和秦如眷是一个班上的,许似年则是另一个班的,由于成绩特别优异,来到学校后的一个月就直接跳级上了高二。
  至于秦如眷和许似年的故事,可以追溯到他们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了。
  当年秦如眷的妈和许似年的妈都是市剧团的演员,而且还是师姐妹的关系,两个人都曾经是红极一时当家头牌旦。
  也就是秦荷和梅凤,她们都在同一年怀孕的,不同的就是秦荷是和那个白哥私底下相好的,而梅凤则是许似年他爹明媒正娶到家的。
  秦如眷见过许似年的爹,叫许先,乍一听还以为是许仙,当年是个挑担子卖豆腐的,说实话,长相还真是和武大有的一拼,却偏偏叫了这么个伟大的名字。
  想不通梅凤是怎么相中了许先的,没钱没家底没长相没个头的卖豆腐的,却还真的就把唱秦腔的梅凤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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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安安静静的似年,怎么可以喜欢她
  两个孩子好像从小在一起玩得还不错,等大点儿了,秦荷的精神不正常了,秦如眷也缺乏母亲的关爱,像是个假小子一样,成天不是拿着弹弓打鸟上树掏鸟蛋就是个一群男生在一起铲纸牌,没有一点儿的女孩样子。
  许似年倒是很小就得知了自己的指腹为婚小爱人就是秦如眷,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女孩,这个女孩胆子怎么那么大,可以做许多他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秦如眷可以大半夜的在黑漆漆的楼道里装鬼吓许似年,那时他们才六岁,许似年吓得当时就小便失禁,尿了一裤子童子尿。
  这件事后来许似年把她压在身下,温柔地爱抚她,看着她在他的双手下荡漾地迎合,放开,他咬着她的耳朵说:“六岁那年,你把我吓成那样,幸好没吓坏它,不然你现在怎么尽情享受呢。”
  她在他怀里攀上他的背,妖精般纠缠不清地暧昧和朦胧,她说:“那时你多可爱啊,你总是那么的怕我,那么的崇拜我这个坏女孩,你告诉我,你多大开始做春梦梦见我了。”
  秦如眷少年时是一直没有正眼看过许似年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真的会对这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
  整个旧楼里的邻居们,提起秦如眷和她妈都是无奈地直摇头,一个傻妈带着一个疯女儿。秦如眷确实是疯丫头,整天脑子里都想着是怎么干坏事。
  她会捉住小壁虎的尾巴,拎着壁虎吓唬院子里的孩子,整个院子就被她弄得都是鸡飞狗跳,许似年总是被这个小爱人吓得原地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像是受惊吓的鸵鸟,将屁股拱起来。
  秦如眷鄙夷地望着这个胆小的男生,心想,这样的胆小鬼,怎么可以做我的小相公,她也有所耳闻,这个安安静静学习很好的男孩子是秦荷指腹未婚的对象。
  切,我才不要嫁给这个的胆小鬼,许似年越是这样害怕,秦如眷就越是喜欢欺负他。
  “是呢,超级骚的,她妈好像还是个傻子,家里穷得要死,估计花五十块钱就可以睡一次。”另一个男生附和着,用极下流地语气调侃着。
  “你说什么,你给我把你的臭嘴闭上!”许似年转过身,正色地盯着刚才说话的男生,脸气得通红,恨不得要上去撕打起来。
  “怎么,我骂她你心疼啊,听说你们是指腹为婚啊,哈哈,真是封建老土!你应该还没和她睡吧,去睡她吧,你就说反正你是她小丈夫。”满脸横肉的男生说。
  结果,许似年一个人就和两个男生打了起来,许似年挂了彩,被两个男生按在地上打。
  许珠哭着拉着秦如眷,哇哇地也说不清什么事,就是手一直都指着二楼,说什么哥哥被人打了。
  秦如眷撒开脚丫子就往二楼跑,当时手上还拿着一瓶汽水,看到许似年被人按在地上打,他的白衬衣被撕开了缝,沾满了地上的灰尘。
  “王八蛋,你打我哥们!”秦如眷冲上去抓住其中一个男生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拽,力气出奇的大,要清楚她从小就需要有力量来对付经常到处跑的疯妈,她的力气是相当大的。
  “你这个小破鞋!你敢打我,你还真以为你是三晋扛把子啊,你不就是喜欢和男人搞吗!和你那疯妈一样,你妈就是被人搞疯的!”被抓的男生不知死活张牙舞爪地说。
  “你再说一遍!”秦如眷手握着汽水瓶,手心里都是汗,她火红的短发,几乎都要竖立了起来,怒发冲冠毫不夸张。
  “我再说一遍,再大声说一遍!你-妈-是-被-男-人-搞-疯-的!生出了你这么个疯子!”男生提高了嗓音,周围围观的人很多,说完就哈哈大笑。
  许珠站在一旁害怕秦如眷会出事,就伸出手拉拉秦如眷的袖子,小声说:“如眷,算了算了,我们回去。”
  “王八蛋,你敢骂我妈!”秦如眷冲上前,抬起汽水瓶就朝嚣张的男生头上劈头盖脸的砸下去。
  四周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秦如眷望了一眼许似年,这个温吞吞的安静小男孩,在她眼里,一直都是胆小学习好的样子,她总是欺负他,抢他东西吃,可看不惯别的人欺负他。
  她对老邹说:“他敢骂我妈,我就敢揍他!谁都不例外!是我砸伤的,我敢作敢当,花多少钱我给他看,记过开除你们看着办!”说着她推开人群,潇洒地走,
  老邹把受伤的男生送去医务室,并又向受伤男生的父母解释道歉,说秦如眷这孩子本质不坏,就是缺乏家庭关爱,不懂得怎么去和人沟通,希望能获得原谅。
  还好,那个男生也没有再追究,到底也是他有错在先。
  学校决定让秦如眷在家反省一个星期,并且还要赔偿医疗费用三百块钱,这钱是老邹先垫下来的。
  老邹这是第一次去秦如眷的家,虽然之前也听了不少关于秦如眷家的情况,可是当真的去看了,也是大吃一惊,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窘迫家庭。
  昏暗的楼道里,白天如黑夜一般,管道里传来呼呼的风声,发霉的味道充斥着,楼梯扶手上都是锈迹斑斑,多么旧的一栋楼,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很难想象这里还会有人家。
  这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地方。
  到了五楼,只有一个房间,是单户,不用说,秦如眷的家肯定就是这间了。老邹见淡绿色的门上贴满了逾期不缴纳的水电煤气滞纳金单,还有一些贴的牛皮癣小广告。
  门口摆着一双白色的球鞋,上面沾满了泥土,开了一道缝,鞋里磨得都有些平了,老邹认出来,这是秦如眷的鞋,她一直都是穿着这双球鞋,好像从未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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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哭久了会累,那也只是别人的以为
  秦如眷抱着抓狂的秦荷,从母亲的背后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老邹,她松开手,喊了一声:“邹老师,你来了啊。”
  老邹这还是第一次听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子,喊他一声邹老师,他望着她瘦瘦细细的胳膊,满是伤痕,地上一锅糊了的米饭泼在地上,早就变形了的压力锅仍顽强的躺在一边。
  他弯下身子,将锅拾起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老邹的心沉重地说不出来话,只是静静地将地上的盘子碎片捡起来。
  秦荷应该是好久都没有见到有生人进这个房间了,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她双手揪着衣角,歪着头望着老邹,认真地说:“你认识白哥吗?就是白兴火柴厂的老板,你有没有见到他,你要是看到他,就告诉他,我没傻,我在等他。”
  老邹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副美丽但迟钝的目光,他有些不敢正视,他觉得愧对,这个家庭,他可以帮的,又能做到多少?
  他想到自己刚才在来的路上,是本来打算批评秦如眷的,是来讨要那三百块钱医药费的,老邹暗自骂了自己,这样的家庭,他还能开得了什么口。
  “邹老师,你看这……”她想说,想说你看这可怎么好,想说你看这多乱,想说你看这多糟糕,却没有说出声,嗓子硬了,哑了,说不下去了。
  秦如眷站在一旁,赤着脚,不知所措的涨红了脸,她第一次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人面前,在人前,她总是装的无所事事天塌下来也不怕也无所谓爱谁谁的样子,可是此刻,那些伪装都倾崩,原来是这么不堪一击。
  她假装的那座本以为固若金汤的城池,一下就坍塌。
  原来,原来我是这么爱哭。
  她站在原地,疯了的秦荷仍在声声追问着白哥的下落,秦如眷在这一幕里,相望着老邹,泪湿满了眼。
  “不用,邹老师,真的不用,我有钱,我有钱用,那个医药费我会尽快还给你,我给你添麻烦了。”秦如眷说着,扶起赖在地上捡洒在地上的米饭吃的秦荷。
  老邹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这一对母女,他不放心地说:“是不是已经断电了,你今晚怎么度过,没有灯,怎么办。”
  秦如眷转身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个木筐,木筐里装满了一筐红色的块状物体,她吃力地抬到老邹面前,欣喜地说:“没灯没事的,今天下午我去大慈庵,那里的老师傅给我了这一大筐蜡烛油,这些蜡烛油,都够我烧一个月的照明了。我能省点就省点,以后带我妈去看病。”
  老邹盯着那一筐红蜡烛油,那大块大块的蜡烛油,还透着寺庙里的香气。秦如眷脸上澄澈的微笑,以及她瘦瘦干巴的四肢,抬着这一筐蜡烛油,开心朝他笑,那满足的笑,多让人心疼。
  “以后家里有事,就找我,记住了,过两天去上课,别拖欠了太多课程,我相信你的最聪慧的女孩子,英语哪里不会,我给你辅导。”老邹说。
  “好的,谢谢你,邹老师。”秦如眷抱着母亲,笑着说。
  老邹走的时候,没敢转身,他怕看到秦如眷抱着怀里痴傻的母亲站在后面目送他,他出门低头看见了那双开了口的球鞋,想到家里的女儿穿着红皮鞋花裙子快乐的转着圈圈。
  这个孩子,还太小,生命却承受如此之重,怎不叫人心疼。
  没等老邹走出楼道,楼上便又传来了秦荷凄厉的尖叫,晚风来袭,这尖叫,是对负心的白哥的怨艾,还是日复一日等待再等待后的无奈。
  秦如眷抓住秦荷的双肩,看到母亲那薄薄毫无血色的嘴唇,还念着白哥,她摇晃着母亲,说:“你醒醒好不好!十七年了,已经十七年了,为什么还念着这个男人,他死了,我早就当我爸死了,你还在等什么,你为这样一个男人你疯了你值不值得!”
  她是多么的羡慕许珠,有个正常的家。
  而许珠,却是羡慕秦如眷的,因为秦如眷她漂亮,她瘦且高,她又拽又酷又胆大,她身边总是有很多男生围绕,她可以做很多许珠不敢做的事情。
  那一锅落在地上的糊饭,秦如眷轻轻的用手将饭从地上扫起来,放在碗里,将面上的好的饭干净的饭放到秦荷的碗里,重新生了炉子做了一份青菜和辣椒煮的酸辣汤,让秦荷吃。
  她则拿着小铁锤,坐在一旁,将被秦荷摔瘪了的压力锅敲敲打打,家里就这个压力锅还能用些日子,要是坏了,就没法做饭了。她对未来的生活,忧心忡忡,秦荷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简直是没一刻能停的下来,闹个不停,不是唱曲子就是呼天喊地的叫唤着白哥,一声声叫着,像是女鬼的声音。
  这个楼里很多人都因此搬走了,留下的,也都习惯了,也不忍心去责怪什么,平时能帮的还是都帮这一对母女。
  天黑了下来,她从筐子里拿出一块红蜡烛油,这不也被诗人叫做烛泪嘛,多好,最好多一点烛泪,这样就不用花电费点灯了。
  她想着着关于烛泪的诗,有杜牧的: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也有陈叔达的:自君之出矣,明镜罢红妆。思君如夜烛,煎泪几千行。
  烛泪,真是让人又伤心又快乐的事物。
  她又敲了一会锅,总算把压力锅恢复了原状,她却又看见秦荷将米饭都倒在桌子上,拿手捏着玩,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白米饭,白哥,捏给白哥吃,捏给白哥吃……”
  “妈,你疯了啊!就这么点米,我留给你吃,你怎么能这样糟蹋粮食,你晚上别喊饿!”秦如眷心疼的拿手拍打母亲的胳膊。
  她只好端起碗,一口一口的喂秦荷,一边喂,还要一边擦,秦荷俨然忘了这个给她喂饭的是自己的女儿,秦荷伸手拉拉如眷的头发,自言自语说:“嘿嘿,你是红头发,我是黑头发,白哥说我的黑发最漂亮了。”
  好不容易将母亲哄睡着,秦如眷望着桌子上的一堆剩饭残羹,想挑选一些能吃的吃,现在起码还有糊了的饭可以果腹,政府补助的那点救济金也不够用,以后的一日三餐都要成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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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天这么安静,所有云都跑到我这里
  秦如眷对着镜子,那面裂了几个缝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火红色干枯的短发,营养不良苍白的面目,眼窝很深,眼角淡淡地扬起,颧骨边有几粒红色小斑,那是在烈日下奔跑的痕迹。
  爱,是什么样的味道,我怎么没有吃过,是甜还是酸。秦如眷捧着一本词集,借着烛油燃烧的暗光,一首首地读起来。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是苏武去匈奴时,写下的一首《留别妻》,很多人都喜欢那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说的多好,好像两个人在一起还真是那么个回事。
  秦如眷却更喜欢这首诗的这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苏武在贝加尔湖放羊十九年,他没忘记临行前给妻子的承诺,生当复归来,只要有一口气存留,他都要回来,家里的妻子定是想他思念她一般。秦如眷想,那些羊,是能懂得苏武的悲伤与希望的。
  十九年后,苏武回来,妻子早已改嫁他人,那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多么的空荡荡,像是巨大的裤管在空中挂着,那么单薄的一句承诺。
  两千年前的苏武,你是如此的执着而坚定,多可爱的一个男人,深情而有节气。秦如眷能想象到苏武十九年后回来见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妻儿都不在时,破乱长满杂草的旧屋,该是怎样的凄凉。
  那么坚强的男子,在匈奴的冰天雪地里亦没有屈服过的男子,此时,将多么不堪一击,他也许宁愿自己是死在了贝加尔湖,不曾回来过。
  不是说好了,死当长相思吗,那我宁愿死去了,如此沉睡在你的怀念里。
  可是秦荷,秦荷多像那苏武,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十七年足足可以让很多事物面目全非,可以让一个年轻秀丽的女子成为人母,满脸皱纹,十七年可以让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成长为一个少年。
  秦荷等了白哥十七年,秦如眷也等爸爸等了十七年,虽然她总是满不在乎的说爸爸是啥玩意,我不是没爸吗,我不长得挺好有吃的有喝的,我没爸也没人敢欺负我。
  秦如眷已忘记是从多大开始就爱打架,留着像个男孩子一样的短发,穿着球鞋满处跑,欺负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坚硬,避免被欺负。
  她要做这里最坏最凶的女孩子,这样,还有谁敢来欺负秦荷,还有谁敢跟着秦荷后面喊傻子,她把自己弄得和不良少女一样,染发,打耳洞,一个耳朵五个,没事抢院子里孩子的棒棒糖。
  不停地犯些小错误,任凭那些家长跳起来骂,反正母亲是听不懂,也不会管的,别人骂的过分了,秦荷也是能看得出来的,秦荷就回到房间举起凳子就往外冲,嘴里哇哇地叫着,很快就把人吓跑了。
  秦荷抱着秦如眷说:“不怕,不怕哦,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秦如眷多想自己快点长大,保护这个忘掉自己是谁的痴女,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果有钱了,就一定要把母亲送到最好的医院,有人专门伺候母亲,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
  许似年常常站在那栋楼下,低着头,背后是那扇爬满了爬山虎的墙壁,他手里拿着一些吃的,等秦如眷路过来抢。
  他喜欢看她肚子饿食,从他手里,像一只小兽一样抢去吃的,如此轻而易举的抢去,她飞快的跑起来,白球鞋像一只鸽子一样轻快。她跳到离他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大笑着望着他,然后吃去抢来的吃的,当然,总是不忘留些给秦荷。
  有时抢的是几个馒头,有时,是蛋卷,还有酥软的蛋糕,许似年看着她大口大口吃着,生怕她会噎着,她怎么这个瘦,这么孤单,站在那里像是一棵弱弱的小雏菊。
  许似年看她和一大帮穿着喇叭裤染着黄色头发的青年混迹在一起,有些担心,她是他的小爱人,自打娘胎他们就是一对了,连名字都是一对,她怎么可以和别的男孩走得那么近。
  尽管她总是和别的男生打打闹闹,嬉皮笑脸地称兄道弟,许似年却深信,她并不是别人说的那种随便的不自爱的女孩子,她只是贪玩,只是寻求保护,她依旧是孩童般的纯净,不染尘埃。
  这些一个个方形五彩缤纷的小包装,上面写着三个字:安全套。安全套是用来做什么的,秦如眷偷偷拿了两个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她充满了好奇。
  抽屉里还装满了蕾丝的,镂空的,缎面的内衣,秦如眷看得脸都红了。
  徐美莲长卷发用黑白格子的丝巾歪束在脑后,性感丰满的嘴唇,慢慢地说:“男人,都喜欢妖精,可是,没人愿意娶一个妖精。就像聊斋里的狐狸精,没有一个好下场的,那些说的好好的要一直爱下去的书生,都被吓跑了。所以做女人,要学会享受啊,年轻不早点享受,老了就没机会了。”
  多年后,看到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觉得徐美莲,多像莫妮卡饰演的玛莲娜,性感且风情,还带着风尘味,浪气。
  秦如眷没事的时候,就爱往徐美莲的屋子里跑,在粉色光线的小屋里,挤在沙发上看舒淇的玉蒲团系列,或者是《胭脂扣》看到如花和十二少躺在榻上你一口我一口吸着鸦片时,徐美莲将烟头摁在自己的左臂上,那些新的旧的淡粉的烟烫伤,秦如眷看得眼皮直跳。
  她那时是不懂的,后来许似年离开她时,她亦是将烟蒂烫在自己的左手上,她多么害怕自己会忘记这个男子,烫下来的伤疤,只为用疼提醒自己曾爱过他,之后失去了他。
  在家反省的那一个星期,每天要安顿好母亲秦荷,哄着秦荷,让她尽量少去想白哥,秦如眷做好一些吃的,红薯饭或酸辣汤,然后去纺织厂帮忙整理线头碎布。
  整理一袋子,有两角钱。
  两角钱,可以买一个煤球,家里就依靠煤炉来做饭了。
  纺织厂的粉尘很大,别的工人都戴着口罩,她就蹲在车间门口的一角,孤零零的清理产品,这份工作是梅姨介绍的,她很在乎,虽然钱有些少,可是手头上的活,也不累,她每天做的好还可以挣十块钱,一般都是利用放学的时间和周末。
  厂里的老板娘,嘴巴大大的,人很善良,了解了秦如眷家里的情况后,还答应让秦如眷把产品带回家做,还给了她一些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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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谁都别再说,让我一个人躲一躲
  许似年口袋里装了两个苹果,他想去她家里看看她。已经几天没有见到秦如眷去学校上课了,因为拿汽水瓶砸伤人的事,她被停课反省一个星期。
  几天没见她大摇大摆地从操场上走过,他趴在学校二楼的栏杆上,那么的失落落的,偌大的校园,没有如眷的影子,该多么的乏味。
  她好吗?这几天在忙什么,许似年在楼下来回踱步了十几分钟,鼓起勇气,要去找秦如眷,他穿着白衬衣,蓝色的牛仔裤,白衬衣的衣领间还有秦如眷欺负他时甩过来的蓝墨汁。滴滴洒落在他衣领间,梅凤洗衣服时气个不轻,新买的白衬衣,竟落了这么多的蓝墨汁。
  许似年望着这些蓝色的小点,微笑,是她的淘气,还是他的欢喜。
  他想告诉她,没有看见你的笑,我都睡不着。这该是多大胆的一句告白,他想想还是慎重的将这句话写在纸上,一张天蓝色的小信纸,许似年好看的字迹写在上面。
  要亲手递给她,再把两个苹果也给她,然后对她说句:我在学校等你。许似年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不知为什么,一见到如眷,他就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难怪秦如眷说他呆。
  他只是,只是见到她就会词穷,不知该说什么好。心疼她时,多想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一句我就在你身边,有事就叫我。真正见到她,他除了心跳加速,什么也不会了。
  许似年好不容易上了五楼,他背靠着秦如眷家的门,深呼吸几口气,再敲门。
  门打开,秦如眷没想到这么晚了,许似年会来,她请他进来坐,将手指伸到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许似年轻点声,折腾着吵嚷了一晚上母亲好不容易哄睡着了。
  搬着一个凳子,许似年挨着秦如眷身边坐下,闻到她身上浅浅的清香,她微侧着脸,鼻尖上有细细的汗珠。他们俩围坐在蜡烛油燃烧的铁盆边,秦如眷麻利的做了手上的活。
  她没有说话,他亦没有开口。
  许似年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晚,他第一次靠她那么近,两个人围坐在一个燃烧着蜡烛油的铁盆边。烛光跳跃着,她没有吵闹,安静的低头做着手上的活,她不说话时,他就静静的看着她。那幅画面,怎么也忘不了。
  她多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只是,多了些小女巫的灵气。
  他如此心疼这个倔强得像野草一样的女孩,霸道而刁蛮,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许似年看着她细细的胳膊,上面有秦荷发疯时,抓破留下的伤痕,就毫无遮掩的暴露在空气里。
  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红苹果,放在桌子上,他说:“你吃吧,我怕酸。”
  一直都是从他手里抢吃的,他主动递送她苹果,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着说:“这么红的苹果,怎么会酸,你自己拿着吃吧。”
  “我不爱吃,你看我妹吃的多胖,我不想她那样,你瘦,多吃点东西,好长个。”许似年老老实实的说。一紧张,把口袋里的那张蓝色小信纸都忘记了。
  “你不怕我吃得有力气好揍你吗?”秦如眷笑说,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红。
  许似年多想说:没事,我就喜欢你揍我,我欠揍。他不敢说,他怕说了秦如眷会生气,她只是把他当哥们,没别的,她把在一起玩的男生都是当哥们。
  想了想,许似年冒出了一句:“我喜欢看你大口大口的吃东西,特别清纯。”
  清纯,秦如眷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被人说是清纯,她偏着头,指着自己,问许似年:“我清纯?许似年,这世界上你是唯一个说我纯的人,我多坏啊,我都坏到骨子里了,谁不说我坏啊!”秦如眷笑着笑着挤出了泪,这该是天底下最好笑最假的话了。
  许似年一个劲地直摇头,她怎么坏呢,她是天底下最单纯最无辜最善良最美丽的最独特的女孩子,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她将这一瓢温水慢慢地倒在了许似年的裤子上,然后自己安然的躺下睡去。
  第二天,大家都知道许似年尿床了,他湿湿的裤子,他身下湿的那一大片,容不得狡辩,尿床的罪名就定下来了。梅凤并没有骂许似年,许似年很无辜地站着挠挠头,似乎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尿床了。
  秦如眷把十一年前的这场嫁祸尿床事件告诉许似年,她说:“我坏不坏,我那么小,才六岁了,就知道欺负你,我嫁祸你。”
  许似年笑的好久,他还记得那次尿床事件,那时他都羞死了,没想到竟然是秦如眷嫁祸的,他说:“真没想到,原来是你弄的,你怎么这么聪明的,你才六岁,你就这么聪明。”
  “说明我坏,我从小就坏,我有心眼,我知道你笨,要是嫁祸许珠,别说不是她尿的了,就算是她尿的,她都会死都不承认的,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不过,我还是善良的,我都兑了热水,怕冷水凉了你。”秦如眷咯吱咯吱笑着说。
  “我宁愿你这么做,反正我妈也没骂我不是吗。”许似年说。
  “你不生我气吗?”她问。
  “不会,只要你开心不就行了,我们……我们是哥们嘛!”许似年故作潇洒地说。
  “那我再给你说件事,你记得你有只叫小黑的猫吗?”秦如眷问。
  几年前许似年养了一只猫叫小黑,他把小黑宝贝的不得了,像自己媳妇似的,虽然小黑和他是同性,可是有天,许似年放家回家,看见小黑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许似年哭着一整个下午,他拖着长长的鼻涕,向大人求助。
  秦如眷说:“那只猫为什么会晕死了一下午你知道吗?是我在楼后抓了一只腿被夹子夹上的黄鼠狼,我捏着鼻子,我想知道黄鼠狼的臭气威力有多大,于是,我就选中了你养的小黑,我把小黑和黄鼠狼关在一个房间里。那只黄鼠狼对你的小黑连放了几次臭屁,然后你的小黑就被臭晕死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我赶紧捂着鼻子把小黑拎了放在你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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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你一边我一边,我们的世界别再重叠
  无论她把自己说得多么的糟糕,他至始至终都是觉得她好,她的真实,她不会像别的女孩子刻意造作的掩盖自己的缺点,她总是那么的无畏而一往无前,野生而隐忍。
  从那天晚上的交谈后,许似年总觉得他们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她会在遇见他时,淡淡的打招呼,她不会那么嚣张的欺负他打劫他,总是站在那里朝他笑笑。
  他家住在秦如眷对面楼的四楼,他总是站在阳台上,仰头看对面的窗户,他看见她洁白的小内衣晾在阳台上,随着风摇呀摆呀。许似年望着,总觉得那就是自己小爱人的一部分。
  许似年真以为她就是他的妻了。
  梅凤看到这里,有了些隐约的担心,虽然当年是指腹为婚,可毕竟是时过境迁,先抛来秦荷疯了的事,就秦如眷这样没爹妈管教,整天像个小太妹一样,许似年是断然不能和秦如眷走到一块的。
  梅凤想,那样许似年岂不是会被欺负死,再说,秦如眷还名声和作风都不好,没有个女孩子样子,总是和社会不良少年打成一片。这样的女孩子,梅凤也只是念在和秦荷这些年的交情上,同情她可以,是决不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孩子。
  偏偏自己的女儿和儿子都很喜欢秦如眷,心甘情愿的被秦如眷欺负抢东西吃,梅凤不清楚秦如眷是施了什么魔咒,把自己儿子和女儿都迷得团团转。
  “似年,你不去看书,你趴在这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呀。”梅凤收着衣服,对站在阳台站了好久的许似年说。
  “没看什么,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妈,我们家不是做了肉粽吗,我给秦姨家送几个去吧。”许似年说,明耀的眼睛看着梅凤。
  “行,我叫你妹妹送去。”梅凤漫不经心地回答,手拍打着衣服。
  梅凤真是要被气死了,她手指着许似年,义正严词地说:“我警告你,忘掉那个指腹为婚,给我忘掉,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秦如眷和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明白吗?还有,以后离她远点,全院子的人都说她是坏女孩,你和她走那么近,你不怕唾沫星子淹死你啊!”
  许似年抬起头,坚定的目光迎上去,说:“她不是坏女孩,她不是,她是天底下最善良最纯洁的女孩子,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
  “你给我滚,滚去看书去,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败家子,你见过多少女人,你没看见她整天往徐美莲的屋子里跑吗,徐美莲是啥人,是鸡,还是只野鸡,你小小年纪你懂个屁!当年定娃娃亲时,秦如眷他爸还是火柴厂的老板,你秦姨也没疯,可现在,你看看,那个家还叫家吗?别人都是躲都躲不及,你还屁颠屁颠的往那跑!”梅凤嚷着说。
  “妈你能不能说的声音小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势力,你不是说秦姨是你最好的姐妹吗,我反正当真,我办不到!”许似年摔门而出。
  许似年出了门,走在巷子里,看到妹妹许珠正跟在秦如眷的后面乐呵呵的,许珠好像走累了,她那么胖乎乎,走几乎就累得慌,秦如眷站在原地,让许珠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喘口气。妹妹许珠白白胖胖的身体,和如眷瘦瘦高高的身子,形成多么鲜明的对比。
  他看得心头一酸,她颤颤巍巍在风中撑着许珠,风吹着她素白的宽大白衬衣,她细细长长的漂亮小腿,她开了个口的白球鞋,一切,是那么的艰难。
  他走到她们面前,他第一次冲着许珠发了火,他一把就将许珠从秦如眷的肩上拉了下来,大声说:“许珠,你够了没,早就叫你少吃点,多运动,你看你,胖得路都不能走了,你还压在如眷的身上,你的体重足足是她的两倍你不清楚吗!你真不知轻重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吗!”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再怎么胖也是你的妹妹啊,你干嘛凶我!”许珠抬手捂着脸,跺着脚,哭着跑开了。
  谁能有秦如眷了解,那种缺失关爱的年少孤单,她大笑大闹,终归还是孤孤单单的,黄昏下,她拉长的影子,裂了个缝洗的发黄的白球鞋,她觉得只有她的影子是懂得她的。
  在家反省的一个星期里,她整整挣了两百多块钱,她拿着钱,飞快的奔跑,她揣着钱,心里开出了花。她要去给秦荷买吃的,买很多好吃的,那些以前没有吃过没有见过的吃的都要买给母亲吃。
  其实,两百块钱,又能买多少她们没有见过没有吃过的东西呢?
  她在一个小型超市里,来来回回的转悠了好久,想买一瓶凤梨罐头给秦荷吃,然后再买点巧克力,听许珠说巧克力是甜甜的又苦苦的,她想想站在巧克力的货架边就笑了出来,世界上果然有种吃的是又甜又苦,秦荷一定会爱吃。
  秦如眷在心里盘算着,两百块钱要留下一百块钱存着还给邹老师,买些吃的,尽量要控制在二十块钱以内,她站在巧克力货架边,拿着一条德芙的巧克力看了许久,这么小一个,就要八块钱,她吐吐舌头,将巧克力放回远处,手缩了回来。
  目光移开,可脚步却挪不走,那甜甜的苦苦的,到底是什么味啊,真是馋人,最主要她想让母亲吃到这个甜甜的苦苦的东西。
  她的手最后又坚定的拿了那块巧克力,八块钱就八块钱吧,她告诉自己,就当自己少做了一晚上的活,一定要买这个回去给秦荷吃。
  超市的营业员从秦如眷进超市那一刻,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秦如眷的手,秦如眷拿起东西又放下再又拿起,磨磨蹭蹭的,让营业员想起了三个字——偷东西!
  这样的女孩,浑身透着穷酸样,黄黄红红的头发营养不良的样子,大大的过时的黄衬衫,脚上的鞋都开了个口子,简直就像是个小乞丐。
  店里正好这段时间闹贼,东西总是被偷,店长都写了死命令,抓住一个小偷奖励五十元钱,就可就相当于两天的工资呢,营业员她很快就把秦如眷看成了价值五十块钱的小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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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天亮了,天亮了,什么痛都是渺小的
  秦如眷不知做错了什么,她走到那个营业员的身边,手上还拿着凤梨罐头和巧克力,她抬头问:“阿姨,有事吗?”
  “谁是你阿姨,我哪来你这么穷亲戚!少废话,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柜台上,然后手抬起来,把鞋脱掉。”冷冰冰的毫无人情味的声音。
  “我怎么了,凭什么让我脱鞋,我来买东西我错了吗!”秦如眷理直气壮地说。
  “哟,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你是来买东西的吗?我看你是偷东西吧,一进店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等到现在不结账,不就是想趁人多趁乱偷东西嘛。看我搜出来你还狡辩什么!”营业员眉头一拧,手就往秦如眷身上搜。
  倔强的秦如眷身子往后一缩,声音也是毫不胆怯地说:“你凭什么可以搜我的身!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看我是小孩你欺负我是吗?”
  营业员大着嗓门喊道:“你没偷东西你怕什么啊,你做贼心虚吧,我告诉你,我不仅搜你,我还要把你送公安局去,小偷!”
  “我没有……我没偷东西,我没有!”秦如眷气的眼睛瞪着营业员。
  周围的顾客看这边吵了起来,也都围观了过来,大多都是中年妇女,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起来。
  “没偷你怎么不让我搜!那就送你去公安局!”壮实的营业员伸手就钳住秦如眷的两根细胳膊。
  那么大的力,秦如眷痛了,她挣扎着,嘴里喊着:“我没偷,我就是没偷,我就不让你搜!”
  周围有人看不过去了,就站出来,是一个也是做了母亲的女人,她挡在秦如眷的面前,说:“你不能这样啊,这还是个孩子,她说没偷,你也不能搜她身啊,你没权利搜身!快把孩子放开,这孩子多可怜。”
  “我是真的看到她偷东西了!我还能冤枉她不成,你看就她这样子,还买德芙的巧克力,长得和巧克力一样黑,穷酸样!”营业员不屑地说。
  秦如眷身上的两百块钱不见了,她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她慌乱地都忽略了落在地上的安全套,还在身上的口袋里摸着,钱不见了。她急的满头汗,说:“我的钱呢,我的钱不见了,刚才进超市还在身上的,怎么一会就不见了。”
  龅牙营业员阿姨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安全套,对周围的人说:“你们都瞧见了吧,她能是什么好货色,这么小小年纪,不仅偷东西,还是个……你们见过哪个良家女孩会把这成人用品随身携带的吗!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来超市不是偷东西难道还是买东西不成!”说着就拉着秦如眷说要叫她家长来。
  秦如眷不知所措的低头望着落在地上的安全套,拾起来,转念一想,她倔强不屈地顶撞着说:“我没偷我没偷我没偷!我自己的两百块钱都被偷了,那是我做了一个星期活才挣到的,我妈妈还等着我的钱吃饭!我的钱是在你们店里丢的!”
  “哟呵!贼喊捉贼了你!偷了东西你还敢耍赖,你别想走,要么叫你家长来领你,要么我就送你去公安局!”营业员逮住了不放。
  秦如眷想着要把她送公安局,到底还是个孩子,有些怕了,想到自己围着蜡烛油的灯做了一个星期活的钱丢了,现在还被人说成是小偷,她又害怕又委屈,还急着自己丢了的两百块钱和仍被关在家里等着她买东西吃的秦荷。
  她越想越心里难受,站在那里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像母老虎一样的营业员钳着秦如眷细细的胳膊,她宽大衬衣裹着瘦瘦的身子,让人于心不忍。
  这时一个进来买烟的男孩看到了这一幕,拨开人群,进来就问:“大婶,你干嘛揪着人小姑娘不放啊,和你女儿差不多大,你就放了她吧,该多少钱我给你,行吧!”
  秦如眷感激的眼光朝他望去,他约莫一米七八的个子,穿着黑色的骷髅T恤,脖子上带着一根银色链子,碎碎的头发,左耳上戴着一个耳钉,黑密的浓眉加上长长的丹凤眼,俊挺的脸,薄凉地嘴唇淡淡地说着,一只手拿着一包七匹狼烟。
  在秦如眷手足无措时,是齐司带着她离开,虽然这个少年出现在她的青春岁月里并不是很长久,他们在一起没多久后便各自分开。在她爱上许似年,满心里只有许似年的时候,她还是会在梦里梦见齐司。
  她在梦中不停地问齐司,她问他:你后不后悔没有和我在一起,你后悔吗?
  即使在她渐渐失忆,她仍旧连续的在梦中回到自己十七八岁的年华,梦中的那些人儿都站立在原地朝她微笑,她和他们打招呼,却得不到回应。
  明明事隔多年早就忘记了的那个人,却总是在梦里出现,痴痴缠缠不清。
  齐司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穿过马路,风吹起齐司的发丝,她就那样的跟着他,恍恍惚惚间,她看到了彩虹,看到了云端,多像一场私奔。
  他把她送到了马路对面,这才松开手,他将手中的凤梨罐头放在她手中,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条橙色纸包装的巧克力,上面都是英文,他将巧克力放入她黄衬衣的大口袋,轻轻地说:“德芙的算什么,我请你吃Lindt巧克力,我朋友从瑞士寄给我的。”说完他拆了一个口香糖,放在嘴里嚼着,手插在口袋看着她。
  秦如眷仰头望着他,他好看的丹凤眼,薄薄的嘴唇有着极好看的唇形,她握着他递过来的凤梨罐头,微笑。
  齐司眨了一下左眼,这是那个年代最爱说的一词——放电吗?秦如眷心都醉了,竟然第一次在一个少年面前羞涩了起来。
  回到了家,带着那个凤梨罐头和巧克力,虽然丢了两百块钱,还反倒被人诬陷成小偷,可是她的心情好得像破茧的蝴蝶一样。秦荷肚子饿了很久,烦躁的拿头撞门,秦如眷把口袋里的那个橙色包装的巧克力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撕开包装,把巧克力都给了母亲吃。
  秦荷一见到吃的,就直往嘴里送,一条巧克力秦如眷没有尝到一口,转眼间都被秦荷塞进了嘴里,包着满嘴都是,吃完了牙齿上都是黑黑的,然后咧着嘴朝秦如眷傻笑着说:“这个好吃,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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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风窜进了我的衣角,把寂寞装进了我的背影
  许似年将粽子放在罐头边,站在一旁,说:“如眷,今天是端午节,我妈做的粽子,有肉粽,也有红豆的粽子,我妈让我拿点给你和秦姨吃。”
  秦荷毫不客气的就将粽子抱在怀里,呵呵傻笑。
  “替我跟梅姨说谢谢,我都忘记今天是过节了,哎,我买了凤梨罐头,你帮我打开,一起吃一点。”秦如眷将凤梨罐头递到许似年手里。
  许似年接过,在罐头底部拍了拍,稍稍用力一扭,盖子便开了,许似年拿着盖子看,说:“如眷,还是不要吃了,这个罐头今天就过保质期了。”
  秦如眷忙一看,还真是今天过期,她将凤梨罐头放在桌上,说:“我也没看生产日期,别提了,提这事我就有火,等我以后有钱了,我非要去那个超市买一大堆的东西,然后让那个臭婆娘给我服务。”
  许似年没听太明白,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找她!”
  “哈哈,你算了吧,那个胖婶我都不是她对手,何况是你,小毛孩,你懂什么啊你。”秦如眷笑道,在她眼中,许似年还是那个常常被她欺负的小男孩。
  “我……我不是小孩了,如眷,我已经是大人了,我可以保护你和秦姨了。”许似年说,脸通红的,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切,谁保护谁还不知道呢,不晓得是那个大人前几天挨打还是我去帮他的。嘿嘿,你呀,好好做你的好学生,不要和我这样的坏孩子混迹,到时候你上不了北大,我会内疚的。”秦如眷玩笑着说。
  听秦如眷说起前几天学校打架的事,许似年抬头,深吸一口气,说:“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如眷,以后只要我在,就没人敢欺负你,谁欺负你,他就等着,我昨晚还梦见我拿着原子弹追着要炸那些欺负你的人。”
  梅姨来喊许似年回家复习功课,她一进门便看见儿子脸上喜悦的样子,这个神情,只有在秦如眷面前才流露出来。
  “如眷,你妈妈还好吗?最近犯病的次数有没有得到控制啊?”梅姨关切地问,拉着秦荷的手,而秦荷已经不认识她了。
  秦如眷担忧地望着母亲,说:“妈妈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再清醒过来了,我也不知该怎么办,钱也不够她住院的,我要是上课的话,她一个人在家里,我根本没法放下心来。怕她出去闯祸打人,也怕别人欺负她。”
  “不管怎么说,你学还是要上的,不念书怎么行呢。你去上课,我每天都会抽时间来看你妈妈的,你把门锁上,窗户关上,刀什么的都藏好,免得你妈妈闹起来伤了自己。钥匙给我一把,我也好给她送送饭。”梅凤同情的说,好好的师姐,最后疯得连自己师妹都不认识。
  秦荷扯着梅凤的头发玩,嘴微张着,茫然的眼神空洞的张望着。
  “梅姨,谢谢你,要是不是你们照顾着我和我妈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一家人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我以后一定报答你。”秦如眷感激地说。
  “孩子,报答的机会是有的,以后梅姨是肯定有事要求你的。好了,你明天按时上课,家里我带看着。”梅姨说完对许似年瞪了一眼,说:“似年,你还愣着干嘛,走,回家看书去。”
  秦如眷没有想到,后来梅姨让她报答的事,竟然是让她主动远离许似年。
  他被梅凤带回了家,秦如眷端起桌子上是许似年拧开的凤梨罐头,即将过期的凤梨罐头。
  后来在徐美莲昏暗的房间里,十七寸的小电视机,上面刷刷跳着雪花点,放着金城武的《重庆森林》,那时的金城武多年轻,白衬衫,许似年便是那个样子,像极了年轻时的金城武。金城武抱着那一盒过期的凤梨罐头,秦如眷心生多许悲凉。
  这个不敢正眼看她,只要她目光盯着他一会就会脸红的许似年,在秦如眷看来,更像是一个腼腆的邻家小弟,他温和而认真学习,是个乖小子。这样的男孩,应该是和校花曼青在一起多相衬。
  语文老师是极喜欢许似年,也是极讨厌秦如眷的,下了课,程老师将许似年交到了办公室,她看着这个俊朗安静的男孩,高高的个子,干干净净一点不皱的白衬衣,多好的一个男孩子。
  “我身为你的语文老师,我对你是抱有很大希望的,你是我们三晋中学成绩最优秀最拿得出手的学生,是我们学校的骄傲。而那个秦如眷,除了进校成绩优秀,其他行为,皆是恶劣。说真的,这样的女孩子,根本不配叫如眷这个名字,她就是个女混混,女流氓。”语文老师一口气批判完。
  许似年生气了,他怎么可以听闻别人这样说秦如眷,说她是女流氓,她活的那么艰难那么隐忍,这些人能看到么?
  “不,她不是,她很乖,很努力的在生活,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她不是像你们想得那样的!”许似年反驳道。
  语文老师笑道,二十多岁的她脸上有着罕见的老练,她说:“许似年,你了解她吗?你还小,老师见的这样的女孩子多,她这种人,最后就是堕落,为了金钱,会做出卖自己的事,她太爱钱了,所以不值钱。你和她不一样,你得清楚。”
  许似年没再听下去,转身离开办公室,留给语文老师一个惊讶的表情。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他会掀翻语文老师的课桌,没有人,可以这么说秦如眷,她是他的小爱人,自打在娘胎,他们就是一对了。
  这些,秦如眷并不知道,纵使她听说了那个指腹为婚的约定,她也不放在心上,一是她对许似年是不喜欢也不讨厌,总之,没有心跳的感觉,还不如一面之交的齐司。她需要保护,她会爱上的会是一个坚强有力的,能带给她温暖和安全感的人。
  许似年,多像是一个长得很高大帅气但是斯斯文文的才子。
  秦如眷喜欢的是坏男孩,会有坏坏的笑,会随时可以勇敢的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摆脱窘境,而不是一见着她就脸红的许似年,是呢,这不是颠倒了吗,她就算爱,也要爱上一个她一见她会脸红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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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秦如眷,请你全力以赴去快乐
  秦如眷和许珠拿着饭盒,从食堂打饭回来,秦如眷就打了两个包子,许珠则打了六个,秦如眷走路快,许珠则慢步小跑跟在后面,全身的肉都在颤着。
  曼青穿着绿色上面有白色小碎花的裙子,头昂得高高的,走到秦如眷的身边,趾高气昂地说:“听说,你就是高一的秦如眷,很坏很坏的女孩对不对?我还听说,你喜欢齐司,是吗?”
  许珠嘟着嘴花痴一般望着校花曼青,像是见到了仙女一样,出息。许珠慢吞吞地说:“如眷才不喜欢齐司呢,如眷是我哥的小爱人,他们订婚了的,她是我嫂子。”
  秦如眷向来不想和漂亮女孩子吵架,虽然曼青明摆着是来挑衅的,她不作理会,躲开继续走。
  “喂,你说我要是把你在超市里偷东西未遂,还有你随身携带的那些恶心东西的事,全部告诉你的班主任,然后告诉所有三晋中学我认识的人,你说,你的后果会是什么样的吗?”曼青秀挺的鼻尖,月牙形的眼睛,露着战火。
  “是谁说我偷东西了?你亲眼见到的吗?你管好你的嘴巴,我的拳头可是不认人的!”秦如眷震慑地反击,火红的短发和曼青乌黑的瀑布般青丝鲜明对比,还有她身上的洗的发黄的白T恤也和曼青的光鲜衣着对比着。
  曼青手指在自己左脸颊上的小酒窝上轻轻弹着,做沉思状,说:“是齐司告诉我的啊,他喜欢的人是我,他当然什么事都告诉我了,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无人不晓。”
  真没想到是齐司对曼青说的,秦如眷对齐司的好印象和感激烟消云散,靠不住,这些人谁能靠得住,她不过是他们的谈资罢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好你自己,我认识你吗?”秦如眷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她告诉自己要昂首挺胸,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秦如眷。
  校长望着坐在椅子上哭哭啼啼,眼睛都肿了起来的曼青,再看看吊儿郎当站在一旁眼睛漠然地盯着天花板看的秦如眷,校长拍着桌子,说:“秦如眷,你是怎么回事,上处分还没有一个星期你又开始闯祸,上次是打男生,这次是对女生耍流氓,你还想不想在三晋待下去了?”
  许似年还有许珠都趴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偷听着,一听到校长拍着桌子,两个人吓的一颤。三晋的学生都知晓,校长微笑把钱找,校长拍桌得绕道。他们兄妹俩都为秦如眷捏了把汗,这算是再犯了,屡教不改,这可就问题严重了。
  许珠自己心里也在打着小算盘,这回如眷是彻底把校花曼青给得罪了,那个减肥秘诀是没指望得到了。况且曼青有那么一大堆追求她的人,这次能放过秦如眷吗。
  全校最漂亮的女生和最坏的女生掐起来,你是男的你帮谁?
  估计就算是以前和秦如眷称哥们的男生,也会站在漂亮女生的那一边,美女的力量那是无穷的。
  也就许似年这个呆头鹅是站在秦如眷这边的,一个星期没见秦如眷来上课,他坐在教室已是坐立不安了,回家更是坐卧不宁,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七天,小爱人怎么又犯错了。
  许似年那么优异的学习成绩,要不是为了秦如眷也不会来这个普通私立高中,他完全可以上省重点,以后也是北大的苗。
  起初梅凤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地让许似年放弃省重点来普高,除非她和秦荷一样疯了,她家的豆制品加工厂办的那么红火,也不缺孩子上学的钱。
  许似年觉得自己要感谢老天,赐予自己一个很愚笨的妹妹。许似年和许珠是龙凤胎,做哥哥的也不过就大几分钟,可智力差距,那是十分的庞大的。
  许珠中考成绩竟然让梅凤跑遍了城里每一所高中,竟然没有一个学校能录取她,哪怕是最差的中学,那时不像现在,哪怕智障考零蛋花钱也照样能上重点。
  她哪里能看懂,那是许珠再暗示秦如眷哭,装哭啊。没看见曼青梨花带雨的像是被人侵犯多严重似的,秦如眷你也哭啊,你也装哭,哭得越大声越好。
  两个女孩子都在哭,那校长也就不好评判谁对谁非了,要是一个人哭,一个人站着像没事人一样,那挨骂的准是不哭的。
  在学校里,甭管你是对还是错,反正女同学被叫到办公室,最好的对策就是哭,正常情况下老师都会偏向哭得那一方,尤其是男老师啊。哭得越动容,就越占上方。
  秦如眷骄傲地昂着头,曼青哭的声音更大了,拿着纸巾抹泪,校长又拿了一盒纸巾放在曼青的沙发边。
  “这次,我得给你记个留校查看了,不管管你,你还有个女学生的样子嘛,我得好好批评你班主任,是怎么教育班上的学生的!”校长黑着面,拿起桌子上的座机就要打电话给老邹。
  秦如眷上前捂住了电话,说:“校长,你别找我班主任,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记过还是停课反省,你处罚便是,我不想连累我的班主任。”自从老邹垫了医药费还去她家探望之后,她就对老邹很有好感。
  她是那么容易就被感动的一个人,在她的生命中,任何一个对她好过,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事,她都深深的名字,因为这些人的好,对她而言,是仅有的温暖。
  最后老邹还是被请到了校长室,和秦如眷一同站着挨批后,还被扣了这个月的奖金,私立中学老师的工资,那都是冷不丁就会被扣掉的。
  扣掉了两百块,加上之前垫的医药费秦如眷还没有还,一共都有五百块钱了,这是老邹半个月的工资了。
  秦如眷内疚的低下头,她十分的不安,觉得自己给老邹丢脸了,她对不住老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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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就这样不停地飘啊飘,直到你微笑
  那是一双怎样漂亮的红皮鞋,圆圆的鞋头,中间横着一个宽宽的带子,带子上有金色的向日葵形小扣子,秦如眷快乐的捧在怀里,几乎是连蹦带跳的回了家。
  不舍得穿,一直都不舍得穿,总拿出来看看,后来离开昆山城,去了武汉,辗转又去了重庆,去了加州,她都带着这双鞋。尽管早已不和脚,却那么宝贝着。
  后来她有能力,买各种昂贵且精致的鞋,她收藏在一个大大的鞋柜里,有超级华丽克里斯提?鲁布托的高跟红底鞋,她一眼那么喜欢,四百美元,她毫不犹豫就买下了。还有绣花的原创小靴子,翻毛牛皮的,鞋面上手工绣着红花绿叶的花。还有一些可爱的柔软布拖,上面有着蕾丝。
  可这些鞋,至终都在搬来搬去的途中,忘记了带走或者就送人了,唯独那双有些劣质假皮的红皮鞋,她始终都带在身边。
  她是念旧的人,也是如此的爱着许似年的,凡是她最心爱的,不管过去多久,她都不会变化。
  然而在她失忆后,她漠然的看着那双红皮鞋,漠然的看着许似年,不记得他们背后的那些年华和光阴,许似年抱着红皮鞋放声大哭,他曾也是她心爱的宝贝。她像爱那双红皮鞋一样爱着许似年,不管走到哪里,眷念都带到哪里。
  这双红皮鞋,其实是老邹偷偷从家里拿出来的,他偷了自己女儿的新鞋,送给了秦如眷,后来被老婆一顿臭骂。
  那双鞋,总是能激励起秦如眷心底里的温暖,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她拥有在这样家庭背景下成长磨练起来的坚强,隐忍,志气和奋斗。
  所以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她在二十岁的那年,在同龄人还在向家里要钱上大学时,她不仅可以自己供自己念书,她还做到了年薪二十万。
  她是成长在一个悲伤贫穷小背景家庭里的女孩,在邻居学校的口碑是坏女孩,当若干年后,关于她的好评如潮般出现在各大媒体和报道,很多人都羡慕秦荷,有这样女儿的母亲,该是何等的骄傲。
  年少时,做过的那些错事,等成熟后,长大后,却成为你此生那么美好的念想,因为,你再也不能肆意的去做了。
  甚至是偷吃邻家树上的枇杷,向说了自己母亲坏话的女人家院子里扔很多小石子,捉着一条大蚯蚓往蚂蚁窝里放,好像这些事,等秦如眷大了,就再也没敢做过了。
  你是不是,也有很多年少时敢做的事,长大了反而不敢做了?
  在纺织厂里,她很善于学习,和那些年长的女工交流,食堂里的阿姨,倒很喜欢这个还在念书就出来做工的女孩,夸她有灵气悟性好,看她瘦,总是盛一大勺子的鸡肉放在秦如眷的饭盒里,她便带着回去给秦荷说。
  秦荷的病越来越难控制,总是抱着一个小凳子在怀里,念着白哥,念得人心疼。秦如眷都不想念书了,她想挣钱给母亲看病,她想悉心的照顾母亲。
  这急坏了一个人,许似年。
  他几乎是整夜的睡不着,躺在床上为他的小爱人担忧,尽管秦如眷不承认他们的这个关系,可许似年认识她就是他的爱人,他的妻子,他从未想过会是别人。
  如果将来娶得人不是秦如眷,那还结婚做什么!这是许似年写在日记里的话。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才能解决秦如眷的家庭问题,怎么可以帮助她,让她放心家里,继续念书,许似年厚着脸皮对梅凤说:“妈,你能不能别在爸豆腐坊忙了,你回来专职照顾秦姨吧,等我以后工作了,我算你工资。”
  梅凤哭笑不得,指着许似年的头使劲一点,说:“你还是不是我儿子啊,我只见过儿子雇人照顾自己妈的,没见过雇自己妈去侍候别人妈!你缺心眼是吗?我们家这些年对秦荷母女照顾的还不够吗?你还要老妈怎么样?你真以为你妈我是慈善会主席啊!”
  许似年没再说什么,此法行不通,他又生一计,虽然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竟然真帮助了秦如眷,也是这件事,让许似年在秦如眷心里的地位,一下升华了起来。
  他砸了自己和妹妹许珠从小就存放压岁钱零花钱的储蓄罐,数数,足足有两千多,这算是不笔不小的数目了,许珠说这将来是她的嫁妆,前提是她成功减肥嫁出去,否则这钱就用来她十八岁以后的抽脂手术费用。
  许似年要拿着这笔钱,去做寻人启事的广告,寻找一个连全名都没有还是十七年前的一个男人,白哥。茫茫人海,他想到了报社,还有电台放电视剧时下面滚动的字幕。
  只要找到了白哥,秦姨和秦如眷就有了依靠了。
  秦姨痴痴的等了十七年,也许见到了白哥,病情就能好起来呢,这样秦如眷也有了自己的父亲,生活条件肯定能比原来好,能继续安心念书了。
  许似年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储钱罐,往里面塞满了沙,差不多的重量,然后放在原处。他心想许珠,哥哥实在是很对不住你了,以后我加倍还你钱,现在救你嫂子要紧。
  那时正风行着老电影《胭脂扣》,露天的戏院不厌其烦的放了很多遍。秦如眷也极爱看,看了那么多遍,她总是会哭,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秦荷,能等到她的白哥吗?
  电影里的女鬼如花,为了寻找等待了十五年的十二少,也去报社里登广告,写的是:三三八一,我在老地方等你,如花。
  许似年总觉得,秦荷都像那如花,不同的是,秦荷还活着却疯了,即使她疯得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了,可依然记得那个离开了她十七年的男人。
  他仿照胭脂扣里的那般来写这个寻人启事,也是为了借着电影的风行,引起大家的重视,能够有认识白哥的人主动提供线索,如果白哥能自己看到,寻来,那便是更好了。
  许似年天天都跑到院子里看门大爷的传达室里,放完学就去,梅姨还真就纳闷原来儿子最爱往秦如眷那跑,怎么变得爱往传达室老头那跑,一坐就是很晚。
  传达室的大爷帮许似年保守着这个秘密,电话一连等了几天,都没有反映,许似年有些丧气了。就在他沮丧时,白哥没看到那寻人启事,梅凤却在看《烟雨蒙蒙》时看到了下面的那滚动条幕。
  “咦,怎么秦荷的事都登上了电视了,谁这么好心,如眷是没有这钱的。”梅凤自言自语。
  “妈,兴许这世界上又多了个像你一样关心秦姨家的善良人,不管是谁,咱们都为秦姨高兴,希望如眷的爸爸真的能找来。”许珠嗑着瓜子说。
  梅凤仔细一看,哎,这电话号码怎么越看越熟悉,这不是咱院子门卫室的号码嘛。
  她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说:“我说这小子怎么回心转意,天天往传达室跑,还说是和大爷讨论历史,搞半天他是去做好人好事去了,这钱他哪来的,看我怎么拷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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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这世界我来了,任凭风暴泄我
  也是那晚,许似年在传达室,接到了电话,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白哥本人,他嗓音低沉,男人味十足,他说他叫白正明,正是十七年和秦荷在一起的白哥,因为火柴厂倒闭,就离开了昆山。
  白正明以为自己离开了昆山,那一段风花雪月,你侬我侬,也就完结了,他不再是大老板,他无颜见秦荷。旧时有钱人和女戏子的感情,哪敌得过世事变迁。
  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秦荷还惦记着他,偶然见到报纸,看到那个寻人启事,十七年的那段往事,一跳一跳的都从尘封的光阴里蹦了出来。
  许似年告诉白正名,秦荷不仅还对他一往情深,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电话的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就听到白哥的低泣,他在想,这些年,一个过气靠人救济的戏子带着一个女儿生活,是多么的艰难。
  许似年没有告诉他,秦荷因为他的离开,过度的思念和绝望,已经疯了。
  白正明说他明天就开车来昆山,他迫不及待地要见她们母女两个。许似年说了具体的地址,既然说开车来,说明白哥的经济水平应该是不错的,许似年想,这下秦如眷和秦姨是有靠山了。
  挂了电话,许似年就赶快跑去了秦如眷的家,秦如眷正在喂秦荷饭吃,像是妈妈在照顾年幼的女儿一般,许似年从秦如眷手上拿过碗,说:“你去吃饭吧,我来喂秦姨饭吃。”
  桌上就一个菜,大白菜。
  那些日子,秦如眷吃了多少棵大白菜,是数也数不清,总觉得是大白菜养活了她,她后来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却念念不忘酸辣大白菜的味。
  年少时的那些悲喜,总静静地长在我们的记忆里,那味道,那心境,从未变过。
  不管怎么样的苦难和折磨,始终要对自己说,我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受苦来的,不是享福,人生不要抱着享乐去生活,那样,反而不会享乐到什么。
  许似年喂了秦荷两碗饭,秦荷吃饱了饭,自己唱着谁也听不懂的唱词,抱着个小板凳,就歪在床上睡了。秦如眷拿着小被子给母亲盖好,用毛巾把母亲脸擦了一遍,这才坐下。
  “你还不回去,等会梅姨又要满世界的找你了。”秦如眷说。
  “没事,她不会说我什么,我来是想跟你说件事,可怕秦姨听到了要闹腾,因为这事关系到一个人——白哥。就是你的生父。”许似年考虑再三说。
  秦如眷将手中的碗一推,别过脸,说:“你没事提他做什么,他不是我生父,我没父亲,以后别提了,提一次我揍你一次!”她吓唬着许似年。
  许似年倒真的被吓的坐在哪里不动了,安静地望着她,生怕惹她生气。
  看他这副无辜的模样,她捂着嘴笑了,边笑着说:“好了好了,吓唬你的,你以后别提了就是,我不爱听人提这个人了,就当他死了吧,我一看我妈现在的样子,我就恨他,负心男。”
  “如果他没死,他还活着,还牵挂着你和秦姨呢?”许似年问。
  秦如眷愣住了,然后不敢相信地说:“不会吧,我怎么就这么难以相信呢!”
  许似年从口袋里掏出叠的方块状的报纸,摊开,翻到寻人启事那个版面,指着对秦如眷说:“这是我发的寻人启事,现在,联系上他了,他打来电话,他还哭了呢,他说想见见你们母女。”
  “你弄的?你哪来的钱?”秦如眷问。
  许似年大义凛然地说:“钱你别担心哪来的,我没偷没抢,你告诉我,明天要是他来,你见他一面,好吗,反正你这星期不都不用去上课吗。”
  白哥来的时候,是开着奥迪来的,四个环环扣在一起的车,院子里原本没有生机的人们,一下就被这辆漆亮的车给吸引了过来,都探出了头,看是谁家来的富贵亲戚。
  许似年头天晚上被罚刷碗拖地,妹妹许珠更是气的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就扔过来一个纸条,绝交信,他私自挪用了她的爱情基金,她要和这个哥哥绝交,一刀两断。
  当看到白哥的车停在秦荷住的那栋旧楼下,从车里伸出一只脚,鳄鱼皮的精工皮鞋,接着一个整齐向后梳的头型,穿着白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那副样子,多像梁家辉在《情人》里的模样。
  梅凤站在楼上晾衣服,看见了,傻了眼,呢喃着说:“白哥……”
  许珠惊叹地趴在栏杆上说:“果然是传说中的白哥,好不潇洒呀,比我爸好看多了,哇,还有汽车。”
  梅凤在许珠的头上敲了一下,说:“不许贬低自己的爸爸,要不是你爸,哪有你吃得饱穿得好。”说完继续探着着看白哥。
  许珠摸着头,呶呶嘴说:“我爸要是长白哥那样,我能成这样吗,十七岁就开始为自己的减肥事业烦恼,为什么我这么矮这么胖,天妒英才啊。”
  徐美莲也妖娆地歪歪靠在门口,好久没见着有风度的男人了,她穿着蕾丝的睡衣,大大的开领,惺忪的眼神,望着白哥。静静地望着,她以为是不是哪个有钱老板要买下这块地皮了,她哪能想到这会是秦如眷的亲爹呢!
  白哥上了楼,许似年跟在后面,说:“是在五楼,五楼就是单户。”许似年的心里激动呀,昨晚都和秦如眷说好了,把家里收拾好,把秦荷多打扮打扮一下,都拾掇的像个模样。
  白正明的脚步每踏上一层阶梯,都很沉重,这是座如此破旧的烂尾楼,有很多人家都搬空了,门都卸掉了,就剩下空荡的墙壁和满地的蛮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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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人生无处不告别,那些清澈的期许
  他买给她的胭脂,早就,早就灰飞烟灭,不再能涂抹出美艳,他仍记得初次给她买胭脂,他轻轻地说一句:女人的胭脂,是要经常换换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美丽的女人。
  她那么美,那么的不食烟火般,竖着兰花指,紫色的旗袍,白色的披肩,戏园子散了场子,他就在后台等她卸妆,不管是上妆还是卸妆后,不管是穿着时髦的高腰裙,还是素白的长衣,秦荷都是那么的美。像是一朵盛开的莲,那一抹温柔和清高。
  隔了十七年,他敲她的门,记忆里仍不忘他们初见的那一幕,一低眉,一承转,郎有情妹有意。白哥觉得自己是隔山隔海穿越了十七载,再一次来到她身边,这还会似初见的那一幕吗?
  门被打开,是秦如眷开的门,在敲门声足足有十七声响的时候,她才来开门。她没有听许似年的话找出自己最新最整洁的衣服换上。
  她穿着秦荷年轻时的洗得发黄的白衬衣,露出高高突兀起的锁骨,她脸上还有没洗净的灰尘,短短的板寸头,黄色的一条裤子,可能是裤子小了,刚到膝盖下面一截,那是穿了好几年的裤子。那双开了口的白球鞋,露出了不安分的脚趾。
  秦如眷略带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出现的中年男人,白色西装,整齐的发型,打着摩斯,脚上的鳄鱼皮鞋擦得漆亮,看出来为这次之行做了精心的打扮。
  而白正明的衣着是充满了富贵气,这和秦如眷的寒酸破落,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这对比,让白正明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你是怎么过来的?让我好好看看你……”白正明弯下腰,看着秦如眷。
  她空洞毫无感晴色彩的眼睛,凄凄地说:“我妈在里面,你去好好看看她吧。”
  白正明进了屋子,还没来得及看这房子是什么样的,就被眼前的一个女人,震住了。这是他当年的秦荷吗?
  念念不忘,再见面时,还是没有认出来他,秦荷已不在认得面前的男子正是她盼了十七年的白哥。
  你就站在我离我十公分的距离,而我,不认识你。
  “莲儿是你,你就是我的莲儿,你忘了吗?你让我叫你莲儿,你是秦荷啊,你说过,不管任何时候,会唤你一声莲儿的,那定是你的白哥。”白正明深情地说。
  秦荷目光呆滞,她指着怀里的小板凳,呢喃着:“你不是白哥,它才是,它是我的白哥,它每天都陪着我吃饭睡觉,你不是!”
  白正明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两部,他弯着腰,被打击的站不起身子了,他无法相信再见面会是这么一个场面。
  她精神时常,认不出来他了,她不是当年如沧海明珠般耀眼的女子,她成了一个疯婆子,一个抱着小板凳把板凳当成自己心爱男人的疯婆子。
  面对面却不相识。
  白正明双手揽过秦如眷的肩膀,她任由他板正她的身子,这就是传说中的父亲,曾迷倒了秦荷的翩翩公子哥,她用说不清的眼神观望着他,那么的陌生却因为血脉相连而亲近。
  “你妈妈,她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怎么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呢?”白正明问秦如眷,他看着和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女儿,瘦瘦干巴营养不良的样子,他的心该多痛。
  秦如眷忽然在那一瞬间的爆发了出来,她就站在这个远方而来的父亲怀里,她仰着头放声大哭,她手握着拳,仰面哭着,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孤单,都统统释放了出来。
  许似年转过身,不忍心看这一幕,这一天,秦荷和秦如眷都等了太久太久,秦如眷甚至都固执的认为白哥一定是死了,不然怎么会不回来找母亲呢。
  秦荷最后还是没有认出白哥,她嘴里不停地念念着白哥,却不知站在她面前的就是。白哥懊悔自己当初不该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就离开了她,至少也该告别,让她遇到个好人就嫁了吧,也不必这么苦苦的等他。
  白正明在秦如眷的家里暂时就住了下来,他在重庆开了一个连锁的房屋中介公司,他打电话给助理安排了公司的事,然后就决定要在昆山待上半个月。
  先是给秦荷联系了脑科医院,要给秦荷治病,医生检查了秦荷的精神状态后,给出的结论是中度精神分裂,依靠药物也只能是控制而已,要想精神恢复正常那还是要一个漫长的康复过程,家属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正明每天都照顾着秦荷,哄着她,喂她吃饭,对她说很多他们以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都还记得。虽然秦荷也听不懂,可白正明却温情的回忆着。
  这时许似年就和秦如眷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听着,秦如眷被白哥的真心所打动,她对他没有太多的排斥和抵触心理了。
  秦如眷开始乖乖的上课,她的心思渐渐的都放在了学习上,这也是许似年预期的成果。她不用再担心母亲没有人照顾,她更不用为生计操心,白正明将一切都处理的妥妥当当,欠老邹的那五百块钱,也还给了他。
  她将红头发染成了黑发,她不再像个小太妹一样和一帮男生在操场上招摇过市,她一下子就安宁了起来,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稳,内心平静,安详。
  白正明这一待下来,就不愿走了,欠下的多年的债,他想用余生补偿回来。他索性将户口迁到了昆山市,将公司也搬到了昆山,他还想的就是,换一套大房子,搬出这栋楼。
  这是许似年当初没料到的,白正明有钱,补偿一下妻女让她们住上条件好的大房子,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可如果秦如眷一家搬走的话,那许似年怎么办?
  是的,许似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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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如果需要,我会安静地走掉不打扰
  住进新别墅的那一晚,秦如眷失眠了,她发现自己,出奇的怀念那座旧楼,斑驳的墙壁,画满了她随意涂鸦的漫画和记忆,还有很多她收集的就连环画书和小泥人,都没有带走。
  她的衣橱一拉开,满满的一衣橱的衣服,粉色的,朱白色的,天蓝色的,鹅黄色的,都是糖果色,那么乖巧又那么鲜艳,荷叶边,百合边,蕾丝边,珠花串着,她像是从灰姑娘做回了公主。
  书桌上有好几盒精美的油彩颜料,大张大张洁白的宣纸,她不是喜欢画画吗,白正明还要给她请最好的美术老师,专门来别墅里教她画画,还有音乐老师教她弹钢琴。
  可为什么心像是缺失了一块呢?缺的那一块,像是被咬了一口的青苹果,那一口,就被那座旧楼吃了,十七年的生活,都是那座旧楼给她的。
  她大笑大闹,招摇过市,假装得很凶恶让周遭的小孩都惧怕她,还有每天在楼下等着她一起上学的许珠,秦如眷搬到别墅时,都没有和许珠打一声招呼。
  白正明要给她着手办转校,转到市重点中学,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后,就办理转学手续,等念高二,就可以直接去重点中学了。
  是的,她现在不是过去那个穷丫头了,她有个很有钱的爹,比当年开办火柴厂还有钱的多,凡是她想要的生活,他都可以给她。
  至于那栋旧楼,就成为往事吧,旧楼里的那些人,看门的大爷,梅姨一家,还有妖娆的徐美莲,都要成为旧人了。
  在三晋中学,再也没有哪个学生哪个老师,会说那个天天早上有司机开着奔驰送上学的秦如眷是坏女孩了,说她变化真是大啊,出落的亭亭玉立,有气质,学习又优秀,还有个有钱的老子,真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许珠主动要求挑换了座位,她不愿意和秦如眷坐在一起了,她抱怨秦如眷有了钱就忘了穷朋友,走都不和她告别,她说她许珠要和秦如眷绝交,那座院子再也不欢迎秦如眷回来了。
  哄了许珠好几天,这才让她们的重归于好,秦如眷告诉许珠,她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大房子,到处都是大理石,到处都是玻璃镜面,光光亮亮的,她还是喜欢旧楼里那斑驳老绿的墙壁。
  旧楼的房间,墙壁的上半截是白石灰,下半截一米多高,是旧绿色的涂料,因为年代太久,有些开了裂,翘了起来,可那样的墙壁,才是秦如眷印象里的家呀。
  秦如眷想搬回旧楼,但是秦荷喜欢新家,秦荷对新家充满了好奇,还有专门的保姆照看着秦荷,会有医师每天按时上门来给秦荷做精神康复训练。
  就算是为了母亲,她也应该做懂事的女儿,听白正明的话,不提那些无理取闹的条件。
  “你这一搬走,把我哥的魂儿都带走了一大半,他每天吃完饭,不是站在阳台上看着你的房子,就是跑到那空房子里,我还偷偷的跟过他,本来我是想劝他忘掉这些的。当我看到他捧着你以前收集的连环画《山海经》哭时,我悄悄地走开了。”许珠说,圆滚滚的脸蛋上,也是对秦如眷的不舍。
  秦如眷低下头,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许似年,他们都大了,也都耳闻关于儿时的那个指腹为婚的约定,她对他,只是有喜欢的好感,或者是不讨厌,他不像那些臭男生那样让她讨厌,可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小男孩。
  女孩的心理年龄和发育都比男孩早两年,许似年只比秦如眷大一个月,所以,许似年从小就被秦如眷欺负惯了,他本来不是那么胆小怕事的男孩,偏一见到秦如眷就脸红心跳话有时都不敢说。
  “帮我向你哥哥转达我的歉意吧,许珠,这么多年,我总是欺负他,他却一直都默默的帮助我,这次不是他,我也不会找到我的生父,我心里很感激他。以后,不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他的。”秦如眷说的时候,心隐隐的疼,为什么会疼呢?
  她只要一想到许似年安安静静为她做这些事,她的心就会疼,她不爱她,却心疼他。
  多么的没有出息呢,明明她就在面前,她乖乖服贴的短发,长长的裙子,就在离他很近很近的距离,可是他偏不敢和她说什么话。他只想就这么的看着她,看着她越来越动人,越来越美好。
  许似年眼看着齐司在给秦如眷递情书,秦如眷将情书放在了裙子左边大大的布口袋里,她的脸飞霞了,红得像晚霞时天边那一抹烧红的云。
  这怎么行,秦如眷是他的小爱人,许似年整个化学晚自习都在想情书的事,他拿出信纸,写写又揉成团,重新写,又揉成团扔进课桌。
  该用怎样的词语可以表达他的心情和喜欢呢?
  秦如眷,我喜欢你。这样是不是太简单了。
  眷眷,我爱你。这样是不是肉麻了。秦如眷看了肯定会挥拳过来。
  他还是喜欢她原来的样子,她火红的爆炸头,宽大的就衬衣,歪歪站在他教室门口,嘴里斜叼着一根棒棒糖,对他说:“许似年,我没钱买笔了,你借我点钱呗。”
  虽然她自从找到白哥,她住着大别墅,坐着大奔,穿的也是美美的,可是许似年觉得不好了,他们更远了。
  他宁愿她来欺负他,来抢他东西吃,来伸手向他借钱。可秦如眷有个有钱的爹,还需要抢许似年的鸡排吃,向许似年借几十块钱吗?
  那些没有交给秦如眷的情书,都揉成团塞在了抽屉里,曼青总是乘许似年不在的时候,给许似年收拾课桌,她细细修长的手指,摊开那些情书,她又恼又急。
  “为什么全世界的男孩子都喜欢我,可我喜欢的许似年却偏偏喜欢她!”曼青自言自语,她一气之下,将许似年课桌里的书都推的乱七八糟。
  “谁说全世界的男孩子都喜欢你啊?”一个声音从教室后门响起,是齐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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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14周LV.24
 第十六章:我们的青春,在树上唱歌
  曼青一下就把齐司还有秦如眷一起给记恨了,是啊,凭什么啊,这小妮子凭什么把全校最帅和最酷的两个男孩都抢去了。
  齐司告诉秦如眷,并不是他把那天发生在超市里的事告诉曼青的,而是那个刻意刁难秦如眷的超市营业员就是曼青的妈妈。
  秦如眷坐上了齐司的单车,她长长的米色布裙,白色的球鞋,在自行车后荡啊荡。
  她看着齐司的背,想,如果这条路,很长很长,长得没有尽头,世界静止,就这么的骑下去,骑到很久很久以后的终点。
  许似年背着书包,落寞地站在黄昏下。
  他身后的许珠,花痴一样的陶醉着说:“哇,校草骑车载如眷,真是甜蜜蜜啊,我的马卫什么时候也可以载我一程。”不过,还是要先减肥,不然马卫的单车肯定会爆胎的。
  谁能懂许似年的忧伤呢?
  他还是习惯性的走到秦如眷家搬空了的五楼,他蹲在那里,在狼藉的地面上,寻找着她留下来的记忆。
  角落里,有她的一个黑色的蝴蝶小发卡,孤单地落在墙角,蒙上了细细的灰,他拾起来,用衣袖擦拭干净,放在口袋里。
  墙壁上,有她拿铅笔随意的涂鸦,是一个同样瘦瘦高高落寞女孩的素描,他的手拂在画上,指间凉寂。
  他每一次来这里,都能拾捡好多她的东西,有《山海经》的连环画,有短短的铅笔头,有一本新华字典,还有蝴蝶的小发卡。
  徐美莲傍晚就靠在门口,极短的睡裙,露出了光洁的大腿,她夹着半支烟,对从楼上下来的许似年说:“人都搬走了,你再去,那也只是人去楼空了,谁叫你当初没把人家给留住呢!”
  许似年没有和徐美莲搭讪,他知道徐美莲是做什么的,晚上她屋子里粉红灯一亮,总会有不同的男人出入,梅凤说这种女人不要脸。
  许似年将那个空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他没有想到,没过几天,秦如眷背着一个小包,拉着秦荷的手,她又回到了短短的红色头发,松落落的大衣裳,她嚼着口香糖,说:“喂,许似年,你怎么在我家里面?”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秦如眷不是做千金去了,怎么又成了灰姑娘。
  “我……我过来看看”许似年杵在那里,说。他的手直直地贴在口袋边,那么的紧张。
  “没事,谢你啊,帮我把家里打扫的这么干净,哇,比从前干净多了!好,我决定了,我住这里不走了!”秦如眷将包放下,干脆地说。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跟着你爸住别墅去了吗?”许似年问。
  秦如眷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说:“切,谁喜欢住那大房子,院子里还有个游泳池,差点没淹死我,还有那地面啊,太亮太滑了,闪眼睛啊,还有那窗户,和一面墙那么大,多没安全感,还是这墙壁踏实啊。”
  秦荷站在一旁小声地不停地念着:“我要住大房子,我要和白哥玩,我不要住这破屋子。”说着甩着秦如眷的袖子闹着。
  “妈,你烦不烦,我不是跟你说了,还是这个房子好,那大房子根本都不属于我们!白正明也不是你的丈夫我的爸爸,他是别人的!不是我们的——”秦如眷说完捂住了脸。
  许似年没法安慰这对母女,他哄完了秦如眷,亲姨又哭,他才清楚,原来白正明在早就在外地娶妻生子,这次他老婆打上了门来,还闹到了公司里。
  尽管白正明对秦如眷再三保证,他会尽快和妻子离婚,可秦如眷还是固执的将母亲带了回来,如果秦荷继续留在那里,没名没分,那算什么?
  秦如眷没法忘记白正明老婆那犀利的眼神,把她的心肝都能剜出来,她被骂作是私生子。
  自尊心极强的秦如眷,没有拿走白正明给她买的任何一样东西,她给自己和母亲默默的换上原来的旧衣裳,离开了那栋别墅。
  许似年就买了一个橡皮擦送给秦如眷,长城牌的橡皮擦,长方形的,五角钱。他递给秦如眷说:“以后错了要擦掉,擦掉重新写。”
  那块橡皮擦,秦如眷并没有拆掉,她放在一个小盒子里,一放就是多年。橡皮擦了就会变瘦,就会变黑,她舍不得擦。
  搬家的时候,她很多东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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