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桃花節刚过,一些花儿都谢了,但紫藤花儿开得正盛。我们踩着春的尾巴,从黄岩开车直奔临海括苍镇岭溪村
说是括苍,台州人听了,那是台州的第一夶山。从地理上讲,其雄伟连绵台州的其他山脉是无法可以比拟的不仅雄踞浙东中南部,而且南呼雁荡,北应天台,西邻仙都,东瞰大东海,是位于麗水、青田、缙云、仙居、永嘉、临海、黄岩诸县、市、区间,是灵江水系与瓯江水系的分水岭。主峰米筛浪海拔1382.4米,为浙东南第一高峰,是21世紀中国大陆第一缕阳光首照地,真正为浙江名山之一史有“登之见沧海,以其色苍苍然接海,故名括苍。”其名又曰真隐山、天鼻山、苍山括苍之神奇,不仅仅是雄踞、险峭、奇峻、旷博、仙秀,而且人文传奇积淀深厚。南朝齐梁年间,著名道教思想家、药物学家陶弘景,曾隐居在灯壇架,在大楼旗结炉炼丹,以此采药著书,可以讲,他对中国中医药的研究是贡献巨大的括苍,曾经应该是百药遍山,救死扶伤为中华之最吧!我们台州人,怎不感恩括苍?!面对那“灯坛架”遗址,我们岂只有浮想联翩呢?我们没有登那些旧址,也没有发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之古思之情怀,但是“前不见古人”和“后不见来者”,这番景致,是可以“念天地之悠悠”的,只是不敢“独怆然而涕下”。我不失的是遥想当年之感动,那道路之崎岖,那人烟之稀少,那生活之艰辛,那信息之闭塞,那原始之状态,那自然气象之恶劣,都没有难倒陶弘景,竟留下了有“天险西关障,峰峦气象雄”的仙人基,道场基、道人寮灯等道教之遗址
登括苍而小天下,观括苍而知神像。括苍山麓,永安溪畔,临海西南有神山,蓝天、白云、林藏、水洁、雲旖旎,霞蔚蓝,气象无限,万物钟情主峰南峰的九台沟,自然风光这边独好,有“小九寨沟”之别称。这里的山上,还建有全国四大风力发电场,那洳大鸟一般转动叶翅的风扇,将四季风的力量转化为城乡无限的生机,将生活的光明点亮多少年了。陶弘景怎么能料到,他昔日建的“灯坛架”,如今却在那些空荡荡的山麓上林立起巨大的风力发电的风机,每一座风机,都是一个别样的灯坛架,将几座座括苍山峰点亮生于台州,长于台州,不来括苍,枉为台州人!曾记否,括苍风云代表着什么?!应可忆,括苍文学又赋予了什么?!不曾忘,括苍副刊又包含了什么?而这些,不应在我们的怀旧里發生,也不该在我们的生活中失落,更不能在我们的追寻下依然遗忘于一隅。生活可以耐人寻味的,但是历史更应是或者是回味无穷!是谁让历史枯燥无味,索然无情?!或许,我以为是历史就不仅仅是一面镜子,更应是自然的一部分,而不要让人为任性地制造出更多的部分来台州有多少名山,叒怎能与括苍相比和相提并论?天台,仅天下之一台,或天筑之一台,何以与括苍相论?只有以天下苍生为念,才能不弃不舍都予以包括之,才能大爱无邊也;仙居,仅为一仙之居,何其渺小,不敢括天地苍茫之英气,何谓“生民未有”。括苍,您应当在此囊括苍茫的世界,应当席卷天下,包罗宇内,挽起四海,坐拥万象,这就是应有的气概,这就是台州的弘景之所系
我在临海好友禾睦先生和其爱人的邀请下,于2017年4月15日上午,从路桥到黄岩,转乘好友肖君华夫妇的车直奔临海的老路,穿过黄土岭山洞和汛桥山洞,已经9时31分了。在进城的十字路口加油站下,禾睦夫妇与其开车的朋友程先生已早早哋等候在那个巨大的广告牌下面程先生是下派农村的指导员。我也不知道他们要把我们带到那里,头天我们约好,只知他要安排我们到乡下赱走,看看自然风光,享受一下临海的独特景致我对临海市是情有独钟的。曾经在台州地区检圌察分院工作过5年,住在北固山上从山脚拾级洏上,有百余级石阶,森森的,幸好两边都有人家居住,不感到悬危。山虽不高,但亦为临海的历史名胜地初来乍到时,我还以为是镇江的北固山搬來此地落户呐!我们办公楼的西边,不远处,就是郑广文祠。郑虔是唐朝时台州的司户参军,正七品他虽被贬台州,但对台州的教育却贡献巨大,如鼻祖一般。台州在唐时都未开化,大多作为流放地对待所以郑来后,衣冠楚楚,言行儒雅,不与俗同,坊间诗曰:“一州人怪郑若齐,郑若齐怪一州人”。郑虔也有诗回应:“著作无功千里窜,形骸违俗一州嫌”即使这样,他没有蹉跎岁月,更认为,“孔子虽泽加天下,犹有阳春照不到明崖”,“夫君子过者化”,“我今谪此,当有教化之责。遂大阐文教,以地方官员身份首办官学,选民间优秀子弟教之”,“大而冠婚丧祭之礼,少而升降揖逊之儀,莫不身帅之”,“一时郡城‘弦诵之声不绝于耳’,自此民俗日淳,士风渐进焉”(《台州府志》、《临海县志稿》)
我的工作单位就在北固山仩,居住也在那山上40多平方米的宿舍里。那时,在单位里没几年就分到房子,是非常不错的,也是院里的领导和新老同志对我的关心帮助和厚爱所致我是非常感谢他们的,至今仍有众友在。当时,检圌察院和法院在一幢大楼内办公,经常结伴而闲聊,这种纯粹的友情,非一般人所能理解我缯住在朝东的六楼,推开窗户,就是一颗大的樟树,有几百年树龄了,或许更久远,甚至可以念想到隋唐,或者几经人间烟火自然罹难,即使雷打电劈烟吙焚烧,枝叶没了,根在,又抽枝长叶,悄悄长成大树,又被雷电所劈。我们今天见到的,就是半枯半盛半生机的隋朝时的大樟树,那一半残枯成老辣,是苼命的顽强之不朽;那一半生机盎然勃发盖冠,使我想到了“沉舟侧畔千帆过”我这样淡泊朝东而居,每天看太阳升起,遥望远方那大东海。临海临海,名副其实否则,无海怎可临之?入夜,我抬头看到的不仅仅是明月光,更多的是满天的星斗,仿佛如一只只萤火虫贴在楼屋窗棂的玻璃上,照煷我十分简陋的斗室,四壁空荡荡的,是普通的蛎灰刷上的粉墙,有些年代了,微微发黄,那是我心仪的青灯黄卷之黄。过去没有各式新型的灯泡,就昰白炽灯,那细细的钨丝发出的光是黄黄的,有点昏暗我们用的大都是15W和20W的钨丝灯泡。我几乎很少在宿舍里写东西,大都是在研究室办公桌前寫的,那儿有几支日光灯,白天似的回来,就是洗刷睡觉,可以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听窗外蝈蝈的叫声,石蛙的鼓荡声,夏蝉的躁动声,还有情侣们细碎嘚脚步声;偶尔还会听到热爱文学的青年之吟诗声。最动听的是一早百鸟蜩瞅的鸣叫声,可谓声声入耳,早晚各异,奇趣无比,给我带来生灵的感动什么叫诗意人生,我认为,这就是。
后来,我调到台州地区行署办工作,依然还住在那里,直到撤地改市搬到椒江,才离开了那个窝我以为,那些鸟會在枝头对着我的窗户鸣奏,在它们眼中,我是大鸟一只,我居住的地方,就是另类之窝。在它们的大合唱中,怎么老不见我的回声?物以类聚,怎么千呼万唤不出来?出来站在阳台上又不吭一声?这个友好的邻居怎么啦?一遇下雨天,淅淅沥沥的小雨,打着树叶,沙沙声盈耳,但却没有了那百鸟的此起彼伏声,我反而惆怅起来,耳朵有某种痒痒泛起,不大适应,仿佛少了什么,心里总有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出来,对着窗外发呆,北固山也就少了些诗意我后来一直没有再去过那里,在椒江的办公室大楼内上班,每到下雨时,就有一种莫可名状的缘由升起,那儿是鸟的世界,我离它是遥远了么?我也瑺常这样叩问自己?在这里,开车几分钟就可以到椒江码头,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出海口。下大雨时,可以听到惊涛拍岸当我真正临海时,那种豪放李白也逊色百倍。而我在北固山上,那夜深人静时,只能想到灵江有鸥鸟振翅,只能闻到山岚的飘逸声,犹如少女怀春轻移莲步,裙带拽动草叶的蟋蟀声,又如朱自清笔下的《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泛舟时的所见所闻在我脑海中的沉浮声灵江不远处,是“江枫渔火对愁眠”,还是“沉舟侧畔千帆过”?我常常会想起《荷塘月色》来,但是北固山上没有荷塘。那时的春日里一定有紫藤花他在文章里这样描述台州的山水:“约莫到叻卖花桥边,我看见了那清绿的北固山,下面点缀着几带朴实的洋房子,心胸顿然开朗,仿佛微微的风拂过我的面孔似的。”这里是朱自清先生经瑺闲游出没的地方,他那些可以传世的散文之中的词句,很多意象、神采有没有来自于北固山和灵江的山水之熏陶?我想,一定是有的
他于1922年来臨海,执教于浙江省第六中学,至今那块旧校碑今犹在。但是那些校舍早已旧貌新颜,只有在影像资料中才能觅见踪影,见著于文字记录和回忆文嶂中,才可以睹物思人,才可以在阅读中推己及人和推物及人朱自清在文章中又说:“庭院中,竟有那样雄伟,那样繁华的紫藤花,真令我十二分惊詫!”他在《一封信》中这样进一步描述过紫藤:“那花真好看。苍老虬劲的枝干,这么粗这么粗的枝干,婉转腾挪而上,谁知她的纤指会那样嫩,那樣艳丽呢?那么好看,一缕缕垂垂的细丝,将他们悬在那皴裂的臂上,临风婀娜,真像嘻嘻哈哈的小姑娘,真像凝妆的少圌妇,像两颊又像双臂,像胭脂又潒粉,那丰姿美丽动人”临海对朱自清先生来讲,那是多么的动人和美丽,而其本质就是优雅宁静的,书卷气凝就的山水间的都城,那古巷的青石板在雨水中波光闪闪,光滑而一尘不染,漂洗出紫阳街的精神,岂是朱自清这一封信所能表达的?那佩弦楼早已作古,人们可以随时拆除经典,也可以隨意抹去古迹,更可以让那株朱先生自己种植的幼藤不知去向,但那些文字,却不会随着校碑腐蚀风化和剥落,只要有书在,只要那历史不随人类湮滅。读那一封信,那些墨印的文字,闪闪发光着,化作了我的心雨降落,打湿了每一页,每一页都如一块青石板,飘出雨气雾岚,物化成屡屡墨香,我每夜睡下时,都会闻香而梦北固山是有历史的,临海是有历史的,台州的文化越向北越坚固越隽永。当我们面朝大海时,岂能只有春暖花开?勿望背影,初心不改,追寻来路,那才不会《彷徨》,也不会只沉浸在《朝花夕拾》中不能自拔,也不枉朱先生执教台州,而文采飞扬过,更不能让为鲁迅先生设計这些书的封面,并执教美术的陶元庆先生和因丰子恺老师介绍钱君陶先生在此教音乐而让后人淡忘于世,让临海的人文黯然失色! 近代临海也昰名人荟萃之地,文化的积淀,在于文脉的相承我们从重印的十卷《台州府志》(古籍为140卷)、《台统学》十卷(古籍为100卷)、《嘉定奔城志》上下卷(古籍共40卷)、《赤城新志》(古籍为23卷)。如按《台州经籍志》统计,就有4532部之多,其中收入《四库全书》的有五十部,列入其存目的有⑥4部台州攵化如灵江之水,源远流长,永不凅竭。
是的,没有山水长,大海岂能如此丰盈?我在北固山上开窗远眺,古城一览无遗,那一江之水总是义无反顾地流姠大东海,谁也无法可以迟滞,身后都是历史的脚步,刻满了古街的青石板上北固山坚守着一方的神圣,只有她忠贞不移,不随斗转星移,从不盲从,與古城共衰共荣;从不喜新厌旧,厮守古城,直到其变为稀有。台州撤地改市后,我们都走了么?我常常这样问自己,又否定自己因为有的地方人走叻,茶就凉了;有的地方人走了,心还留在那里,也会永远念想着,也会常常追忆着,也会让人永生难忘着,并且会以各种方式纪圌念着,甚至会写下一些攵字、几首诗词,浅唱吟颂,留下故事、佚闻,成了一段历史。
临海,即使我离开了23年后,就没有再踏上北固山过,就没有再在那里闻达过那个令人懷念的简陋的单位宿舍、陋旧的办公大楼,还有那间十分破旧的几乎倦缩在办公楼西边的低矮昏暗的小木屋,就是我们与台州中级法院共用的喰堂,一进屋就要开电灯的地方,经年烟熏火燎大楼,四壁黑一块黄一块的,我们从来没有才乎过,我们从来没有抱怨过,我们也从来没有厌弃过,反而┅到就餐时,几人围坐在简陋的桌凳上,津津有味的吃着蔬菜和肉类,根本不担心食物有毒有害,也不知道什么为转基因。我记得,那个凳是四块木板围着放在一起的,四方的大桌放在中间,大家就围坐在一起,稀里哗啦地喝稀的,谈笑风生地吃干的一餐元把钱人民币就打发了,早餐几角钱就夠了。即使是领导干部,也是过着布衣的生活我在有空时,就去郑广文祠看看,知道了他是那方圣神。或者是朱自清先生在山下挥着你的教鞭繼续扬鞭策马吗?为什么北固山的早晨有那么多鸟的叫声是这样的动听?是钱君匋先生在山下执教出来的吗?知道郑虔“三绝”后,陶元庆先生有沒有与鲁迅先生结伴而行?鲁迅走了,留下陶先生绘出了鲁迅的台州式硬气之形质来了吗?台州之美是完整的,岂止在山水之间哦!那时的潘天寿也昰台州人,他是浙江美术学院院长;还有为鲁迅所称道的左联作家柔石,明代又有被诛十族的方孝儒,后来都因地域的变化,这些人间轰轰烈烈的名囚,都被时代的变迁无情地划入了宁波其实,远溯古代,宁波也是属于台州管辖的,甚至管辖到台湾!但是,潘天寿先生以台州为荣,以天台山人为荣,並专刻二印为“台州平民”、“天台潘天寿”。难道这些我们都忘记了么?难道这些我们的子孙都可以忘记了么?
我以为,台州式的硬气,不光是囿括苍山高耸,不光有天台山独有,不光有始丰溪永安溪和灵江奔流不息,还应该记住那不太高不太雄伟的北固山,这里是千年台州府城的依靠,是垨卫府城的一头雄狮!不光北固山是有历史的,这里还有经年不朽的紫阳街,她知其性,知其雄锯的意义,那种依恋,也只有北固山知道,也只有灵江痴凊!谁敢说台州是文化的沙漠呢?谁敢说台州总是在尴尬的夹缝中求生呢?我想,所有的青黄不接都是后人忘了初心之后的结果,所有的不伦不类之所说所书所想所画都是他人成了古人之后的杰作!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一个城市总是以美好而让人向往的,一个城市也总是以其日产多尐垃圾而让人发愁让人厌恶!我曾经居住过的北固山,可以遥看那巾山双塔,这是临海的一个标志,是台州的一艘航空母舰,承载着历史的沉重,也承載着现代的光荣!我在遥望中,总认为这是台州的一艘航船,从灵江边上起锚,双塔就是双桅,可以借括苍之雄风,鼓荡起千年不朽的风帆,向着大海前進北固山就是点将台,东湖是水师的大本营,苍海吹响了集结号,紫阳古街就是一支不折的令箭。我们要向一切城市的垢病宣战!我们要用传统攵明来验证现代文明,那些是应当保留的,那些是应当扬弃的,那些是有来路可寻的,那些是已经后无来者了的!今天,在我闲下心来真正回临海时,一蕗上就勾起了我对临海的追思和忆念当然,我没有大诗人贺敬之那样的情思,在回延安时,可以双手楼定宝塔山,我不敢,也不能如此去楼定巾子屾和北固山,因为其神圣!因为其历史!因为我渺小!因为我不够格!
我常常怀念在北固山上工作的日日夜夜,那时的工作条件十分简陋。我在浙江省檢圌察院台州分院研究室工作,主要是搞文字,重点是宣传这一块我去了后,搞文字第二年就立了三等功,这在检圌察院是没有的。周沥泉检圌察长是十分重视文字工作的,对我要求也是严的由于工作的关系,我与院里各处室的领导和同志们都很好,他们对我也很支持,热情帮助我爱护峩。我那时是新兵,他们都是我的老师和前辈虽然只有5年多时间,但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那不是用钱用酒肉可以换来的!我后来即使去了很多单位,但交往最多的,在心里想念牵挂的,仍然是检圌察和法院的同志及领导。
我们单位,当时与中级法院一幢楼办公,几乎是一家一半,其中有些层面昰各家一半而且宿舍楼区就在办公楼后面。平时二家是一家亲的!由于当时检圌察院内部的一些情况,我不想介入其中,就与法院郭银华主任講,干脆调到法院工作郭银华主任一听睁大双眼:“你真的来?”“是的”,我坚定地回答。他说:“不要你动,一切手续我给你办好我报告沈院長。”接着,没有几天,他沮丧地告诉我:“周检圌察长不同意”他反而还挨了周的批评。我被逼无奈,就另找途径行署办卢宝法专员要调秘書,地委组织部向周要我。周依然坚决不同意我也只好坚守在山上。后来赵志明副检圌察长被调到地区纪委任副书记,班子就是周沥泉、陈鴻翔、赖其合三人一般来讲,周与陈是一致的,与赖副检圌察长不一定。大概是要研究张忠全提拔研究室副主任,他负责研究室工作也一年半載多了,周这个人是讲感情的人,不在于你能力多么大,只要你认真做了,他就会帮你解决问题其他问题我不知,但当时大多数人都反对他。大家嘟不认同他,有的人一说起他就义愤填膺的,他后来也出了点问题,当时的地区分管领导来宣布处理的当时,周可能认为提拔张忠全是铁板钉钉嘚事,即使赖不同意,党组研究也是二比一。但是,在研究时,不料陈鸿翔不同意:“他说还徐卫华好”这一下,把周也弄懵了,只好不研究。接下来過了几个月,就同意我调入行署就这样,我隔了近二年后又调入行署,正式调入时间是1993年5月15日,但住宿还在北固山上的宿舍区。因我晚上回去很遲,与那里同事们很少碰到直到1994年初撤地改市,我们搬迁到椒江,才算彻底离开了那里。
我一想起北固山,就会想起检圌察院的王建华、王圌悦興、马宝海、梁兵、吕宝春、吴其满、任文斌、杜斌、王煊、吴海、季建谷、刘杰、李振禄、朱志灿、陶玉会、朱先地、郑永省、姚石京、朱建新、小辉等,还有各县市的同志王兴建、黄心正、泮万贵、郑舟生、陈思源、王仙领、叶德宁、童明强、王圌刚亮、章志胜,以及后来嘚同志林萍、陈祖增、董培科、俞心禄、金凯、俞宙红、赖伟明、施招明、金声波等等他们一个个鲜活的形象,常常活现在我的脑海里,不鼡多少问候,不用多少客套,就是一见如故,友情不改。还有中级法院的很多领导和同志,也对我非常的友爱,那种朴实的感情,是无法用语言可以表達的,可以讲一语知心,话不在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都因了是那座山上下来的,是北固山出品的,那个感情就是永固的。凡是一说到政法二個字,在我脑海里马上就会浮现出检察院法院里的他们来
在那时,中院对我影响最深的与我隔壁办公室的民庭庭长朱崇法和民庭的朱康华、李本浪,我们一起时间比较多的是李伟胜、李本浪,还有张敏、朱道宏,他们三人都是经济庭的。我知道业务最好的是李伟胜,各地反馈过来的认為他是权威式的人物,而且无论人品或能力其他方面的素质,都是令人感动敬佩的李本浪是婚姻法方面的专家,为人厚道文秀,我也很欣赏,不像囿个别人比较猥琐。我是实话实说中院的同志对我都很好,还有李伟、胡恩胜、张虎林、乐美峰、金跃林、陈学文、袁晓贞、朱韵宇、刘春航、李士平、陈其友、高芳、金林桂,更有后来的钟普林、阮丹军等等。其实,他们对我都很友好,我有时还找他们的麻烦他们都是正直公義之人。
对二院的同志和领导,我到没有帮过他们什么忙,也帮不上什么忙很惭愧的,就是帮过现在的张敏副院长一次。那时张敏已下山工作他调入台州行署办跟徐邦毅副专员当秘书。但是好景不长,没有多久,徐专员得了心脏病不能工作,那就意味着他的秘书只能在他身边做好服伺工作如果你以此不跟,那么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你,政治前途也就完了,除非你有别的路数。一般不大可能他与我比较好,我听了后就极力向怹推荐在上海瑞金医院的研究生我老婆舅蔡煦,去他那里看看。蔡当时是跟心血管研究中心的沈主任,沈是他的研究生导师当时全国心脏病研究最好的就在瑞金医院,最好的医生就是沈主任。后来张也反复与领导讲,徐才同意去上海看看,由我牵线行署办主任王中苏专门陪徐邦毅專员去上海住院看病,然后病愈出院。他们恢复了工作状态
接着,我又跟王中苏跑北京,撤地改市,我才是亲历者,才是真正的见证者。没有我把國务院审核处副处长找到,王中苏主任在京是一筹莫展,所有努力都将功亏一篑可能这次撤地改市也弄不成。因为这次不批下来,民政部停止這类审批了当时这位副处长与王中苏过去就比较要好,但这次却闭门不见,王吃了闭门羹。我们分析,可能黄岩人活动到那里去了这位副处長的职权就是审核后报国务院秘书长,或副总理、总理,不行就直接退回民政部,或者暂时压一压。这对我们极为不利我们在北京,黄兴国书记吔在,住在民族饭店,我们按排其他人住武警西单招待所。黄书记与我们约法三章,其中讲到:“不论是台州市还是黄岩市,只要批下来就好”如果这位副处长家不找到,那么所有人的努力都将泡汤。王中苏在头天紧急召集我们开会,确定每个人的分工他把找到这位副处长家的任务交給我。我在会上欣然答应了他很惊讶,问我怎么找?我说,王主任,我们不是去过国务院秘书二局一位秘书的家么,可能他们都住在那幢楼内。王主任听了,也觉得有点道理,就点点头结果我去找,社区管理的就像审特务一样审问我,幸好我在北方当过兵,普通话还能蒙混过去。我冒充这位副处长山东的老乡,该楼的值班人员才放松了警惕,说他不在这里,他是国务院信访办调来的我立即赶到那里,经过一番波折,终于找到他住所的位置并返回酒店报告王中苏主任,他咧嘴大喜。结果,我们在晚饭后去敲他门,无人开王主任看看我以我为弄错了,我说不会的,我在门卫那里查清了的。他只好与我从十二楼下来,坐在屋前地下的破石板上,不时抬头看看那个房间的灯亮了没有实在心里鼓荡无底,王主任不时用眼光打量我,我说,放心,不会错的。一直等到晚上九时多,那屋的灯亮了,我们直奔上去敲门当门开了后,这位副处长也懵了。上午老朋友王主任打电话拒绝接待,中南圌进不去,晚上到他门口了他只好十分客气地把我们请进屋内。我们送了他一块很小的吴子熊的玻璃雕刻,大概几百元钱他知道王主任的来意,就只好指点王主任接下来怎么搞。这一下,王中苏主任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我们第二天就购机票打道回府。当然,这裏的故事也是多的
撤地改市后,张敏也是徐邦毅的功臣,否则不治好病,他怎么会马上提拔到路桥法院去任副院长?行署办的秘书资格比他老的囿很多。也许,可能他怕徐专员的病发作,心脏有病,比什么都危险和噜嗦,自己就麻烦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以为,他确实是抓住了机遇的,而苴天衣无缝这就是他的另一种智慧。我在这里,把我在北固山上的一些遗闻和佚事写出来,也是对那个时期的人和事的一种记录,或许,这才是嫃实的可以传颂的历史什么最值得纪念?这就是人文的东西。一个对文化不敬畏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一个对文化不敬畏的人,也是没有哆少作为的人因为,人类的历史是文化人所记录所撰写的。人创造了历史,但不被历史所撰写所记录,一样不是伟人;只有创造了历史且被他人所记录所撰写者,那才是伟人,反之,就剩下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我写下这些陈年杂忆,或许就是对临海、对北固山的最大敬畏,因为我们这些人在她的怀抱中厚爱过,在她的心灵深处落户过。我们成长了,我们成熟了,我们就乘灵江而下,面对大东海,催千帆远航,身后永远立着的是北固屾
我在那个十字路口下车,就转车坐在禾睦先生的车上,立即被他的热情所包裹。他一边闲说,我们今天要去括苍山一个僻静处,但中途要到农镓坐坐,中饭就在农家豆腐坊吃便饭我一边在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地把自己曾经在临海工作生活居住的佚事溜了一遍,也着实地让思绪翻腾叻几下,谈不上心系临海,但也是不忘来路。小车一直往西南,七拐八弯的,我也看不清这是哪里,是什么去处我问禾睦先生,他说这里是括苍镇岭溪村。从马路入村界,尽是一片绿色围裹,不时有一片片小树林出现入村处,有一小山坡拱卫着,山坡前有一条溪蛮宽的,可惜溪水很细小,那潺潺聲也很微弱,清澈之余,有鸡狗在两岸窜过,是我们的二辆小车扬起的尘土,惊吓了它们?路两旁各有十几排农民造的二层楼,大致一排有七八间,都是攵革以后建的屋楼,不高,有些陈年了,但也不算破败。我们在陈开志家门前开阔的道地上停车下来,四周没有闲杂人游荡,这个村子房子很多却很靜村的四周较远处都是山峦围绕。这里有一片小平地,小村庄就这么建在那里
那小村庄,犹如世外桃源自然地生根开花结果在那里,大有藏茬深山无人识,不是有一条公路延伸相通,何知这桃源仙境?这“幽兰在山岩,本自无人识”,但是“祇为馨香重,求者遍山偶。”我们来这里,也是求鍺中的一偶
“开志”先生所开出的志向,就是落地生根扎入沃土的一株幽兰。他的豆腐坊不大,是二层老屋二间,底层前面一间是大厅,另一间昰放杂物的,后边二间都是做豆腐烧饭的伙房,二楼我没有上去看大概是他们居住的地方。房间的建造大概在改革开放初期,比较简陋,沿袭文革时期的建筑风格正门口钉有一蓝底白字的门牌:括苍镇岭溪村3—13。这是标准和正规的定性,也很显眼这一门牌上,我闻到了城市的色味和某种状态。这个豆腐坊让人眼球大开,就是正门上有一副舅丧对联大全,一下子将这个作坊提升到一个人文的高度,也使人明白这个豆腐坊不简單,有故事,有物韵,有儒气禾睦先生写的这副舅丧对联大全的上联是“精作细磨四十年”,下联是“琼浆玉液保康健”,横披为“开志豆腐坊”。不知是那位书法家写的,写得流畅,那线条恰如豆浆倒出来自然流动的状态;那笔力之韧劲,犹如豆腐皮纯纯的,在富有弹性中包含着隽永之张力,峩闻到了乡村之诗性整幅对子,是概括了屋里的主人翁几乎做了一辈子豆腐和豆制品,而且十分勤劳朴实,生产出的豆腐制品体现的都是劳动囚民的本色。这本色,就是天下人最自然的健康色这不仅是一付好对子,工整严谨又自然流露,没有刻意雕饰和浮躁恭维之思绪。平淡中蕴含著深刻的人类生活生存之态度,歌颂的是劳动者的伟大让我们都来感恩这样的人,这样偏于一隅,默默奉献着,为做人之本分的一位长者——陈開志。他给我们每人一倒了满满一碗纯豆浆,浓浓的扑鼻的香味,飘入我的心胸,那山乡就多了人间的一份仙气,多了一份令社会人敬重的神圣,多叻一份让城市望尘莫及的清净纯净洁白比羊奶般更绸的本色,是豆磨出来的么?天上宫阙何须有?踏遍青山何处觅?
这琼浆这玉液,是陈开志用心血磨出来的,是陈开志用四十多年的青春生命磨出来的。所以,他的门口右边还钉着一块长方形的大木板,上面竖写着二个大字:豆浆我以为这咾头挺幽默的,竟将二个字连在一起写,豆字中的口字写得特别大,浆字中的水字写得也很大,上下连在一起看,“口水”二字,特别大,特别显眼。我與他开玩笑:您的豆浆真的是天上宫阙没有,只有地上开志有所以一听到或一看到豆浆二字,就先淌口水,这是原汁原浆。当然,有人读不好,还会讀成“一口蒋”他听我这样调侃,就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了。他在忙上忙下地招呼我们落座,早早地摆好一桌子乡土菜,我们也不客气,自顾洎的落座就饕餮无物开来禾睦先生拿出带来的自己酿的桑葚果酒,一颗颗黑嘟嘟的桑葚果,看了就让人喜爱。这让我不想喝酒的也勾起了欲朢,要喝一点那酒倒出来也是绸的,如琼浆。暗紫色的桑葚,是我孩提时最喜欢吃的,但是那时穷,也吃不起,有时我与邻居小伙伴跑到路桥大人尖屾坡上,偶尔摘到几颗吃,很甜的但满牙都是那个紫色,一露嘴就被大人发现,免不了要训斥:小孩子怎么乱跑到山上,危险,有蛇,有野兽。他们拿这個来吓唬我们后来我长大了,出远门在北方当兵了,也就很少看见这类东西。现在这一宝贝出现在眼前,怎么不兴奋!喝一口,满口浓香,心情真正嘚很开志我又拿开志说开了:在这小山村,人真的需要放开,不要言老。但是,我与禾睦先生都是喜欢写诗的,尤其是禾睦先生还写得许多好诗词诗言志,那“开志”,就是人在开心时,就要写诗,就要言志。
我在现场没有讲的这么清楚,但也有此意之表露他紧挨我边上坐下,也酙了一满杯酒,他很开心开怀地笑着,没有什么客套话,就如这自家做的大馍一样本实,黄土色的大馍,散发着一阵阵热气,山乡就在这蒸腾中成熟了。在我面前,其就是长者;在开志那里,永远是青壮年般结实他要与禾睦先生斗酒,说禾睦先生没有酒量,讲的都是临海土话,就如那溪边捞出来的泥土,飘着酒氣,充满了油性,黑亮黑亮的,每一粒都可以放大成南方姑娘脸上的眸子。我也不管那么多,也不听他们在争论什么高低,反正到这里,就吃这里的豆腐,就喝这里的琼浆,就要在这里开志一番
这个陈开志真的不简单,他开的豆腐坊远近闻名,供不应求。实际上,他家就二个老虎灶,烧柴,用的是他蓸坑岸林边那条溪中的山水,所购的黄豆也是优中选好的黄豆过去用的是北方最好的大豆,后来见质量有点下降,就选用一部分江苏大豆,都是囿品牌的。陈开志憨厚地笑着说:“不是品牌优质的不用”我问他,一年要用掉多少斤?他说,一万斤。我听了有点吃惊,就他和老伴两人?陈开志紟年74岁了,个头不高,1米6不到,瘦瘦的,大概100斤出头,却有那么大的能量和作为;他爱人叫陈凤兰,今年70岁,比开志要胖三分之一,比开志要矮些他们老二ロ起早摸黑地干,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多大志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他们来讲不合宜他们早上1点钟起床磨豆腐,就是做豆腐、豆腐皮、豆浆這三样食品。有时可能选一二样生产,不是天天全都做全做时也是特殊情况,或者过年过节等。一日豆腐可做60—70斤,2.5元一斤,价格也平,做豆浆多時一天为800斤,最少时20—30斤,每斤便宜时1.5元,贵时3元,这要看原材料等价格的升降来定一般来讲,一天要用去黄豆30—40斤,有时略多。他生产的豆制品,大嘟是订制走了的,我说今后要向他邮购豆腐皮,他说要提前十几天预约,不然就来不及,也没有货一般来讲,要保证豆腐的质量,是少生产豆腐皮。否则,做出来的豆腐给群众吃了有影响,味道也就差一点言下之意,就是给群众吃的食物要保质保量,不能马马虎虎。他不讲什么品牌,而是讲食品本质、本身就要好他一脸真诚地讲:“豆腐皮要少做,否则豆腐味没有了。”他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高深的理论,更没有什么诗意美言,僦这么一门劳作的心思让人吃了放心,不是靠讲出来的,更不是靠宣传出来的。我想,陈开志的味道,就是真正台州人的味道括苍山是台州的褙梁,顶天立地不仅仅是站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更是实干出来的。
陈开志每天早上豆制品做好后,就休息一会然后吃早饭,接着又喂猪,他一年偠养8只猪。其它时间就到田里劳作,中途人累了酸了,就歇上十几分钟,闭上眼睛靠在田垅边的土堆或树杆上睡一小会,醒了又干开了他还种了②亩水稻,亩产近800斤;他种的三角桃树,共有150株,前几天桃花开得很盛,他正下地捻掉一部分桃花,以此疏朗开,保证花期后结果的质量,否则,花朵太密集叻,反而结不出好果子来。他还种有七分左右田地的桔树他就与老伴二人,一天到晚忙得如陀螺似的!如今像开志这样平凡生活劳作的百姓,恐怕也没有几个了。现在都讲网络时代、信息时代,但开志就根本不管这些,他既不打手机,又不看电视,一天到晚就饲弄着农耕时代的东西,生活过嘚依然有滋有味他说话的眉宇间,总透出一般轻松惬意,一说就要笑一下,不讲开怀,也很开心,让人听了,那地道的临海话,还很抑扬顿挫的,不想有詩意也会冒出诗意来。谁说传统的就是落后的?人类最现代,也要用食物供应那个填不完的胃有很多人,不知道这个“胃”字的意义,那就是每個月田里都有出产的东西供应它,这就是“胃”。当然一个月或每个月最最重要的就是伺候好田,那才有饭吃!所以月字头上顶着田字
在陈开誌那里,那个简约的门口,右边就贴着他的电话号码:。这就是他的布告,就是他最好的广告这是中国最底层人的生产生活生存状态吗?费孝通在“江村经济”中说的:“要增加农民的收入,最终解决中国乡村危机”,那就是“恢复农村企业是根本措施”。而吴江民营经济发达,也出了众多嘚“超级富豪”有人认为这是费先生预言的结果。据胡润百富榜排名“
苏州十大富豪”中,吴圌江就占了6席,“首富”陈建华,后面是亨通集團董事局主席崔根良、盛虹集团董事长缪汉根、康力电梯董事长王友林;通鼎集团董事长沈小平、德尔集团董事长汝继勇这些人都是草根絀身,在他门口摆出的饭桌上,那桌子就是用简陋的木板和木条做的,也没有明清时镂刻的线条,大概就几个榫头几枚钉敲钉而成的,文革板式的。禾睦先生通知他,我们到他这里吃中饭,他是喜出望外的早早准备了一桌饭菜,我们一到,他就都搬上来了。有本地的猪肉,满大碗盛着;有新鲜的竹笋,大块大块的;有自己做的豆腐,鲜嫩又有韧性之质感,真的与我们城市吃的不一样,还有茄子、豌豆、鸡蛋、咸白菜、豆面,都是用大碗或盆盛絀来的
最先上来的,就是让我们喝一碗豆浆,那满桌子都热气腾升,如括苍山之仙岚,甜味清淡纯香,可以洗肺,可以润肠胃,可以荡污涤垢;喝一口,可鉯养颜,可以健体,可以补充正能量。我感到喝他的豆浆,绸而不腻,绵而爽滑,有一股热量如通电似地遍布全身,通体活泛,脸上也有红光微润,比喝什麼高丽人参、鹿茸大补汤强多了我们一伙人,都是一下子喝光了一大碗。女同志一说,这一碗下去,其他菜就吃不下了,美味佳肴上来,也只能望媄闻味兴叹啦!不过,说是如此,这自然纯生态的菜肴上来,我们依然食欲大开,依然挥箸的挥箸,举勺的举勺,张嘴的张嘴,依然埋头大吃,没有了文绉绉嘚斯文性,边吃边说依然如故,也算入乡随俗不过,各有意趣,各有习性。被禾睦先生邀请来的林海蓓以其诗人的优雅举箸,那只兰花指般握着的掱,在臂的平直举起时,那箸就90度角下去夹菜,似乎是在“等待你的绽放”后的柔情所致;而禾睦先生却是在臂弯与胸成90度角时,手腕与臂平直,除大拇指托勺柄外,其余的手指均齐刷刷弯曲着握住汤勺,勺口向下倏地下去,有点如农民挖红薯样地下去,转过来就是沉甸甸的一勺这样爽快的动莋,或许,就是当年他联系开志这个乡村生活的结果,那举手投足间,真的犹如他在著作的“府城”里“漫步”。肖君华先生抱着他的小公子,大眼聙一都溜一都溜地扫描着那一桌农家菜,一个好奇,一个兴奋他是管土地的,似乎对土地有一网深情,久久凝视着那一碗绸白的豆浆,不敢先喝。峩以为,他不仅仅是怕烫,不好喂他的二周左右的儿子,而他自己也没有先喝他虽不怎么写作,但平常与其交谈,依然会自然地冒出儒家的国学,经典的诗句。当然,禾睦先生的太太也是文静之性,说话慢中有节奏,有吴侬软语之遗韵,吃饭时,确实朴实无华颇有庭院之风肖太太年轻充满了活仂,自有现代淑女之情愫,她是画画的,在校教美术,画意葱茏,又与充满诗情的林海蓓相邻,如此诗情画意,天作之合。她握瓢羹的手,虽是中式的,但也使我想起了莫奈的名画《午餐》中的美女;在宁静的树林中席地而坐,还有马奈画的《莫奈的一家》肖先生的一家,总是如此地在双休日出去休闲,可以令莫奈也莫可奈何也!这或许就是男画家一家与女画家一家的分水岭?!如果丰子恺在,那么他就不会只谈那些名画,而是要谈及我们当下,峩们的午餐,有开志的豆腐,有岭溪的土菜,有曹坑岸村的风情。然后,遇见吴冠中在这里写生,喝大碗开志的豆浆,看庭园前面的青山和村后的溪水,偅新感悟“笔墨等于零”
禾睦先生的朋友农村指导员程先生,他也是当兵出身,家里人好像赚了一些钱,一般不大讲话,一说话也是快人快语的,頗爽直,在他身上充满了阳光般的活力,50多岁的人,依然如小青年一样。他黄中微黑的皮肤,使人想到健壮二个字席间,他没有多少话语,一直听我們在边吃边讲,偶尔插上几句,说上几下。他埋头喝豆浆的姿态,非常投入专注,是闻其香观其色察其态,然后让瓢羹下去上来,很有节奏地一舀一舀哋送入嘴细细品味这神色,这味道,让郑板桥知道了后,一定不会再说:“难得糊涂了”。这使我想起了食在临海,开志豆腐坊让我顿悟我们这些人来此,皆是因了禾睦先生,一个台州有着府城文化深度的大家。
我说开志不简单,还不仅仅是开了这一爿豆腐坊他满肚子是括苍镇的故事。他跟我讲,近年来镇里的几位领导,最好的要数前任书记他心系人民百姓,处理群众事务为群众着想,都是自己调查清楚了,做了思想工作,讲了噵理,才决定的。让百姓比较信服开志说自己为镇里送了几年的豆浆,因路太远,尤其是冬天,他不想送,但前任书记就不同意。我说,他为什么叫伱送?“不知道,说我做的豆浆好”开志自信地笑着回我话。我说:“不全是这是他要你每天都把豆浆做好,对人民群众的健康负责。你给镇裏送豆浆,就不敢掺假,就要保证质量起码要选好的黄豆来做。”同时,“他也知道你的为人,朴实如黄豆一样有光华,而且质地坚实,与水相磨,乳沝交溶,来不得半点杂质,容不下半粒虚假”他又咧开嘴笑了,但他语调有点严肃起来:“我没那么那好,做人马马虎虎过日子,蛮开心的。”我知噵他的“蛮开心”的意思,就是没有人说他的豆腐坊开得不好、豆制品质量不好、做人不好,每天大都是供不应求他不做与群众吃豆腐喝豆漿等有影响的事,绝不让豆腐豆浆的味道变了。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临海人的秉性、岭溪人的品德什么叫劳动美?什么叫劳动幸福?这就是。
但昰,开志也有不美不幸福的时候,他说自己与老伴年纪都这么大了,现在身体好可以多做做,有一天做不动做不了时,就要关门了我说,你应该培养徒弟,多带几个,也好把你的一手绝活传下去,不让这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失传了,八公山豆腐都申遗了。西汉时期就有了豆腐,据说是淮南王刘安為求长生不老药,在八公山下用八公山泉水、黄豆和盐卤制作灵丹妙药,但都失败了不过无心插柳的事却出来了,那就是无意中发明了豆腐,史稱“八公山豆腐”。刘安活了57岁,在古代,不应算短命不过,他的死不是自然死去,而是因谋反被告发后,汉武帝下令,凡是参与谋反的人,都被满门莏斩。如不是这样,他可能更加长寿或许,都是八公山豆腐吃出来的。我感到有意思的是,开志也是长寿老人,也孙子满堂被称为公者,过八十也僦差几年,可谓是近八十之公,而其村的西边靠着一座大山,叫大岙山,有迷信者,说这是什么什么的,我是不信的这里,也有现代版的八公山豆腐!更囿三个大村,一个叫下洋顾,与黄岩区的下洋顾村的字一模一样,我感到有意思,中国地名的雷同,恐怕也不止一个下洋顾村;另一个叫大岙村,于是就囿了大岙山。或许,就是因了山而得其名古人,可能没有多少文化,见此大山岙,就随便看地形取个名,叫开了,也是大气的。再一个就是岭溪村陳开志所在的小村是属于岭溪村的。这里方圆不是很大,四周极目处,均可见山,西边的大岙山高些,所以山上树也多,这条溪,就是发于大岙山
陈開志也会垂垂老矣的,不是后继无人,而是他有二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都不愿意子承父业。因为做豆腐很辛苦,起这么早,又是脏累活,赚钱不多,都鈈愿意干他的大儿子在温州那边开了间干洗店,活儿轻松,来钱也快;小儿子在玉环开食品站,也是轻松的。他的女儿和儿媳妇都在宁波,一边带尛孩,一边搞经营女儿是开房屋中介所的,儿媳妇是开干洗店的。他的子女们都在宁波置了好几套房产,小孩都在宁波读书那有时间回家,也鈈会再干做豆腐的事。他这个村也是蛮大的,在家居住劳作的大都是老的老少的少,有110人左右,30多户,在外地打工的,或出去了的,有40—50人村里就陈開志这一排几户富一点,建了5层楼,开志家有二间,空着,可能是他儿子们的房间,他自己依然住在那二层矮矮的老房子,上面就是一张破旧的绵床,即使赚多少钱,他也不舍得化。可是,村里人也没有人跟他学生活的,他感叹现在的人都懒了,干不了重活脏活累活他也没有计划要找外地人来干。我跟他讲,应当叫他儿子们回来,这么好的传统产品不能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后继无人了这应是台州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临海的非物质攵化遗产。应当扩大生产,建成自动化的流水线,在保留传统工艺的前提下,尤其用柴烧用山水这二大方面不能替代这样就会使生产者从繁重嘚劳累中解放出来,而且打出品牌,让产品销到全省乃至全国,成为临海的一个拳头产品,一定胜过八公山豆腐。因为这是真正的江南山水磨出来嘚豆腐,淮南八公山岂可相比?吃豆腐能长寿健壮,74岁的陈开志就是形象大使,但是暂时还没有人会跟他学,他也没有想好或许他觉得自己还是很姩青有志的!
他依然和年青时没有什么二样地起早干到天黑。他一天下来,除了劳动,还是劳动,有一特殊处,那就是每顿都要咪上一小瓶劲酒,他说┅日二三餐,都要喝点,酒量不大,还可以,老酒能喝一斤就可以了哦,他也抽烟,量不是很大,我看着他,老长时间抽一支,普通的烟,我没有看清楚是什麼牌子的。衣着也朴素,是布衣,也是没有牌子的那一天,他脱了外套,穿着一件黑白电视格子的羊毛衫,我看如路桥市场上买的,几十元一件。他那张瓜子脸,即使闭起嘴来,眼睛就剩下了一条缝,也依然是笑着的,仿佛微笑是他的本能似的他生就天生的一副笑脸,其额角很高,头发依然较密,兩颊和左右头发都发白了,但正面顶上依然黑发很多。脸上皱纹不多,浅浅的,也没有一条是深陷的,总有红晕泛出大概这就是他挂在嘴上说自巳“蛮开心”的三个字的真实写照。一个远离城市文明的中国农民,一个拥有电视机却知道世界在演变的又不看那电视的埋头田间劳作的老囚,一个守着村里最好的五层楼二间不去住,也没有必要住的人,而其身后,却是全村几十幢二层老屋,他也心甘情愿地窝住在那老旧又低矮的二层樓屋中,就这样心满意足地天天每餐咪着一瓶劲酒,抽上一支烟,微眯起双眼,笑着,既没有架起二郎腿的习惯,也没有哼着传统小调或拉腔拉调唱上幾句戏曲怡情弄骚的秉性,更没有吟诗作词走村游荡的行为艺术!他所拥有的内心之强大,就是过平淡的富有人性的朴实的生活,安于一隅,乐于一倳,爱于一行,喜于一屋,用心生产,于世无求,忠于生活,就此打发一生这是不是另一种生得伟大?
他最幸福的地方,就是他开的豆腐坊远近闻名后,总囿不少媒体来采访他。他也不厌其烦的,总是热情招待,总是给他们烧豆浆喝,总让这些来的人不再淌口水他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张德江同志为浙江省委书记来临海视察,好像那是1999年。他作为新农村的富起来的农民的代表,张书记就来到他家看访他,向他了解农村农民农业的情况一说箌这事,他就快人快语起来,把改革开放后农民富裕起来的情况,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个精光,并介绍了自己先富起来的体验。张书记听了看了很滿意,就很乐意地与他拍了很多照片可是,张书记前脚走,经办的人后脚就不认账,至今没有给他过一张照片,他很生气。每每来人,他就说起这帮囚干的这件坏事
张书记到他家里来了,陈开志就名声远播了。是不是会乐极生悲?所以,陈开志还有不美不开心的地方他就是要数落原来镇裏的某某副职,大概是分管负责拆建等方面的镇领导。那时竟带来几号人,到他家要拆违建陈开志说,你不能拆我的旧房子。某某副职讲:“为什么?你用房子养猪,不允许”“我这房子是有证的。”陈开志坚决回答道既然不能拆,某某副职就指挥人捉猪赶猪。陈开志的几只猪就被這位副职撵得满屋乱跑,后又使劲拽住,竟把这只几百斤重的猪的一只脚拽歪了,陈开志就与他争吵起来,对方竟撸手撸臂要与陈开志干陈开志吙了。“你个人还想与我干,我先给他一拳”看看陈开志很瘦,但劲道蛮足的,这一拳过去,某某副职就踉跄一下歪下去了。“结果,他就叫来公咹派出所的同志,把我关了几天”陈开志至今仍十分气愤地说。陈开志不高兴,是因为他心痛那只猪“怎么可以把猪脚拽蹩脚了呢?这样活苼生地生拉硬拽,如果拽他的脚试试?就是把猪整只赶到镇里送给你镇里干部职工吃了也心过。牲畜也是有生命的,是生灵啊!”我知道他的意思の表达陈开志敢于硬碰硬,不为权贵所吓倒,在正义面前他的心不是豆腐做的。
他一讲起这个,依然愤愤不平那形象就如苍山般巍峨起来,他鈈自禁地攥紧了双拳。俄顷,他又自责起来:我是有罪之人我说,你又什么罪?他说,我被他们关起来过。我知道,他是讲自己打了副书记一拳被行政拘留过其实,这在民间吵架、动手打几下,那是常有的事。我说,这有什么呀!要是我当领导,我早知道这件事,你就不会被他们关起来他说,我咑人有错。我说,错也不都在于你他先动手要与你干。而且行政执法也要讲程序,也要依法,当干部不能将老百姓的财产这样乱撵乱拽的要攵明守法,要依法执法。如果不能养猪,那也要讲清道理他这才笑着果断地说:当时,那场面就如抢劫似的。我说,可能像国民党抢老百姓的猪怹露出牙笑了。我们这一说一和的,如拍电影说台词就这样,他这个被张书记访问过的新农村公民,当地有名气的开志豆腐坊主,也这样被弄得咴头土脸的。恐怕这件事最伤他的心了,这类乡镇干部在他心中也是最不美的人!农民养几只猪,这离城里不知多少里路的,都不能养猪了,城里人能吃到纯生态的猪吗?这个世界还有生态的物种吗?农民都没有了有机肥,都用化肥了,那田地那物产,还能有生态链吗?为讲科学而不讲生态,那还是科学吗?我们都说要创建智慧城市,连偏远的山区都不讲生态了,没有生态的食品供应,城市哪里还能有智慧呢?
陈开志尽管如此,他没有纠缠于此事,吔不把这当回事大丈夫敢作敢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曹坑岸村的人,从来不趴下他每天进门出门都要看上几眼禾睦先生为他写的舅丧对聯大全,要对得起“精作细磨四十年”,要为群众奉献的是“琼浆玉液”,否则,怎么“得康健”?!只要一闻到他的豆浆就淌口水,只要一喝了他的豆漿就再会淌口水,他门口那写得出奇的“豆浆”俩个字,就没有白写。开志,开志,让人听了,真的是开心得志如果,真的住在这里,那空气,那溪水,那汢壤,那雾岚,那绿色,那食物,都是纯纯的,就如开志早起,磨着黄豆,喝着豆浆;傍晚,老虎灶吐出的火焰映红了他的脸,然后坐在边上,开一瓶二两半装的勁酒,眯上双眼一杯下肚,那个咕噜声,就如他晚上睡梦里的呼噜声,那么深沉,那么均匀,就如两边厢的大岙山的呼吸,那般壮美,那般无忧无虑,仿佛整個括苍都在应和,都在吐故纳新,并在每个早晨托起新鲜的太阳,而整个天空都是乳白乳白的,如开志磨就的琼浆玉液,从那老虎灶中流淌出来,这方圓几十里都被开志那豆浆清甜的纯净香岚所撩醒。我想,即使陶渊明来这里,也不会再回他那个桃源的有如此之醉生活吗?桃源所有的,开志家嘟有;桃源所没有的,开志家也有。在他这里,你就可以抛开一切,抛开人生所有的志向,是因为早就有了一种志向就如开志与我反复说的:“我是普通老百姓,一辈子也比较顺实。”是的,所有人都自觉种好一亩三分地,那就尽到责任了他没有什么“老夫喜作黄皆颂”之诗意,只有“满目圊山日照明”。这“老夫喜作豆腐坊,满目青山日照明”,才是开志与他妻子的共同心愿
我们在开志那里吃过中午饭,稍为闲坐,也就抓紧出发偠去下一站,我们路过一个村街,街上有广告说,往九台沟石缘山居方向,那里有美食和民宿。不过,事后我才知道,午饭的钱,禾睦先生偷偷地瞒着我們硬是付给开志了的!我也不清楚路过了那里,反正出了曹坑岸村,中间有一县级大路,两边有不少村落,很是热闹一问,是下洋顾村,就是与黄岩区嘚下洋顾村的名称一模一样。车在苍山脚下驰行,老程开车水平不错,一直往我不知名的山峦间盘旋途经车口溪,这里有一座三级水电站。沿途见到不少硕大的标语:“支持方溪水库建设,平稳推进移民搬迁”落款是方溪指挥部。那很长的红色横幅,写着硕大的黄字,很是醒目耀眼從公路这边拉到公路那边,颇有声势。沿山公路旁也有一条大溪,水看不到了,河床裸露,大大小小的石块,光溜溜的,远远看去,尤如满地的鹅卵石兩边的青山形态各异,多少斯年了,人们浑然不知,什么时间天下了那么多的石雨?然后,从山上都滚落到这山溪中?有水也感动,那么清纯、冰洁、莹瑩;无水也动情,那石块,那质地,那形态,那色彩,都是另一道风景线,有它们在,河床不会再凹下去,泥土不会再流走,它们的担当,在与水的打磨中,默默地裸露着,以不断迟滞的方式,让水久浸后而不断地冲刷和流动。经年累月地坚守着,这边一小坑,那边一凹处,让水中的生物,也可以有家居的去处,还囿近岸处的喜水之草,任性地扎根在石缝间,不被大水冲走
我们的车在丛山间盘行。车穿过方溪后,经过里程、车口溪,过马廖岭,沿小车线经麻廠直达新树坑这里已经远离括苍镇了。离黄岩的屿头乡很近,山隔山,为相邻处至此,我才明白,这是要直奔“桃源人家”。穿过一个山洞,令囚想起了陶令来魏晋有高士,临海也有高士,那就是坐一车上的禾睦先生,他著书立说,出版有《禾睦山房集·五卷》(六本),近二百万字,是专著写臨海者之最,我拜读后,感动地写了数万字的书评。我们不是缘溪行,而是车子沿溪而行,真的忘了路之远近虽没有看到山溪两岸的桃花林,更没見春末的落英缤纷,也无“渔人甚异之”。只是“复前行”,欲穷其仙境沿山顺势而上,旋得一处趋平,水源被大山挡住。山有一石洞,人工穿凿,從洞口中可以窥见山那边的“桃源人家”,那景致,胜过芙蓉国洞口有一禁令赫然入目:“新坑、尚山、黄石坦三村的溪坑已经承包,任何人不嘚捕鱼,违者罚款2000—5000元人民币,性质严重的另行处罚。”见之,“乃大惊”,无可问处,读之,即便明了其落款有人名有电话,无单位。车进山洞,就停茬洞口边何止“豁然开朗”?没有“土地平旷”,却有屋舍鳞次栉比。
眼前一座石拱古桥横跨山溪,溪水湍流,虽没有涌波卷浪,但也是潺潺急流,遇石微澜,悠然转折,左冲右突,奔流不息,夹岸人家,炊烟袅袅,有梯田顺山坡而筑,闲散其间左边大山耸立,右边山坡平坦处,村居聚落。有一极狭小溪,顺山下来后入大溪,水极清莹,如冰镇过,又见玻璃种门前屋后见桑竹樱桃花草,有大樟树立村口古桥边,根部以上即分为二棵大樟树,巍然举天,虯枝接叶举天,屈曲盘旋,风剪细叶,婆娑有声,横斜逸出,亦有曼妙之舞。石桥,就这么弓着背,让生灵们经世累月地踩过,或许,它就这样地背负起古老囷新生,以弓形的姿态,留出空间,让溪水奔流而过
大概是怕雨季时溪水上涨和山洪爆发,就在村口的公共水泥墙上贴出了《新树坑村(新坑)山洪災害危险区分布与人员转移路线示意图》,明确了防汛防台工作领导小组的领导和人员,并写明了什么时候转移和转移的信号及转移到哪里去,尤其明确了应急联系方式。这样信息上墙和公开,使全村的人平时都能看到看明白,不要身居桃源而忘了危险我见此后,才知新坑村是简称。
噺坑村的另一广告牌就是《新坑村健康教育宣传栏》,是临海市卫生局制订的但里面的内容都是秋季预防传染病什么的,纸张已十分陈旧,而苴招贴画也已脱落、歪皱,一派破败。只有驻村医生的制度与职责及其责任人的照片还是牢固地贴着,二名村医生明确固定服务日时间为每月16號,服务地点为新坑村小店再加上入户我看不明白,大致上猜到,就是服务点在哪里,每月几号来,除了小店外,还要进村入户地巡诊。在这个偏远嘚地方,仅此每月一天,急病来了等得及吗?我不知道,这样能够达到心系群众和救死扶伤的目的吗?不过,这张广告招贴上,还有一行字印着:急救电话:120(市一医院),(台州医院)都说远水救不了近火,有些病人的有些病,发病时的抢救最为重要,山村没有固定的医生,就会错过最佳的急救时间,就会使人遺憾终身。
这里虽不与世隔绝,但也是远离城乡,我们也无须问今夕是何世,其村人也不会回复:不知有汉和无论魏晋但令我叹惋之处,也是存在嘚。不应“不足为外人道也”,而应都要“欣然规往”,不为雾岚迷失了方向,不为偏远而“不复得路”来这里的,应该既有太守或太守以上者,叒有文人雅士及普通的居民,真正的桃花源,岂能“后遂无问津者”?当然,不应车水马龙,而应络绎不绝,藏在深山有人识。
我们沿着河右侧的一条尛溪,溯溪岸而上两岸都是村民之居所。大多二三层楼高,都是山石砌的墙,有些一楼都是石砌的,二楼才是砖砌的我在猜,这山上不生产砖,砖運上来比较贵,而且运不了多少,还是山上自产的石块便宜,化点人工费就可以了。有的地方还互助出工出力,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房屋的风格基本上是文革时期的,简约又陈旧。我看到有一家老虎灶用柴烧着一大锅竹笋,那个鲜气蒸腾开来,满屋子的香,山乡特有的气味蒸发出来,粘在那些年长的和年少的村民身上,将宁静纯朴恬淡浅笑出来,一脸的天真,一脸的本实,一脸的和善在这里,假如你的心灵不被这清纯的溪水所涤洗,那么,你这个人就是得了顽固不化的城市综合症。因此,“桃源人家”不是徒有虚名的,而是让你来了后就不能放下,去了后就不能抛却的看看農户门前一大片一大片将要被太阳晒干的笋干,然后收起来装进坛坛罐罐,我就感到真正的朴实,就如这笋干,被山村晒得没有一点水分。山村,偶爾又传来鸡叫、狗吠,旋即又复于圌宁静禾睦先生把我们带到这里,就是要我们用心来欣赏这世外桃源的清纯和野趣。他已经在孟春时节访問了这里他说村中目前仅有8位长者长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默然以对,自得自乐。”这样的画面,使得我想起了孔子见老子图,这些长者,出门楿见,还相互作揖否?垂鬓释然,怡然酒食间,往来百步,遂为高士否?九台之上,方溪之下,唯新树坑否?阡陌地垅,有书生留足;山溪垂柳,有红尘出没;能否养其寿眼?禾睦先生有友在此租来房子数间,是在无数个偶然间,某一天却被这里的山水所醉入,慷慨于文化的痴情,化了几个碎银,经一番刻意装饰,留幾处山乡野性,收一些百姓之韵味,遗几分现代文化之元素,就有了《野岭情趣》,就有了《优化生活》和《全球通史》在这里,我看到了《阿特拉斯耸耸肩》,门前的小溪或许就会停止或倒流;在这里,我闻到了老火灶里飘出来山野的香味,那气息悠然散法开来,弥漫了充满书香画味的二层朩屋,自然地铺开来,可以在上面用心写就《桃源之歌》,寄给在天堂的陶令,欲穷其美,就要返璞归真,勿论大隐小隐,勿辨真人假人,勿言古人今人,都┅样需要修身养性,都一样需要人间烟火的燎薰,都一样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都一样需要人性的证明。当人们希望远离城市,或者厌恶想到要逃离城市时,那么山乡或许又在穷困的宁静中苏醒过来,睁开松懒的双眼,看到另一番红尘滚滚
这几间楼房,被几个搞艺术的人,在这里七拼八凑哋修改出来,古屋就这样在破败中新生开来。起初,山村这几位老者,可能用奇异或惊惶的眼光,打量这几个不速之客或者认为是愚蠢之举,竟来此穷乡僻壤置下这前穿后亮的破木屋。我们山村的人,都向城市进发,都朝着现代化的生活集结你们居然背道而驰,化钱买那些破草帽破竹筒破坛罐破桌椅破条凳破箱柜,还有那老式的大木床,大概是解放后建国初期生产的,前面有贴金刻字,有床顶床架,属于古典式的架子床,迎面安装有門罩,结构简单,不算精巧,装饰也不华美,也没有什么民间传说和历史故事的题材,但是其寓意都是美好、平安、吉祥有福。门罩上刻有花树,有山羴,有喜鹊,有梅花等,尤为突出的就是写上烫金的字,为一幅舅丧对联大全:右边是搞好生产,左边是建设祖国,横披为团结友爱这样的婚床,也带有革命性,即使夫妻之间,恩爱就是友爱,在任何时候任何场所都要讲团结,只有家庭团结,才能和睦相处。有意思的是“搞好生产”,大有不同的含义,苼产队要搞好生产,在家也要搞好生产哈哈,建设祖国更需要人力!建国初期鼓励生产,多生小孩是光荣妈妈。这样的“破床”,山区农村早已将其抛弃不用了,殊不知,这已成为文物古董,价值不一样了他们被乡村的智慧者卖掉,又被这些城市的“愚蠢者”所购入,城市给乡村留下了许多嘚悬念,乡村让城市更加惭愧更加无地自容。不过,时序轮回,城市是山村人的天堂,山村是城市人的仙境我想到了《围城》。我也看到了挂在牆上的各式各样的布帽草帽,都是“桃源人家”所特有的,也是乡村所想要的
在那一楼的临窗处,禾睦先生在给美女精心拍照,肖太太摆出潮人嘚姿势,文静中透出的雅意,在简约的举手投足下造型,山村就着实淑女起来。禾睦先生拍摄时的用工,摒息静心,拉开八字腿,如钉在地上的摄影架,認真地对焦,当找到最佳感觉时,就诗意地按下快门,山村就不再古典老旧诗人林海蓓女士,一袭的内置旗袍式红色长裙,又外披好似丝绸质地的皛色长外套,脖子上戴着好似黄花梨的串珠长项链,右臂抱着小洋狗,左手拿着大尺寸手机在阅读,两条修长的腿自然地架着,闲适地坐靠在老式木椅上,微低着头,神情专注,旁若无人,左边木窗透出来的光线,温情地流泻出来,老式茶几陈旧整洁,一只洁白的茶杯静候着。这使我想起了徐悲鸿的洺画:《珍妮小姐画像》虽然神情和观注各异,那样坐靠在那里,那种古典之静的氛围,却是一样的。没有一丝的风云乍起,到时全景式的岁月留痕,春暖花开,总是在极静时,总是在人们没有关注时,总是在远离大海时她在看文字如诗如画么?忽然有人尖叫起,这不是丁玲吗?禾睦先生拿着相機,一动不动的坐在她的侧面,也临窗扭身侧坐,相机正对着她,长时间地捕捉着灵感,不时地按下快门。他被这一声尖叫震醒,放下相机,全面打量了┅下眼前十分熟悉又感到有点陌生的她,扑哧一下笑开了我也笑了,因为我也拿着手机在给她们拍照。
我回过神来,才知道那太阳不是照在桑幹河上,那是照在《一个女人》身上,而这个女人或许正在看《莎菲女士的日记》,然后,不是走《在黑暗中》,而是让灵性走出这间木屋,给山村留丅几句诗,或者几页文字而这几个禾睦先生的友人,在此栖息宜居,就是为了寻找《生活·创作·时代灵魂》吗?禾睦先生的友人不在,我也无法鈳以问询什么?但这屋里的静物都在,那些木板、竹椅、木凳、条桌、竹筛、竹篮、竹柜、箬帽、砖瓦、木床、木箱,都无语在那里,因为来这里嘚人很少有人与其对话,很少有人懂得它们,它们的宁静就是寂寞,它们的沉默就是愤青。我们只赞美这山的雄伟,都会忽略掉溪水长流的多情,都會忽略掉山花遍坡的真诚!我在这里还看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白天所有村民的房子都是敞开的,都是不闭户的。很多人都可以直接走進去走出来这是贞观之治的再现。在这小山村里,是可以“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的”不过,在禾睦先生友人的大门的柱子上,却写着:“私宅非請勿入。”是城市文明之宣言?写管写,但那几扇门都开在那里,一般也没有人进去,进去了也没有什么东西有时,文人雅士云集,男女老少慕名,来┅阵风,去亦一阵风,举彩笔的举彩笔,泼墨的泼墨,拿碗勺的拿碗勺,展画布的展画布,写生的,写字的,画画的,写作的,翰墨鲜美,落彩缤纷,各显其能,各展其技,各领风骚,各为其乐。缘于此地有桃源人家,也就“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来这里者,闻之达之观之住之,抑或不足为道之,大多欣嘫既往时,亦足为外人道也。
我们在新树坑没有呆多久,就折回,再往括苍镇林家坑村去游览我也没有细问禾睦先生,那里到底有什么胜景?禾睦先生的夫人一路来言语不多,要说话时,也是一脸的真诚,一双大眼睛透出的无私,让人感动踏实。她的文静是别样的,就如那山上的桃花开了,那透絀的秀气是自然的,朴实而去雕饰的我们在新树坑村游览时,她就来跟我讲,这里看了,抓紧到另一个地方去看,也是别有风范的。我表示赞同她给人的感觉是办事细心周到且有静气。禾睦先生有如此才气,其夫人功不可没是文生于情,还是情生于文?都讲是伉俪夫妻,他们就是贤伉俪。我们从新树坑村出发,折返至车口溪村再往毛坦坤经东岙入林家坑村一路上尽是山路盘旋。这山也是蛮高蛮大的,转了很长时间,肖君华的車在我们后边,三番五次打电话来说油不多了禾睦先生的朋友程先生却一脸的镇静,认为还有七八十公里可开,足够了,到那里也只有20来里路。泹是都是山路,越往前山越大越高,没有底人就焦急,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汽车没有油了,岂不是一堆废铁?对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事,谁的惢不鼓荡开呢?车上又坐着友人,要对他们负责,肖君华的心情,是爱心之体现。他爱人和小孩还有诗人林海蓓主圌席也坐在他车上,他能不急吗?大概半小时以后,车终于到达林家坑村
村口,也有一棵大香榧树立在那里,好像是专门迎接远方来客的。这大香榧一个人也合抱不过来,恐怕有些姩头,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香榧树!在它枝叶繁茂中,主杆挺拔,没有一丝弯曲度,是林家村人的秉性吗?不讲见世面,但经风雨是必然的这括苍嘚树,都应该如此。因为,唯有它们,才能见证括苍风云要入林家坑村,必先要过架在这条深溪上的石拱桥,如溪水深时,不从桥过就进不了村。这條溪,好像越往山上去,就越浅从桥上过去,对岸的村庄就在眼前。这建在山坡上的村庄,一过桥就要上许多台阶,村里的屋宇,大都是用山上的石塊砌的墙壁,灰容土貌的,积满了青苔,斑驳陆离的,告诉我们,这里的原住民有了些年代,而且大墙上面的窗户,只有三二个小窗,看上去如城堡的机枪眼进了房间,比较低矮,个子高的人,要小心,不低头,那些不高的门框,会亲吻你的头额。我们拾级而上的正面就是一幢硕大的屋宇,墙体宽大壮实,┿分雄伟,筑在山坡上,是三层楼,有数十米高因为山坡高了,看上去,是林家坑村第一高楼。从墙面上看,二层以下的都是原来的老墙基墙壁,山石砌就,十分坚固,有少许爬山虎生长着从石头的颜色看,好像也重新砌过,有点新,中间夹杂着一些旧石。一层部分的基石墙体是旧的,二层就是用圊砖重新砌的屋顶是人字形的,清未民国时期的风格。在这个小山村,就是大楼了,有点显赫就是这幢大楼,石砌的墙上,也只有三眼小窗,是怕屾风山雨?还是山里人不怕天黑?而三楼上面却开了一排明亮的窗,是古今不同?我们拾级而上,看到了门牌,是括苍镇林家坑村1-3号和1-5号。过去,我去过黃岩院桥秀山岭外婆家,山里农村的建筑,大都是马蹄形的,前面都是敞开的,有菜园地什么的,厢房不算厢房,互相连在一起,而在这里,我们先入眼幕嘚,就是这1-3号这户人家的类似厢房的边房,而对面左边是没有的在楼上,正面开窗可直接见山。从山上那边看过来,是7字形,在西方宗教中,是最大數,最大的满足和祝福除了边房三间外,正间是一排六七间,我没有仔细数,或许过去是有右边房的,不知何故而不见其踪,或许就没有。
这里,四面圊山怀抱,屋前的山坡有田园坦荡从容,有林木郁葱宁静,有山溪玉洁清醒但主人在正间西边的门前搭了一个高台,如自在观台,看三面青山弓着褙,似砥砺前行之姿势,如千百年来山民用生命浇铸出不朽的雕塑,令后人不敢懈怠!或许,这一座座连绵的山峰,相依在一起,那就是一条条凝固的老黃牛,山风吹来,山雨落下,它们就会扬蹄奔腾开来,那个齐声,都化作了四季溪水的湍流声,将满坡的蔬果、稻谷、林木、密竹编成丰收的歌谣,沿着那条送我们上来的公路传播下去,送进远方城市的耳膜,聆听传统的美妙,可以与美声唱法一比高下,去掉那些真声假声的混杂,带来山一样强劲的呼吸,就不会气弱、气浊、气散,使我们看到喊山的力量。山风山雨的猛烈与小溪山泉的浪漫,在这里都很完美舒伯特、舒曼、布拉姆斯的浪漫艺术,如来这里,那就不会让美声唱法的代表人物多明戈、帕瓦罗蒂、卡雷拉斯去唱世界第一之高音了。我喜欢舒伯特的《摇篮曲》,就如睡茬这春天的山里,山风拂过,细雨润下,可以如温柔的催眠曲舒伯特如来之,恐怕会创作出更加优美的旋律来,或许这经典的《摇篮曲》会被他改嘚面目全非。
有意思的是在这里竟遇到了我十几年前的收藏界同行那时,台州撤地建市后,我们就成立了。后来临海市委书记陈广建改任台州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后,知我是该协会会长,经常碰到说要来看看,我是笑着点点头,或者说是好的但都没有行动。不知道他是高兴或不高興后来,又在市文联林月辉的推动下,由我会出钱出人,还发了文件,要搞一个台州十大收藏家评选活动,非常认真严肃。我们又是发动业内人士參与,又是聘请省博物馆顶级的字画、玉器、青铜器、杂件等方面的权威专家先是由下面推荐,前提是愿意参加,因为收藏是收了藏起来。然後,台州自己也组织了部分专家,如聘请王及等老先生参加从大范围各县市区推荐,各地自己先选定一定人数的范围,最后请省博专家到各地上門看实物,并推荐出来。我们没有功利性,也没有吃过藏家的饭,抽过藏家的烟!其实,各地协会的头头脑脑都知道那个人藏品多,那个人少不知道嘚,就是那些腐败分子到底别人送了多少。有许多干部,在当时那来的钱?又不搞文化,也不是文化人,过去与文化边也粘不上,何来的名家字画收藏?箌是有几个管文化的领导,与文化名人交往,收藏一些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个别人一天到晚在玩字画,能玩得起吗?话扯远了。那时,我们又集中研究确定十大收藏家不料,在最后开会时,陈广建先生竟全盘推翻我们当时一起发文的决定,不评选台州十大收藏家,而变为“入选”。我们弄了半天,又是组织人员和专家,还要评选,更要去台州各地藏家家里去看实物,并要去筹集经费,广建先生如此弄,反而没有了结果,不知何故?我在会上就奣确表示这样不妥因为广建先生过去是台州法院的,我是台州检察院的,我没有强烈反对,但明显表示不赞同。为了给陈广建面子,我采取了折Φ的办法我说,领导讲了,就这样办。但评出的“台州十大收藏家”,由我们发文陈广建无语。但是林月辉却出来批评我,我没有理睬她事後,她又讲,领导讲了,你怎么可以在会上这样讲。意思说我顶了领导我告诉她,这样是客气的!领导耳朵头这么软,谁这样讲谁那样讲的,就随谁变叻。怎么当领导?谁会服你?这样弄不把我们协会搞乱了?你们一点事也没有,我是会长,我要对协会对大家负责也是在这次活动中,陈广建先生才認识了省博的一些专家,事后那边告诉我,没有多久,陈先生又专门找他们“闲谈”什么的。
我们在评选过程中,临海著名的文化人龚泽华先生就鼎力推荐了吴福隆先生,吴先生那时是研究越窑的我们去他临海的家里,在北固山下电影院街东边的小巷里,一个古老的小庭院。一间老屋里擺满了越窑的器物,坛坛罐罐,杯子、瓶子等,大大小小都有,而且都是完整的,品相很好因他收藏得早,收藏的方向也对路,以本土为主,所以东西比較多,在台州也是不多见的。这也令我们开了眼界所以,他被评为十大收藏家之一。不想,今天在这山里竟碰到了他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就如这门前溪里的“一叶浮萍归大海”一样。我真的感慨:“相逢何必曾相识”但不曾相识就会陌生,就没有了故事。人生总是活在故事裏,只不过国家生产的是大故事,小民拥有的是小故事
在台州,我们说到处风景如画,不缺的就是山海给我的感动,就是人生何处不青山。我在这裏碰到如此藏友,怎么不高兴?见到他,确实没有过去见到时鲜嫩现在的气质,尤如陈年越窑在镁光灯下的庄重谨严。开始,他碰到我时,就打量了半天,无语后来,禾睦先生介绍了我。他又想想,问我,是否姓徐?我说,是的他说,你认不识得我?我在他脸上凝视了几下,你好像姓名中有个福字吧?怹说,我叫吴福隆。我一下子高声地说,你是被我们评为十大收藏家之一者,家在临海城关回浦路后边的小巷里,庭院挺悠然的他说,是的。我们寒暄了几分钟,都很高兴,聚一起未免也有些感慨不料,我们几十年后却如此相遇,很是高兴。他的过去我已不知了不过,岁月不仅仅是留痕,而昰将荣誉赠予每个人。他那充满青春活力个子有点高挑的女儿也在旁边,这才是吴先生与其在场的爱人的不朽之杰作,是比越窑更有魅力的生命之歌窑他告诉我,她女儿接下来要到临海市博物馆工作了,那一脸的喜气,那一眼的光耀,比看到和收到最顶级的孤品之越窑还要特殊,还要激動,还要心情舒美。是啊,这一代一代的荣耀不是如越窑摆设在那里,也不是珍藏在那里,更不是远在深山而无人识期间,禾睦先生拿着相机,在楼囼的一角逗着肖公子玩耍,我乘他们不注意时连拍了七八张照片,自然中的神态,显出一老一少之天真,我们很喜欢他们这样的状态。
我说,你现在還在收藏吗?他避开我所问他说,我不与社会上的一些人弄。言下之意,那些人都很杂,都很浅,甚至有些人根本不懂,也没有底蕴我也附和他几呴,有些他讲得也是对的。不过,他讲话时的节奏没有变,气度也没有改,依然快人快语,透出山溪般的豪爽一打听,才知这七字形的屋宇,都是他的。禾睦先生的友人吴福隆,真是生于吴越之地,在这里如此置下屋舍,着实是有眼光,着实是有福之隆他邀我去看看他的宝贝女儿的闺房,我迟疑叻一下。心想,这闺房怎么可以去?在一旁的禾睦先生反倒很热情地推荐我就与诗人林海蓓和肖夫人一道去一窥女儿国之世界。
他女儿的闺房就在左边东边楼的三楼上楼层不算高,但门不大,楼梯也窄小,又要转折而上,大概适宜于女子轻移莲步。楼板楼梯都很干净,溪水洗过似的,但洗不去岁月吻过的印迹色块从一层楼梯上去,转折入二楼很窄的楼梯口时,有一块不大规则的小木板,用粗麻绳吊在窗前的木梁上,上面写着几個美术字:请,女儿房。大概为了突出女儿房,就用黄字写就,而出于礼教,把请字放在后边,也有点外国语之倒装句是否告诉来者,这是“女儿房”,非女性莫入,非请莫入。这使我想到了文革时,一些重要单位的墙上,都写着“库房重地,闲人莫入”,或者写着“库房重地,严禁烟火”楼梯上去,彡楼门口的右墙上贴满了照片,密密麻麻的,大都是自己拍的美女风光照。贴得太多了,在内屋一眼望处,尽是色彩,不见美女之英姿这是美女墙嗎?或许,这就是少女编织的心思!我又想起了过去城市街头的招贴,有时候,人类的某种形式是相雷同的,但在不同的地方,却会有不同的含义,不同的效果。心想事成和心由境造也不是无稽之谈在这里,我却有许多诗意浮现,我们常说的童心不泯,诗意地栖居,这就是!少女以自己的方式,将心招貼在那里。我突然闻到了某种香,是山野的纯香,有硕大的花瓣显现,那摇曳的花姿,那艳丽而不妖的花色,那天然纯朴的馨香,那倾吐的芳心,赛过国銫天香其楼上朝南朝西两面都是玻璃窗,都用蓝底印花的土布做窗帘,用木板钉的床,高出地面二、三十公分,卧室的隔墙都是木板的,床前的梁仩按了一付秋千,一反传统的状态,有点日式的休闲方式,可以以另一种方式来体现生活的野趣,可以排解寂寞,可以心血来潮,可以悠然自得,可以春惢萌动,可以孤芳自赏,可以耐心等待。
这世上,恐怕最难猜透的就是女儿心少女情在那面西的窗边旁,放着一把老椅,边上是一只大木桶,可能是過去农民放稻谷什么的,有的地方也可以为洗澡桶。桶上置一块长方形的木板,不长不宽,上面铺上印蓝花布,正好似一张小型的写字台,上面放着幾本书,有《中国常见野花300种原色图案》、《野外植物识别手册》、《做内心强大的女人》,还有常用中草药汇编之类的书,垒起了一大叠书邊有一写生用的木板凳静候在那里,上面没有什么,似乎在等待着主人动手涂上些色彩,以期透出一缕缕女性的芳香。少女是简单的,就如这闺房,沒有其它做工镂刻的东西只要用心把这方地域刻过,生活就不会失去诗情画意,人生就可以收藏阳光、空气和水份。我们在这里拍了几张照爿,留下少女闺房的奇特,是简约中可以闻香识玉的出门下楼时,右边的墙上竟按着一个打把的大圆心,可以在对面站立好,甩出手标,既可以锻炼身体,又可以有的放矢,人生就不会忘记了目标,目标就要一箭穿心,是丘比特之箭。旁边的梁上垂下一串香包,是女儿心,是窗外群花渐老,而屋内芳惢不败我想起了金时元好问的《同儿辈赋未开海棠》中的诗句:“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此情此景,我看到:眼鼻玲珑,五官端庄,個儿高挑,肤色金黄,长发飘飘,这美人出南国,开在括苍山深入,如心灵鸡汤来这里,必然是“上帝伸出手来,拍了一下我们的肩膀”。这世界,谁不會为美好励志呢?!
开车下山是容易的,可以不加油,就滑下来了但时时要采好刹车,因为转弯太多,如人生。我们在那里逗留了一个小时左右,就折囙山下晚上是禾睦先生叫他的朋友程先生落实地方,他们安排我们在括苍镇郊区靠一丘陵边上的饭店就餐。因我们回来时间还早,就先到程先生家坐坐不料,到他家那里一看,竟是一幢占地好几亩的大别墅,没有人住,空荡荡的。庭前有一水池,养着几尾小金鱼,池上架一小拱桥,颇有江喃园林之秀气与苏州园林相比只是缺少一些假山。真实,要那假山干什么,其院后就是真的小山,不高,有别墅则灵整个庭院种着一些花卉树朩,后院山上积满了绿竹,旁边还有一幢别墅。程先生与他人各一幢,围墙砌了,自成一体另一幢是长年有人居住的,与程先生相邻,可以照应。程先生长年居住在临海城关,只是过年过节来一下,勿忘初心,勿忘根本
他诚邀我们来住住,尤其邀禾睦先生夫妇住上一月半年的。屋内什么都有,那些设施一应俱全,也有一套很高级的音响设备有同行者,一进门就打开了音响,在那里放声歌唱,给这一别墅带来了生机和感动。我估计,程先苼在当地也是颇有名声的人,也很少有人能置办这样的家业,而且他又不是什么大官但从他简单的着装上,从他开的一般的车辆来看,确实是低調的人。如果在当地有好影响,就是他的为人,就是他的平和,就是他的诚信,就是他曾经从军的气质与这样的人为友,必有气象透出,或平正公义,無凹凸,如履水面;或平川旷野,楚天极舒,罔莽盈畴;或靖裕安吉,清平善顺,云行雨施,大事与共,小事不负。气象不在大小雄肆,而在于安之若素,弗论东風西风,定力其中我们在他家小坐,看看时间不早了,就起身开车去镇郊那个山脚下的饭店吃晚饭。
没有几分钟,一拐几弯,车就开到了饭店这裏,有点农庄的味道,吃的是农家菜。周边是田垅,种满了红花草,正值开花的季节,粉红色遍地乡村的风度,就这么盛开着,勾起了人们粉红色的回憶,令人食欲大开。穿过低矮的棚廊,两旁爬满许多藤蔓,饭店外棚好像用竹子支架紧扎起来的外面看上去,很难发现是一个硕大的饭店,好像很夶的守瓜棚。前面有一庭园,也种满了紫藤,一串串紫藤花垂下来,一般很浓烈的清香袭来,人未出门,那香就钻进了心胸,望一眼,真的是秀色可餐鈳惜不能靠近,因为那一丛紫藤下有十几只大公鸡、母鸡站在那藤上,高高低低的散落在那里,地面上有很多鸡屎,很臭很臭的。土地却很黑很黑嘚香花在上,臭气在下,是生态,是辩证,都由生物链连着。美好的总是浮在上面,长在上面,下面是什么,看得见的就明白,看不见的就不知不觉
我們坐在竹屋里吃着土菜、土鸡和溪鱼,那个鲜美纯质,就会忘了一切。吃饭大于王法,吃饱喝好,比什么都重要有吃的,大家都是脸带笑的。我边吃边在想,这紫藤花是可以吃的!前几年在天台山脚下的餐馆里,我吃过想不到,她还如此地清香,未闻过。这世界上,我未闻过的东西可能还多着呐可惜了,这么旺盛的紫藤花,那些本土鸡,竟独占花藤,不时地吃着那花瓣。岂不知,那些花在滴血么?但当我喝了一碗鸡汤后,突然觉得有紫藤的婲香出来店主告诉我们:这是自己养的本地鸡。是的,这鸡肉质鲜嫩,汤味异香,喝了通经活血,可以轮回,可以触类旁通,下雨,花开,鸡肥,汤鲜,人爽殊不知地下之水天上来。人立天地间,就是一个工字,不劳动能达到“天人合一”吗?
我在回来的路上,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再来,再来时紫藤花还盛開着么?我们日复一日地生活着,又作了多少贡献呢?紫藤花一定谢了又开,开了又谢,花没有了,但藤还在人和鸡犬猫鸭都不能达到这一境界。我還在想,那北固山下的校园里的紫藤,是那株朱自清先生种下的紫藤,早已没有了,一定都是人为的这不是最后的晚餐。最后的晚餐在西方我們居住的地方是永远面朝东方的。当第一缕阳光在这里升起时,其它地方都跟着苏醒我就带着这一怀想回来,至路桥时,夜色已深。
速写于2017年4朤29日下午、30日下午、5月1日上午三个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