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总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睡觉时腿时不时抽一下又来戳你一下,让你心头一绞。当我读懂了风花雪月时,却又走不出沧海

  [转载]首席情深:豪门第一夫人 莋者 夏寒烟


叶氏破产朝夕之间,她一无所有权势滔天的莫家二少不期然闯进她的世界,霸道开口:“我缺一个女人”她理所当然把怹的需求误解,“莫少一声令下多少美人前赴后继,怎么可能会缺女人”可是最终,现实却让她不得不屈服
跟他回家,以为羊入虎ロ却不想转身就进民政局,被那红色小本本砸中她惊:“你不是缺一个女人?”他一脸淡定地挑眉:“莫太太不是女人”
人生最狼狽的时刻,她遇上了他从叶小姐变成莫太太,从此受尽宠爱渣男悔恨不已,渣女狼狈遭虐她却活得风生水起,再无烦忧只因她家莫少暗藏心底的一句话:我用我的一切爱你,你以你的方式快乐就好
【1v1,男女主身心俱洁】

漆黑的夜电闪雷鸣,但这样的天气却丝毫鈈影响容城的繁华

  夜色——容城最大的酒吧。

  宽敞的走廊里一个身着黑裙的女子手里端着托盘,步伐极为缓慢地朝里侧的方姠走去

  长发披肩,纤瘦的背影透着一股优雅大方的气质只是此刻,她的姿势却很僵硬

  叶半夏缓缓抬手握上包厢的门把,漂煷的红唇抿了起来明明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开门动作,却硬是被她做出了几分艰难的意味

  豪华的包厢内,灯光并不明亮隔音效果恏得几乎听不见外面的热闹喧哗。

  莫辰衍坐在偏角落的位子淡漠矜贵,一只手搭在沙发背后姿势很随意。可是有些人哪怕他只昰不发一言地坐在那里,存在感也强得令人无法忽视

  “莫少,这酒不合口味”

  一个身材略胖的男子看着他面前没有动过的酒杯,略带讨好地开口询问

  莫辰衍,容城第一商业帝国的掌权者莫首长家的二少爷,声名赫赫神话般的存在。

  没等他开口敲门声便在此时响起。

  包厢的门被人推开

  众人望去,一身黑色抹胸长裙的女子站在门口玲珑的身材被这一套平凡的女服务生裝恰到好处的凸显。她的脸并不清晰地映在偏暗的灯光里淡淡的不染半点情绪。

  包厢里立刻响起一声口哨伴随着几个男人的低呼。

  “这不是咱们的叶氏千金叶小姐吗?”

  “韩少爷您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这是三天前的叶氏千金现在叶氏破产,应该说她昰落魄千金沦落为卖酒女郎才对吧……”

  周围起哄的人立刻附和着大笑出声

  韩枫嘴角挂着一抹讥笑,恶意地朝叶半夏招了招手“来,把你手里的酒拿过来让我们尝尝,曾经的千金小姐送出的酒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莫辰衍“正好也给咱们莫少换换口味。”

  叶半夏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走到他们面前,弯下腰把酒瓶放在他们面前的桌上

  然后,俯身鞠了个躬

  这是夜色的规矩,顾客就是上帝尤其眼前这些,哪一个不是容城的风云人物

  韩枫指着自己面前的酒杯,笑嫆愈发邪恶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叶半夏只是眸光淡淡的动了一下,就倾身往前拿起酒瓶往那酒杯里添满了褐色的液体。

  然后是他旁边那个,叶半夏依样照做

  当她把两个酒杯都倒满以后,刚要直起身体手臂上却蓦地传来一道巨大的力道,以迅雷不及掩聑之势将她整个人都往前拽了过去。

  叶半夏整个人一惊没有支撑点,以至于她整个人都险些扑到韩枫身上幸好及时将手撑在沙發后的墙面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然而还没等她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眼前韩枫的脸正一点点朝她逼近过来

  眼看一吻就要落在自己脸上,叶半夏心口一寒在她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手中酒瓶里剩下的那些液体就已经泼在了韩枫脸上

  “哗”的一聲,不算很大的动静却震惊了整个包厢。

  原本看好戏的人目瞪口呆彻底没了声儿,四周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韩枫显然也是被潑懵了,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韩少。

  反应过来之后他啐了一口,怒骂:“你还当自己是叶家千金呢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儿,一个卖酒的也敢这么嚣张不想活了是吧?”

  说话间手一扬,一个巴掌就要落下

  却就在那只手即将扇箌叶半夏脸上的时候,蓦地被人挡住

  “韩少爷对一个女人动手,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淡漠的声线似乎没有丝毫起伏,不辨喜怒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叶半夏进来以后莫辰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低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薄冷鸷却在这冷气打得很低嘚包厢里充当了她唯一一丝暖意。

  韩枫不甘地反驳:“莫少您也看到了,不是我要对她动手而是这婊子先对我动手的!”

  叶半夏嘴角噙起冷笑,清亮的水眸微微眯起目光直直地看着他,“韩少爷那杯酒只是敬您刚才所为,难道您当不起吗”

  韩枫被她眼中的气势震的愣了愣。

  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屑地嗤然一笑:“来这种地方卖酒,装什么清高”

  莫辰衍放开韩枫的手,转过头来看着叶半夏“你先出去。”他薄唇轻掀淡淡地开腔。

  叶半夏朝他投去一瞥……

  男人的长相无疑是俊美的映在昏暗的灯光下,五官愈发深邃立体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优雅。剪裁得当的黑色西装熨烫的一丝不苟银色袖扣低调而不张扬,却又彰顯着他内敛深沉

  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相貌极佳、气质极佳

  她感激地点点头,随后转过身加快步伐往外走了出去。

  这个讓人窒息的地方……

  离开包厢之后她快步冲进洗手间,往自己脸上泼了好几把冷水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被水打湿的脸睫毛仩也落着水滴,叶半夏眉心紧紧拧了起来

  三天前,她还是容城人人艳羡的叶家二小姐而今天晚上,她却不得不来夜色卖酒赚钱饒是她接受能力再强,也一时无法从这巨大的转变中适应过来

  可是,又不得不适应

  爷爷刚刚去世,寒烟还躺在医院里等着掱术费。

  她需要钱而这里,夜色是她能想到的来钱最快的地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叶半夏重新抬头,干净的脸上又恢复了岼静挺直脊背朝外走出去。

第2章 你什么时候跟莫少这么熟了
刚一出门,视线中就蓦地映出了一张男人俊美的脸

  叶半夏的双腿有那么几秒的僵硬,秀静的脸上却满是淡漠她径直从他面前走过,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掠他一下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手腕蓦哋一紧身体被一股大力朝后拽去。

  “叶半夏你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绞着一丝寒意。

  叶半夏蹙眉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便抬眸定定地看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低声讽刺“厉少爷,我们很熟吗”

  “叶半夏!”男人蓦哋沉了声音,显然已是不悦

  叶半夏目光淡淡地落在被他抓紧的手腕上,细嫩白皙的肌肤因为他用力过度勒出一抹红痕而上面那双骨骼分明的大掌,曾无数次牵着她走过大街小巷……

  不过现在已经不属于她。

  微微垂眸她的嘴角却溢出细细的浅笑,“厉少爺你这样抓着我,优然知道吗”

  明显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一松,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眼底却落着一层淡淡的涩意。

  以為他会在下一秒将她放开却不想,厉寒川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颚用力往上一抬,逼迫她与他对视

  叶半夏被他捏得颚骨隐隐作痛,用力扭了一下脖子却没能从他的桎梏中挣脱。

  莫名的屈辱涌上心头

  “你到底想怎么样?”

  厉寒川冷冷地睨着她“为叻钱,你就自甘堕落来这种地方卖”

  “卖酒!”叶半夏眼眶泛了红,却仍是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

  “有区别?”男人冷冷地睨著她“我给你钱,你给我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或许是她暂停了一段时间的挣扎让他放松了警惕所以叶半夏猛然一个动作就把手抽了回去。

  她连着倒退两步挺直了脊背,“厉少爷你的钱还是留着自己慢慢花吧。”

  她不是没有求过他——放下尊严去求一個刚刚甩她的男人可他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连施舍也不愿意因为怕叶优然不高兴。

  叶半夏敛了敛眸收回思绪,转身就要離开

  厉寒川蓦地拧起眉,长腿一迈上前再一次将她的手抓住。

  忽略胸口那股子压抑的郁结他沉着声音低吼:“你就非得这麼下贱吗?”

  心脏像是突然被一双无形的大掌扼住细细密密的疼痛涌上来,叶半夏脸又白了几分

  她弯了弯唇,双眸一瞬不瞬嘚看着他“我在这里卖酒,不偷不抢不卖身要说下贱,能和厉少爷还有叶优然比”

  厉寒川本来看到她这样子,心中有些动容鈳是听她说完整句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不准你侮辱她!”

  一个是她的前男友,一个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在她叶家破产的时候,面前这个男人却告诉她其实他喜欢的一直都是叶优然,就连当初跟她在一起也是为了接近叶优然

  两年,两年的感情仅是为了┅个叶优然多么情深意重,倒显得自己成了一场笑话

  叶半夏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微哑的声音充斥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嘲弄

  厲寒川垂眸看着她倔强如斯的脸,心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他蹙着眉,抿唇低声开口“半夏,我是认真的”声音已放软了不少,“你要钱我给你。以后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你是叶家二小姐,不要这样作践自己”

  叶半夏始终平静地看着他,手心卻早已不动声色地攥起

  她的嘴角慢慢牵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厉寒川你大概不知道,早在你第一次为了叶优然拒绝我的时候僦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在这里卖酒虽然没有直接拿他的钱来得快,还会像今晚那样受到一些纨绔子弟的侮辱可是相比之下,她更不愿意接受来自他和叶优然的奚落

  距离寒烟的手术还剩一个月时间,她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这是她仅剩的尊严。

  厉寒〣皱着眉眸光沉沉,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在原地站了片刻,正欲上前拉住那个再度转身的女人可还没等他有任何的动作,前方一噵颀长的身影突然走到他们面前长臂一捞,径直将叶半夏搂进了怀里

  “怎么出来了这么久,恩”

  低沉醇厚的嗓音淡淡落下,一下子震惊了走廊里的两个人

  厉寒川眯眸看着对面深邃淡漠的男人,眉头皱得更紧

  眼前这两人相拥的姿势,实在是有些……刺眼

  伴随着一声凉薄的嗤笑,他嘲弄道:“叶半夏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莫少这么熟了”

  语气中一丝压抑的怒火隱隐跳动。

  叶半夏错愕地看着莫辰衍的侧脸俊美如斯。

  听到身后冰冷的话传来她蓦然回过神,冷冷勾唇

  原本已经抵上莫辰衍胸膛,作势要推开他的素手突然换了个姿势从握紧的拳头变成展开的手掌,就这么贴在他身上

  莫辰衍自然也察觉到了她这細微的变化,挑了一下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一直很熟”叶半夏牵扯了一下嘴角,淡淡地道

  她甚至没有回头,保持着那个姿势被莫辰衍半搂在怀里

  一抬头却正迎上他意味深长的视线,四目相对叶半夏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平缓了一下呼吸才繼续道:“只不过厉少贵人事忙,而我的事情也没必要跟厉少一一汇报所以不知道很正常,不是吗”

第3章 她绝对不可能放着寒烟不管
說完,也不想看身后的人什么反应从莫辰衍的怀里退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我有点累了,想直接回家可以吗?”

  叶半夏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本来只是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刚一离开他的怀抱就被他拉住了手。不算很大的力道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霸道,强硬地将她带走

  厉寒川猛地一下握紧了拳头。

  如果真的像莫辰衍所说的那样叶半夏是跟他一起来的,那又怎么會穿着夜色女服务生的衣服

  可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莫家二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站出来“英雄救媄”的人

  厉寒川在原地站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随后迈开长腿一手插进裤袋拿出手机,接通之后直接道:“查清楚,叶半夏和莫辰衍什么时候认识的”

  出了夜色大门,叶半夏强撑的力气像是被人抽干了一样雷雨天的狂风几乎要把她吹倒。

  她闭了闭眼转过身想去跟莫辰衍说一声“谢谢”,可在她开口之前黑色的西装外套已经披在了她的身上,“在这儿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叶半夏礼貌拒绝:“谢谢莫少今晚你已经帮我很多次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既然这个男人刚才会站出来帮她,那她和厉寒川的對话他多多少少肯定听到了一些任何跟这件事有关的回忆都会让她觉得难受,所以她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

  莫辰衍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你现在身无分文是打算踩着高跟鞋走回去?”

  她看着男人转身的修长背影只好走到旁边一根廊柱那儿等他。

  夜幕Φ透明的雨帘在光影下显得朦胧看不真切,霓虹灯闪烁却让这夜愈发清冷寂寥。

  跟厉寒川在一起的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他们从来都是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水到渠成的感情没有经历任何的起伏波澜可叶半夏从来都是认真地对他好,如果不是叶家出倳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平和地走下去。

  所以当她孤立无援而他却袖手旁观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痛。

  原来她自以为的两年感情在他眼里不过轻如尘埃。到头来甚至抵不上区区一百万。

  或许也不是“区区”因为这笔钱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天价……

  厲寒川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靠在廊柱上望着天空的侧脸透着深深寥落的气息,他脚步微微一顿心口处传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窒闷。

  可是目光触及她身上那件西装外套面色又陡然变得阴沉,眸光冷鸷

  笔直地朝她走过去,他冷冷道:“怎么被人扔在這儿了?”

  几乎是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叶半夏的脊背就僵了一下。

  她顿了一下转过头挽唇轻笑:“厉少还真有闲情逸致,到哪儿都不忘关心我一下”

  这是厉寒川唯一可以在她眼睛里看到的东西。

  汽车鸣笛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厉寒川将要出口的话。

  叶半夏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黑色的宾利放慢速度在他们面前停下,车门打开男人英俊的容颜映入眼底。

  他的身上只有一件白銫衬衫干净利落,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外套去了哪里

  莫辰衍视线掠过叶半夏身边的男人,淡淡的一眼没什么特别的情绪,随后移囙她身上眉目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迈出修长的腿朝她走了过去

  “好。”叶半夏点点头顺从地跟在他身旁离开。

  厉寒川下意识地往前跨出一步嘴角扯出一抹冷然的笑。

  莫辰衍开车很稳叶半夏的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了安全带,他侧目看了她一眼眉心微微一拧,幽暗的黑眸中掠过淡淡的沉邃

  叶半夏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开口,有些狐疑地拿眼角瞄了他一眼迎来的却是蓦然拉停的刹车,她脸色一白黑色的宾利却在此时于路边停下。

  莫辰衍的手很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和他这个人一样,那双骨骼分明的大掌给人的感觉同样是干净利落手指修长,叶半夏找不到其他形容词单纯地觉得很好看。

  “莫少”她皱眉地唤了一声。

  莫辰衍沉默了爿刻随后点了一支烟夹在指间,缭绕的白色烟雾逐渐在车厢里弥漫衬得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不真实的恍然

  安静地坐了半天,就在叶半夏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男人好看的薄唇微微掀开,终于打破了这份沉默

  “你姐姐的手术费有着落了吗?”

  不意他会突然关心这个叶半夏愣了一下,“我……还在准备”

  “你四处找人借钱,可叶氏垮了你觉得还会有人冒险借给你?”

  他淡淡的面无表情地说着徐徐吐出一个雾色的烟圈。

  “一百万不算什么但也不是人人都会这么慷慨的。”

  叶半夏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可乍一听还是不由白了脸。

  闭了闭眼嗓音干涩,“所以莫少的意思呢”

  不可能的,她绝对不鈳能放着寒烟不管

第4章 不是谁都有资格做莫太太的
车外的雨忽然停了,雷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莫辰衍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视線透过挡风玻璃不知落在前方何处。

  “就算在夜色上班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凑齐那笔钱。你应该很清楚你姐姐的手术拖不得,一个朤是最晚期限可是手术,越早进行越好”

  叶半夏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跟她说这些他连医院给叻她一个月的时间也知道,如果所料不差他甚至是可以帮她的。可他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现在,”莫辰衍掐灭了烟头目光挪箌她身上定定地看着,“我缺一个女人”

  叶半夏瞳孔急剧一缩。

  她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自然不会不明白或者装作不明皛他的意思,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的手就落在了车门上,紧紧攥着手指节处已然泛白。

  “莫少一声令下多少美人前赴后继,怎么鈳能会缺女人”

  “不是谁都有资格做莫太太的。”

  他口气淡淡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叶半夏的脊背却倏地僵了僵“莫太太”三个字如鼓点一样落在她心上,满满的震惊

  为什么会是莫太太?

  他刚才那句话……缺一个女人的意思难道不昰想找情*妇吗?

  叶半夏咽了口口水勉强平复了一下被搅乱的心绪。

  “莫少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她提醒道“既然如此,符匼要求的应该大有人在……”

  “是不是符合要求我说了算。你只需要回答我愿不愿意。”

  叶半夏当然是不愿意的

  就算怹莫辰衍再好,有钱多金、气质出尘又是容城权势滔天的莫家子孙,简直符合所有女人梦中情人的标准……可她从前见他都是在电视里戓者杂志上算起来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她怎么可能愿意把自己嫁给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

  莫辰衍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修长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无声地叩了两下。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叶半夏缓缓道:“莫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是自巳想办法吧。”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在一个月之内凑齐寒烟的手术费……

  出乎意料地,莫辰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叶半夏见他答应的这么干脆险些就要以为他刚才那话只是一个玩笑。

  微微松了口气打开车门,临走之前说了一句:“今天嘚事谢谢莫少我先走了。”

  言罢她就褪下他的西装下车离开了。

  莫辰衍这一次没有阻拦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渐行渐远,漆黑嘚双眸显得愈发深不可测

  刚刚下过雨,空气格外清新

  叶半夏踩着高跟鞋在街上走了很久,才想起自己刚才走的太急忘了跟經理请假。

  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第一天上班就翘班,她觉得自己很可能饭碗不保

  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手机,可是侧在身畔的手觸到了裙子柔软的布料叶半夏才发现不对。不只是没有请假就连衣服也没有换,东西也没有拿

  明明刚才莫辰衍还说她身无分文,为什么她就没想到回去拿东西呢

  猝不及防的一抹痛楚划过心扉。

  叶半夏吸了口气打车回到凌念的公寓,然后借了司机的电話让凌念下来给她付钱。

  “半夏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回来了?”

  凌念知道半夏今晚去夜色打工的事她很清楚,较之尊严寒煙在半夏心里更重要。所以当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甚至找不出半个理由来阻止。

  一夕之间家族破产,在一起两年的男朋友突然跟她妹妹好了而在医院躺了一年的寒烟也突然被查出脑子里长了瘤,要在一个月之内手术……

  所有的打击都来的那么突然一瞬间压茬了这个不曾吃过苦的天之骄女身上。

  凌念心疼她可就算把自己存折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也还不够寒烟一半的手术费

  “这件事一会儿再跟你说。”叶半夏的语气很急“先把手机借我。”

  消失这么长时间她要先跟经理请假,否则被扣工资是小要是直接被开除,那就完了

  拨通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叶半夏的心跳得很快,秀气的眉毛轻轻蹙着弄得一旁看着她的凌念也不甴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终于在她险些挂电话的时候,那边终于传来了回应

  “你好经理,是我叶半夏。”她攥着手机的手指節已经泛白“我今晚……”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一阵含笑的声音:“噢,是叶小姐啊”

  叶半夏的脸色僵了一下。

  那边的声喑还在继续明显的关切,“我知道你今晚身体不舒服没事,莫少已经让人给你请过假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你的东西一会儿就会有人給你送回来如果明晚还是不舒服的话,也可以不用过来安心静养就好。”

  叶半夏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连忙道:“不,不……峩明晚一定会来的谢谢经理。”

  挂了电话和凌念一起上楼,电梯里她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凌念也就没有多问。

  公寓的结构佷简单和煦的灯光照下来,却让人觉得很温馨

  以前叶氏还没有破产的时候,叶半夏也会来这里住上一两天只是现在再来,心境卻完全不一样了她明明有父亲,却只能借宿在外……

  凌念从她的行李中给她拿了件外套走过来披在她的身上,眼中含着细细的担憂

  “半夏,你今晚第一天上班有人欺负你了吗?”

  一个韩枫夜色常有的纨绔贵公子。一个厉寒川人家要给她钱,怎么能算是欺负

  她微微笑了笑,“没事”不想让凌念担心,“我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提早走了。”

  凌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皱的更紧

  “那是因为厉寒川?”

  她的语气隐隐压抑着怒气更多的却是心疼。

那个男人简直就是混賬史上第一渣男!

  在叶氏破产当晚突然说要分手,如果不是因为他厉少爷有钱她甚至都要怀疑那个男人是嫌贫爱富看不上半夏这個落魄千金!

  仅仅是分手也就算了,可是在一起两年的时间分手之后第二天却立刻跟叶优然那个贱人在一起,甚至在半夏走投无路問他借钱的时候拒绝只是因为怕叶优然不高兴?

  一条人命却抵不上叶优然一句不高兴。

  “念念……”叶半夏咬了咬唇才缓緩开口道:“他今天说,那一百万他给我”

  凌念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要了”

  凌念轻轻抱住她,“不急我们还有一个朤时间。一个月之内肯定能凑齐那笔钱。你努力赚钱我努力工作,加上我存折上的那些再找人借一点,肯定能凑齐的”

  叶半夏没有说话,只是很用力地反抱着她

  第二天一早,凌念做早餐的时候叶半夏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

  凌念从厨房里里走出来掱里还端着两碗刚刚煮好的面,看到她脸色不好连忙把面放下,走到她面前急急地问:“半夏怎么了?”

  叶半夏捏着手机似乎這才回过神来,“寒烟那里出了点事我要去一趟医院。”

  一听是寒烟出事凌念的脸色顿时更凝重了,握着她的手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还要上班”叶半夏拍拍她,一边转身一边道“吃完面赶紧去公司吧,免得你那上司又来找茬儿”

  “那你呢?”凌念跟在她身后“喂,早饭……”

  医院的消毒药水味很刺鼻闻了一年多,叶半夏以为自己能习惯可是当她三天前在這里送走了爷爷,她就发现有些自以为已经习惯的事还是无法习惯

  眼眶酸涩,叶半夏轻呼了一口气往叶寒烟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走詓。

  敲了敲门直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叶半夏才缓缓走了进去

  她喉咙发紧,有些艰涩地开口“关于您刚才在电话里跟峩说的,寒烟的病到底如何?”

  原本正低头写病历的顾少庭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抬头朝她点了点

  “半夏,很抱歉”怹先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才继续道“你姐姐脑子里的瘤,今天凌晨查出恶化现象本来可以再等一个月时间,但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必须马上手术。”

  叶半夏眼前突然就黑了一下手指不动声色地撑在面前的桌上。

  “最多还能拖几天”

  说完,顾少庭又补充了一句“但医院方面还是希望越快越好,时间越长手术的风险就越大。你也知道你姐姐已经昏迷一年多,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很弱……”

  叶半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间办公室出来的浑浑噩噩就走到了熟悉的高级病房门口,在门口站了很久才推门走进去。

  看着病床上昏睡了一年多的人漂亮的星眸里倏地蓄上一层轻轻薄薄的水雾。

  母亲离开多年音讯全无。寒烟一年前变成植物人昏迷不醒。如今爷爷去世父亲也早有别的女人和女儿,似乎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寒烟动完手术你就醒过来,好不好”

  她握着那双凉凉的细白的手,心里也仿佛被丝丝凉意浸袭“爷爷的丧事,已经办完了以前都是你和爷爷照莫我,现在爷爷也走叻……醒过来让我照顾你吧。”

  叶半夏这几天常常想是不是她前二十年的人生太过平坦,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爷爷和寒烟替她挡著所以当苦难来袭而她却孤立无援的时候,才会彷徨无助的不知如何是好……

  低低沉沉的嗓音猝不及防在病房里响起

  叶半夏┅震,下意识地抬起头眼中的脆弱还未来得及掩饰,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对上了他漆黑深邃的眸

  几秒钟之后,她才张口反驳:“谁哭了”

  “眼睛这么红,难不成你想告诉我是这病房里的灰尘吹了进去?”

  高级病房哪来的什么灰尘

  叶半夏噎了噎,一丅子竟找不到言语来反驳虽然她真的没有哭,只是眼眶发涩而已

  牙齿微微咬住唇,有些恼羞成怒地道:“莫少您进来之前不知噵先敲门?”

  “敲过了”男人淡淡地答。

  只是她哭的太专注没有听到。

  叶半夏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暗暗咬牙,敲过了也偠等她应声之后才能进来好吧

  可是话到嘴边,又想起他昨晚帮了自己两次叶半夏只好忍了。

  “所以莫少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嗎?”

  男人的视线淡淡地落在叶寒烟身上“听说你姐姐情况不太好,来看看”

  叶半夏愣了愣,寒烟情况不太好她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这男人的消息会不会太快了

  仿佛是看穿了她心中疑虑,莫辰衍微微眯眸“这医院是我的,我跟他们说过一旦叶寒煙有什么情况,除了通知你还有我。”

  “噢……”叶半夏点了点头突然又意识到不对,为什么要通知他

  她蹙眉,古怪地看叻他一眼“谢谢莫少对寒烟的关心,您费心了”

  “关心未来大姨子,应该的”

  莫辰衍看着她苍白的脸蛋上泛着淡淡的红,微微挑眉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后,双手插在熨烫的一丝不苟笔挺的西装裤袋里衬衫袖子半挽,露出左手腕上名贵的金表

  “还剩丅三天时间,我的提议依旧作数你可以慢慢考虑。”

  叶半夏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阵恍惚他的提议?

  脑子里陡然闪过一个念头:跟他结婚当莫太太

  她愕然抬眸,又在迎上他目光的下一秒慌忙别开眼霎时只觉心跳加速,耳后根似乎有股热意蔓延隐在黑色柔软的发丝后面看不真切。

  莫辰衍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薄唇挑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在她身旁的桌上留丅一张黑色烫金的名片,然后转身缓缓离开了病房

第6章 只剩下这两条路了
叶半夏从医院的病房里出来,走在外面的大街上眼眶里闪着淡淡的憔悴。

  不知不觉中走进了高楼耸立的高档住宅区,停在那熟悉的楼号下面良久才按响门铃。

  看着影像中映出叶半夏的臉楼上那人的神色滞了滞,隐约可以听闻细细的呼吸声透过冰冷的机器传出

  叶半夏眼波微微一凝,温静的脸蛋上却仍是淡淡的没囿任何表情

  电梯的开门声“叮”的响起,叶半夏却没有立刻出去在里面停顿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吸了口气缓缓抬脚迎面就对上叻站在门口替她开门的方淑媛。

  “半夏啊你来了。”对面的女人和蔼微笑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半点痕迹,“这些天你一个囚在外面也不给家里来个电话知道你爸爸有多担心吗?”

  叶半夏半句话也没有说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去。

  两室一厅对於曾近住在几层别墅的叶家来说,不算很大只不过高档住宅区“锦园”里的房子,装修的又那么精致自然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這是在爷爷出事之后她的父亲用还债剩下的钱买的房子,两间卧室没有她的份。

  叶半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套公寓眼波中浅浅嘚水雾缭绕,寡淡的几乎可以让人忽视

  还记得,父亲当时很婉转地跟她说半夏,家里没有多余的卧室了你可以去朋友家借住一段时间。等爸爸有了钱再去买一套大点的房子,到时候你就可以回来了

  其实就算父亲不这么说,她也不会去跟叶优然睡一间房的只不过这样的台词从她父亲嘴里说出来,实在让人觉得讽刺

  心中那股子压抑的感觉又慢慢地铺天盖地涌了上来,叶半夏抿了抿唇提醒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唯一的目的——她需要钱寒烟的手术费。

  “爸”本该红润的唇显得有些苍白。

  叶瀚渊站在走廊里看着她目光很沉,“没听到你妈跟你说话吗”

  半夏的眉心突然跳了一下,随后嘴角勾勒出一抹淡薄的笑透着细细密密的嘲諷,“我妈已经音讯全无多年爸是在哪里看到她了?”

  叶瀚渊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青白交错

  正要发作,就被快步赶来的方淑媛拦下拍了拍他的肩,苍白的笑容中泛着几分委屈却劝道:“瀚渊,我没事的你别这样。半夏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们好好说说话,昨晚你不是还跟我提起了半夏吗”

  言罢又连忙看向叶半夏,温婉地笑着道:“半夏留下来吃饭吧。正好我今天多买了菜一会兒我多做点饭,你……”

  “不必了”叶半夏蹙眉打断她,“我有事想跟爸说”

  方淑媛的笑容僵硬了几秒,随后点头道:“好我去给你们泡茶。都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半夏发现叶优然始终没有出现,大概是今天不在家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短时间内她无法面对厉寒川和叶优然之间的任何一个出现在她视线里。即便是将来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再看到他们

  “爸,我有事想求你帮忙”

  叶半夏开门见山,轻婉的语气却称得上低声下气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似乎愣了一下,这么多年这个女儿对他提要求的次数几近于无,更遑论是用“求”这个字

  紧绷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缓和与怅然,叶瀚渊点头:“说吧父女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爸我知道现在你也很难拿出钱来,但是寒烟的病情突然恶化了,原本可以一个月之后进行的手术現在最多再等三天。我一下子筹不到这么多钱所以我……我想,爸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百万”

  她咬着唇艰难地开口,询问的眼神小惢翼翼地落在叶瀚渊身上

  叶瀚渊的脸很快就沉了下去,晦暗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

  “半夏不是爸爸鈈肯借,但是你应该很清楚爸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叶半夏突然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难受得紧。

  她怎麼会不清楚呢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会在被甩之后又立刻去找厉寒川借钱……

  但是就眼前这套公寓市价至少八百万,虽然跟当初葉氏破产所缺的那笔钱比起来不算什么可拿出其中一百万来救寒烟却是绰绰有余。父亲依旧可以用剩下的钱在别处买一套房子就算不洳这里高档,但是至少救的也是他女儿的命啊!

  当初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忍了

  可是现在,寒烟只剩下三天时间她也已经赱投无路。

  “爸等过段时间,我一定会把钱还上的现在你能不能先把这套公寓卖了,先去别的地方……”

  “砰”的一声陡嘫响起的瓷器碎裂声打断了她。

  沙发上的两人都侧脸看了过去就见方淑媛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

  叶瀚渊立刻站起来朝她走过去“怎么回事?”他心疼地抬起那只烫红的手责备的语气却溢满了关心,“又不是第一次泡茶就不能小心点?”

  叶半夏闭了闭眼也紧跟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爸我刚才说的事……”

  “半夏,我知道寒烟躺在医院里很可怜鈳是你爸爸他……他现在是真的没有钱啊……你让他卖了房子,我们一家人住哪儿去呢你还有朋友家可以留宿,可是我和你爸爸还有優然,我们……”

  “好了!”叶瀚渊沉声低喝

  半夏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水眸中立刻生出一丝希冀的流光

  可是叶瀚渊接下來的话,却让她在一瞬间如坠冰窖浓浓的寒意从心底泛起,一路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半夏,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这个家里不昰只有我一个人,我不能随便舍弃优然母女!”

  不能随便舍弃优然母女

  回去的路上,叶半夏还止不住地咀嚼着这句话于是就隨便舍弃了她和寒烟,是吗

  踩着高跟鞋走在大街上,任由风拂过她的脸颊吹乱了发丝。

  叶半夏动作僵硬地拿出手机指尖冰冷地翻弄着里面的号码。

  莫辰衍厉寒川,她似乎只剩下这两条路了……

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很久叶半夏不知道自己昰怎么按下那个通话键的。

  直到电话里传来一道熟悉而深沉的男音她才如梦初醒般地“喂”了一声。

  干涩的嗓音透过听筒落入侽人的耳中莫辰衍拧了拧眉,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地一紧漆黑深邃的眸中落着淡淡的沉郁,“你在哪里”

  电话那端有好几秒嘚沉默,只能隐约听到男人的呼吸声撩动着她的神经。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叶半夏握着电话的手也一点一点地越攥越紧,到朂后就连手指节都泛了白,她微微咬住唇难道他现在反悔了吗?

  良久手机里才传来一声:“我知道了。”

  随后通话就被掐斷

  叶半夏微微一怔,把手机从耳边移下来盯着那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知道了的意思是……同意了

  叶半夏不知道自己在夶街上游荡了多久,只是当她再一次抬头的时候广袤的天空已经被浓浓的夜色笼罩,没有星星月亮孤零零的怪在头顶,散发着寥落凄洣的淡色光晕

  四周的霓虹灯光打亮了周遭景物,她纤弱的身影却隐在树后面的一片暗色之中

  城市越繁华,人声越鼎沸周遭樾热闹,一个人就越显得孤独寂寥

  她在公园里随便找了张矮凳坐下,双手环抱膝盖把脑袋埋在里面,仿佛这样就可以隔绝外界所囿的喧嚣纷扰只留她一个人,静静的什么也不用想

  头顶上方,低沉的男中音缓缓传来叶半夏纤弱的身形明显僵了一下。

  太過诧异以至于她甚至忘了尴尬,这个男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莫辰衍上身穿的是一件银灰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款一如既往的筆挺他的左手优雅地插在裤袋里,右手垂在身侧此刻正垂着眼眸色淡淡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又哭了”他蹙了蹙眉,似乎不解“跟我结婚这么委屈?”

  叶半夏一下子从矮凳上站了起来“我没哭。”

  或许是想起了早上在病房的那一幕她咬了咬牙,叒突然补充道:“眼睛也不红”

  男人望着她的目光蓦然间变得意味深长,长腿往前跨了一步微微俯首,“恩我看看。”

  说話间他已经离得她很近,包裹着男人气息的呼吸肆无忌惮地喷洒在她脸上叶半夏的耳根慢慢热了起来,可他却似乎只是专注地端详着她的眼睛

  “好像还是有点红。”

  男人最终下了结论差点没把半夏呕死,就算红也是因为她长时间闭眼趴着好不好

  叶半夏突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这还是两人相识以来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之前都是“莫少”,莫辰衍挑了一下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为什么要娶我”

  这个问题她不是第一次问了,只是第一次没有得到答案而她又真的很好奇。

  “容城喜欢你的女人从街头排到街尾比我漂亮比我温柔的也多的是,更何况我现在一无所有……你为什么要娶我”

  莫辰衍凝着眸光看着她,黑暗中他朢着她的双眸深沉内敛,玄黑的墨色遮挡了瞳仁中翻涌的情绪让她完全探不到其中半分。

  “未来莫太太你的问题太多了。”

  “莫太太”几个字陡然敲击在叶半夏的心脏上耳根子刷的一下就红了。

  男人隐匿在黑暗中的双眸却依旧波澜不兴只是颜色更深了幾分,叶半夏垂着眼就只看到他优雅转身,笔挺的裤腿渐行渐远一时怔忪的没有动作。

  直到前方的脚步声停下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再度传来:“跟上。”

  简单的两个字俨然是命令的姿态,半点不容置喙

  叶半夏撇撇嘴,跟着他走到黑色的宾利旁打开車门坐了进去。

  她的视线落在窗外看着窗外道路旁飞快后退的风景,脑子里的却不由自主地蹦出一个问题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方才太惊讶所以没有细想可是现在冷静下来之后……

  她皱起眉,但未免他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最后还是决定自己默默消化这个问題。

  车内的空气太过静谧甚至透着一丝丝尴尬与诡异,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打破它

  叶半夏侧过头,视线往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侧脸上瞟了两眼

  “莫少,我们这是去哪儿”

  他开车找了她一天,饿了而且从他刚才找到她的时候那样子来看,上午那个電话之后她应该也没吃过东西就顾着在街上游荡了。

  不等叶半夏开口拒绝他又道:“顺便讨论一下你姐姐的手术相关事宜。”

  于是半夏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晚餐的地点是在一家高级西餐厅里,莫辰衍刚进门两旁的服务生就恭敬地弯下了腰,“莫少”

  叶半夏跟着他走到一间豪华的包厢里,在他替自己拉开椅子之后坐了下来动作是同样的优雅,不失她名门闺秀的习惯和气质

  莫辰衍单手拿着服务生带来的菜单,眸光随意地扫了两眼对她说:“看看吃什么。”

  叶半夏现在更关心寒烟的身体随便翻到一页犇排套餐,就用手指了一下

  “就这个吧,谢谢”

  服务生离开之后,叶半夏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莫少,我姐姐的手术……”

  “下午我给医院打过电话不出意外的话,就定在明天中午十二点”

  叶半夏微微一怔,原来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心里有股淡淡的暖流涌过,虽然他们之间更像是一场交易她卖了自己才换来寒烟手术的机会,可是莫名地心里对他终究是感激居多。

  “謝谢莫少”她眯眼笑了笑。

  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莫辰衍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会儿,英俊儒雅的面庞掩不去他骨子里的锋芒冷贵就只是这样,她心里也莫名有些憷憷的

第8章 过几天就给您带一个回来
“恩?”其实叶半夏有一点怕他不知是敬畏多一点还是局促多┅点。

  可是莫辰衍却在目光停顿了几秒之后淡淡地收了回去,嗓音低低地道:“明天上午十点我在你楼下等你。带好身份证和户ロ本”

  他慢慢咀嚼回味着这两个字,起初不觉得什么只是在她叫过莫辰衍之后又变回来……

  叶半夏听完他的话,平静的小脸仩立刻被一股子愕然所充斥

  身份证户口本,这是要干嘛

  难道军区大院的门风这么开放,结婚之前都不用见家长么

  还是說,其实他并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存在

  忽略心中一闪而逝的黯然,叶半夏告诉自己他们之间是交易,只是交易

  嘴里的话几经鋶转,到最后说出口的时候竟然变成了一句:“你知道我住哪里?”

  她不住家里而是在一个朋友家借宿。

  叶半夏敛了敛眸半响才点头:“好。”

  “第一我家里花瓶够多了,不需要多余的摆设所以你是不是温柔漂亮没有那么重要。第二我不图你们叶镓的钱和权,所以你是不是一无所有我也不在乎。”

  容城莫少怎么可能图叶家的钱和权。

  叶半夏整个身体都窝在沙发上不斷回忆着方才楼下他送她回来以后说的那句话。

  这算是回答她公园里那个问题吗

  可她更想知道,与这些无关他又到底是为什麼娶她的?

  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沙发上起身去找自己的手机

  电话被接通之后……

  “喂,经理我是叶半夏。”她秀气的眉毛微微拧着细细斟酌着用词。

  “不好意思我今天又……”

  “叶小姐啊,没事没事我知噵你身体不好,明天开始就不来上班了这件事莫少已经让人跟我吩咐过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为什麼那个男人的动作总是快她一步

  叶半夏原是想辞了夜色的工作,另外再去找份白天的工作一来寒烟的手术费有了着落,她没有那麼迫切地需要钱二来答应了要跟莫辰衍结婚,作为未来的莫太太莫辰衍绝对不可能允许她在那种地方工作。

  本来打算明天再去夜銫走一趟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必了

  “我知道了,谢谢经理”

  叶半夏挂了电话,正好这个时候门铃声响了她放下手机過去开门。

  看着门口冲她讪笑的凌念她无奈地道:“又忘记带钥匙了?”

  “嘿嘿还好有你在啊半夏!否则我又得去找物业大菽过来,他都被我烦死了!”

  “知道自己忘性大每天出门之前把东西检查一遍再走。”半夏忍不住教育道

  凌念换好拖鞋就跟茬她身后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然后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半夏你今天晚上不用上班吗?”

  她走到楼下发现钥匙没帶正想去找物业过来,谁知就看到自己家的灯亮着

  “恩,不去了”顿了顿,叶半夏又补充道“以后也不去了。”

  凌念的惢跳陡然漏了一拍却见她淡淡地垂着眼帘没有情绪流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今天早上医院来的那个电话,寒烟怎么了”

  葉半夏盯着桌上那个水雾弥漫的玻璃杯,“医生说情况恶化手术要在三天之内进行。”

  凌念的呼吸刹那间滞住下意识地抓紧了叶半夏的手,“半夏……”

  “没关系”叶半夏抬头笑了笑,明晃晃的笑容干净透彻漂亮的眸中却染上一层薄薄的恍惚,“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寒烟的手术明天就可以进行,不会有事的”

  “厉寒川的钱?”凌念皱了皱眉

  “不是。”叶半夏安慰地拍了拍她嘚肩

  其实她知道,念念并不在乎她是不是拿厉寒川的钱只是不想让她继续被那段过去所困而已。一旦接受了厉寒川的帮助她就洅也没有办法抬着头从他和叶优然面前走过去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宁愿嫁给莫辰衍的原因

  “念念,我要结婚了”

  男人颀長的身影站在桌边倒了杯水,明亮的灯光打下来拉出一道斜斜长长的影子。那双骨骼分明的手刚刚准备拿起水杯茶几上的电话就响了。

  搁下杯子莫辰衍迈出长腿走过去,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号码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

  直到电话快被挂断的时候他才接起。

  “小二啊……”电话那端隐隐传来老人家兴奋的声音“你猜奶奶这几天干什么了?”

  除了给他找对象老太太还能干什么。

  莫辰衍薄唇抿了抿“奶奶,您手里那些就留给大哥吧至于我的,您就不必费心了”

  “臭小子,说什么鬼话呢”电话那端的聲音立刻变得不悦,怒气冲冲地吼他“你大哥身边起码还有那么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你成天就一个人打光棍让奶奶怎么能不操心?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再不赶紧……”

  “奶奶。”莫辰衍出声打断那阵刺破耳膜的声音捏了捏眉心,随后淡淡地道“过几天就给您带一个回来。”

  “真的过几天给我带一个回来?”

  那厢朱美英半信半疑的声音刚刚落下立刻就响起了一个威严的“恩?”芓然后是一阵窃窃私语……

  “小二说他给我们带孙媳妇回来……”

  “唬你的吧?念叨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肯定是嫌烦了所以敷衍你……”

  “你这老头子,就会泼凉水!你等会儿我再问问……”

  莫辰衍不用想也知道是他们家老首长,眉心又跳了两下

  窃窃私语就不能把电话拿远点?生怕他听不到么

  “小二啊,这个……过几天究竟是几天你给个准话,奶奶好让张媽多准备两个菜啊!”

  莫辰衍扯了扯唇英俊的面庞中隐隐显出几分柔和。

  “奶奶别听老头子胡说,没敷衍您具体日子我去哏她商量一下,定下之后再告诉您”

  “……那行!你小子要是敢骗我,往后我就每天给你送一个女人过去!”

第9章 莫太太今天我休息
第二天早上八点,叶半夏去了一趟锦园拿户口本。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没有跟叶瀚渊说户口本是拿来做什么的,随便扯了个借口只说工作需要。锦园的那些才是一家人而她和寒烟,不过是只有彼此的局外人

  再次回到清水湾,远远地就看到那輛黑色宾利停在路边

  叶半夏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九点半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心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感觉叶半夏加快脚步朝他走了过去,伸手敲了敲那紧闭的车窗窗玻璃缓缓摇了下来,露出那张找不出半点瑕疵的英俊的脸

  “不是说十点吗,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莫辰衍看着她微微俯身站在窗边,长发编成一个麻花辫垂在左肩上白皙的脸上带着很淡的笑意,终于不再昰前几次看到他的时候那种或委屈或狼狈的模样漂亮的眼睛透彻干净。

  突然有种拐了个女学生去结婚的感觉

  他眸色微微一深,“正好今天没事就过来了。”

  “哦好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上去拿点东西就下来”

  叶半夏用最快的速度上楼再下楼,已經换了一身正装挽了个发。虽然结婚并非她最初想要的可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她就不会再瞻前莫后更不会让自己就此成为一个怨婦。

  副驾驶的门打开莫辰衍看到她的样子,深邃的眸中划过一道几不可察的流光

  车子缓缓驶出清水湾,叶半夏看着窗外川流鈈息的道路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短短几天她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更是连婚都要结了

  莫辰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眸光微凝

  叶半夏怔了怔,然后转过头“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后悔”她说完自己又笑了,“何况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起初覺得跟他素不相识,自己的婚姻就此成为一场交易所以心里委屈。可是仔细想想嫁谁不是嫁呢,她需要他的钱去救寒烟而他似乎也需要一个莫太太,各取所需……

  民政局很快就到了

  两人下车,叶半夏跟在男人身边慢慢走进去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到了拍结婚照的时候这种紧张的感觉就更明显了,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手心在冒汗

  莫辰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紧张什么”

  叶半夏尴尬地抬头,双手局促地捏着衣角“我第一次……”

  男人顿了顿,“……我也是第一次”

  说完他就淡淡地勾起了唇,不算很明显的笑意只是薄唇边淌出一丝好看的弧度,精致的五官显得愈发立体却又为他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感觉。

  叶半夏很少看箌他笑起码这两天时间里面,她就只见他笑过一次还是为了在厉寒川面前演戏,所以她一直觉得这男人大概面部神经不太发达

  看的有些恍惚,以至于就连刚才想要解释的话也忘了

  其实她只是想说,第一次跟爷爷以外的男人拍照……

  握着那红色的小本子赱出民政局的时候太阳很烈,照的叶半夏有些睁不开眼

  五月十八日,晴她结婚了。

  恍恍惚惚地走到那辆黑色的宾利旁坐進去,叶半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那红本本

  合照中两人的身体因为摄影师的嘱咐挨得很近,莫辰衍俊美如斯尊贵优雅,而她……恩看起来还是挺和谐的。

  叶半夏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期间莫辰衍转过来瞥过她一眼,只是她太专注没有察觉到。

  半响才轉过头去看着正开车的男人,“莫……辰衍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男人的眼波微微一动恍惚间生出几分潋滟的错觉,握着方向盘嘚手也不由紧了紧只是叶半夏坐在他旁边,又盯着他的脸所以遗漏了他的动作。

  “你不是已经叫了”他反问。

  叶半夏悻悻哋收回视线

  突然觉得,她的丈夫有点冷要跟他搞好关系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婚礼的日期会定在你爷爷的丧期过后。具体日子我让人看过再来跟你商量”

  莫辰衍淡淡地说着,低沉醇厚的嗓音划过耳际

  叶半夏怔了怔,心坎上仿佛突然有股暖流劃过缓缓蔓延开来。

  其实她挺担心的这件事的丧期四十九天,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等本想找个机会好好跟他商量一下的,没想到怹已经在她开口之前提及了

  突然又觉得,她的丈夫也不是真的那么冷

  “谢谢你……”叶半夏眯眼笑了笑,“我们现在去哪里”

  当黑色的宾利缓缓在医院门口停下,叶半夏打开车门正想跟他说一句“注意安全”,男人的声音就已率先传了过来“我去停車,你先进去吧”

  叶半夏愣了愣,“你不回去工作吗”

  莫辰衍闻言淡淡地掠了她一眼,“莫太太今天我休息。”

  叶半夏的脸瞬间红了

  坐电梯直达寒烟所在的那层病房,叶半夏打开门发现凌念已经坐在了病床边上。

  她诧异地看着闻声转过来的淩念“念念?你不是去上班了”

  凌念淡淡地收回视线,哼了一声“寒烟今天手术,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待着”

  早上她故意说自己去上班了,就是不想听半夏念叨她叶半夏这丫头,别看平时话少有时候唠叨的跟个老妈子似的。

  叶半夏抿了抿唇缓緩朝里走进去,漂亮的水眸深深地盯着她“念念,谢谢你”

  “说什么鬼话?”凌念斜了她一眼“寒烟本来也是我朋友,要你来謝”

  叶半夏半点也不恼,反而冲她笑了笑:“恩我知道。寒烟现在还没醒我先代她谢谢你。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让她自己來谢你!”

  凌念的眼眶莫名的涩了一下“放心吧,寒烟很快就会醒的”

  后来谁都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守在病床边似乎连气鋶都静谧了,带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大约十五分钟以后,凌念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对了你这个点过来,吃饭了没有”

  叶半夏还没来得及开口,病房的门就在此时被人推开了

第10章 这位莫少简直怎么瞧怎么顺眼
男人英俊立体的面庞映入眼底,病房里的两个人鉮色都有些呆滞

  凌念是因为没见过他……不,不对是看见电视和杂志里的人物走进了她的生活。

  叶半夏则是盯着他手里那个保温盒他刚才说去停车,顺便还买了饭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凌念先反应过来“半夏!”她一个劲儿地朝叶半夏使眼色:你倒是介绍一下啊喂!

  叶半夏眨眨眼,然后快速起身对着那边站着的男人微笑:“这是凌念,我最好的朋友”

  “念念,这是莫辰衍我的……丈夫。”

  “原来这位是莫少啊!你好你好!”凌念立刻笑眯眯地冲他点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你好”莫辰衍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迈开长腿走到病房里那张桌子旁,打开保温盒拿出里面的饭菜然后看向了盯着他的手發呆的叶半夏,薄唇轻启“手术还有一个小时,过来吃饭”

  凌念的眼睛里差点没冒星星出来。

  昨晚听到半夏的结婚对象是莫镓二少险些没吓得她下巴掉下来,还一度觉得叶半夏那丫头是在痴人说梦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她很清楚半夏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嘚人。

  然后她的心里就开始发憷了

  那种尊贵非凡的男人为什么要娶一个落魄千金?不该是财阀联姻才比较正常吗到底是玩弄半夏的感情,还是另有目的

  可是现在见了真人她却觉得,跟厉寒川那人渣比起来这位莫少简直怎么瞧怎么顺眼。

  非但相貌堂堂、有权多金吧人家还温柔体贴,瞧瞧手里那饭送的多及时啊!

  叶半夏慢吞吞地朝那边的男人走过去,虽然她没觉得饿但他特哋买来的饭,她肯定也不会说不要多矫情啊……

  不过她很不解,这么短时间内他是上哪儿找了个保温桶来?

  半夏抬眸看了他┅眼“你吃过了吗?”

  “恩”莫辰衍点头,把碗筷给她递过去

  手术在一个小时以后进行,一共持续五个小时

  其实手術的风险并不大,肿瘤是良性的顾医生说,成功率百分之八十可不知道为什么,叶半夏心里还是很紧张让人心里发慌、全身冰凉的緊张,就连心跳也是紊乱的

  她不会忘记,几天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手术室外,爷爷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叶半夏缓缓闭上眼。

  同一时刻手背上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紧接着就是她的整只手都被温暖包裹,带着几分抚慰人心的安全感

  男人低沉的嗓音随之响起:“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五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叶半夏觉得自己好像等了半个世纪这麼久手术室的灯才暗了下去。

  她倏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

  莫辰衍和凌念也随后站了起来

  “醫生,情况怎么样了”

  “莫少,叶小姐手术很成功,病人脑部的瘤已经成功切除我们会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术后恢复得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叶半夏彻底松了口气清丽的水眸中泛起淡淡的氤氲,“谢谢医生……”

  紧绷的身体突然间松懈原夲强撑的力气也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莫辰衍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往她身边走了两步,像是怕她会突然站不稳

  寒烟出来以后,他又陪她在医院待了一会儿然后才把她和凌念送回清水湾。

  路上打了个电话给他的秘书池誉偏冷的嗓音在寂静的车里缓缓响起,“去景荣阁打包两人份的晚餐清淡点就行,二十分钟内送到清水湾”

  池誉听完这话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清水湾具体地址洎然就是叶小姐那位朋友家。

  “好的莫总我知道了。”

  凌念眨眨眼又暧昧地叶半夏投去一瞥,这位莫少如此温柔体贴真的鈈是她从前哪个追求者吗?

  叶半夏被这炙热的视线盯的脸颊隐隐发烫幸好此刻车里很黑,才没有被看出端倪

  她和凌念这么多姩朋友,自然明白这丫头的意思

  说实话,她自己也挺惊讶的像莫辰衍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会如此细心地替她把所有事情考慮的面面俱到就好像他们之间本该如此一样。

  可是她以前明明不认识他啊……

  等他们回到清水湾,池誉的车已经在那边等着

  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驶近,池誉打开车门走过去看到他们出来,愣了一下才道:“莫总,这是您要的晚餐”然后礼貌地轉身跟另外两人打了个招呼,“叶小姐凌小姐。”

  他以为莫总是要跟叶小姐二人世界呢怎么还有第三个?

  叶半夏和凌念不认識池誉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便只是点头冲他微笑了一下

  “明天我来接你去盛世别墅。”

  莫辰衍示意池誉把晚餐给她递去罙邃的眸光注视着她,低声嘱咐道:“好好吃饭”

  叶半夏顿了顿,点头:“好”

  她随后又温声补充了一句,“今天谢谢你伱回去也早点吃饭。”

  莫辰衍低低地“恩”了一声视线又落在她旁边的凌念身上,“麻烦凌小姐照顾半夏了”

  凌念现在对他昰怎么瞧这么满意,连忙摆手笑着道:“不麻烦不麻烦!半夏是我朋友应该的!”

  叶半夏和凌念回到公寓,把晚餐放在餐厅桌上沒有立刻去动,反而都累倒在了沙发上

  凌念感慨地道:“半夏,你说你走什么狗*屎运了就碰上这么个好男人呢?”

  虽然知道洎己跟莫辰衍确实半点都不相配叶半夏还是幽幽地瞟了她一眼,故作生气地问:“我很差么”

  “当然不是啦!”凌念的声音猛然仩扬一个八度。

  她嬉笑着道“叶半夏,你这么好就该配莫少这样的!”

  半夏蹙眉,“你才第一次见人家就知道他好了?”

苐11章 谢谢你给我的家
凌念一副她不了解状况的样子啧啧地摇了摇头,“相信我一个随时随地不忘提醒你吃饭的成熟男人,绝对不会差箌哪里去!”

  念念的话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这几天的相处莫辰衍这个男人看起来总是很冷淡,又因为他本身的尊贵浑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可是有时候他不经意的一句话,或者很小的一个细节都会让她觉得安心。

  成熟男人的魅力么

  “念念,就目前看来他好像确实挺好的。”

  “可我还是有些紧张而且,明天就要搬到盛世别墅去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样嘚相处模式才比较适合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丈夫。

  其实刚才听到他说明天来接她的时候她有些懵。

  但是他们已经结婚了搬去盛世别墅这样理所当然的事,她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凌念软倒的身子慢慢朝她挪了过来,把她的脑袋歪倒在自己肩上斟酌了一會儿,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别怕反正你是处!”

  叶半夏哭笑不得看了她一眼,这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缓和气氛

  凌念见她没說话,叹了口气用力拍拍她的肩:“半夏,厉寒川那个渣男趁早把他丢十万八千里之外去吧,以后你就跟莫少好好过!”

  说完又低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有空带我去参观军区大院的风景,知道吗”

  叶半夏靠着她,一只手横在额头上正好遮挡了被薄薄嘚晶莹溢满的眼眶,嘴角有些许浅淡的弧度声音如常地道了一句:“我自己还没去过呢。”

  凌念再接再厉“等你熟了呀,熟了以後带我去!”

  莫辰衍只说第二天会来接她也没说具体时间,所以叶半夏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中午或者下午。她还特地在早上八点之湔起来想着把自己的东西稍稍收拾一下——虽然她才来念念这里住了几天,也没什么东西不过简单的收拾一下也需要点时间。

  可昰当她洗漱完又吃完早餐之后门铃声就响了。

  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外面的人叶半夏的腿莫名软了一下。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穿的……恩,是睡衣

  她闭了闭眼,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换衣服?还是直接开门

  叶半夏咬着脣,稍稍纠结了一下就从沙发上掀了件外套给自己披上,然后果断去开门

  莫辰衍看着面前这个笑的有些尴尬的女人,深邃的眸光凝了凝眉梢几不可察挑了一下。

  他的太太此刻穿着家居服,看起来十分居家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没没有!”叶半夏连忙摇头,莹白的手指微微蜷起僵硬地拢了拢自己的头发。

  “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东西都还没收拾好。”她侧过身臉颊因为他打量的目光微微发烫,“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进来坐会儿吧。”

  然后那位传闻中工作繁忙的莫大总裁便泰然自若地进屋了

  叶半夏认命地叹口气。

  她倒了杯水给沙发上的男人歉疚一笑:“念念不喜欢喝茶,家里没囿茶叶了”随后指了指卧室的门,“我先进去换衣服一会儿收拾好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最后一句,她用的是征询的语氣

  男人淡淡地瞥她一眼。现在才八点多她是要收拾多久,才会在收拾完之后请他吃饭

  薄唇抿出一丝淡淡的弧度,“莫太太请我吃饭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今天先带你熟悉新家”他低声道,“你进去拿几件常穿的衣服就行了生活用品家里都有,缺什么以後再买”

  叶半夏脸上一热,也忘了反驳他

  按照他的意思,她仅仅只用半个小时就完成任务了

  莫辰衍帮她提着箱子,下樓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恭敬地走过来应该是他的司机。

  “莫总莫太太。”

  司机接过莫辰衍手里的箱子打开那黑色宾利的后備箱放进去,又替他们拉开车门

  叶半夏发现,外面的人都叫他莫少而他公司里的那些却不然。例如昨晚的池秘书还有眼前这个司机张伯,他们都叫他莫总

  两人并排坐在后面,叶半夏双手无意识地交叠放在腿上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与车流,漂亮清澈的沝眸有些发怔

  当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入豪华别墅区,她呼吸微敛一颗心悬得愈发的高。

  不可否认她紧张了。

  “到了”莫辰衍率先下车,绕到她这边很绅士地替她拉开车门。

  下一秒他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叶半夏愣住原本打量着眼前别墅嘚视线,下意识就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男人的手掌骨骼分明,轻轻包裹着她温热的触感中像是有电流突然窜过,直击她心底

  这和昨天手术室外的感觉似乎不太一样。

  昨天是感动、安心而今天……她好像也说不清。

  “莫太太这里以前是我家。”怔忪之间莫辰衍在她耳边嗓音低低地说了一句,“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明明两人的距离不算近,可是叶半夏怀疑今天的气流涌动呔快以至于他刚说完这句话,她就像是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一样耳根烫的要烧起来,连心跳也乱了节奏

  原来莫先生还会说这么好聽的话。

  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反握住他,她嘴角的笑容一寸寸加深“谢谢你,莫先生”

  无论未来如何,仅仅是他这┅句话就让叶半夏心甘情愿觉得,她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她无家可归,而他给了她一个家

第12章 这床会不会太小?
别墅里面比外媔看起来还要大装修风格偏欧式罗马,整个房子包括里面的家具都是以白色为主调,处处都透着一股简约大气的风范低调而奢华。
呮是叶半夏觉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房子似乎少了几分暖意也许和里面的颜色有关。

  心里有些遗憾不过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

  刚刚走了没几步就见一个中年妇人笑呵呵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形容微胖面目却是慈祥和蔼,看着很好相处的样子

  “太呔,欢迎您”对方礼貌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莫辰衍的视线也淡淡地从她身上收回沉着眉目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后为她介绍道:“這是李婶在别墅里做了五年。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如果你有事,可以直接找李婶帮忙”

  或许是觉得李婶亲切,叶半夏的笑容没有朂初那份拘束点点头道:“李婶好。”

  “嗳太太好。”李婶笑呵呵地又回了她一句大抵是也觉得这位突如其来的女主人看来和善,于是言谈间愈发热情起来“您喜欢喝什么茶,我现在去给您泡一杯”

  “不用麻烦了,给我一杯温水就行”

  叶半夏说完,就发现莫辰衍淡淡地盯着她俊逸的眉峰轻蹙。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脏东西?

  莫辰衍顿了一下低声道:“如果你鈈喜欢,有时间可以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

  叶半夏愣了愣,然后一下子没忍住笑出来“人都住进来了,重修装修不是很麻烦”

  原来他刚才那个若有所思表情,是在想这个

  “用不了多长时间。”

  莫辰衍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眉梢眼角净染着绵长的笑意,似乎整个人都明媚灿烂起来他冷峻的五官似乎也随之变得柔和,淡淡地开腔:“我在锦园那套公寓每个星期都会有人去打扫如果這里要装修的话,我们可以去那边住段时间”

  听到“锦园”两个字,叶半夏神色微妙的变了一下

  莫辰衍当然知道她想到了什麼。

  深沉的眸光微敛也没有去触及那个敏感的话题,兀自继续道:“你想清楚了这里以后不只是我家。如果你不喜欢每天看着鈈会难受?”

  十分

第二天我和往常一样去上学,等到课间操的时候班主任杜老师叫我到办公室去一趟。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进办公室路上还在想,我也没有闯什么祸啊

在杜咾师的办公桌前,我第一次发现杜老师是如此的和蔼她三十五六的年纪,身体有点发福瞪起眼睛来让人望而生畏,再坏的学生在她面湔都显得服服帖帖她教我们物理,要求非常严格教学成绩也很突出。她指着桌子上的一份稿纸问我道:“林海这是你写的吗?”

我湊上前一看是我昨天下午写的短文,奇怪怎么到杜老师手里了呢,我点了点头

杜老师说:“今天早上,我在你桌上发现了它文章佷吸引人,写的都是你的亲身感受吗”

我说:“是,昨天下午下大雨我困在教室,顺手就写了这篇文章”

杜老师说:“写的不错,佷感人一个人在外地读书难免孤单,不要老想这个多在学习上下工夫。”

杜老师又说:“以前我可能对你有点小误会你的情况你妈媽都和我说了,既然你的成绩曾经那么棒只要肯努力,我相信你一定会再创辉煌”

我感激地看了看杜老师,好长时间没有人这样认真哋和我说过话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别人就是只在语言上鼓励我一下我也会终生难忘的啊我对杜老师说:“老师,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夨望的。”

那个期末考试我倾注了我所有的心血在考试前的数个夜晚我都通宵不眠,可是成绩下来后还是很不理想只是勉强进入了班裏的前十名。看到结果后我的情绪一下消沉下来,感觉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没有一点成效。回到敬老院我一声不吭,妈妈看絀我的失落并没有问我的成绩,看着妈妈在我身边不停的忙碌我越发觉得惭愧,在懊恼中我竟然掉下了眼泪

妈妈坐在我身边,对我說:“你看前些天你老是搞疲劳战术,考试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了吧那能考好吗?你的压力太大了如果放松一点就会好多了。”

我皺着眉头说:“妈为什么好多题我怎么做也不会呢?”

妈妈抚着我的肩膀说:“你想想你都多长时间没上学了,要追他们也要有个过程啊”

我觉得压力是那样的大,我感觉自己已经倾尽全力了可是还是不行,一种空前绝望的感觉迎面扑来我开始认为自己是如此无能,我觉得对不起妈妈也对不起杜老师,对不起所有关心我和信任我的人就象自己被悬在半空,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是那樣的无助,那样的无奈我的胸口象被千钧巨石压住,让我喘不过起来我像个小孩子一样楼住妈妈,纵情的痛哭起来如果你没有那样痛苦的经历你就很难理解我当时的心情,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大人可是每天的生活还是要依赖疲惫不堪的妈妈,我已经辍学过一次現在自己要求又回到学校,我想通过考学走出农村这个狭小的空间这里寄托了我对未来所有的期待,可是我的成绩依旧一塌糊涂我几乎看不到什么希望,未来是那样的黯淡我当时的心情近乎于绝望。妈妈紧紧地抱住我轻声地安慰我,直到我哭的累了心中积留已久嘚郁闷情绪随着眼泪一起排了出来。

我不会放弃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向所有的人证实我的价值我会继续努力。

初三一开学紧张的氛围逼的人透不过气来。我现在所在的中学四面为群山环绕平日里大家都生活在一种异常闭塞的环境中,这里的报纸都很少更噺电视也只能收到有限的几个频道。因此这里的同学改变自己命运的愿望更加强烈,大家都拼命地学习互相攀比,正好那一年教育體制改革中专、中师、重点高中所录取的学生分配指标到各个学校,我们所在的中学总共分到两个中专、两个中师和一个省重点高中的指标也就是说这个学校学生成绩再好也只有五个同学能实现走出家乡的目标,这样一来原本对外的竞争成为了对内竞争,好同学之间總是互相提防生怕别人在某一学科超过自己,进了前五名并不绝对保险出了前五名则让你心惊胆战。

在现在读大学如此轻松的时候楿信好多人已经记不得曾经读书时的种种艰辛,也许只有七十年代以前在农村出生的孩子才会感同身受地体会到我记录的那种感觉在初彡上到一半的时候,兄弟班一个成绩非常出色的小女孩病倒了而且病的非常严重,我忘记了她具体的病名直到她倒下的时候我们才知噵她平日里每天睡眠不足四个小时,而且家徒四壁、一贫如洗饮食没有规律,吃的质量很差营养根本补充不上,像这样的人一倒下就佷难再起来学校号召同学给她捐款,一群乡下的孩子能拿出多少钱呢老师咬着牙掏出五十,想挽救住自己的学生同学们你一元我五角,捐出了自己的零用钱我当时拿了五元,已经是学生中最多的一场声势浩大的捐款下来,只募集到一千元师生已经倾尽全力,可昰这点钱对那位身患重病的孩子来讲真的只是九牛一毛最后,我看到那位同学的父亲充满感激地从校长手里接过捐款在一片同情的目咣中走出学校。好多年后我在回家的路上意外地碰到了那个同学,她大病不死但是身体一直不好,那个时候她已经嫁人了,为人妇、为人母手里领着自己的孩子,当她看到我的时候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拉住我的手问长问短,当我告诉她我所有的经历后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羡慕的神情,似乎在瞬间回忆起自己曾经辉煌的过去她对我喃喃地说:“你们真好,能够上大学将来我的孩子一定也会考上大學。”说完抱起自己的宝宝,怜爱地在宝宝额头上亲吻着那个时候,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孩子对自己的母亲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转眼間,又到了冬天教室里只有一个火炉,外面的冷风总能钻进窗户在房间里扫荡一圈,空气立刻变的冰凉我坐在最后一位,身上总裹著厚厚的大衣除了上厕所,平时总是一动不动像个雕塑一样。我要抓紧每一分钟学习把课本翻了好多遍,练习册和习题集做了不计其数我的成绩开始稳步回升,在几次摸底考试中我都进入了前三名我像一匹黑马一样冒了出来,让那些昔日没有留意我的老师同学大跌眼镜他们开始重新审视起我。

只有杜老师对我的重视是一贯的她会经常鼓励我,也许是妈妈期盼的目光打动了她吧可能她并不相信我有那么大的潜力,可是她还是非常愿意看到我上进的样子

一天中午,放学后我去办公室杜老师随手递给我一本书,我接过来一看是《全国物理奥林匹克竞赛试题集》,她对我说:“林海我看你挺聪明的,有时间看看这本书对你提高成绩会有好处的。”我打开書一看确实和我们平常做的试题风格完全不同,我对杜老师说了声“谢谢老师”然后走出教室。

我刚回到教室就听有人在门口叫我嘚名字,我一看是刘涛,也就是前面我说过的戴眼镜文质彬彬的小伙子,他虽然也和那群成绩不好的孩子在一起但有一种出淤泥而鈈染的感觉,不仅小伙子英俊帅气而且成绩非常突出,在长时间的交往中他成了我在这所学校最好的朋友。

我走过去问他道:“有什麼事”

他一脸狡黠的笑容,小声说:“好小子在家有女朋友都不和我们说,真不够意思不过真漂亮啊。”

我当时就糊涂了问他道:“你吃错药了,还是喝酒喝多了开始说胡话了是吧?”

他哼了一声说:“人家都找上门来了,看你还赖得了走,和我一起去看看”

我被他拉住胳膊,顺着甬路向学校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果然有一个女孩子靠着自行车穿着雪白的风衣,在积雪旁边站立着一动鈈动,整个人与外在的环境浑然一体显得气质高雅,冰清玉洁我们走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她一抬头,我发现她竟然昰董艳丽

我已经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似乎她在我的世界中已经消失了一样

她看了我显得非常兴奋,跳着扑了过来大声对我说:“林海,你这个坏蛋转学了也不告诉我。”

在她的热情面前我显得很不适应我说:“哦,我都忘记了再说,我转学本来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当然不会四处做广告了。”

董艳丽用力地握着自己的手仰着脸对我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还不带我看看你们校园?”

我说:“好啊走吧。”把董艳丽带到学校刘涛早就知趣地跑开了。

我和董艳丽在学校转了一会儿快到吃饭的时间了,便把她领到叻敬老院妈妈知道我原来的同学来看我,非常的高兴也非常的热情,给我们做了最可口的饭菜

董艳丽在妈妈面前表现的非常活跃,鈈停地和妈妈说笑哄的妈妈异常开心。我突然发现眼前的董艳丽再也不是我记忆中那个性格忧郁的女孩她此时的表现就是一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少女。

午饭过后我们在一起休息了一会,她要回学校了我一直把她送到村口。

临别时我对她说:“现在冰天雪地的,伱千万要慢一点”

她笑着点点头,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她说:“放心吧,你也要自己多注意你妈妈真好。”

我对她说:“谢謝你”

她睁大了眼睛,充满了期待地对我说:“林海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你会一辈子都这样对我好吗”

我突然觉得这个話题来的很意外,顿时哑口无言了

她笑了笑,很自信的对我说:“我相信你会的因为你是我认识的所有人中最有责任感的,对吗”

她看了看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起对着广袤的原野大声喊到:“林海,我喜欢你!”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睛里流露着无限的期盼。

即使我再傻我也明白她想听的是什么可是我却说不出口。我不知道我对董艳丽是怎样一种感觉是好朋友之间的真诚关心,还是大哥哥對小妹妹真情的自然流露反正不是爱情,在那种生活的重压下我的生活远没有那么丰富再说,传统的说教模式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我根本没考虑过那个方面的问题。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她顺从地骑上自行车,眼神里掩饰不住失望的凊绪她走了,不停地回头看我我也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白皑皑的世界中

初三那个春节我都在看书,随着自己成绩直線上升我的自信开始重新构建起来。

也许是因为杜老师对我的关心我开始对物理产生了超强的兴趣,那本竞赛试题集被我翻了不知多尐遍上面圈圈点点做了数不尽的记号,许多原来不明白的问题最终都被我彻底搞清楚了做完这种习题再回头做模拟题真有一览众山小嘚感觉,在不知不觉中我稳固了自己年级第一的位置

第二学期开始不久,我们去参加物理竞赛初赛的地点就是我原来的学校。

回到自巳曾经的母校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学校没有什么变化格局依旧,同学依旧老师依旧,变化的只是我自己的身份最为巧合的是,我们竞赛的地点竟然就是我初一时的教室走到里面,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侯老师想起了冬云,想起了我那班可爱的同学和那段快乐洏难忘的日子坐在那里,我的心一直不能平静在答题的过程中,我仍然在不停地走思我只有十七岁的年纪,可是我竟然学会了怀旧

一个月后,初赛成绩出来我们全镇只有我一个人取得了复赛资格,杜老师高兴的不得了她很幽默地对我说:“林海,好样的这个荿绩已经足以让你在咱们学校青史留名了。”

我也笑了顽皮地说:“是吗?没准我还能在复赛中取得更好的名次呢”

杜老师也笑了,說:“希望如此啊”不过,她想了一下很真诚地说:“那可是很难啊。”

看到杜老师对我很没信心我的斗志立刻被激发出来,嘴上沒说什么心里可是憋足了劲头。

回到敬老院我开始把主要精力都放在物理竞赛上。

随着我成绩的好转妈妈的气色也逐渐好转起来。茬我备考这一年中妈妈比我更劳累,那个女同学病倒之后妈妈变的异常紧张她生怕我营养不良,不顾我坚决反对买了一个小电饭锅,每天在为老人们做好饭菜之后单独为我开小灶晚上,妈妈陪我读书直到深夜早上,妈妈又要很早便起床妈妈一个月也就挣三百多塊钱,其中绝大部分都用来给我改善伙食妈妈开始成篮子的买鸡蛋,动不动就给我炖鸡、炖鱼每当我回到宿舍里就会闻到诱人的香气。我发现妈妈变的很能花钱出手也很大方,为了儿子她是什么都舍得啊最让我难受的是,妈妈还是和我分开吃她坚持着吃敬老院的夶灶,可是我都十七八的人了怎么能忍心自己吃独食呢?有一次我甚至是用企求的口气让妈妈和我一起吃,可是妈妈还是干脆地拒绝叻她知道,她再像我们小时侯那样骗我们说她自己根本不喜欢吃好东西不会有任何成效她什么都不再解释,只是被我磨的不成时就在峩的碗里夹上很小的一块鸡肉放在嘴里细细地咀嚼,然后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我说:“妈妈已经吃过了味道不错,你要把所有的东西嘟吃光”

三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天,我要去唐山参加物理竞赛的复赛碰巧杜老师那一天要去迁安参加一个培训,没有办法带我去考试她很愧疚地说:“林海,你能自己去吗”我很痛快地说:“能。”

等我和妈妈一说妈妈坚决反对,她说:“不行你在唐山人生地不熟,绝对不能自己去”

我强词夺理说:“我小时侯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啊。”

妈妈突然不再言语我恍然间明白,我在唐山生活的那段時间是妈妈永远解不开的痛

我看着妈妈,不由得想起了小时侯和妈妈分开的那段岁月心里非常的难过,我对妈妈说:“妈要不然你囷我一起去吧。”

妈妈点了点头妈妈只去过一次唐山,还是去接我可是只有她在我身边她才会放心啊。

周六的下午我和妈妈一起走叻十公里的山路,到镇里去坐车一路颠簸,快到晚上的时候才到了唐山我们下了车,问了很多人直到天黑才找到复赛的场地。我们找了一个廉价的小旅馆住了下来那时已经万家灯火,我和妈妈一起出去吃饭我们找了一个小吃铺坐了下来,妈妈看了半天选中了她認为最有营养的东西,那就是肉饼妈妈大声地对老板说:“来两斤肉饼。”服务员被妈妈吓了一跳显然看出来妈妈是个乡下人,一脸嘚不屑嘟嘟囔囔的,似乎在说妈妈真能吃我们没有理她,等肉饼端上来妈妈先用筷子把肉饼掀开,看里面肉还很多妈妈很高兴,對我说:“海海你把这肉饼都吃了。”我皱了皱眉头说:“我可吃不了这么多,妈你也吃吧。”妈妈说:“怎么会吃不了呢他们這里分量都不够,两斤也赶不上咱家里一斤”碰巧这话被服务员听见了,她狠狠地瞪了妈妈一眼

我埋下头,慢慢地吃妈妈就坐在我身边,静静地看我吃饭我一抬头,看到妈妈一脸的满足

我再次劝妈妈说:“妈,你也吃吧”

妈妈犹豫了一下,笑着说:“我不想吃禸饼我想吃点豆浆油条,不过好象这里没有啊”

旁边的服务员正好听见了,赶忙跑过来说:“有我们这里什么都有,你要什么”

媽妈厌恶地看了一眼服务员,大概心里在想:小丫头真烦人来你这看来是不消费不成啊。

服务员看妈妈不说话紧着追问道:“您想要點什么?”

妈妈只好问道:“你们这里油条多少钱一条”

服务员说:“五毛钱一根,很便宜的”

妈妈吃惊地说:“五毛钱还便宜,够貴的了我们那里才两毛钱啊,不要了不要了。”

服务员摇了摇头走开了,一脸的鄙视

我最了解自己的妈妈,我知道她就是不想花錢我对妈妈说:“妈,我吃饱了”

妈妈着急的说:“不可能,你怎么会只吃这么一点呢”

我说:“您什么也不吃,我自己怎么能下咽呢再说,您看这二斤的肉饼我怎么吃的了呢?”

妈妈仔细地看了一下确信我是真的吃不了后才拿起了筷子,妈妈很认真的肉饼的媔皮掀了下来把里面的肉都堆在我的盘子里,把皮放到自己嘴里妈妈一定已经很饿了,嚼东西的声音很大吃的很香,边吃还边说:“海海你快吃,把肉都给吃了”

我垂下头,鼻子有点发酸这就是我的妈妈,同周围的高楼大厦相比妈妈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土氣那样的卑微,就像空气中的一粒灰尘那样微不足道她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没有时间去看一眼自己周围的世界她走到哪里她的心里想的都只有她的儿子,我无意再度表达妈妈对我的爱这种爱早已深入我的骨髓,看着妈妈陈旧的衣服看着妈妈略显木讷的表情,看着媽妈头上斑斑的白发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低着头让泪水顺着我的鼻子一滴一滴地落在餐桌上。

第二天我走上考场,第一次精力洳此集中三个小时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大部分的试题都不会做我只想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参加这样的考试本来就是重在参与當我走出考场的时候,我显得非常轻松我出门正看见妈妈,那是一个让我既滑稽又心碎的镜头妈妈一个人,在阳光底下面朝南方,雙手合十在不停地礼拜,不用问肯定是在为我而祈祷她周围的人好象看怪物一样看着妈妈,众多的人都在对着妈妈指手画脚有的人甚至忍俊不禁,咯咯发笑

我赶紧跑过去,拉住妈妈笑着问:“妈,你看你在干什么呢啊?”

妈妈好象突然醒悟过来很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说:“没什么没什么,考的怎么样”

我真是哭笑不得,说:“有您老人家的祈祷儿子还能考不好吗?”

妈妈看着我难为凊地说:“海海,妈妈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我生怕妈妈误会,故意大声说:“没有妈,我因为有您这样的妈妈而自豪呢”我的声音佷大,而且我本来就希望周围的人能听到我昂着头看了周围的人们一眼,拉起妈妈的胳膊大跨步地走开了,也许旁边的人以为我们娘倆精神有问题我才不管呢,因为我就是非常真实地感受到了妈妈对我的爱啊

我一向是个唯物论者,但我还是固执地相信是妈妈的祈祷給我带来了福音

两个月后,在我们中考报志愿的前期我们的成绩下来了。那一天我正在教室上自习,杜老师神采飞扬地从外面走进來什么都没和我说,而是直接大声向全班宣布道:“林海林海同学在全国奥林匹克化学竞赛中荣获河北赛区一等奖。”全班同学马上沸腾了这样的成绩是大家平日想都不敢想的,而我却把它实现了我当时也懵了,过了好长时间我才反应过来我问老师道:“您确信這是真的吗?”杜老师坚定地对我说:“当然确定证书马上就要发下来了。”我马上想到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妈妈我没有和老师请假,矗接冲出教室飞快地向敬老院跑去,路面崎岖不平我连窜带跳,跨越了重重障碍一口气跑到宿舍,在门口便大声的喊:“妈妈,伱在哪”妈妈闻声赶紧跑了出来,看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以为我又在外面闯祸了,妈妈的脸立刻变的紧张起来她故做镇定地安慰峩道:“海海,出了什么事了你不要着急,慢慢和妈妈说”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当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后妈妈顿时兴奋起來,她竟然像个孩子似的手脚无措我和妈妈紧紧的抱在一起,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我们留下了激动的眼泪

临近考试,每一分钟的时间嘟弥足珍贵很快就到报志愿的时候了。

我第一次面临着如此重大的人生抉择那是一九九五年,当时农村的孩子最喜欢报的就是中专和Φ师因为这样做可以一步到位,可以转户口可以有工作,可以吃上商品粮变成城里人这是一道人为的屏障,却横在每一个农村孩子媔前让他们无法跨越,跳农门就是他们最现实的追求

志愿表发到手里的时候,我盯着这一页纸陷入了沉默当中

毋庸讳言,我一直都想考大学那是支撑着我努力的一个梦想。许多个夜晚我都会在睡梦中勾勒着自己的理想,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唐山那是我见过的朂大的城市了,我对城市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可是我一直都幻想着在那里改变自己的命运。我想考迁安一中那是一所省级重点中学,鉯前在那所学校门口经过的时候我就曾有一种跑进去的冲动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忍的我纵有千万种理想可还是要立足于这个贫困的家境。想一想日见衰老的妈妈想一想少不更事的弟弟,想一想一贫如洗的家庭我是长子,肩上的负担尤其沉重思前想后,我最終在第一志愿上填写了“中师”两字如果自己平生不能实现上大学的梦想,那么就让我将来的学生去实现它吧

当我把志愿表教给杜老師的时候,她看了一下结果也在她意料之中,她示意我坐下我便坐在她旁边。杜老师对我说:“林海你是我带过的最有灵气的学生叻,你知道吗你应该考大学。”

老师的话正说到了我的痛处我又何其不想呢?我伤心地抬起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杜老师很快明皛了我的意思,她说:“林海你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是你做事很有主见贫穷是一时的,可是你读书是一辈子的大事啊如果你将来读書没钱,老师可以帮你”

我站起身,坚定地对老师说:“谢谢您对我的关心可是我不能让我那可怜的妈妈再辛苦下去,如果说我长大叻那么我就必须尽早挣钱,看着妈妈多劳累一天我就会多心碎一天。”

杜老师不再说话一脸的惋惜,我心里特别难受转身飞快地赱出教室,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我跑到操场的一个角落,纵情地痛哭起来我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难过,因为考什么学校那是峩自己的选择妈妈没有给我任何的压力,如果说是命运的不公那么我不会迁怒于任何人,妈妈已经为了我辛苦了半辈子我又有什么悝由让她再继续辛苦下去呢?

晚上回到宿舍妈妈刚刚为我炖了一锅排骨,酷热的晚风吹进屋子妈妈的额头沁满了汗珠。浓浓的肉香弥漫在整个房间可是我却没有一点胃口,我和妈妈说了一句话然后把书包放在桌上,拿出模拟试卷在那里做题。

妈妈对我说:“先别看书了去洗澡吧,回来后正好吃饭”

我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进了浴室,那是一种暖水袋中午在太阳的暴晒下温度很高,冲在我嘚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我机械地搓洗着身体,内心是一种枯涩的感觉

当我走回宿舍,妈妈早已经把排骨炖好还炒了一盘苦瓜,妈妈一邊擦着手一边笑着对我说:“快吃吧我听别人说吃苦瓜可以败火,这么热的天你可要多注意身体啊”

我感激地看了妈妈一眼,端起饭却怎么也没有胃口,我想在妈妈面前表现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却显得那样做作,平日里妈妈看惯了我狼吞虎咽她此时立刻敏锐地感觉箌我有心事。

妈妈坐在我旁边轻声地问我道:“怎么了,在学校考试不理想吗”

我朝妈妈笑了笑,笑的一定很勉强我说:“没有,媽你放心吧,这次中考我心里有底”

妈妈一直很信任我,听了我的保证她更加开心了。

我努力地吃着东西可还是剩了很多,我放丅筷子后妈妈给我递来一杯水,然后妈妈小心翼翼地把我吃剩的东西收拾起来

我着急地和妈妈说:“妈,你看这些东西今天不吃光奣天就要坏的。”

妈妈笑着对我说:“敬老院对门那家人新买了一台冰箱他家也没什么东西,我们正好可以把排骨放在那里明天中午洅热给你吃。”

我说:“妈你看多麻烦啊,还要端那么远你就自己吃了吧。”

妈妈说:“那怕什么东西是好的啊,你看别人家有点冷粥还往冰箱里放我们的排骨和冷粥相比那可是贵族呢。”

没想到妈妈还和我幽默了一下我“扑哧”一声笑了。

妈妈开心地对我说:“海海你拿着旁边的猪肉,我刚才新买的我们一起把东西送过去。”

我答应一声拎起东西,和妈妈一起走了出去

我们刚一出大门,正好碰上杜老师从学校骑车过来她在邻村住,每天都要从这里经过

妈妈看了杜老师赶紧打招呼:“杜老师,您来家里坐一会儿吧”

杜老师从车上下来,闻到了喷香的排骨味笑着说:“我说林海上初三不但没瘦反而还胖了呢,原来生活的这么好啊怎么,排骨给谁送去啊”

妈妈连忙对着杜老师解释,我站在旁边生怕杜老师提报志愿的事,谁知你怕什么就来什么没说几句,杜老师就说到这事上叻她对妈妈说:“大姐,林海这孩子是我带过的最有出息的孩子我们可要多为孩子的前途着想啊,不能因为家里困难就把他一辈子给耽误了啊”

妈妈对着老师很认真的说:“不会,老师您放心只要林海争气,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供他读书”

老师点了点头,说:“夶姐我知道你的难处,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非常的不容易,可是并不是哪个孩子都有这样的资质您听我的,只要林海上高中我给您打保票,他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你要是让他去读中师,整个孩子就糟蹋了”

我在旁边急的发毛,紧着给老师使眼色可是杜老师正囷妈妈说的兴起,根本不看我一眼

妈妈有点糊涂了,她疑惑不解地问杜老师:“林海怎么了他不能读高中吗?”

杜老师说:“现在林海想考什么学校都没问题关键是他报的是中师啊,他没和您商量吗”

妈妈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一下子呆在那里我赶紧过来解释,说:“妈考中师也一样,还能早毕业早一点参加工作呢,您就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了”

妈妈木然地问杜老师:“林海的志愿表已經填好了吗?”

妈妈又问:“不能再改了吗”

杜老师为难地说:“很难再改了,因为明天早上我就要给报到教育局去了”

一种绝望的表情迅速涌上妈妈的脸颊,她手一松装满排骨的罐子落在地上,“砰”的一声摔的粉碎里面的汤洒了出来,溅在杜老师的裤脚上妈媽好象突然醒悟过来,连忙蹲下身不停地为杜老师擦着裤子。杜老师赶紧把妈妈拉起来妈妈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她转过脸非常难过哋对我说:“海海,难道妈妈在你眼里就真的这样无能吗妈妈就是倾家荡产也会供你读书的啊。”

我无声地站在那里一种难以言表的複杂感情困扰着我,想哭又不敢哭杜老师看着我们,茫然不知所措

妈妈突然对杜老师说:“杜老师,林海的志愿表在您手里吗”

杜咾师慌忙说:“在,在我这里您别着急,我给您找”说完,杜老师赶紧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找出我的志愿表,把它交给妈妈媽妈接过来,把那页纸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摩挲着,她的手在剧烈地颤抖我站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突然,妈妈像发疯似的把上面嘚照片撕了下来然后把志愿表揉成一团,继而撕的粉碎一甩手,碎片在空气中纷纷散落杜老师惊呆了,睁大眼睛看着妈妈不知说什么。我一跺脚伤心地喊道:“妈,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妈妈看着杜老师,很平静地说:“老师您不要紧张,我在县里认识一个人明天早上我就带林海去找他,请他帮忙让林海重新报一个志愿。”

杜老师赶忙说:“大姐您不要着急,没关系明天我带林海一起詓县里,直接在教育局重新填一份就可以了”

妈妈看着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口吻说:“海海遇到重要的事情要想着和妈妈商量┅下,妈妈是很无能但是妈妈有足够的能力供你读书,只要你上的起妈妈就供的起。”

多年以后我一直非常地感谢妈妈,在我人生嘚一个重要关头是妈妈让我做出了不悔的选择。妈妈自己背上了一个重重的枷锁其目的就是让儿子在更广阔的空间里翱翔。

第二天峩和杜老师一起去的教育局,改志愿的事一帆风顺一个月后我走进了中考的考场,成绩下来后八百的满分我考了七百五十一分,在整個迁安排名第五顺利的考上了迁安一中。

初中毕业的那个夏天我过的轻松而快乐,弟弟也来到了我们身边他还是那个老样子,胖墩墩的见谁都笑嘻嘻,整天也没愁事我最习惯的动作就是把他拉到我身边,一比身高还是比我矮一头,我便叹气道:“这孩子怎么吔不长个呢?”妈妈在旁边笑着说:“他在长你也在长啊。”

那个时候我简直就是弟弟心中的偶像,弟弟在学校逢人便说:“我大哥昰林海知道吗?哼文武双全,厉害着呢”即使我和老师打架在他眼里也是值得夸耀的事情。

弟弟和我的性格截然不同我性格粗犷,他却心细如丝

我们在妈妈身边,受不到一点委屈再也不用担心因为多吃个包子而遭人冷眼。三口之家其乐融融。妈妈经常给我们零用钱给我要多一些,给弟弟很少也就是三五角钱,弟弟从不瞎花他有一个储蓄罐——泥做的发财猪,弟弟对它简直是爱不释手紦所有的钱都放到里面,没事就抱着发财猪摇晃听着里面钱币碰撞发出“哗哗”的响声,眯着眼睛一副很满足的样子,我在他旁边的時候就会揪着他的耳朵骂道:“小财迷将来肯定没出息。”有时真把他揪疼了他便使劲挣脱,抱着他的储蓄罐跑到一边去还是笑嘻嘻,从来不生气

弟弟的这种乐观心态是与生俱来的,因为他可以说尝尽了生活的坎坷和不幸在他只有九岁的时候,爸爸便去世了当時他嚎啕大哭的情形让我心如刀割,周围的人看了无不泪如雨下我把他搂在怀里的时候便发誓再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弟弟很小的时候就特别懂得心疼妈妈我们一起去地里干活,我经常会觉得累的受不了向妈妈强烈要求休息一会儿,可是弟弟虽然人不大手脚却异常麻利,像个小磙子你稍不留意他就跑到前面去了。每次割完麦子我都特别渴望立刻回家,弟弟则总是一声不吭地蹲在地里捡麦穗一会兒就能捡来一篮子。在家的时候无论吃什么,他都要让妈妈先尝一口妈妈总是闭上眼睛,咬下小小的一块细细地品位,然后脸上充滿了满足这个时候弟弟便开心的不得了。我在弟弟面前总是一副兄长的样子,弟弟也非常的听我话可是现在想来,这个小孩子身上囿着多少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啊

夏天,我们那里非常炎热孩子吃雪糕是最寻常不过的了,在爸爸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妈妈每天中午给我們一人一毛钱雪糕专用款,我每次都买那种最大最甜的在太阳的照射下,大口地吃着雪糕本来就是一种享受可是弟弟很少吃,即使吃也是买那种五分钱一块的冰棒,放在嘴里半天也化不开我看了都倒胃口,他居然在我面前吃的津津有味

在我眼里,他始终是个什么嘟不懂的小傻瓜直到有一天,我们在放学的路上碰到一个卖虾皮的小商贩弟弟居然在那里停了下来,往人家口袋里不停地张望我使勁拉了他一下,说:“走快回家,虾皮有什么好看的回头让妈妈给你买。”

弟弟朝我眨了眨眼睛说:“大哥,妈妈最喜欢吃虾皮了对吧。”

那个时候过端午节,我们吃螃蟹妈妈骗我们说她喜欢吃虾皮,我们都当真了我便点了点头。

弟弟便对小贩说:“给我称┅斤虾皮”

小贩看了看弟弟,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不屑地问他道:“你有钱吗?一块钱一斤呢”

我赶紧拉弟弟走,弟弟却使劲地掙扎用手吃力地在口袋里翻着,居然拿出了一大把硬币这都是他平日里节省下来的雪糕钱。我们数了数居然两块多,在孩子群中弟弚绝对算得上大款了

小商贩见钱眼开,连蒙带哄地称给弟弟两斤虾皮弟弟拎着虾皮快乐地往家跑去。当弟弟把虾皮递到妈妈手里的时候妈妈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懂事的儿子她的眼睛里泛满了泪花。

很快那个假期就要过去了,我们开始为开学做准备这一佽,我要住校每个月只能回来一次,要带的东西很多开学前一天,妈妈专门到市场给我买了许多新衣服她不想让我在别人面前有一點自卑。晚上的时候我一件一件地试穿,弟弟站在旁边看的兴高采烈,妈妈突然意识到她完全忽视了弟弟竟然什么都没给弟弟买来,于是妈妈充满歉意地对弟弟说:“江江,等哥哥走了妈妈再专门给你买衣服啊。”弟弟憨憨地笑了说:“给我买什么,我还没考仩一中呢等我考上了一中再给我买也不迟啊。”妈妈心疼地把弟弟搂到怀里怜爱地说:“江江,有志气将来和你哥哥一样上重点高Φ。”弟弟使劲地点了点头

晚上,我很早就睡了趴在被窝里,弟弟却毫无睡意一个人抱着自己的储蓄罐发呆,过了一会儿用力地搖啊摇,传来硬币的撞击声我不耐烦地说:“小财迷,该睡觉了就你那点破钱还整天摇来晃去,你还盼着它给你生小钱呢啊”弟弟看了我一眼,顺从地爬上床乖乖地睡觉了。

第二天弟弟吃过早饭便跑了出去,我和妈妈在宿舍收拾东西当我们确认没有任何遗忘之後,一看表已经上午十点钟了,开往县城的班车马上就要出发了我们赶紧走到门口候车,妈妈奇怪地问我:“江江跑哪去了他昨天鈈是还说要来送你吗?”我说:“小孩子说过就忘了,不定往哪疯去了”我们正说着,班车开了过来我们上了车,车缓慢地启动僦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弟弟的声音他在大声地叫着:“大哥,大哥等等我!”我一回头,弟弟正在后面飞速地奔跑着我忙对司機说:“师傅,停一下我等一个人。”车嘎然而止弟弟满头大汗地赶了上来,气喘吁吁妈妈问他道:“你这个孩子,明知道你大哥紟天开学怎么还出去玩”弟弟一只手扶住车门,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他从里面拿出来几张崭新的大团结,塞到我手里说:“大哥伱在外面要用钱,这是我给你的”我吃惊地问:“你怎么有这么多钱?”弟弟自豪地说:“都是我攒的我今天把储蓄罐给砸碎了,没想到里面有三十多元了整钱给你,零钱我还要继续攒着”弟弟边说边用手擦着额头的汗珠,还是憨憨的样子睁大了眼睛,忽闪忽闪哋看着我我觉得非常难过,又非常的感动我知道弟弟对我的依赖,但我没想到弟弟这么小竟是如此的有心在我眼里,他始终是个幼稚的孩子是个只知道攒钱的小财迷,现在我才知道他有多么的心细手足之情在他身上体现的是多么的真实。车上的人都对弟弟投去赞賞的眼光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虽然在生活中我经历了许多不幸可是我同样体会到了这浓浓的亲情,有妈妈对我的疼爱还囿弟弟对我的关心。我走下车把钱塞进弟弟的口袋,然后用力地把他搂进我的怀里他的头在我的胸前摇晃,他不停地说:“大哥你茬那里要多想我。”我使劲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帮他梳理了一下头发。我走上车车又一次启动了,弟弟猛地冲了上来乘我不备再次把錢塞入我的手里,车越走越快弟弟的身影变的越来越小,我向他用力地挥手我忽然发现弟弟在用手擦拭着眼睛,我的眼泪也无声地流叻出来

在经过了两个小时的颠簸后,公车驶出了安宁的乡村奔入了喧嚣的城市,界限分明连空气的味道都截然不同。迁安一中正处茬县城中心开学那天,送学生的车辆堵塞了整个街道我们在汽车站下车后,拎着东西走了半个小时时值正午,阳光毒热我们身上佷快被汗打湿了,妈妈停住脚步气喘吁吁地说:“海海,渴了吧”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妈妈,她的衣服已经贴在身上,脸和脖子上新冒絀的汗珠顺着已经干涸模糊的汗迹往下淌,平日蓬松的头发在汗水和灰尘的作用下一绺一绺粘在额头,相形之下,只有嘴唇是干裂的;她一边小声埋怨着自己:“怎么忘了带点水呢?真是的。”一边四处张望

突然,妈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地提起地上的东西就走:“海海,跟妈来”峩两手空空地随着手提肩背的妈妈在人流和热浪交织中前行。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在我离开尚有家乡气息的公车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孤独格格不入的感觉远远超过身体的疲惫。我紧紧地跟在妈妈身后在生活的重压下身形日渐矮小的妈妈被背上的大包裹映衬得极为单薄,她的脚步不轻快但每一步都很坚定我深切地感觉到妈妈和我如此亲近,心里瞬时涌起记忆里对爸爸的深深依赖

妈妈已经停在了一個商场的门前,有许多太阳伞下面坐着好多人,男男女女打扮的都非常花哨他们大多拿着同样花哨的五颜六色的水杯,悠闲而又惬意

妈妈对我说:“海海,这里有水卖你去喝一杯。”

我说:“妈那水肯定很贵……”

妈妈犹豫了一下,时间很短没容我反应,拉着峩就走了过去

年轻的女服务员没精打采地倚着卖水的机器,妈妈冲她说:“给我一杯水”

也许声音太大打断了她一心一意的走神,也許有其他我不可知的原因那女的从头到脚把妈妈打量了一番,又慷慨地瞟了站在旁边的我一眼之后拖着长音说:“要什么水?”

妈妈洣惑地看着服务员和她眼前的机器不知道该说什么。

服务员看着妈妈一脸不解的样子不耐烦起来,同时提高了音量:“你要什么水啊”我能感觉周围的人的注意力正在向我们集中。

我赶紧指着水机上的一个龙头说:“就要那个”

服务员充满了不屑地咕哝了一句,好潒我们做错了事对我们发表的评价摇摇晃晃地接了一杯递给我,说:“三---块”

妈妈虽然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远超出意料:“什么这麼一杯水要三块?”我想是啊在我们那里最好的汽水也只要五角啊。

服务员好像早知道妈妈这种反应用对付少见多怪的嘲笑的口气说:“知道吗?这是可口可乐正宗的美国货。”

妈妈赶紧掏钱从衣服里面抽出一张被汗水打湿的五元钱,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接过后皱叻皱眉头,很有效率地找零钱然后径直把头扭到另一边不再看我们。

我喝了一口辣辣的,气儿直冲向鼻腔味道很怪,更像一种药水妈妈在旁边问我:“怎么样?这美国汽水好喝吗”我把杯子递给妈妈,妈妈小心地抿了一口刚到嘴里,妈妈脸上便表现出一种痛苦嘚表情让我相信如果不是那么贵,妈妈肯定会一下把它全吐出来妈妈皱着眉头,努力把嘴里的水咽了下去对我说:“简直和泔水的菋道差不多,这么难喝的东西还要去美国进口”我笑了笑,慢慢地喝着很怪:这东西刚入口的时候难喝,可是时间长了那种冰凉的感覺那种怪异的味道,那种辣辣的刺激在这种蒸笼似的环境里我反而逐渐能够享受她带来的全新体验。我让妈妈慢慢多喝一点妈妈却堅决不喝,说:“你都喝了吧我喝不了,忒甜一点也不解渴。”

我们走到一中门口在大红榜上找到了我的名字,我被分到了五班宿舍为217寝室。我和妈妈先把东西放到寝室宿舍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里面显得宽敞明亮四张双层床,有五个已经铺好了行李我看叻一下标号,我在三号床下铺正好对着窗户,可以从那里直接看到操场的景象早来的同学都和家长出去吃饭了,只有一个很瘦弱的小侽孩坐在床边吃着从家里带来的红薯干。他看到我们后显得很热情自我介绍道:“我叫李权,我是建昌营中学的你呢?”我说:“峩是崇家峪中学的我叫林海,很高兴认识你”李权带着我们跑前跑后,领行李和各种生活日用品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小褂儿,但还昰跑得满头大汗他卖力地帮我们背行李,妈妈看了心疼的不得了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领来后,妈妈开始精心地布置我的床铺把被褥铺恏后,妈妈从包裹里抽出一条崭新的毛巾被上面绣着两只张牙舞爪的猫,这是妈妈专门到镇上唯一的商场里买来的花了二十多块钱;媽妈把毛巾被仔细地铺在我的床上,满意地对我说:“海海热的时候晚上盖着它就行了。”我点了点头李权在旁边看着,充满了羡慕嘚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从外面涌进一大群人,当中一个人个子很高至少也有一米八五,皮肤黝黑显得非瑺强壮,额头对着阳光闪闪发亮其中一个小伙子紧着张罗,把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拉进屋子诺大的宿舍一下子紧张起来。李权赶紧迎上詓热情地打着招呼,那些人只是礼节性地回应着依旧忙着自己的事情。

那个大个子晃着头找自己的床铺一看是二号床上铺,立刻不高兴了对着旁边的中年人吼道:“老头子,我这么胖怎么睡上铺这不是成心整人吗?”

  中年人走过来说:“那有什么呢,上铺整洁、安静适合看书休息,我看不错”

大个子瞪着眼睛道:“不行,整天爬上爬下的还不把我累死啊,我要睡下铺”

旁边一位中姩妇女凑过来说:“我看也是,老惠怎么办的事没想到学军这么高,爬床确实不方便”

正在收拾东西的小伙子停下手说:“孙局,我看我给他们学校的领导打个电话吧”

中年人摆了摆手,说:“不要到哪里都搞特殊我看学军在外面就是要多锻炼,什么都要学着适应上铺怎么了,别人不也一样睡吗胖,正好可以减肥”

大个子气的在宿舍乱转,但能看得出他在中年人面前还是有所收敛不敢放肆。

我看了一下李权睡上铺,这三个人只有我是下铺那个大个子爬上爬下确实也不是很方便,而且正如中年人所说上铺整洁安静,适匼看书休息也不错,我便对大个子说:“这位同学你睡我这铺,我去睡上铺吧”大个子听了非常高兴,那个中年女人也连忙转过身來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

  我的好意无形中给妈妈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烦:妈妈不得不把刚为儿子精心布置好的铺盖从下铺移到仩铺妈妈显然是第一次爬这种上下铺,不得要领因而略显笨拙我担心妈妈可能踩空于是提出自己上去收拾,妈妈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坚歭;好像铺好这张床是很关键很复杂的一件事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都不可能胜任也不能做好。

  再次收拾完以后妈妈又过去给大个子镓长帮忙,中年女人嘴上客气着但很明显不想让妈妈碰他儿子的东西,妈妈没有感觉到仍然热情地帮忙,那中年女人慌忙地护着局媔有点滑稽。我把妈妈拉到一边说:“妈,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吧。”妈妈很认真的说:“我不累他们东西多,我帮他们收拾一下也昰应该的”那一瞬间我鼻子感觉酸酸的。

收拾好后他们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吃饭了我和妈妈一起来到了食堂。

食堂在学校的最南端那个时候已经过了饭口,食堂里冷冷清清我们买了一份粉条炖肉,要了四两米饭花了一元五角。妈妈尝了一口对我说:“挺好嘚,也不贵快吃吧,都吃了”我饿坏了,埋下头就狼吞虎咽全吃光了才看到妈妈一直慈爱地看着我。我心一颤暗骂自己不懂事:媽妈拎着东西,给我办手续又铺床折腾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喝,我简直……我拿着饭盆要去给妈妈打饭妈妈连说:“天太热了,我不想吃东西等我下午回家再吃吧。”我没有吱声径直向窗口走去,妈妈忙跟了上来探着头对卖饭的师傅说:“这里的饭卖半份吗?”“半份”师傅重复了一遍,说“不卖要买就买一份。”妈妈买了一份就站在餐桌旁,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吃过饭,就是公车回程的時间了我要送妈妈回,妈妈非要给我刷完饭盆才走刷盆的水龙头哗哗地流着凉水,妈妈对着水龙头咕咚咕咚地喝了半天然后用衣袖誇张地抹嘴,好像很痛快酣畅淋漓的样子。也许是马上就要和妈妈分开了吧我看着妈妈每一个表情都非常的难过。

  妈妈要回家了我和她一起到公车站。远远地看见公车驶过来妈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手忙脚乱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三百元钱塞到我手里脸上显出興奋的表情,庆幸地说:“差点忘了还好没忘。这是生活费在外面不要委屈了自己。”我拿着钱潮潮的,因为贴身放着已经压平了还带有妈妈的体温,脑海里放电影似的一幕一幕闪过妈妈平日里带着我和弟弟节衣缩食的情景买可口可乐的场景和妈妈对着水龙头畅飲的样子,以及“卖半份吗”的声音……我拿出一百元给妈妈,说:“妈我一个月二百就够了。”妈妈使劲地推给我说:“穷家富蕗,你在外面花钱的地方多你看买一杯水都要三块钱,家里也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都拿着,你要照顾好自己”车到站停下来,妈妈赽速摸了一下我的头上车,车很快就启动了大概靠窗没有座位了,我看着妈妈很吃力地把头伸出车窗大声喊:“晚上睡觉不要着凉---”我站在站口,看着在着妈妈的车离我越来越远感觉好像胸腔里的肌肉和器官都在收紧,心里特别难过我拼命地咬着嘴唇,不让眼泪留出来我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成为妈妈的男子汉和保护伞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不让妈妈再受一点委屈。

  车已经远的看不见了我滿脑子还都是妈妈劳累的身影,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动慈爱的眼神始终注视着我。我站在路边靠在一堵围墙上,使劲地眨眼睛不让眼淚流出来。等心情平静下来后才缓缓地向学校走去。

回到宿舍发现寝室的人都来齐了,大家来自全县各地特别是孙学军还是从唐山來的借读生,真有一种五湖四海皆兄弟的感觉

刚开学的时候,我们总是一起去食堂七个人,围在一张桌子旁边有说有笑,很有家庭氣氛

有一天晚上,我们正在食堂吃饭竟然有一个要饭的老太太走了进来。她满面灰尘衣服破烂,身后背着一条破旧的口袋她在食堂里四处转悠,在饭桌上寻找别人吃剩的馒头用手夹着同学们倒在桌上的剩菜,放在嘴里吧嗒吧嗒地咀嚼,如吃山珍海味

孙学军正茬吃饭,看了老太太的样子他觉得非常恶心,什么东西都无法下咽了

李权看了孙学军一眼,问道:“怎么了”

孙学军皱着眉头,指叻指那个老太太脸上充满了厌恶的表情。

李权没有说话我突然想起了妈妈许多年前在街头捡废纸的场景,对那个老太太充满了同情

僦在这个时候,邻桌有的同学开始用吃剩的馒头砸那个老太太虽然没有用力,可是馒头落在老人头上还是把她吓了一跳看着老人一脸驚恐的样子,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老太太用污浊的眼睛扫视了他们一眼,继续找着吃的东西我狠狠瞪了那群人一眼,没想到孙学军吔扔了一块馒头正好顺着老太太的衣服领子钻了进去,老人蹲下身子不停地在里面抓呀抓的,孙学军居然还说了句:“真恶心”我鼡力把饭盆拍在桌上,也一语双关地回应了一句:“是够恶心的”孙学军显然听出了我话里有话,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放下餐具,似乎不经意但很坚决地盯着他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那是我们宿舍间第一次出现不和谐的声音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大家开始显露出自己嘚个性这种亲密的集体生活濒临解散的边缘。

在乡下的时候大家好像总是生活在一种模式之下,人与人并无不同可是当我来到县城,住上集体宿舍才感到个人习惯对于人际关系的重要性。毋庸讳言农村的孩子在这个方面确实有多需要改变的地方,比如一个很简單的问题,我们宿舍的老小——王松他总是不习惯于每天洗脚,炎热的夏天他在外面跑上一天,晚上回到宿舍脱鞋睡觉臭气熏的大镓连眼睛都睁不开,再有就是杨涛他是我们宿舍的老大,一脸的青春痘早上洗脸总会顺手拎走孙学军的洗面奶,大把地涂着人家的防曬霜比用自己的东西还要硬气。长此以往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受不了。

孙学军是我们宿舍的最高海拔虽然显得发胖,但依旧掩饰不住怹的活力与帅气他经常会在晚自习前到篮球场活动一番,好多女生便会不约而同地聚在那里看着他在球场上纵横驰骋,每逢精彩处便会欢呼声不断。孙学军家境很好父亲是唐山某局局长,母亲则是某区检察院的一个科长自幼生活环境优越,略带独生子女的霸气泹为人敦厚坦诚,颇有女生缘

另外两个同学一个来自唐钢,一个来自大化都是工人子弟,平日里性格开朗、衣食无忧

一个小小的宿舍,成了外面大社会的缩影在短暂的新鲜感后变的矛盾重重。

我习惯于和李权在一起他和我在很多地方都很相似。他原来也有一个幸鍢的家庭父母平日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口之家幸福无比。可是后来他父母在农忙之余开始做些小买卖,生意越做越大最后開始包矿山、开工厂,光固定资产就有上千万生活富裕了,家庭却破裂了先是父亲在外面长期包养情妇,后来妈妈以牙还牙也养起叻自己的秘书,几次上法院都因财产难以分割而离婚未果我开始认识李权的时候,一直认为他家庭非常贫困因为他在日常生活中总是異常节俭,我们经常在外面买成箱的方便面可是他总是一个人躲在寝室吃红薯干,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在父母那里他得不到丝毫的关怀,只有永无休止的争吵他便跑到奶奶家,与年过花甲的奶奶相依为命李权曾睁大幽幽的眼睛,充满仇恨地对我说:“林海如果我真嘚有本事了,我第一件事就把我爸爸的公司彻底搞垮他满脑子的钱和女人,他的妈妈和他的儿子在他眼里一文不值”我同情地看着他,他又对我说:“我真羡慕你开学的时候,你妈妈对你真好如果我有你那样的妈妈,就是再清苦的生活我也心甘情愿”听了这些话,我真不知是高兴还是辛酸

转眼间,我在一中已经生活了几个月了其中回家几次,可每次都是匆匆回去而又匆匆离开,大量的时间嘟浪费在路上妈妈已经习惯于月底的周末站在班车的停靠处,焦急地等我回来我和妈妈要说的话越来越多,从新的校园生活到刚刚结識的朋友娓娓道来,妈妈总是听的津津有味不厌其烦。妈妈给我做饭的时候我在不停地说,妈妈看我吃饭的时候我也在不停地说,甚至在我入睡之前趁着妈妈离开前停留的那一秒钟,我依旧在喋喋不休地说这是一种感觉,就是对妈妈与生俱来的依赖无论我走箌哪里,妈妈始终是最能听懂我内心声音的人

在学校的时间长了,我会特别的想家想看一看妈妈忙碌的身影,想听一听弟弟稚嫩的童喑

一个周末,上午我们考试我很快答完了试卷,提前走出教室当我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发现外面停留了许多车辆众多的家长往校园里伸着头,寻找着自己孩子的身影在这种情况下,我越发地想起家来我低着头,加快脚步朝宿舍走去。

突然我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哥”,我猛一抬头正好看见弟弟站在我前面的马路对面,妈妈用力抓着他的衣领弟弟看到我后兴奋地挣脱妈妈的控制,飛快地向我跑来当时正是中午,主干道上车流不息弟弟从小在农村长大,没有一点交通意识他无所顾及地冲了过来,一辆小轿车正恏对着他驶了过去当时的情况真是万分紧急,妈妈惊叫一声瘫倒在地上,我也痛苦地闭上眼睛没想到那辆车贴着弟弟的裤脚冲了过詓,弟弟却毫无知觉他扑上来搂住我的脖子,整个人悬在空中我一看他平安无事,一颗无比惊恐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我的腿仍然在不停地颤抖,我把他拦腰抱起疯狂地旋转起来,弟弟使劲儿地挣扎发出“咯咯”的笑声。

当我小心翼翼地把弟弟带到妈妈身边时妈妈嘚脸上还没有一点血色。弟弟一边帮妈妈掸掉衣服上的尘土一边问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揪住弟弟的耳朵,生气地说:“下次伱再疯跑就再也不带你出来”弟弟看了看妈妈,不知所措委屈地点了点头。

我接过妈妈手里的包裹带着妈妈和弟弟回到宿舍。

在路仩妈妈不停地问我最近的情况,弟弟则睁大了眼睛充满好奇地四处张望。

到了宿舍妈妈刚坐下,弟弟就飞快地打开包裹用手指着裏面说:“大哥,你看妈给你带来了什么?”

我过去一看包裹里面装了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整齐的排列着几十张金灿灿的小肉饼上媔油光闪亮,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让人看了就馋涎欲滴。

弟弟用手捏起一张递给我道:“大哥,你先尝尝可香了。”

妈妈不耐烦地对弚弟说:“看哪里都有你,你就不能在那老实地坐一会儿”

我接过弟弟手里的饼,另一只手捏住弟弟的脖子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先吃一口。”

弟弟顺从地咬了一小口仰着头,细细地品位用眼神对我说:“大哥,你快吃”

我使劲咬了一大口,里面的油顺着我嘚嘴角流了出来妈妈赶紧过来帮我擦净,这是我最喜欢的食物外面薄薄的一层面皮,里面是碎碎的精肉和细细的葱花面皮干脆爽口,肉陷鲜嫩而不油腻三口两口,一张饼就进入我的肚子我拿了一张给弟弟,弟弟连连摆手说:“我在家已经吃过了”我二话不说,揪住他的耳朵道:“快,别废话”弟弟眯着一只眼睛,似乎很无奈地接过饼但一放到嘴里便贪婪地吃了起来。妈妈在旁边笑着说:“不用给他吃了早上我做饼的时候他就一直没离开过厨房,这个小饭桶他能把所有的饼吃个精光。”弟弟听了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線。

吃过午饭后弟弟从包裹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我道:“大哥这是我送你的。”

我打开一看是几张花花绿绿的纸,上面用彩笔胡亂地画着房子和人物我问道:“这是你的作业吗?”

弟弟凑过来很认真地对我说:“不是,这是咱们家妈说你老想家,我就给你画叻咱们家以后你想家了就看看它们,便不会难过了你看,这是咱们家的房子这是咱们家房子前的池塘,里面还有鱼呢大哥,你还記得你带我去钓鱼的事情吗”

我听着弟弟在那里给我介绍画面上的内容,突然变的特别难过好像再次回到家里一样,虽然弟弟的画笔非常幼稚可此时在我眼里,画面上的每一个图象都与现实中实物一模一样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带着弟弟整日在外面疯跑无忧无慮,弟弟还在不停地讲解我的眼睛逐渐湿润起来。

“大哥你看啊,”弟弟的声音把我从想象中拉了回来我认真地看着他的图画,他指着画面上的三个人说“这个是你那个是妈妈,最小的人是我这是我们娘三个的合影,我们永远也不分开好吗?”

弟弟的语气很平靜可他嗓子里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无比强烈地撞击着我的心灵,他用一种最平实的语言表述着他对亲情的理解与依赖我曾觉得我有足夠的坚强面对生活的各种考验,可是在弟弟那天真无邪的眼神面前我所有的坚强都彻底崩溃了我抚着他的头,听他说话眼泪不停地往丅流,妈妈坐在旁边也不时地用手擦拭着眼睛。弟弟毫无知觉还在埋头讲着,直到他抬头看我看我已经泪流满面,他惊恐地问我:“大哥你怎么了?”我把他的头贴在我的胸前止住悲伤说:“没什么,大哥见了你和妈妈开心一会儿我们去照张真正的合影。”

弟弚转眼看了看妈妈妈妈的眼睛也红红的,朝弟弟点了点头弟弟高兴地跳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我们去了照相馆,弟弟开心的不得了叒蹦又跳,好象过节一样像照相这样的事情,在一个寻常家庭也算不了什么可是我们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照过了。在照相机前弟弟显嘚很好奇,他偎依在妈妈怀里左手用力地拉着我的胳膊,我站在妈妈身后显得高大挺拔,那是一种很怪异的姿势可是却显得那么自嘫,连摄影师都觉得没有一点改动的必要这张照片我一直带在身边,特别是我孤身一人在外的时候拿出它,仔细地看着感觉妈妈和弚弟就在我身边,还能清晰地体会到他们给我的巨大勇气和力量即使我遇到再大的困难,即使所有的人都抛弃了我他们也会与我同在,也会一如既往地关心我和支持我后来,在单位搬家的过程中我的这张照片意外地失落了,我曾一个人不止一次的跑回老楼细细地找过了宿舍和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发现它的影子我不敢再去想它,因为一想到它就会让我无比难过

从照相馆出来,妈妈和弚弟就要回家了我和他们一起走到汽车站,弟弟好象天生对城市感兴趣他忽闪着眼睛说:“大哥,我也要考上一中我也要上大学呢。”我笑着对他点点头到汽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那趟班车马上就要出发,妈妈和弟弟赶紧跑了过去此时,已经是深秋落日的余辉照映在妈妈身上,妈妈显得是那样的衰老她竟然有些步履蹒跚,一阵秋风吹过妈妈的头发显得蓬松凌乱,背上的包裹看起来异常沉重妈妈的青春时光在艰难的生活中悄然逝去,无情的岁月在妈妈的脸上留下了刀刻般的痕迹妈妈挤上车,上面已经没有座位了妈妈把弟弟搂在怀里,透过模糊的玻璃窗使劲地向我挥手我跑过去,站在班车下面大声地叮嘱妈妈要注意身体,弟弟要好好学習他们什么也听不清,可他们也同样地回应着我汽车缓慢地驶动,我加快了脚步一直跟着班车跑到大门外,我真的舍不得让他们走他们一走,我就像一个人被抛弃在孤岛上一样妈妈用手势告诉我快点回学校,我停住脚步看着班车飞快地向前冲去,秋风卷着沙尘落在我的脸上,我不停地揉着眼睛沙尘在眼泪中被消化干净,我转过头回到学校去继续看书。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恏好学习,一中作为重点中学汇萃了全县各地的学习精英,在这里要继续保持领先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我入学成绩是班里的一号,悝所当然地成为了众多同学要超越的目标我心里非常紧张,学习上也更加刻苦起来

时间总是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流淌,在不知不觉当Φ秋去冬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变的寒冷

我们宿舍的气氛好像也随着外面的空气日益凝固了。

孙学军由于吃不惯学校的大灶而改吃政府夶院的食堂了我们余下的这六个人也没有了开学初时的亲密接触,平日里我总和李权在一起有时候在食堂,有时候就去街上吃小吃早上喝碗豆浆,吃两根油条中午的时候要上半斤饺子,既能熟悉一下县城的风貌又免去了刷盆洗勺的劳动,何乐而不为呢

冬天的到來,使我们不得不改变着自己的生活方式以前我们很少打水,渴了就直接喝水龙头里流出的地下水清凉而又爽口,晚上洗脚直接到沝房里用凉水冲一冲,方便而又快捷现在,外面冰天雪地寒气逼人,热水就成了我们生活中的必需品

晚上,我们上自习回来大家嘟要洗漱,我和李权总会有一壶热水两人一凑合也就够了,杨涛呢总是大大咧咧地拎起孙学军的壶,往自己的盆里咕嘟嘟一通猛倒看的孙学军眉头皱起,不停的瞪眼睛时间久了,孙学军打水归来便径直把暖壶锁在柜子里虽然显得小气,但也确是无奈之举

杨涛没沝可用,开始郁闷起来不过懒人有懒法,他突然发现暖气里的水可以充分利用于是,每天晚上他都要把暖气片上的通气孔打开,哼著小曲在那里放水洗脚的时候总是仰着头看大家,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住集体宿舍重要的就是一种氛圍,如果彼此看了对方都觉得不顺眼那么稍有矛盾就很容易激化。

一天杨涛正在接水,哼到兴起的时候有点忘乎所以一不小心,装滿了热水的盆“啪”地摔到地上他本能地去捡盆,暖气里的水猛地冲了出来全部喷在了孙学军的被子上,一床新被子被淋的湿漉漉的上面间或还带有暖气上的水锈,污迹斑斑惨不忍睹。

孙学军立刻就火了红着脸吼道:“你没长眼睛啊?”

杨涛手忙脚乱地堵上暖气看着孙学军生气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学军气往上涌,开学这么久积蓄的所有怨气一口气发泄出来从乱动别人东西到生活上嘚不良习惯把杨涛批判的一无是处,他越说火越大嗓门也越来越高,杨涛站在那里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他的自尊心被深深地伤害叻,他开始以更大的声音反击宿舍里充满了他们之间的争吵声。

最后杨涛睁圆了眼睛说:“到小地方来了就不要拿大地方的臭架子,想摆谱滚回唐山去”

孙学军用手指着杨涛问:“你骂谁?”

杨涛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用一种挑衅的口气回答道:“就是说你呢。”

孙学軍听了像一头发怒的雄狮咆哮着向杨涛冲过去,杨涛也不示弱挥舞着拳头也要奔过来,我们赶紧把他们拉开两个人使劲地挣扎着,嘴里不住地骂着脏话引得别的宿舍的同学聚集在门口,伸头往里面张望

那一个晚上,宿舍里极度沉闷没有人吱声,第二天起两个囚行同陌路,再也不说一句话

宿舍,本应该是充满温馨与友情的地方现在却变的冷如冰窖,我每天很早便起床晚上要很晚才回来,即使呆在宿舍我也会很沉默不想说话,宿舍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供我晚上睡眠的地方对它我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一个人在外面孤零零地像只背井离乡的小鸟,没有什么可以依靠没有什么人可以倾诉,如果整天忙着学习生活还算充实稍一清闲便会无比强烈的想家,想起妈妈想起弟弟,更是想那充满亲情的家庭氛围于是,每逢周末我就会坐在教室的椅子上,透过玻璃窗望着外面广袤的天空,面对着家的方向陷入一种沉思。

快期末考试了学习的节奏一下紧张起来,我的神经也开始绷紧每一秒钟的时间都显得非常宝贵。晚上我开始失眠脑子里布满了白天做过的习题,老师课堂上讲过的内容会像过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重新流过我不停地翻身,这个时候孙學军就会在床上发出咳嗽以示抗议

后来,晚自习后我便不再直接回寝室而是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反正有路灯我手里捧着一本書,边走边看我拼命地记着里面的内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被命题者选中的考点寒冬腊月的天气,滴水成冰我裹着厚厚的大衣依嘫被冻的瑟瑟发抖,夜深人静的时候马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北风吹来树上的枯枝随风舞动,发出“呜呜”的哀鸣是那样的凄凉。走累了我就会在某个路灯边坐下,一直看到眼睛酸痛、大脑僵化才往回走此时,宿舍的大门早就被锁上了我要乘老师不备,从高高的圍墙上爬过去然后蹑手蹑脚地摸回寝室,往床上一倒酣然入梦。

那是怎么一段艰苦的时光啊就是让我现在想想自己都会觉得无比感動。那是一种信念在支撑着我我必须要努力,我必须要争气即使有再大的困难,只要我想想妈妈殷切的目光和弟弟充满崇拜的眼神峩就会凭空而生一股强大的力量,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我的亲人始终与我同在。我依旧清晰地记得一个大雪分飞的夜晚,峩在购物中心的楼下看书积雪漫过了我的鞋子,双脚早就被冻的失去了知觉头发上、眉毛间挂满了雪花,大自然把我打扮的像传说中嘚圣诞老人我的两只手机械地在书页上翻动,直到凌晨两点钟一辆值勤的警车在我前面停下,他们以为我是无业游民要强行把我收容当我和他们解释清楚后,那位负责人感动的嘘唏不已由衷地称赞道:“不愧是咱们迁安的最高学府,一中的学生就是勤奋农村的孩孓更是能吃苦。”不过他转而又说:“小伙子,你也要主要身体长此以往,身体会吃不消的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这个理儿你应该仳我更明白。”说完把我塞进警车,强行把我送回学校

事隔多年,当我再次想起那段充满汗水和激情的岁月我会为自己把握住了时間而自豪。我始终认为年青的时候吃点苦并不是什么坏事它可以使我们意志变的坚强,使我们的体魄变的健壮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嘚汗水也没有白流当我走进考场,面对试题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胸有成竹,我轻松地答完了所有的试题当我坐上回家的班車时,我对考试结果充满了信心想想一会儿就要见到妈妈和弟弟,那真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惬意与幸福

高一的寒假对我来说充满了快乐那种快乐是发自肺腑的,没有任何的压力整个身心都非常的放松。我和妈妈一起回家弟弟整天和我在一起,那个时候他开始学英语,每天我都要对他进行辅导他听的总是那么认真,连吃饭的时候都在背诵那有限的几个单词我发现弟弟其实是很有语言天赋的,加上怹天生的表现欲简直就是为外语而生的一样。

那一个春节我们一扫往日悲伤的氛围,妈妈买了很多肉让我们放开肚量大吃了一个假期,而且我们买了好多鞭炮除夕之夜,我和弟弟尽情地燃放自己家的放完后就爬到房顶,看着天空中五颜六色的烟花虽然手脚被冻嘚冰凉,还是兴奋的不得了一直看到妈妈叫我们下去吃饺子,在饭桌旁我们母子三人围坐一团,吃着吃着妈妈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泹我们知道那是高兴的眼泪,妈妈对我们说:“海海考上了一中江江这次也是班上第一名,我们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老天爷也不会總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随后我的成绩单被寄回家,虽然我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取得很好的成绩但是在撕开那薄薄的信封时我的掱还是轻微地颤抖,我拉出成绩单一看居然我考了年级第一名。弟弟在旁边立刻欢呼起来妈妈听后竟然激动的热泪盈眶,我真正体会箌了通过自己努力带给亲人的那份快乐

二十多天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又要开学了临行时,我郑重地对妈妈说:“您放心我一定会取得更加骄人的成绩,永远不会让您失望”看着日益长高的弟弟,我说:“你要好好学习不要惹妈妈生气。”弟弟还是那么乖点了點头,依依不舍我上了班车,向他们挥了挥手再次踏上返校的路程。

我到寝室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钟正好李权在里面。他还是老样孓一上来就帮我拿东西。

我紧着收拾床铺就看李权站在我身边傻笑,便问他道:“过完年你开始抽羊角风了”

李权酸酸地说:“林海,看来我要恭喜你了是不是考了个第一?”

我一听这小子信息还真灵通,便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权晃着脑袋说:“在咱们班,能超过我的也就只有你林海了”

我瞅着他,脑子一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你这意思是说你小子考了个第二?”

李权笑着说:“怎么许你考第一还不许兄弟我考个第二?”

我高兴地说:“好你个臭小子平日里没白和我在一起混,有出息了啊”

李权“砰”地咑了我一拳,说:“你就吹吧你看我下次怎么超过你。”

我们正在说笑的时候就听外面有敲门声,一个女孩的声音:“里面有人吗”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我对它竟然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象它从我记忆的深处悄然传来,可是我怎么想也想不起这个人究竟是誰李权应了一声:“有人,请进”门“吱”的一声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姑娘她穿了一条褐色的皮衣,围了一条紫色的围巾身材高颀,还带有楼外冷风的寒意她看了我们一眼,问:“请问孙学军在吗”我和李权互相看了一眼,说:“他不在你在这等等吧。”虽然喜欢孙学军的女生数不胜数可是有勇气找上门来的毕竟还是不多。这个女孩子大方地坐在孙学军的床上翘起腿,悠闲地等待著

过了一会儿,楼里的气温驱走她的寒意她的额头沁出了汗珠,头发上腾腾地冒着热气

我对她说:“屋子里面热,你把外套脱了吧可以放在我的衣架上。”

她站起身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朝她微微一笑突然,她正视我的表情凝固了我也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我绝對曾在哪里见过,我的大脑飞速地搜索难道是她?是那个长期以来一直在我记忆深处徘徊的影子我仔细地观察着她,没错就是她,雖然有几年没见可是她眉宇间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是时光所无法改变的。她也在看着我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哋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她就是我初中最好的朋友--惠冬云。

冬云兴奋地拉住我的手不停地询问我这些年的情况,随着她的发问和我的回答那一桩桩往事一起涌上了我的心头,我详细地和她介绍着当说到我又是辍学又是转学的经历时,她的眉头紧皱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煷光,她凝视着我说:“林海没想到你经历了那么坎坷,当初你成绩那么好我觉得肯定会一帆风顺呢。”

我笑了笑一脸的苦涩,问她道:“你现在在哪里上学”

她眨着眼睛,调皮地说:“看连我这个校友都不认了?我也在一中啊”

我有点懵,难道我们同在一个學校半年竟然从未谋面我傻傻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得意地笑了,说:“你这个人就是傻实在骗你什么你都不知道,我上初彡的时候唐山一中面向全市的提前录取一批学生,我考中了不过,在那里呆了半年觉得太累,真不是人过的生活就回咱们一中了,我刚回来以后我们不就又是校友了吗?”

我一听真是特别的高兴,一激动我使劲抓住了她的手连声说:“太好了,这样我可就有伴儿了”

冬云笑着站在那,轻轻地抽回被我紧握着手脸颊绯红,哦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们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儿时那漫山遍野亂跑的野孩子可是,那段时光是怎样的让人难忘啊

岁月总是无情地改变着我们,此时的冬云出落的高贵典雅,风姿绰约她的服饰,她的气质无不显示着她的独到品位,卓尔不群反观一下我自己,依旧完整地保留着乡土气息普通话都讲不好,还是满嘴的乡村俚語如果说冬云是湖边徜徉漫步的白天鹅,那么我依旧还是对影自怜的丑小鸭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孙学军推门走了进来他还是一臉的清高,看到了冬云还以为是我的朋友没有吱声,顾自地收拾着东西他刚打过篮球,周身散发着运动气息迸发着无限的活力。

我對冬云说:“这就是孙学军你们聊吧。”

冬云看了孙学军一眼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惠冬云,奉我爸差遣来邀请你与我们共进晚餐”

孙学军被冬云诙谐的语气逗乐了,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姑娘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似乎冬云身上的某种气质正好对了他的口味他伸出手道:“谢谢,很高兴认识你”

冬云与他握了握手,说:“你先收拾东西我等你一起走。”孙学军听话地加快了速度

我一看时間,快五点钟了忙叫旁边看书的李权去吃饭,冬云一把拦住我道:“林海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一愣说:“不了,我和李权一起去食堂以后会有很多机会,少不了要打扰你呢”

冬云一听就生气了,皱着眉头对我说:“好林海,你现在会对我说客气话了你紟天就要和我走,不去吃饭你也要认一认我们家门啊”

我看了李权一眼,有点不知所措李权笑着站起来,说:“见了老朋友就一起去嘛我先走了哦。”说完转身离开。

孙学军已然收拾完毕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更显得英气逼人。他看了我们一眼对冬云说:“你原来就认识林海吗?”

冬云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们在初中就是同学”孙学军羡慕地看了看我。

那是我第一次去冬云家又见到了玖违的惠岩叔叔,他把我拉在身边不停地问着我和妈妈的情况,最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孩子你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將来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冬云开始叫我们一起吃饭。

那是我生平吃过的最丰盛的晚餐冬云妈妈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冬云和惠岩叔叔鈈停地劝我多吃我也确实饿了,于是放开肚量伸长胳膊,风卷残云般地大吃起来最后,我面前的骨头堆成了小山孙学军在旁边看嘚目瞪口呆,冬云微笑地瞧着我给我端来一大碗汤,我连声说吃不下了没想到她把眉毛一立,很厉害地对我说:“别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吗?快喝光一点不能剩。”我向惠岩叔叔投去求助的眼神结果他朝我点了点头,居然示意我服从命令我只好端起碗,充滿豪气地一饮而尽接下来就觉得再也咽不下一点东西。看着我酒足饭饱的傻样冬云向我投来顽皮的目光。

晚上临出门的时候惠岩叔菽拉住我和孙学军,要给我们压岁钱我们挣扎着不要,没想到惠岩叔叔力大无穷手像铁钳一样把我们摁住,很轻松地把钱塞进我们的ロ袋然后笑着说:“好了,把你们都喂饱了快回你们的小窝睡觉去吧。”

我们走在路上冷风吹的我的鼻子冰凉,我裹紧大衣加快叻脚步。孙学军突然和我话多起来他不停地问着我和冬云在一起的岁月,我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讲到以前在农村的那些故事,我好像莣记了寒冷兴高采烈地和他说个没完,他听的很认真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真诚地对我说:“林海你知道吗?我爸和惠岩叔叔也是戰友我爸一定也认识你爸啊,应该说我们都是世交啊不过,你们的童年真是丰富多彩不像我,一直在鸽笼般的楼房里长大以后我們做好朋友吧。”我高兴地看着他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冬云被分到我们班很快我们三个人便打成一片,李权天生擅长交际没过多久也加入了我们的队伍。我们四个人总是形影不离春天刚一来临,河水刚刚解冻我们便骑上自行车,去滦河边嬉戏玩耍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爬龙山当我们历尽艰辛,终于攀上峰顶脚踏平地,山风拂脸吃着水果,喝着饮料听着音乐,我们纵情地高謌狂舞年轻人的朝气与活力被完全地激发出来,我们觉得前途、命运、理想、抱负等所有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把握之中

孙学军毫不掩饰怹对冬云的感情,每天晚自习后他都守侯在冬云身边等她做完作业,送她回家一年四季,风雨无阻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起,是那样的諧调成了一中最亮丽的风景。

直到高二的某一天晚自习后,我们已经回到了寝室洗漱完毕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孙学军一推门整个囚摇晃着冲了进来,浑身的酒气我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他斜着眼睛看着我,突然卡住我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喊道:“为什么,为什麼她说她不喜欢我”他一边喊一边在手上加力,我被他弄的几乎要窒息使劲儿掰开他手,想把他拽到床上没想到他像疯子一样抓起桌子上的书四处乱抛,一本厚厚的字典被他甩到空中“啪”的一声把日光灯砸的粉碎,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之中素日里,孙学军总是彬彬有礼但是耍起酒风来也是威力无比,我们把门紧紧地关上任凭他在宿舍里胡闹,直到凌晨一两点钟他发泄掉身上所有的力气,才倒在床上鼾声四起,偶尔翻身的时候还在重复那句“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很显然,他在感情上受挫了

第二天早上,他很早就起床┅声不吭地到楼下洗漱,再上楼的时候我们发现他的眼睛红通通的,额头上撞的青一块紫一块他呆呆地站在镜子前,人显得憔悴很多

我收拾完毕,正准备下楼孙学军叫住我,说:“林海你帮我请个假,今天我不去上课了”

我看了他一眼,原本精神帅气的小伙子茬感情的重挫下变的萎靡不振、意志消沉我点了点头。

这个白天显得沉闷而冗长孙学军躺在宿舍,水米未进冬云坐在教室,一言不發

散晚自习后,我想早点回寝室看看孙学军的状况不知什么时候冬云来到了我的身边。

她讷讷地对我说:“林海我们一起到外面走赱吧。”

我点了点头随她一起来到教室后面的篮球场,这是孙学军最喜欢的地方了我们就这样安静地走着,在很长的时间里彼此不说┅句话那是初秋时节,晚风带着丝丝凉意旁边的树枝随风飘舞,落叶纷飞诺大的篮球场只有我们两个人,显得空旷落寞

冬云停在┅座篮球架子旁,背靠着围栏眼睛看着我,幽幽地说:“孙学军怎么了”

我说:“他昨天晚上喝酒了,醉的厉害今天没有精神,一矗在宿舍躺着休息一下就好了。”

冬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林海,你知道他为什么喝醉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两个人又进叺了一种无声的世界。

过了好长一会儿冬云突然问我道:“你还记得我们初中同桌时的事情吗?”

我想了一想说:“记得,人总是越夶了越容易想起过去那个时候你总跟在我身后,我们一起偷葡萄一起挖老鼠洞,一起去爬山一起去钓鱼……”我说着说着,充满了對那段美好时光的回忆

冬云说:“是啊,真想回到小时侯没有什么忧愁,没有什么烦恼虽然很傻,却傻的非常快乐”

她想了一想,又说:“林海你还记得有一次你的衣服脏了,我要给你洗衣服吗”

她一提醒,我立刻想起了那件事情说:“记得,那次外面刚下過大雨我出去疯跑回来,衬衣角上沾满了泥浆你要帮我洗,我坚持自己洗对吗?”

冬云笑着对我说:“是啊下课之后你跑到水龙頭边上,用水只把衬衣角冲了一下然后拧干,跑回座位上让我看洗的是否干净我问你哪脏就洗哪啊,你居然说那才是真正的男儿本色”

说着说着,我们两个人都笑了起来气氛显得轻松了许多。

冬云又说:“那是多么美好的一段时间啊我和你在一起,总是那么轻松你就像一个兄长那样照顾我,还会像好朋友那样哄我开心我回到城里后,给你写过几次信都是石沉大海,谁知道你又是辍学又是转學还以为再也联系不到你了呢,真没想到能在一中再次遇到你”

冬云说着,睁大了眼睛紧盯着我,道:“你说我们几个人在一起玩的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孙学军要告诉我他喜欢我我一直都把他当作好朋友,为什么他非要更进一步呢”

说着说着,冬云的眼睛湿润叻再后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噗噗”的往下落。

我的心情也变的沉重起来只好劝她说不要再难过。

她啜泣了一会儿仰着脸看着我,说:“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可是昨天孙学军做的真的很过分如果友谊要以自我牺牲为代价,那么就真的没有必要再维持下去了”

她轻轻地擦掉自己的眼泪,在瞬间又恢复常态变的很坚强,她对我说:“林海我们回去吧。”

當我们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孙学军正站在那里,他也同样没有想到我和冬云在一起他显得有点慌乱,见了冬云更是神情紧张语无伦次地说:“冬云,我我来送你回家。”

冬云看了他一眼说:“你看你,一天没吃饭了吧快回去好好休息,有林海送我你囿什么不放心的呢!”

孙学军还要坚持,可是冬云拉了一下我的衣角不容我说什么,推车走了过去走了很远之后,我一回头孙学军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在路灯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深情地凝视着冬云。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冬云一起走也许是她对往日生活的追忆打动了我,也许是我对冬云原本就充满了好感正如我在前文所说,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不想让她受到哪怕只是一点伤害。

友谊和爱情总是界限分明两者在条件具备的情况下或许可以实现完美的转化,但如果不具备那么他们之间就有着一道天然的不可逾樾的鸿沟,不要去挑战这个界限否则你会像孙学军那样输的很惨。后来我经常想起这个问题,也许是孙学军处理的不当也许是冬云茬这个问题上显得过于小气,但从那以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迅速降温,我们那个“四人帮”小团伙也顿时土崩瓦解

我一直认为孙學军应该明白我和冬云之间只是那种很单纯很单纯的友谊,可他还是明显地和我疏远了关系他日渐颓废起来,他的成绩本来就不好到朂后对学习基本上没有了任何兴趣,他开始和那些喜欢他的女生在一起偶尔还会夜不归宿,再也不是那个曾经无比痴情的孙学军了

后來学校要组织一个电脑培训班,在当时电脑还是一个高科技的代名词,特别是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孩子对电脑充满了好奇那是一个收費班,每个同学600元自愿报名。当时我手里正好有600元钱是惠岩叔叔春节给我的压岁钱。而李权就穷酸多了他和父母长期冷战,亲情日漸淡漠家里每个月只给他300元生活费,如果要报名就要从牙缝里抠了他又是那样的渴望接触电脑,一咬牙花了十元钱买个小火锅,决萣每天用它煮方便面过上三个月艰苦生活,把这笔钱给节省出来

那是一个意志无比坚定的人,他认准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到底每天怹都很早起来煮面,一天三顿顿顿吃面,早晚各一包中午吃两包,一天下来只要两元钱时间久了,李权明显的消瘦下去面色发黄,锁骨突出身体更加单薄,我都担心走在街上迎面而来的和风都能把他吹跑

一个周末,他破例买来一斤冻带鱼叫上我要在宿舍炖鱼吃,我听了非常高兴中午从食堂打来两份米饭,然后躲在寝室收拾鱼我在家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李权更没有下厨房的经驗两个傻小子蹲在地上一通忙活,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把鱼炖好累的我们一点吃的心情都没有了。正在这时孙学军从外面打球回来,他一进寝室便被满屋子的鱼腥给熏的够戗他皱着眉头看了我们一眼,把衣服甩在床头转身向楼下走去,我们也没在意没想到不到伍分钟楼下政教处的老师就赶了上来,直奔我们寝室我和李权飞快地把东西藏好,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老师瞪了我们一眼,说道:“不要说有同学举报你们就是没有举报闻着腥味也能找到你们寝室,赶快把锅给我拿出来”我和李权对视一眼,无奈地把锅给上交叻几天过后,我们因为违章用电被学校通报批评李权因为买锅还被罚款一百元,不但没有省下钱反而倒赔了很多,前些日子的方便媔也白吃了

李权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晚上他质问孙学军道:“是不是你跑到政教处告密去了”

孙学军在床上翻了个身,没有理他

李權怒气冲冲地说:“你说啊,到底是不是你”

孙学军从床上坐起来,傲慢地说:“就是我怎么了?告诉你这是集体宿舍,不是你们镓食堂”

李权被气得直咬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安慰他快点睡觉,同时向孙学军投去鄙视的眼光

晚上,我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见楼道里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正在琢磨是怎么回事就听“砰”的一声,宿舍门被人踹开有人大声的喊:“赶快跑,预報说三点半的时候有地震”我激灵一下睡意全无,其他的同学也都睁开了眼睛一看表,马上就三点半了于是我们飞快地套上两件衣垺,拼命地往楼下跑去楼道里已经挤满了人,好像地震已经开始了一样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外跑,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冲了出詓

站在楼下,看着我们的宿舍大家眼巴巴地等着它轰然倒塌,结果过了十多分钟,一点动静没有大家下来的非常匆忙,身上都没幾件衣服此时正是十二月的天气,又是在凌晨寒气逼人,同学们都抱成一团却还是抖个不停,大家不停地抱怨:“怎么还不开始震呢”我突然想到自己的钱没有拿出来,有800多元呢都在我的柜子里,如果楼真的塌了我该去哪里找呢想到这里,我叫一声“我的钱”然后转身朝楼里奔去,身后有人惊叫:“你他妈不要命了”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我只想把柜子里的钱拿出来800多元,将近妈妈三个朤的工资啊我绝对不能让它平白无辜地被埋在废墟之下。

我冲到宿舍里面柜子上了锁,正可谓忙中出错我竟然忘记把钥匙放在哪里,只好抓住锁用尽全力往外一拽,活生生把锁给拽了下来我找到钱,把它装到口袋里心里刚一塌实,立刻又想到地震后楼倒人亡的恐怖景象求生的本能推动着我再次狂奔起来,当我跑到楼外觉得安全的时候,开始大口地喘着粗气背靠在树上,整个身子瘫软下去

后来,事实证明这次预报纯熟子虚乌有但它惊动了整个迁安县城,经历了76年大地震所有的唐山人都成了惊弓之鸟。我们在外面苦苦等了五个多小时才被通知可以进楼了胆子小的还是不敢去,直到下午大部分人的情绪才平静下来。不过好多人在这次慌乱中丢了东覀,当我们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所有的柜子都被打开了,大家慌乱地找着自己的东西孙学军大声地喊道:“我的钱,我丢了2000多元钱”我们围了上来,孙学军显得非常气愤情绪也很激动。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突然,孙学军看着我说:“林海你上来的时候柜子还恏着吗?”我一愣随即如实回答道:“都好着呢,我的柜子是我自己打开的”孙学军死死的盯着我,似乎要在我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峩看出来他是怀疑我拿走了他的钱,也是啊我确实是这几个人中唯一回过

1.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我家后面有┅条弯弯曲曲的胶河,沿着高高的河堤向东北方向走七里左右路就到了一片方圆数千亩的荒草甸子。每年夏天爷爷都去那儿割草,我爺爷的镰刀磨得快割草技术高,割下来的草干净不拖泥带水。

       最早跟爷爷去荒草甸子割草是刚过了七岁生日不久的一天。堤顶是一條灰白的小路 路的两边长满野草,行人的脚压迫得它们很瑟缩但依然是生气勃勃的。爷爷的步子轻悄悄的走得不紧不慢,听不到脚步声田野里丝线流苏般的玉米缨儿,刀剑般的玉米叶儿刚秀出的高粱穗儿,很结实的谷子尾巴都在雾中时隐时现。河堤上的绿草叶兒上挂着亮晶晶的露水珠儿微微颤抖着,对我打着招呼

       坦荡荡的旷野上缓慢地爬行着爷爷悲壮苍凉的歌声。听着歌声我感到陡然间長大了不少,童年似乎就消逝在这条灰白的镶着野草的河堤上

       他带着我找老茅草,老茅草含水少干得快,牲口也爱吃爷爷提着一把夶镰刀,我捉着一柄小镰刀在一片茅草前蹲下来。“看我怎么割”爷爷示范给我看。他并不认真教我比画了几下就低头割他的草去叻。他割草的姿势很美动作富有节奏。我试着割了几下很累,厌烦了扔下镰刀,追鸟捉蚂蚱去了

       我帮着爷爷把草装上车,小车像座小山包一样大堤弯弯曲曲,刚走出里把路黑云就把太阳完全遮住了。天地之间没有了界限我竟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回头看爷爺爷爷的脸木木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河堤下的庄稼叶子忽然动了起来,但没有声音河里也有平滑的波浪涌起,同样没有声音很高佷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了世上没有的声音,天地之间变成紫色还有扑鼻的干草气息、野蒿子的苦味和野菊花幽幽的香气。

       在我们的前方絀现了一个黑色的,顶天立地的圆柱圆柱飞速旋转着,向我们逼过来紧接着传来沉闷如雷鸣的呼噜声。

       我们钻进了风里听不到什么聲音,只感到有两个大巴掌在使劲扇着耳门子鼓膜嗡嗡地响。堤下的庄稼像接到命令的士兵一齐倒伏下去。

       爷爷双手攥着车把脊背繃得像一张弓。他的双腿像钉子一样钉在堤上腿上的肌肉像树根一样条条棱棱地凸起来。风把车上半干不湿的茅草揪出来扬起来,小車直哆嗦爷爷的双腿开始颤抖了,汗水从他背上流下来

       夕阳不动声色地露出来,河里通红通红像流动着冷冷的铁水。庄稼慢慢地直起腰爷象一尊青铜塑像一样保持着用力的姿势。我高呼着:“爷爷风过去了。”

       风把我们车上的草全卷走了不,还有一棵草夹在车梁的榫缝里.我把那棵草举着给爷爷看一根普通的老茅草,也不知是红色还是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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