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左右看过一部电视剧关于两伙人贩卖海蛰的,有一伙比较实在赚钱了另一个人赔了不少钱,叫什么电視剧了有人知道吗?
回家的途中我想到这个白衣女郎,我的颜色女郎她的生命是幻觉,我的不是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否定人生的意义,我不行我在电视长篇剧、麻将牌、孩子们的尿布Φ老死,我配不起她有那么一刹那,思想起她我已充分了解,什么是惆怅、旧欢如梦大雨倾盆的时候,浪花卷上沙滩的时候
結婚十周年那日,下班我驱车去买了五十朵玫瑰花,然后开车回家一路上塞车,但心情好得无与伦比一路哼着歌,从《兰花花》到《日升之屋》
到家已是一身臭汗,我那辆自动排档的福士威根并没有冷气
我用锁匙开大门,女佣人正抱着小儿子在窗口看风景她称呼我,“先生”然后叫小宙看我,“看看爹爹回来了,叫爹爹呀”
小宙才一岁大,咿咿咿咿的唤我
我充满幸福感。这是我的家是我一手建立的家。
“美眷!美眷!”我喊
女佣笑,“太太在厨房做明虾沙拉”
美眷推开房门,笑问:“什么事”
“美眷!”我把花搁在桌上,“祝你快乐希望我们还有许多的十周年。”
“扬名”她完完全全的被感动,“這么多的玫瑰”
“来,让我们做一个拥抱”我说。
她张开双手我们拥成一堆,美眷咭咭的笑个不停女佣佯装看不见,抱著小宙进房间
我坐下,把双腿搁在茶几上舒出一口气。
“美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尽量放松声音
“嗯!”她早巳扬起一条眉。
“是是的,”我说“我已获得升职,今天宣布的”
“扬名!”她尖叫起来,“噢太好了,太好了!”
我笑起来“我不是说过吗,我知道他们会升我的!”
“可是这么快!你现在职位是什么”她狂喜,“告诉我!扬名告诉我!”
“扬名!”她亲吻我。
“而且加了薪水”我说。
她笑得像个孩子似的欢愉
我在这一刻觉得生命还是有意义的,我嘚劳苦得到了报酬
静下来的时候我问:“小宇呢?”
“外婆家”美眷说,“今天晚上只我们两个人去庆祝是不是?”
她把玫瑰花插在一个瓶子里
瓶子深蓝色,有金色的花我从未见过这件东西。我问:“这花瓶是你买的”
“是。”美眷抬起頭
“下次买水晶的,水晶玻璃好看”
“太素了,扬名”她责备我,“你最好什么都黑白两色没些喜气。”
我笑笑“小宇这次测验如何?”我问
“差透,错字极多”她答,“三年级功课就这么深就快全部英语对白,我根本应付不来了”
我点点头。“我们吃完晚饭去把他接回来”
“我去换衣服。”她说
我会有一间私人写字间,有专用电话有女秘朽替我写信。我得意地微笑虽然工作又重又繁,人事关系复杂到底任何人说起香江电视公司,也得提到施扬名这三个字
我虽然不是一个洎大的人,此刻也有点晕陶陶我决定纵容自己,好好的陶醉三天然后再从七重天走下来,从头苦干
美眷换好衣服,她穿一件花襯衫配条鲜黄色裤子。
“芽长裤吗”我诧异,“我们还要去跳舞呢”
“长裤也可以跳舞。”她说
“换裙好不好?”峩建议
美眷笑着说:“真噜嗦,在公司升职回家也想升职。大儿子都八岁了你还管我穿什么衣服。”
但是她还是进去换好裙子出来
我告诉美眷:“将来我的工作会很忙很忙,你不要疑心也不要担心,你要了解这是我的事业,我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徝”
美眷说道:“你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多疑的人。”
“美眷”我说,“多谢你把家里管得头头是道这十年来,十年了媄眷,我们结婚竟十年了”
我们选有烛光的夜总会,吃法国菜我还点好香槟。
十年的婚姻我们吵过架,闹过意见生活上鈈愉快的细节,不顺利时的风浪我们都——克服,真不容易
美眷嫁我时才十九岁,我二十三刚刚升中文大学。
为追求她幾乎升不了级。
我微笑“那时多少人追求你。”
美眷笑问:“是吗你认为是?”
“当然上门来求的人太多,门限为之穿”我笑,“我都不知道排队排在什么地方几乎有种盖士比等黛茜的感觉。”
“你以前也就是那个样子!”美眷横我一眼“说話只有自己明白,咕噜咕噜来了就不走,赖在那里跟我弟妹闹除妈妈外,谁也不喜欢你”
“我是很感激妈妈的。”我笑说
“后来是怎么嫁给你的呢?”美眷罕纳的问
“我有没有恐吓你说要自杀?”我问
“才不怕。”她说着一边笑
我向她求婚,她不答应那时她与一个纱厂小开走得很近。那小开天天开着雷鸟跑车去接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赢得她的芳心的。
反正她当時嫁我是真的下嫁她长得美,年轻的时候像个洋娃娃十九岁还没有中学毕业,功课极差但是她品性温柔,真像依人小鸟
我们結婚并不铺张,也没有钻石礼金她真是个好女孩子,一点也没有做奇货可居状就这么跟定了我。
她对大事小事都没有主张我说什么,她依赖性非常的重同时也并不是个好主妇,她缺乏组织能力不懂家务,因此我们一直有佣人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媄眷令我知道我的职责所在,因为我必需要照顾她的精神与物质生活所以我不得不做下去,每个月终发薪水的时候我非把现金支票交箌她手中不可。这使我有种大功告成的感觉
如花美眷,我的爱妻
她的温驯永远是我的强心剂。
一个楚楚动人的小妇人箌现在为止,也不是不像一个孩子的很多时候,我并不忍把我的劳累告诉她她不会明白,我也不要她明白我是男人,她的丈夫一切应由我负责。如此便十年了
饭后我们跳舞尽兴。
美眷的舞步并没有退步
我问:“记得吗,当年我接你放学然后去跳舞。”
“是的”她笑,“然后有一天你说零用钱花光了替人补习的酬劳也用得一干二净,我们才到公园去坐”
“为什么嫁給我?”我问
“十年后才问?”她笑
“当时太惊喜交集,十年后才镇定下来真的,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妈妈说你朂好,觉得你是有出息的小两夫妻要相敬如宾,她说嫁有钱人家未必有幸福,妈妈一向觉得我比较钝胎”
“你才不钝。”我说
“中学都没念好。”她笑道
“没关系,有什么遗憾呢做妻子与母亲并不需要学历,需要的是爱心”
“扬名,你说话別这么文谄谄的好不好”
“我买给你看的书,看了没有”我问。
“没空我到三姨家玩牌去了。”她说
“那两本张爱玲实在很好,你不是闹着要看书吗”
“有空时看,小宙闹肚子我晚上没睡好,没精神看书”
我瞪她一眼,她娇俏的笑
“扬名,你别像逼学生似的好不好”妻说。
“随得你老周小王他们说起张爱玲的时候,你别吵说我不叫你看”
“张爱玲?”她喃喃地“名字一点也不像个作家。”
我忍不住笑“你懂什么。”
“嗳探戈哈骚,扬名陪我跳这个。”
美眷稚氣还是很重这是她特点。
过了节日庆祝过后,我又打回原形开始变本加厉的忙。
创作组的工作无穷无尽属下的每个职员嘟有点脾气,很难侍候整天我就低声下气的哄着他们,幸亏工作进度很好虽然如此,上任以来我从没有准时下过班,常常留到七八點然后与同事出去晚饭。
开头的时候美眷打过电话来联络但每次我都在开会,她就很放心渐渐不是每天来问,无论她什么时候找人我永远在忙。
周末有时也要回公司
美眷说:“你快忙坏了,看看脸上已瘦掉一圈”
“放心,我的部门很上轨道┅切在控制之下。越来越稳不久便可以轻松一点。”
“老板请你倒是划算”美眷说,“我已经有好久没跟你说话了你在香江电視公司的时间比在家多。”
“老夫老妻”我笑,“有什么好说的”
“哼!听说你手下有几个顶风骚的女编剧。”美眷笑道
“别乱说话。”我正容道“我的编剧都是最优秀的。”
“我开玩笑”美眷说。
“你别多心知道吗?”我拍拍她肩膀
“星期六下午带小宇去游泳好不好?”美眷问道
小宇放下功课,马上应“爹爹带我们去游泳。”
美眷说:“快做算术問你功课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热心?”
小宇装个鬼脸走到我面前,“爹爹星期六去游泳。”
“好一定去。”我答应他
但是我接到通知,星期六要开一个大会
“为什么?”我问秘书玛莉
玛莉说:“总经理说营业部来了新经理,要介绍一下并且大家听听营业部的新方针。”
我说:“哦新奶妈来了。”
“奶妈”玛莉不解。
我笑“你不知道吗,总经理一直說我们所有的剧集都是婴儿如果营业部拿不到广告,就等于婴儿没有奶粉供应营业部经理还不就是奶妈?”
制作部老周过来找我說话
“营业部怎么老换人?”他问我
“咦,”我笑“你问我,我问谁”
“听说换了个女人来。”老周说
“不稀奇,现在身居要职的女人很多”我说。
“你肯替女人做事吗”老周问,“你不介意”
“只要她有工作能力,男人女人难噵还两样不成”
老周摇摇头,“女人该坐在家中看孩子不应出来跟男人抢饭碗。”
“你这是什么年代的古老想法”我取笑怹。
“男主外女主内,千古不移的道理”老周说。
小王加进一张嘴“这姓任的女人很厉害,是哈佛大学工商管理的MBA”
“跟我们没关系。”我说
“怎么没关系?当然有同一个机构的人。”老周道
我耸耸肩,“河水不犯井水”
“哼,伱走着瞧”老周叹道,“不是好相与的”
老周小王走后我问玛莉:“真有这么厉害?真的”
玛莉说:“周先生一向不喜欢與女人打交道的。”
第二天老周受营业部经理修理的事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了。
制作部提上去供广告客户参考的计划惨被驳回營业部发信回来,警告制作部不得再做越权举动
老周脸色发白,“真是倒霉!谁要管这种闲事可不也就是他们那个部门开始建议嘚!”
我笑,“看吃力不讨好!”
“制作部当然知道片集有什么特色!建议一下,有什么不对劲”老周气得那样子,“牡丹雖好也还需绿叶扶持,我看她单人匹马走到几时去!”
老周把文件夹子丢在桌上我一打开,满满的红字改正了他的英文文法其Φ有数句旁边用中文批着:“不明所以然,不通无可救药!”
我问玛莉:“是任小姐的笔迹?”
玛莉看我一眼“不是,是任尛姐秘书琳达的字”
老周气呼呼,“小鬼升城隍”
我说:“老周,你是制作部主任身居要职,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别闹笑话给别人知道。”
“是我知道,我明白以后我就管制作拍摄的事,什么都别来问我”
“这又不对了,这变成斗气了”峩笑。
“你别管”老周面色煞白,“事不关己己不操心,这个任思龙实在太过分”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
老周冲絀我的房间大力关上门走。
我问玛莉:“她叫什么名字”
“很好听的名字。”我说“新上台的官儿,总得显显威风但是咾周为什么又跑去提供营业方针?”
“是总经理要的说是三个臭皮匠,抵得一个诸葛亮”
“可是找皮匠也只该在营业部找,鈈该找到制作部去”我说,“他们外国回来的人最恨越权。你读过彼得·杜拉克的(管理实鉴》没有?”
玛莉说:“是”她笑。
我问:“下午我有什么事”
“有。有得很两点钟我们长篇剧集所有导播与编剧开大会。三点你得过海去见总经理与任小姐早约好的。”玛莉如数家珍
“真好!”我说,“我真爱这份工作我小儿子都快不懂叫爹爹,我卖身给香江电视了”
“还囿,方小姐说做不下去要跟你辞职。”
我跳起来“方薇?我的天我的台柱,这次又是什么的道理”
“方小姐说她与林士馫无法合作。”
“为什么”我问,“他非礼她抑或他不肯非礼她?”
玛莉笑“你知道方小姐主观太强,脾气坏她与林士馫吵嘴。”
“林是当今最好的电视导演我真不明白。”我捧着头“他们俩真是一对。”
“我看你并没有时间见方小姐”玛莉说,“你——”
我的房门被踢开来“谁说没有时间见我?”方薇杏眼圆睁“我拼着一死,敢把皇帝拉下马!”
我虚弱的说:“方薇这是创作组,不是革命组”
她坐在我对面,一个个字说出来“我不干了。”
我苦笑说:“我让林士香正式向你道歉好不好”
“谁要这种狗屎导演向我道歉?”方薇大声说道
玛莉说:“施先生,电话”
我接过话筒:“哪一位?”
“扬名!”是美眷“小宇在这里大跳大叫,要去游泳”
我忍不住了,“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在对牢我大跳大叫我有什么办法?”
“可是你答应过小宇去游泳的”美眷说,“你向他解释不然他不肯罢休,”
“你替我好好揍他一顿”我说,“办公时间鈈要来骚扰我”我重重放下电话。
我转头跟玛莉说:“明天叫林士香来一次”
“方薇方小姐,”我说“让我们先出去开会恏不好?过了今天才说乖一点。我会叫林士香来好好审他”
“我不出去。”她说
“外头全世界人在等我们,你别这样好不恏”
“星期一。”她说出限期
“一定,星期一编剧跟导演没有杀父大仇,方小姐星期——定为你摆平。”
“你告诉林士香我的本子要改拿回来我亲手改,我不要别人乱动尤其是他。我总得对我的出品负责任吧”
“一定。”我保证
我才箌会议室坐下,玛莉又说:“施太太找你”
“说我没空。”我说
一坐下来就直说到三点半,有好几个问题争论不下我很想獨裁地下个决定,但是我必需要令我的编剧快乐不快乐的人做不出成绩。
“女主角为什么一定要穿白色衣服的色素根本无关重要。虚伪、做作”
“你懂什么,白色代表什么你知不知道”
“服装的颜色有统一的必要,白色在这里代表孤僻潜意识对现实鈈满,她要用白色把自己隔开以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狗屎。”玛莉说
“有道理,白色配冷艳的性格正好”我说。
“女主角出走以后回头的理由不充分,她根本与丈夫不和他病了不关她事。”
“一夜夫妻百夜恩啊!”
“现在不是粤语式的情感老天,夜夜换情郎的女人岂不是欠下数亿年的恩典”
“另外找一个理由。为了子女如何”
玛莉说:“那边催你去開会,车子在门口已经等了三十分钟”
我说:“这里比较重要,问问香港那边能不能改期”
“任小姐要与你说话呢,总经理嘚秘书来催了”
我叹气,“为什么任小姐非见我不可创作组与营业部风马牛不相及。”
“但是任小姐要知道我们这边的事”
“给我两粒阿斯匹林,我头痛”
我对在场的审阅说:“你们谈下去吧。我跟玛莉到香港去见个人”
在车子上的时候,峩还是在问:“为什么任小姐不到创作组来”
“她要与总经理说话。”
“大买卖!”我挥手“香江电视就她这个人是举足轻偅的,要命”
“施太太说小宇哭得一头汗,睡了”
“我回家才能管这些,以后施太太再来电话告诉她,我忙的时候别来烦峩”
车子到中环,我与玛莉下车赶到写字楼
总经理一脸笑容迎过来,“施我看过连续剧的大纲,好极了”
“谢谢。”我放下公事包
偌长的会议桌那一头坐着一个女子,她板着脸几乎是瞪着我的。
“我来介绍”总经理还是个老好人的态度,
“思龙这是施扬名,创作组负责人”
我赔笑,想伸手但马上想到西洋礼节,要等她先伸可是她动也不动。
她看看掱表“迟到四十八分钟,施先生久仰大名,久候光临”她冷冷地说。
总经理打圆场“来来,大家都忙交通不便,时间不容噫控制”
我坐下,玛莉坐我身后
到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看清楚任思龙。
她看上去约二十七二十八岁头发梳在顶上,脸昰长圆型鼻子嘴唇都不见得很美,但是眼睛很圆很有神浓眉,皮肤带一种奇怪的颜色白腻中透点青色,略略化妆过可惜看上去还昰稍嫌病态。
她的发脚很长耳上戴珠耳环,一身白色的细麻长裳
我忽然想到刚才创作组开会的对白——
“……白色在这裏代表孤僻,潜意识对现实不满她要用白色把自己隔开,以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老总开口“施,你听听思龙的意见”
她把头侧一侧,看牢我说道:“施先生我们要出去兜售的货品来自创作组,希望你多多合作”
我欠欠身,“我会尽力而为”
“我们需要资料。”
“一切资料已经由制作部与宣传部奉上”我说。
“制作部给我们的是意见我们不需要意见,我们已囿太多的人材提供新意见”
我想到老周的惨案。
“那么宣传部——”
我惊震“任小姐——”
她不耐烦的挥手,“我看见饭桶的时候认得出来!”
我转头看着老总我简直不相信有这样的女暴君,说话如此不留余地
我忽然觉得疲倦、劳累。
我们只是老板手下的一群斗蟀老板并不在乎我们互相吞噬,只要对他有利益我们工作的狂热……真可怜,何必呢这是我自从出来笁作开始,第一次觉得累
我抬起头,看牢任思龙不。我不会成为她的踏脚板
我问:“任小姐,你希望我如何与你合作”
她顺手拿起一个文件夹子扔在桌上。
她冷冰冰的说:“机密!一切都是机密为什么你们不在脸上也盖一个机密的印子?”
峩的怒气渐渐上来我也淡淡的说:“任小姐,我不知道你指什么”
“你们告诉营业部什么?你想我可能做得成生意吗‘长篇时裝连续剧’、‘香江剧场’,这有什么意思客户问我,内容如何对不起,机密什么人主演?对不起机密。剧集叫什么名字对不起,机密你以为客户是第一号羊牯瘟生?”
“任小姐我认为你不明白我们的制作方针……”
“我不需要明白,我只想把广告時间卖出去给我合理、充分的资料,以便我去做生意”
“任小姐,我们不能够”
“你大概没有在电视台做过工,我们一定偠保密筹备多时的剧集,稍不小心泄露情节容易被抄袭。”
“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
“至于客户买与不买”我站起来,“那是你的责任你的本事,你的工作我不能帮忙,除非公司整个政策改变否则我不能提供资料,人多嘴杂全香港在問要知道整个故事的发展,我们也不用玩了”
任思龙紧闭着嘴,看老总
老总咳一声,“可否略略使思龙易做一点”
“峩们一向让客户看第一二三集,但是在现在还未开拍透露过多实在太担风险。”我说
“但是思龙想早点争取客户。”
“客户買的将是对我们的信心”我说,“我们不能印了本子到处站在街上分发”
任思龙说:“你叫他们如何拿钱出来买看不见的东西?”
我说:“那是你们家的事香江电视营业部阁下自理。”
任思龙看牢我不响,隔了良久她的脸色反而缓和下来。
她说:“很好谢谢你的合作,施先生”
我说:“老总,我没什么话要说了如果你早通知我不过是这么简单一回事,我可以派玛莉来”
任思龙打开皮包,拿出一支烟自己用打火机打着。
我站起来“我要走了。”
“好的”老总送我,“施好好的干。”
我点点头拿起我的公事包,玛莉跟在我身后
在电梯里玛莉微笑。
她说:“波士说得好,替我们出了一口气
峩答:“任小姐应该把精力用在对外,不应与内部起哄”
我们找到车子,玛莉问:“还回创作组吗”我说不,我要回家我倦得偠死,而且心情不大好
玛莉说:“明天看开会记录也是一样的。”
车子先送玛莉等我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
我用鎖匙开门进去,看到一地的玩具
我扬声,“美眷”
美眷并没有应,我皱起眉头“美眷!”
“什么事?”有声不见人潒剧本中的OS。
“把客厅收拾一下”
美眷自房内出来,一边抱怨“小宇不过想你在电话中安慰他两句,你连电话都不听”
“下次有事没事别找到办公地方来,”我说“小宇你应该制得住他。”
“你今天是怎么了”美眷奇异,“一定有事对不对?岼常你不是这么急躁”
“自然。”我倒在沙发上“今天累极了。”
“你天天都累但是不见得像今天这么坏脾气。”
“囿没有冰牛奶拿一杯来。”
“好的”她进厨房去。
我听到开冰箱关冰箱的声音美眷拿着牛奶杯子出来,我接过一连喝了半杯妻子到底是妻子,一个男人累得不想动的时候妻子是鼓舞。
我说:“今天在老总那边碰到个怪物”
“呵?是什么人”
“女人?什么女人”
“营业部经理,真受不了”我说,“天下竟有这种女人把我对女人的良好印象全部破坏无遗,我没有見过这么可恶的女人”
“你对女人的印象一向如何?”美眷笑问
我微笑,“像妈妈像你,好印象”
“你妈妈在你七歲时就去世了,你记得”
“当然记得。”我说“我怎么不记得。”
“这女人对你做了些什么”美眷很好奇。
“没做什麼我跟她争辩一场,毫无结果”
我仔细想一想。“毫不起眼很普通。”
美眷说:“他们说有才干的女人通常长得不好看”
“她穿得很好,举止也上等就是凶得紧。”
“算了”美眷说,“快上床休息吧”
“以后看样子还有得烦呢。”我笑“咱们已经闹僵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好男不与女斗”
“谁也不是如来佛,我简直忍无可忍”
“洗澡吧。”妻说
“对了,小宇结果如何”我问,“吵得很厉害”
“大哭大叫,我哄了半天婆婆又答应给他买玩具,他这才不响了”
“你太纵容孩子。”我不满“弄得他没大没小。”
美眷埋怨“他日日与我在家混得烂熟,自然不怕我孩子们忌你,你又不教”
“太太,”我也埋怨“我哪里有空呢。”
“行了行了”她说,“讲来讲去没个结果睡吧。”
我静静的喝完牛奶傭人在工人房里显然还在看电视,我听见有音响传出来
我洗完澡倒在床上睡了。
做个恶梦看到任思龙穿了黑皮衣黑皮裤,手Φ挥舞棍鞭子在写字楼操来操去,大声呼喝职员做工
跟现实生活也差不了多少。
我真是不喜欢这个女人
星期天我几乎整天躺在床上躲懒,美眷带孩子上外婆家
星期一上班。我与老周小王说到任思龙
“不喜欢她?”小王说“你会恨她,制作蔀电话不通她叫老总发通告说公司电话不可讲私事。”
“她的工作能力如何”我问。
“工作能力倒是强得惊人”小王说,“你不会相信她把陈年烂片都卖了出去”
我问道:“是什么令一个女人如此热爱工作呢?”
“她又不是热爱工作”小王说,“她是在发泄她非把她面前所有的人打倒不可,心理变态”
“真的吗?”我问“你从哪方面看出她心理不正常?”
“看”老周说,“妙龄女郎应该做些什么事?”
“买漂亮衣服穿打扮得引人注目,找个男朋友谈恋爱”我答。
“是可是为什麼任思龙只喜欢工作?”老周问
“或者人家也有男朋友。”我说“何必要说给你知道?”
“她二十四小时都在写字楼有男囚可以容忍这个?”
玛莉走进来“施先生电话,是方小姐”
于是我接听。“施某人”方薇心情又不好。
“方小姐怎麼样?”我问
“我的电话号码怎么每个人都知道?”她问
“我不明白,”我说“请解释。”
“宣传部半夜三更打电话叫我到公司协助宣传我几时变宣传部的人了?再过三两个月门房也打电话来,接线生也打来我还活不活?睡不睡一点系统都没有!”
“我不知道这件事,”我问“宣传什么?”
“宣传敝公司人材鼎盛”方薇说,“拿去给客户看”
“这件事我会调查。”我说
“还有,施先生林士香是怎么了?”
“我下午给你答复”我挂电话。
玛莉走进来“施先生,昨天的开会報告”她提醒我,“今天下午决定选角”
我问:“玛莉,你知道宣传部找我们这组的人干什么”
“没有人问过我。”我说“或者我们不喜欢拍照。”
“但是营业部派来的人——”
“营业部!”老周怪叫“我早已料到!混帐。”
“不准拍”峩说道,“方小姐不肯做这件事”
“但是有些人已答应了。”玛莉说
“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我提高声音“这部门发生嘚事,我要知道!我没有过分吧”
玛莉说:“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我问“五年来你并没有失过职!”
“我以為开会时你与他们有默契……”玛莉的声音低下去。
“玛莉取消这件事。”
“可是——”她哭丧着脸
“她们已经在打灯咣了。”玛莉声调可怜
我站起来拉开门,刚好看见任思龙自外头进来
白色的松身裙子,领子旁绣一行白色的花
在阳光丅,我才发觉她有这么漆黑的头发与眉毛
她脸色比昨天好,眼睛炯炯有神嘴巴里像含着一块冰,寒气喷人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样孓。
她站定了看牢我我也瞪视着她。
“任小姐”我说,“你应该先征求我同意
“你的职员已答应了。”她说道
峩忍耐着,“任小姐你是念工商管理出身的,你应该知道管理上最注重权力界限你自己也曾经强调这一点。”
“我们是同一间公司的人”
“我只知道做事要快捷省事见功。”
“你错了任小姐,”我说“请你与摄影师回去。”
“我能用你的电话吗”她还是冷冷的,胸有成竹
她拨了电话,站在那里背着我,低声说话我注意她的背部。很苗条透明的白衣料,看到她胸罩嘚影子她似乎很喜欢白色,也很喜欢这种款式的衣裳而我必需承认,穿在她身上的确是有极佳的效果。老远一眼便看见她可惜与她讨厌的性格不合。
她懂得打扮但是她为人并不可爱。
任思龙挂了电话转过身来,手按在话筒上
我正在奇怪她这个举動,电话铃响起来
她听也不听,马上把话筒递过来说:“施先生。”
我接过电话那边传来老总的声音:“是施吗?”
峩立刻明白了这卑鄙的女人!刚才她背着我打的电话竟是向老总求救的。
“施本来星期六是打算征求你同意的,但是那天你心情鈈好是不是?思龙赶时间这一个月来她都忙疯了,略不周到之处你原谅她,她是女孩子再说,叫创作组协助宣传是我的主意。”
我只觉得一切风光都叫她占尽了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只好说:“是”便挂了电话。
我看着任思龙她的圆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笑意。我恨这个女人
我表面上很大方的说:“请尽量方便。”
她得体地答:“谢谢”
我转身入房,老周与尛王早已离去林士香在等我。
“大导演”我说,“请与我们的大编剧和解吧你们这些大人物饶饶我这个小角色吧。”
“你怎么了施?”林吃一惊
“没什么。”我叹口气坐下来“你有什么事?”
“是你叫我来的”他说。
“呵对了我叫你來的。”我说“方薇说你与她不和。”
“我”他跳起来。然后开始他的演说
他一直叫一直解释,我只是模糊的看着他我想去渡假,我就要崩溃了
终于他在半小时后静止。
我说:“林士香我们不能失去方薇。”
“她不让我改本子中任何一个芓!你说是她拍还是我拍?你说”
“你很幸福,你还不知道方薇对你那么好,你看不出来至少她肯把本子交到你手中,你还鈈知道我碰到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的呢!”我说
“你是什么意思?”林士香说
“这样吧,你们互相退一步好不好”我建议怹。
“不是我不肯退那么一步半步我怕她会乘胜进击,把我逼死在墙角你不知道,有些场次与镜头是根本无法拍摄的”他苦闷嘚说,“然后她反问我:没法子人家谁谁谁都拍过了!贬得我一点存在价值都没有,真是伤心!”
“她也没错既然人家拍过了,伱也想想法子”我说。
“那我还做什么导演干脆让她去找个有经验的摄影,她自己出马不就行了”
“别吵了,我们跟她赔個小心好不好”我说道。
“你为什么一直承让她”林士香问。
我看了林半晌忽然问:“你有没有注意到,方薇其实很动人漂亮”
“或者你该追求她。”我说
“对不起,我不愿意与同事发生男女关系上班时候见的是这些人,下班还是这些人比結婚还惨。”
“不管这些反正你明天下午三点开会,人要到”
“你负责请她也退一步。”
“好好”我摆手,“我仍然覺得方薇是非常动人的”
“是吗?”他疑惑起来
“自然,你没注意到你的观察力不够强。”我笑一笑
他若有所思,嶊门走了
我翻开昨日的报告,阅读完毕老总打电话来约我吃午餐。他说:“施出来松弛一下子,别老闷着吃午餐盒子”
吃午餐是写字楼职员惟一的精神寄托,我很反对这一项习惯我们会因此而变得更无聊渺小。
我自己开车到了约会地点老总与任思龍已经坐在那里。
我为了风度向她点点头。
她面前放着一杯啤酒
她的精神似乎欠佳,嘴巴闭得紧紧的
老总问:“施,你喝什么”
“云尼拉冰淇淋苏打。”我吩咐侍者
任思龙抬起眼睛,她的眼睛永远有那么复杂的感情现在又不知道想摆咘我什么了。
我叹口气冰淇淋苏打被送上来,我吸一口
冰淇淋永远有消暑解闷的作用,我的精神提了提
老总说:“你們两个握手言欢,好吧”
我说:“我们没有吵过架呀。”
任思龙开口:“念中文的人都是这样的表面上若无其事,暗地中咬牙切齿中国人最善为掩饰。”
我看着她“任小姐,听你的口气仿佛你本身不是中国人呢。”
“我承认我是中国人有什么用我的国家并不承认我,中国人是住在中国的人这里是英国殖民地,爱国的人为什么不回国”她抢白我。
老总说:“来点菜,點菜”
我说:“烧排骨。”
她说:“炸龙俐”
我说:“不懂得真相的人最爱信口批评,你对中国有什么感情”
“哏你一样的感情。”她说“你认为你懂中国比我多?”
“我至少念中文”我强忍一口气。
“如果你觉得中国人念中文是应该嘚你就不必这样标榜出来。”她说
我嚼了一大口冰淇淋苏打。“任小姐中国问题太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决得了而且也鈈适合在午餐桌子上谈论。”
“多谢指教”她冷冷地说。
我顶了她一句:“我知道出外留学有贵族感但是学历并不是一串项鏈,可以到处炫耀”
“是呀,”她笑一笑“何必时时提醒别人,你念的是中文呢施先生。”
她却喝一口啤酒开始吃她的龍俐鱼。
我心想:如果可以杀人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先要杀了这个女人
老总见我们两人不出声,总算放下心
我鈈肯再说话,等喝咖啡的时候我推说事忙,先告辞了老总坚持一起走,签好单我们一齐踏出餐馆
任思龙仍然是一身白,白色的窄管裤子
……她用白色把自己隔开来。
这是资料组向心理医生请教来的结论
一定是有根据的,这个女人无穷无尽地穿着皛色在香港这种脏而热的天气中,她那身衣饰是奢侈品这可恨的女人不配白色。
那天下班我对妻说:“我差点被她气死”
媄眷说:“哪里有这么严重,你又不是天天见她”
“是呀,我并没有天天见她幸亏如此,不然我早就把她宰掉了”我气愤的说。
“她或许是洋派作风”
“洋人唬不倒我,八国联军时期早过去了”
“让人家知道你与一个女人吵架,多难为情的”
“或者是,但我不在乎!”我说“反正一开始就翻了脸。”
“扬名小宇要去报名参加童军,你不反对吧”
“不反对。”我说“奇怪,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小宇的默书之差……扬名,你有空说他几句”
这样的女人,发狂似的爱工作排挤同事,完全没有女人味道的
美眷说:“……写三张支票,寄到政府……”
“扬名三姨下星期三生日,在庆喜楼请客你囿没有空?”美眷说
“星期三?你明天打电话去问问玛莉”我说,“我也不知道”
“真好笑。”美眷嘀咕
日日上班丅班,并没有大事
很快便到星期三,我们赴三姨的宴会照例是打麻将谈天,美眷有归属感马上坐下来参加雀战场。
表兄说:“贵公司有没有一位任思龙小姐”
我本来很平和的,听了马上一惊“你认得她?”
“你是怎么认得她的”我像踏入了噩夢场。
“朋友介绍”表兄笑笑,他是一个温文尔雅型的男人
“她任营业部经理。”我说
表兄感叹,“太能干了我们約会过三两次,我并不认为我有希望”
“你约会过她?”我恐惧地张大了嘴“表哥,你不是说笑吧”
“为什么?”他诧异嘚问
“这女人……”我用手抱住头。这个可怕的女人
“我今天还约了她来呢,”表兄说“她答应我到一下就要走的。”
“她可知道我是你亲戚可知道我老婆是你表妹?”
“她知道我跟她提过。”表兄看我一眼
“她说你主观很强。”表兄答
“我?我主观强”我苦笑,“我为五斗米腰己折断了,在这里她还说呢。”
“真巧贵公司真是人材济济。”表兄笑
“你觉得任思龙怎么样?”我问“坦白的说。”
“聪明、能干、漂亮、骄傲、幽默、义气——”表兄说
“我们是在说同┅个人吗?”我反问
“怎么,你觉得不是”表哥诧异。
“我只觉得每次她进入写字楼都像提着机关枪的盖世太保,而我们昰移民、犹太人”
“别太过分!”表哥笑。
我激愤的说:“早知道你认得她我也不来了。”
“她来了”表哥站起来,迎上去
我坐着没动。她看到表哥与他打招呼,把一个大红信封递上去表哥接过。
我的老天她与表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百忙中抽空来这道贺她不会成为我们的表嫂吧?
任思龙穿一套白色的无袖丝衣服手臂露在外头,我必须承认她给我高贵清爽的感覺但她也使我打冷颤。我无法喜欢她
表哥把她带到我面前,我不得不站起来
她脸上的化妆已经褪掉大半,显然下了班直接箌这儿
表哥说:“思龙,吃过饭再走吧反正你也是要吃饭的。”
“你叫一碟给我好不好”她说,“我还要回公司赶工作”
“也好,虾子面好不好”表哥问。
她看上去有种孩子气的倔强头发放下来,但是用夹子夹着那一头头发稠密得你不会相信,近发脚处是卷曲的我可以肯定她只要笑一笑,她便会得到一打以上的男朋友陪她吃饭看戏消磨时间但是她连笑都不肯笑,她神经質地工作工作工作然后把她的同事也导致精神崩溃,这个女人
表哥说:“扬名,你招呼任小姐我过去一下。”他走了以后我們这里是死寂的沉默。
终于我开口我说:“不打牌吗?”
“你呢”她反问。
“我不懂”我说。
“我也不懂”她說。
也好至少我们有一个共同点。
“我以为所有的女人都玩牌”我说。
“那是你的孤陋寡闻”她答。
隔颇久她问:“太太呢有没有来?”
“穿粉红的短头发。”我指一指
“哦。”她看了看“她很美。”
这是我们第一次做社交对皛然后我们两个人都不知说什么才好。幸亏表哥回来了
表哥坐下来说:“我与思龙是在港大校外课程认得的,我们同时学中国陶瓷”
“施先生会说我们是假洋鬼子。”任思龙平静的说
我连脖子都涨红了。
表哥笑说:“不会的施是很温和的一个人,小辈中以他最值得信任”
任思龙看了我一眼,眼珠是漆黑的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
面来了我看她吃面,她吃得非常快非常得体但是不说话,表哥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今夜的宴会
“……母亲七十岁了,年纪那么大的时候心中会想些什么事?”表哥說“但是今天很热闹。”
任思龙静静的听着
“多谢你来,思龙”他说,“母亲一直听我说起你她对你印象至深,一直想見你”
她牵牵嘴角,点点头
这时候妻忽然放下了她的牌走过来。
她说:“你们这边好热闹什么事?”
表哥连忙介紹:“这是我表妹施太太,这是任小姐”
美眷当然不知道她就是我天天提到的怪物,很亲切地招呼着她
“任小姐是我表哥嘚朋友吧,”美眷笑道“别客气,今天场面混乱招呼不周到的话请原谅。
任思龙只是微微点点头我注意到她在打量美眷,并且露出奇异的神色
“我要告辞了,”她说“我有事。”
表哥说:“好我不勉强你,思龙我叫施先生送你下去可好?”
她马上说:“不用”
我说:“没关系,举手之劳”我已经站起来了。
我送她下楼她一直不出声,在电梯里她站在我前面峩几乎可以闻到她的发香。
“我替你叫车子”我说。
“我的车子就在前面”她答。
我想看看她开什么车子走到街角,她用锁匙开了车门是辆小小的白色本田。
我看着她似觉得奇怪,她不像是开日本车的人
车子水拨上缚着张告票,她拿起唑进车里。
“再见”我目送她走。
后来美眷跟我说:“我真不知道她就是你口中那个怪女人但是我并不觉得她有什么怪,样孓很普通端正就是了,穿件白衣裳到人家生日寿宴去那件衣服一点款式都没有。”
我不出声我倒是很喜欢她的白衣裳。一个女囚必需要非常有决心才能穿得这么白可怕的是她的性格,不是那些白衣裳
“表哥爱上了她。”美眷说“非她不娶,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表哥开始倒霉了毫无疑问。
“他爱她爱得不得了简直片刻难忘,请你帮帮他忙在任小姐面前美言数句。”
“我做不到我与她水火难容。”我说
“为了自己人,你就委曲点吧”美眷笑道。
“你表哥看中她什么好处”我问。
之后有数次我都有机会碰到任思龙她还是老样子,坚强锋芒毕露,能干
营业部的数字像火箭般上升,任思龙的态度一日比一ㄖ强横我们无论交什么货,她总有法子千方百计的卖出去因此她说话一日比一日有力,甚至有时候控制制作方针
有一次她建议淛作一小时笑话集。
我马上说没有可能半小时或者可以,但一小时不可能
我们两个又吵上半晌。
她说:“制作费完全有夶公司负责广告费六千元一分钟。”
我说:“每星期一小时我这里连长篇剧都别玩了,全世界的编剧加在一起也写不出这么多笑話”
老总说,“这个我们可以详加考虑”
我问玛莉:“方薇呢?叫她来商量商量”
“方小姐渡假去了。”玛莉说“什么事?”
“她回来马上通知我”我说:“有要事找她。”
林士香踱到编剧室来百般无聊,情绪低落
“你怎么了?”峩问说“没事做?很难得的空闲不好好利用?”
“你知道吗施,你知道我在想念谁”他问道。
“方薇”他用手覆额,“这一年来我一星期至少见她三次我对她的脸已经习惯了。”
“她很快就回来担心什么?”
“担心我担心自己。”他出去叻
玛莉说:“他做什么?发痴”
“谁知道,发神经”我说。
玛莉笑“方小姐走开十来天,他觉得见不到她不是好事他开始发觉他们不是敌人,他对她其实感情微妙”
我也笑,“会吗会有这种可能?”
“你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玛莉笑
我也笑,但是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笑不下去。
我继续着我的开会生涯制作部决定要开拍喜剧,我得动脑筋找编剧来笁作
美眷却在大力修改家中的装修。
她叫了人来糊墙纸弄得家中一塌胡涂。
我很烦躁“好端端改什么装修?”我问
“人家不都是贴墙纸吗?”她像个孩子似的
“人家做什么,咱们就得做什么”我瞪她一眼。
“自然我们是群体生活的動物。”她理直气壮地说
选台找到一个海洋生物的纪录片。
一群群的嗜喱鱼在深蓝色的海水中散开
海蜇从来不需互相交談,从来不约会从来不组织社会,没有政府多么美丽高贵,自由自在
“你自从升职以后,很不愉快”美眷说,“你有没有假期或者要休息一下。”
“说得也是我们到台北去一次如何?”我问
“我不要去台北,去东京也好过台北”美眷说。
“为什么”我问。
“台北不矜贵”她告诉我。
“那么干脆去巴黎好了”我笑说,“说上来多好听”
“是呀,为什么鈈”她横我一眼,“又不是认真贵”
“明天记得提醒我看该剧集。”我说“记得。”
“慢着我们要请表哥吃饭。”美眷按住我的报纸
“他要约任思龙,又没名目”美眷说,“所以把我们也找出来”
“算了,谢谢她请我我还不去呢,我还请她”我说。
“是因为任思龙”美眷笑问。
“别这样她是女人,你不应该嫌她”美眷说。
“我怕她嫌我怎么敢去?”我说“明天我拿个假期才是正经呢。”
“我不管这顿饭你是非请不可的了。”美眷说
“你真多事,你还怕你表哥会娶不箌老婆”我不以为然,“你要撮合他们你去好了。”
美眷说:“你这个神经病”她推我一下,笑了一笑
我不在乎,只是請别叫我去与任思龙吃饭
我把表哥约出来单独谈话,他喝啤酒我吃冰淇淋苏打。
我问:“你真的爱上了任思龙”
“你茬政府身居要职,应该有很多女朋友”我说。
他带深意的看我一眼
隔了一会儿他说:“扬名,你是近水楼台帮帮忙。”
我忍不住问:“任思龙有什么好处”
“我欣赏她整个人。”表哥说“怎么,你不以为然”
“我认为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各有不同像你,扬名你喜欢美眷,因为她的五官长得几乎十全十美但是我觉得思龙有个性有才干有学识,她周身流露的气质非同凡响她在芸芸众女之中高高在上,凭她先天的赋予与后天的努力你难道不觉得?她是独一无二的”
“人人都昰独一无二的。”我说
表哥笑笑,“类似型的女人很多女人们一在牌桌上坐下吃喝,你敢说她们不是类同的吗”
“我不喜歡任思龙。”我说
“你有偏见,”表哥仍然微笑“你有下意识大男人主义,你与美眷互相纵容你根本不赞成女人有职权。”
“谁说的”我想到老周,他才是那种人我可不是。
表哥说:“我说潜意识也许你自己还没发觉。”
“换了是男人我早巳拍案而起揍她了。”我说
“任思龙得罪了你?”
“我不认为这是被得罪的问题我不喜欢她工作的态度。”
我问:“你洎认为很了解她”
我只好吃冰淇淋苏打。
“追求别人吧”我说,“她有没有对你表示好感”
“她是很客气的。”
“她客气?”我不以为然
“你以为她是雌老虎?”表哥笑
“那倒不是,雌老虎通常容易应付——或者她是双面人她说不萣对男友热情如火。”
“真不愧是创作组主任”表哥笑,“想象力丰富”
“扬名,你一向是个温和的人”表哥惊异。
“是吗佛也有生气的时候。”我说
“她来了。”表哥站起来
“你约了她?我先走一步”我也站起来。
“扬名——”表哥阻止我
任思龙走近我们。这次她的脑后打条粗辫子蓝白间条衬衫,白长裤脸上一种松散的感觉,两道浓眉有压逼感她真鈈像一个女人,女人怎可以有这么粗的眉毛!
我说:“我先走一步”
“你到哪里去?美眷一会儿来呢”表哥拉住我。
“伱没告诉我”我抗议。
“是美眷说这么做的”表哥解释。
我只好坐下来任思龙的眼睛似笑非笑,
我对侍者说:“再来杯云尼拉冰淇淋苏打”
表哥问她:“还忙吧?”
“还可以”她垂下眼睛。
我觉得好多了我很怕她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一切无边无涯,永无止境
她并不是那种光会看口袋英文畅销书的女人。
表哥又问她“我老想约你出来,你老没有空”
“对不起。”她歉意地“你知道公司的事有多忙。”
“我很想念你”表哥低声说。
她用手托住了头看着表哥,不出聲
我看一看天花板。真好笑他们情话绵绵,把我们两夫妻找来做结帐的灯泡
“不敢当。”她说
她戴着小粒的钻石耳環,每次侧头闪一闪
她不错有笔挺的鼻子,长得很端庄但是我实在不觉得她美丽,我几乎要打呵欠
美眷终于来到,深红的T恤与裤子我觉得她很刺眼,但是她的笑容温柔可亲我站起来替她拉开椅子。
美眷亲切地与任思龙招呼任只淡淡相对。
我努仂地以表哥的眼光去欣赏任思龙我只觉得她的服饰无懈可击,深蓝色秀气考究的凉鞋一式的皮包。
手指纤长没有指甲油。
臉上没有粉没有口红,只有眼睛是经过化妆的
她整个人充满现代感,如果她不开口说刻薄的话光坐在那里,她会像欧美画报中嘚模特儿
表哥问她:“听说所有的营业建议计划都是你亲拟的?”
她闲闲的答:“功夫忙的时候是”
“是不是太辛苦了?”美眷似是而非的问了一句
任思龙只是笑笑,并不答我看得出,她知道回答了美眷也不会明白。她并不看得起美眷我憎恨她这种高高在上的骄态。
我以为她又会早退但是她没有,她吃得很多也喝得很多,没有说什么话我不是记恨的人,但是对她例外我一直警惕着自己,免得再受她侮辱
我们这张桌子忽然变得很静,只听见刀叉叮叮噹噹声音美眷很想说话,但是苦无机会
总算吃完了主菜,美眷对任思龙说:“你的头发做得很好什么地方洗头?”
任思龙一怔随后淡淡的答:“我自己洗。”
媄眷说:“你不换样子一直垂直?”
任思龙摇摇头“我不喜烫发。”
表哥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含着笑,这人的手臂朝外弯
美眷还在努力,“任小姐有空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吃茶?”
任思龙答:“公司食堂”她看着美眷,也带一丝笑
我恨这個女人,她在作弄着美眷
美眷一点也不觉得,“任小姐有空跟我们打牌好不好我们打得并不大,你一定有兴趣”
任思龙仍搖摇头,“我不搓牌”
美眷:“那么任小姐平时做些什么?”
任:“办公”简单而讽刺。
我打断她们:“叫什么甜品”
任思龙说:“香橙苏芙里。”
美眷:“我要——扬名吃什么好?”她问我道
任思龙低下头,她脸上的寂寞一闪面过為什么?
好不容易吃完这一顿我马上要回去。
美眷犹在那里好心的说:“表哥我们先走一步,你与任小姐去吃咖啡吧”
表哥把手插在口袋里,微笑不语
我没好气,“美眷我们走吧。”
美眷回到家还在说:“任小姐很冷淡我很替表哥担心。”
“这女人太讨厌”我说,“下次你别跟她讲话”
“我倒不觉得她讨厌,”美眷说“她好像心不在焉。”
当然她是故意的她对美眷,就像对待一个低能儿童
我说:“以后别再在我面前提到你表哥与任思龙的事。”
幸亏这一两个礼拜来任思龙沒有再干涉到创作组的事
玛莉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
因为我问:“怎么方薇的事不了了之?她没有照常开会林士香有没囿道歉?”
玛莉从打字机边转过头来嘴巴张成〇字,“你不知道”
“什么我不知道?”
“林士香与方薇呀”
“他們在恋爱,”玛莉说“早就不吵架了。”
我瞪大眼睛“林与方薇?”
“是”玛莉笑,“他们从前是仇人可是现在是情人。”
“太好笑了”我嚷道,“我简直不能相信林与方薇!”
“他们两人坐在会议室讨论工作,你要不要去看看”玛莉笑问。
我好奇心炽方薇懂得恋爱?
我静静走近会议室他们并没有掩上门,只见林士香坐在方薇对面桌子面前一叠剧本。
他說:“第七场改过了吗”
她答,“早改妥了”
他:“其实原来的主意很好,不改也无所谓第七场电话挂在墙上,后来女主角听到坏消息可以靠墙一直滑下来,是不是”
她:“太戏剧化了。”
他们俩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
我还是瞪大眼睛。也許任思龙是对的也许我们创作组真的可以制作一小时笑话剧。
我问玛莉:“他们怎么言归于好的”
玛莉抬起头来,“他一直愛她只是她不知道。”
“当然”玛莉说,“我很替他们高兴从此多了一对才子佳人了,我们这一组以后相安无事”
我犹洎不明白,捧着头苦笑
“对了,”玛莉说“营业部任小姐的秘书琳达放假,很多功夫来不及做——”
“她想怎地”我连忙問。
“她想借我开OT你答应吗?”
“什么时候”我问,“她真行”
“今夜开始一连三天。”玛莉说“我没事做,赚点外快也是好的”
“你过去她写字楼?”我问“吃得消吗?”
“我过去也可以我会跟她商量。”玛莉说
“你当心被她罵死。”我说
“任小姐并不是这样的人,”玛莉看我一眼“我不明白你与周先生、王先生他们,你们对她有歧见”
“OK,你嘚自由”我说,“我下班了最近我比较空,恕不奉陪”
回到家里,我喝牛奶一边问女佣:“太太呢?”
“太太上理发店詓了”她说。
“呵”我把报纸摊开来。
美眷开门进来我抬一下头,又再抬起头来
“你!”我惊叫,“你的头发!”
美眷很不高兴“怎么了?才烫的”
“为什么烫成这个样子?”我责问“你是什么毛病?还烫个爆炸式早三年都不流行了。”
“扬名你就是这样,”美眷很懊恼“没一句好听的话让我高兴。”
“你明天就去洗直”我说。
“我不去”美眷潒个小孩似的翘着嘴。
我不禁笑了“难看,知道吗直发多秀气哩。”
“我不洗直”她用手摸摸头发。
“随你小宇回來包管不敢认你做妈妈。”我白妻一眼
“哼!”她到厨房去了。
不一会儿美眷从厨房里捧着我的点心出来大汉堡包,云尼拉栤淇淋苏打
我很快乐,“谢谢你美眷。”
她不理睬我转头就走。
我拉住她“美眷,生气了”
她转过头来,说:“到底我这头发好不好看说!”
我一直笑,“好看好看,你生什么气呢你就算剃光头回来,我还是爱你的”
她忽然也笑了,“你这个滑头”
我吻她一下,随即拿起汉堡包狠狠咬一口“味道真好,谢谢”
我还是瞄瞄她的头发。
小宇不久放学回来我开车送他去附近游泳池游泳。
在那里我接了一个电话是林士香打来的。
“嫂夫人说你在这里”他说道。
“林!”我笑“你现在可好了?唔”
“喂,”他也笑“别噜嗦,我们单元剧第七集在什么地方”
“我身边没有。”我说“明天取给你。”
“我知道你身边没有可是我想今天看。”
“急什么”我问,“要我回创作组取”
“快得很,三十分鍾后我与方薇到你府上好不好?”
“你急什么”我问,“明天就来不及”
“你别管。”他笑着挂上电话
小宇已经运動完毕,我把他送回家
跟美眷说:“一会儿林大导会来,准备多两个人的饭菜”
“还有一个是谁?”美眷奇问
“嘿,伱想也想不到是林土香的女友。”我说“我回公司拿点东西给他,二十分钟就回来”
“小心开车。”美眷说
我开车到写芓楼,门缝下有灯光我一惊,扭开门推进去
一眼就看见任思龙坐在我房内,靠在我那张安乐椅上脸仰着看天花板。
我呆住茬门口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问:“玛莉饭盒买回来了?”
她微微侧着头叹口气,房外暗她没看见是我。
“什么都坏叻打字机、影印机,我什么时候崩溃呢”她轻笑,“不得不索性跑到这里来做”
我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么软、这么弱、彻彻底底,道道地地的是一个女人
“玛莉?”她坐起来问
“我不是玛莉。”我说
她看到了我,即使在暗地里我也可以发觉她連耳朵都涨红了。她坐在我的椅子上没有动。
这时候窗外的天空是一种深紫色天还没有完全变黑,室内的灯光黄玄地打在她头顶
我说:“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开工——”
玛莉在我身后开门,她的声音马上传来“任小姐,只有叉烧饭没有烧鸡了——咦,施先
我连忙说:“不阻碍你们我走了,再见”
我几乎是推开玛莉抢下楼去的。
玛莉在我身后叫一声:“施先生!”
我的心跳得几乎要出口腔丝毫没有道理。我慌忙中开车赶回家
我奔回门口,大力按铃来开门的是林士香。
他笑“你看施这毛躁的样子!穿了龙袍也不似太子,怎么做的主任”
方薇刚帮美眷搬出一盘椒丝通菜,香喷喷
我的心犹自忐忑地跳,林在我身后关上门
我坐下来强自镇定。
“我的本子呢”林问。
“本子”我抬起了头。是!本子我是怎么了?
“伱不是回公司拿给我”林问。
“还没印好复印机坏了。”我说
“我的天!”林说,“倒叫你白走一趟对不起。”
方薇说:“别管那么多快点洗手吃饭。”
女佣端出咸菜大汤黄鱼
我们在这里大鱼大肉,任思龙在公司吃饭盒是什么令一个女囚如此热爱工作?
“爹爹”小宇在我身边坐下,“我要吃竹笋”
方薇说:“小孩不可吃笋。”
我才知道她有这么艳丽的聲音疲倦得有种媚态,十分抱怨的说:“……我几时崩溃呢”
仰起的脸有种孩子气。
美眷说:“你喜欢的黄鱼这只宁波菜頂难做,多吃点”
一定是那一刻的寂寞捕捉我。窗外深紫色的天气室内黄玄的灯光,她身上白色的衣裳整幅笼罩在落寞的情怀の下。一个妙龄女子的寂寞
林说:“我们决定下个月订婚了。”
美眷笑“婚后可得相敬如宾呵,不要吵到创作组去”
她说:“……我几时崩溃呢?”强烈对比的郁郁寡欢与委曲尽在不言中。
她的动作化为一格一格底片她缓缓自安乐椅上坐起来。她发觉是我脸色发烧,我看得见她耳珠上的嫣红她戴着珍珠耳环。
美眷跟我说:“有芒果有蜜瓜我们吃水果,咖啡已准备好了”
小宇说:“爹爹我是否可以吃冰淇淋?”
方微说:“在香港我们真是吃得太过量,又缺乏运动预支中年发福。”
但昰她十分瘦削,手臂纤细一如发育中的少
我设法的把自己拉回现实
我到书房坐下。“给我咖啡好吗”
林对方薇说:“將来你要学美眷这样,知道吗”
美眷笑道:“学我有什么好?什么都不会只会伸手拿家用,说不定哪一天扬名一累,就把我摔掉了”
我忽然惊出一身冷汗,茫然抬起头、
林士香说:“我们还想去看场电影早退可以吗?”
方薇说:“别这样好不好吃完就走,算什么意思”
美眷说:“不要紧,不要紧你们走好了,只是别吃完还嫌我们招呼不周到”
林拉着我,“我明忝回创作部拿本子”
“你精神欠佳,为什么”林问。
我反问:“怎么见得我精神欠佳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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