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满攻击人类都完全打满瓶不动半瓶摇龙族

第四章 麦迪文之塔大厅里所有的灯都被点亮,顿时将有些刺眼的光芒散发到每个角落。在这灯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这房间里面华丽的装潢。正对着大门的一面墙上面满是用魔法的力量制造的浮雕,而在墙边,摆放着一张用不知名的巨大生物骨架制造的大椅子。现在有一个人正站在椅子旁边,他的全身都被黑色的斗篷所覆盖,但似乎离他稍微近一点,就能感受到从那黑色下面传出的强大力量。被这黑暗所遮盖的脸,正朝向面前的墙壁上那华丽的图案。大门打开了,一个非常妩媚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身上的黑色铠甲总显得和她一头银白的长发不相称,蔓延上她那张白皙脸蛋的一条黑线仿佛有生命一般伸缩着。“马莱恩。”一进门,她就对着现在大厅里唯一一个人开口了,“费洛斯呢?”“主人在休息。”名为马莱恩的人连头都不打算转过来。“他不是叫我们所有人都到这里来集合吗?”女人在听到他的回答时显得不太高兴。“等到其他人都来了,主人自然会驾临。”马莱恩依然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着,“乔,在这里耐心的等。”“我可没什么耐心。”乔不耐烦的用脚跟敲打着大理石地板,金属撞击石头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哈哈,看来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啊!”从她身后传出了一个震耳欲聋的雄壮声音。回头望去,有一个与马莱恩一样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不同的是,他比起马莱恩和乔都高出了两倍——那不应该是人类的高度,甚至连这个世界上最高大强壮的牛头人也无法与之相比。在他的背上还背着一副巨大的金属棺材——光是用看的,就能感受到这个人带有非同寻常的压迫力。“夏特,我倒是很难见到你这么早就来。痔疮发作了睡不着吗?”乔看着面前的巨人,从嘴里吐出嘲讽的话语。“哼,注意你的语气,乔!”巨人掀开了头上的罩帽,带着些许愤怒的眼睛瞪着面前这个看上去他一拳就能砸死的女人。“你比我来得还早,那你又是有什么毛病吗?”他的脸非常狰狞。一道道的古铜色肌肉将五官都挤得变形了,只留下无尽的怒火喷射出来。他的脸只能让人看到两样东西——愤怒与丑陋。“这与你无关。”乔冷冷的盯着他,“我只是今天稍微来了点兴致而已。费洛斯很少把我们13人全部召集到一起的,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吧。”“哈哈,这样吗?”夏特仰起头大笑起来,“会不会又是叫我们去暮色森林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再好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越来越想要品味一下当初在那里痛快厮杀的感觉了!”“夏特,”马莱恩突然开口了。他转过身来,从罩帽下透出一阵幽蓝的光芒。“不要一提起杀人就跟神经病一样。你上次在那里杀死的敌人不是还没有普拉的一半那么多,不是吗?倒是听说你对待某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时挺来劲的……还把她和她的家人全杀光了?”“谁叫那女人隐瞒月神镰刀的事情?!”夏特咆哮起来,脸上的肌肉也跟着抽搐。“真是郁闷,我就这么一次没普拉厉害,你们马上就抓住不放,非说我不如他!我总有一天会向你们证明的!”他话音刚落,不只是马莱恩,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在他面红耳赤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又有好几个人走进了大厅。转眼间,包括马莱恩在内,大厅里已经有12个人。他们都穿戴着黑色的斗篷,或者和乔一样将漆黑的重甲覆于身上。“看看,几乎所有人都不承认你比普拉更优秀呢。”马莱恩朝巨人耸了耸肩膀。“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不是更好吗?”“什么叫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夏特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他的巨大嗓门让地板都微微的颤动着。“马莱恩,有种你现在就和我比试一下!看看我到底是怎样的实力!”“有勇无谋……”一句冰冷的话,从房间的偏门传来。这话里并没带什么威慑的口气,但当它传到巨人的耳朵里时,他连忙闭上了嘴。不仅是他,其他人也中止了各种可能会显得不敬的动作。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费洛斯从门后走了出来。他全身都湿漉漉的,赤裸着上身;皮肤上还能依稀看到血红的咒文——显然他刚才正在对自己施法。现在的他只剩下一只手——左手被斩断了,在伤口处绑上了一层厚厚的绷带。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步走向大厅里最显眼的那张骨架椅子,歪斜着坐在上面。“很好,看来人到齐了。”他冷冷的说着,用尖锐的眼光扫瞄着面前的手下们。“最令我自豪的13位骑士……”“喂,费洛斯,”乔向前迈出一步,用她那习惯性的轻蔑眼神看着他,“普拉还没来。”“哈,不错的眼神……”费洛斯的嘴角微微往上扬了一下,“我喜欢这样的眼睛……光是用看的就让我兴奋了……美妙的女人……”他用淫靡的目光盯着乔。女人和他的目光交织时,突然感到一阵难堪——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丝不挂的任由费洛斯观看一样,这让她极不爽快。“费洛斯!”“这你不用担心,乔,”费洛斯冷冷的回答道,“我派普拉去迎接客人了。”“客人?”不只是乔,其他的黑骑士们也露出不解的表情。“没错。”费洛斯微笑起来,显得十分愉快,“我最尊贵的客人——我的亲弟弟。”在他身边的马莱恩皱起了眉头,“主人,你是说维恩?”费洛斯点了点头,“没错。我的直觉从昨天晚上就告诉我,他就要来了。”“那么……”马莱恩带着恭敬的姿态低下了头。他第一次见到费洛斯如此兴奋,这也令他察觉到,主人马上就要下达命令了。“我的骑士们,”费洛斯把嗓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你们不是或多或少的抱怨,没有能让你们痛快战斗的敌人吗?你们不止一次不满我至今不愿意带领你们屠戮那些低贱的凡人国度吗?我听得到你们的声音,而且我发誓我对你们的怨气并无不快。相反的,我很高兴,因为你们还没失去战斗的意志。但今天开始会有不同了!我将和你们一起,面对这个世界上能对我们构成真正威胁的强大敌人!欢呼吧,那个人马上就要进入塔里!让我们用自己的家为战场,开始杀戮的表演,怎么样?!”“啊哈!”夏特第一个叫了起来,“我要说,这是三年来我他妈的听过的最美妙的话!”其他的黑骑士们愣了一下,似乎还在品味费洛斯话中蕴藏的意思。但只过了一小会儿,他们也全都带着不同的兴奋表情,一齐欢呼起来,将兵器举过了头顶。费洛斯挥了挥手,“从现在开始,我允许你们解放你们的武器,以及你们一直包容的,对战斗的渴望。但只有一点是你们每个人必须遵守的。那个人,在敌人的阵营里那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你们都不许与他交手。他就是维恩,是我的猎物!如果谁敢违抗这个命令,那我就会毫不犹豫的要他的命,懂了吗?”“好的,知道了!”又是夏特第一个叫喊起来,“只要让我们有人可杀就行!”“那么话就说到这里!”费洛斯说,“接下来……”一阵巨大的响声,从头顶很远的地方传来。听上去似乎是某种攻击性的法术爆炸的声音。费洛斯这下子笑得更加开心了。“我的预测真准,不是么?竟然已经突破了结界……”他用力的挥了一下仅剩的一只手,“对你们就说到这里了。现在去迎接最伟大的战斗吧!”“怎么了,马莱恩,你看上去有点忧虑。”费洛斯闭着眼睛,向身边一动不动的仆人发问。“主人,恕我直言,你回避了很多话题。”低沉的声音从黑色的罩帽下面传来。“他们只知道战斗,估计还没搞明白维恩究竟有多可怕。而且……这件事似乎还没传达给玛查扎尔大人……”“你考虑得过于周到了。”费洛斯缓缓的说,“13位骑士里,除你之外都不过是我培养出来的兵器而已。既然他们只渴望战斗,我就只让他们战斗,除此之外,没必要让他们知道得太多……马莱恩,那家伙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才会堕落得想要融入外面的可笑社会里,想要成为低贱的凡人……那时候我看到他的时候,真是气到不行——他堕落了,堕落得让我都觉得想要呕吐!他这样还算是我的弟弟吗?不,根本不是!那样的他只是个废物而已……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知道的事情应该越少越好。”“那么……”“行了,马莱恩,”费洛斯开始有点不耐烦,“至于玛查扎尔,理他干嘛呢?他还幻想自己是什么王子,我也就让他幻想去。反正要除掉他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但没这个活宝,塔里也就太无趣了,不是么?”马莱恩用费洛斯都察觉不到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随后站直了身子。“我知道了,主人……”他用最谦恭的语气说,“那我也该去参战了。希望你一会儿的战斗也能尽兴……”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已经无声的消失在黑暗之中。大厅里的灯也一个接一个暗淡了下来。“哼,就算是马莱恩,也应该知道得少一点……”他冷笑着,端起椅子扶手上的一个高脚杯,将满盛于杯中的红酒倒在自己身上。“维恩,来面对你的命运吧……我会在那个地方等你……”克罗诺木的飞行速度即使在龙族里也是出类拔萃的。她用力的拍打着强健的双翼,从暮色森林上空呼啸而过。在塞尔娜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映入眼帘的已经是一片苍凉的大地。是的,苍凉,也许这块被称为逆风小径的,人类曾经最繁荣的土地现在只能这样形容。光秃秃的群山中,要好一会儿才能发现寥寥无几的,已经快要枯死的老树。灰色的秃鹫在山谷里穿梭而过,啄食着同类的尸体,或是哀叫着死去。就连流经这里的河水都已经变成了黑色,散发出腐败的气味。“这里没有生命的气息……”艾鲁拉捂住了鼻子,“这种味道……真讨厌。”塞尔娜也感到同样难受。正常人大概都不会喜欢这种地方吧,因为它完全就不适合生存。她默默的这样想,不自觉的朝维恩看了一眼。维恩脸上没有表情,但他的手在轻微的抖动。是因为兴奋吗?还是即将面对强大的敌人,下意识的紧张?克罗诺木一言不发——变身为龙的她和凡人形态的她一样寡言。她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到了飞行上面,很快又绕过了好几座高山。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亮了起来,这是早晨即将来临的征兆。而在这细微的光亮中,隐约能看见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前方,一座巨大的高塔正露出它修长的轮廓。不用多想,在这里只会有一座高塔,而那就是此行的目的地。“麦迪文之塔……”塞尔娜低声的感叹道,“即使在暴风王国住了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接近过这里。现在来到这里,又看到附近的环境,总觉得有点紧张呢。”“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哦,大小姐。”维恩半开玩笑的冒出一句话,“不要等到冲进去之后才后悔。到时候我就没时间管你了!”“我才不要你来担心!”塞尔娜很不服气的撅起了嘴巴。“我说过吧,我们是同伴,所以我来帮忙也全是我自己的意愿。而且,我也觉得费洛斯应该得到惩罚。”维恩瞟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向越来越清晰的高塔上面。“……这样也好……”他叹了一口气。塞尔娜的眼光却停在了他身上,她望着他从未有过的专注眼神,出了神。这里就是他出生的地方吧。她沉思着,努力想要勾画出从他口中说出的回忆中的景象。这里对他而言是怎样的意义呢?他出生于此,成长于此,而且在这里与法琳相遇。在离开了这里这么多年,现在带着复仇的意志归来的他,到底是怎样的心境呢?当他再度面对自己的亲哥哥,同时也是自己最憎恨的仇人时,将用怎样的方式去战斗呢?塞尔娜觉得自己越来越爱胡思乱想了。以前的自己是绝对听从身体本能指挥的,才不会作什么多思考。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维恩突然伸出手,按住了还在遐想中的塞尔娜的脑袋,将她用力的贴向克罗诺木的身体。“喂……”她觉得莫名其妙,使劲的扭过头,想要喊起来,但这时一道黑色的光线掠过了她的视线。这死亡的能量从她的头顶飞了过去,离她的额头只有几寸的距离。“有人!”维恩皱起了眉头。“大小姐,艾鲁拉,你们暂时别抬头。”艾鲁拉微微一笑,伏低了身体。而与此同时,又有几道黑光射了过来——它们似乎是从麦迪文之塔里面发出的。“结界不可能有反击能力的……”维恩拍了拍克罗诺木的脊背,“估计是有人在作怪。”“是的。”克罗诺木晃动着巨大的脑袋,“就在塔顶。”太阳从远方的地平线上钻了出来。当耀眼的光芒映照在塔身上时,维恩也看见了塔顶上那个细小的影子——那确实是个人影。那人的手仿佛挥舞了一下,立刻就有数道黑光划破黎明,射向巨龙的身体。克罗诺木并没费多大力气就躲开了他的攻击,但维恩的眉头却越来越锁紧了——他从未见到谁的法术能有如此远的攻击范围。甚至在他还没看到施法者的时候,法术就已经准确无误的攻向了他们的弱点。“费洛斯那疯子又做出了新的实验品吗?”他狠狠的啐了一口。“克罗诺木,能冲进去吗?”“可以,”巨龙很快就作出了回答,“但是有结界,在进入塔之后会限制我的能力。我无法保持这个形态……”“没关系。”维恩轻轻拍打着她光滑的脊背,“让我的脚沾地就行,之后的由我来处理。就这样冲进去,顺便把那个望风的家伙撞飞最好。”克罗诺木点了点头。维恩也跟着将身子埋低。巨龙在空中收缩起身体,将自己变成近似椭圆的形状,然后猛的朝塔顶冲了过去。魔法不断朝她飞来,而且越来越猛,但她的冲击在身体前方形成了一团气流,将攻击全部弹了出去。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巨龙已经能清楚的看到那个人的瞳孔里自己的影象。维恩也看清了袭击者的面目——这家伙是个外表和普通人类无异的少年。但覆盖在他身上的黑色铠甲,那对维恩而言再熟悉不过——黑骑士。在下一秒,克罗诺木口中喷出一团炽热的奥术火焰,将对她而言太过渺小的敌人包裹于其中。她咬紧了牙关,猛的撞向高塔的墙壁。巨大的爆裂声在黎明的卡拉赞回响。克罗诺木觉得自己撞到了一团粘稠的东西上面,一时间难以穿过。她狂暴的昂起头,在口中聚起能量球,使劲的砸向这看不见的防护壁,然后又一次狠狠撞向它。更大的爆炸声传进她耳朵里的时候,她终于满意的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空洞——强大的能量曾经粉碎过世界上最巨大的生物,自然也将坚固的塔顶打穿,包括那无形的墙壁。巨龙咆哮着,用力的从破损的地方钻了进去。炽烈的痛楚立刻束缚住了她。克罗诺木掉进了一个大厅里,撞翻了一堆东西之后,重重摔在地上。“结界生效了。”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吐出一长串的奥术火焰,将整个大厅里的东西都烧成了灰烬。但黑暗的力量在她想要继续进攻的同时完全禁锢了她的力量。克罗诺木有些痛苦的大叫着,身体开始飞快的缩小,转眼间变回了凡人的形态——纤细的女侏儒。她全身都失去了力气,软软的倒下。但一双手接住了她。“到这里就可以了。”维恩搀扶着自己的搭档。“接下来……”血之灾厄飞快的在他手中凝结成型。他顺势将剑朝身后一挥。血红的光芒和一道刺眼的银白色同时闪过其他人的眼睛。转眼间血红的巨剑就撞上了那奇异的白色。镰刀,银白的镰刀。在阳光下,这陌生的武器散发出本不应属于这片死亡之地的纯净色彩。它正被刚才那个黑骑士握在手上。塞尔娜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甚至还没看清楚,本来应该陪着屋顶被一起撞飞的黑骑士是怎么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这里,又是怎样发起突袭的。她甚至连这个人的杀气都没捕捉到。黑骑士说话了。他看上去虽然是少年的模样,但声音却苍老无比。“费洛斯在那个地方等你,维恩……卡拉赞的前主人……”
第五章 不祥的音符维恩嘴角抽动了一下。“费洛斯已经知道我要来?”他冷冷的朝黑骑士发问。“无可奉告。”黑骑士的嗓音让人感到全身都不自在,“我只是遵从他的命令来迎接你。主人希望尽快和你见面。”“切,无论怎样都瞒不过这家伙的鼻子吗……”维恩显然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但你这小兵难道不觉得,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会显得很愚蠢么?”“我只是照命令行事。”黑骑士淡淡的回答——这大概是他早已准备好的应答台词。“那么我说‘不’呢?”“那我只好用必要的手段带你去。”依旧是机械死板的回答。但话音落下的时候,银白的镰刀朝它主人的手上一收,然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从另一个角度向维恩劈了过来。维恩并不慌张,自信的笑了笑,将血之灾厄横在面前,又一次招架住对手的进攻。“大小姐,保护好克罗米。”维恩将软绵绵的侏儒推向离他不远处的塞尔娜。看到佣兵女王伸手抱住了她,他便立刻将精神集中在眼前的敌人身上。“我倒要看看,你有那实力带我去吗?”在维恩的身上,红色的符文已经织成了铠甲,坚韧的庇护着他的躯体,只露出充满战意的双眼。在黑骑士再次收回镰刀的同时,血之灾厄已经变得比刚才更要鲜红,带着嗜血的欲望刺向敌人。黑骑士连忙朝后一跃,顺势将镰刀在面前挥舞成一圈,形成一道障蔽。但在两把武器即将碰撞时,血红的巨剑突然分成了两段。在他稍微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这团死亡的猩红已经穿过了镰刀的阻碍,随后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再度从断裂的地方粘合起来。死亡之吻触到他的身上,锋利的剑刃轻松的就将坚固的铠甲撕裂,并把他整个人用力的朝后面打出去。“哼……”黑骑士突然露出了几乎察觉不到的奇怪笑容。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一小段镰刀的柄。维恩还没反应过来,就察觉到脖子后面突然刮起了一阵凉飕飕的风。他连忙向前一仰,把头用力的埋低。果然,那摄人心魄的银白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脑勺划过,将头盔都削掉了一小块。“哎哟!”维恩吹起了口哨。他低估了这家伙的能力——面前的敌人,的的确确是黑骑士,但实力却与他所认识的黑骑士们大相径庭。他从未见过哪个黑骑士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就用魔法攻击他们,也没见过任一个黑骑士有实力在战斗中如此精确的操作一把笨重的武器,甚至能对他构成威胁。“费洛斯的脑子的确还挺有用的……”维恩把剑横在面前,打起十二分精神注视着对方。而他的敌人虽然被砍中,却显得泰然自若,稳稳的站在那里,仿佛他刚受的伤根本就不值得去关心。他将手中的短柄摇了两下,维恩才发现柄端有一条银白的锁链。锁链又长又细,将镰刀的柄和锐利的刀身连接了起来。转眼间,刚刚分离的它们又组合成了一把完整的白镰刀,竖在他身前。“我再说一次,维恩,请跟我走。”黑骑士连声音都没一点变化。“费洛斯,我们的主人,正在那个地方等你。希望你有什么话到那里之后再说。”“咳,你真吵啊。”维恩的双眼里放射出狰狞的光芒,“我干嘛要听你们命令?我就想一路砍下去,那又怎么样?我是来杀人的,又不是来开会的。”“说服失败。”黑骑士的眉毛向上一扬,举起了镰刀。“动用武力解决……”也许他还有话想要说,但现在肯定是没时间说了——维恩已经冲到了他面前。这个人的速度,让身为最强的黑骑士之一的他也根本无法观测到。血之灾厄很快就再次碰触到了他的身体。他反射性的挥起了镰刀,但早已来不及抵挡对方的攻击。在眼前飞快的掠过好几块金属碎片——那本是属于他的铠甲的。而这一次,不仅是铠甲被粉碎,连身体都马上清晰的感觉到了痛楚。“我们不是一个等级的,所以你少来指使我。”维恩恶狠狠的在他耳边念叨着。血之灾厄向前一送,刺穿了黑骑士的身体,然后顺着自然的运动方向劈了下去,直到没有任何东西能阻碍它前进为止。黑骑士连呼叫都没来得及,身体就被斜着劈成了两半,手中的镰刀也落到一边。“这是我的任务。”黑骑士竟然用依然平淡的声音说着话——是的,无比的平淡,与之前他的任何一句话都没有区别,并未因为身体的撕裂而有丝毫的改变。但他的一只手已随之伸出,抓住了维恩。“糟糕!”维恩惊叫了一声,想要立刻闪开,但却发现嵌进敌人身体里的血之灾厄现在就像是陷入了坚硬的岩石里一样,怎么都拔不出来。黑骑士的身体里不断涌出黑红色的血液。它们滴在地板上,本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但此刻,这些尚未凝固的鲜血飞快的在主人的脚下形成了一个黑色的传送阵。与此同时,他支离破碎的身体像蛇一样扭曲着,缠住了维恩。除了事先预谋好的黑骑士之外,所有人都惊呆了。甚至连刚刚缓过气来的克罗米,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艾鲁拉失声叫了出来,紧张的盯着渐渐开始转动的魔法阵;塞尔娜则更快的回过神来,朝维恩扑了过去。但她还是迟了一步。传送阵上面的符文流转了一小会儿就爆炸了,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把她逼退了好几步。整个大厅立刻充斥着黑色的烟雾——这和以前他们遇到的很多情况都极为相似,那是传送已经生效的昭示。果然,烟雾很快就消散在阳光之下,但本来应该在那里的两个人也一同消失了。“维恩!”塞尔娜有些失控的叫喊起来。“现在怎么办?”艾鲁拉用力拽着焦躁不安的佣兵女王,用惊人的力气把她摁在地上,端正的坐好。看到塞尔娜终于静下来了,她才把目光转到在一旁闭目休养的克罗米。女侏儒看上去失去了很多的力量——那大概是因为存在于塔内的,限制龙族能力的结界吧。时间的调整者现在无法以巨龙的姿态活动了,而且本来就白皙的脸现在看上去更是没一点血色,异常苍白。过了一会儿,克罗米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他没有生命危险。”她说,“也在这个塔里。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但由于距离不短,所以有些微弱。”“啊啦,这样的话稍微能放心一点。”艾鲁拉习惯性的在胸前合起双掌。“怎么能放心……”塞尔娜喃喃的嘀咕起来,“他现在是一个人,而且一定被传送到费洛斯那里去了。就算是维恩,说没危险,也是很荒谬的吧……”“暂时可以放心。”克罗米淡淡的说,“我能感觉到,他现在并没有在战斗。”她摇晃着脑袋,用手撑着身体,歪歪扭扭的站起身。“但我们还是得去找他。”一下子被限制了太多力量,克罗米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身体都变重了好几倍,但脚下却在发飘。她用手撑着破碎的墙壁,一步一步朝大厅角落的楼梯挪过去。结界的压力是如此之强,甚至超过了她事先的预计,即使是以凡人的姿态,仍然能感到弥漫在身体周围的,挥之不去的压力,这让她几乎要窒息。“还是得去找他……”她有气无力的重复着自己的话。塞尔娜猛的站了起来,跑到她身边。“等等,克罗米!”她叫喊着同伴的名字,然后伸手把她抱了起来。“你做什么?”克罗米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没力气吧?”塞尔娜不知什么时候就从刚才的阴郁中恢复了过来,重新露出了神采熠熠的一面。她的转变之快让身为龙族的女侏儒都不由得暗暗惊叹。“既然要去找维恩那笨蛋,我们就赶快出发吧!也免得我担心。至于你呢,克罗米,在你休息好之前,我背你!”她一边说,一边将克罗米举起来,朝自己的背上挪。“你变脸真快……”克罗米看似漫不经心的低声说道。塞尔娜却马上开心的笑起来。“我会把这当成是你对我的褒扬。”她说完就用一只手撑住了克罗米,让她稳稳趴在自己背上。然后她朝艾鲁拉作了个眼神。“喂,出发了哦!”艾鲁拉懒懒的“哦”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她走过来。塞尔娜作出最精神抖擞的样子,背着克罗米向楼梯走去。对,最精神抖擞。她在维恩消失之后不短的时间里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必须像现在这样有活力,而不能垂头丧气——不能有一丝的沮丧,因为来到这里之后就根本没有时间去沮丧。维恩被传送走了,短时间内难以和他会合;克罗米的能力被限制,现在正处于虚弱的适应期;至于艾鲁拉,虽然她外表上还和往常一样,但曾经跟随她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塞尔娜明白,在这片根本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土地上,大德鲁伊也很难施展自己的能力。现在,只有靠我了。塞尔娜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自负,但眼下的形势又不得不让她这样思忖着。是的,我必须要担负起重任。因为在来这里之前,我就向那家伙信誓旦旦的说过,我要独当一面,我要让他不再担心自己的背后。无论怎样,我必须变强,也必须竭尽全力去战斗。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蛋,让自己集中起注意力。在面前,一条昏暗而狭窄的螺旋阶梯朝楼下延伸过去。螺旋的阶梯长得令人抓狂。走了好一会儿,晕头转向的塞尔娜才终于看到了出口。她满脸欣喜的跑出去,发现面前是一个和塔顶的布局很相似的大厅。不同的是,这个大厅更加空荡,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灯都只点亮了少数几盏。整个房间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空洞,随后,就是莫名袭上心头的压抑感。“这里似乎有生命的迹象。”艾鲁拉用漂亮的鼻子使劲嗅了嗅。作为德鲁伊,对生命的感知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与之相比的。“是么?”塞尔娜也学着她的样子,用鼻子仔细品味着空气中的气味。但除了某种物体发霉时的淡淡腐败味之外,就什么都闻不到。她无奈的耸耸肩膀,朝四周望了一眼。“放我下来。”一直安静的趴在她背上的克罗米突然拍了下她的肩膀。“克罗米?”塞尔娜转过头,盯着女侏儒白皙的脸蛋,“你休息好了?”克罗米轻轻点了下头。塞尔娜蹲下身,让她从自己背上下来。她落地很平稳,而且立刻直直的朝前走了几步,整个人看上去的确精神了不少。但她立刻又蹲在了地上。塞尔娜有点疑惑,觉得她是不是又感觉不舒服,想要走过去将她扶起来。但她似乎发觉了佣兵女王的动静,朝后面伸出手,摆了两下,示意她安静。“一个,两个,三个……”克罗米在嘀咕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又站了起来,并且用很快的脚步走回到塞尔娜身边。“黑骑士,六个。”她平静的描述着自己刚刚察觉到的可怕事实。“正在接近我们。”“黑骑士?”塞尔娜刚一听到这个名词,就立刻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她在之前已经见识到了这来自高塔深处的战士们的实力——远高出常人的敏捷,匪夷所思的精准魔法,以及凶悍的肉搏能力。在第一次面对他们的时候,她竟然没能察觉到他们的动静,这是非常可怕的预示。也正因为这样,此刻更需要提起100%的注意。四周还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再过100年,也不会有什么东西来到这大厅里。塞尔娜的额头上浸出了细密的汗珠;克罗米的脚尖有规则的点着地板;艾鲁拉则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真的有敌人吗?为什么当了这么多年佣兵,参加过诸多战争的自己却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塞尔娜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力是不是变差了。她使劲眨了下眼睛。而就在上下眼皮第二次碰撞的瞬间,她的右眼看到了一幕致命的景象——有一把巨大的剑正朝着自己的头顶砍下来……而且,就要切开自己的身体。她决定好好感谢一下诺兹多姆,但不是现在。米奈希尔之怒出鞘了,闪耀的纯白让大厅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在灯影之下,她向前一跃,眼睛已经确认了刚才被她预知的景象。一声巨响,巨剑砍在她刚刚站过的地方,将地板敲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缝。握着这把剑的人从阴暗的角落里冲了出来——全身包裹着黑色斗篷的那个人,显然是个黑骑士。令人惊奇的是,他竟然非常矮小,甚至连自己的武器一半的高度都不到。人和剑完全不协调,但却散发出更为诡异的杀气。“小心,克罗米,艾鲁拉!”塞尔娜大声提醒着自己的同伴,然后挥起剑朝那人扑过去。不对!她的右眼仿佛在凄厉的叫喊着,又像是要炽烈的燃烧。她看到了另一副景象。金黄瞳孔的新预言中,一个更危险的东西正要打到自己身上,把自己的心脏都给粉碎。右边!她用力扭转身体,将剑横在身前,全身力气都集中到手臂上。她右边的墙壁被某种力量猛的打塌了,从墙后的黑暗中伸出一双比她整个人都还大的粗壮手臂,抡起同样是黑色的巨大物体朝她砸了过来。直到不明物的黑影将她完全遮盖的时候,她才看清楚这是一具棺材。接下来,她就被这东西像打棒球那样轻松的拍了出去。如此巨大的力道,即使她已经漂亮的避开了正面冲击,依然感到五腑六脏都在翻腾,整个人都几乎麻痹了,连米奈希尔之怒也差点从手上松脱。她看到了自己两个同伴——刚才拿巨剑的矮人已经扑向了克罗米;而艾鲁拉面前不知什么时候一下子出现了三个黑骑士。他们拿着叫不出名字的奇怪兵器,从不同的方向一齐扑向大德鲁伊。维恩发现自己被吸进了扭曲的虚空之中,随后身边的景象开始飞速的破碎,重组。显然,这是面前的黑骑士早就做好的打算——以自己的血制造传送阵,将他强行拉到费洛斯身边,再让他独自面对孪生兄弟。“竟然将了我一军……”维恩气愤的看着完全变得不成人型的敌人——他就像章鱼一样紧紧的缠着自己,无论怎样都难以在传送完成之前挣脱。随着传送的进行,这个人的身体也和周围环境一样发生着变化。他的血液、肌肉、骨骼,似乎都在一点一点的被剥离,然后消失。终于,扭曲的空间再次拼凑成完整的景象,静止下来了。维恩发现刚才附着在自己身上的恶心敌人已经完全没了踪影,甚至连一点血迹都没留下。不过对他而言更糟糕的是:自己正在做自由落体运动。“这叫什么!”他大声叫喊着,调整好自己的姿势,避免头着地。终于在这样下落了好几秒后,他的脚重重踩在了一块地板上。确认自己安全之后,维恩立刻站了起来——他需要马上了解自己现在正在哪里。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有点急促。当他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时候,无比熟悉的感觉立刻窜上了脑海——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他绝对不会忘记这里,这甚至在他梦中都出现过无数次。对于现在眼前的景象,他从那个夜晚开始就在不停的勾画着。他记得高塔内的每个角落,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来到现在这个地方。一个圆形的,看上去像是竞技场布局的大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少有人能相信,在高塔里竟然还能有如此宽敞的地方。他现在就站在这场地的中央。在他四周,堆满了数不清的,白森森的骨头——从结构上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这些骨头有人类的、有恶魔的、有最凶狠的野兽的、有那些只在梦魇中出现的生物的、甚至还有几条巨龙的。现在,尸骨之山将他完全的包围在了中间。在他面前,竞技场入口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门后漆黑的甬道里传出了那个深深烙在他心脏上面的声音:“欢迎回到我们共同的家,亲爱的弟弟。”
第六章 黑骑士“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维恩望着从阴暗的通道里走出来的费洛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那就干脆直接解决你再说。”他抡起血之灾厄,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自己无比憎恨的孪生兄弟。当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本来已经努力平复下来的情绪又被挑动起来。不能原谅他,永远不能!维恩的眼睛又泛起血红的光芒。他的内心正在飞快的被仇恨之火所吞噬——费洛斯,他哥哥曾经的行为,在他的心里已经划开了一条深深的裂痕。只有当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人死去时,裂痕才可能会得到少许的弥补。费洛斯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攻击,甚至连手都不抬一下。维恩有些难以置信的发现自己竟然如此轻松的就要用剑把他砍成两段。但不到一秒之后他就明白了如此荒唐的事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在哥哥的狞笑中,自己连人带剑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这是与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奇怪障蔽,甚至产生了反弹力——不,更像是某种力量恣意将他和他的敌人分开。“怎么回事?”维恩皱起了眉头,立刻爬起来,想要再发起攻击。但和刚才的情况一样,当剑要砍到费洛斯的身体上时,就再也挥不下去。费洛斯仿佛是被圣骑士们的圣盾所庇护一样安然无恙,而奇怪的冲力却将攻击他的人毫不留情的排斥开来,简直就像是同极磁铁的效能一样。“哈哈!”费洛斯大笑起来,用手指着有些狼狈的兄弟。“维恩,你难道不记得这地方了?这可是曾经的我们证明自己存在的圣地啊!看看这些尸骨,再想一想你和我身体内流淌着的鲜血,难道你还不开窍?”“什么意思?!”维恩的眼睛里满是恶毒的怨恨。“这是属于我的区域!”费洛斯兴奋的挥舞着仅剩的一只手,话语里掩饰不住越发膨胀的兴奋。“我们的鲜血就来自这里,我们背负的诅咒也来自这里!维恩,我最亲爱的弟弟,在你离开之后,圣地依然时刻在被鲜血浸泡着,时刻都在哭泣啊!看看你脚下的土地,看看四周的墙壁,看看这里每一块石头,那都是在证明我们两人是密不可分的兄弟,都是在不停的诅咒我们,祝福我们!流着相同血液的你,怎么能在这里残杀亲哥哥呢?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维恩愣了一下。他现在才总算明白了费洛斯话中的意义。那家伙一直就在这里等着自己来。而在这个竞技场里,他们之间是无法战斗的——那是弥漫于此地的鲜血施加于他们身上的诅咒。“明白了吗?你这个不长进的弟弟。”费洛斯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维恩愤怒的盯着他,将牙齿咬得咯咯响,但却找不到任何能破除诅咒的方法。“哟,眼神真不错!”费洛斯在离他仅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有句谚语怎么说来着?‘既来之,则安之。’那么,你也暂时放下武器吧。事隔这么多年,兄弟在出生之地再度重逢,这本身就值得我们高兴,不是么?况且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给我闭嘴,费洛斯!”维恩身上的杀气丝毫没有消退。如果诅咒能失效一秒钟的话,他就会抓住这一秒钟来发动致命的攻击。“虽然我在这里杀不了你,但你也动不了我!”即使来到这里,他依然能微微感觉到克罗米的存在。自己的契约者从刚才开始气息就变得有些不稳定,虽然她有能力很快适应在结界限制下的活动,但他还是不得不担心。而且,另外两位同伴也和她在一起。维恩心中正在勾勒出一幕危险的景象——和刚才与自己交手的那个黑骑士相似的,更多的黑骑士正扑向她们,并且是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既然无法对费洛斯动手,那就必须尽快赶回去帮助可能会陷入困难的同伴们。如果不这样的话……维恩不禁摸着自己胸口。他感到一阵不祥的能量正在心中飞快的散布开来。直觉告诉他,如果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而又无计可施,那自己就只会剩下愤怒——那是自己曾经品尝过,不像再经历的。想到这里,维恩狠狠的瞪了费洛斯一眼,双脚用力一蹬,身体像出膛的炮弹一样直直的朝大厅的天花板飞去。他举起剑,想要把天花板打碎,然后钻过去,以最快的速度与克罗米会合。但他正准备将剑挥出的时候,费洛斯那张正愉快的微笑着的,可憎的脸映入了他的视线。“哎,亲爱的弟弟,我都说了这里现在是属于我的区域!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就不能动手的?”“费洛……”维恩失声叫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叫完对方的名字,另一把血红的巨剑就已经落到了肩上——费洛斯用宽大的剑身,像拍苍蝇一样重重的把他朝下方拍去。沉闷的响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维恩落在一条巨龙的骨骸上,将本来完整的骨架全砸塌了。费洛斯放肆的大笑着,轻盈的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请听哥哥的话,维恩,因为这里现在已经是哥哥的领地。”他将武器收起来,悠然的从地上捡起一块完整的骨骼,用手指将它碾成粉末。“为了等你回来,我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的。我在外面活动了整整一年,就是为了得到你的消息,甚至还耐着性子陪那些没用的凡人们打仗、寻宝什么的。当哥哥的这样有诚意,难道你还不给面子?”“我怎么可能给你面子!”维恩挣扎着爬起来,挥起剑乱砍。“你杀了法琳!从那时候起,我就时刻在计划怎样让你用最痛苦的方法下地狱!”“法琳?哈!”费洛斯的脸抽搐了一下,“你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个卑贱的女人,那个婊子,那个淫妇?你被她的肉体迷惑了吗?”“妈的,闭嘴!”维恩连结界都不去管了,举起剑朝费洛斯砍去,但很没悬念的又被挡了回来。“这样不错……”费洛斯继续自顾自的高谈阔论着,“就是这样扭曲的面孔,这样炽热的复仇面孔,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嘛!亲爱的弟弟,请继续,为了那个婊子,当一个复仇鬼吧!”维恩身上的黑色铠甲已经起了变化,现在从铠甲上每个地方都长出了倒刺,数量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多。他的瞳孔仿佛已经完全燃烧起来。冷静,冷静!不能上了那家伙的圈套,他是故意要激怒你,然后让你出现破绽的!维恩不停的提醒自己。但他脑中的愤怒却正在一点点的吞噬理智。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就算他之前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想出了无数条控制情绪的方法,还是一点用都没有。他甚至开始努力的回忆起自己发狂的那个晚上,克罗米为了制止自己而遭受的痛苦。但就算这样,当费洛斯无耻的侮辱法琳的时候,他依然感到全身都要爆炸了。如果能让他砍到费洛斯,那他也许会慢慢用战斗的激情来冲刷愤怒。但现在他连对方的身体都沾不到。冷静下来啊!他最后一点理智在嘶哑的呼喊着。“对了,还有件事得告诉你。”费洛斯耸了耸肩膀。“和你一起进来的还有三个人,其中包括一个龙族——真令人惊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就是当初毁了我完美计划的坏家伙。克罗米……克罗诺木,哼,你可真是找了一个不得了的同伴呢!不过,既然她是你的同伴,我也该用盛大的欢迎仪式来招呼她吧。”“你想说什么?!”维恩依然在作徒劳的努力。他一边尽最后的努力控制自己越来越疯狂的情绪,一边无休止的向死敌发起无谓的攻击。“我的黑骑士曾经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费洛斯仰起头,愉快的观察着天花板上的图案,“那时候我无比的憎恨法琳,还有你。你们让我好不容易才接手的军团就这样灰飞烟灭了。但后来换个角度想想,倒也不坏。这么容易就被消灭的草包,怎么能征服整个世界呢?”“你到现在还在做那种征服世界的荒唐梦吗?”维恩的理智冷冷的嘲笑着他。“荒唐?不,一点都不荒唐。”费洛斯似乎已经不屑看他。“从那时候开始,快要九年了吧?这九年来,我把父亲留下的所有资料都看了一遍。很幸运的,我从里面找到了培养完美士兵的方案——那就是当初记录我们诞生的日记。从那上面,我得到了启发,并开始实行这个计划。现在,时机已经基本成熟了。知道么,亲爱的弟弟,今天迎接你到来的那位黑骑士,就是十二个成品里的一个。再加上和你见过面的马莱恩,那就是十三人。十三,很好的数字,不是么?”如此愉快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有名的科学家兴奋的向众人演示他最新的研究成果一样。维恩却觉得内心里的不安如黑洞一样,要将所有的思维都吸进去——他从刚才开始最担心的事,果然成了现实。“十三人!”费洛斯举起手,直指向天花板,“他们现在都已经去招呼你的朋友了。我给他们的指令很简单——尽情发挥。哈哈,你的美丽同伴们能支撑多久呢?”“费洛斯,你该下地狱,立刻!”维恩咆哮着,更加疯狂的挥砍着。但无论他多么用力,哪怕是剑风将坚固的地板和墙壁都砍出了裂缝,深埋于身体内的鲜血依然诅咒着他,让他无法伤到死敌的身体。陷入无休止的暴怒中的他,已经无法注意到,血之灾厄的鲜红中,正隐隐渗出一丝淡淡的黑色。费洛斯满足的欣赏着弟弟越来越疯狂的举动。“非常好,维恩。”他暗暗的嘀咕着。“就这样下去吧,让仇恨完全支配你的理智,让你的心中只剩下杀戮和毁灭。你是最完美的复仇者,也一定会是最完美的堕落者。当你走向心中的深渊时,我会拜倒在你脚下——因为那时候的你,一定会如我们的父亲所说的那样,成为接纳那个最伟大的灵魂的,最优秀的身体。”塞尔娜很快从刚才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她在半空中又一次调整了姿势,身体翻转了一圈,双脚用力的蹬到墙壁上,利用反作用力将自己整个人弹了出去,直扑向刚才将她打飞的那个怪物——他确实是个怪物。当他从坍塌的墙后走出来时,塞尔娜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凡人吗?他竟然有三个牛头人那么高!这庞大的怪物长着一张扭曲的面孔,但依稀的能看出脸的轮廓和人类近似。这个巨人穿着一身明显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黑色铠甲——他也是黑骑士。而被他拿在手上的那副巨大的金属棺材,应该就是他的武器了。如果和他力拼的话,会很无悬念的变成一团烂泥吧。塞尔娜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扬——但是,身体大小并不代表实力高低。塞尔娜的右眼在飞快的读取五秒之后的画面。她跳到一根大理石柱子上,随后转了个方向,跃到巨人此刻的攻击死角里。巨人挥舞着棺材,连续朝她打了好几下,但都被她躲开。“比跳蚤还烦人!”巨人咆哮起来,嗓音大得让她耳朵都在鸣叫。但现在她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神色。米奈希尔之怒划出一道美妙无比的银色弧线,至下朝上,准确的切过棺材的中心。金属的棺材在这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面前简直就像是豆腐般不堪一击,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断成两段。巨人暴跳如雷,将断成两截的棺材一齐朝塞尔娜扔过来。塞尔娜躲开了第一个,然后挥剑将第二个斩成两段。她的右眼在同时就捕捉到了巨人下一步的动作——他要开始用拳头作战,似乎是想要把这上窜下跳的佣兵砸成肉泥。他的每一拳都充满了恐怖的力量,即使没有接触到四周的墙壁和柱子,拳头带出的劲风还是在它们上面留下了不浅的痕迹。但是,打不到对手的招数,就是没用的。巨人惊讶的发现,自己迅猛有力的攻击,在面对面前的少女时根本就像是用大炮打苍鹰一样滑稽。她转眼间就窜到了自己面前,而那把银白色的剑也再次劈了过来。巨人赶快将双手横在身前——然后他的手臂就没了知觉。在他眼前掠过的银白,伴随着少女优雅的身姿,刹那间让他这样粗野,只知道杀戮的人也察觉到了一丝动人的美丽。随后,他的身体也和手臂遭受了同样的命运——从双腿之间到头顶,一条精准得仿佛是用标尺划出来的线,将他分成了完全对称的两半。巨人的咆哮声停止了,从伤口喷出一大股黑色的鲜血,随后就轰然倒地。塞尔娜一只脚踩在他的尸体上,一只手举起米奈希尔之怒,在半空中轻轻挥了一圈,剑尖突然指向背后。她的身体稍微震了一下,从剑柄上清晰的传来了什么东西被刺中的触感。她冷笑着回过头,看见一个将自己身体完美的融入周围的环境里,想要用匕首从背后刺穿自己喉咙的黑骑士,正好被锋利的剑身刺穿了心脏。那黑骑士还没发觉自己已经死去,高高的举起了匕首,想要戳下来,但身体已无力的垂下。“就这种程度?!”她嚣张的向其他几个黑骑士挑衅道。克罗米正在和那个挥着巨剑的矮小敌人缠斗,她还没施放任何法术,而是敏捷的躲开了对方的每一次猛攻,反倒是看上去占据优势的黑骑士越来越急噪起来,挥剑的动作也开始紊乱;艾鲁拉边打边朝后退。她每闪过对方的攻击,就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扔出去。不一会儿,攻击她的三个黑骑士的步履就变得越发艰难起来,其中一人甚至连步子都迈不动了——他们的身上莫名长出了无数的植物根须,而且生长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将整个身体都纠结起来。看来,这群黑骑士阵仗很大,实际能力却不怎么样嘛。塞尔娜不由得笑了起来。脚下,危险!右眼突然发出了炽烈的光芒——这是最可怕的警告。敌人来自脚下!塞尔娜吃了一惊,赶快朝旁边一跃。脚刚跨出去一步,一道和她的剑相似的银白光芒从刚刚所在之处的正下方猛的伸出来,将她的裙摆都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但更令她惊讶的是,在自己刚才还站着的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传送阵。偷袭她的武器已经从阵里伸了出来——她之前就见过这把武器,是镰刀。银白的镰刀,以及他的主人,从传送阵中现身,挡在了塞尔娜面前。他竟然就是刚才带着维恩一起消失掉的黑骑士!而奇怪的是,现在的他,身上并没有一丝伤痕。“小心。”在塞尔娜的脑海里响起了熟悉的清冷话语。是女侏儒在警告她——看来就连身为龙族的克罗米,也对这个再次出现的敌人有所顾忌。那个人并没有立刻攻击。他冷冷的朝四周望了一下,随后轻哼了一声。“夏特,阿斯奎多,已经阵亡,无修复可能。”这声音和刚才一样,苍老得如同是从坟墓爬出来的亡灵一般,而又像是士兵作报告一样不带感情,一板一眼。终于,他的目光落到了杀死自己两个同伴的少女身上。“我叫普拉,在十三人里面的编号是三。”他冷冷的说。手中的镰刀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随后就如箭一般朝着少女的心脏飞了过去。
第七章 堕落克罗米躲开了黑骑士的凶猛攻击。她跃到半空中,用惊人的语速开始吟唱魔法。转眼间,一根梭子状的冰块就在她的手中凝结成型。她对准那个正因为一直砍不到自己而哇哇怪叫的黑骑士扔过去,准确的打断了他一只脚。剧烈的寒气很快将这个个子矮小的倒霉鬼整个身体都给冻结起来。克罗米接着丢出一颗炽热的火球,将冰块连人一齐粉碎。她不能拖时间了。龙族的敏锐嗅觉正在传达给她极为危险的信息——自己的契约者,维恩,刚才突然进入了战斗。这还不是最需要担心的,最麻烦的地方在于,他熟悉的气息正在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膨胀,并开始散发出不祥的味道。维恩似乎显得非常狂暴,以至于可能像艾尔文森林里那样,再次被愤怒和仇恨所支配,陷入堕落之中。“他又被费洛斯激怒了吗?”克罗米皱了一下眉头。她飞快的跑过已经一片狼籍的大厅中央,逼近一个被艾鲁拉布置的蔓藤牵制住的敌人,突然伸出手用力的掐住了他的咽喉。黑骑士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在面前的女侏儒念了一小段晦涩难懂的咒语之后,他的身体便开始加剧老化,指甲和肌肉一块一块的掉下来,仅仅几秒钟之后就只剩下一张干枯的外皮,粘在黑色的铠甲上。艾鲁拉不禁轻呼了一声,“克罗米,你……”“尽快解决他们。”克罗米冷冷的说。她在说话的时候感到了一阵剧烈的恶心,几乎马上要呕吐——被结界限制了能量之后,根本不能做到行动自如。克罗米用手捂着嘴巴,喉咙用力的把要吐出来的东西咽了下去。她的动作丝毫没有慢下来。转眼间,又一个黑骑士遭受了和同伴相同的厄运,他临死时的惨叫让艾鲁拉感到不寒而栗——没想到青铜龙也会用这种极端的法术来对付敌人。但能让一个寿命超过万年的巨龙如此担心,那情况就确实有可能是不妙了。艾鲁拉虽然老犯迷糊,但在这种时候却异常冷静。她拍了一下手掌,身体迅速的发生了变化。她的双手和双脚变成了锋利的爪子,身体拉长,长出了黑色的钢硬毛发。转眼间,德鲁伊已经变成了一只黑豹。她猛的朝剩下的一个黑骑士扑过去,在对方还没来得及挥舞武器的时候,张开嘴巴咬断了他的脖子。“这边解决了。”克罗米冲着她点头,“去帮助她。”这个“她”显然是指塞尔娜了。她抬起头望向天花板的时候,透过好几个人为制造的大洞才勉强看清楚,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刚才的大厅已经很远了。她很不雅的啐了一口,无奈的举起米奈希尔之怒,全神贯注的应付面前的敌人。这家伙和刚才的黑骑士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塞尔娜只用了几秒钟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在她面前,名为普拉的黑骑士身上几乎连灰尘都没沾到,正熟练的挥舞着锁链串起的银白镰刀。他刚才的第一击,虽然塞尔娜的右眼让自己免受被肢解的命运,但镰刀砍到地上时,竟然将一大片地板都弄塌了。即使已经知道这种情况的发生,她依然无法在五秒之内躲开。在她跟着坍塌的石块一齐掉下去的时候,眼中开始飞快的流转着对手接下来的攻势。普拉的动作如此之快,双眼开始刺痛的塞尔娜只能勉强躲开他的镰刀,而根本找不到空隙反击。他就这样连着打穿了不下十层楼,将佣兵女王逼到了一个比刚才的大厅要小得多的房间里。但到了这里,反而有机会……塞尔娜的眼角飞快的在周围扫了一圈之后,不由得暗暗庆幸。现在她所在的房间,从布局上看非常紧凑。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墙壁全被高大的书架遮住了。在剩下的狭小空间里,还有一张书桌,上面堆满了卷轴和厚重的书籍——这似乎是某个人曾经的私人书房。在这些东西之外,真正的空间最多就和自己的卧室差不多大。普拉停止了攻击,而她的右眼也没有继续发出警示了。这让塞尔娜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在这么窄的房间里,镰刀这样的长兵器是根本施展不开的,别说砍人了,就连和刚才一样的击地动作也很难做出来吧。如果他敢贸然行动,那她就有不低的把握在接下来的几秒内用米奈希尔之怒削掉他的脑袋。“哼,作茧自缚……”塞尔娜冷笑了一声,举起剑朝对手冲了过去。她手中的武器没有砍不开的东西,所以她不打算缩手缩脚,而是决定要借难得的机会收拾掉这个麻烦的敌人。但她刚跨出一步,右眼就看到了一副更可怕的景象。塞尔娜开始后悔,自己竟然粗心到忘记了这个黑骑士是会用魔法的。炽热的右眼中,她几乎看到在绝望的未来里,一束暗影箭打穿了她的心脏,让她连叫喊都来不及就死掉。但收不住脚了,整个人已经扑了出去,而这时候她也看到了普拉的手中涌动的黑暗魔法。她似乎就要一头撞进死亡的国度里。在一瞬间,她手中的剑朝下一指,用力插在地上,然后把他整个人都朝着斜对普拉的方向扔了出去。米奈希尔之怒在地上划了一条深深的沟,和它的主人一起撞到了一座书架上,然后在一声巨响之后被完全的压在了下面。“还活着……”普拉机械性的说着,将手中的镰刀举了起来。银白的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发出诡异的光,对准书架下的塞尔娜挥了下去。尖锐的声音——镰刀似乎砍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面。普拉愣了一下,马上收回了武器。他再次看到刀尖时,发现它已经被砍掉了一截。而就在他的目光移到自己武器上的瞬间,一道闪亮的光芒从坍塌的书架下面迸发出来。他看见一个蓝白交织的身影从眼前掠过,立刻举起镰刀,挡在面前。“用任何东西阻挡米奈希尔之怒都是愚蠢的!”塞尔娜的高喊一字不漏的传进了他耳朵里。镰刀和剑的银白色相撞,在刹那间的刺眼光芒中,剑像是没受阻碍一样,直直朝镰刀所庇护的那具躯体砍下去。无论是金属的铠甲还是血肉之躯,皆无区别——在最锋利的剑接触到它们时,都显得一样可笑而又可悲。普拉和他的巨人同胞一样,被砍成了对称的两半。“我赢了。”塞尔娜轻松的笑着,颜色相异的双眼直视着他,期盼他绝望眼神出现的时刻。她现在总算可以稍微放松一下绷紧的神经了——右眼已经痛得强烈要求休息一下。“哼……”普拉的轻哼声里带着轻蔑的气息——他竟然没有倒下。“你没有实力杀死我。”他将断掉的镰刀柄扔到一边,把剩下的半截握在手里。在塞尔娜惊异,甚至有点惊恐的眼神中,刚被砍开的伤口已经愈合,很快就恢复如初。“你是什么人?!”塞尔娜不禁朝后退了两步。“这怎么可能?!”普拉将破烂的铠甲全脱了下来,丢到一边,然后就这样赤身裸体站在塞尔娜面前。当看到他的身体时,塞尔娜立刻捂住了嘴巴——她生怕自己立刻就要吐出来——那是一具怎样的躯体!完全就是由无数个蠕动的,有生命的肉块拼成的!这些血淋淋的肌肉在他全身上下爬来爬去,还隐约发出咕噜声。他才不是人。他是怪物,彻底的怪物。塞尔娜的手竟然在颤抖。而普拉似乎并不打算马上开战,他抬起头,望向天花板上的破洞。“你的同伴要来了。”他说,“主人的命令,你们三人的生命被没收了。”“你精力还真是充沛。”费洛斯微笑着说。他悠闲的躺在一大堆骨头上,闭上眼睛,似乎在养神。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维恩愤怒的咆哮着,拿着已经明显变黑的血之灾厄,无休止的乱挥乱砍。“我看看,快过去半小时了呢……”费洛斯说道,“能发狂这么长时间还没倒下,真有你的。”“闭嘴!”维恩又朝他冲了过来,但无情的诅咒依然让剑无法挥下。“听好了,维恩。这里的诅咒,我曾经每天尝试,都用了五年时间才逐渐与之同步。也许我流在这里的血比谁都多吧,那些愚蠢的亡魂接纳了我,允许我成为这土地真正的主人。而你呢?你背叛了父亲,背叛了神,背叛了我,所以你将永远不可能被漫布于此的鲜血所接纳。”费洛斯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你可别说忘记了,流淌于此的血,就是我们两人体内鲜血,甚至是我们生命的来源。现在,我能操纵这里的诅咒,所以我也能轻易的杀掉你……但我不想这么做。”“费洛斯!你要不就和我公平决斗,要不就用你习惯的伎俩杀了我!这种行为算什么?!”维恩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剑尖指着他,破口大骂。“安静的听我说……”费洛斯微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个时候,我本来认为计划是万无一失的,你一定会和那个婊子一起死掉。但我计算了所有可能,惟独没想到,马莱恩报告给我的那个和你们在一起的女侏儒,竟然是时间的调整者克罗诺木。当我再次感觉到你还活着时,我简直难以置信!而更令我抑郁的是,直到前段时间在暴风城,我才总算明白这一切!唉,失败,失败!但是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作出了一个决定——我不杀你,而决定拯救你。”“拯救?!”维恩歪歪扭扭的抡起剑又扑了上来,“去你妈的拯救!你要拯救我的话,你去死了就好了!”费洛斯突然跳了起来,抓住了他的手。“如果我完成了意愿,那我死了也行。”他一脸认真的看着维恩。“但在这之前,我还不能死……好吧,我估计你也没耐心听我说乱七八糟的家常。那我就告诉你,我打算怎样拯救你吧!”维恩愣了一下,随即狂躁不安的想要挣脱他的手,但无论怎么用力都甩不开。费洛斯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平缓起来:“还记得我们被父亲创造出来的最根本目的是什么吗?”维恩突然僵住了,本来静不下来的身体这时候如同被冻结了一般。“费洛斯……你什么意思……”“看来你好象有点开窍了呢。”费洛斯笑着耸了耸肩膀,“其实就算到现在,我依然没完全搞懂,为什么父亲认为你才是最完美的,而我只是备用品。不过在最近看过你的表演之后我也许有那么一点明白了。你的完美不在于你的战斗力,而在于你愤怒的能量。我真惊讶,你竟对复仇如此执着,甚至不惜自残都要和我决斗。看看你刚才的一举一动!完美,不得不惊叹的完美,简直让我整个身心都陶醉其中!在这种时候,你的内心只有战斗,杀戮与毁灭。这样的你,难道不是最完美的恶魔吗?当然是!”“你究竟在说什么?!”维恩有些慌张的叫起来。他猛的想起了什么,将目光移到血之灾厄上面,仔细观察着。很快,他那一对血红的瞳孔猛的放大了——那是由于极度的惊惶。他清楚的发现自己的剑已经有一大半都变成了黑色。“黑色,最纯粹的恶魔之血……你也终于发现了啊,亲爱的弟弟。”费洛斯用力捏着他的手,甚至激动得手都在剧烈的颤抖,“在你体内的恶魔之血已经完全沸腾了啊!维恩,你被愤怒支配了,被仇恨驱使了!知道吗,我就是等着这最美丽的时刻到来!就是现在!对目前的你来说,你也许是堕落了,但那其实根本就是被祝福了才对!还记得父亲死去的时候留下的诅咒吗?那个最伟大的灵魂被愚昧的凡人们无意间打入了深渊,受尽了耻辱!他为什么一直徘徊在混沌之中,不愿意归来呢?那是因为他还没找到比我们的父亲更完美的肉体啊!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因为……”“住嘴,费洛斯!”维恩从来没有如此惊慌过——不,他现在不仅是惊慌了,完全就是惊恐。他用惊人的力气挣开了费洛斯的手,马上想要消除掉身上的铠甲。但在两秒钟后他就发现,本来生于自己血液中的黑色铠甲,现在却已经不听使唤,固执的覆盖在自己身上了。甚至连头盔都无法被消除掉。血之灾厄?没用。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剑已经将整个实体留在这个时空里面了。“这不可能!”维恩痛苦的抓扯着头盔,一只脚已经跪在了地上。他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样有可能解除掉诅咒。但他现在的心中已经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愤怒和痛苦。越想要让自己安静,往日那些最痛苦的画面,以及自己最憎恨的面孔就越频繁的在脑海中打转。仿佛有一个声音——和他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正在他耳边高呼:堕落吧,让血液成为完全的黑色吧,变成真正的恶魔吧!他终于彻底明白了费洛斯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已经晚了——在他刚才沉浸于疯狂之中时,身体已经一点一点的脱离了自己仅有的一点善良的理智。现在的他,正在失去人性。“哈哈!哦哈哈!”费洛斯夸张的大笑起来,带着极大的兴趣注视着自己弟弟的变化。在他的目光下,维恩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计划进展得很顺利。他愉快的思忖着。维恩现在已经无法自主回到正常状态下了。而再过一会儿,一个匪夷所思的强大恶魔就要诞生。而在他彻底失去作为“维恩”这个“人类”的本性时,那个徘徊在混沌之中的灵魂也就会再度借助他所释放的愤怒与毁灭的意志,回到这个位面上来吧。“很好。”费洛斯伸了个懒腰,“这么辛苦也值得了……加油吧,亲爱的弟弟。我一会儿就会臣服于你,因为你的确比我更适合成为卡拉赞……不对,艾泽拉斯的主人。”现在,该去做点准备了。费洛斯转过身,朝竞技场外走去。然后他听到了挥剑的声音,从自己脑后刮起了一阵狂风,并且一直卷向自己的头顶。他急忙转过身。在眼前,血之灾厄已经尖啸着落下,朝着他的头。它的主人拥有着血红的瞳孔,正带着一股强烈的杀气,看着自己。费洛斯猛的反应了过来——计划终究不是完美的。他又疏忽了一个细节,而这个细节现在几乎会要了他的命。他举起自己的剑,想要格挡时,已经晚了一步。血之灾厄斜着切开了他的皮肤,一路划下去。剑身带着的黑暗力量把他整个人都震飞了出去,重重撞到墙上。“堕落……”维恩含混不清的说着。费洛斯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用剑将自己喉咙和双腿之间的大动脉都切开了,黑红混杂的血正在朝外面喷射。“那就堕落吧,反正我也没打算活下去……正好,借这个机会,好象我也能支配这地方的该死诅咒了……我死了就好,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杀了你。”
第八章 死限费洛斯张开嘴巴,大口喘着粗气,用了不少力气才总算缓过气来。他的剑也凝结成型了,被他仅有的一只手握着,挡在面前。他刚准备站起来,那个黑色的影子就以令他难以作出反应的速度扑到了面前,血之灾厄这次是正对着心脏刺过去的。他赶忙用剑架开对手的攻击,但与此同时,从对手的武器里传来恐怖的压迫感。一阵狂风刮过,把他直朝后面吹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之后,他狼狈的落到竞技场的角落里。“这是什么蛮力……”费洛斯喃喃自语道。“怎么了?刚才不是话很多吗?”维恩把已经基本变成黑色的剑扛在肩上,一步步朝他走过来。他身上不停的有鲜血流出来——这些血的颜色也由开始的红色变成了黑色。“现在怎么不说了?”“维恩……”费洛斯艰难的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此刻才注意到,竞技场里本来已在多年前干涸的血,现在随着维恩的变化而渐渐漫溢了出来。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在哭泣,在呐喊。脚踩在这片被诅咒的地板上,本已凭自己的力量操纵了属于这里的所有鲜血的他现在却感到异常的不和谐。片刻之后,他就明白了——现在,鲜血的诅咒目标已经换成了他。因为堕落中的维恩已经用最纯粹的负面力量接管了这里的一切。“杀掉你,然后我的血也就流尽了吧……”维恩的话中带着无比的蔑视。“这里是我们诞生的地方,那就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他话音刚落,就又一次冲到了费洛斯面前,黑色的血之灾厄横着朝狼狈的对手腰间扫过去。费洛斯把剑插在地上,挡住他的挥砍。两把形状一样的兵器相撞时,红色瞬间被黑色所吞噬。“糟糕!”费洛斯脑中闪过一个最可怕的念头——自己会丧命于此!但就在维恩的剑砍破孪生兄弟的防御,马上就要完成致命的一击时,一根长矛刺进了他的后心。他虽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身体却因为这突然的袭击而僵直了,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费洛斯扔掉了剑,朝旁边一个翻滚,避开了立即死亡的厄运。维恩一把抓住穿出前胸的矛尖,将它折断,扔到地上然后手伸到背后,将钉在自己身上的长矛拔了出来,放到面前看了看。令他有些奇怪的是,本来他应该看到一把锐利无比的矛——因为他根本就没注意到,披着重甲的身体就被贯穿了。但现在在他手中握着的分明是一根细长的木条而已。再看看地上那支还染着他血的矛尖,现在眼中的它也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木块。费洛斯也注意到了长矛的变化。他的嘴角微微朝上扬了扬。“你只喜欢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吗?一号……不,乔!我还以为你去对付另外三个入侵者了。”他愉快的叫着某个人的名字。“我只是觉得你那副丧家犬的模样,快让人看不下去了。如果马莱恩在这里,他会是什么表情,我很有兴趣。”一个娇媚的声音从竞技场的穹顶传来。刚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两兄弟一齐抬起了头。用了不短的时间,他们才终于发现了刚才说话的人——长相很妩媚的女人,正站在竞技场最亮的吊灯上面。她将自己很好的隐藏在了灯光的死角里。维恩发现她也穿着熟悉的黑色铠甲——又一个黑骑士。“哎哎,丧家犬?”费洛斯揉了下鼻子,靠着墙站起身。“算了,你怎么说都行。但现在你得帮我对付一下眼前的疯子。”“这是命令吗?费洛斯。”乔站在吊灯上一动不动,满脸不屑的望着自己的主人。“哈,乔,你怎么老是这样死板呢?”费洛斯大声喊了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马莱恩现在还在那边等我。在我们把事情办完之前,拖住他。”“想跑?”是维恩的声音。他趁着费洛斯和下属说话的空隙,又挥剑砍了过来。但剑还没落到费洛斯面前,一大排的长矛落到了他眼前,整齐的列成了一道障蔽,把他和死敌隔开。乔还是站在吊灯上,但她刚才的手似乎动了一下?虽然没有看到,但维恩有这个感觉。在他面前的长矛又和刚才刺穿自己心脏的那支一样,在他的注视下开始变形,本来看上去像是金属的矛身最后成为了一根根毫不起眼的木条,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看来,这些根本不具备杀伤力的木头才是那些致命武器的本来面目。而操纵它们的主人,当然就是那个女人了。“算了,就这样。”乔叹了一口气。“你就夹起尾巴滚吧!我来对付他。”“我应该说感激不尽吗?”费洛斯看上去并不在意属下如此无礼的羞辱自己。他挥了下手,将血之灾厄再度握在掌中。“我稍微离开一会儿,请耐心的等我回来,亲爱的弟弟。”他面对着维恩,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维恩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举起剑再度冲向他。但无论动作怎样快,乔都依然和刚才一样,将长矛掷向目标每一个弱点位置。维恩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手上的动作稍微慢了下来。就在眨眼间,费洛斯已经将剑横着抹过了自己的脖子。黑色的传送阵在他脚下成型,随后就和以往一样爆炸了。费洛斯又一次从孪生兄弟的剑下逃脱。维恩大声骂了几句没人听得清的脏话,目光随即落到了吊灯上的女人身上。“杀了你!”他提起剑,丝毫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以及已经因为超出极限而开始撕裂的肉体,像炮弹一样冲向胆敢和自己抗衡的黑骑士。“那也得要有本事才行……”乔的脸像冰一样寒冷。她稍微弯了下腰,随即从吊灯上跳开。维恩一剑劈到她刚刚站着的地方,将整盏吊灯打得粉碎。一片片的水晶伴随着断裂的支架一起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乔也跟着落了下去,在半空中伸出双手抓过几块尺寸比较合她习惯的水晶。在落地之前,她将其中一部分朝着维恩扔了过去。维恩看到了对方的手挥动了两下,但并没注意到,满天的碎片中有几块不起眼的已经改变了方向,正刺向自己的四肢和额头。等他终于发现危险逼近时,这些水晶已经变成了黑色的利箭,几乎马上就要同时命中。血之灾厄瞬间形成了一面黑色的盾,挡住了身体大部分地方,但脚上还是中了一支。他这下子更是愤怒到了极点,像凶猛的野兽那样咆哮起来,双脚踩到天花板上,身体倒着朝下弹出去,剑尖直指向乔的身体。乔飞快的朝旁边一闪,顺手将手中剩余的全部水晶一齐扔了出去。维恩躲闪不及,一支黑色的利箭打穿了他的头盔,从脑袋另一边射出来,带着他身上最后一点红色的血液。“这么弱……”乔冷冷的说。话音还没落下,眼前那个已经被致命一击贯穿头颅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仅仅一两秒钟时间,那身影就如云雾一样消散了。残影!她猛的回过神来,但已经来不及回避了。真正的人影已经如幽灵一样袭上了她的背后。黑色的巨剑从头上挥过,正砍到她的后脑正中央。“给我去死!”维恩有些兴奋的叫喊着,血之灾厄掀起强大的冲击波,将对方整个人全打了出去,撞到远处的墙壁上。巨石被打碎的轰鸣声在大厅里久久的回荡。维恩落到地上,一刻也没有停下脚步,立马把剑举过头顶,又朝前冲了过去。“站起来!我知道费洛斯那混蛋给了你什么能力!”他比以往更卖力的喊着。这女人没死。维恩现在身为恶魔的敏锐嗅觉清楚的告诉了他这个事实。而且,在受了他这一下几乎可以将费洛斯都重创的猛击之后,她的气息依然没有丝毫的减弱——他已经预见到了,就在刚才自己的剑劈到她头上时,从剑刃上传过来的感觉。在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砍上了一颗坚硬无比的钻石,甚至连手都被震得有点颤抖。如果现在自己的神经系统还是完好的话,那一定会觉得手臂发麻吧。乔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块巨石掀开,站了起来。她的身体露在铠甲外面的部分发出奇怪的色泽——这很显然不是有生命的肌肉组织所具有的,更像是坚固的晶体,或者说,是钻石一类物体的色泽。“看来我猜对了。”维恩冲破石头爆裂时的弥漫烟尘,一剑刺向她心脏。血之灾厄很轻松就切开了她的铠甲,但接下来就停止了前进。而已经从刚才的猛烈攻击中安然度过的乔抓起一些小石块,朝维恩掷了过来。这一次,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维恩终于清楚的看到了,那些石头在离开她的手掌时,形状立刻发生了改变,生出了无数的尖刺,在普通人根本无法观察到的短暂时间内就成为了危险的武器。维恩再次把剑变成了盾,挡住了她的攻击,人也朝后面跃了好几步。脚再次碰到地面时,他突然跪了下来。头晕,非常晕,简直天旋地转。紧接着身体就失去了力量。他有些吃惊的又朝后退了两步,双手撑着剑,但很快就无力的顺着已经全黑的血之灾厄滑落。糟了,竟然撑不下去了。维恩暗暗的哀叹道。他低头看着脚上两处被自己切开的伤口,那里已经基本没什么血流出来了。但透过伤口,他隐约能看到正在崩裂的肌肉。视线很快就变得有点模糊了。维恩看了敌人一眼——她似乎并没有打算乘这个机会进行攻击。他深深的吹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想要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但手却已经抬不起来了。“见鬼,时限怎么来得这么不是时候……”维恩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骂了一句,然后头朝下倒了下去。克罗米躲开了普拉的镰刀挥砍。她凭借着身体较小的优势,在破烂不堪的书房里窜来窜去。普拉很难攻击到她,于是就把目标放在了另外两人身上。他比之前更为用力的挥舞着这把武器,用死亡的旋风包围着大半个房间。塞尔娜和艾鲁拉在这密不透风的攻击之下,只好尽量躲开,一时还没找到什么办法来还击。“如果他的动作能慢下来就好了。”塞尔娜的右眼痛得要命,无数的景象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的眼睛里播放着,让她甚至来不及对其一一作出回应。一个比自己矮小得多的熟悉身影突然闪到了她身边。她眼角瞟到女侏儒娇小的身躯时,看到了令她非常不安的一幕——克罗米用手捂着嘴巴,但从指缝里正渗出大量的鲜血。“克罗米!”塞尔娜失声叫了出来。“不要大惊小怪。”克罗米在她脑海中作出了回应。“听我说,现在我没有时间和这个人纠缠。你们能拖住他吗?”塞尔娜略想了一下,就用力点了点头。“能!”“我数到一的时候,你就冲上去。”克罗米很快就下达了指令。她似乎觉得这样说很唐突,又补上一句,“我会掩护你。”塞尔娜点了点头,随后在地上翻滚了几下,避开了普拉的攻击。“三,二……”克罗米开始倒数。塞尔娜使劲的握住了剑柄。“一!”塞尔娜抡起剑,似乎是不要命一样朝普拉扑了过去。她的眼中流转着可怕的未来——她被镰刀砍成了两段,鲜红的内脏涂满了整个房间。但克罗米是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正是因为这是来自于这位与众不同的龙族的指令,她才敢这样放开手脚。果然,普拉注意到了她的进攻,镰刀舞得更快了。但就在他面朝向塞尔娜时,却看到了从塞尔娜背后跳起来的那个细小的身影。克罗米念着简单的咒语,举起了一只手。从手掌中间绽放出刺目的光芒。这是极为强烈的白光,普拉不禁捂住了眼睛。塞尔娜背对着光,看准了他露出的破绽,跳起来一剑将他砍成了两段。“我走了。你们小心。”克罗米留下这句话之后,就从天花板上的破洞跳了出去。“恩,你也小心。”塞尔娜朝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朝前跨出几步,飞快的挥出几剑,将普拉砍成了一团团恶心的肉块。艾鲁拉也将自己的双手变成了狼爪一样的形状,借敌人没来得及回复的时候用力撕扯着。但很快,让她们几欲呕吐的碎肉又开始像有生命一样,不顾她们的攻击,汇集在一起。塞尔娜还想再砍上几刀时,普拉的半个身体已经再度成型了,随后就是凶猛的一拳,差点打到她身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敌人!”她朝后退了几步,大骂了一句,终于忍不住呕吐了起来。费洛斯把自己传送到目的地时,看见马莱恩已经在那里等他。他们现在是在一个阴暗的密闭房间里,而在这房间中央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奇特的魔法阵。现在,在魔法阵里正有一股黑暗的气息传出来。马莱恩手中拿着一把鲜红的短剑,正在魔法阵旁边来回走动着,仔细的察看有没有什么纰漏的地方。一旦发现有哪里稍微不太完美,他就用剑尖作一点修改。房间里只有一盏灯。在灯光下,曾经是圣骑士的他,现在的脸色惨白得吓人。“辛苦你了,马莱恩。”费洛斯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不必褒扬我,主人。”马莱恩依然全神贯注修葺着魔法阵。“哈哈,你尽职得让我感动啊!”费洛斯笑了起来。“好了,说正事……怎么样?这个由我父亲留下的召唤阵。”“由于时间原因,稍微需要修整一下。”马莱恩回答道,“但是……本身十分完美。作为黑暗之门的发源之地,它非常稳定。”“那是当然。”费洛斯得意的嚷嚷,仿佛这魔法阵是他的作品一样。“它现在能开始运作了吗?”马莱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有些迷惑的看着费洛斯。“你是说……现在?”“对,现在。维恩已经达到了我们的期待水平,甚至要更出色。我想,那位神的灵魂所在的混沌世界和我们这个世界的连接被打通时,他一定会感受到来自我弟弟身躯的完美力量的。”费洛斯高兴的用手在空气中比画着。“死亡与毁灭,我们的神只信奉这两条准则,这就是我们的真理。而维恩把这两件事做得太过完美了。我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破碎的伟大灵魂在他身体里苏醒时的神圣景象。”“那么,如你所愿。”马莱恩说,“但是我们需要有施法者来维持‘门’的畅通。我认为必须叫其他的黑骑士暂时先回来,特别是乔和普拉。”费洛斯皱了下眉头,突然陷入了沉思。“必须要他们来?马莱恩,有没有别的补救办法?”“没有。”“那就有点麻烦了啊。”费洛斯有点为难的挠着脑袋,“他们两人现在应该正在和维恩一伙人交手。如果叫他们撤退,那维恩很快就会找到这里的……”他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房间的门发出了沉重的声音——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维恩?就是刚才那疯子吗?他已经死了。”是一个冷淡的女人声音。
第九章 维恩与费洛斯(上)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东西。甚至连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还存在都不得而知。他整个人就这样徘徊在虚空与黑暗之中——或许那已经不能被称为是“人”,而只是一个躁动的恶魔灵魂。这是怎样的感觉呢?灵魂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现在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中飘荡……维恩这样思忖着。他庆幸自己的意识还能作出思考,但被他记忆下来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丧失。很快的,他就忘记了自己为何是现在这样的状态。只能依稀感觉到在灵魂深处沸腾着的无边愤怒与仇恨,即使这些令他厌恶的感情已经开始随着意识而消散,也依然无法被终止。他甚至发现它们依然在咆哮着,无休止的冲击着他目前飘渺的存在。“我,为什么?”他暗暗的叹息着。在无边的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点光亮,而且渐渐扩大了。他虽然看不到,却似乎感到在那片光明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张开双手迎接他的到来。“法琳……”他的灵魂中还残留着来自这个名字的记忆。“果然是你……这次你终于要带我去‘那个世界’了呢。”随后,那光亮突然消失了,黑暗再次笼罩住他,而这一次,将他最后的意识也夺走了。在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归于虚无的最后时刻,他似乎在叫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那并不是法琳。“啊?”费洛斯吃惊的看着走进房间里的女人,“你说维恩死了?”“很奇怪吗?”乔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他一下,“他流了那么多血,就算是恶魔也不可能有活命的理由,这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哎,这疯子也真够愚蠢,在这种情况下还拼命战斗……无脑的白痴,死了倒也好。至于你,费洛斯,你不是很想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吗?现在我帮你做到了。”费洛斯听到她毫无顾忌的话时,眼中几乎是要喷出火来。他一大步就跨到她面前,伸出手掐住了她脖子,将这个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女人提了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对我们的计划有多重要?!”“我当然不知道。”乔根本没有挣扎,就那么泰然的让他掐着自己,“你不是对马莱恩说,我们这些黑骑士知道得越少越好吗?”“你……”费洛斯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血红的双眼狠狠盯着敢于顶撞自己,甚至偷听自己谈话的下属。但女人看上去根本就没一点害怕,反倒是用冷峻的眼光和他对视。如果这家伙不会对他的计划构成影响的话,他肯定会立刻杀了她。“贱人……”费洛斯冲着乔的脸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松开了手。“算了,已经发生的事也无法挽回。亲爱的弟弟,你死得真不是时候……”他叹了一口气。“马莱恩,那位神的灵魂能找到他的尸体吗?”在一旁专注于施法的黑骑士略微思考了一下。“如果那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躯壳……但需要将尸体带过来。传送门开启的时候,让灵魂直接接纳他所碰触的第一具身躯。”“哼,这就好……”费洛斯轻哼了一声,“喂,女人,他还留在竞技场里吧?去把尸体搬来这里,顺便叫普拉也一起过来。至于那三个女人就随她们折腾去。”“为什么要我去?这是命令?”乔一脸不悦的回答。她刚擦掉脸上的唾沫,但眼神依然冷峻,从瞳孔中射出一丝凶狠的光芒,正对着费洛斯。“对,就是命令!”费洛斯不耐烦的挥着手,“赶快去做。这样我就对你刚才的无礼既往不咎。”塞尔娜现在心情非常郁闷。她不但正吐得昏天黑地,而且还要全神贯注躲避敌人的攻击。普拉简直是个疯子,虽然手中的武器已经彻底坏掉,但他并不在乎,反而站在原地大肆释放魔法。带有腐蚀力量的暗影箭无规则的在狭窄的书房中乱窜,将四周的墙壁都打出了孔。而那些高大的书架早就和无数的书本一样被卷入了乱战之中,变成一堆碎末。“死亡的气味越来越浓了。”艾鲁拉敏捷的来回躲避着魔法,大声朝塞尔娜诉说着。“啊啊啊,这该死的怪物,肉团!”塞尔娜歇斯底里的骂道。但刚一说到“肉团”,她胃上又开始翻腾起来。她绝对不愿意在有生之年再遇到这家伙,或者与他相同的生物,因为那样的话她觉得自己会疯掉。右眼捕捉到了普拉的一个微小的空隙。她抡起剑,强忍着肚子里的苦楚,再次冲了上去,由下至上将他又一次砍开。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因为数了也没用——就算把他剁成肉酱,他也能很快恢复过来,整个身体又和之前无异。这家伙身体究竟是由什么玩意儿构成的?这样的再生能力,就算是一万个巨魔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她横着劈出一剑,打飞了普拉的脑袋。而与此同时,右眼里突然传来异常的景象。头顶有敌人!她蹲下身,借着冲向普拉的惯性滑开。一大堆黑色的匕首传过了天花板上的洞,像雨水一样倾盆而下。艾鲁拉躲闪不及,身上连挨了好几下,闷哼了一声,跳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里。匕首落到地上之后,立刻发生了改变——它们竟然不过是一些细小的石块。“喂,普拉,你这么没用吗?”从她们头顶上传来了一个娇媚的女人声音。随后这女人就出现在了洞口,俯瞰着下面一片狼籍的书房。迅速重组起身体的普拉继续无休止的乱放魔法,但头已经抬起来望向她。“一号。”普拉这样叫着女人的名字,“请协助我杀掉她们。”“我凭什么要协助你?!”女人不高兴的叫嚷起来。“一个,两个……喂,费洛斯那混蛋不是说只有三个女人吗?你花了这么长时间才仅仅杀了一个?”“请不要直呼主人的名字……另一个逃走了。”普拉淡淡的说,“她们的实力超出了我的预计范围。所以我请你帮忙,这样能够在最多5分钟之内完成任务。”女人冷冷的哼了一声,用轻蔑的目光打量着同伴。“我没兴趣。”她干脆的拒绝了普拉的请求。“一号……”“叫我乔!”女人气愤的冲着他吼。“费洛斯要我们立刻回去。跟我走!”普拉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但是主人之前的命令……”“你有完没完?那个作废!快点,我还要去收尸呢,真麻烦!”普拉终于点头了。他停止了施法,轻轻一跃,人已经到了上面一层的房间里,和乔站在一起。塞尔娜愣了一下,随即也停止了追击。她的右眼告诉自己,如果硬要惹上那个名为乔的危险女人,那自己和艾鲁拉就真的会没命了——这个女人是“一号”。如果黑骑士们是按照编号来评定实力的话,其实力就比普拉还强——刚才的匕首雨就是证明。也许现在让他们赶快走,反而是件好事。乔伸手拉住了赤身裸体的普拉,目光则落到了塞尔娜身上。“还挺有贵族气质的……”她冷冷的说,“我还以为凡人们的贵族除了制造粪便和强奸女人之外就什么都不会做了。不错不错,有意思。”她用力蹬了一下脚,随后就和普拉一起从塞尔娜面前消失了。“Shit,累死我……”塞尔娜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脏话。她撑着剑,靠在一面破烂的墙壁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个塔里简直就是恶魔们的家园!天知道还有多少恶心的怪物会扑上来!”“啊啦,的确很累呢……我好想睡觉……”艾鲁拉微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塞尔娜这才注意到同伴的情况——德鲁伊身上出现了不少的伤口,甚至将那一身由翡翠龙族的鳞片加工后制成的“梦游者”都被砍得破破烂烂。有几处伤口正在朝外流血。她靠着另一面墙,斜着脑袋,一张漂亮的脸此刻变得非常苍白。“艾鲁拉!”塞尔娜紧张的跳了起来,跑到德鲁伊身边。“你怎么样?看上去好象很不好。”“嘿嘿,没关系的。”艾鲁拉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只是现在感觉有点痛而已。别担心,我虽然很笨,但也会一点治疗法术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再过一会儿就好了吧。”“是这样吗?”塞尔娜半信半疑的把手放到她肩头的伤口上。“真的,我不骗你。”艾鲁拉撅了一下嘴巴,调皮的笑着,“你也很累了,休息一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真对不起,虽然我固执的要来这里,但现在看来我好象拖了后腿呢。”“你想得太多了,艾鲁拉,别担心我。”塞尔娜轻轻拍了她两下,站起身来。“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估计过不了多久,新的敌人又会出现吧。”艾鲁拉有些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打算打个盹。塞尔娜扭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臂,环视着被破坏得颇为彻底的书房。看来这里现在是没什么完整的东西留下了,除了残渣还是残渣。她不自觉的耸了耸肩膀,在一片狼籍中寻觅着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在四周安静下来之后,她已经认真思考过了现在的状况——克罗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已经赶往维恩那边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冷静的女侏儒像现在这样慌张;艾鲁拉受了伤,正在休息;自己也几乎要累趴下了。而在和女侏儒失去了联系之后,她和艾鲁拉面对迷宫一样的麦迪文之塔,陷入了孤立之中。现在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留在这里,等待克罗米或者维恩的消息。如果贸然走动,大概会面临更大的危机吧。“哎,这次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上两天两夜!”塞尔娜嚷了起来。面前横着一块木头,她抡起剑,将其劈成两段。在这挡路的东西被砍掉之后,从它遮住的地上发出了一阵幽蓝的光。塞尔娜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景象。光是从一大堆破烂的纸张——好吧,也许它们曾经是精美的书籍——下面发出来的。她决定追查到底,于是收起剑,用双手在废墟之中挖掘起来。过了一会儿,塞尔娜终于挖到了光芒的来源。一本带着蓝色荧光的,很厚重的书,竟然完好无损的躺在它同类们的残片之下。她拿起这本书的时候,似乎感到手上传过一阵微弱的电流。“奇怪……”塞尔娜挠了挠头,打算翻开书来看,但却发现这本书怎么也打不开。似乎里面的纸张都被强力的胶水给粘住了。她疑惑的又一次仔细观察着书的封面,却更惊奇的发现,蓝色的荧光竟然在有规则的流转着——这似乎更像是某种法术。对,魔法,她作出了判断。很精妙的魔法将书给封印了起来,不让任何人打开它。“昏死,这样不就等于在对我说‘快想办法打开我吧!里面有很好看的东西哦!’一样吗?”塞尔娜皱起了眉头。“怎么了?塞尔娜,你从刚才就一直在自言自语呢。”艾鲁拉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塞尔娜拿起书,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然后站起身来,走到德鲁伊身边。艾鲁拉的脸色已经好转了很多,正睁着明亮的双眼望着她。她把书递到德鲁伊面前。“我刚才在那堆破烂里面找到的。”她说,“似乎被魔法封印了起来,打不开。你有办法吗?”艾鲁拉拿起书,一只手在封面上抚摩着。过了一小会儿,她轻轻笑了一声。“塞尔娜,暗夜精灵是不会随便使用魔法的。”她的语气也恢复了以往那样的愉快和悦耳。“而且,这似乎并不是什么书。在几年前,我参加过海加尔山的圣战。那时候几乎所有生长于艾泽拉斯的种族都团结了起来,共同抵挡阿克蒙德和他率领的军团。在战争中,几位领袖向我的导师传递情报时,就像现在这样,把写好的信用魔法封印起来,不让除收信人之外的任何人看到——因为在我们的队伍里可能会出现背叛者。听说后来,这种方法就被很多有高强法力的人频繁的使用,避免自己的一些重要著作被剽窃。也许这本书的主人也是想保护自己的隐私呢?我们还是不要侵犯的好。”塞尔娜在她脑袋上轻轻打了一下。“啊啦,为什么打我?”艾鲁拉有些委屈的问道。“这个地方全是恶魔,这本书也不见得就是什么正当用途的。”塞尔娜一副认真的表情,“这里是书房。在塔里,会使用这个书房的人,我想最有可能的就是当年这座塔的主人,麦迪文了吧。正因为如此,我们就更有必要打开这本书了!因为它很有可能与我们经历过的灾难有关!艾鲁拉啊,你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犯迷糊!”“啊,抱歉……”艾鲁拉笑着把书平放在手掌上,然后将另一只手掌按在书的封面上,缓缓的吟唱着咒语。随后,在她手中的书冒出了一阵青烟,蓝色的光芒也随着这烟雾消失了。“拿去吧,已经可以了。”艾鲁拉把书递给塞尔娜。“谢谢。”“呵呵,这种事情不必谢谢我啊。”艾鲁拉愉快的笑着,但声音越来越小。“你慢慢看吧,抱歉,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好的。”塞尔娜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书的封面。对不起,塞尔娜。艾鲁拉在心中默默的道歉。我感受不到一丁点生命的力量。在这种地方,我的能力只会越来越弱……脑袋已经有点不清楚了……也许这样真的会拖你们后腿呢。她吐出一口凉气,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乔站在竞技场中央,表情木然。普拉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她——他不知道这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这怎么可能……”乔喃喃的念叨着,“他明明已经死了的,心跳和呼吸都停了。”在她面前,以维恩方才倒下的地方为中心,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深深陷入了地面。她完全无法解读这个魔法阵中的语言,因为这种语言她根本就不认识。更可怕的是,它显然是刚刚被人勾勒出来,并发动过的。但将坚硬的地面都破坏得如此彻底的魔法阵,发动时竟然没有传出哪怕最微弱的声音或者气息。普拉走到魔法阵中心。这里的石头都已经化成了沙砾。他抓起一把沙子,放到鼻子前面,用力嗅了嗅。“有那个人的血在这里。”他说,“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血……不对,是龙族的血。”“龙族?”乔瞪大了眼睛——她也想到了一件自己之前没考虑到的事情。“那么我的直觉应该是正确的……从塔顶突破进来……你确认入侵者里有龙族吗?这里可是有结界的。”普拉将沙砾洒到地上,伸出毒蛇一样的舌头舔了舔残留在指尖的细沙。“和维恩一起入侵的三个女人,个子最小的那一个从我那里逃走了。她是一条青铜龙。在我第一次和维恩交手时,他曾经对另一个女人说‘保护好克罗米’。克罗米,应该就是那条龙的名字。如果我判断准确的话……”“时间的调整者,克罗诺木?”乔接上了他的话。普拉没有说话。乔明白自己的猜想已经和他合拍了。但她反而觉得不寒而栗——费洛斯自诩的“完美计划”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漏洞。如果克罗诺木来到了这里,那青铜龙的能力也许能创造出致命的奇迹?“我曾从费洛斯那里听到一个传说,龙族会用自己的鲜血和配偶缔结特殊的契约。缔约的双方能相互依靠对方的生命而摆脱死亡的命运。”乔抬起头,叹了一口气。“但是……我只是说但是……如果有哪条头脑发热的龙,和那些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凡人,甚至和恶魔缔结了这样的契约,那会怎样呢?”
第十章 维恩与费洛斯(中)克罗米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感觉有一股来自身体里的鲜血马上就要吐出来。进入塔里之后,无形的结界就一直限制着她的身体。她无法维持龙的形态,甚至连体内蕴藏的强大能量也正在以普通状态下数十倍的速度消耗着。塔里的空气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大团融化的石蜡,紧密的包裹着她娇小的身躯。不仅关节活动不开,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把已经涌到嗓子眼的血给吞了回去。随后她鼓足了气力,朝一面墙壁发射出奥术飞弹,打出了一个刚好适合自己钻过去的洞。维恩的力量在刚才突然猛烈的爆发出来,但随后就开始迅速的减弱。此刻她已经几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从他身上传出的气息就像是燃到尽头的烛火一样,随时都可能会熄灭——若那最后的感触都消失的话,她就会永远失去他。克罗米紧张的思考着,丝毫不顾自己已经快到极限的身体,用更快的速度朝那熟悉而微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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