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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　　很荣幸与你相会，地球人。　　愿异能种族将好运带到你的世界。　　在数千年的地球文明长河中，流淌着无数关于异能种族的奇妙记载，你我曾有过多次友爱的交往。在未来的万年里，地球成为宇宙中相当大一部分智慧生命的基因源泉，她是你我共同的血脉与摇篮，我们对地球的热爱与尊敬深入骨髓。　　因而亲爱的兄弟姐妹，如果某天你见到我，请不必为我的怪异而惊慌，我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无论有过多少误解，你我都不必心存芥蒂。　　如果你曾问过我们来自何时何地，请原谅从来没有人留下过答案，那是事出有因的。　　我们往来于时间各点，出入宇宙的多个角落。我们去过宇宙的混沌起源与黯淡尽头，我们生活的痕迹遍布各个繁华熙攘的智慧星球及无人问津的小行星带上无数荒芜的碎石。我们的个体零散、娇弱、力量单一、在万物面前不值一提，但在无尽的时间与空间之中，我们历经磨难逐渐找到彼此，通过奇异的力量，我们共享生命，这彻底改变了我们存在的本质，使我们不再时常处于某个唯一确定的时间或地点。　　也许今时今日，我们可以细细讲明异能种族的所有故事。　　此刻，我身处数十万年后，我们在距离地球数亿光年的某个星球制造了一个“点”，并在“点”中留存着多数智慧生命的基因与文化。在建造“点”之前，作为宇宙中仅存的异能种族，我们曾在许许多多的时代——也曾在你们身边——生活、欢笑、战斗过，光怪陆离的漫长旅途为我们留下了数不清的美妙而宝贵的回忆。　　我们遇到过许多种匪夷所思的生命，它们各自生活在与我们完全不同的世界里，经历着我们的环境中不可能发生的故事。我们游历过各种奇妙、多元而复杂的星球，也曾在旅途中深陷危机四伏的怪物王国。我们曾漂浮在浩瀚无垠的太空中做过各种各样的美梦，甚至一度迷失一梦不醒。在悲剧与灾难笼罩的时刻，我们也曾尝试以各种前所未有的生命形式生存下来。我们经历过宇宙中绝无仅有的纯真、紧密和凶险的爱恋，也涉足过一次又一次魔法般离奇的背叛。我们在不同的层面多次与陌生的自己相遇，一次又一次在擦肩而过中拷问自己的灵魂，挣脱、蜕变、逐渐创造出新的力量。　　我们决定在此，借助“点”，将以上所有故事放置到所有智慧生命的信息流中，作为我们，一群基因异样的物种，宇宙中仅存的历史卷宗。　　欢迎所有宇宙所有时代中的人或“非人”，请随时取用我们的异族大冒险。　　也许有一天你遇到我们，这卷宗将帮助你了解我们的笑容或哭泣。　　也许当你想起我们的时候，这些故事可带来丰富充实的素材。　　甚至在遥远的未来，当你不可避免又不出意料地制造出我们的时候，无论等待你我的是何种命运，请你不必难过，那是亿万年前的万物自然生长出的结果，那都是早已注定的事，若我们曾经存在过的故事伤害了你糖果般甜蜜的心，请来这些卷宗中看看我们，愿你看到我们在那些时代之后，得益于彼此的爱而悄悄地活下去了，你我的努力和牺牲并没有白费，过去的伤痛不可挽回，不可挽回的一切都不值得你流泪。　　在这特殊的卷首语中，我希望可以感谢“点”，作为所有过去、现在与未来中都恒定不变的一个数值，“点”拥有宏大的力量，“点”是我们最忠诚的朋友，是你我之间互相交流故事、互相理解、甚至相识于未来不可或缺的能源。“点”的无私与博大永远铭刻在我们每个人的灵魂里。　　为了任意取用当事人的记忆，将故事呈现得完美、全面、立体，我将采用第三人视角来记录宇宙中最后一批异能种族的无尽之旅。　　即使是第三人称，你也会认出我的。很快就会。　　01　　基因。　　到底是基因决定了我们，还是基因决定着我们的“可能性”？　　人类历史是一个不断探索与破解自然谜题的恢弘长卷，人类血液中伟大的冒险精神与格物致知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充满惊奇的科技时代。　　“集中精神……慢慢来，慢……你看得到自己的眼睛吗？”　　表面上，千篇一律的房间、千篇一律的街道、千篇一律的事件占据着人类的生活，但那只是世界的一个部分，在许许多多其它的角落，人类正在争分夺秒地制造着击破陈腐的锋利箭矢。　　“来，到我这，告诉我一个数字。……好，没关系。”　　也许，你可以加入到科学的队伍中来……　　“你想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Lulu重新获得一丝意识的时候，许多杂乱的信息正在她的脑海中穿梭，有枯燥的陈述和温柔又诡怪的话语，还有一些缓慢晕开的色块与飞速掠过的光影。后两者相互交融，变成一个充满朦胧光线的大房间，交织的信息消匿了，万籁俱寂。不久，房间外的远方传来两个男孩子的声音，他们从容悠闲地笑谈，Lulu仿佛看到第一缕浅橙色的夕阳、散发甜香的繁花郁叶和雕花的下午茶桌。　　音画恍惚之间，Lulu开始想起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　　02　　Lulu仿佛是做了一个梦。　　大一新生Lulu从女生宿舍1099寝4号床醒来，把手指插进头发捋了捋，正午的阳光穿过指缝烤焦她的发色，散开一小块灿烂的金。　　单手支撑，鲤鱼打挺。Lulu娴熟而轻快地划出一个弧线从上铺直接跳到地面。落地时脚底传来一阵清脆的愉悦感。她顺手从床边的储物柜里捞起一件宽松的裙子把自己套进去。拿上钥匙，踩着拖鞋，开门，出门，锁门。一切一如往常。　　在宿舍区后门外的小吃街上撞到自己之前，Lulu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如果她对待世界的热情稍微高那么一点点，也许会中途发现宿舍区和后门口压根没有一个人。但太迟了。当狭路相撞的疼痛感顺着她肩部的神经末梢一路飞驰抵达大脑皮层，她至少已经看到十七八个自己。　　连Lulu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自己。　　与Lulu相撞的Lulu。手抓饼小车里抬起头来张望的Lulu。沙县小吃门口的塑料板凳上玩手机的Lulu。笼罩在一团硝烟中翻动着肉串的Lulu。阳伞之下捧着一袋鸡块专心致志地大快朵颐的Lulu。　　小吃街上的所有人都变成了Lulu。过肩长发、精巧的五官、灵活的躯体、宽松简单的裙子——每一个Lulu都货真价实。Lulu甚至被自己那倔强的双眸不经意地扫过，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几乎与此同时，Lulu身后响起厚重的推拉门移动声，紧随其后的是成熟女性急促而剧烈的呼喊：“姑娘，快进来躲躲！”　　在糕点店门口探出身来招呼Lulu的是一名妇人，拥有容易取得人们信任的外形：小麦色，敦实、朴素、略带温柔。Lulu一边跑向敞开的推拉门一边忍不住奔流感激的泪水。　　也许是泪水模糊了双眼，约摸三百毫秒后，就在跨过推拉门的门槛的同时，Lulu一脚踏空掉进门内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　　在探寻Lulu的下落之前，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白痴又倒霉的女孩并不是故事里唯一重要的角色。浩瀚时空之中令人向往、迷恋、痴狂的神秘人物数不胜数，他们的特性与力量千奇百怪并超乎前人想象，仿如光怪陆离的梦境与幻象。Lulu不是传说，她只是浩瀚传说中一片静谧的剪影。　　03　　？？？　　Lulu没有睁开眼睛。　　当她的意识重回人间，她忍住了。　　毕竟Lulu刚从诡异的后街上的诡异的房子里的诡异的大坑掉下来，耳边还有两个陌生男子在谈笑风生，给十个胆子谅她也不敢动。她偷偷闻了闻，空气中并没有花园的甜味或若隐如现的下午茶清香，显然很可能也没有夕阳，那一幕旖旎场景只是Lulu半昏迷时大脑的幻想，也许是她小时候看过十几遍的爱丽丝电影导致的。令她骤出一身冷汗的是，场景中的男孩子竟然真实存在着，Lulu听到几步外传来一个清澈温和、另一个冷静又略带磁性的声音。　　冷静：“想不到他们会把你这头号关键人物放出来，我还以为那个聪明得没边儿的物种应该故意揪出来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喽啰，让他在外面白手奋斗、建功立业，再回去拯救整个星球，顺利成长为新一代物种传奇，然后在内部跟你抗衡，双方在势均力敌的僵持中开启了一个和平美好的历史时期……一类的。”　　放出来？？？？　　Lulu强行让自己骤然紧绷的呼吸显得平稳，她怕得心每一跳都像爆炸，后半段完全没听进去，大脑的混乱中闪烁着一句话：一个少女在“放出来”的“头号关键人物”手中生存概率只有……　　并，没，有。　　镇定。Lulu对自己说。　　清澈：“是啊……他们偶尔也该抽两秒钟关心一下宇宙和平。”　　Lulu顿时平静下来。这个男孩子的声音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永不结束的下午茶，一种持久的平和与怡然，他一定是方才那些幻觉的源头。　　冷静的男孩子在附近走来走去：“至少不该绑个文盲过来，那女的身上的衣服我看是二十世纪的。哦，找到了。”　　明明是二十一世纪的。　　清澈走向冷静的位置：“我看一下……不会吧？真的是它。真的。”　　冷静：“这……”　　他足足十几秒没接下去。　　清澈说：“除非那个种族还有人活着，不然这不应该出现的。”　　冷静：“嗯，理论上。”　　清澈：“你说那古代人会不会……”　　冷静想了想，问：“你知不知道她醒了有一会了？”　　清澈：“我知道啊。”　　冷静走到坚持躺尸的Lulu身边，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说：“哎。”　　Lulu下意识地转了转眼珠，然后无奈地睁开眼。　　冷静男约二十出头的样子，戴着一副超级夸张的大圆眼镜，大到边缘已经延伸到耳廓之外、发际线之上，但在有弧度的镜片后面，他的脸丝毫没有因光的折射而变形，二十一世纪的大部分眼镜并不能做到这一点。冷静男的双眼超乎常人地明亮，五官端正斯文加冷淡。相对于长相，他的着装简直夸张，那是一套以中世纪男性装束为原型的设计，里面是洁白并缀有立体花朵的衬衫，外面穿着一件浅黄色细绒花边外套，下半身在颇受中世纪男性青睐的超肥大灯笼裤基础上作了改良，做成一条略微宽松的灯笼型裤子，在服装之上，全身各处添加了许多花样繁复的金属及宝石饰品、还用链条悬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小零件。整套行头规整精致并一丝不苟，打扮得像个聪明绝顶又养尊处优的老学究。他的神情平静微冷，如无风的湖心，与他的声音搭配得天衣无缝，他问发呆的Lulu：“你有名字吗？”　　“Lulu。”　　冷静：“撸撸？”　　Lulu：“……你叫什么？”　　“阿尔。”　　Lulu转了转眼珠：“啊……儿？”　　04　　阿尔一点也不生气。事实上，这款全新的通用名他还没用过几次，那一瞬间他的内心只飘过了少许懵比。阿尔默默地转了一下脑筋，抬起拇指随意指向身后的清澈男说：“他是SG。”　　Lulu望向SG，没说话，那一刻她的内心很清晰地闪过一丝“我还是不用回家了”的念头。　　就一丝，真的。　　许多年后，Lulu说过这么一段话：　　“第一次见SG的时候，我没有表达任何看法或见解，这是一个很幸运的历史，因为这样做是客观的。如果有人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说一个人好看或难看到什么地步，由于见过人口基数还比较小，在以后的几百几千年里他有很大的可能推翻这个评价。这就很麻烦了，这会导致客观的程度相当高才足以让自己和别人持久信服。所以至少要找十来个这样的人：看过亿万年的历史，去过宇宙的多个星系，见过的脸比许多国家的人口都要多，并且心理持久健康。这才具备客观评价SG的长相的坚实基础。我们中恰好有很多这样的人。”　　在这段话之后，Lulu转述了那些人对SG的长相的客观评价结果。　　“SG，在最广义的碳基人类范围内，真心是所有宇宙里最好看的一个男的。SG全身上下有形与无形的好看都达到了巅峰和极致，即使克隆一个他，达到他本人那么好看的可能性都几乎为零。”　　让我们回到他们三个相遇那天。　　SG不仅长得好看，还穿着一件奇异而美的拖地长袍，保守的立领之下，厚实宽大的布料自然地垂出圆润慵懒的竖波纹，穿着者颀长的身材在其下勾勒出完美的流线。躯干两侧是两个巨大的袖子，布料层层叠叠地垂着，像两个收起来的大窗帘，让人想起传说中镇元大仙的绝技袖里乾坤，如果刮起风来，简直可以鼓出两个大翅膀——一定很像，毕竟他全身的衣服都是白色的。　　当然，这没有什么，Lulu甚至可以再看个三千字，SG对这样的目光早已习惯自如，他试着抬起一只小手小幅度地摇了摇，以向这位不久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的——既然来到这儿，很可能也是不幸的——姑娘温和地表达友善。　　“好了，就到这。”阿尔冷静地打断了Lulu的呆滞：“你为什么不给他起个外号？”　　Lulu好奇地望着阿尔的大镜框，眨了眨眼说：“SG才2个字母。”　　阿尔惋惜地摇头：“实验证明，你起外号的能力，只能说平平无奇。”　　Lulu：……　　05　　不用急，姑娘，路还有很长，阿尔才刚要开始第二个实验而已。　　阿尔面无表情地指着SG问Lulu：“你认识他吗？”　　Lulu一脸迷茫：“呃，他是……某个电影明星？”　　阿尔叹了口气，站起身拍拍膝盖，无奈地摇着头边走边说说：“古代人啊……”　　SG一边上前两步伸手把躺在地上的Lulu拉起来，一边疑惑地问：“电影是什么？”　　阿尔走到几米外的桌边随手捡起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着说：“一种古代艺术形式。”　　SG一边用微笑对Lulu表达关怀与友善，一边对阿尔说：“想不到你们远星会的科学家对历史也这么有研究。”　　阿尔的眼睛仍未离开书，故作平静地说：“天哪，真新鲜，历史居然是科学。”　　SG一脸迷茫：“……是吗？”　　阿尔：“这位无法同步的星球上的孩子，不幸的消息，历史现在确实属于科学。”　　Lulu：“啥？？？？？？？”　　SG和阿尔一起望向Lulu。她脸上呈现出（圣经中记载的）开天辟地之前的那种万物混沌，在所有所有他们的对话中，Lulu简直一个字都听不懂。　　阿尔尽力挤出一丝同情：“差点忘了，古代也无法同步。”　　Lulu：“呃，那个……两位，看上去也是……嗯，有头有脸的体面人……那个，我，我先说啊，我愿意配合你们大多数合理的要求……你们有什么困难，我，我一定想尽办法帮你们解决，你们……会放我回家吗？”　　阿尔意识到Lulu把他们错当成了人贩子，她可真是想得美，事实上，情况对在场的每个人都比那糟糕几万倍，更惨的是帮她搞清这件事不知还需要几万年。如果放她不管……哦不，阿尔并不是真的这么想过。他深吸一口气，痛苦地皱起脸把这口气长长地吐出来，然后绝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宇宙啊……”　　阿尔冷静的时候，一张斯文中隐约透着一点淡泊的脸上通常没什么表情，这让他说的每个字都显得格外犀利。　　阿尔作出表情的时候，像是树上的一只你看了半天的死鸟，忽然活蹦乱跳地扑愣着唱起天籁般的歌，七彩的羽毛有一根自然脱落随着风飘到你脸上。　　那突如其来的生动，忽如一夜的春风，像一种一瞬间可以感染一座城的超级瘟疫。　　形象一点讲，阿尔斯文的五官旁边、略显苍白的面部皮肤之下居然隐藏着轮廓格外精致迷人的肌肉，并且瘦度刚好处在作出表情的时候肌肉可显著发挥作用的微妙水平。　　望着被阿尔不经意的春暖花开惊得不知所措的Lulu，SG眼中充满关爱弱智的同情：“简单来说，我们俩也回不去了。”　　Lulu看了看一张脸活要人命的SG，没说话。　　06　　阿尔很快恢复了冷静，放下书走到他们身边，淡淡地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我们并非完全不可能回去，可惜她理解不了也办不到。”　　接着偏头吐槽Lulu：“你显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对吧？”　　Lulu忽然想起自己尚未观察过四周。　　她正在一个以不同深浅的灰色、蓝色和白色为主基调的巨大圆形厅堂中间，整体直径约五六十米，四面各处松散而优美地布置着一些设计简约而古怪的桌柜椅架，上面摆着许多奇形怪状、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零碎物品，许多大大小小的金属器材或（形似）电器以一种颇具几何感的方式点缀其间，整体像是一个圆形布局的大型实验室。有些区域的摆放随意而松散，也有一些区域中的物品彼此靠拢，不同的区域间有细细的路径，形成肉眼可以分辨出的七八块。　　所有物件摆成了一个直径五十米左右的超级大圆。大圆之外是一个空无一物的、用来做走廊的宽两米的大圈。大圈之外，即是厅堂的墙壁。　　那是完全透明的。　　在浅灰色哑光金属地板和白色拱形天花板之间，巨大的厅壁是用一整块透明材料做成的大圆环。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让Lulu的心脏抽搐了两下的是，透明的厅壁之外，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以古代人Lulu仅有的科学知识来看，显然不是海底。大大小小花花绿绿，基本上人们能想到的海鱼都在外面游着，人们想不到的居然也有，物种之丰富颇为诡异。海水呈现出晴朗的天蓝色，光线算不上明亮，但也充足均匀，视野开阔透彻至极，完全看不到本应出现的山石及植物，从鱼的精神状态上看，在目力未及的不远处应该有植物及洞窟，也就是说这片区域相当之大，基本可以排除海洋之外的人工水族馆可能性。但从物种与环境的诡异之处判断，它有非常大嫌疑存在人工痕迹，可能是天然海域中的水族馆，而且极大可能是私人的，因为这种脑残的养鱼方式很快大部分鱼都得死。　　Lulu观察了许久，试探地问：“这……不会是海里吧？”　　阿尔将两臂松散地交织着搭在腰部，很嫌弃地看着Lulu：“我真不敢想象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Lulu：“我也不敢想象我怎么能够在街上看见许许多多的我自己然后被骗进一幢房子的大坑最后掉到这里。”　　一直冷静的阿尔愣了愣：“……所以说，你居然是被骗来的？可是我……我可是……早上起床打开房间门一脚踩空就掉下来了。”　　阿尔想了一会，平淡的声音中若有若无地带着失落：“简直草草了事。”　　SG跳到阿尔身旁安慰他：“我掉进来之前也没有预兆啊。”　　阿尔嫌弃地把头偏向跟SG相反的一侧：“那可是你啊，你能来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样。”　　SG的眉心一点点地卷成了一团，然后眼角耷拉下来，露出将哭未哭的可怜神情，捧着自己的脸蛋走开了。虽说男孩子扮起可怜相通常难免刚柔不济，可SG的脸蛋规模小得连Lulu都嫉妒，还细白肉嫩到足以气哭一整个新生婴儿保育室，这些精致与细腻结合成一种精灵般的纯净感，无论做出多么矫情的样子都美如天然。再加上五官超越性别的美，他捧起自己的脸蛋居然能透出一丝梨花带雨、又一丝弱柳扶风，还飘着一丝纯白少年们特有的雾气……　　他特别模糊。可格外天然。异乎寻常地美。　　阿尔却恢复了完全、彻底、100%的冷静，全无一丝波澜。　　阿尔：“撸撸，我现在跟你介绍一下SG。”　　“是Lulu。”　　“这不科学，撸撸跟Lulu的发音根本没有区别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Lulu：“我就是知道。”　　阿尔看了一眼SG，SG冲他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在神色之间跟他交换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对阿尔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答案。　　07　　阿尔：“哦对了先告诉你，外面那个东西不是海，它的情况比海糟糕一千万倍。”
　　08　　阿尔郑重而友好地对Lulu说：“出于对你所处的年代的家庭观念的学习，我很理解你急切想要回家的心情。我们和你一样莫名其妙地掉在这里，在你醒来之前，我们已经初步进行了全面而缜密的思考与尝试，结果使我们确信，这里一时间难以找到出路。此情此景我们最好的选择是互相认识，彼此交流信息与思路——好吧主要是我把信息告诉你和替你思考——嗯，以寻求下一步的解决方案。我们正在一个极为特殊的地点，你可能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没有关系，虽然有点烦，但我可以尽量为你解释一些必要的部分。另外，我可以有选择地为你解决问题，主要选择答案简短并且跟你本人切实存在关系的那种。关于以上合作倡议，你是否同意？”　　Lulu认真听完阿尔的陈述，看了一眼SG，他正瘫在一大块浅灰色、线条圆润、会随着他的动作变换形态以贴合身体的东西里闭着眼睛治愈自己受伤的心灵，那东西像是一个异形大沙发。Lulu觉得刚才身边似乎没有这件东西，不过她不能提这种跟她没多大关系的问题，考虑到她不一定打得过两个人，也只能……　　“好，我同意了。”　　阿尔：“明智之举。”　　阿尔伸手在空气中挥了挥，他和Lulu身边顿时出现两大块圆圆的淡黄色“异形大沙发”，跟SG瘫进去的那块很像，Lulu近距离地看到，它表面的质地格外细腻柔和，有十分细小的纹路，完全不像科幻片里那些圆滑闪光的座椅（虽然实际上表面光滑摩擦力小的材料舒适度更高）。　　阿尔一边坐下去一边淡淡吐槽：“背这种无聊的用户须知迟早会把我杀了。”　　SG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轻启双唇：“下次我来。”　　阿尔的坐姿随性又不松散、呈一种完美的自然形态。　　Lulu采取了一个舒服也不难看的坐姿，那一大块圆圆的“异形大沙发”在她坐下后立即自动变换形状，柔软地契合着她身体的线条。Lulu试了几次，只要用一点力，它便即时紧跟她的姿态变成与她完全贴合的曲线，如果不刻意用力则不会变化，于是它一直一直贴心地托着她的背脊，免她受累，又不会塌陷。这一秒Lulu的心情略微舒坦了一点，不过下一秒。　　阿尔：“把她教会，下次让她来。”　　Lulu的心情又不怎么样了。　　09　　阿尔一脸冷静地说：“恭喜你，撸撸，我们是朋友了。”　　Lulu：“……是Lulu。”　　阿尔：“这不科学，你一定要这样明察秋毫吗？”　　Lulu：“一定一定要的。”　　阿尔：“……”　　10　　阿尔一脸冷静地说：“好的，Lulu，我们是朋友了。”　　Lulu心想这到底是哪朝哪代的三观，达成合作就算是朋友了吗？　　Lulu学阿尔一脸冷静地说：“好的。”　　阿尔居然因此而有点开心，原本就格外明亮的眼睛里有一缕更明亮的光，仿佛整个人精神了三五倍。当然了，通常人们遇到白痴之后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他/她还算懂得配合。阿尔瞥了一眼躺尸的SG：“在一切问题之前，我们来认识一下SG。”　　他的声音也比平时愉快了一点点。　　阿尔：“在你生活的年代一万多年以后，人类生活的范围已经遍布宇宙的各个角落。人类与宇宙中多种不同的智慧生命达成了和平共识，遵照一种极为宽松的规则共享着宇宙中丰富的资源。但也不乏例外，有一个与我们地球人完全不是同一个物种的生物，我们之间几乎无法建立任何联络，暂且叫它们……远古希腊第一个字母是什么来着？”　　SG闭着眼睛回答道：“α（阿尔法）”　　阿尔：“就叫阿尔法人吧。”　　SG弱弱地张开眼睑：“呃……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内个’称作’阿尔法人’。”　　阿尔：“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草草了事的感觉。要不还是叫’内个’吧。”　　SG：“就’内个’好了。”　　Lulu：“……”　　阿尔：“好的，地球历公元一百二十四世纪，’内个’在实验室里经过基因改造，生产出一批前所未有的地球基因改造人。”　　SG：“等等，你不跟她解释清楚’内个’是什么吗？”　　阿尔：“你看，我们处境如此凶险、队友如此废柴，如果刚解释完她就死了，那岂不是浪费了她最后的时间，三天之后如果她没死再说这些复杂的问题不迟。”　　阿尔的表情变得很认真，看着Lulu的眼睛说：“珍爱生命。”　　SG点了点头，也认真地看着Lulu说：“珍爱生命。”　　Lulu：“…………”　　11　　阿尔：“说正经的。数千年来，’内个’与地球系人类及其他外星智慧生物之间发展、交流、冲突的历史，简直海般浩瀚，所以请你暂且不必深究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我们很快还会有时间去讲那些，虽然也有可能你很快就死了，我会感到很遗憾的。不管怎么说，我们从’内个’万年后研发的某批地球基因改造人开始讲。”　　Lulu：“哦。”（表面聆听，实际在练习控制沙发）　　阿尔：“……。二十七世纪后的一万多年里，无论是我们地球基因源人类还是’内个’，都进行过无数次基因改造实验。但那一次实验是特别的，改造人数量特别之大，改造方向特别之疯狂。实验生产出的地球基因源人类具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传送。”　　Lulu渐渐认真起来。SG仿佛又睡着了。　　阿尔：“所谓传送、空间挪移，都是被大众广为接受的说法，也有人会误称为’空间控制’，但那是有区别的。该实验结果并不能控制空间本身，只不过可以把某个物品或某个人从一个地方送到另外一个地方而已。例如说你在地球上有一个大西瓜，想运送到火星某个确定的地点，具有传送能力的人只要看一眼西瓜就可以做到。SG你演示一下。”　　SG看起来已经睡死在异形大沙发里很久了，好在Lulu完全不介意名正言顺地欣赏他无动于衷的完美睡尸。　　突然，SG和沙发一起消失了。　　Lulu站起身伸手摸了摸，SG之前所在的位置现在只剩下空气。　　Lulu的手缩回去以后，SG和大沙发忽然又出现在原处，他出现的过程快如闪电，恍然间仿佛从没离开过一样。　　“不要摸。”SG睡眼惺忪地说。“万一我突然出现了，你会勾到我的肠子的。”　　阿尔说：“是的，传送就是这么不人性化的一种能力。它的作用原理是，能力者将某地某物的粒子信息在另外一个地点的粒子上呈现，按你们那个时代的话说，Command＋X，Command＋V（Mac系统的剪切粘贴快捷键）。当然，这只是一种简化的说法，其背后有多门科学在发挥作用，具体的理论体系我们可以以后慢慢再说。”　　SG已经醒了大半，不知从哪里找了杯水站在旁边喝着，笑容笼罩着清晨的朦胧感：“按你这种讲法，事后真的会记得你挖过的大坑吗？”　　阿尔不假思索的说：“完全不会。我挖坑是因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你看，这座大厅里至少有百八十件二十世纪的古代人很难理解的物品，如果一件件地解释清楚其中的原理恐怕要花上好几年，我们想迅速把事情讲完，中间必然会出现很大一堆坑。但我们迟早会遇到一些问题，需要追根溯源抽丝剥茧地寻求解决办法，如果她活下去了，终究找得到所有答案。”　　Lulu：“其实……是二十一世纪……我是2020年来的。”　　阿尔冷静地打量了一下Lulu：“你这件松松垮垮地拖到脚踝、还缝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布的裙子，我没看成清朝的乞丐服已经很不错了。”　　Lulu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什么花花绿绿——这是果冻色！你不觉得这些布的图案很可爱吗？有彩虹和兔子耶！你们宇宙人没有爱心吗？”　　阿尔痛苦地皱起脸闭上眼睛，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我不是宇宙人。第二，虽然我是科学家，但远星会的科学家是特殊的，我们是术业有专攻的。即使我修了多门科学知识，可你跟一个软件工程师谈原始社会的审美与艺术会不会有点过分？”　　Lulu：“……所以你其实是个程序员？”　　阿尔：“……”　　SG不失时机地插注：“其实……他是远星会最伟大的顶尖科学家之一，是人工智能的理论与应用的首席专家，同时也是一名资深机械工程师。他在八十六世纪发明了风靡全宇宙的人工智能系统Vi-Banana，刷新了整个人类世界的存在形态。即使在万年以后，他也是决定所有人类世界形态的重要科学家之一。”　　Lulu：“所以说……八十六世纪和万年以后……你们很熟吗？可以跨时代社交的吗？”　　阿尔：“不，我们只是在’点’的技术诞生之后，在一段特定的时间上实现了同步。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生活在不同时间上的同一时代。我们称为’大世代’。”　　Lulu：“好的，完全不能理解。”　　阿尔：“……”　　Lulu：“你们的因果关系怎么办？”　　阿尔：“我们的因果关系是立体的、互通的、多向的、同步的，这么讲你能理解吗？”　　Lulu：“并不能。”　　阿尔：“你看，暂时不跟你讲理论问题是对的。”　　SG：“对啊，明明说是快刀乱麻的讲一讲，实际却一直闲谈到九霄云外。”　　Lulu：“对啊，你真是正经科学家吗？”　　阿尔：“……”　　12　　阿尔：“这次真的说正经的。一百二十四世纪，’内个’在实验室批量生产传送异能种族后，为他们开发了一个全新的星球，并将其命名为赛比丝星（Space），星球上的异能居民被宇宙其他智慧生命称为SpaceGhost（空间幽灵），这两个单词的缩写是SG，但SG这个名字是神圣而高贵的，只有赛比丝星的首相，也就是最后一个实验室产物，同时也是整个赛比丝星力量最强的人，才能使用SG这个通用名。”　　Lulu惊诧地看了一眼SG：“所以他是首相？”　　阿尔：“是的。赛比丝星的首相有着非常容易辨认的面部特征，虽然我们过去没见过几次面，但对他的身份我十分确定。”　　Lulu好奇地端详SG的脸：“有什么面部特征吗，并没有标记啊。”　　阿尔：“从人类的记忆规律上讲，最刻骨铭心的面部标记无非两种：别人的美与自己的丑。SG属于前者。他是整个实验最后一个完美作品，全种族的智慧结晶都用在他身上……脸上了。”　　Lulu：“你们俩一个大科学家，一个首相，也太玛丽苏了吧……”　　阿尔：“对啊，所以我一开始就很不满他们为什么要把SG弄过来，这样给人印象很不好，我们是真实发生的意外事件，搞成这样别人会以为我们是刻意的玛丽苏，这多没面子。毕竟，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嘛，我们事先别无选择，事后又不能退回去换一个。随机配队出这个结果，我简直要无语问苍天，为－什－么－呢？”　　SG：“……也许’内个’故意让我离开赛比丝星，是为了再找个小喽啰，让他在星球内部白手奋斗、建功立业，顺利成长为新一代物种传奇，然后在内部跟我抗衡，双方在势均力敌的僵持中开启了一个和平美好的历史时期……一类的？”　　阿尔：“……”（难以反驳）　　13　　阿尔：“这次保证只说正经的。”　　Lulu和SG默契地相视一笑。　　阿尔：“……”　　（阿尔的内心：你作为古代人被绑架不是应该紧张一点吗？？？）　　14　　阿尔：“这次保证真正郑重地说正经的。”　　Lulu、SG（望天）：“哦……”　　阿尔：“……算了你们自己讲。”　　15　　SG：“上期讲到，一百多世纪，我登基以后呢……”　　阿尔：“不不不算了我讲。”　　SG和Lulu默契地交换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阿尔：“………………”　　16　　阿尔：“你还乐！一百多世纪压根没有登基这事，那是他讽刺你这个古代人的。SG长着一张比天使还天使的脸，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却无不堪称恐怖。传送异能种族刚被投放在赛比丝星不久，为了兴建家园和培养势力，他在种族内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帮结伙。紧接着组团利用传送异能瞬间挖空了赛比丝星周围三个星球，导致引力失衡，赛比丝星与恒星之间的距离急剧缩短，高温灭绝了赛比丝星表面的所有生灵，他和族人却传送到反方向的希尔达星屁事没有。由于舍不得储存在赛比丝星的金属资源，他不惜将太阳传送到附近的黑洞，灭了整个SG星系的光明和温热。事后赛比丝星已经成为一颗表面每一寸都黑如焦炭的死星，他带领族人利用表面的能源挖出一个地下王国，同时用异能跟附近的智慧星球换取资源和科技。赛比丝星一步步发展壮大，SG也一步步显示出杀伐决断，在星际外交与贸易中，几乎所有惹到他的星球都被他施以残酷惩罚甚至灭顶之灾，以昭示其威严。赛比丝星以极小的人口短时间内成长为宇宙霸主，一时间与宇宙中最具声望和财富的远星（Distance）平起平坐。SG也直线成长为宇宙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帝王没有之一。”　　阿尔喝了口水，接着说：“SG称霸后，宇宙开始了漫长的霸权之下的和平。在这段瑟瑟发抖的岁月中，SG利用美好的外表四处作秀、受尽追捧，居然变成风靡全宇宙的白马王子。可惜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地球历12647年，SG的女儿在一次外交访问中莫名死在EP星云守卫者联盟，引发了整个地球基因源人类社会的震动，两方冲突顿时箭在弦上，EP星云守卫者联盟立下死誓，必将联合七个具有战斗力的地球基因源星系与SG血战到底，SG则一夜之间露出本来面目，誓要EP星云守卫者联盟四亿守卫军血债血偿。”　　阿尔轻轻叹了口气：“EP星云守卫者联盟是全宇宙战斗力最强的军队组织之一，是整个地球基因源人类社会的终极法庭和秩序守卫军，一旦EP星云守卫者联盟夷为平地，整个宇宙的地球基因源人类都将任由其它物种宰割。然而在军事上，传送几乎是一种逆天的能力，可以轻松免疫一切武器攻击，加上SG一贯的星球种族封闭政策，杜绝了内部渗透的可能，双方虽然在SG星系对峙仅3天，守卫者联盟却败局已定。3天后，SG盛怒未消，向公众传达了一句话：赛比丝星绝不可忍气吞声——过后1小时内，EP星云内所有倾尽科技、经过多年塑造与生态培育才可住人的类星体逐一原地裂为碎石，之上所有文明烟消云散，大部分生命飘逝于真空。”　　阿尔停了几秒，轻声说：“在所有事之前，Lulu，我需要告诉你SG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为你最好不要天真无知出什么差错，我可不想收拾糊里糊涂的烂摊子。如果……”　　阿尔望向SG：“如果你愿意的话，其实我很想知道当时的细节及原委。我可不是要你解释……毕竟解释这种事勉强是没有用的。”
　　17　　没有人会喜欢被提起不堪回首的过去。　　Lulu以为SG也许会需要逃避，她不忍心望向他。　　SG并没有。　　SG没有生气，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疯狂。　　他的神情出乎意料的清澈平和。　　“不必问为什么。你永远不会知道任何一件事所有的真相是什么。并不是不可能，是你不想也不必要。你永远不会因为路人随口骂你一句脏话，就去探究双方从出生前到这一刻所发生的一切、以及其中所有相关事物的来龙去脉，并用最细致的逻辑去演算事情背后所有层次的原因。令人失望的事实是，在一个巨大的层面上所有事都是具有不同程度的必然性的。如果你将眼光局限在单一的个体之上，似乎每个人都有过选择的机会，但实际上，这个选择的机会是被局限的。人一生的行为都取决于人格形成过程中的每一秒，而人格的形成又取决于环境和自身的行为，环境取决于环境中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人又取决于更多的任何一个人，这是一根无限延伸的链条。你有所选择，但属于你的历史链条左右着你的所有选项和概率，你只是在其中起一点作用。这才是一件事情发展的真正步骤，每一个事实都是亿万年来的无数只蝴蝶振翅的结果。许多事情上，人们有截然不同的选项和均等的概率，但那不是必然或普遍的，更多事情中，选项的内容看起来如此近似、令人迷惑，也有些事里的选项天平倾斜得令人不知所措，并且，很可惜，甚至有些事从来没有过第二个选项。这种理论会让你误以为我在逃避，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事情的发生是万物的命运，但结果是个体的命运。人们至少可以对命运选择懦弱或勇敢，所以说……”　　SG顿了顿，说：“对，这就是我。这些结果我可以一力承担。你简单地认为原因在于我这个人就可以了。虽然那不是真相，那只是一种让问题得过且过的方法，但这个方法不算太坏。我喜欢。”　　“现在，你们知道我是谁了。”　　18　　阿尔冷冷的眸子盯着SG的脸：“……这些年来，你是不是付出了很高的代价？”　　SG：“呃……”他躲开阿尔的视线，看了一眼呆住说不出话来的Lulu，“好饿啊……”　　说罢，SG自顾自地走向厅堂尽头。　　这时Lulu发现，在厅堂尽头的透明壁上，有一只探出伞来的白色小蘑菇，似乎是一扇门的把手。　　她一点也不在乎SG是宇宙最美的人类或最穷凶极恶的暴徒，她也不关心阿尔说所有话的意图，因为这是一场梦，至少Lulu目前是这么认为的。一个难得的、缤纷多姿的好梦。她兴致盎然地观赏着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她显然更偏爱扮演梦境的旁观者，以至于在事件中表现得漫不经心。在她的意识深处，有一丝微弱的念头正在驳斥她的幻想，然而到底哪一边是幻想呢。　　19　　Lulu回过神来，一边跟在SG和阿尔身后小跑一边问：“哎——为什么SG做过这么多事啊？难道你们的时代有什么可以在一年之内做二十年的事情的黑科技吗？”　　阿尔突然停步转过身，差点撞在紧随其后的Lulu身上，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我们真的有那么尸吊的黑科技，但你想太多了，我们用不上那个。真正的原因只是我们能活一千多年而已。”　　Lulu又呆住了：“蛤？那你……”　　阿尔的眸子发出宝石般的光亮，泄漏了内心的幸灾乐祸：“没错，我们的外表跟你年纪相仿，但实际上都几百岁了，只有你一个人年轻得这么认真。”　　Lulu的表情顿时变得像一只被人围住的小兔子一样无辜迷茫。　　SG暂停了觅食之旅走到他们身边：“他吓你的。我不过三百多岁，他才两百岁多一点。”　　Lulu嘴角勉强勾了勾：“好吧，我真是倍感安慰。”　　20　　走了几步，Lulu又问：“可是SG你为什么不传送回家呢？”　　这次没有人停步，Lulu听到SG在前方发出一秒无奈的笑：“简单来说……我们迷路了。”　　Lulu：“好简单，没准过几天我会明白你的意思呢。”　　阿尔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祝愿你活个明白，衷心的。”　　21　　Lulu：“后来人类怎么样了？”　　阿尔放慢了一点脚步：“啥？？？？？？”　　Lulu：“就是……什么PE……联盟被毁灭以后，人类遭受其他种族攻击了吗？”　　阿尔的声音久久冷静，像一块从不融化的冰：“EP星云守卫者联盟——好吧，当我没说。事后远星会曾集结几乎所有科学家分成多组在极短的时间内研发出多种切实可靠的解决方案，全部没有派上用场……因为不久后，’内个’后知后觉地插手了这件事。’内个’所处的维度远高于我们，他们的科技我们甚至难以想象，他们保留了EP星云分崩离析的结果，然后把毁灭前的EP星云原样刷到毁灭之后。也就是说，无论你穿越时光去现场查看还是翻看事后任意时间的卫星记录，都会看到这种现象，EP星云在1日早8点前是完整无缺的，11月20日清晨8点3分开始到22日晚10点2分崩裂为一大片不断变化的、雾蒙蒙的碎石尘埃和乱七八糟的生命痕迹，到11月22日晚10点3分，忽然之间战争疮痍一扫而空，11月20日8点前的一切分毫不差地回到了原点。各个星体的居民对死亡和毁灭保留了深刻的记忆，他们回到人间之后感觉那就像大梦一场。按照你们古代人的话说，整个过程就像是……’内个’把宇宙root了一样。”　　Lulu呆了一会，说，哇喔。　　她花了一点时间从震撼中回过神来，问：“你们……完全……做不到吗？”　　阿尔：“我们远星会做过很多的假设、推导，也作出过完成度比较高的理论模型，事实上，只要有足够的资金投入，假以时日我们是可以做到……大部分的，不过任何思路没办法保留星云毁灭的记忆。”　　Lulu：“为什么？那是高维技术？”　　阿尔：“难以确定。我们是三维生物，但这并不影响我们掌握高维技术，即使我们无法真实的触摸更高的维度，不代表我们不可以通过能量利用它。在你所处的时代以后，经过万年发展，四维甚至四维以上的技术已经在人类生活七零八碎的事项中获得广泛的应用，我们在数学上对非常高的维度了如指掌，但我们完全无法假设’内个’的科技。”　　22　　阿尔转过身看了Lulu一眼：“你可能没有意识到，’内个’不仅是比我们维度更高的生物，准确来说，’内个’是级别比我们更高的生物。”　　23　　SG轻咳一声：“请问一下……我们已经在门口很久了，你们还要讲多久才打开看看？”　　阿尔：“现在，先看一眼这个门里有没有东西再说。”　　Lulu留意到，阿尔说完，两手自然地放在身体两侧，没有要做任何举动的意思。他向SG点了点头，二人之间仿佛有什么默契一般，SG收到讯号，径直将手伸向白色小蘑菇。　　这一幕留在Lulu心里很久。她想这也许是未来的某种礼仪，规定由年纪比较大的人负责开门什么的。　　后来Lulu也曾问过阿尔。阿尔想了三秒。　　24　　然后阿尔问她：“万一里头有什么埋伏，SG不是能传送吗你居然想了很久？”　　大部分人会在刚开始互相信任的时候陷入智商的最低点，Lulu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你能想到的所有蠢事Lulu都有格外大的可能是其中之一。　　25　　SG纤长的手指刚一碰到蘑菇，透明壁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约五米宽、三米高的入口。那很奇妙，没有门板打开、也没有自动门向两侧退去，只是原本应该有门的地方，透明壁突兀地不见了。　　门后是一条宽五米左右、长不见底的走廊。　　走廊的地板与天花板是淡淡的、哑光的灰色，没有纹饰，安静的工业美学。左右两边是长长的、似乎无缝隙的透明壁，琳琅满目的海鱼在透明壁后面悠闲地游弋着，像一条望不断的海底隧道。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壁面上列着两排白色小蘑菇，刚好在适合安放门把手的高度，同一侧每两个蘑菇之间仅隔三四米，非常均匀，一直延展到走廊深处看不见的地方。　　阿尔艰难地想了一会，问：“大王子，你记得这儿有多少门吗？”　　SG叹了口气：“……据传说，三百多个吧。”　　阿尔：“所以说……”　　SG：“是的。现在这艘船的系统完全不能上线，可能只有几个生态仓和贮存室会有吃的，我们得自己找。”　　阿尔：“你真的很饿？”　　SG：“假的。”　　25　　Lulu迷茫地跟他们踏入走廊：“……呃，我们在一艘船上？”　　阿尔一边娴熟地碰了碰身边的蘑菇一边说：“一艘在民间传说中广为流传、却没有几个人亲眼见过的船。”　　随着阿尔的动作，Lulu眼前的透明壁“消失”了三米宽、三米高的一块正方形，像是一个入口。Lulu一边好奇地伸头望向里面，一边问：“那你为什么可以确定是它？”　　入口之内不再有透明墙壁。　　是一个四壁画着简洁的浅色几何图案的衣帽间。约二十米左右长宽，均匀整齐地排列着大量挂满衣服的白色大树，Lulu在枝桠上看到许多种布料、金属、塑料、未知发光材质做成的奇装异服，还有许多宇航服及挂满五花八门的工具的装备，它们被设计成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风格，每一件都不同程度地超出了常人对衣服的认识。　　Lulu在房间最角落的枝桠上看到一件用很多钩子和支架撑起来的披风，它展开的下摆约宽五米，整件衣服长达十数米，纯黑色，像一块超级大的黑布，靠近观察，最上方有一些像是固定在肩膀上的锁扣，其肩距和常人无异。Lulu想象一个人穿上那么大一件黑斗篷的样子，心中不禁惊叹。随后她在房间的另一边发现了一件前所未见的衣服，是用花花绿绿的小绒布块缝合在一起做成的特大号上衣，整体色彩都非常浓重明亮，仔细看可以发现每一块布的颜色都是不同的。这件衣服上用花花绿绿的毛线挂着许许多多拇指大的小陶罐，一眼看上去估计至少有两三百个。接下来，房间深处的另一件衣服也给Lulu留下了深刻印象，那是一条线条简约流畅的小连衣裙，与二十一世纪少女的小礼服相仿。它呈一种每个人都很熟悉的透明状态，看上去像是水做的——或者说，它像是一些变成衣服形状的水。水静止着，没有任何材料的包裹，也没有针线的痕迹，但完全不会流散。　　阿尔打断了Lulu的观察：“你已经发现墙上那些不是真的鱼了吧？”　　Lulu：“呃……好吧，我已经可以假装发现了。”　　阿尔的眸子冷冰冰的，似乎千奇百怪的衣服对他来说只是司空见惯，他指引Lulu走向下一个蘑菇：“……那些鱼，实际上是一种罕见而特殊的能量，在你醒来之前，我们已经对它做了细致的观测分析，足以确定这艘船的身份，其中的原理我们可以以后再说。”　　下个房间也是万花筒般光怪陆离的衣帽间。SG像是在商场购物一样徜徉其间摸来摸去，自顾自地，仿佛忘了另外二人的存在。长袍的下摆盖住了他的脚，远远看上去十足是个飘来飘去的白衣小幽灵。　　Lulu：“等一下，之前你说了那么多SG的事，到底和我们的逃脱有关系吗？”　　阿尔不假思索地回答：“简直是没有。”　　他看了一眼第二个房间，转身走向下一个：“难道我只会做你喜欢的事吗。”　　……　　这时Lulu发现，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许阿尔可以是朋友的。　　虽然她从来没有过一个朋友。
　　26　　Lulu一边跟在阿尔身后偷窥第三个房间里的鞋子和包包，一边问：“但你应该也不会无聊到跟我闲扯？”　　Lulu在阿尔开门时看到他的侧脸，他嘴角微微勾了勾，说：“是的。我不可能事事解释，毕竟你和我的世界相差几千年。所以我说，你听，没有为什么。”　　Lulu一脸紧张地问：“……可是……你不怕这船上有人吗？”　　阿尔：“我还真的挺怕有人可以活几万年呢。”　　Lulu：“蛤？？？”　　阿尔：“这艘船，名字叫Psyche。”　　Lulu大惊：“什——么？”　　阿尔困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吗？”　　Lulu眨了眨眼睛：“我……我以为应该叫波赛冬或者美杜莎什么的。”　　Lulu已记不清这是第几个房间，大约十米左右长宽，里面整齐地成排摆放着许多金属格子置物架，里面容纳着数不清的奇形怪状的透明容器，每个都装着不同颜色的溶液，总数达数千种之多。　　Lulu特地凑上去看了看，架子和容器上没有一丝灰尘。　　阿尔：“你知道普绪喀是谁吗。”　　Lulu：“呃？好像……没听说过。”　　阿尔：“在地球上的远古神话中，有一位沉鱼落雁的公主，叫普绪喀（Psyche）。爱神维纳斯十分嫉妒普绪喀的美貌，就派美男子丘比特用爱神之箭射普绪喀，让她爱上一个贫民，受一生煎熬。想不到丘比特一见到普绪喀就爱上了她，将她劫走藏进一座宫殿里，每天晚上都趁着天黑去看她，丘比特警告普绪喀，不可以看到他的样子，否则会失去他。想不到普绪喀忍耐不住好奇心，趁丘比特睡着，偷偷点燃蜡烛，看到了情人那花般美好的容貌。被普绪喀偷看后，丘比特再也无法跟他爱的人在一起。普绪喀走遍天涯海角、历尽磨难，也没有找到丘比特。内心极度痛苦和折磨的丘比特只好请求众神赐福于普绪喀，让她成为蝴蝶仙子，永远跟丘比特在一起。”　　Lulu：“……然后她化成了一艘船？”　　阿尔：“不，普绪喀如愿变成了蝴蝶仙子，和丘比特长厢厮守，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Lulu把脑袋探进他们刚打开的新房间，里面是一个阴暗的小实验室，上百平方米的空间四处杂乱地支着各种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器材，半空中飘着许多人体的不同部位，把Lulu吓得赶紧退出来走向下一个房间，边走边问：“你刚刚讲的故事其实和这船有关系吗？”　　阿尔：“有些科学家认为，在远古哲学的某些典籍里，是可以找到这个故事与这艘船的关联的。那个学派好像叫……庄子。也有科学家认为Psyche跟普绪喀毫无关联，这艘船的名字代表的是它的字面意思：灵魂。当然也有科学家认为这个词是双关，甚至还有人认为可能是三关……大家对于船名的涵义争执不下，就完全没办法为它确定通用名，最后大家干脆音译了一个新的：萨琪。”　　下个房间是深七八米长十几米的长方形，四壁用清甜的浅色系绘制着许多神话与梦境中才有的祥和纯美的图案，有些似乎是立体的浮雕，从墙面和地面延伸出来，但房间里空空如也，没有放置任何东西。　　Lulu：“你们未来人不可以时空旅行吗？为什么还要这样考古和讨论？”　　阿尔：“我们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时空旅行，例如说，在我生活的宇宙，任何时间地点都是畅通无阻的。如果要去我们的平行宇宙，虽然有点难，但只要投入一定的时间和财力，也并非无法实现。但萨琪的由来跟我们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这个我可以从头跟你讲。”　　Lulu左右看了看问：“SG哪里去了？”　　阿尔按了按自己脸上那副超级夸张大圆眼镜的镜架，眨了眨眼睛，说：“在你刚刚路过那个飘着很多心肝肺眼球鼻子啊什么的房间里，他好像恨不能把每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玩一遍。”　　Lulu：“……呃，这，还是继续聊船的事吧……”　　27　　阿尔：“嗯，正经说船。”　　Lulu一脸尴尬：“别别，你随便说说，你一正经我就有种扯到九霄云外的预感。”　　阿尔：“……”　　被开玩笑的时候，阿尔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像他碎碎念的时候一样平静如湖，甚至没有白Lulu一眼。Lulu觉得阿尔可能不是冷静，而是冷淡。　　阿尔：“好吧。萨琪的事情是在赛比丝星的事情结束之后发生的。考虑到’内个’与宇宙各族人民在基因科学的摸索道路上不约而同地制造了不计其数的恶果，在我们的宇宙中留下了难以估量的潜在威胁，为减少和应对可能出现的灾难，12800年，’内个’在我们的宇宙中首次启动异族守卫者计划并投放了萨琪。萨琪是一艘只有’内个’或其他（目前还不明确的）高维文明可以制造出的超科技宇宙飞船，可以毫无障碍地穿梭时空，可在瞬息之间自由抵达任意时间、任意地点、甚至任何一个平行宇宙，这是我们的科技望尘莫及的。据传说，萨琪内部有三百多个不同功能的房间，七八个大厅，四五个游乐场，还有尚未探索的隐藏空间和一些我没记清楚的设施，并配备处理能力不亚于任何超级量子计算机的智能管家，可惜现在管家及多数功能都在离线状态。如果全数上线的话，整个系统足以提供所有宇宙范围内你可以想到的几乎所有服务，规模之大、科技水平之高，简直是物质文明中的一大半生物梦寐以求的终极乐园。”　　阿尔：“萨琪的外形是不可见的，占地面积完全为零，也有人类科学家猜测萨琪自身是一个口袋宇宙。萨琪的人员出入由智能管家系统和它的授权使用者控制，具体的操作方式你之前已经见过了。”　　Lulu从一个看上去像是温泉的房间里退出来：“就是……掉进一个大坑？”　　阿尔：“应该有多种模式，这个我们目前还没有办法知道。因为除了宇宙中的几位政要曾受邀进入萨琪参观过之外，真正见过萨琪内部的只有已经过世的六个前任使用者，但我想政要应该不是掉进来的。”　　Lulu打开下一个房间，里面居然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头顶是烈日灼灼的天空，她摸摸地下炙热的沙子，兴奋地跳起来大叫：“好棒！！居然有沙漠！”她迫不及待地大步跑进沙漠，拥抱沉迷于扒沙子不能自拔。　　阿尔依然平静无澜地说：“有没有仙人掌，SG大概已经在前面某个房间里饿死了。”　　SG幽灵般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其实我比你们的进度快一点，至少我知道这里面没有仙人掌。”　　阿尔轻轻叹气：“简化到仙人掌都不要了，系统离线简直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功能——哦，好久不见大王子，我有点想你呢，请问一下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同时存在于两三个地点？”　　SG露出乖巧甜蜜的笑容：“呀，被你发现了。”　　阿尔指了指大眼镜：“在一艘几万年没有出现过的船上，检测到多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异常生命迹象可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经历。”　　SG沮丧地耸了耸肩：“这是我被放出来之后的突发奇想，我尝试让自己的粒子信息在多个不同的地点同时呈现，居然十分顺利的成功了，但目前还很生疏。在行走状态下，两个我最多可以维持十几分钟，三个我只能维持一百秒左右。在多具身体的信息同步与处理应对上，显现出了大脑协调与运算能力的不足，我还不能整合多个大脑的思维能力，目前我的操作平台只是一个大脑加上信息同步而已，对一个大脑来说，左手画方右手画圆已经很麻烦了，何况同时操作几倍数量的左右手、处理几倍的外部信息。如果强行维持多个我的运动，我怕大脑会因疲惫而不经意地埋藏或忽略信息，这有很大的风险会降低我本人的精度，并且……嗯，也许不那么容易恢复。”　　阿尔的眉毛轻轻挑了挑：“看来有人已经打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算盘。”　　SG被说中了心事，羞涩地笑开：“现在你知道了啊。”　　阿尔：“一会我告诉你一件别的事。”　　然后阿尔夸张地提高音量说：“听说古代没有紫外线防护罩，那时候的人只要在烈日下呆一会皮肤就会晒得又黑又肿……”　　Lulu忽然用快进的速度从沙堆里爬出来跑到房间门口，拍拍尘土，说：“走吧。”　　阿尔转身前行，冷冰冰地小声吐槽：“居然会有人喜欢沙漠。”　　28　　阿尔：“首先，你知道太空船和宇宙飞船的区别吗？在你所处的古代，人们还没有明确地界定两者的含义。但在万年以后的大世代，我们对此是泾渭分明的，只能在单一宇宙内航行的交通工具，被我们称作太空船、太空舰艇，而能够抵达其他平行宇宙（＊）的交通工具，我们才称作宇宙飞船。在异族守卫者计划的准备过程中，’内个’先后投入了上百艘不同规模的宇宙飞船。萨琪是计划的第一艘宇宙飞船，也是力量最强大的一艘。他们采取的策略是这样——首先，为异族守卫者计划特别编写运行于超级量子计算机的人工智能程序（AI），完成后复制为上百个独立的人工智能，再秘密地将这些人工智能程序投入我们的信息网络中学习所有的一切，由于’内个’的人工智能程序具备时间技术和超强的运算能力，它们可以在几秒内对人间数年的几乎所有事了如指掌。它们学习并分析万余年来所有人类的行为与心理，它们对各种各样的人类的了解甚至强于人类自身。在学习过程中，这些人工智能程序各自形成了不同的性格。待完成学习并心理成熟后，’内个’分配给人工智能一定量的机器人与原料，并授权它们建设宇宙飞船及其内部设施。每个人工智能程序仅负责设计建造一艘飞船，由于它们的性格不同，每艘船的构建逻辑和设施内容都有很大的区别，但成品皆可满足人类的几乎所有需求。最后，’内个’将飞船陆续投放到我们的宇宙中，由负责各个飞船的人工智能寻找及甄选散落在宇宙各处的异能人士，邀请他们加入飞船，开启时空之旅。”　　阿尔长篇大论的时候，Lulu在新的房间里看到了澎湃的海，与天空连为一体的湖泊，纯白的雪原和连绵冰山。之后是粉红色的、一望无际的沼泽，生长着浅黄色奇异植物的原始森林，她甚至走上了一块漂浮在无尽黑暗中的大块宇宙碎石。经过许许多多超越想象的奇异景致后，又是几个色彩不同的空房间。阿尔说那些空房间里原本是有东西的，但在系统离线期间，整艘船仅有一个备用能源系统维持着低标准的生存环境及设施稳定，而基于其他能源的纯能量或光设备则完全看不见，但它们并非不存在了，等系统上线的时候，它们会按照既定程序自动形成的。　　阿尔的指尖晃了晃，手里凭空出现了一杯水，杯子是白色的，像丹顶鹤一样立着一根细细的颈子，似乎是吸管。　　阿尔喝了口水，用冷静平稳的声线继续说：“仔细想想，’内个’这笔账很划算的。他们只不过编个程、捏个架子，就把整个工程丢给人工智能撒手不管，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作为重点危险目标，大部分异族在人类宇宙都没什么好日子过，宇宙飞船这种求之不得的梦想天堂对他们具有致命的诱惑力。如果这些异能人士登船后愿意去各个宇宙转一转做点好事当然棒极了，如果他们想借助飞船的力量为非作歹人工智能系统显然不会同意，即使他们什么都不干，所有社会也没有蒙受任何损失，还规避了风险，岂不是皆大欢喜。”　　阿尔缓缓停止前进的脚步，转过身，对Lulu和SG说：“讲到这里，相信你们已经明白，这里是萨琪，在异能种族的传说中，萨琪的第一代使用者短时间内因内讧而悉数殒命，之后故障的它在上古时期漂流了几万年没有回归人类世界，没有人知道现在的萨琪是否完整。我们很可能被萨琪’招募’了。当然，它也很有可能只是抓我们来玩玩。同时并不能排除萨琪已经损坏、我们实际上是被其他物种抓来的可能性。因为我们的处境存在很多疑点，第一，萨琪根本就不想或不能上线，第二，我是100%原生人类，第三，法律上来讲，萨琪在招募的同时必须提供合作协议，我们都没有看到。顺便提醒各位，出于萨琪系统离线的缘故，我们很难确定自己所在的时间与地点，并且很难确定我们是否需要逃脱或是否有逃脱的机会。”　　＊平行宇宙：　　平行宇宙是指从某个宇宙中分离出来，与原宇宙平行存在着的既相似又不同的其他宇宙。在这些宇宙中，也有和我们的宇宙以相同的条件诞生的宇宙，还有可能存在着和人类居住的星球相同的、或是具有相同历史的行星，也可能存在着跟人类完全相同的人。同时，在这些不同的宇宙里，事物的发展会有不同的结果：在我们的宇宙中已经灭绝的物种在另一个宇宙中可能正在不断进化，生生不息。　　以上摘自百度。　　之所以引用这些内容，是因为其阐述语言较为简单明晰，即使不关心量子力学的朋友，也可以从中具象性地理解平行宇宙的存在，让我们的故事得以轻松愉快的前进。但这是科普性质的，不能算是严谨周密的科学解释，如需更深入了解平行宇宙相关科学理论，有理论物理学基础的朋友可以查阅……算了，你们自己肯定知道去哪查阅。在后面（剧情发展需要的时候）我们的故事中可能会出现关于平行宇宙的更多科普或科幻性质的说明。
　　29　　阿尔顿了顿，微微转身，垂着面向Lulu，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如晴云地说：“现在，你认识了我、SG及萨琪，不知我们是否可以互相坦诚？”　　阿尔突然的对视为Lulu的内心带来一丝压迫感，她的眼神慌张游移：“似乎……我、我……还没掌握……不坦诚的方法……”　　阿尔上下打量了Lulu一会说：“也对。”　　Lulu：“但、但是……讲真的，我我我并不确定是否签署过什么协议，因为……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呃，对大部分协议，习惯于不看内容无脑同意……。”　　阿尔：“说得好像我们会亲自看一样。”　　SG一脸仿佛在问“协议是什么”的困惑。　　Lulu耸肩。　　30　　阿尔：“不不，那不重要。我希望你可以坦诚回答几个问题。”　　Lulu：？？？　　阿尔：“你现在应该问我有什么问题了。”　　Lulu：“好吧，你有什么问题？”　　阿尔：“有点怪……没关系。这是一些与我们的命运息息相关的问题，请你尽可能的诚实回答。你是否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能力，或是属性？”　　Lulu：“特别酷的那种吗？没有。”　　阿尔：“不酷的呢？”　　Lulu：“我可能……孤僻得非同寻常？”　　阿尔：“很好。你是孤儿吗？父母是否平安？”　　Lulu：“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关心……呃，好吧。我全家都好得很。”　　阿尔：“你是亲生的吗？”　　Lulu：“当然！！！”　　阿尔：“你有没有怀疑过？”　　Lulu：“讲真三五岁的时候我妈每次不理我我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但等长大之后看到自己跟她长得一模一样我就没有话说了。”　　阿尔：“SG你是专家，你到我这来看一眼。”　　SG开心地摸着自己的脸蛋小跑到他身边：“真的吗？比你还专家吗？”　　阿尔没有理他，严肃地看着Lulu的眼睛问：“我换一个方式问，你有没有超能力？”　　Lulu：“没有。”　　阿尔：“你确定？你试过？你怎么知道？”　　Lulu：“……好吧也许有我没发现的……呃，不过一定是一辈子都用不到的超级鸡肋能力。”　　阿尔：“想过拥有超能力吗？”　　Lulu：“也许看科幻片的时候想过？不强烈的，我不是很确定。”　　阿尔：“想拥有什么类型的超能力？”　　Lulu翻了个白眼：“天哪。”　　阿尔：“集中精力，看我的手指，这是几？”　　Lulu：“3？这也算是跟我们的命运息息相关的问题吗？”　　阿尔：“SG你看到了吗？”　　SG点了点头：“四次。”　　阿尔继续严肃地看着Lulu的眼睛：“你小时候喜欢吃什么？”　　Lulu：“我从小到大一直喜欢吃樱桃、炸鸡、冰激凌、双层芝士汉堡包、红烧排骨红烧肉红烧鱼红烧鸡腿肉梅菜扣肉木须肉巴西烤肉韩式炒五花肉意大利面披萨寿司芝士火锅牛排必须七分熟……”　　阿尔：“可以了。有没有生过一场大病？”　　Lulu：“在十几年的求学道路上我一直梦想着生一场病，以便名正言顺地请个大假，然后在悠闲而愉快的假期中缓缓痊愈，但我的梦想通常都没有实现。”　　阿尔：“看我的手，这是几？”　　Lulu：“……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同时竖起六根手指。”　　阿尔：“有道理，这我不对。你是否记得萨琪的原名是什么？”　　Lulu：“Psyche？”　　阿尔：“1997加5等于几？”　　Lulu：“2002。”　　阿尔：“1545乘以10548等于几？”　　Lulu：“……看我干嘛？你们未来没有心算补习班吗？我可是全国心算大赛……第六名。”　　阿尔：“Lulu你的全名是什么？”　　Lulu：“露菲雅。”　　阿尔：“……你父母喜欢打电子游戏吗？”　　Lulu：“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他们不会，从来不打。我也不会，截至目前没能有幸打过。”　　阿尔：“没关系。你喜欢什么颜色？”　　Lulu：“大部分颜色。”　　阿尔的眼神放松下来，把Lulu晾在一边，转头问SG：“你看怎么样？”　　SG：“可以了。”　　阿尔：“你的小算盘要打得久一点了。”　　SG笑了，展开一片阳光：“可以久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Lulu：“喂……不用告诉我你们在打什么小算盘吗？”　　阿尔：“不用啊。”　　被排除在外的Lulu感到孤独，其实事情比孤独糟糕得多，她只是还没意识到而已。　　她沮丧地把目光投向深深的、泛着幽暗的蓝光的走廊。　　阿尔依然一脸风平浪静，也许他感受到了空气中浓重的不满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他想了一下，说：“其实……在你熟知的问题上，你比我们想象中的伶牙俐齿，这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发现。”　　Lulu没说话。　　阿尔又想了想，说：“感谢你的配合，很高兴与你增进了解。”　　Lulu还是没说话。　　31　　一开始，Lulu的脑海中有一丝自以为理所应当的恐惧，血管里却流淌着火热有力的振奋。在生理上的雀跃与按捺不住映衬下，本该合理的慌张反而显得生硬。　　随着未知与诡异的现象增多，这种不合时宜的兴奋愈发蓬勃地生长起来，甚至让她不再在乎这是不是一场梦。Lulu摸到了沙漠和陨石，她痴迷和上瘾。　　一直到她忽然意识到在陌生宇宙和陌生时代不被尊重或孤身一人有多可怕。如果在这种场合被满不在乎地丢在一边谁能不发疯呢。　　但对Lulu来说，发疯这件事——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任何事——都有点难。在十几年的人生中，她从来没有跟父母之外的任何人实际意义上地认识过。　　现在她是真的不知所措了。　　32　　“吃吗？”SG突然出现在Lulu身边，大袖子蹭到了她裸露的小臂。他把手里两只绿色的小盒子中的一只递给Lulu，自己掀开另一只的盖子，忘我地吃了起来。　　Lulu接过绿色小盒子，那外壳似乎是某种色彩鲜艳的薄塑料，她有样学样的掀开盖子，里面是一只探出头来的粗吸管和大半盒浅绿与白色交织的奶昔状物。　　SG的袖子随着他进食的动作晃动着，不停地带给Lulu一种切肤的柔软和温暖。　　盒子里配备的吸管很特别，嵌在正中间并不会歪倒，而且无需持续用力吸，只需要用很小的力道轻轻一吸，它就会开始缓缓输送，持续输出到大约一口后自动停止。　　Lulu试着吸了一口，这份食物是由许多不同的材料混合在一起制作而成的，入口时绝妙无比，人间最顶级的绵软、酥脆、柔顺三种口感同时袭来，味道新鲜清甜、醇厚悠长，让人想起婴儿渴望一整天才吮到的第一口乳汁，和野兔凝视了整个寒冬才长出的第一缕蜷曲的嫩叶，混合着一丝冰凉酥麻的刺激，精致的未来文明与最原始****的感动。　　在Lulu细细品味的同时，SG狼吞虎咽地结束了一盒，然后他的身影闪了闪，手里又出现了一盒新的，就这样在Lulu身边埋头狂吃了三盒，阿尔饿着肚子困惑又垂涎地观看了全过程，SG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阿尔搜肠刮肚，终于在SG的第三盒即将完成时小心翼翼地问：“大王子，你……吃饱了吗？”　　SG认真吸完最后一口，才抬起脸蛋无比晴朗地回答道：“不急，我刚刚已经检查过了这条长廊上的大半房间——顺便一提，我的分身查看一个房间平均只需2.5秒——我带你去生态房间拿几盒吃的，然后我们一起继续探寻。”　　阿尔感觉自己的大脑沟回仿佛一瞬间全部抹平了——“带你去拿”？SG不是能传送吗？？？　　SG又一脸乖巧地问刚吃完一盒美味的Lulu：“你心情好些了吗？”　　Lulu露出被投喂的小动物们特有的眼神：“嗯！”　　阿尔发现，人类之间似乎有一种人工智能不应该掌握的情感与技巧。他对空气中的微妙反应感到熟悉，虽然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阿尔清晰地确定了一件事：SG跟未来的“大世代人”是不一样的。　　33　　“好想回家。”　　去往生态室的路上，对飞船的新鲜感渐渐褪去，Lulu察觉到，由于走廊比大厅狭窄许多，两侧的波光水纹可以微微映照在每个人的身上，五彩斑斓的游鱼不断在他们身上投下影子，这让她感到一丝诡秘。她想念双亲，想念自己的房间、窗帘、床，想念自己钟爱的每一件日常用品，想念妈妈和她一点点堆砌起来的城堡，想念在城堡里熟睡的安全感。　　SG：“等阿尔……把那台该死的电脑修好，你就能回家了。也许会很久，但不用担心，无论在这里呆多久，我们都可以借远星会的技术来锁定你的青春，最后把你送回你离开的那一天，就像从没离开过一样。”　　Lulu：“天啊，很久？那是不一样的啊。我会想念所有人，所有东西和所有身体与灵魂的感受，就像……身边没有你熟悉的人或物，你们也会有那种感觉的。”　　阿尔：“等一下，你说的’想念所有人’好像有很多人？”　　Lulu：“……至少有……我偶像啊！对。听不到苏打绿的歌我会肝肠寸断的。顺便一提他们有6个人，让我人生中能够想起的人数一下增加了好几倍。”　　阿尔：“我先把聆听室的设备修一修。反正你什么都不会做，可以每天躺在里面听音乐到地老天荒。正好我和SG一点也不想花心思照顾你。”　　Lulu：“聆听室会有苏打绿的专辑吗？”　　阿尔：“你是说像书一样的那种出版物？没有。我们的音乐载体是一种古代人暂未发现的纯能量。”　　Lulu：“没有专辑会单调的。在我们的时代，专辑是一种多元化的艺术，不仅包含音乐，还有与之灵魂一体的其他艺术形式，包括绘画、文字、照片和特殊的设计。除此之外歌词本也重要无比，它可以帮助你细细品味歌词中的细节。专辑只是音乐的一个层面，它和照片一样是一个凝固的时间里的内容，事实上音乐是一种多层次的艺术。音乐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演唱者的生长而发展变化，在不同的时期展现出更多的角度和内容，所以多层次的音乐还包括人与时间，也就是说，现场。苏打绿六个人的现场上，每个人都在绽放全新的灵魂艺术，那种缤纷地交织在一起的多层次的震撼，简直是灵魂的盛宴。你明白了吗？我要去现场，我不能呆在这里。”　　阿尔：“虽然我们的纯能量艺术在很多方面可以超越古代的任何体验，但考虑到你对力量一无所知，这样好了，给你一个你能理解的方案——我做几个与你的偶像完全相同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外形、触感和各方面属性功能与真人完全一致，性格亦与真人无异，除非亲人或多年好友，其他人不会看出任何区别。你可以让他们给你唱歌、表演、陪你玩、随便做什么只要不烦我们就可以。”　　Lulu：“不要。艺术是灵魂的造物，没有灵魂的机器人，即使勉强表演也不会是艺术。”　　阿尔皱了皱眉毛略表遗憾：“那看来我们只好……”他望向旁边飘来飘去自娱自乐的SG。　　SG：“为什么看我，难道你要用机器人把真人换过来吗？”　　阿尔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仿佛冬日的雪地上忽然开出一朵小花：“古代纯人类巨星登陆异能种族旗舰设施，酷毙了，一定会震惊全宇宙。我们可以经常搞这种活动，像是苏打绿太空演唱会、李白宇宙吟诗一类的。”　　Lulu：”不好笑好吗。“　　阿尔的笑容转瞬即逝：“你在乎、你害怕所以不好笑。如果你知道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发生，至少会觉得有一点好笑的。”　　Lulu仔细想了想，说：“……变态。”　　听到阿尔被骂，SG笑得鬼影乱颤。　　阿尔：……　　SG绝对不能算得上是正宗的“大世代人”，阿尔想。
　　34　　萨琪内部有五个不同的生态室，培育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态体系。　　生产食物的农业生态室是一个数百平米的大房间，天花板与四壁的照明装置均匀地洒下粉红色的人造阳光，遍布了每个角落。除了从门到房间中间的路径之外，其它空间被巨大的半空平台平均分为三层，每一层都铺满土壤，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型植物，植物的前后左右吊着无数的机械臂，繁忙地穿梭在田垄中进行播种、培植及收获工作，房间正中间是一个小正方形的区域，摆满密密麻麻的机械手臂、传送带和各种各样的器械。所有装置一刻不停地运作着，对田垄中传送来的植物进行多道程序的加工，将植物变成一盒盒绿色的食物与一杯杯浅蓝色的饮料，摆到房间门口的桌子上。　　据阿尔说，这些食物如果没有人来拿，等到一定时间，机械臂就会自动将它们回收，再加工成水和肥料培育植物。如果有人来拿食物，它们就会自动将更多的新鲜植物加工成肥料，以填补拿走的空缺。这是一个永不停歇的系统，由宇宙船内的水合成系统供水，植物的养分以及培植材料都由植物本身加工而成，基本自给自足。　　“机械时代的科技。”阿尔边吃边说，“当互联网时代后的‘不幸时光’结束，人类进入了机械时代，程序简单的机器人与机械臂普及到了人类生活的各个角落。接下来人类进入了AI时代和银河时代，直到’纯能’与’点’的发现将我们与数千年后的同胞联系在一起，进入了大世代。这套系统极为古老，但相对其他时代的产物，机械产品能耗极低、稳定性极高，是危急时刻最值得信赖的选择。”　　阿尔在桌子旁挥了挥手，三个温柔的异形大沙发再次凭空出现在他们眼前。　　Lulu：“你们未来人都会变魔术吗？”　　阿尔淡淡点头：“对呀。”　　SG一边坐下不停地狂吃一边模糊地说：“骗你的。他右手小拇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那是传送器，可以把他存在私人口袋宇宙里的物品取至指定地点，常用物件只需按一下机关就可以，不常用的按键比较复杂，但不用担心，配合眼镜功能便可提高效率。我也有传送器，但我……才不会戴在小拇指上。”　　SG含着食物，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Lulu惊讶得嘴巴张成了圆形：“我的天哪，这么神奇吗？口袋宇宙不会剥夺宇宙能量吗？”　　阿尔从食物堆里拿出四个绿色小盒子和一个蓝色饮料杯，在自己面前齐齐摆好一排，便开始了安静而缓慢的享用，他看都没看Lulu一眼：“会啊。”　　SG放下第六个空盒，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一下嘴唇，说：“也是骗你的。”　　35　　“不可能招募我。”阿尔的冷静犹如无边虚空，“作为一个成名比较早、地位不好意思也有点高的科学家，我的DNA在遗传学界几乎人手一份，万一我有超能力大家早就知道了，如果我是异能种族在宇宙中不可能一帆风顺地混到现在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Lulu和SG无辜地眨巴眨巴大眼睛，房间里只听得到规律的金属摩擦声，仿佛一座机械时代的无人工厂。　　阿尔的声音变得比虚空更平淡：“……懂了。这我不对，应该让你们参与到话题中来。不掺任何个人感情地讲，你们俩被招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SG的传送能力除作军事、勘采等大型用途之外，跟四维穿织传送器相比，只有一点优势：大王子出厂的时候显然没有受到大世代个人传输工具使用EP公约限制，显得比四维穿织传送器自由。但是，很不幸，超出传输公约的功能萨琪自己也会。Lulu呢，你就更不用说了，与正常人类相比，你只是有一点特别而已，这’一点’的价值甚至不如远星会的任意科学家。更糟的是你的特别之处你自己并不知道，实际作用可以忽略不计。考虑到你是个古代人，没有知识文化、基因优化、工具强化，综合实力系数显著低于大世代绝大多数普通人，即使潜能发挥最大化，也跟我没法比。作为宇宙飞船界的翘楚，萨琪很精明的，如果重返人间，定然首先考虑稳固它在所有宇宙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位。萨琪喜欢的异能人士至少应该是……例如说，会高速飞行、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双眼既能透视又可释放热能射线的那种。这可不是想当然，据远星会的秘密文件记载，萨琪的第一代使用者个个都是近乎完美、不可战胜、最接近神的人。你俩……咱们仨，显著不行。”　　阿尔喝了一口饮料。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我们不可能是萨琪的理想人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萨琪到底有没有损坏，为什么离线？我们是否需要、是否可能逃脱…——所有疑难最简单的解决办法：我们一会就去看看后面的房间里有没有工具，抄家伙把萨琪的彼得一号金属（＊）外壳给拆了。”　　SG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反正这种高尖技术活儿，动手的人一定是你对吧？我同意了。”　　Lulu：“……”　　＊彼得一号金属：宇宙中仅有的几种天然纯能金属之一，具有强度极高的纯能力场，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种可以屏蔽一切已知能量的金属。发现者为远星会第一任副会长、纯能科学的创始人之一彼得·白。彼得一号金属在宇宙中极为稀有、分布零散，且尚无法人工合成，因而在宇宙中的应用极为罕见，仅有的彼得一号金属多被用来制成珍贵电子设备的外壳，在不使用有线网络的前提下，可以杜绝设备被远程黑入的可能。　　36　　三人的探寻一直持续到整条走廊的末端。　　几百米的走廊长得像是跨越了几十个世纪。　　连绵的空房间中有许多惊人的装饰。他们看到嘶吼的绿鳞巨兽浮雕从墙面上伸出十米高的血盆大口，巨兽的眼球发着猩红的光芒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它尖利的、闪着寒光的巨爪正对着房间入口，仿佛要在来客现身的一瞬之间将其撕得粉碎送入肠胃。　　另一个空房间，四面墙皆是透明落地窗，窗外是座笼罩在浓密乌云之下的、黯淡的城市，房间似乎坐落在非常高的建筑之上，城市显得低矮而遥远。从落地窗望出去，空气灰蒙蒙的，近处可俯瞰到银色的圆塔形建筑，狭窄而繁复的银色空中桥梁，银色的半圆形小车在上面川流不息，连绵的长方形银色楼房组成一个巨大的建筑群，建筑群的外缘有一座杂乱无比但仍以银色为主色调的垃圾山，远方可隐约看到银色的巨大三角体尖顶从楼房群后面露出来，更后面是低矮的山丘与黑色的森林，纤细的银色支架简单地组合在一起，矗立在森林之中，顶端伸入厚重的、棉花糖般的浅灰色云层。　　所有的银色在阴暗的空气中呈现大片大片死气沉沉的苍白。　　但银色的城市下着彩色的雨。　　红橙黄绿青蓝紫，纯净明媚、艳如霓虹、晶莹剔透，像是一颗颗填着彩芯的小玻璃珠。城中没有一丝微风，七彩的雨幕直直地垂下来，稀疏而迅疾。　　有的像从掌心迅速滑落的宝石，有的像是转瞬即逝的梦境，也有的像云层滴下的血。　　窗外的彩色雨均匀连绵，仿佛永不停歇。　　巨大的车辆川流声与雨声交织在一起轰鸣着。像是有什么声音放大器似的。　　绝望的无边晦暗，苦痛的巨大轰鸣声，以及空气中每一寸无休止的缤纷梦境。　　路过这个房间的时候，SG消失了。Lulu站在空房间中央呆呆地看着，眼角酸酸的，然后莫名变得潮湿。　　阿尔的声音有些嘶哑。　　“走吧。”　　37　　走廊的末端是一个狭小的转弯，后面仍有通往其他区域的通道，但阿尔、SG、Lulu暂不打算前往。他们已经在整条走廊的最后一个房间里找到了需要的一切。　　那是一个充满黑铁置物架的幽暗杂物间，巨大而拥挤，每个长长的置物架之间只留出了能供一个人行走的空隙，各个时代的物件不分类地随意堆在架子上。阿尔不知按动了什么开关，眼镜框发出柔和的浅黄色灯光，他一边认真地翻来翻去，一边冷冷地小声碎碎念：　　“20世纪的厚胶制雨鞋、塑料蝇拍，Lulu的美好时代荣誉出品（Lulu：我是21世纪来的啦！）……互联网时代的iPad、外星人主机，酷毙了，谁能告诉我充电器和电源线在哪？（SG：旁边那个杂物堆深处——但你可别指望我帮你把它们翻出来）……一根来自24世纪的机械臂，成色完美无比，单个这玩意有什么用，难道是教学模具吗。蒙着蓝色显示屏的机器人眼睛——根本没有视觉的东西也能叫眼睛？真不知道26世纪的人怎么想的，SG你能想象吗？天哪。……大碗一只，两侧刻着传输凹槽，27世纪的低等机器人餐馆专用品，可怜人的遗物。42世纪的智能机器人断臂Lulu你快看……（与真人质感相同的皮肤和肌肉把Lulu吓得尖叫）60世纪前后的战争装备简直像垃圾一样到处都是，这高能粒子枪也太大个了，外形还那么丑，跟没有弹夹和扳机的冲锋枪有什么区别？比87世纪的装备艺术简直差了几十世纪（SG：本来就相差几十世纪啊）……不不，艺术不是这样算的，例如说，贵星的艺术跟Lulu的古代艺术之间的差距最多10年（SG：……你要听我讲一讲贵星的艺术吗？）……哦……说起来……置物架下面是什么？捞一下……居然是小型医用激光发射器？这玩意太不值钱了，刚才那把枪让Lulu带回去没准还能卖个几十亿美金呢，反正你们古代人选武器不挑长相，算了凑合用吧。咦？”　　在最后一排置物架后面，幽暗到近乎黑夜的房间深处，阿尔发现了一面黑色半圆顶单扇门。　　他把Lulu和SG都叫到门前。这是他们在萨琪内部看到的第一扇真正意义上的门，其它的只能算是“挡住房间的透明壁”而已。　　眼镜框温和的浅黄色光线淡淡散开，在黑门周围照出两个大大的光圈，门的设计风格比Lulu还古老，也许来自阿尔口中的“远古”，由一大块漆得光滑铮亮的厚重木板制成，正中间有一丛精致的玫瑰浮雕，门板的边缘雕着藤蔓花边，花边内侧连绵地缀着宝石，外缘包着金边。由精细的雕工及宝石的纯度看来，整个门应该是十分高雅昂贵的。　　但门板正中偏上的位置，玫瑰浮雕的上方，却歪七扭八地挂着一个腐烂发臭的破木头牌子。　　牌子上，一些黑色藤条歪歪斜斜地拼出六个字。　　“看看又不会死”。
　　42　　从走廊末端回到圆形大厅的短途一路无话。　　阿尔将高能粒子枪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拖着一大布袋乱七八糟的东西，步伐清冷，双眸淡泊，仿佛远星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无言的寂寥中，Lulu居然刚刚发现，松垮的裙子口袋里钥匙一直都在叮叮铛铛响个不停，这让她窘迫无比。　　SG焦虑地在他们周遭闪来闪去，一瞬在前一瞬在后，像个不开口也掩不住心事的孩子。　　SG：“你知道这些破玩意对彼得一号金属没什么用的。”　　一定要搞清阿尔的计划。SG想。一开始他以为阿尔只是开玩笑的，事到如今他不可能允许阿尔下狠手伤害萨琪。也许大家会不可避免地拼个你死我活，但人生总难免遇到一些没空讲道理的事。　　说不定萨琪的第一代使用者也曾为保护她而战，但最终被人们定义为暴徒，他们总是乐此不疲地这样做。大世代人热爱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自己的妄断强加于各种各样的谜团，再让谜团烟消云散，未来世界里遍地都是正义这样草草了事地冤死。　　好在SG管不到也不想管那些洋洋洒洒的麻烦事。　　圆形大厅被均匀而清浅的冷色光线充满，缤纷斑斓或光怪陆离的鱼悠游于透明壁外，在边缘的走道上投下一小片浅蓝色的光影。大片成群的彩色蝴蝶鱼伴随着三三两两的鹦鹉鱼热热闹闹的掠过，白底黑点的青斑晃动着裙裾般的身体在一只只独自发呆的狮子鱼身边飘然信步，大飞毯般的蝠鲼或巨型墨鱼不时飞快地在透明壁投下一大抹阴影。坐在圆厅中心远望深海，仿佛打开心灵的封条，所有潮湿的情感都等来了清洁的微风。　　“会好用的。”阿尔一边走向大厅边缘一边对SG说。“我们现在就来把边上的镜像破开，那是目前我们发现的唯一一台跟萨琪维持着同步的纯能设备，为什么船上其它纯能设备都下线了，只有镜像还在运作呢？我们可以大胆地猜测一下，说不定只有镜像跟萨琪是使用光缆连接的对不对。既然我们在船内完全没发现涟漪网络，那么作为备用方案，存在一两根光缆的可能性极大对不对。既然有光缆，说不定光缆就没有被彼得一号金属全部包住对不对，当然了不一定对，万一对了呢？”　　阿尔脸上不仅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甚至露出令人心生寒意的、岩石般的冷漠：“不论纯能涟漪、量子云桥、Mini卫星、Wi-Fi、光缆、网线、蓝牙、USB接口或别的什么鬼，只要能加入萨琪的信息流通之道，我就能让萨琪上线。”　　SG：“你居然要为了’万一’破坏镜像？”　　Lulu：“……镜像是什么？”　　SG瞬间把自己传送到圆厅边缘，张开四只手脚壁虎般将整个身体贴在透明壁上大叫：“撸撸！看我！看到我了吗？就是这个可爱的东西！这些美好的鱼！我跟你讲后面还有水母！阿尔要把这么美的深海景观破掉你会忍吗？”　　Lulu：“……是Lulu啦！”　　SG：“这什么科学我离你几十米你都可以？”　　阿尔在距离厅壁十几米处停步，坐在地上专注地把粒子枪架在胸前，两手不停按来按去，整支枪各处陆续亮起不同颜色的灯光，他的神情愈发严肃，似乎正在渐入佳境。　　SG大概是在透明壁上贴不住多久，干脆背脊靠壁站着，呈大字型张开双臂作阻挡状：“不不这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严谨，科学家不讲科学还有尊严吗？还有王法吗？萨琪招你惹你了吗？她那么无辜那么美，你在街上看到一个可爱少女难道会拿把刀划开她的肚子吗？你、你……你这样做会违背EP公约的！你会被EP星云守卫者联盟大卸八块息事宁人你信不信！！”　　显然，SG还不知道EP星云守卫者联盟已经想那么干了。　　阿尔的脸静如无风的湖，仿佛半句话都没听到。他按下最后一个按钮，手中的杀戮机器顿时从内部响起混乱而悠长的轰鸣，整支枪所有部位发出的彩色光芒一段一段地变成红色，轰鸣声渐熄，随之而来的是节奏均匀的读秒：　　滴，滴，滴，滴，滴……　　仿佛有个刽子手正在不缓不慢地一针针刺穿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如果有个顺风耳能力者在现场，也许会听到阿尔的枪每“滴”一声，SG的心跳就会剧烈抽搐足足三次。　　阿尔站起身，缓缓抬起枪杆，将瞄准器对准视线。　　一瞬间SG的心跳陡然静止。　　阿尔看了看瞄准器，撩了撩额前的短碎发，他的手指修长，完美得像是一组精密的公式。　　或者说，他整个人就像一组精密的公式，一种一丝不乱的缜密冷感。　　阿尔的指尖再次接触到枪托的时候，SG的心跳悄然重启，速度竟已慢得像一个熟睡的老人。　　SG的双眸从来没有那么亮过。甚至要胜过阿尔。　　那似乎是两道寒光。　　“喂。”一直坐在地上瞪大眼睛一脸迷茫的Lulu小心翼翼地说，“那边……亮了诶。”　　43　　懂得思考的人通常不会被无聊的亮点吸引，因为他们总会轻易洞察聒噪背后的一切。　　阿尔保持着瞄准的姿态，目不斜视地说：“你不必跟我谈条件，我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以为我们可以聊聊，但不好意思，就在你决定跟我谈之前一分钟，我改主意了。”　　SG懵了，他根本无法想象阿尔在跟谁说话。Lulu也懵了，她明明看到了一切，却依然听不懂阿尔说的话。　　SG对“亮点”好奇得抓心挠肺，却不敢将视线从阿尔的身上移开一秒，因为萨琪受到一秒的攻击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在这么小的场面上失守的话，SG可就死定了。　　SG：“这样吧，亲爱的阿尔，咱们停战一秒，我……（冥思苦想）我就公开支持你做下一任远星会的会长，怎么样？嗯……两秒好了，不，三秒，会长至少值三秒。”　　阿尔压低手里的枪，默默地看了SG两秒，然后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把枪丢在地上，一个人走回Lulu身边。　　丧失意义了。　　SG随时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那把枪，但他没有这样做。SG尊重阿尔，也尊重他身体里的传送能力。在这个时候，阿尔必须尊重自己。　　请不要误会，会长的事儿SG半句话也说不上。宇宙中至少还有一颗星球从来没有怕过赛比丝星的任何人，那就是远星。　　44　　坦白讲，自以为稳操胜券的阿尔完全没有想到萨琪的圆厅中心居然会出现一个……　　阿尔下意识地扶了一把眼镜。　　对，没错，真的是这货——球面投影。　　若忆及人类万年科技史上最没有尊严的发明，球面投影的前身球面屏一定位列前十。　　球面屏诞生于机械时期，那是一个科技进退两难、人民不知所措的时代，世界在又一次大战后满目疮痍，宜居土地锐减、人口暴涨、物资匮乏、经济低落、产能窘迫、尊严如蛛丝。一败涂地的生活现状与互联网时代遗留下来的远大科技理想时刻撕扯着人们的神经，找不到方向的科学家手中，无数不明所以的畸形发明陆续问世。球面屏就是其中之一。　　球面屏，顾名思义，是一种显示屏幕。球体，直径七八米，关机的球面屏远看上去像个规模庞大的透明玻璃球，走近仔细观察会发现实际上是不透明的，中间有许多白色晶体，巍然立着，白花花亮晶晶一大片。至于球面屏开机后……嗯，实际上，站在任何角度看，它都跟普通屏幕没有什么区别。　　相对于普通屏幕，它唯一的创新就是在任何角度上都跟看普通屏幕没有区别。　　无论你在左边右边上边下边还是后边，球面屏永远是一台与你90度正面相对的普通屏幕，再也不用担心身处侧面无法获得完美观看体验，左动，右动，跑跑跳跳，影像永远直面而来，完美无瑕的360度无缝光折射结构让你在观赏的同时获得肉体自由。体育场或会场的重大利好消息，即日起无需在不同方向重复布置多个屏幕，球面屏，你只需要一面。　　嗯，如果那个年代有体育场或会场的话。　　实际上，广场也没有。　　那也就算了，更惨的是连层高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