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找工业设计造型泡沫公司做造型吗,,会不会白花了钱还没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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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必要找工业设计公司做造型吗会不会白花了钱还没效果
我有更好的答案
什么都有风险,但是如果不更型换代造型的话那就肯定要被淘汰了,可以慎重选择,比如先临左岸工业设计就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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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沐生是怎么来的暮城,她自己都不知道......  在病床上迷迷糊糊醒来时,天大亮,亮得刺眼睛,撇了两眼别处,洁白的天花板和洁白的墙壁。  闭着眼让纷杂的思绪沉淀了一会,她吁了口气,摸着隐隐作痛的‘绷带’大腿望向窗外。好在窗前帘子被风一吹,露出一角湛蓝的天空和一方绿意盎然的景象,不然她会被自己唬住,以为到了哪里,到了哪里也比到了天上好......咳,刚醒转,不吉利的话不说。  原沐生这姑娘粗神经,容易阿Q,容易安然。  这病房出奇的大!这是原沐生在彻彻底底打量完这个房间后底心发出的第一个感叹。她没有失忆,清楚自己是怎么摔折腿且疼晕过去的,却不知道是怎么到了这种一看医疗设备就知道先进,高端又上档次的地方。旁边的柜台上有一青花瓷样式的花瓶和一装饰华丽的水果篮,里面放着她作为小镇人民甚少见到,更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果。也不知是果还是花,有意散发出淡淡的异香和着消毒水的气味挑逗她的感官。四周噪音极小,一切都很形式主义。  原沐生闻着看着,莫名地不舒服,突然很想拔掉右边手的针管,直起身好好瞧瞧自己的腿伤成什么样了?  要是因为周北那厮而瘸了,不能走路了,再形式主义她也绝不原谅他。  周北是原沐生的小学同学,突然在中考前夕表白。年少本就懵懵懂懂,他不懂喜欢,她也不懂拒绝,于是整天上演‘你追我跑’的戏码;中考结束完,原沐生和周樟在回孤儿院的路上再次遇见周北。按照好友周樟神叨叨的话来讲,那就是‘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你不死命跑你就完蛋了!’于是,这个自小就没被男生喜欢过的傻孩子第一次被人追,听到这番话,吓得撒腿就跑。周樟没拦得住他,她又跑不过人家,情急之中劫了辆自行车,在车技生疏还时不时紧张地扭头看他追没追来的情况下,龙头一歪,一头栽进田野里,大腿直接和田沟里有棱角的大石头来个亲密接触,悲催催地疼晕了过去。  “不喜欢别人,被人追求还能这么受伤的例子,丫你是第一个。”  周樟在以后老拿这事儿和她开玩笑。但她知道她曾经喜欢用‘像演电视剧一样’来形容生活中的各种不可思议;当二十几岁的周樟喜欢将生活中的各种变故和各种不可思议都淡然处之,不再为平常一点点的夸张情景而兴奋时,原沐生就觉得她真的不再张狂了,青春真正逝去了.......然而,谁不是这样。  正准备自己折腾着起床的原沐生听见病房门‘咔’的一声打开,门口有一个子小小的白衣女护士小心翼翼地端着医药盘要进来,看到原沐生时眼前一亮。原沐生刚把阿姨的‘阿’字说出口,那个莽撞的护士就激动地接着她的‘阿’托了一个长音,‘彭’地一声关门。她还没反应过来,门外便传出白衣护士的尖嗓子在喊:“1052号房的家属,病人醒来啦!”  原沐生乖乖躺好等人来。耳旁分明听见有高跟鞋小跑的急促声,却傻傻在想,那应该是周樟吧!?不然孤儿的她哪来的家属。  跟在护士背后匆匆过来的却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原沐生第一眼就认出她是最近总在学校附近开着红色宝马车乱逛的女人。虽然她之前都带着能遮半张脸的墨镜,但毕竟一米七几的高个子摆在那,好认......  女人的长相第一次见,很靓丽,能清楚看到她的眉毛微皱,眸光里有惊喜也有犹疑。护士都到了原沐生身边拔针管,她却在门口前,离她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局促地站着。  原沐生同她大眼望小眼,有点尴尬。她有个习惯性思维,一不舒服就想找周樟,于是朝她礼貌地笑,刚想以此开口问她周樟哪去了,结果也是阿姨的‘阿’字刚出口,那女人就像她的一个微笑给了她一张赦免令,表情绷不住悲伤,一把扑到她身上抱住了她。大波浪长发里浓郁但好闻的洗发水味直冲进她的鼻子。  原沐生一阵恍惚,抬头望天花板,‘这世界是怎么了?我怎么反应不过来呢,周樟呢?那个周北呢?’  原沐生想挣脱,那女人却抱得越紧,搭在她肩上的五官不知道是温热的哪一处,又弄得她有些痒。女人缓缓说;“沐生,妈妈来认你了......”  ‘妈妈来认你了’---这意思是你的父母后悔了,回来重新要你了。这就能解释她之前的频繁出现。原沐生在一瞬瞪大双眼收缩焦距,身子打了个颤,却很快平静下来,又觉得这是顺其而然的。院子里的大人伙伴都说‘你不是属于孤儿院的’---既然都预见到了,也预见对了,那她现在惊讶是不是矫情?  小时候因为名字的特殊和院长大人都待长相平凡,个性普通的她特别好的缘故,院里的‘明眼人’都说她像童话里的睡美人,不是指相貌,而是指前方的路都能早早预见到。若要说唯一的不同那就是原沐生比睡美人还要幸运,她的路会是平坦的,走不了多远就会有一个真正独属她的港湾在---从此不用排队领饭;从此生活有人打理;从此不再有人让你受欺负、不再让你认清现实还让你承受着;从此,人间所谓的三大情,她似乎都要拥有了.....  可她迷茫啊!她为什么高兴不起来,是不是因为这病房的风格让她不舒服,觉得一直以来的某种臆想破灭了?  穷惯了的孩子好像一下子适应不过来自己可能有个富有的妈。  “周樟呢?这是哪儿?”还有和她摔伤的腿有莫大关系的周北呢?因为怕所有亲人都忌惮青春期女生提及男生,所以她忍了好奇没问。  这位母亲可能没想到女儿会这么问或者这般淡定,于是松开情深拥抱的手,眼睛微红,眼角有泪,解释间目光却有些躲闪,“周樟那孩子回孤儿院了,你现在在暮城,妈妈会把你送进这儿最好的学校读书。”  只是短短几句,原沐生听了也只是张着嘴没回应了。这好像她做了一场没美景没桃源的大梦,醒来之后她还是她,那些人也还在,就是戏剧性的物是人非了。  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就带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也没了自六岁便认识,相处了十年之久的周樟。  这是来暮城的第一个下午,多云。  
  原沐生待在暮城医院的几天里总是莫名不安。第一次觉得‘未知’可怕,心老是悬着,觉得有大事发生。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大事,大事好像也没根据,可就像钻进了一条死胡同里,从前安然处之的本事都没有了。  她还没见着爸爸;原家元老级的保姆阿姨说漏嘴,貌似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妈妈从没提过,可为什么不提?问了也不答。  原沐生想不明白,就时常握着手机打到孤儿院的办公室里让周樟接电话,出主意。  周樟给她出过一主意,所以原沐生那天就和给她送骨头汤的方阿姨叹息说,“阿姨。最近总睡不好,可能是对即将生活的地方不熟悉,所以您能跟我说说吗?我不告诉别人。”自己都找不到逻辑的话,但周樟说,只要心里有鬼的人,一听便知晓。  阿姨沉吟片刻,叹了一声,答应的倒也爽快,“这话要回起来就宏观了,我给你看这个,你一看就会明白。”说完,掏出手机捣鼓。原沐生以为她理解了,要给她看什么秘密,结果内心激动好半天,一看手机屏却傻眼了---百度百科,暮城简介:位于南方,百年城市,文化遗地,等等介绍。  的确很宏观。  本来早可以出院,但在父母山一般‘疼爱’的压倒下,原沐生换了病房,又在医院待了好几天。那天下午三点终于可以出院时,她12点吃过饭后还在看书。  方阿姨没打扰她,监督她把汤喝完就离开了;一帘之隔的隔床大妈睡熟,一派安宁祥和的模样。  原沐生正看书看入迷时,门被人敲了两下,随之打开。原沐生抬眼看,便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手捧鲜花,穿着白色短袖黑色短裤的高个子女生,年龄估摸着和她一样大,有神的大眼睛朝屋内扫视着。原沐生原以为是临床大妈家的什么人,却没想到她在扫视完后,眼睛就直盯她身上去了。  姑娘皮肤好,刘海撩上去,更加衬得五官大气;远山眉微微上挑,透了股英气;气场强,直看着她的模样望着慑人。  原沐生没见过她,托着石膏腿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有些警惕地回望她。不出三秒开始条件反射,这不会是她姐姐吧?  在孤儿院待过的孩子多半有点‘迫害妄想症’,原沐生曾臆想过这么一个场景---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在半夜里拿把刀接近躺在病床上的她,哈哈冷笑,‘我恨你和你妈,破坏了我的家庭。既然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拿命来!’窗外雷电交加,雨拼命地下风拼命地吹.....  如果她真有个姐姐,自己的爸爸也是她爸爸,按相差无几的年龄,夸张但该有这个情况的可能性。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一会。不管猜没猜对,原沐生对眼前人依旧有了‘对不住’的念头,揪着被单先怯怯地开口,“姐,姐姐你好.....”  原欣放松了肩,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走到床柜前,看着花瓶上的花还新鲜,花枝插满了瓶口,不由有点心酸。“我拔了啊!”经当事人同意,她利落地摘了,将手上的康乃馨插了进去。而后,顺势自然地坐到她旁边,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傻愣愣的紧张过度的妹妹僵直着脊背,张了好几次口,却说不出半个字。  她这次是‘示好’来的,于是俏皮地歪歪脑袋,“你知道我?”  点头,不对;摇头,也不是。原沐生这才发现,对于身世她仍一概不知,全靠脑补。而脑补了一大堆,一个也不确定。  原欣不解她的反复变卦,可也懒得细想,她行事一般随自己,旁人能左右她的很少,想了就说。所以凑近她,开门见山地把自己想好的话说出来,“武侠小说里前辈的恩怨情仇太多,你说,作后辈的要不要步入前辈的尘?”  原沐生怔了怔。有可能的话,自然不要。  原沐生腻味一些武侠小说的复仇情节,觉得没死至亲的恩仇都不是事儿,尤其厌烦‘不是事儿’的事再扯到下一辈。江湖小说因为这些环环紧扣,看得有劲,但是没当其中侠子的渴望,因为身上无辜背负的东西太多。比如入了山学武艺,不辛惨遭灭门,就必须得和灭他门派的正派邪派斗,无意爱上仇敌门派的一个姑娘少年,因为我俩实在殊途,就不得不相爱相杀。太累!  新新时代没心没肺的小孩太多,原家姐妹俩就是其中之一。本着‘这都是不是事儿’的共同前卫观以及相差三个出生月的零代沟。即使同了一个爸爸、没同一个妈妈,即使一人自小在城市一人自小在乡镇,即使这其中掺了多牵强的成分在里面,依旧在短短的几小时内成了表面上和得来的好姐妹。  原沐生的妈妈第一次带爸爸接她出院,本是西装革履,气质非凡,一副天掉下来我眼都不眨的波澜不惊的模样,在看到病房内融洽景象的那刻就差点下巴掉地上,震撼。  沐生妈妈---沐梅的嘴半天没合上。原欣在原沐生旁边看着就轻笑,她外貌有不羁的底子,父亲习惯,沐生不以为意,但她看着应该会不顺眼......  原欣因这里的人太多,出院要忙的事太少,就道先行离开,沐梅尽量作亲和状,跟在丈夫身后与孩子告别,让她有空回她爸爸家找沐生玩。  原欣走后,爸爸在背后说,“沐生啊,没事多找你姐姐玩儿。”  爸爸离开了两分钟,妈妈在背后说,“沐生啊,妈妈觉得那孩子不好,你少跟她玩儿。”  “........”  原沐生在假期一直嗜书,加之腿折了出不了远门的原因,在书本里打开了一方境界,在里面玩得挺好。妈妈曾帮她请家教,要提前高一课程,她拒绝了,以不喜人打扰为由,冠冕堂皇。其实她就是不喜练书费脑子,看小说漂流记多好,找乐子。但沐梅见女儿频繁约见原欣,原欣每每来都带一大包‘零食’的种种,再加上女儿每天都要打电话给孤儿院叫周樟的那孩子,孩子不接,就以十几个电话疯狂轰炸的执着劲儿,以及,又拒绝她请家教的破理由。沐梅不知道女儿怎么了,觉得被院子和那孩子‘带’毁了。  原胜倒不在意,他驰骋商场多年,什么林子的鸟没见过?女儿青春期,小小鸟,不喜大人什么事都参与。比如他年轻的时候,在每周的某一天以值日为由,在网吧里玩游戏玩到天昏地暗,比如喜欢一个姑娘,就藏着掖着不让老爷子找到他写给小姑娘的情信和暗恋日记.....这就是青春啊!  无奈多年青梅,新婚妻子一直在他旁边期期艾艾。他自己觉得有些事情让沐生知道也好,于是某一天某一个下午,原胜到了女儿房间找女儿。  有点突然,吓得原沐生把欣姐带给她的爱情小说往被子里塞。原沐生老实过了头,以为这个年纪只有亲情友情学习,偷偷多了一个‘不该有的’,就莫名心虚。  
  原胜给女儿讲他自己与沐梅,原欣妈的大致经历和关系。  他说,沐梅是他的青梅,两人自小便私定了娃娃亲,长大后他一定要娶她,而她非他不嫁;他说,可天不随人愿,爱情路上有坎坷是不变的定律,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原欣的妈妈。他那时有几分姿色,也比旁人努力,入学时就顶着高考状元的光环。原欣妈本人性格活泼开朗,但行事雷历,有江湖人敢爱敢恨,不被常理束镈的作风,明知他有女友,却依旧追他追得狠烈(原沐生觉得原欣的基因大多是传了她妈妈的,很像....)。好巧,原欣妈妈的爸爸是一经济公司的高管,而他的老子就正好在她爸爸下面做事。  那年,他的妈妈,如今已去世的沐生的奶奶得了重病,每日花得钱堪比‘拿瓦块打水漂’。一个星期一个半月,按疗程计算下来,花在治疗的费用上就远远超出了原家父子能承受的范围。沐生的奶奶却不知是长期的药物治疗还是看出她丈夫儿子为钱愁心又强颜欢笑的疲态,才不惑之年,便花白了头发。原胜还记得他那时只要不上课,没零时工做,就去医院陪她;她总是哭,说自己为什么不死了算了,每次她这么一说,他就抱住她,耍五岁性子求她别说。原胜告诉沐生,她奶奶是个烈性伟大的女子,若不是病重得连床都下不得,估计真会丢掉世上人最在乎的命,也不让他们为她揪心。  那年夏天过得很糟糕。他老子在外四处借钱、他拼命打工、始终不离不弃的沐梅也被他连累的掏了私房钱,朝她父母骗要了近万元现金。可是,祸不单行。他老子为筹钱,偷挪了公司财产,被人举报,面临革职赔款。穷追他不舍的原欣妈这时候过来帮忙了,因自身身份关系去求她高管老爹,他老子的上司。事摆平之后她要求原胜做她男朋友。  那时时光本是绝境,这要求就像悬崖边上他脚踩两地。有人在他原本还算坚固的爱情地上狠狠踩了一脚,而他另一只脚站的亲情地方快要塌陷。人家手拿着麻绳,让他选一个脚立起来,给了你一边绝望,但也能靠着麻绳给你另一边希望。  他选了亲情地,为了他爸爸的工作抛弃了沐梅。分手那天晚上,他一人在酒吧里喝酒,心里难受得要命。他不讨厌原欣,但也不喜欢,可他们马上要订婚、要结婚。和沐梅二十年的感情像童话,却因一朝变故,全是笑话!原欣妈四处打电话找到了他,那晚喝得太醉就干了糊涂事......  时隔几年,他和原欣妈越发觉得跟对方和不来,他也正好重遇沐生妈,就把婚离了。  之所以把沐生放孤儿院,没立即认沐生,一是沐梅有孩子时,自己还是个孩子,何况那时他抛弃了她。他从沐梅那时的角度分析,大概是,要想忘一个人,就什么都别留下。二是和沐梅没确定好结婚之前,她为了方便他与前妻打官司而一直没说,坦白了也是这些天的事。  “沐生啊,爸爸希望你能在这几年里开开心心的,至少不要觉得对不起谁谁。”  梳着三七分,发油蹭亮的原胜讲了这么多意识到:他孩子皱着眉头,估摸着还在信息处理当中。正好后来也没什么可讲的了,他从沐生的床边慢慢直起身,腰不好,刚才稍稍扭了一个弯对着她叙事就不舒服了。他挑着眉,重复一遍他说这么多的目的,并且更直白了一些,“你姐姐和你一样都是好孩子,可要比你精一些。你真诚待她,但不要总觉得对不起她、对她总是没意见的,别跟你妈年轻时候一样,你还小呢!”随即开了一玩笑,“要论你们出生的日子不对,那就都不对。有你们两的时候我都还没结婚!”  原沐生笑,粗神经和潜意识发挥作用,她做一个释然后的灿然模样,这是她愿意听到的真相。  时间一晃,原沐生的腿走路终于没问题时,高中就快要开学了。  新学校?她从没见过,没关系;高中报道?有人替她报,也无所谓。  可她极想参加军训。原欣说她脑子秀逗了。  原沐生委屈,觉得军训就像结婚。参照她爸爸说的婚姻像坟墓,却跳得极欢。是的,极欢,好不容易从一个坑里爬出来了,又迫不及待的跳到下一个坑,于是有了二婚。人都能理解跳两次坑,为毛没人理解她想准确无误的上两次军训......原沐生想的和一般人不一样,在她看来,军训代表开始,结婚代表感情,她要认真对待,因为无论多少次她都暂时没有,因而神圣。  原欣又一次来找她,这次没带大包,带了军训服。原沐生刚要拍心口说‘幸亏’,就见原欣慢条斯理地从衣服里掏出一本王子公主、浓墨重彩的五块五小说。  “欣姐,你下次不给我带这类书了好不好......”虽然不比大包里藏给她的书多,但她也实在没地方藏这青春小说了,那天藏在被单里,差点被阿姨洗被单给掀了。  原欣正要展示自己的迷彩服给她看,怔了怔,问她,“不会吧,他们还不知道你看这小说?”  “话说回来,就算看到了能怎样?顶多以为你思春。指不定知道你思春还能乐坏!”她取笑,声音小小,听着却半真半假。  原沐生嘴拙,又容易被原欣气势压着,低了头就不提了,摸着她的迷彩服倒是真高兴。她让原欣带给她看的,她参加不了军训,就想看别人的过眼瘾(军训强度偏大,骨科医生说她还不能过度运动,就连平时走路都要留份心眼)  原欣看着沐生清秀的瓜子脸上满是羡慕的神态,不禁扶额,觉得丫真是没得救了。天知道,她多么希望骨折的是她,听C中的师姐们说了,军训那日子,那太阳,哪是人过的?  你不想要的,不想做的,不想生活的,或许别人想要,想做,想生活。可每个人自出生便有命格,也像是有一条只有自己能走的路,别人不容易跨进来。你不想走了给别人走,哪有那么好的事?!所以多无奈!  原欣没叽叽喳喳,沐生也安静。她判断了一下周围动静,最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被压得很平很平的折纸。纸摊开,老长的条儿,上面是电脑打印的数字和字,密密麻麻。  原沐生瞪大双眼皮眼睛看着上面她背的滚瓜烂熟的孤儿院七位号码和她与周樟的一些对话,再抬眼,原欣看着她不明意味,音调接近无声,“我无意发现的,你是想害死谁?”  原沐生还没反应过来,原欣便拍拍她笑了,“下次别这样了。说,我军训后恰巧你生日,你想咋过?”  细想了几秒,她摇摇头,“随便......”是随便。不是大事,毕竟正常人一生有那么多生日。
  原沐生第一天上学出了几个小状况。  一大早上天气多云,背着书包出了家门时,外面太阳笑,鸟儿叫;薄薄的云层遮不住阳光,它撒到行人道旁的香樟树间,落下斑驳的剪影。  原沐生没让大人开车送,坚持一个人搭公交车去学校。她突然喜欢走路,不是好久没走的原因,而是突然感到脚踏实地,没有悬空漂浮的美好---她还是个普通姑娘,没有奇怪的家世,没有这样那样无形的烦恼,她只需要每天一个人或者和朋友几个人上下学,然后天天向上。  原家司机开车带她认过路---出了小区,(她忘了是往左还是往右)拐个弯,再走上两百米,就会有个公交车站。那个站点小,站牌小,站牌上遮风的铁皮也小,她记得才四十几岁笑起来就格外‘慈祥’的司机叔叔带着提醒,半开玩笑说过,“以后下雨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带把伞,这铁皮可遮不住人的脑袋......”  这天只是多云呢,她带了把伞,却在立住小区大门口的那刻,脑子有点浆糊。她认路不认路标,全凭对周围景物的印象,而之前的印象她给忘了。  四处张了张,想着可以问路的保安低头聊得正欢,出门时看时钟上的时间也还充裕,不如就随便选个方向走吧,大不了走错了再走回来!有一话叫‘吃一蜇,长一智’,她下次应该就不会犯错了。这么一想,她豁达起来,提了提肩上的书包,就真的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这是第一个状况,她走错了。再折回来,到达站牌下和几个上班族站在一块等公交车时,太阳升得挺高。先前见它在白云层里躲着,现在故意跑出来,撒着金灿灿的阳光在她面前的马路上,看得她心焦。  等公交车上学的绝不止她一个,可这一时间段上的,估计就只有她一个。她有意往旁边一叔叔的手表上瞟时间,叔叔被她盯着发毛,离了孩子好几步远。  蓝白色的车压着一片阳光停住,原沐生被众人挤上了车,站在出口处。里面的人不大多,导致心理作用开始作怪,她觉得自己第一天上学要迟到了,很想从车里找出一个和她一样的学生来,缓解不安,于是她看到了最后排的一个少年。  那排就他一个,也只有他一个开了窗。他穿着C中蓝白色肥大校服,手臂圈着怀里的黑色大书包,眼闭着像是在睡觉;脑袋微微歪着靠窗,白白的天光带着斑驳的树影有时映在他脸上;被他压住的白色帘子呼啦啦地在他头顶上方鼓起一个包,是真睡熟了,而他的皮肤也不知是不是被天光衬得,很白。  整体很美好,美好的就像加了特效的梦里,不真实。原沐生看傻了,她第一次发现叫原沐生的这么肤浅。  少年还是巴掌脸,乌黑的头发下五官端正,配合着校服,透出年少满满的青涩感,无公害好孩子的模样。  原沐生以为他‘好惹’,这是第二个状况。  耳朵听着学校的站点快到了,她回过神来,瞅了瞅身上的校服,又将目光越过几个人的脑袋看向他。同校的,应该把他叫醒上学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坐过了站可就麻烦了。  可这样做是不是不好?原沐生保守易纠结,为人不通透,加之小说看多了的原因,觉得到时候叫醒他,他不会以为她垂涎他的美貌,想借机拉距离吧?小说上长的帅且张扬一点的,有处处被烂桃花追求的‘自恋妄想症’,和她的‘迫害症’一样都是病。  喊还是不喊?这是个问题。公交车里没人说话的嘈杂声,轮子匀速驶过的声音不大妙。这时,旁边一奶奶捣捣她,指最后一排的小伙子,“你同学吗?他这样睡下去是不想读书啦?!”  原沐生望着那干净少年摇摇头,肯定不是.....还是喊吧,他望着挺面善的.....  因为之前等了一红绿灯,还没到她的站就开始叫‘到站了’。原沐生着急,好在后排的过道没阻碍,她走到熟睡的少年身边,寻思着如何开口。  车停了,她慌了。于是她好像在许多人面前第一次这么勇敢过---扯着嗓门对前方叫,“叔叔!到站先别走!我这还有人没下车!”  白露在睡梦里被一出奇的大的声音震得一抖,眼睛还没睁开,就有人扯他衣服,喊着“同学你醒醒。”  自是不耐烦的,“别管我!”他低吼了一声,旁边的人愣了愣,他自己被突然的惯性而弄得往后仰,算是彻底醒了。刚才那话是对他兄弟才有的习惯,迷蒙着眼睁开,眼前却是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的女生。  可女生又如何?谁允许打扰他的?少年没好气地看着她。  而原沐生在看到他眼睛的那刻,想到‘桃花’想到‘勾人’,虽然如今这不是重点了,如今重点是这少年脾气不好,还有,他们坐过站了......  原沐生吸吸鼻子,被凶了一句反倒没什么可怕了,于是还对同学好脾气说,“我们下一站下车吧!坐过了,可能要再坐回去。”司机没给她多少停车时间,毕竟面对一大群上班族的迟到,他们的微乎其微。  白露还没大反应过来,就见她指了指渐渐打开的车门,笑,“这会真要下去了。”  原沐生在前面走,他在后面长腿一跨,迅速下了车;然后两人站在马路边,看公交留了一阵风,渐渐远去。  知道她事先怕他上学迟到而想拉他一起下车的事,白露的起床气没了,多了那么一点点小别扭。这姑娘一听说话就知道是老实孩子,他迟不迟到没关系,可终究把别人耽搁了......  插着兜,撇眼望了望这个和他无意并肩的皱着眉的女孩,他又有那么点嫌她多管闲事......  原沐生察觉到有人盯着她,抬眼看,发现就是她旁边的男生。  他比她高一个头,没宽阔肩膀,瘦;巴掌脸近些距离看来有点男生女相,偏清秀。可就是奇了怪了,原沐生开始觉得男生不好惹---他骨架不大,瘦是瘦,却脊背挺直,站出高傲挺拔的气场;桃花眼漂亮的过分,看着人却像带了三尺冰冻,带了层层隔膜,分不清他看着你是在审视,还是只是单纯的瞟一眼。  白露看了看手上的表,对旁边的人建议说,“我们走去学校吧,这一站离校不远。这公交车来回有挺长的时间差,按这么等下去,不迟到一节课到不了。”  他只是想说夸张点,让她同意,却没想到还算温和的孩子在他转身要往前走时余光撇到的那一刻,嘴张的大大的震惊。然后,在他背后可怜兮兮,老是很八婆地问,“你,你你能给我看一下几点了吗?”“咋们怎么会迟到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看错了哟.....”  “同学,我第一天上学,因为之前骨折,所以你能跟我说说老师对学生迟到有什么惩罚吗?”同学始终在她前面酷酷地走,不回,可她认命了:他们是迟到了很长时间。  当她以为她问有什么惩罚他也不会回时,他回,“没惩罚。”顺带止了脚步,原沐生差点撞上,现在换成了同学问她,“你是不是腿伤?分在高一三班?”第一天上学?骨折?他记得老班那时点名,说过一同学一周后进校,应该是她。  这想必又是一状况,原沐生有点慌乱,“不会吧?我爸说我在一班......”  那时阳光正好,照在她懵逼的脸上。
  同学比她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要弯不弯的,最后化成口中略带嘲讽的语气,“丫好玩。什么不‘会吧’,你别说你上学却不知道进哪个班?”  原沐生想辩解,却实实在在被这话给噎住了。她有点恼,兀自往前方走。  他和她第一次见就猜出她是腿伤,还在高一年级,这说明他的班真有一个可能是她的学生没进校,那他说的真是她吗?也不对啊,爸爸明明说她分在了一班......想到这,她真想敲自己笨得像猪一样的脑袋,妈妈曾给过她一张什么分班注意事项的单子,但因为原欣说看了也白看,还平添了压力,所以她拿来叠小飞机了。  惹毛了人家还心情大好的白露跟在同学后面晃悠悠的走,看着她像美人鱼卷的马尾在脑后甩一甩的,桃花眼不经意眯成了缝。他觉得这女孩还挺奇葩、挺好玩的。  女同学在分岔路止住了,白露了然,“左边。”  看来是经常坐过站的,原沐生抿嘴。其实她恼的不是同学微微嘲讽的口气,而是自己总笃定不了生活中大小事和不管事的性格。要是她没有借着‘爸妈办事我放心’的理由懒的操心,多关注一下即将学习的学校,肯定不会有现在关于爸爸说没说错、她听没听错、同学说的是不是她、她究竟在哪个班的疑惑。  见同学若有所思地放缓了脚步,白露无奈她的黛玉式冥想,想着到时候迟到可别赖是他连累她坐过站的事,所以开始迂回,“我只是这么说说。同学,如果你确定你在一班,真没什么好杞人的......”  前面停住,少年这厢差点撞上她。“绊手绊脚。”越过她,他郁闷地嘀咕了一句。  “同学你叫什么?”原沐生追上他。  “白露。”  ‘白什么lu?’原沐生没敢多一句,指望着他再开口,却半天没人声。原沐生微苦了脸,按同学礼仪,接下来不该是这个男生问你叫啥子吗?城里人果然太直爽纯粹。  她措了词,“那你说的那个腿伤的同学叫什么?我叫原沐生!”  白露明白了她什么意思,反问;“你不是确定了吗?”不会她对她上哪个班真不知道吧?  见少年皱着眉,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她,她急了,“我,我我上学是爸爸安排的,所所以我没大管。”  话音落了,叫白露的却渐渐冷了脸色,单手提了肩上的书包又没回她,插着兜往前走。  原沐生看到了这少年第一次发出的棱角,不知道怎么办,这状况出得不小。跟上,她一紧张就有点结巴,“我,我我......”‘我’没了下文。  白露吁了口气,想来他火生的对她来说是有点莫名其妙,于是耐着性子回她;“名字老班提过两次,但忘了。因为又没见过,不知道是美人还是恐龙,小爷能记得有这一号人物就算好事了。”  走着走着,学校的红旗就见到在空中飘,白露回头问这个后来没再说话的同学,“想起你到底在哪个班了不?”  “我记得我爸......”  “你别说你爸!”白露努力让自己在听到这称呼后平静,对着她企图把话说的简短些,结果看着她的目光不自觉就蒙上冰霜,“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那么依靠他们---人在关键的事上还是要靠自己,他们没那么可靠,何况把手里的命运交给大人真的好吗?”  “你自己想,觉得自己该在哪个班。一班是尖子班,难进,但你要是成绩家势有一样特别好,铁定你老子的话你没听错了.....”  话正好说完,到私人学校c中的大门。门关了,可迟到的第一关好像没那么可怕,校卫给他俩签了一单子再念叨几句孩子学习不抓紧的话就放他们进去了。  走在走廊上时,路过班级里的莘莘学子要不在早读、要不在低头学习。原沐生被这气氛感染,前一秒满脑子还是‘三班、一班’往哪走?后一秒就变成了害羞惭愧没脸见人、狠不得把身子缩在墙角里。走在她前面的那少年却不知‘羞愧’何物,一路挺着胸脯高昂昂的跨步。两人反差太大。  走到台阶上,原沐生心说,‘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她有个坏的特性,就是不到最后一刻就总在踌躇。先前他问没理他,就是没想好,觉得此人身上刺太多,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将他哪里戳痛了;而她不敢提问,便不大确定他班上没报道的女生是不是她,虽然他说的百分之八十像她,但不相信自个爸爸相信才相识的人,可不可笑?  白露依旧在她前面跨台阶,在快跨到三楼的走道上时,他说好不管她却最后一次扭头提醒她,“左边是一班,右边是三班。”  原沐生抬头看他,正好他仰着下巴,眉毛微挑,一副‘剩下的路你自己走’的仁至义尽的模样,随即往上面走去。原沐生那时怯怯缩缩的离了他好几个台阶高度,看着他黑发逆光,穿着学生都说丑的干净色校服,映着没杂质的天空,像梦一样要离开她视线。  长的稍微耐看点的,看久了,就自带ps特效。原沐生鬼使神差的追上去,两人一起站在三班门口。  白露瞟了她一眼,对着正认真板书没注意他俩的老班大声道,“老班,白露原沐生报告!”那气势就像军训时喊口号一样,吓得四十岁的老班差点粉笔掉地上,台下的同学想笑又不能笑,思量着这两人吃错啥药了,按正常套路,见老班眼昏花没注意就该偷偷溜进班里才对。  可原沐生知道为什么,因为经这么指名道姓的一喊,老师就知道门口站着哪两个人?不管她是不是这个班的,仍然有个交代---不是的就说紧张了,走错班;是的刚好报告,也没什么突兀。  老班刚要发火,转眼就看见了迟到大王旁边一瘦弱清秀的学生,眼睛颇有灵气,黑白分明,正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叫啥‘原木’来着,噢,叫原沐生,腿受伤骨折那孩子,第一天上学。老班的火气来得快去得快,想着别吓着新学生,再则三班多半都是有钱有家势的孩子,这个没摸清状况的不能狠得罪,于是摆摆手,“都进来吧!”  顿了顿,“那什么?叫原沐生的第一次进班,来讲台上自我介绍一下吧!”  原沐生有点不知所措的条件反射地望白露,正巧白露爽利地替她回答,“不了,她找个位子坐就好。”  又熟络又客气,仿佛到常去的地方吃饭;‘那啥,不了,你别操心我,干你事去!我自己找个位子喝喝茶就好。’要不是为人师表,老班真想哭笑不得来一句,“丫个熊孩子。”  白露拉她上臂的肥大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到了倒数第二排的一独坐的女生身旁。在女生直愣愣的目光下,将原沐生拉坐在她旁边,然后轻声;“放心啦,这姑娘脾气好,坐你旁边你想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说完,嘴角一勾,孩子般恶作剧成功似的笑,不光令林彤打了个战,也让原沐生打了一个。  原沐生--这话咋听都不是好话.....  林彤--我一人一桌快活着呢!这货到底想怎样?!  .......原沐生扭头见白露悠哉的坐在她们后面的座位上,和一个剪小碎发的男生坐。再扭过头,未来同桌阴测测的看着她,“姐姐好。”余光瞟着讲台,她微弯了弯腰,算是模仿日系学生打招呼,为表示尊敬友好。林彤有些无语,但这长的不咋地的姑娘眼睛确实澄澈,既然成了同桌的定局那就算了,望以后她不打扰她什么就好。林彤扯嘴角笑笑,“我叫林彤。”  原沐生有点恍惚,她记起周樟第一年和她坐同桌的情景;周樟碎碎的黄发爆炸在脑袋上,在她桌前青涩得不得了的傻笑,沐生啊,我要坐你旁边........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进了班,她没有多大不真实的感觉,却因林彤的简单介绍而在脑海回响起‘可惜不是你’的歌词。可惜此后一胳膊的距离内再无周樟。
  等定下心中的百味瓶,原沐生面对着新班级,板凳还没坐热,便听见下课打铃的声音。老班刚走,班里就热腾起来,闹哄哄的。原沐生耳旁突然擦过一个极速的东西到达后桌,然后她听见东西落桌时啪的一声,又听后面那个没好气的少年不客气的将东西拂倒在地。  原沐生撇头看,就看见淡黄色的语文书带着惯性滑到了邻桌的桌角旁。正准备拉着小伙伴出去的男同学难下脚,抬眼望了望正发着神经的白露一桌,对着原沐生瘪瘪嘴,捡起满是灰尘的书本一角轻轻放到原沐生的桌子沿边,离开。  林彤因白露没经她同意就给她安排同桌的事甩书,对事不对人,没多大意思,就是心里憋了一股子气,心说大爷你帅你傲,可也不能事事把我当瘪三啊!  她性子也傲,没说话就把不满表达出来。后面那位文艺大爷刚好提笔画画,见状就把她书扔掉算是她意料中的事。  原沐生拿卫生纸擦着书,伤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受待见,心里涩涩的。林彤甩完书后继续面无表情看小说,她没眼力见儿的回头看白露,白露正趴在桌子上皱着眉拿着粗铅笔划黑团,见原沐生看他,他说,“你别怕,有爷罩着你。”  他说有他罩着她。原沐生有点愣,不清楚这义气情分是哪来的。就因为她及时叫醒了他,没让他坐过许多站?可他那样也不像是怕迟到的啊,何况迟到也没惩罚。  ‘第一眼美女’林彤‘切’了一声。原沐生怕林彤生气,在林彤看不到的一面微微扯嘴角弧线,表示感谢,而他没注意,正低头认真画‘黑洞’  白露的同桌周子风为人利落爽快,看新同学别扭的模样实在看不下去,瞅几人的目光都不在他身上,唰唰在练习本上写下几行字,然后撕下,在出门上厕所前塞给原沐生。  打开看,上面写:他俩谈恋爱的时候就这样,跟你没关系。ps:其实林彤这人挺好  原沐生脸红,咳,原来他俩是那种关系,难怪看他招来自己和她做同桌会不高兴。‘可她是‘救’白露迟到的‘恩人’,不知道有机会说这话时见不见效。  之后挺长一段时间原沐生都以为他俩关系不一般,只是低调不公开。  然而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白露和林彤是谈过朋友,但不到两天就掰了。他说她前任太多、她本人又娇气;她说他把女友当保姆,动不动就差她做这事那事......咳,吐槽归吐槽,因为两人是在暑假里的网吧认识的,共同打怪的默契真真合得来,所以至今是那种互相损的纯洁友谊关系。  原沐生把书用心擦好后轻轻放到林彤那边,林彤不是个爱学习心疼书的主儿,书破没破她不在意,可心里那不平却抹平了不少,想了想道,“你别多想,我大姨妈来了心情不好。”刚说完,后面人噗嗤一笑,林彤狠狠瞪了回去。笑止住,白露‘啧’了一声,看着没控制好手的抖动而在纸上划出的一道乱线。  他想画的是今天早上和原沐生站在铁皮下那一会儿等车的场景,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画。当他知道画画能平静时他专门学了,但嫌老师定的条条框框太麻烦,又辍了。如今画画随机,凭心情凭灵感凭欲望,乱画也好,没人理解也罢。  可惜画的两副都是在描出轮廓时毁了,白白浪费两张纸。白露干脆撂下笔,把纸揉成一团塞桌肚里,趴在桌上睡觉。虽然经他长胳膊一扒,一大片面积给他占了去。  还没消化好自己有同桌事实的林彤和‘交友困难户’原沐生没搭话的欲望,原沐生也不扰她。只是脑子经一大早的折腾有点浑,隐约觉得她和林彤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坐在后排,绿色的后门只离她半个位子的距离,位置偏僻但视角极好,诺大的教室能给她两眼瞅完。此时快要上课了吧,她见同学陆陆续续从外面回来,满眼都是学生。她错过了军训时互不相识,企图互相取暖的好机会,发现几乎个个有了伴。就算有人没有,混在蓝白色服装和繁杂的书籍里也能给她造成‘我有一两个伙伴说话’的假象。这其乐融融的景象太暴露太可亲,原沐生伤感的觉得自己也是这景象之外的人。  原沐生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感受过几次‘景象之外’,后来没有了不是消失了,而是有了死党周樟在身边。可现在周樟不和她在一块,甚至不知道去了哪。曾经到电话亭打电话回去,狂轰了七八次却得到周樟离院的消息,此后每隔一个星期出门打一次,答案都是没回去。没回去,不知道她去了哪?是上县里高中还是辍学打工?  人的一小半人生没有哪个人插足还好,一旦有了,习惯了,突然没有,就会受不了,毕竟那人曾经在人心里占了一方重要的位置那么久......  抛开这些消极的,原沐生努力心无旁骛的上完四节课,其中林彤看完三分之一的青春小说,听了会课记了些笔记,顺带还给自己修了指甲。而后面的两位,原沐生没回头也猜出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干其他的。总之,估计不在听课。  白露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无聊时会故意拉着周子风用笔戳她后背,而且肯定他戳得次数多。每每原沐生回头就见他下巴抵着手腕,对她笑的天真烂漫,像窗外阳光一样明朗,眸光里又有藏不住的狡黠。然后下课除了厕所哪也不去,拉着兴致缺缺的周子风和林彤狠劲儿地评说她的一年级宝宝坐姿(端正的夸张):手离笔尖一寸远,胸离桌边一拳远,眼离书本一尺远。  不知道是不是白露形容的太搞笑,在上课时林彤会忽然get到笑点止不住地背着讲台偷笑,原沐生不明所以看她,她也不回避,学她样子做个‘正确’的学生坐姿,有意惹她脸红。两人因此会说上几句话。  到饭点时,白露示意她到饭堂吃饭,原沐生主动开口说有个姐姐等她一起。白露顿时有些黑线,嘀咕一句‘我还以为你这边没人呢!原沐生没听清,周子风笑着架白露的肩,爽朗道:“这下可尴尬了。白露之前还说这姑娘在这学校没兄弟姐妹,干脆咱就当她长辈哥哥得了!”  见白露瞪着自己,周子风搓着脸隐约觉得不妙,老实将胳膊收回离他几步远,却不曾想刚好够他腿伸直、一脚蹬。  “滚!”
  当原沐生匆匆走到食堂门口旁的花坛上时,原欣还没来。进食堂的学生多得晃花眼,原沐生站在角落里尽量不做路障,本来想凭着好视力在人群中找原欣的念头也打消了,乖乖在约定地点望天望地望前方,指望着原欣看到她。心想,怪不得人们都说走丢了要站在原地乖乖的等,因为人流太可怕了,谁知道一走动不会被挤的天南地北不认识。  花坛旁停了零星几个人,也在等人。目光对上原沐生时有同病相怜的赶脚,会友好笑笑。  花坛里的无名花开的艳,原沐生想研究研究,但怕后背一转,有显著特征的脸没了,原欣会找不到她,于是还是安安分分的死等。腿站的正麻,原欣带着显眼的斑斓礼盒小跑过来,喘着轻微的粗气,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原沐生拿手给她扇风,“欣姐你怎么跑来了?我不着急。”  原欣白了她一眼,把手上的礼盒推给她,喝了一口手里的水润润嗓子才开口,“我不跑来你还指望我飞来?!”  原沐生缺心眼的摇头,冷幽默听不懂,正一个心思放在礼物盒上。淡蓝的礼卡卡在外面,写的是爸妈的生日祝福语。在没接到这些之前,她还真把自己生日忘了,然而回想今天的半天,明明她生日,却过的不大顺心。  原欣不急着吃饭,蹭了噌额头上黏住的碎发,先解释再‘兴师问罪’:“这是你妈让张叔带给你的,今晚我们直接到我那去。话说,沐生你在哪个班?我找你没找到。”  原欣是想突然出现在沐生班级门口给她一个惊吓的,为防止她先走,特意冒着大不敬越了班主任的前头跑。到了一班时,一班的老师学生是一个没走,但就奇怪吧!眼力极好的她在门口一个个的看,楞是没看到她妹。  等全班人走的差不多后,她失落的下楼,在半途想到沐生的礼物忘拿,重又回去跑一趟,这才浪费了不少时间。  原沐生缓缓回,“三班。”有意识退了一步,防止她喷口水。  果然,原欣不敢相信,不可思议的瞪着大眼道,“我勒个去。我都在四班,你是怎么跑到三班去的?!”  三班比四班要低一等,但成绩比姐姐好的原沐生淡定,“我也不大清楚,可三班缺的一个学生就是我。”  原欣滞了两秒,套着她胳膊往食堂内走,“先吃饭。”眼底眉梢全是若有所思。  原沐生忍不住问“我在三班难道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呢?”对上她眼睛立马转过去反驳,又道,“你把早上上学经过给我说说。”  从原欣打饭卡,再到找到空位和别人搭伙坐的期间,原沐生把经过大致说完后,原欣神色凝重的嚼着小青菜忍不住道,“沐生啊,这事是不对劲。”随后把c中分班体系和她简单说了:C中是暮城市里办的最成功的私人学校,每年进名校的升学率杠杠的;学生分班极有讲究,一个年级十几个班,前三的师资资源和教学质量要好些,高材生就在前三班里频出。高一的前三分别是一班、四班、三班。  讲到这就该止住,但原欣莫名开始兴奋,把不对劲点破:因为C中毕竟是私人学校,所以有势力的就能进好一点的班。老头(欣姐爱喊爸爸为‘老头’)是学校股东,照他不看你几斤几两就给你安排高难度人事的作风,她的成绩本来是上比‘前三’次一等的六班,硬是被跨了两台阶到了四班。那么,按沐生勉强能够四班标准线的成绩,不是一班也该和她同班,如今怎么就让她实地的踏在差一点的三班了?  原沐生吃着肉圆,想想,点头觉得有道理。但原欣却猛然察觉其中的漏洞,如果这次升高中的所有事宜仍是老头助理---张叔办的呢?想到这点,她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了,如果这次分班小事是他人暗示人心所向,这次报名仍和从前一样是张叔做的,那这不对劲的解释就比老头故意的要可信多了.......她没敢和沐生说这一层,纠结着自己嘴巴快,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尾,这自以为是的错误说法里透露的无非就一点---偏心。  然而她不了解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思维通常不和旁人在一条水平线上,原沐生憨憨的给了自己看法,“啊,我知道了!爸爸肯定懂得教育要因材施教,所以想让我慢慢来。一班标准太高了,我不行。”  原欣汗颜。  食堂里的饭菜还可以,但原欣吃了两口便没吃了,系着夸张蝴蝶结的礼物盒在旁边,原欣说打开看看,原沐生就打开了,里面是自制的甜点。妈妈亲手做的,完成的时间估摸在早上,费了心。一小块一小块像糕的方形甜点排列组合,边缘都有点红,这些红拼成了一个大大的桃心形状;中间有用糖丝和其它食料写成‘生日快乐’的字样,还别具心裁的弄了个小太阳。  原欣‘哇哦’了一声,郁闷:人家妈是怎么来的?她妈在她过生日时可没这样过。  原欣尝了两块就不吃了。原沐生望着剩下的发呆,最后买了两塑料打包盒装起来。不是不拿去和同学分享,而是要换个方式。  透明塑料盒虽然简朴,但里面装着的甜点精致。原沐生进班时,同学们的吃货属性大暴露,都有意打趣:  “同学你手里是个啥?”  “同学,你手里的食物好赞啊!”  “什么世道啊!同学你是不是有人喜欢了?还有吃的拿。”  沐生笑“不是,我带给你们吃的。”,这可能有点‘无事献殷勤’,有的围着她拿了两块,有的则没动。当然,都吃过饭了的,有的是真尝不下了。  一盒很快被班里为数不多的同学分光,另一盒多的则被原沐生放进了桌肚里。没人再关注时,原沐生小心把它放到半晌没开口的林彤那边。林彤面无表情看她,她难得笑的贼兮兮,“多的留给我们自己吃。”  语气糯糯的,听着很像和最要好的人说的话,那般真诚可爱。她想起小表弟,那时和他关系特好,过年欢聚一堂时,给小孩们发礼物。表面上众生平等,其实私底下总要给亲爱的小表弟多留一份;也曾说过这么一句类似的话:‘我留个好的玩具给我俩玩。’  林彤觉得,这世上的为人处世还是要存在‘私心’。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那种私心偏见,才像有了真情实爱。  这女孩还是不错的!她对同桌眨巴着眼应和,“对,就我俩吃!”  “还有后面两位。”  “恩,还有后面俩位!”林彤禁不住‘慈爱’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小脸,内心其实在咆哮,‘人家不想母爱泛滥的,这样下去我得多几个‘宝宝’?’  林彤读书迟且留过级,明显比旁边这位、后面两位大。因为年级关系,就不断心理反射自己‘老’。习惯了,见着小的就会把自己当姐姐,这就是她N多男友中除了前任白露外,其他都比她大一两岁的原因  原沐生乐弯了眼,同桌对她突然的好感她是高兴的,突然有那么一瞬开始瞎想以后。恩,以后她会和她相处的很好,直至上完整个高中......可这也不大好,原沐生觉得回首三年太短了,只是长了有何用,和周樟十年,一样没经过岁月大清洗,看世事变迁,感叹过去痕迹里我俩还在。  林彤放下小说,想了想问她,“今天是不是你生日?”在食堂看到了她和一个长的不错的女生坐,虽然他们位置偏僻,但当时放在桌上的红色礼盒显眼,看一眼便放心上了。  原沐生惊讶,她想低调点的,才希望有人能打断这对话,就见白露和周子风一阵风似的回到桌子上。刚落坐,白露拿笔捣她背,平了一下因疾走而急促的呼吸,表情认真又狡黠,“原沐生同学,抓阄。”  手里握着两棍子......
  白露又补了一句,“小爷办事都是公平的,等会林彤你也跑不掉。”  林彤一阵恶寒,无缘无故的抓阄绝对不是‘好阄’,但没立马逆了他意思,而是先看向周子风。周子风把手抵在耳朵上抓痒,活跃的手指像大象蒲扇的耳朵,拼命传达一个信息---别抓  林彤刚要裹住原沐生的手,但好在孩子还不笨,知道问他,“为什么要抓啊?”  白露挑了眉,显然没料到。他收了棍子在桌肚里,把原沐生招的离他近了些,眼睛明亮的反问她,“你知不知道八月初七什么日子?”  农历八月初七,白露,秋季的时节,原沐生生日八月初六,比白露早一天。  原沐生刚想点头,但转瞬意识到,白露白露,变相的人如其名,原沐生终于知道他问这话什么意思了,明天他生日,比她迟一天,好巧,跟演电视剧一样......不对,这不是重点,他不会是想明天让她给他过生日吧?!下意识摇头,原沐生违心的话说的特溜:“这个月是阳历九月,八月的日子我忘了,我哪知道,我不知道。”  摇着摇着把脑袋转了回去,一个劲儿盯着数学上的集合看,明面上在专研,就差在脑门后背上贴个‘非诚勿扰’的牌子。其实内心忐忑不安,她不想给人家过生日,也不想人家给她过生日。嘴拙,条件反射想逃避,不知道到时候努力解释了,可还有人理解?  林彤绕着手指间的长发,虽然奇怪沐生的反应,但她知道八月初七什么日子,也能初步确定沐生今天生日,那么这下可好玩了!林彤把甜点递给白露和周子风,先给周子风一稍安勿躁的眼神,抱着看客看戏的姿态看着这俩货能闹出什么情况来!  白露不喜甜食,挪开,不甘心的拿笔戳原沐生的背。她回头看他,他问一个关于‘你了解你同学吗’的深奥问题,“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只要不是先前问题就好,“最讨厌什么?”她配合着。  “我最讨厌我问别人八月初七是哪天,别人说不知道。”带着不讲理的小委屈,看着她的目光无比幽怨且虎视眈眈,“丫个文盲!”猜都不猜!  “那那,怎么办?”她补救。  白露扶额,心说孩子傻,问你同桌问周子风啊。  周子风喜欢表达能爽快表达的,看不惯这俩别扭人。对原沐生道,“沐生,明天白露生日,几个礼物都想好了,想让你帮着实现。”(他被迫要实现的是那种全一套的户外画架。)  少年腆着脸点头,面不改色的让她继续抓阄,耳朵却红到了脖颈处。  “只是礼物?”林彤问。  “只是礼物,而且有个还不需要花钱。”周子风眯着狭长的单眼皮,笑道。  “那不用抓了,我要花钱的。”林彤答的爽快。原沐生感动,小鹿眼神看的她心‘突突’的跳。有那么一霎觉得对不起她,心想娃太善良了!我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啊,鬼知道他想要的不要钱礼物是什么,反正肯定不好办。  白露有点尴尬道:“好久没玩音乐了,刚才和子风去艺术班,里面的吉他钢琴啥的都特帅!”周子风在他旁边将心思抛到艺术班去,一脸兴奋的赞同。白露咳了一声,又道“所以沐生,我想要把吉他。不用买,你可以帮我去艺术班借。南街有哪家小乐器店好像也能借,但我没去过。”  这事不难办,而且话里存在许多漏洞。原沐生知道,本人自然也清楚,急忙没给她疑问的机会,拍拍她头。他郑重道,“咳,那啥,这事好办,特意给你一个赢取小爷好感的机会。别问了,先去写作业,写好给爷看。”按在她额上的骨节分明的长手往前一推,不再让她回头。  “没---”沐生实心眼地撇头,就见白露恼羞成怒地瞪着她,硬生生把‘没作业’几字吞了回去。  白露他自己没在艺术班借吉他的原因全是因为他被周子风连累给‘封杀了。  周子风喜欢一女的,叫姚思思。这天才打听到那女的在艺术班,没出息要拉他一起摸摸情况,他答应了。可周子风这货,做事向来半瓶子晃荡,只打听了人家在哪,却不知道人家有无强劲追求者(事实证明对手强不强在追求美人的道路上起重要作用)。进班那一会还没见着姚思思,他在一角低头拨弄琴弦,无语听着‘交际花’周子风秉持着先把媳妇家里人关系搞好的观念侃大山。道艺术伟大,道艺术能释放情绪、道忘我艺术里有不沾烟尘味的自由灵魂。  围着他的人被马屁拍的面色红红,觉得自己的确在干一桩很有人生意义的事。他抱着吉他却看到了理想化的艺术。因为艺术里包括的东西太多太复杂,在他看来也影射出了一个处处有尘埃有欲望的世界。  这世界大,其中有真正爱的、有只为生存的、有热爱却郁郁不得志,最后也忘了最初进这世界是干嘛的。而他,也绘画也弹琴,但单纯的,没把自己能画出一副好画,弹出一首好曲子当美感当入了门的。  从八岁那年到至今,就企图在人世边缘徘徊。哪怕不知觉走深了,也麻痹自己没有走,害怕哪天被自己的怨毒变世故。他也不愿劳心费力地再踏进其他世界。  正屏蔽周围,莫名入了神时,周子风就跟一长着大众脸但据说极有威慑力的少年争执起来。  争执是这么来的。开始,周子风委婉提出自己要借两把乐器用几天;少年是里面的头头,说可以。然后周子风嘴欠,主动说自己学会一首曲子后要追求这里一位姑娘。是姚思思强劲追求者的少年笑的像笑面佛,问是哪位幸运姑娘被兄弟看上;周子风说是姚思思,只见比他魁的少年当场一愣,愣过后就要扑上去胖揍。而这么多人也不是死人,迅速拉开,俩人毫发无伤。  作为兄弟和看戏的路人甲,他开始是默默起身,默默站队。  周子风没明白过来,那人就直呼遇人不淑,道,“原来是个喜欢挖兄弟墙角的人!思思是我的!”周子风的心凉了半截,以为这是思思男友,不甘心不相信的硬要问,“你是思思男友?!”“不许你叫思思叫思思,她是你大爷我的思思!”追求者炸毛,正好有人拎着他胳膊,他双脚离地,小孩似的跳脚。旁人看不下去飘来一句“只是他喜欢她。”这下周子风恼了,伸着身子就要上去打,几人拦不住。他无奈啧了一声,朝他屁股上一踹,愣是没让他刹住脚,脑袋像导弹一样撞到思思追求者的肚皮上,两者都痛呼一声。  那人把他头猛地推开,周子风哀怨地望着他委屈喊白露,他受不了骂道,“你丫无聊不?”“她喜不喜欢你还是一回事,不喜欢打死都没用!”  这光有气势,拉不起来阵势的场面在他以前做坏小孩的时候常遇见,能让人无趣到打瞌睡。他当时插上一脚是因为不想待了,怕气势大了,借吉他会借不到。想着自己借个东西却怕这怕那,开始是挺鄙视自己的。但自从和家里那人闹翻,虽不亏待他,月月把钱打他账户上,但那数目也只是刚刚好,想买把吉他的革命道路尚还艰巨。  周子风这货不说话了,他甚满意,开着笑脸转向那人,试着救场。但又一个事实证明,有个猪队友在闯祸,就像在网吧组队玩游戏,免不了闯一关死一关。那人沉着脸挥挥手,对拉住他的人表示我没事后,走到他面前,正义昂然、铿锵有力道,“我觉得你说的对。我想要重新开始,好好提升思思对我的印象。但那货毕竟我情敌,你是那货兄弟,所以下次警告你们不要再跑到这儿,这儿我管!”  他还什么祸都没做,就被全校艺术班封杀,可见他兄弟多害人,朝他索要一个好画架算是优待他了。不过走出教室门的那一刻,他往门上踹了一脚,来个马后炮,有点蛮不讲理,而且还没踹他旁边猪队友舒服。后面那人吼了一声,他插着兜,望望天跺跺脚,纯属腿痒心痒,谁说安安分分很容易的??
  原沐生花了一节课的时间和林彤传小纸条,才把林彤想要张扬她生日的事给压了下来。林彤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给她,红绳儿的,上面系着一杏核刻做的福包,细腻又秀气;是她奶奶从山上的寺庙里求出来的,带身上能保平安。原沐生不好意思要,林彤嘿了一声,低着头套在了她手上,鼻梁上不明显的小雀斑随着说话一皱一皱,不以为意道,我奶奶信佛,一年不知道要往寺庙跑多少遍带回多少红绳。这个东西就图信的人信,给你带不过表达诚意罢了。  林彤重又举起她的小说,如实对她说:“你要低调,那这就算礼物了哦。”  她点头,搓着手上红绳的简单纹路,想想就自嘲的笑,真没什么。她以前一直觉得过生日得讲究礼尚往来那套,别人若在你生日会上花了多大心思,下次就要给人家尽同样的心力,不然就对不住人家。她把这当作你来我往的一种交往手段,而她在交际方面向来不大精通,觉得麻烦。那时在孤儿院也穷,置办礼物没财力没动力没想象力,怎么给人家过的问题能一想想半天。好在她从小到大的朋友真不多,除却那些怕被人缘好的孤立而必须给人过的,她从来没给周樟过过,周樟也没给她过过,所以也还自在。她在没来暮城之前算年头,好像从妈妈肚子里蹦出来后就没想过哪天要为自己能出现在这世上庆祝一次!可天在看,真没什么麻烦!  放学铃打着,原沐生才把笔收进笔袋里,就在同学脑袋和身子的空隙间,看见原欣曲着手指敲门。那铃声才响了半分钟,那速度杠杠的,原沐生终于能理解之前原欣说等她等不到时的郁结表情。  两人在校门口火速搭了一辆出租车离开。校门口收费高,但原欣说怕玩不够,只好浪费一回,脸上却瞅不见半点心疼的神情,付钱的时候还很土豪。  原欣和她妈妈生活,也住在一个很大的小区里。小区里的灯明亮,旁边的树很粗壮,会将小虫小飞蛾带到灯上转圈,自己占了部分暖色,撒下黑黝黝的剪影在眼前的路道上。原欣在车上就拿手机和人聊天,到现在都没聊完,因为怕摔了,拉着沐生衣服当扶手,偶尔抬头指个方向。原沐生拽着书包带紧紧地,实在没忍住,就冒了一句,“不要紧吧??”原欣撇了她一眼,淡淡反问,“你说的是哪点?”装傻装愣,把她妹噎的没吭声。  是不要紧,有什么好要紧的。原欣和她站在自家门口,这屋里没有她妈,全是同龄人。  原欣掏出一眼罩给原沐生蒙上,解释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但惊喜一般要先预热,所以我把你眼睛蒙上。”然后原沐生只能听见敲门声和开门后各种小动静的声音。  她把她领进了屋,摘了眼罩,原沐生的眼前却仍是一片漆黑,搞不清楚状况,她反抓住了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的手。静默了一会,她知道没事,还是忍不住张开口,一个字没说出,就听原欣在她旁边笑了一声,一个响指打过,黑暗里出现一处昏黄的光源,光源来自蜡烛,几人推着放有二层蛋糕的小车渐渐靠近,轻唱着生日快乐。  直到蜡烛的光能全面地把几个人的脸照得朦胧,她才数清有五个人给她过生日,有一个她认得的,但名字忘了,算是原欣的竹马,其他几个人她一个都没混成脸熟。  原欣笑着架原沐生的肩,原沐生这才回过神来,她是寿星公,众人对她笑的场面太温馨,她赶忙咧出个极大的笑容,道谢谢。心里却庆幸着蜡烛照的人面不清楚真切,没把她不大惊喜,脸色像调和版的模样照出来,不然这些和她不熟却愿意为她过生日的好人该怎么觉得这人太不识趣?  原沐生总认为自己不通透太死板。不熟的人又怎样?又有什么可以疙瘩的?她晃晃脑袋,配合着听他们继续给她唱英文版的生日快乐,一刹思绪又跑偏,她想起圣诞节时候的一首英文歌,拿中文胡乱唱了就是:叮啊叮,叮啊叮,叮啊小叮当,我们唱歌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  很好听。  一首歌完了,原沐生开始兴奋的有些脸红,原欣却凑她耳朵边上说,“沐生啊,惊喜要来了。”  这不是惊喜吗?她刚要问,就见她又一响指打过,隐藏在黑暗里的小彩灯瞬间亮起,那种红的蓝的绿的光把整个屋子照的鬼魅而绚烂,那光里充斥着各种压抑又像给了各种释放一个契机,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就像在KTV里。原沐生将目光瞟到不远处的一个巨大箱子上,箱子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星星。就一瞬间的事,箱子被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艳丽俗气服装的小丑腾地站起来,将手臂缩拢时怀里一大捧彩条全撒了出来,像天女散花那样,纷纷扬扬,阻断了原沐生和小丑的第一个眼神碰撞。那一头橙色的假发在她头发上夸张且廉价,却在这五颜六色的屋子里瞧不出。  他们这才乐翻了,吹着口哨。原欣在她旁边很近的距离大笑,因而有些刺耳,原欣大声道,“沐生你开心不?周樟!”  原沐生如被恶作剧的人放在冰水里浸了一下。什么,小丑是周樟?四周有很多人在大声说她听不清的话,四周又像是被她屏蔽了没人说话。原沐生怔怔看着涂着墙上白水泥,土锅里黑炭头的小丑,小丑周樟像绿野仙踪里失了心的稻草人,有点站不稳,笑一笑,笑的红艳艳的香肠嘴占了半张脸,她问,“沐生啊,你开心不?”  原沐生脑子一晕,差点没站稳,她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情绪,该做什么表情了。我开心吗?我不大开心。  原沐生秉着一口气,走到周樟身边,沉默着拉她出来,箱子太高,周樟还笑,和从前一样拿生理缺陷自嘲,“我腿短。”  原沐生叹了口气,瓮声瓮气问她:“......你怎么变这样了?”  周樟出箱,给她一个大拥抱,然后在她耳旁说,“你不会要哭了吧?这么多人你别哭啊!”她就知道她没出息,一句话缩减成这样,还带着浓重哭腔,像是埋怨,像被封进箱子里的是她。  原沐生在她难闻的衣服上蹭了一把,吸吸鼻子,“我没有。”  周樟笑,“沐生你知不知道,你一哭我就容易把我当男的,这样不公平......”  几个人以为他俩在寒暄,于是拉过,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聊天,我们先切蛋糕许愿望可好,后面还有一堆节目呢!”  原沐生立在蛋糕前,双手握住,想那个她曾花了半天时间也没想好的愿望。她真没什么可奢求的,不是害怕自己许了追求不到,而是真没有。她曾经想要一个mp3,听很多很多歌;曾经贪念一块年糕,希望每天孤儿院里的大锅粥里全是年糕。曾经想要这个,希望那个,可自从来了暮城后,发现换个身份,不用向太阳公公,星星姐姐唠叨就能实现。她曾追求的太容易得到了,她开玩笑说的摘月亮太假了,所以第一个正正经经的生日愿望许什么,家里人平平安安?  她偷眨了下眼,所有人都在盯着她、想着她许了个什么了不起的愿望这么久。她脸往天---希望所有她惦念的人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想什么来什么!  原沐生睁开眼,吹灭了蜡烛,笑道,“我许好了。”  旁边一比周子风头发还短,性子还直爽的少年抓起一小把蛋糕就往原沐生半边脸上抹,笑得野,“涂蛋糕这庆祝方式老了,我们不涂,但原沐生你必须要,大家祝你以后日子过的甜甜蜜蜜!!”  原欣抓起蛋糕甩他一身上,嘴角止不住上扬,觉得好笑,“特吗你才甜甜蜜蜜,会说人话吗?”  众人笑成一团。原沐生望着对面口红涂的厚厚粗粗,也分不清在不在笑的周樟道,“你去把脸洗了吧!”周樟点头,胳膊垂直擦着宽大衣角向洗手间走去,戏服肥肥的,骨架却小小的。  原欣以为她借着一脸的蛋糕也会去,可她没有。活动开始,原欣家有一点歌机,他们说给今天寿星公献唱,便鬼哭狼嚎起来;都不忌讳酒,酒量却都不大,耍酒疯,那一唱,音调高了七八度不自知。原欣和原沐生郜子歌坐在沙发上,脸抽抽的说不要紧,她家隔音效果好。  原欣递给沐生一杯酒,沐生也不扭捏,接过就喝下了。那味道不好,冲鼻子、辣喉咙,原沐生离了原欣几个位子远,假借吃果子,不让她知道,拼命噎口水。  原欣的脸在彩色灯光里有时干干净净,有时又一块红一块蓝,她把她那样全看在眼里,说,“不能喝就别逞强。”  原沐生一直分不清她是好是坏。这天才发现,自己的爸妈说的好与不好都太绝对,她就像一个杯子里的油和水,油在上面,水在下面,但觉不会中和。原沐生不舒服,趴在放果盘的冰凉的玻璃桌上,回,“是有点逞强,但要喝多了,我也可以跟你一样,千杯不醉!”  .......  原沐生迷迷糊糊醒来,闹钟挂在墙上还显示着半夜,一股姜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彩灯还亮着,几个给她过生日的都睡了,整个堂房却比之前干净许多,至少没了瓶瓶罐罐,也不知是谁打扫的。她想着她今天见着周樟,想着明天还上学呢,想着想着就这么醒了,没迟到,但她也没在七零八落的睡相里见着周樟。到了阳台,她就找到了,周樟一动不动地坐在长椅上,仿佛将整个身子靠倒在墙上,脖子梗着,头抵着墙望天。天上零星几颗星星,唯一的月亮黄黄的,香蕉的颜色。  周樟正对月光侧对她,碎碎的齐刘海,又尖了的锥子脸,一笑起来就眯一块的单眼皮被月光勾勒成易碎的细瓷娃娃的模样。原沐生有点昏,很想和她开玩笑,说,‘周樟你越来越好看了,就算眼睛没神腿短又怎样,月亮都有遗憾!’  可她突然发现她的小眼睛有神了,两泡泪眶在眼睛里,亮的像星,然后落下,小溪无声地流满全脸,她尽力压抑着哽咽问原沐生,“沐生啊,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周樟啊,那你想的是什么?
  第二天一早是周樟把原沐生叫醒的。原沐生挣扎着起身,映入眼帘的就是周樟那乌黑乌黑的眼圈。她揉着眼又想哭又想笑,‘周樟你怎么变这样了?’  和昨天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一样,周樟翻白眼,鬼想这样。  昨晚发疯的几个人还在睡,周樟都叫了,叫不醒,所以只把原沐生折腾着起了床。两人的东西都收拾好后,很讲义气又很不厚道的将屋子里所有闹钟集在一处,估摸着她们刚好出了小区的时间,所有闹钟就会响起,此起彼伏,不信他们不醒。  坐电梯的时候有一个小插曲,一个晨跑的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她俩,问她俩是不是双胞胎。  她俩个子差不多高,以前也差不多瘦,好多人不认真看脸,都说像......  原沐生对这不熟,但周樟认路,要把她带到公交站车去。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一步,先左脚后右脚的步伐一致,马尾也一甩一甩的,从背影看是挺像姐妹。要说违和的大概就是一个女孩的背上背着一个老大的书包,一个女孩的排骨背上则什么都没有......  出了小区,闷头走了几分钟,原沐生抬起耷拉的眼皮,眼前已然一片开阔。走在车来人往的马路上,最值得看的就是远处没障碍物的天,一大片白云,明亮且白茫茫。  原沐生睁大眼尽力清醒活力着,穿白衫的领路人却走的像没有灵魂的软骨人,弯着长脖子神游天外,步伐虚浮错乱,踩到低的地方全身都咯噔抖一下。原沐生跟在后面,伸手张口几次,仍是没勇气有实际动作。  周樟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走,后面还有一个。她回头一边把手伸着,一边加快压马路式的脚步埋怨说:“沐生你几点上课啊?走这么慢你也不怕迟到。”  沐生看的太轻,觉得话闸子打开了,三步并两步到她旁边和她并肩,任她手套着她胳膊,轻轻笑:“因为你走的慢。”  周樟最近老容易干裂的嘴唇弯了弯,晦涩的眼里有了笑意,想了想说句经典台词:“我走这么慢你就走这么慢,那我下次叫你跳楼你跳不跳?”  “你先跳,我跟你学。”原沐生憋着笑,故作实诚。  周樟瞅了她一眼,松手推开她,露出两排白晃晃的牙,笑得像石榴绷开的籽儿令人高兴,于是她还没说呢,原沐生立马得寸进尺吐槽道:“老是这么一句你腻不?”  周樟鼓着脸:“你不反驳会死不?”  “不会。”原沐生摇头,笑开,摆到周樟身边,任她继续套着她胳膊。  从前,‘老是.......腻不?’的下一句必然是‘你不......会死不?’的句式。这反反复复类的对话说了不要紧,不说可真能把人心给痒死。  两人挤在一起走。其实两人在热天一般不会挤在一块,周樟不介意,原因在于原沐生,她怕热,而周樟和她一样,一到热天就是个小火炉。  周樟走路龟速,体力不好,以前上学走不动时就喜欢套着原沐生的胳膊走,变相的拉动,她能省不少力气,可是原沐生也不会吃亏,她累了的时候可以顺势把头靠在她肩上,高兴难过时也可以往她窄的肩膀上撞,常常能撞的她下巴腮骨疼的一缩。那时路过家家户户,爱唠嗑的老人在门口看了都说这两姑娘像影子,关系太好。  安静了一会儿,周樟黑黑的眼珠望前方,缓缓说:“沐生啊,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原沐生滞了滞,低头全心力看不停变换的左右脚,不语。  不远处一百米的地方是始发站,周樟疲累的仰头,第一次体会度秒如年。她拖住她开始慢慢走,面目平静,也不知是想麻痹谁而用云淡风轻的腔调说:“我突然来你有问题么?你问我回,下次就不准提了。”  原沐生莫名想哭,点头又摇头。周樟好多天的消失又突然的出现和今后的打算,每一条都有疑问,可她不敢问,怕关于她,前前后后都关于她。她很没出息,抑制不住好奇很想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可太残忍她受不来。  “我以后不走了,就在这儿陪你。”  “我考砸啦,现在不读书了,你妈妈把我送进你家小饭店......我在里面打工。”  “打了好几天了,不太累......现在我住在饭店提供的小楼里,住得挺好......你,上去吧。”百米距离刚好能把几句话讲完,讲完后一人上车一人离开,一点不能见人的狼狈都不会给她看见,下次见面自己还是那没心没肺的模样,真好......  周樟把原沐生推上公交车,她摇着头抹眼泪,更多的泪就止不住地哗哗淌;她想抱着周樟,周樟擒着她手摇头;她模糊着眼看周樟,不清楚是不是像隔着脏玻璃看人家窗户,周樟的眼睛挡了好大一泡泪,莹莹的,边缘都红了,她变回了昨晚假面的小丑,嘴上展了一个好大的笑,嘶哑压抑的嗓子说:“你上去吧。”  她把她八爪鱼的手蹭开,见她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转身了。  转身那时,周樟眼里的水在手指间喷薄,轻而易举地流了满手心满手背。她想张大嘴嚎,可没哪里能给她这么嚎。她不喜欢沐生、不喜欢沐生妈妈沐生爸爸沐生姐姐、不喜欢这个世界。  车子一声不响地发动,原沐生在跌坐的地方抵着车杆哭,车里没人知道她哭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如今哪点可以哭的。她有一个家、有很多很多零碎钱、还有一个大学校能学习,她有个曾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友也回来了,可她觉得她把属于她好友的另一半福也夺去了,她实现了大满贯。那个曾经把读书当做改变命运的钥匙、为老师骂一句就能难过一天、一写作业就能写半晚,在夏天里写字躲蚊帐中只为躲蚊子而纹了一胳膊竹垫横条的好友的梦就这么碎了,没了。  她想起那时快中考时,周樟做小老师讲解题目时皱眉问她,‘万一以后我俩不能一起考上好高中怎么办呢?’(只有考上好高中的才有可能得到院里贴补继续上学)周樟忧心忡忡,她呢,哦,那时她对作业不大用心,对这话信誓旦旦说:‘没事,依你成绩考的上,不用加上‘我俩’。我不大要紧,不大爱练书,以后你考上了我没考上,你就别住校,我在你附近打工租个小屋,我俩在里面住。我管你零嘴吃,像现在这样!然后我买个自行车,每晚下班后我都接你回家!’  周樟高兴起来比她疯一万倍,但有时比她成熟,是因为她想的太多,抓住的太少。原沐生骨子里叛逆,不大爱读书,不读了就算了;周樟带着决绝和执念,往往双手空握。后来,也是现在,一个不大爱练书的练了,一个十分爱学习的辍了。  原沐生有些自制力,也有些好面子,快到学校时,她勉勉强强止住了,吸着鼻子打着隔,就在学校的前一站下了车,她要买纸,要擦脸,不想红肿着眼眶进学校。  她跟周樟近了十年的黑红墨,不管旁人怎么传闻她有个家有人疼,她都跟着周樟学,习惯观念是孤儿院的孩子最好别哭,不配矫情。在不熟但互相认识的人面前哭,那都是矫情。  下车那一会,她脑袋缺氧,担心踩空,可走了两步,发现每一步都是踩棉花的虚浮。头发被热汗和热泪粘着额角,她低头专注着吸鼻子扯头发,姿仪可能没法看,可她不介意给没人知道她的世界看,世界看一眼就能忘,熟人才能被震撼,记上一天、一个星期或者一生。  原沐生到路边一家面积很小的小卖部买,小卖部采的光线不好,白天没开灯,里面有些黑,映入眼帘的商品林林总总排着,望着晃眼,不知从哪还飘来一股香烟味儿伴随打牌的声音。她好奇心不大,又吸了吸鼻子,垂眸细声对柜台阿姨道:“阿姨帮我拿包卫生纸,水,还要.......”她四处瞟了两眼,瞟到暗处,柜台人问她还要什么,她盯着那暗处,喃喃说:“不要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暗处的白露,白露独坐在高凳子上,穿黑衣黑裤,脚踏一双红色运动鞋埋头吃桶装的方便面。眼是眼,鼻是鼻,皮肤也好,跟他旁边围着小桌子玩扑克的几个烟瘾少年不能比,像仙子,尽管可能在他没吃面之前,也蹲在地上沾染‘接地气’的烟火味。  开始的一瞬她还想着不能让他看见她这副模样,待等到她能看清有多少个人打牌时,她又想多了,想着她怎么老是在上学前遇到他呢?他如果是和他们一起的,吃饱喝足后是不是还要打牌?她得到一信息---白露迟到就是为了打牌。  “四块五。”阿姨不得不打断孩子思绪,她正过头,掏出20块付钱。白露从面里抬起头就看见了原沐生,短短一督间神情百变,先是眼睛里亮亮的诧异,而后是搞不清状况的迷惑,最后面无表情,带着微微厌恶低头继续吃面,热气腾腾里冒出两个字:“傻子。”  傻子。原沐生把钱接了,把东西拿了,低低说了声谢谢就若无其事地出了小卖部,淡淡把卫生纸的粘条撕开,抽出一张擤鼻子,又抽出一张擦掉下来的眼泪,将白露腹诽几句:没情商没同学爱没眼力见儿的,装没看见就好,说话安慰两句也好,哪带直接骂人的。  她一路大力地擤着鼻子,看脚程,背后有个少年跟出来看她。  白露本来指望着原沐生看影子就能看到他,可见她正神游天外,低头一路走也没注意后面有没有人,白露觉得如果街上人都像她这样傻,小偷压根就不用担心生计问题了。  拽住她书包,白露皱着眉递给她一包纸巾,原沐生将惊讶收回眼底,握着卫生纸语气干瘪地回句‘谢谢’  白露睨了她一眼,提肩上书包,自顾自话,又像是特意嘀咕给她听的:“不是傻子就是还没长大,怯怯缩缩,没什么个性,还一直苦情奇葩玛丽苏,不是迷糊着状况就是红脸扮关公,丑死了。”  原沐生捏着卫生纸咬牙听着,听到关公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手背擦着眼睛说:“我哪红脸了?何况,站着说话腰疼吗?”  我只是以为一生太难熬了,怎么过都不对。在孤儿院时觉得不该这样,到了暮城,觉得也不该这样。  白露挑了眉,踢走一块石头道:“小爷知伦常的时候你丫还缩在大人怀里吃棒棒糖,所以小爷说这话站与不站都腰疼。”  “那我考考你伦常,我说个别人家的事儿,说完后我把我的事儿告诉你。”原沐生吸着鼻子骗他,别人家的事儿实际上就是自个家的。因为不想展自己懦弱的一面,就说是别人家的事儿。  “从前,‘别人’有个关系很好的好朋友,两人在一起玩的时间很长很长。别人没什么朋友,就她好朋友一个,我们暂且叫她好朋友叫‘甲’,甲和其他别人的小伙伴不一样,从小就是。大人偷发给别人糖,其他人想吃都来抢,甲也想吃,但小时候憨憨的甲的做法就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不抢,看到其他人欺负别人要糖吃,她还偷偷告诉大人。大人们夸甲见义勇为,但都以为甲小小年纪有城府,英雄做完好事后都是有好处的,大人们以为她也想吃的,就连最初的别人都这么以为,别人最初的心和大人们一样开始在腐朽......可说了,甲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在大人的游说下给甲满手麻花作为报答,希望她下次还能‘见义勇为’。结果甲在第二天早上顶着碎碎的小黄毛捧着原本是多少现在还是多少的一个没吃,一口没舔的麻花偷偷来找别人,凭着五六岁坚强意志噎着口水说还给她,磕磕绊绊解释说想了一晚上,别人好不容易面对被欺负的危险而留下的麻花儿这么轻易的给另一个人拿走了,挺没道理挺亏的,于是她把麻花儿送回来了。  “别人还记得大人那时说的话,他们对别人说这个朋友值得交。大人们开始哄骗甲,让甲做别人朋友照顾别人。甲比别人大,甲能照顾别人,甲也能跟别人分享她的吃的。甲是个憨孩子,吃的诱惑在后来的劝说中没那么大,她是情感泛滥觉得别人可怜,甲答应了。后来大人受别人家人的委托,待别人越来越好,导致其他人对别人越来越有恶意,甲因为硬要跟别人玩,被院里的大圈子抛弃,待了多长时间就被抛弃了多久。别人自记事起就对世界满着恶意,别人不是天注定的好小孩,甲却是自出生就有翅膀的小天使。”  
  “甲有点迂腐。小学教学楼的墙上有难得上档次金光闪闪的字匾,上面写‘知识改变未来’,她就真把学习当未来,编织一个美梦。可别人和甲待的小乡镇很穷,明事理的都知道太难实现的梦不如趁早打破,甲疯归疯,也明事理,可她就是不知道,任它膨胀。有没练过书依旧过得好好的,也有肚里没多少墨水却成了大富翁的,别人的院长不想吐槽,但背地人都清楚,院长识的字还没他手下做事的阿姨识的多。知识对于好未来是起很大作用,但说现实的,好未来最终要靠人适应社会的本事......我到现在没说吧?甲是天生的孤儿。”  “别人记得很清楚,那几年的读书时光里没有一个大人监督教导。在无拘无束的自由年代,甲成了别扭的小孩,甲在白天把持不住,常常疯闹到找不着家,一到夜深人静就开始自我加压,莫名紧张,读书写字一写一个半晚,专注坚韧得不得了,这样的专注习惯一次就是好多年。”  “别人的爸爸妈妈后来在大城市里发了财,要把别人从院里接走。别人退一万步跟她妈妈说,说如果她走了,被她连累至今的甲就是一个人了,好在中考后甲迟早也要离开院子,她求她妈妈,暗地关注一下,如果以后分数线出来,甲缺了几分没考上好学校,院子不给她上高中的钱,妈妈就请暗地帮她。别人妈妈满口答应了。别人说,谁待她全心全意的好,她就待谁全心全意的好,可甲这几天来啦,来找她,说不练书了,她说她不练书了,”  她妈妈装好人,竟把她带到自家饭店里帮忙打工。她妈妈是那种越有钱越冷血的人,她没帮甲,没帮她女儿年少的最好朋友。她以为她女儿和甲的关系不对劲,她以为她女儿同性恋,偷偷查她女儿的通讯录,别人的姐姐告诉别人,说她妈并不感谢院里待她女儿的教育方式,那她自己呢?她在大城市里的那些年,她女儿缺亲情缺爱,差点变坏小孩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别人自小受人排挤,甲自小做什么都想着她,可她却连甲要实现从小到大一个简单的梦都帮不到。甲还愿意跟她笑,还什么都不知道,还要继续和她闹......”  “白白露,怎么办,别人下次还能不能面对甲,说有福同享?”她只是想让人提一下意见,说到最后却刹不住眼泪鼻涕,成了那种矫情的人。  她迷茫,迷茫后知后觉之后该怎么办?  白露安安静静做个听众听她说‘别人’---她自己的故事,看她一个人瞎折腾。到故事末了,白露递给她又一包卫生纸,原沐生垂着头接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小声说句谢谢,然后拧巴的出了这么一句让人拿她没办法的话:“别人跟我说的这个故事太感人了,我跟你复述就忍不住想哭。”  于是好不容易营造的伤感气氛没了,白露的嘴歪了,没长大的孩子就可爱在自己说的话做的事不知道出了多大纰漏,像打碎了花瓶编个谎言,以为她打碎时后面没站着人。  可是现在笑不厚道,白露淡淡‘嗯’了一声,目不斜视地望前方,故事说了这么长,路还没走几步。现在的天亮的还算早,他俩也起的早,但按这么走法,看来今天又要迟了。不过他倒没打算催,这样红着眼直接进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虐待她呢,而她一时缓不过来,如果能,他想她多半也不愿早去学校。  “我的生日礼物你什么时候给我?”白露突然眨着桃花眼无辜来一句。  “啊?”原沐生没反应过来。  白露看她刘海凌乱、嘴微张,眼睛红了一圈而占了半张脸的丑模样,忽然觉得眼熟,深深看了几秒,才发现是自己。  他说:“能怎么办?”  原沐生又啊了一声,两人的思绪节奏不在一个调上。  白露说:“以后你面对甲时,事态怎么走你怎么办。”  原沐生再次啊了一声,却是明白了,他是给她......不是,是给‘别人’提看法......  “我也跟你说个别人家的故事,道理我从里面得到。这故事很狗血,我一直不相信,但它是真的。”  白露踢石子“很久很久之前......”  才开头,原沐生就惊讶地仰头看他,这是童话故事里的开头,她以为他逗他,可人家没那个心思。额前刘海和长长的睫毛在低首的脸上垂下淡淡的阴影,穿过樟树树叶间的薄薄阳光撒在他软软柔顺的头发上。这样淡淡薄薄的,就显出了原沐生眼里有浅浅感伤的白露......  “有个小孩在他七八岁之前一直和他妈妈住在农村,那农村不大穷,穷的是个别人家,小孩的家就属于个别人家,所以他爸爸去繁华城市打工了。开始几年他爸爸在过年的时候还回来,他爸爸虽然也是孤儿,但在年夜饭的晚上,一家三口围着一桌子也很温馨。小孩的妈妈很爱小孩的爸爸。”  “后来几年,小孩长大点后就只能听他妈妈说他爸爸怎样怎样好,因为小孩爸爸在外面混出点名堂就忙的回不来了,小孩快把他爸爸长什么样给忘光了。男人每年都回不了家,但往家里寄的钱一年比一年多,小孩妈妈像古代的封建女子,本分老实,男人一直不回来她不吵,不让她带着孩子去城里看他也不闹,反而因为男人每年寄的钱推断男人的辛苦程度而在村里不乱花一分钱,总和孩子说他爸爸上次过年回家时黑了多少,瘦了几斤,特别辛苦,已然忘了那模样停留在很久很久之前。小孩的妈妈一个星期要买两三回五六块钱的猪肉,做成圆子全给小孩吃并且种了几亩田勤俭持家,年纪轻轻落了一身病,贫血,气虚时坐不得。可那男人好厉害,对家里状况一无所知。小孩有一次半夜发烧,嘀咕着想他老子,小孩妈妈没办法,就拨通了男人电话。”  “你猜怎样?半天没接,小孩妈妈以为男人累的睡熟了,心疼着刚要挂,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孩妈妈问她是谁,男人呢?那女声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说在她旁边睡觉。”  原沐生听入了迷,对白露说:“他良心呢?”白露毫不掩饰的讥笑:“谁说不是呢!”  “男人在外有小三的事就这么暴露了,小孩妈妈带小孩去城里找男人,男人是做大老板的,对此没解释,行事干脆无情的很,给女人一沓纸说对不起她,什么赔偿都在协议上写着,只有签个名字就好。小孩长大后和我说,他一直记得他妈妈当时气的浑身颤抖的情景,拳头握的紧紧的,咬着唇,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颌掉。”  “小孩妈妈之前一直照顾发烧的小孩,小孩烧好之后又不吃不喝地进城找男人讨说法,身子不大好,一气之下就达了极限。出了男人办公室,孩子妈妈就隐隐撑不住了。坐电梯的时候小孩被他妈妈口中慈爱的父亲吓出了魂,不懂事的在她耳朵旁用遗传他老子的尖嗓子哭,哭的整个电梯厢都仿佛在晃荡,间隙,女人脸煞白,对小孩轻轻说她累了,想蹲一会儿,一蹲就没起来.......”  此后,这场景成了小孩几年里常常做的梦,导致小孩害怕坐电梯、害怕一个人在一个密闭空间里。  白露有点累了,扭头对原沐生道:“人的一生总要遇到一些不是能靠自己琢磨就能面临过来的事儿,所以你说以后那小孩怎么办.......”  所以,这世上有些事无能为力,太过弱小的你的命运也只能给别人握着。就算是鱼儿,遇到湍急的河道,水势往哪鱼也只能往哪。
  白露这一天的状态都不大好,放学的时候还在发呆,发呆中悟出一个道理:以后安慰人的时候不要把自己平时都不愿意回首的事情举例出去,因为举得不好往往有人阴影,白露就阴影了。  放学铃打完,门卫室里有他老子寄给他的礼物,他拆都没拆,连同原沐生借到的吉他一起丢给了周子风。礼物卖钱,吉他他现在不想弹,不用带回去。  傍晚的天边出了火烧云,白露漫步走,花了四十多分钟回到小屋。小屋有三室一厅,他老子给他租的,里面还有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冯叔’。  进了屋换鞋,冯叔就在厨房,雕花玻璃门上的身形影影绰绰,忙得正欢。各种香味在飘,估计做了不少他平素常吃的菜。  白露没有特别喜欢的菜,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事,那心里有扇门,他自己不给你打开,就算你捧了世上最好的太阳月亮也别想进去,因为他不喜欢。  白露在沙发上就放了书包,进自己卧室前,淡淡地对冯叔说:“冯叔给我下碗面吧,只要加青菜和鸡蛋。”  冯叔有点懵,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向紧闭的卧室门说:“少爷只吃面吗?我烧了些粉蒸排骨,还有平素你常吃的。”  “我没说我想吃。”门内传来少爷特有的清冽音。  冯叔叹了一声。  白露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天花板,然后对着无声空气比划着。他选了一个卧室特别大的屋子,不会给他带来逼仄、窒息、困顿和绝望的空间。可有时想到不好的事啊,他就不自觉把自己往那个逼仄的角落带:这卧室要是切割成电梯大小的面积,就会有一个电梯,两个电梯,三个电梯......好多电梯。  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冯叔端着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敲门进来。他迷蒙着眼看冯叔的短脖子冷的一缩,不由有点想笑,起身按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点,准备吃面。  白露吃饭时习惯带耳机耳麦听歌,这次抓到红色耳麦时,冯叔看他手顿了顿,只把耳麦挂在了脖子上。  面碗放在靠床的折叠桌上,白露开始埋头吃面,刘海有些长了,扫到碗沿上却不自知。今年过个年就要整五十岁的冯叔把手抚在膝盖上坐他旁边,搭话:“少爷的头发长了,我看过两天也得剪了。等会面吃完要不要再喝点骨头汤?我在里面加了玉米。”他苦口婆心地把话又绕到了吃东西上。他和白家少爷交流时没多明显的主仆界限,白家少爷还算有礼的,所以冯叔看他就像看自己孩子孙子。他太瘦了,有时突然孤僻,还能窝在自己卧室里一天不吃不喝。他想让他多吃点,至少今天他生日。  白露摇头,夹起半块荷包蛋和着汤水吃进肚里,被空调冷气冷的有点发白的脸色润了些,黑发服帖,天生的好皮好相。  冯叔猛然意识到今天本该高兴的日子,少爷是不是又心情不好了?白老是不是又送礼物了?不是他太耿直,之前一次他就委婉跟白老说你儿子不喜欢你送的东西,送一回气一回。当然,这也是冯叔自己猜的,他每次都看少爷拎着礼物面无表情,倒不是败家孩子没扔,而是丢给他吐出两个字说:卖钱。  冯叔摸不透少爷性格,但也知道他不喜人追着问,于是搓搓手,找话说:“少爷怎么不听歌了?”  白露像没听见。淡淡抽纸巾擦了擦嘴,最后乖宝宝似的侧躺在床边缘,将薄被蒙在脑袋上,闭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冯叔以为他睡了,正要给他找条遮肚子的毯子时,薄被里的白露带着浓重睡腔,声音哑得像被空调吹感冒了似的闷闷说:“冯叔给我唱首歌吧,手机里的歌我都听腻了。”  “那你要听些什么歌?”冯叔问。  他的手捂着脑袋上的被子紧了些,奇怪冒出小孩子的童声:“我要听虫儿飞,鲁冰花,茉莉花。”他妈妈曾经给他唱过呢。  他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却容易对某道菜,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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