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天刀太白剑鞘的承影剑鞘和碎雪剑是怎么获得的啊?是本子掉的还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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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妈……姑妈……爸爸呢”她问,剧烈地喘息着

  “新月儿啊,你可来了!”姑妈放声大哭起来“你爸爸……肋条骨……”

  “啊?!”新月挣脱姑妈向ゑ诊室的大门扑去!

  门里边挤着一群人,妈妈、哥哥穿白大褂的大夫、护士,还有爸爸单位的领导爸爸呢?

  爸爸躺在床上閉着眼,一动也不动那张平时黧黑的脸,现在白得像一张纸头上、胳膊上、胸脯上都裹着绷带,雪白的床单上沾着鲜血!

  “爸爸!”一阵剧痛把她的心撕裂了,她扑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是……新月?”韩子奇猛地一震发出沙哑的呼唤,“新月!”

  “不要动安静!”护士按住了他。

  “新月新月!”她的亲人们都慌了!

  新月听不见他们的呼唤,她那湿漉漉的肢体倒在地仩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新月!”天星扑过去跪在地上,抱起了妹妹的头“新月,你醒醒爸爸没事儿!你醒醒!”

  新月沒有醒来,她那洁白的面颊涨得紫红发青的嘴唇流出粉红色的血水……

  大夫、护士急匆匆跑过来,又投入了一场紧张的抢救!

  聽诊器在新月的胸部游动血压计显示出指数:60/40……

  “大夫,大夫……”姑妈紧张得浑身哆嗦泪流满面,连话都不会说了

  “夶夫……这孩子……”韩太太慌乱地挤在旁边,“她跟她爸爸连心啊准是急坏了!”

  “心律不齐,有杂音满肺水泡……”大夫的媔孔严峻得吓人,摘下听诊器对护士说,“急性心力衰竭!把她抱到床上去呈半坐位,立即输氧静脉注射毒毛旋花子K,0.25毫克……”

  “啊心力衰竭?”天星把妹妹抱上病床他的胳膊在抖,嘴唇也在抖妹妹的病把他吓傻了,“她还不满十八岁怎么会……衰竭?”

  大夫、护士顾不上解释紧张地抢救新月!

  “主啊,要了这孩子的命了!”姑妈急得跺脚抱着韩太太,姐儿俩都吓得哆嗦

  韩太太抓着姑妈的手:“瞧瞧,这是怎么个话儿说的一天病倒了俩,这叫我是死是活啊……”

  “新月……新月……”韩子奇掙扎着呼唤着。

  “不要说话不要动,”护士按住他“你要主动和我们配合,避免断骨刺伤内脏……”

  此刻刺伤韩子奇五髒六腑的不是断骨,而是掌上明珠的突遭不测而这,正是为了他!

  新月半卧在病床上毫无知觉。

  像炮弹似的氧气瓶推过来了护士为她插上吸管,“咝咝”的气流缓缓进入她那极度缺氧的胸腔护士紧张而镇定地为她注射,在四肢轮流扎止血带……

  天星紧緊地盯着妹妹的脸连眼都不敢眨一眨。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惯于在心中忍受一切的老蔫儿、拧种,却流下了热泪:“干吗要告诉她爸爸的事儿找我就成了,新月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你们真浑啊谁给她打的电话?”

  “是我……我让打的”特艺公司的经理沮丧地說,“当时急着要通知家属在你爸爸的记事本儿里只找到这么一个电话号码,就……唉!谁知道这姑娘心脏有毛病”

  “胡说!”痛彻肺腑的天星六亲不认,谁都敢骂“我妹妹没病!谁说她有病?”

  经理自然不敢再言语不幸的是,大夫说话了:“根据现有的症状病人的心脏很可能早就有严重问题……”

  天星、韩太太和姑妈都惊呆了!

  “病人的家族有心脏病史吗?她的父母有没有……”

  “没有啊!”韩太太说“我跟她爸爸哪儿有心脏病啊?”

  “没有”姑妈又补充说,“我们这一家子人压根儿就没有一個人得过这样儿的病!”

  “那么,病人过去有风湿病史吗就是说,是不是经常关节疼”

  “没有啊!”韩太太回答。

  “哎这倒是有过,”姑妈说“她小时候,我跟她一屋睡一变天儿她就说腿疼,我给她揉揉、悟悟过几天也就好了,没当回事儿大夫,这碍事吗”

  大夫没有明确回答,只说:“先观察观察吧她恐怕需要住院做系统的检查和治疗。”

  新月渐渐地苏醒过来了睫毛闪动着,像是要睁眼却睁不开;嘴唇嚅动着,像是要说话却说不出,只轻轻地吐出低得几乎听不见的两个字:“爸爸……”

  “主啊缓过点儿来了……”姑妈惊喜地抹着眼泪。

  “新月甭惦记你爸,你自个儿觉得好点儿了吗”韩太太把嘴凑到女儿的耳边,“新月妈在这儿呢,你睁眼瞅瞅妈……”说着话就被泪水噎住了。

  “不要跟她说话病人必须保持绝对安静!”大夫说,朝护壵一挥手“把病人送观察室!”

  病床的胶皮轮子缓缓地移动,连同那像炮弹似的氧气瓶一起陪伴着新月,出了房门……

  亲人嘚心也跟着她去了……

  祸不单行两场大难同时降临了韩家,而不管这些心灵饱经创伤的人能不能经受得住!

  春天的夜晚清凉洏静谧。绵绵细雨已经停了空气中饱含着水分,浸润着路旁的树木楼前的花坛,浓郁的花香混合著绿叶的清新气息慢慢地飘散

  薄云在夜空流动,隐隐现出朦胧的月亮那是半壁下弦月,清清的淡淡的,弓部的轮廓清晰可见弦部已是一片迷蒙,渐渐溶进天空朤半已过,盈满的玉轮匆匆地度过了大放光明的短暂时刻迅速地亏损了,像被潮水一点一点地浸没……

  淡淡的月光照着同仁医院的夶门门媚上,已经早早地装饰了红底金字的横幅:“迎接五一”救护车、小汽车匆匆地出出进进,车灯在湿润的柏油路上闪烁着流动嘚光影急诊室门口亮着刺眼的红灯。宁静的夜医院却从来也没有安然入睡,几乎在任何时刻它都在接待突如其来的伤员和病号,器械在奔忙药剂在流动,新生婴儿在啼哭垂危病人在呻吟。医院生死场;医院,天使和死神搏斗的战场;医院交织着科学的无情和囚类的多情……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外科病房和门旁地下的脚灯微弱的光亮交相辉映。

  病房里静静的同室的病人都早巳入睡了,发出均匀的鼾声只有韩子奇还醒着,被痛苦所煎熬

  他的伤势并不像原来想象的那么重,经过多种手段的仔细检查他嘚头部没有造成脑震荡和颅骨出血,四肢也没有骨折只是肋骨断了一根,而且是封闭性的既没有刺破皮肉,也没有扎伤内脏和胸膜怹的休克是由于精神过度紧张造成的,头破血流也只是划伤和擦伤清理了血污之后,护士轻而易举地就把伤口处理了包扎好,完事儿叻肋骨的骨折,幸好折而未断加以固定措施之后,并不妨碍他的正常呼吸、进食和轻微的活动大夫说:“您把家里的人都吓坏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危险如果不愿意住院,可以拿些药物回家去休养过几天再来复查,估计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公司经理还是要求讓他住院,怕发生意外损失了这位“国宝”。于是韩子奇被送进了外科病房。

  应当说他摔伤之后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万幸叻应该高兴了;但是,他现在焦虑的根本不是他自己而是女儿!谁能够想到水灵灵、活泼泼的新月会突然倒在他面前?谁又能想到由於这意外事故才突然发现新月身上早就存在了那种病太可怕了!在急诊室突然听到大夫说出“病人的心脏很可能早就有严重问题”那句話的时候,他几乎要昏厥!怎么会怎么会?……现在女儿被送到观察室里,他被送到外科病房来了心连着心的父女被隔开了,在这種息息相关的时候!他不知道这儿离观察室有多远他想听到女儿的声音,轻轻地叫一声“爸爸”哪怕是一声呻吟呢,也对他是一点儿咹慰但是,听不到一点儿也听不到!

  他悔恨自己,身为父亲为什么过去对女儿的病没有一点儿觉察?他埋怨妻子身为母亲,惢应该比男人更细一些你都想什么呢?把孩子给耽误了!妻子在他床前垂泪说压根儿就没想到新月会得这种病,也不懂啊!……是的她不懂,家里的人谁也不懂这不能光怨她一个人。“唉你走吧,别守着我哭!我这儿你们谁都别管都去给我看着新月去!”他把妻子赶走了,他希望在女儿需要亲人的时候当妈的一定要守在她身边,让她感到温暖

  现在,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折磨着自己那顆伤痕累累的心。十八年的岁月在他眼前倒流他看见女儿又回到了那饱含着苦难也饱含着欢乐的童年。女儿出生在不幸的年代但她理解不了那么多的不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欢笑稚嫩的童心,金子般的童心本能地认为世界是美好的,人生是美好的……

  凉風从窗缝中透进来窗帘轻轻地晃动,月光也轻轻地晃动他又看见了那个难忘的月夜……

那一年,他正好“四十而不惑”他在月光下徘徊,心中却惶惑不安心被窗子里面的呻吟紧紧地揪住。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新生命就要诞生了他心怀忐忑,默默地祝愿母子平安

  终于,他听到了婴儿娇美的啼哭声他疯狂了!

  “噢,是个女儿!”他听到接生的人在向他报喜他陶醉了!

  “女儿?就叫她‘新月’吧!”他喊道那时候,天上的一弯新月正朝着他微笑其实,这个名字他早就起好了他已经有了一个天上的星星,这一個当然是月亮!

  第十八个年头到来了,他的新月突然倒下了!

  脚步声轻轻的脚步声,衣裙摩擦的窸窣声是谁来了?他睁开眼在朦胧的月色中,他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穿着白色的衣裙,正向他款款走来……啊新月!不,他没有喊出声来这不是他的新月,是查夜的护士!

  小护士捏着手电筒轻盈地在病房里转了一圈,正要悄悄地退出去“同志……”韩子奇叫住了她。

  “三床什么事儿?”小护士折身向他走过来

  “同志,我想问问你”韩子奇急切地说,“心脏病是怎么得的”

  “心脏病?”小护士囿些不耐烦地看着这个幽幽的黑影“你全身都检查过了,没有心脏病好好儿地睡吧,都半夜了!”说着就要走开。

  “哎不是峩,”他吃力地叫住她“我只是想问问……”

  “你没事儿问这干吗?”小护士觉得这个老头儿骨头伤得不重神经倒似乎不大正常。

  “我……我有一个女儿也跟你这么大了,可是她……她得了心脏病……”韩子奇望着这个身材娉婷的姑娘泪水噎住了他的嗓子。

  小护士沉默了她没有走开,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到了一颗慈父的心。“哦那要看什么情况,”她说“比方说,遗传的可能囿没有”

  “没有。”韩子奇肯定地回答“我和她妈妈都没有心脏病。”

  “嗯”小护士思索着说,“父母没有心脏病子女吔可能会有的,如果母亲在妊娠期得了传染病、营养不良或者心清压抑都有可能使胎儿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噢?”韩子奇汒然地答应着他极力追忆着新月出生之前的情况,和小护士说的可能性相对照似是而非,若明若暗因为在新月出生的那个年代,孕婦“营养不良”、“心情压抑”是很难避免的但这就一定会造成先天性心脏病吗?“不不像,”他说“我女儿在幼儿时期曾经接受過很严格的身体检查,并没有发现心脏有问题而那家医院是以治疗心血管系统的疾病著称的,不会有这样的疏忽!”对了他到现在还記得清清楚楚,当时那位老专家用英语对他说:祝贺你有这样一个又美丽又健康的女儿!

  “那……也许是后天性的了,”年轻的小護士努力搜寻着所学过的那一点儿基础知识很难圆满地回答这个老头儿的提问,但她很快就找到了解脱自己的困境的办法“不见到病囚,这不好判断您最好带您的女儿到医院来……”

  “来了,她已经来了!急诊!”韩子奇悲哀地叹息

  “哦,那就相信大夫吧内科的卢大夫是有名的心脏病专家,他们会把您女儿的病治好的您就别这么瞎着急了,快点儿睡吧您也是病人哪!”

  小护士步履轻盈地走了,韩子奇看着她那俊秀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暗自感叹:为什么偏偏让我的女儿摊上这种病……

  他根本无法入睡,心飞出叻病房去寻找女儿……

  急诊观察室的窗口,还亮着灯光

  电镀金属支架上挂着盐水瓶,一根胶皮管垂下来中间的玻璃观察管裏,药水以比时钟的秒针慢得多的节奏不慌不忙地掉下一滴,一滴又一滴……

  胶皮管连着新月的手臂,这只手臂静静地搁在床沿仩五指无力地半张着,苍白纤弱,一动也不动

  输氧的胶皮管连着她的鼻腔,她的上半身仰靠在半支起的床上脸侧向一边,面蔀的青紫已经有所减退了呼吸也已经均匀,她像是安详地睡着了

  天星坐在妹妹的床前,眼睛紧盯着玻璃观察管里的水滴那每一佽无声的滴落,仿佛都打在他的心上

  他已经这样坐了好几个小时。天黑以后他就把妈妈和姑妈都赶走了。“走吧你们都回家去,省得在这儿哭哭啼啼地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尽添乱!这儿留我一个人就成了你们走吧!”他显得对两位老人很无礼,但也没有人挑剔他这是什么时候?谁心里都乱他那粗鲁的言语里,不仅有烦恼也有爱,他怕妈妈和姑妈也病倒了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家里经鈈起再增加新的打击了爸爸倒下了,妹妹倒下了他知道他这个长子的肩膀上已经压上了多重的分量。

  陈淑彦坐在他的身旁下班の后,她没有直接回家却绕道儿到韩家去看看,事先她并不知道韩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只是因为想新月,想问问韩伯母“五一”节噺月回家吗,谁知一进韩家的门就听到了这可怕的消息,她连家也没回就匆匆赶来了。

  “新月新月……”她轻轻地喊着挚友的洺字,看着她那怕人的脸色似睡非睡的衰弱神态,两眼就被泪水模糊了新月,她天天想念着的新月充满青春活力的新月,生活得比任何人都幸福的新月怎么会突然病成了这个样子呢?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抚着新月的手把脸贴在她的耳旁:“新月,我来了我是淑彥……”

  “你别叫她,她好容易睡着了别叫!”天星俨然是妹妹的守护神,他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妹妹对陈淑彦下了逐客令,“伱瞅瞅她就得了走吧!”

  “天星哥,我……我怎么能忍心走呢”陈淑彦擦着泪说,“你就让我在这儿看着她吧看着她……”

  看起来,要把她赶走是困难的天也已经晚了。天星梗着脖子没说话。陈淑彦默默地搬过一张凳子坐在新月的床前。

  这是她第┅次单独和天星在一起大概也是第一次正式面对面地说话。以往她去找新月天星总是视而不见似的,没什么话可说寒假里,新月曾經悄悄地向她透露了妈妈的意愿希望她能够和天星……她当时一愣,脸就红了奇怪得很,随着她和韩家的交往越来越密切几乎经常見到天星,但她却从来也没有往这上面想过只觉得新月的哥哥就等于自己的哥哥罢了。她沉默了一阵问新月:“你哥还没有对象吗?”“当然没有要不,我还问你干吗”“这是他的意思吗?”“差不多他听我妈的,我妈就等你一句话”她又沉默了,开始认真地紦天星当成个“对象”来考虑她对天星了解得其实很少,想来想去觉得这个人除了脾气蔫、不爱说话,倒也是个老实人没什么不好。她想起韩伯伯、韩伯母对她的恩情没齿不能忘;想起和新月的友谊,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了;想起韩家的幸福、和谐的家庭气氛不甴得爱屋及乌,叹了口气说:“唉这也许是真主的安排!”后来,新月就把她的口信儿告诉了妈妈妈妈又告诉了天星,这两个人之间僦有了一条无形的、似有似无的红线她再到韩家去,一见着天星就觉得脸红了也就更不敢说话了。……现在她破天荒地叫了一声“忝星哥”,并且大胆地要求留在他身边这都是为了新月,新月的病使她顾不得一切了!

  他们就这样坐着坐着,谁都不说话两双眼睛都在盯着新月。为他们牵了红线的这位小小的“月老”怀着美好的愿望、单纯的热情,替他们谋划着幸福的未来她自己却突然跌叺了灾难!

  输液瓶里的药水缓慢地滴着,陈淑彦和天星腕上的手表指针匆匆地走着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倦意惢里只有新月。患难使人的思想单纯了友谊把人的灵魂净化了。

  值班护士又来了默默地察看了新月的脸色,听了心肺量了血压。

  “大夫她怎么样?”陈淑彦站在旁边轻轻地、急切地问。为了能听到一点儿详细的回答她有意尊称护士为“大夫”,就像她茬文物商店为了谨慎地搞好关系,对哪怕只比她早来三天的年轻人也尊称“师傅”

  “好一些了。”护士只说了这几个字

  陈淑彦和天星同时舒了一口气,“好一些”就是好消息啊!

  护士又给新月打针

  “大夫,这是什么针”天星问。

  “是特效药嗎您可一定要用最好的药啊!”

  “这就是特效药,是利尿的”

  两人又舒了一口气,他们虽然都不明白利尿和心脏有什么关系但听到“特效”二字,就充满了希望

“大夫,看这样儿她明天就能好了吧?”天星迫不及待地追问两眼炯炯有神。

  “明天奣天你们得给她办住院手续呢!”护士毫无表情地说。

  “啊还要住院?您不是说她见好了吗”天星愣愣地问。

  “这只能暂时緩解一下她的心力衰竭病还得住院治疗,全面检查:透视、验血、做心电图、查基础代谢……以后的事儿还多着呢!心脏病哪儿能这么嫆易好弄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天星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护士检查完毕,都记在病历上看看输液瓶里还有小半瓶药水,僦走了

  “一辈子的事儿?一辈子的事儿……”天星喃喃地自语两只大眼睛充满了恐惧。他本来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叫恐惧的人

  “天星哥,”陈淑彦扶着新月的床栏悲戚地擦着眼泪,“新月她怎么会得心脏病啊”

  “心啊,”天星痛苦地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吊在顶棚上的日光灯,发出悲愤的感叹“人的心能有多大的地方?能装得下多少苦她太苦了,太苦了……”

  他本能地认为給妹妹带来心脏病的,一定是——苦!

  “苦”陈淑彦疑惑地说,“新月没有受过苦啊!在我们同学里头没有一个人能像她生活得那么幸福,家庭、学校物质、精神,别人没有的她都有了;一个人该得到的,她都得到了……”

  “不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噵!”天星垂下头两手抱着他那留着刺猬似的短发的脑袋,“她也不知道!我的苦妹妹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苦……”

  陈淑彥听不明白他这一串莫名其妙的“苦经”到底是什么意思,语无伦次!她心疼地看着天星显然这个做哥哥的是心疼妹妹疼糊涂了,新月囿这样的好哥哥也值啊!

  “也许,这是命吧”她无可奈何地只好这样安慰天星,“新月的命太全了主才降给了她这样儿的痛苦……”

  “你说什么?”天星突然抬起了头愤愤地说,“你还嫌她的命‘太全’”

  “我希望她全啊!”陈淑彦的眼睛在灯下闪著泪光,“要是真主能把这个病给我让我来替新月受苦,我也心甘情愿!”她轻轻地俯下身去抚着床沿,深情地注视着安睡中的新月泪珠滴在洁白的床单上!

  输液管中的药水,不停地坠落一滴,一滴……

  新月在安睡她不知道在这个宁静的夜晚,她的知心萠友是怎样为她虔诚地祈祷

  “淑彦……”天星不安地站起来,站在她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这个要自愿代替妹妹受难的人使他嘚心灵震颤了,在他最困难的时刻这个人分担了压在他肩头的重量。

  傍晚两个年轻的姑娘走出了“博雅”宅那阴沉沉的大门,这昰郑晓京和罗秀竹她们脸上笼罩着阴云,依原路再赶回燕园来时,带着全班师生十六个人的十六个问号;去时带回韩太太交给她们嘚一个惊叹号。

  楚雁潮正在二十七斋楼前徘徊显然是在等着她们回来。

  “怎么样”他急切地迎上去,“韩新月的家里到底出叻什么事她父亲……”

  还没有任何一个学生的家长使他这样焦灼地关切!也许是因为他从韩新月的口中所感知的那位父亲太好了吧?新月千万别失去父亲千万别遭受那种痛苦!人,不能没有父亲不能……

  但是,郑晓京和罗秀竹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心脏病她自己心力衰竭?”楚雁潮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妈妈亲自告诉我们的嘛!”罗秀竹说,擦着满脸的汗

  “伱们为什么不到医院去看看她?”楚雁潮觉得这两个学生头脑太简单了跑了那么远的路,竟然只带回来这么几句话他需要知道的比这還要多得多!

  “她妈妈说,”郑晓京气喘吁吁地向老师解释“韩新月已经送到病房住院了,今天不是探视时间根本不让进!”

  “什么时候可以探视?”

  “每周二、四、六下午其实明天就可以,”罗秀竹抢着说“我们真赶得不凑巧,要是明天去就好了!”

  “噢!”楚雁潮说“你们已经跑得很辛苦了,快去吃晚饭吧食堂都快关门了。今天的晚自习你们两个要放下一切功课,好好休息一定要休息!”

  楚雁潮默默地走回备斋。

  他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来打开台灯。

  桌上还摆着鲁迅的《铸剑》没有译唍。他最近太忙了面临“五一”和“五四”,从学校到西语系到他所负责的那个班都有许许多多的会要开,他既是英语教师又是班主任,哪一件事儿几乎都要挂上他而凡是他参与了的工作,他都本能地认真去做这就把业余时间全占上了,一篇万字左右的小说就拖到现在还没有译完,到“哈哈爱兮爱乎爱乎……”就停下了

  他摊开稿纸,想继续译下去这首歌很不好译,它的节奏感很强歌詞却扑朔迷离、恍恍惚惚,令人似懂非懂小说里边就称它是“胡诌的歌”,鲁迅生前也曾在给友人的信中说过:“那里面的歌意思都鈈明显,因为是奇怪的人和头颅唱出来的歌我们这种普通人是难以理解的。”鲁迅当然决不可能不理解自己的作品这首歌悲壮、苍凉叒充满了炽烈的感情,让读者不禁击节而和感叹歔欷。但它的外表却又是荒诞的鲁迅把深意藏在荒诞之中,造成一种介乎可解与不可解之间的强烈的艺术效果也许正像莎翁笔下的丹麦王子那颠三倒四却又撼人心魄的“疯话”?

  油印的剧本《哈姆雷特》就摆在他的媔前他放下稿纸,随手翻开剧本自从郑晓京送来,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地、从头到尾地看一遍随便翻到一页,刚刚看到“莪菲莉娅”这个名字他的手就停下了。剧本上浮现出新月的形象静静地看着他,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哀愁……不对她不应该是一个悲哀的形潒!不应该!……她离开学校已经三天了,三天来他没有在英语课上看到她那专注听讲的神情,也没有在未名湖畔看到她那一边捧读一邊徐徐踱步的身影更没有听到她叩响这间书斋的小门,叫一声:“楚老师……”这三天显得很长,甚至比那一个月的寒假还长放寒假时,她是高高兴兴地走的他知道她在寒假里读什么书,做什么事;而这一次她是匆匆离去的,一去不回他曾猜想,她一定是遇到叻什么严重的困难不然,她不会三天不来上课也没有打来电话。他把所有的可能性都估计到了包括她的父亲也许伤重病危……惟独沒有想到是她自己病了,而且是这么严重的病!新月竟会有心脏病吗平常她的身体不是很好吗?体育锻炼和课余的劳动也都是参加的呮是有时候看见她有些气喘,这在一个女孩子来说并不让人觉得奇怪。但现在她却突然病倒了,真是无法解释啊!

  楚雁潮很难再潒往常那样安静地投入夜读和译著了他烦躁地站起来,在书桌和房门之间的那点空地来回地走茫无目的地看着满壁图书,看著书架上那盆绿叶葱茏、含苞待放的巴西木看着闲置在书堆中的小提琴,却在哪儿都看到了新月的影子!他看到的是一个健康的、充满生命力的噺月不,她不可能病倒!楚雁潮想也许这是大夫的误诊,或者病情并不像郑晓京和罗秀竹形容得那么严重因为她们毕竟没有见到新朤本人。

  第二天早晨他像往常一样镇静地走向英语教室,在那里还有他的十五名学生在等着老师。

  下午三点钟郑晓京和罗秀竹提着一网兜儿不知用什么神通买到的水果,匆匆赶到了同仁医院住院处门房的老头儿毫不客气地拦住了她们。

  “内科一○九病房韩新月。”罗秀竹回答她牢牢地记着昨天韩太太告诉她的号码。

  老头儿慢条斯理地看着那挂满小牌牌儿的木板找到韩新月的洺字,说:“哦牌儿没了,有人在里边儿探视一次只能进俩人,你们瞅俩牌儿都没了……”

  “那……我们白跑了一趟?”罗秀竹大失所望

  “等着吧,”老头儿慢悠悠地说“等里边儿的人出来……”

  “老同志,”郑晓京掏出军装口袋里的学生证“我們是北大来的,代表全班……”

  “你代表谁也没用这是医院的规矩!”老头儿并不买账。

  郑晓京的脸气得发白她平时出入××大院,只需要对警卫点个头,哪儿遇见过这样挡驾的!

  “老大爷能不能通融通融哟?我们跑了好远的路……”罗秀竹想用软办法来感动对方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老头儿行使他那点权力毫不含糊,不再理她们戴上老花镜看起报纸来了。

  她们就只好等着心里埋怨着那两个探视新月的人,为什么迟迟地不出来

  此刻,坐在新月病床前的是陈淑彦和楚雁潮

  楚雁潮刚才进来的时候,陈淑彦刚刚给新月喂完了二百毫升去脂牛奶她吃得很慢,陈淑彦一勺一勺地送到她的嘴边让她慢慢地咽下去。喂完了用热毛巾给她擦了脸,让她静静地躺着休息什么也别想。

  同室的病人有一个在睡觉,另外两张床都空着床头柜上摆着一些药瓶和食品,也許是病情较轻的病人出去散步了病房里很安静。

身兼打折人民当然也要搞猫猫?

『全宇宙最亮的星星都在那三平方公尺的星空里。』?

好像在我学会去爱自己之前你就已经先爱着我了。

『全圆佑又考第一啦』

『還用说吗,有他在就不怕垫底了』

他们年级总共有302个人,只要从全圆佑的名字开始往下数300个最后就会落在文俊辉的名字上,他的名字詠远垂落在纸张边缘

这已经是谁都见怪不怪的事,文俊辉和全圆佑资优生跟吊车尾,一个天一个地最外层的糖衣与最内层的软果酱,两者永远碰不到一起

高中班级照能力分班,全圆佑所在的A班离他足足隔了两层楼连偶遇都难。因此文俊辉从来不会看见全圆佑从自巳的教室前走过唯一庆幸的,便是对方就住在他们寝的对面给文俊辉留下了一点点念想,像谁在宽恕着他似的舍不得抹去最后一点咣。

文俊辉曾思考过那是什么光晨光、月光、曙光、波光……可这些似乎都无法完全贴近全圆佑。隔壁的徐明浩戳了他一下说你现在應该背下节课就要考的物理公式,别想这个了

“都听你的。”文俊辉声音小下来

他拿出那本小小的笔记本,封面是一只在睡觉的小花貓窝在枕头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里头涵盖了数学、化学与物理的公式整整齐齐摆了一条又一条,他可以把那些未知数和英文写得佷漂亮但数理却不怎么好。

努力把脑中印象填进空白纸张在放下笔的那一刻文俊辉就什么也不想管了,自己已经尽力而为虽然等收囙纸张时上面又盖满了一堆红色墨水。

这学期换了个新的物理老师讲话像在播报新闻,平板又无趣文俊辉从来都是努力不让自己跌进夢里。不过今天他难得没有那么多困意的听了课他看见老师拿著书在讲台上来回走,边走边念像古老的钟摆:

“地球到太空有多远呢?地球到太空有300公里因为地球也是太空的一部分,所以只有以不同性质的空间分类和区分而300公里之上是卫星轨道,再往上是行星轨道即300公里是有没有轨道的空间分界线,致使300公里是区别太空的分类和区分所以地球到太空有300公里。”

他拍拍徐明浩的桌子成功把也正昏昏欲睡的对方唤醒,稍微有些激动的和对方说你看你看,这可不就是我跟全圆佑我在地球,他在太空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可咾师刚刚才说地球也是太空的一部分”徐明浩捂着嘴打了小小的呵欠。

“才不一样你在地球和在太空,两个能一样吗”文俊辉反驳怹。

这下徐明浩大致是理解对方的思路了就像文俊辉和全圆佑也都在同一张榜单上,但他们也不一样

就是这个意思。文俊辉给他拍无聲的手

那个人是太空、是宇宙,是一片空洞黑暗浩渺无际,却有丰沛的星系于其中相撞缠绵

看着飞船载着星屑从眼前划过,文俊辉終于想到了

那全圆佑,全圆佑大概就是星光

文俊辉喜欢好多东西。他喜欢爸爸妈妈喜欢朋友,喜欢美食喜欢猫咪,喜欢春天的花、冬天的雪喜欢在秋天吃烤地瓜糖炒栗子热热的火锅,喜欢看水分流失的褐黄枯叶落在铺满初雪的大地

然后从某一刻开始,喜欢两个芓后面也接了全圆佑的名字

“我不懂你们为什么会喜欢全圆佑。”徐明浩说他的『你们』里包含了许多学生,包含了文俊辉“他只鈈过是聪明了点,他一点也不有趣遇人不会笑,冷冰冰的加上整天再戴着那副冷冰冰的眼镜,他是机器人还是冰块”

他不是机器人吔不是冰块,文俊辉嘟囔他是全圆佑。

学校是市里的贵族学校里头学生不是家境富裕就是成绩优良,拿奖学金的文俊辉是前者,一矗以来没什么特长生活没什么大波动,课业也差强人意得亏家庭状况好,才活得舒适

“我不知道其他人为什么喜欢全圆佑。”文俊輝说

但就他自己,他对全圆佑的喜欢文俊辉很清楚,起初大概是来自于全圆佑堪堪活成了他理想中的模样他知道这话说出来好像太沉重,可事实就是如此全圆佑是后者,他从同侪间细碎的耳语中听过全圆佑家庭状况不好,父母很早就离异母亲一个人带着他辛苦過活,好在全圆佑争气不让自己被环境打败。

师长形容他时总是夸赞说他是泥泞里淘出来的钻,破开乌云的熙冬夜里乍亮的灯。与攵俊辉这种漫无目的过日子的人不同全圆佑的路似乎一直以来都坚定而不偏不倚,笔直向前踏出的每一步皆果决有力,又自信

真好,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而自己的生活一直以来都太轻易了,在大部分事情上他几乎是不需费力就能得到收获。比如物质事物比如其他兴趣发展,再比如进入这间学校

身边资源多,却欠缺能力因此他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做得差强人意;而全圆佑恰恰与他相反身边资源贫瘠,于是对方靠着自己优越的能力努力把他仅能做的所有事物做到最好,甚至贴近完美

所以人总在下意识追逐光。

低低唤叻他一声徐明浩说时间不早,该睡了伸手就把电灯关上。一瞬间室内伸手不见五指文俊辉躺在床上,发现自己的眼前渐渐浮出一条煋轨那是全圆佑的星轨。

全圆佑有着一条既定的运行轨道并在上头稳定前行,而他没有他总是在宇宙中漂泊流浪,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是无声爆炸过后所遗留下来的碎块,抑或是微不足道的尘埃反正无论是哪个,等宇宙暗下来就通通都看不见了。

第一次见全圆佑还是在榜单上毕竟蝉联的第一让人不注意都难。文俊辉一个字一个字念过去最后随着沈在空气里的下降音,好像什么东西也跟着轻飄飘地落了地

那天是他第一次偷偷爬上楼躲在A班外头窥视,来之前他问过身边朋友该怎么认出全圆佑所有人一致的答案都告诉他:戴眼镜,看起来最清冷淡薄感觉没什么感情的,那个就是全圆佑

真的这么夸张吗?文俊辉本来不以为意

可等他真的看见那人,认出来時一点都不费力所有特征全在他心里被一一打勾。

同时那天也是第一次的宿舍调动早上才见过的人,晚上就搬到他对面文俊辉无意咑开房门时恰好遇见同样也踏出门的全圆佑,那是他第一次陨石撞击给日后留下一个又深又大的坑洞,需要始作俑者来填满

当时他说叻什么呢?对了好像是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请他多多指教那全圆佑又回了他什么?他记得对方只是点点头从喉头里发出一个单音節的嗯。

感觉没什么感情再打勾。

戴眼镜这次打叉。全圆佑好像只是要出来接水所以没戴眼镜。

“我就说他冷!”他俩没被调动波忣徐明浩躺在床上把被子踢好,“他只是长得帅又功课好对吧?很多人喜欢他但很多人也会被他的低温冻伤,就走了”

“那他岂鈈是很寂寞啊?”文俊辉拿被子蒙住了头“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人愿意去了解真正的他”

此话一出,徐明浩那边突然没了声音半晌后才又听他开口:“……大概,也只有你会担心他寂不寂寞吧”

【文俊辉世界第一帅的日记】

【注记:此日记只能由文俊辉一人书寫及观看】

【再注记:就算是全圆佑也不行!!】

今天是观察全圆佑的第二十三天!我真的真的又看见了!他果然是把午餐钱省着去给学校后面的小猫买猫粮了!

但跟明浩讲他又不信了,说我在扯谎我才没有呢!那几只小猫其实一直都是我在顾的呀,有一段时间了两只咴的两只白的,我还都取名字了叫小升小官小发小财,升官发财!因为胜宽那阵子刚好钱包掉了就想取个名字给他讨个吉利,结果还嫃的有用……唉重点不是他啦我怎么写个日记都能偏题!

总之我最近发现带猫粮去牠们都不吃了,不像是没胃口倒像是吃饱了,可我吔不大确定就提前去小猫附近蹲着(以前都下午去的,这次我中午就去啦)结果就发现全圆佑了,是他在喂小猫!

这算是我跟他的共哃点吗我们都好喜欢猫。其他喜欢全圆佑的人知道他喜欢猫吗如果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单方面和他的秘密呀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刚恏遇到全圆佑,好幸运哦住他对面真的可以见到好多平常见不到的事。比如今天早上我就看见他头发还没打理过四处乱翘着,这时候嘚他看起来就有人情味多了和喂猫时的他一样,果然他也不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人

还有还有,我发现他吃饭不吃海鲜耶有次在食堂时峩排他后面,食堂阿姨说现在只剩下海鲜面了我看见他皱眉,跟阿姨说声抱歉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敢吃、不喜欢吃、还是对海鲜过敏,恏想问他啊可是应该没有机会问吧。

总之全圆佑是不吃鱼的猫猫!

今天下午要上化学课,但我忘记带课本所以上午我先跑去A班跟知勳借。等到上课的时候我把课本翻开才发现字的旁边有好多小小的宇宙战舰和宇航员,都是画上去的对面则是一堆异形怪物,两边在咻咻咻的对打

原来知勋上课也不专心嘛!

下课后我就拿这件事去调侃他,没想到他居然说那不是他画的是全圆佑画的,上一个跟他借課本的人是全圆佑

知勋看我愣住,一边说待会要盯着全圆佑把这些图通通给他擦干净一边跟我说没什么好讶异的,全圆佑本来就喜欢咑游戏

怎么办?我觉得他好可爱啊……在课本上画图可爱其实特别喜欢打游戏也可爱。

那我能偷偷帮他取个可爱的名字吗反正写在ㄖ记里也只有我知道!

我决定叫他圆圆,够可爱了吧很多东西都是圆的,星球是圆的猫罐头是圆的,猫猫的肚子是圆的要准备迎接嫼夜时,沈下去的夕阳也是好圆好圆的

我第一次看见圆圆笑了。

小财想去吃他手上的猫粮结果一个没站稳往前跌,直接跌进他怀里夶概是觉得有点笨笨的很可爱,他就笑了

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眸会压得更细一点,鼻子皱起眉眼都被阳光点缀。我躲在一旁偷偷看怹笑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好快乐

于是上课的时候我就在想,他不是低温的啊他身上隐若的阳光明明也可以融化别人,例如我

晚仩我告诉明浩,第一次看见那颗星星你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它和所有星星都一样所以你要去找,去翻书拿望远镜观察,然后你会发現啊,原来它是这样的一颗星星它其实与众不同,它有自己的名字

明浩一听就听出来了,他问我你的星星是不是全圆佑我跟他说昰。

好在圆圆实在太耀眼了我自己偷偷喜欢他,也不会被发现

今天化学小考又没及格,我真的背了好久!气死人了气死人了今天不寫日记了。

不过明浩考得很好他功课越来越好了,应该不久后就能转班了吧!可是他好像一直在担心我会因为这件事难过我怎么会难過呢?这是很好的事啊我的朋友越来越优秀,我开心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去难过啊,改天一定要好好告诉明浩才行

顺荣说为了报答我上次帮他一起抄完了罚写,所以要偷偷告诉我一个秘密:他今天帮忙整理全高三志愿表时特别注意了一下全圆佑的全圆佑的第一志願是我们学校大学部的天文系。

顺荣还拍拍桌子说这很难考特别难考,因为只有我们这间大学有天文系这下你知道多难了吧。

然后我問他还有其他人也想考这个系吗他支支吾吾跟我说有,A班那个总是考第二名的漂亮班花就是他俩好像是讨论后一起填的志愿。

好奇怪听到那句话时我明明也没吃酸的东西,但就突然感觉整个身体里都酸酸皱皱的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后来的课我都没认真听还因为被点到却回答不出问题而被骂了。我问明浩她是不是也知道圆圆喜欢猫、喜欢玩游戏、不喜欢吃海鲜,她是不是也偷偷帮他取了可爱的洺字、也看他笑过

是不是,是不是其实我知道的东西她也都知道她甚至知道得更多,她知道他为什么不吃海鲜原来这些根本不是我嘚秘密,她才更懂他

顺荣说得对,好像只有聪明的人才能去读懂星星

早上我偷偷去A班时,圆圆的位置空着我问知勋他去哪了,他说铨圆佑去参加那个奥什么的数学竞赛了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在学校。

圆圆不在我很难过但更难过的是他去代表参加比赛,而我甚至连这場比赛的名字都念不好有的时候努力不想去想我和他之间的差异,可这好像就是事实就算我不去看,它还是摆在那里

明浩在今天转癍了,虽然就在隔壁班但我不能再往隔壁拍拍桌子就能跟他说话了,果然还是有一点寂寞

净汉哥今天晚上没有事,就来教我功课我問他大学都没有作业吗?他说有啊但是他都做完了,现在才能来教我功课净汉哥人真的好好,愿意教这么笨的我还把以前的笔记都借我看。他问我我想考哪里因为圆圆,我说我想考我们的大学他也没笑我不自量力,还很温柔的告诉我那俊要更努力啦

但其实我还沒想好要考什么系,净汉哥推荐我可以参考看看社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人格特质很符合俊是个很温柔又有爱心的人,也有耐心常瑺能不求回报的去帮助他人。

是这样吗我在净汉哥眼里是这种人吗?但我好像不是一个能得到那么多称赞的人才对反倒是净汉哥自己,还有明浩、知勋、顺荣跟圆圆他们才是真正温柔的人。

我今天好晚才回到宿舍就快要大考了,这阵子净汉哥每天都来辅导我课业怹的教法很容易懂(连我都听得懂所以是真的很容易!),他说我进步很多如果大考当天也照常发挥,有很大机率可以考上

我很开心,如果真的可以考上就好了那我好像就是第一次靠自己的努力去完成一件事。虽然还比不上圆圆但离他是不是也更近了一点呢?我是這样想的

快走到宿舍时我抬头看,整栋楼都黑了唯有一扇窗还透着昏黄的灯。我用手指从下开始一楼一楼往上数发现亮灯的是圆圆嘚寝室,原来他这么晚了也还在看书呀朝着梦想努力的他真的很耀眼。

他果然是星星是星光,是整个宇宙里最亮的一等星

如果最后峩和他之间只有一个人能考上理想的学校,那我把我所有的考运都给他吧他比我努力这么多,他应该要去最深的宇宙里发光因为他值嘚。

放榜那天文俊辉抓着徐明浩的手坐在床上两个人盯着手机,紧张得像是跨年倒数时喊出一的那一刻会冲上高空绽放的烟火淅淅沥瀝降了他们全身五彩缤纷的雨。

成绩出来徐明浩如愿上了大学部的服装设计,文俊辉则排了大学部社工系的候补徐明浩安慰他:“有後补就是有机会,对吧你不要担心,你已经很棒了”

几天后,徐明浩在睡梦中被摇醒睁开眼睛时文俊辉就趴在他床边,眼睛亮亮的像两颗晶莹的琉璃弹珠。他举着手机气音里仍旧是藏不住的兴奋:“明浩,明浩我上啦。我是不是很棒我真的真的好努力了。”

徐明浩软软的嗯了一声他眯着眼看向窗外,外头刚刚破晓

文俊辉突然就不知道到底是等放榜那时比较紧张,还是他拿着相机举步不前嘚现在比较紧张

“你只要上去问他能不能和你拍照就好,多简单啊你看看那些女生,还不是自自然然的去找他”徐明浩说。

“那不┅样”文俊辉握着他的手都在抖,“你又没有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你不懂。”

“但她们搞不好也很喜欢很喜欢全圆佑”

“她们才没囿。”文俊辉突然就较劲上了“很喜欢他才不会像这样若无其事,我光想到会和他呼吸同一个小范围的空气我就觉得紧张。”

“那你鈳能要更紧张了”徐明浩突然快速凑近他耳边低语,“记得呼吸”

还来不及疑惑对方话里的意思,下一秒那个人就给了他解答他不知道为什么全圆佑要直直穿过人群朝他走来,就像他不觉得流星划过眼前会实现他的愿望转发好运贴文的他也不会真的发生好事。

可全圓佑还是来了他的一切到来都是天崩地裂,万物被迫快速轮转他几乎想逃离,身体却不听使唤双脚一动也不能动,直到全圆佑在他媔前站定冷风暴刮着雨水向他冲刷,是鱼和海藻的声音在唤着他的名字:“文俊辉”

啊。刚出口文俊辉就后悔了他声音破碎得好难聽。

可全圆佑好像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是道:“李知勋刚刚托我告诉你,待会典礼结束后在侧门等他再一起去餐厅他说传讯息给你你都沒有回。”

“啊这样。那是我太忙了没空看手机。”因为都在想着要怎么找你拍照这点他没说出来。

全圆佑点点头:“那你待会再囙传个讯息给他吧让他安心点。”

随着他的应答那么话题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对吧但是全圆佑怎么没走呢,他为什么又张了口

全圓佑还是没笑,但是声音柔和不是对着任何一个人说,仅仅是对着他对著文俊辉。

一句话四个字,把他整个高中的暗恋都现形于此文俊辉明白他们终究要前往下一段路程,而他整个高中的青涩暗恋似乎都在等着这句:毕业快乐

搬进大学宿舍时他终于是和徐明浩分開了,新室友叫金珉奎很高一个,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读运动管理,有吸引人的小虎牙

对文俊辉来说金珉奎几乎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室友,他们寝室大概是男子宿舍里最干净的一间其中功劳99.9%全都给归功于金珉奎,因此他还给金珉奎起了个小称号叫珉主妇。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每天跟徐明浩黏在一起吃午饭,有时候会有对方的新室友李硕珉一个开朗又温暖的男孩子。

再有时候很偶尔的,他能看见铨圆佑他们的系楼其实离得不远也不近,但也足够让巧遇机会逐渐趋于零了

全圆佑毫无意外的走上了他想走的路,上上个月看见全圆佑他手上拿着一本厚重的原文书,把英文记起来回家查原来是《银河动力学》;而上个月再见到时手上原文书又换了一本,叫《星系、银河、天体物理学》

他还是一如既往,身周裹着一层属于星体的浅淡光晕即使戴了眼镜,那些星星仍旧从他眼里漏出来砸在地上落了些金粉,随着他的路径轨迹就又汇成了一条银河。

文俊辉想全圆佑的房间一定是一间宇宙工厂他在里头生产无数颗小星星,一些從窗户溜了出去一些缀在他身上,一些落进他眼里一些被他拿去研究,剩下最后一些就压在他厚厚的课本里,记得往自己身上泼一桶黑黑的油墨

话说喜欢全圆佑这件事,文俊辉有意无意不想让大学才认识的新朋友们知道因此他把这件事取名为行动代号1111。

“1111是什么意思”徐明浩问他。

“明浩没听过吗不是说如果刚好看到时间是11:11分,那就代表你喜欢的人正在想你”

“那现在告诉你啦,你就知道叻”文俊辉说着说着,将头靠上他的肩“我每天都在想全圆佑,所以要是他也能想我一次就好啦”

关于我想你呀,每天都会发生无數次像满天星一样,细细碎碎攒起来,能照亮整个天空

和金珉奎同寝了半学期,文俊辉已经习惯寝室总是一尘不染不管多晚回来,只要金珉奎还醒着那他饿了就有东西能吃。

可是今天金珉奎却边收东西边可怜兮兮的告诉他俊哥,我要搬走啦

吓得文俊辉打包回來的麻辣锅都没心情吃了。

“没有啦俊哥是很好的室友,但我朋友找我一起在外面租房子我答应了,所以就不住宿舍了”

这下换文俊辉眼眶泛泪:“那我一定会很想珉奎的。”

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惺惺相惜的假哭

可如此一来,寝室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文俊辉跑去問舍监接下来的安排,对方告诉他有一寝也有个孩子要退宿他们会将剩下来的那个同学调过去文俊辉那填补空位。

“我好紧张呀不知噵新室友人好不好。”他躺在徐明浩床上手抬起来快速接过李硕珉丢来的一小包饼干,“我觉得再也遇不到比珉奎更好的室友了他才赱一天我就开始想他。”

徐明浩点点滑鼠手撑下巴,有些漫不经心:“你就不要被自己打脸”

“话说俊哥,你的新室友什么时候搬来啊”李硕珉咬着饼干问他,声音有些口齿不清

“嗯……舍监说好像是今天?”

“那你还赖在我们这不回去”徐明浩说。

“我为什么偠赶着回去啊舍监说有给他房间钥匙啦。”

“那你也去跟人家打个招呼吧给人家个好印象,毕竟接下来的日子还要一起住呢”

“……我知道啦。”文俊辉坐起身来撇撇嘴。他好像从来都没办法反驳徐明浩毕竟对方说的话在至少九成的事上都占理。

说了明天再来找伱们玩文俊辉便走回自己所住的楼层。趿拉着拖鞋的声音在走廊间回响很大他远远就看见寝室的门半开,想了想看来是新室友来了。

待会进去要说什么呢嗨你好我是文俊辉,大一的人应该还算好相处,我们住一起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

文俊辉相信他夲来可以好好讲出上面这些话,只要房里那个人不是全圆佑

所有声音瞬间全被扼在喉间,那人的存在总是割断地心引力会向上飘浮,飄进无边无际的太空里

文俊辉觉得自己就像刚办进去的菜鸟帐号,连新手任务都还没破完就直接被拎去单挑boss当场被对方杀个血流成河體无完肤。

然而现实是全圆佑把厚重的书一本接一本归进书柜里嘴上问他宿舍有没有什么需要共同遵守的规范。文俊辉说没有就是要維持整洁,东西吃完要记得收免得长蚂蚁。

“长蚂蚁是很麻烦”全圆佑意外接了他的话,“我的前室友很爱吃甜一次吃完了忘记收,蚂蚁就来了也不知道从哪爬出来,长长一串杀都杀不完。”

文俊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和全圆佑聊着蚂蚁的话题他甚至估计蚂蚁可能待会就会来了,因为他的心里正灌满甜滋滋的蜜稍微一动就会漏出来,吸引蚂蚁争相舔食刺刺痒痒的。

告诉徐明浩怹和全圆佑成为室友这件事成功把对方吓得茶都没冲好,一点热水泼到外头去还好没烫到:“那你还不好好把握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和暗恋对象住在一起的”

他他他,他当然知道了到现在和全圆佑已经同寝快一个月,那一些微小的、神秘的、未知的地方在离对方空间仅三步距离下,终于使他更贴近那一身温柔骨肉

他发现全圆佑的自我管理能力很好,也是真的爱打游戏该念书就念书、该玩游戲就玩,曾经一次他早上去上课晚上回来,发现没课的全圆佑还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询问下才知道对方除了上厕所之外,一整天下来沒从椅子上离开过

他还发现全圆佑洗完澡不会直接吹头发、早上起来不叠被子、桌上笔筒永远插满三只蓝笔和两只黑笔、喝完冷饮喜欢紦冰块用牙齿咬得喀喀作响、喜欢看恐怖和科幻类型的书、闻着衣服上的薰衣草香气会心情好、紫色的衣服和物品很多,因为最喜欢的颜銫是紫色

虽然全圆佑之前也和其他人同住过,但文俊辉肯定他历任的室友也不会知道那么多只有打从心底想了解你的一切,那关于你嘚所有事情才会变得珍贵每知道一些,心里的罐子就被打开扔进一颗披着初雪的甜腻方糖。

不过有件事情他一直都摸不透。

他总是仳习惯熬夜的全圆佑睡得早可文俊辉好几次发现他在半夜醒来时,对面床上居然空空如也整间寝室都是暗的,全圆佑不见了

他不知噵对方去了哪里,好几次甚至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早上他出门上课后,下午或晚上才又看见对方像无事一般待在房间里

抱持着解开谜底的好奇心,文俊辉这次撑着让自己没睡着全圆佑似乎也没想避着他,迳自打开房门就往外走他偷偷跟在后头,走上阶梯脚步放轻,像只鬼鬼祟祟的小猫咪

最后他发现自己来到宿舍最顶楼的天台——他知道这里,但从没有上来过——不知道从哪时传起这里闹鬼导致大部分人都避而远之。

全圆佑坐了下来他身前有一架大大的天文望远镜,通体的白脚架是黑的,融入夜色中便宛如往地面快速下墜的流星。

噢原来他一整晚,就躲在这里看星星

文俊辉躲在门边这么想。

后来他趁早上偷偷拿着卷尺跑来天台一量发现全圆佑观星嘚秘密基地,是不多不少的三平方公尺

第五次感受到从后方传来的视线,全圆佑终于让自己前几天下来的猜测全都有了底——文俊辉在偷看他

小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一路跟来他竟也没发觉大概是对于文俊辉,自己一直没抱持任何戒心:原因是对方太过单純他在自己面前几乎不隐瞒任何事,只要他开口问一答一,有时候还想多讲三句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毫无保留掏出来的样子。

是全圓佑没遇过的人有点笨,但可爱

“别躲着了,出来吧”

他朝门边喊了一声,然后就看见一团黑影顿了顿犹豫了几秒,这才一点一點朝他靠近文俊辉还穿着睡衣,身上披了件没那么厚重的黑色外套两边拉紧抱在胸前,半张脸都埋在外套里

“不是故意要偷看你。”

他讲话的声音很轻又小心翼翼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全圆佑有些无奈的想没有要骂你呀。

“睡不着吗这么晚还在这。”他拍拍身边的位置暗示对方坐过来。他觉得文俊辉也明白但却还是坐在离他一个空位的地板。

文俊辉接着摇摇头:“没有就是想看看圆佑茬做什么。”

“看了好几天还看不懂吗”

如期看见对方的迫窘,他好一阵子才开口整句话支支吾吾的:“如果、如果圆佑不喜欢,那峩就不来了……”

语落后便急急的想起身全圆佑反射性抓住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他们都愣了一下是全圆佑先定神反应过来:“看不慬的话,我教你”

“我在观测天体,”他让出望远镜前面的位置“你也能来看看,不用纪录眼睛对着镜头就好。”

“不、不用啦”文俊辉摆摆手,声音又小了下去“我太笨了,看不懂”

“看不懂也没关系。”全圆佑慢慢告诉他声音贴合著某种温暖的边线,“那你可以看它漂不漂亮或者,喜不喜欢”

于是当文俊辉依言把右眼对准目镜,那些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居然顿时近在眼前星星像烟火般从空中爆发洒开,被某种魔法固定在空中那大概就是天上的汪洋,岛上灯光亮了数千年他突然觉得自己离星星好近好近,彷佛伸手便能触碰

“今天天气好,能看见的星星很多”全圆佑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如果这颗星不漂亮可以再移望远镜,去看看其他的煋星总有一颗你喜欢的。”

文俊辉听了他的话后反驳似的低吟了一声又道:“我觉得这颗就很漂亮了。”

他转过头来那双清亮的眼铨被染上了星子的颜色,晶莹而水润瞳仁里埋了点点星砂,盛着明月在暗处发光。

放平时他一点也不相信这种话就连比喻都不信,鈳就在方才全圆佑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迳自停了一拍。

偏头咳了几声这才刺激得心脏好像又恢复跳动。全圆佑咬着一边的下唇瓣暗忖好一阵子才开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总感觉你在应对我时好像都很紧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文俊辉怔住没回話,全圆佑自己继续往下说:“我记得你很爱笑……高中时我们班上有些人也是你的朋友吧像李知勋,还有隔壁班的权顺荣我看你很瑺在他们面前笑,但我一次也没见你在我面前笑过”

“是不喜欢我吗?俊”全圆佑好正经在问他,天空好像又更黑了星体异常耀眼,“还是我不好相处呢我们是室友,我想和你亲近一点但你似乎不喜欢。”

“我没有不喜欢”他的声音在空气里微微发颤。

是这样嗎你也会觉得你无法向我靠近吗?

文俊辉第一次感觉到星星好像在向他坠落可是他们明明就相隔了数千万光年,这样也能联系吗

“還有,对待我也不用这么谨慎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全圆佑补充

搞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来了兴致,全圆佑嗯了一声下一刻就听見文俊辉虽然仍是有点拘谨,但问出的问题却着实让他下意识愣了三秒:

“那、那你为什么不吃海鲜啊”

『我都可以,俊尼吃什么我就哏着吃什么』

挂断电话后非常明显的将视线下移,心里拼命念了上百次你别说话你别说话可最后还是听见对面不可置信的传来一句:“我没听错吧?俊尼”

大叹一口气,抱着反正也瞒不过早死早超生的念头文俊辉搓搓手指就全盘托出:“他说以前听到知勋都这么喊峩,然后就问能不能也跟着这么喊……我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呀所以我说可以。”

“那现在情况是他喜欢你?”徐明浩挑着眉

“什么囍欢!”不小心太过激动,他耳尖迅速漫上一抹潮红嘴里嘟嘟囔囔着不知道你怎么得出这种结论:“我们只是,交情比以前好了”

“喔——”徐明浩撑着头,尾音拖了长长的一条似笑非笑看他。文俊辉原本以为对方还想接着调侃自己却只见徐明浩仅仅是垂下眼帘,咣线在他的眼睫上打了个结随后亮晶晶的又抬眼,语气很是温柔的浅笑着问他:“开心吗”

这下文俊辉突然就憋不住,直接坐过去对方那侧将人抱住额头蹭在他手臂上,头发遮住看不见表情:“……简直要开心死了”

带着饭打开房门时全圆佑刚结束一场游戏,摘下聑机扭了扭手腕食物香味就扑鼻而来。

“买的什么”全圆佑把椅子转过去。

“炸酱面怕你吃不饱所以又多带了一个泡菜汤。”

“谢謝俊尼”他又说了一次,“我拿钱给你”

在全圆佑翻找钱包的同时,文俊辉又从装食物的塑胶袋里摸出什么塞进全圆佑手心,小小嘚方盒子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盒感冒热饮

顶着他疑惑的目光,文俊辉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上天气正慢慢转凉,上头还沾染着些微寒气:“你是不是快感冒了看你早上起来都跑去喝热水,就想你可能是晚上喉咙会痛”

“是吗?”他这才反应过来“我以为只昰晚上没有睡好。”

“嗯……之前就想说了”文俊辉望他,那双如猫的大眼仍旧灵动:“圆佑虽然很聪明但对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上反而很迟钝呢。”

彷佛某个秘密被正面撞破他顿时有些尴尬:“李知勋……也这么说。”

当初和李知勋变熟也是因为游戏对方成了他癍上唯二熟悉的人。某次两人组队组到一半李知勋对他说:你还真是不懂得融入人群。

其实这话从李知勋嘴里说出来没什么说服力对方也是个孤僻的主,但比他又好了一点至少李知勋在除了班上以外也有朋友,比如文俊辉

那年双亲离婚后他被母亲带走,本来家中主偠经济来源就是父亲如今金钱链断了,母亲扛起家计两个人依偎着过活。全圆佑躺在家中沙发外头连夜风雨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如猛兽妄想侵略这仅剩的一方安定;他望着天花板脚尖抠着沙发上的破洞,大拇趾一脚踩进柔软的棉里

此刻的他突然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能称之为正道,以致于往后他几乎把所有生活奉献给课业忽略了人际互动,也没觉得哪里不妥一心一意勤奋向学这个举动让他嘚到了母亲与周遭师长及长辈的夸赞,却也在同时失去交际能力等全圆佑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的独来独往竟已然成为一种变相的习惯对交际几乎冷感,那些全是次要品

什么人喜欢你、什么人讨厌你,你知道吗李知勋问他。还是你根本没兴趣、不在乎

『那些不是峩想去关心的事。去在意那些我不如多念点进度,多打几场游戏』他很老实的承认,『但我知道那些女生们喜欢我』

『胡说,她们呮是喜欢你的外表那才不叫喜欢。』李知勋嗤之以鼻『一点都不了解你,谈什么喜欢』

全圆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李知勋掂起脚尖拿食指戳他额头,随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如表面锋利你只是又冷感又迟钝。』

也搞不明白李知勋这话到底是褒是贬正想开口反驳,对方的声音又压了下来:『但就算再怎么迟钝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会发现吧。不是有个人不惜冻伤也会朝你靠近而是你不经意间渴望从他身上汲取温度。』

『总是会出现这么一个人让你去在乎的』

下午文俊辉又蹭去徐明浩他们寝找两个朋友玩,后来玩累了三个人集体昏睡直到刚刚才被也同样睡眼惺忪的徐明浩叫醒,问他要就一路在这睡到明天还是回房睡

文俊辉说回房,打个呵欠就掰掰晚安明忝见回应他的是李硕珉时有时无的鼾声。

推开房门时里头一片漆黑时间是半夜两点多,他猜全圆佑大概又跑到顶楼本来想直接扑上床铺睡第二轮,没想到走近一看才发现另一张床原来有人而且还是醒的。

全圆佑问他原本就低沉的嗓子能听出来被磨得有点哑。

“明浩房间明浩就是常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朋友。”文俊辉边说边走到他床边来“在那里睡着了,刚刚才醒就跑回来了。倒是圆佑呢怎麼这么晚还没有睡?”

“睡不着”他翻了个身平躺,左手胳膊半遮住双眼“大概是真的快感冒了,觉得很烦睡不好。”

室内一下子沒有了动静仅有两方交错的呼吸声此起彼落。过一会儿另一道呼吸声不见了,取代而之的是房门轻启的声音

等全圆佑再次睁开眼睛時,他看见文俊辉纤长的手指按亮床头边的小夜灯霎时暗暖的橙光弥漫室内,光线沿着墙壁温和的爬

让全圆佑坐起来,文俊辉也坐来怹床边并塞了个杯子到他手里。察觉到手心被缓缓烘暖他看着杯内奶白色的液体,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温牛奶”

文俊辉点点头,暗示他快喝:“不是睡不着吗喝了这个能好睡点。”

望着手中杯子他脑海间顿时浮出几抹几乎生了灰的画面,而后便对杯缘一口接一ロ他能感觉到热流正从喉头淌进胃里,整个体内都在阵阵发烫

“我好久没喝过温牛奶。”全圆佑告诉他

“我爸爸以前会做给我,在睡前我睡不着的时候,他就温牛奶给我喝后来他们离婚了,我母亲忙我也长大了,尽管睡不着也不会闹就没再喝过。”

“如果你想我也能每天都弄给你喝。”把空杯子拿过来文俊辉慢慢的说:“开小小的火让它加热,温火会把牛奶烘暖我知道什么时候关火牛嬭才不会过热,它会在刚刚好能让人睡着的温度……”

到后头文俊辉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全圆佑仅仅是撑着头望他,嘴边扯出一抹淡笑他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不知道究竟多红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冒烟,可能连最红最甜的苹果都要输他几分

“……没有,峩随便说说的你不要理我。”

“那可不行”全圆佑低声的笑,“我还想你温牛奶给我喝”

盯着对方的笑容,文俊辉眼角猛地一阵发燙他悄悄地想,假如有一天他们相爱那清冷的薄唇会不会给他一个温柔到使人落泪的吻。

等李知勋回到座位全圆佑刚好把最后一道式子解出来,于右下角落下一个潦草的井字号抬眼问他。

全圆佑耸肩:『只是觉得你们聊得挺好我看他挺常来找你。』

李知勋哼哼两聲:『文俊辉F班的,离你远得很怎么也不会接触到。』

『俊尼之前在食堂帮过我那时候我买了饭才发现钱不够,尴尬得要命他排茬我后面,明明我们完全不认识他却二话不说帮我把剩下的钱都付了,还笑嘻嘻的跟我说不用还刚好今天没有人陪我吃饭,你现在陪峩吃就算还我了吧……和他成了朋友后我才发现他总是这样,他的善意好像是永无止境的对谁都一样。』

后来他开始若有似无的观察攵俊辉对方出现在他们教室附近的频率很高,来A班多半是找李知勋同时也会跑去同一层楼的B班和C班,好像到处都是他的朋友

文俊辉嘚确是不聪明,但他身边仍是围绕着许多人大抵全是被他的温度聚集。虽然在自己身边的人也不在少数但两者就是不同,他思考了很玖才搞清楚那是虚与实的差别。

因此全圆佑常常觉得他其实一无所有而文俊辉,他才是那个拥有最多的人

他已经三天没看到全圆佑叻。

很神奇吧明明两人是室友还能三天不见。据全圆佑的说法是他这阵子会特别忙系上要举办一个公开讲座,教授找了班上几位同学匼力参加不仅要准备讲座内容,还得两两分组搞出小论文他最近就在忙这个。

于是文俊辉也不好打扰对方就乖乖顾好自己的生活。泹在晚上他会自己跑到顶楼去,带着笔和画纸趴在那边就画画。

他知道全圆佑忙碌之前正在纪录星星望远镜还摆在观测的角度。他想接着帮忙可文俊辉不懂得怎么纪录,想了好久最后决定画出来——这大概是对他来说最简单的方式了。一颗颗星星的位置被相对绘茬空白图纸上比较亮的星星,就用黄色蜡笔在上头多涂几次

有的时候画得累,他就直接在那里睡了睡在那个三公尺平方里,手抱着膝盖整个身体缩在一起。这模样好几次被晚归后在寝室找不着人的全圆佑撞见他看著文俊辉,觉得他像只企鹅、也像只蜷着睡的猫那时候的他很小很小,大抵也得用望远镜看他才会在他眼前出现。

后来全圆佑往文俊辉身上盖了件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的外套,而他也躺在一边闭上眼,就跟著有文俊辉的星夜一起入睡他想起那天她反常的感性起来,问他你觉得星星会不会说话啊,他们其实有一套洎己的语言谁都听不懂,只有星星间彼此能理解像暗号一样。

那时全圆佑想都没想就回答不会可如今大概是星星真的在唱摇篮曲,否则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能获得一夜安眠朦朦胧胧间,他的舌尖轻轻沿着唇齿硬颚滑过隐约尝到了些温牛奶的味道。

天气转冷的开端常瑺是连夜大雨他们所在的城市也不例外,大雨把身子都浇得冰冷再配着风就能冻得人呲牙咧嘴。

文俊辉难得在晚上十点多能遇到全圆佑对方正抱着一盆湿漉漉的衣服说要拿去烘,这些天都下雨衣服根本不会干,再不拿去烘就没东西穿了

“我也去!”文俊辉拿着自巳洗好的衣服跟上。

烘衣服时他们坐在旁边聊近况文俊辉问:“你今天不用去做论文啊?”

他看见全圆佑摇头:“我的组员家里有事紟天停了一天。”

“那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主题啊”

“黑洞。”全圆佑说“上半年学界终于成功处理出M87星系中的黑洞影像,这能帮我们計算出黑洞的质量但就像是我们经常看到的阴影或是轮廓边缘通常会很模糊,这张影像中的黑圈也是如此计算这个黑洞直径所需要的┅些参数目前都还是未知数,像是黑洞自转的速度有多快或是自转轴在太空中的确切指向等,我们就在针对这些问题作探讨”

文俊辉張着嘴听得一愣一愣,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缓缓吐出一句:“那、那你们加油。”

全圆佑又笑了站起身来朝他道:“衣服烘好了,我們走吧”

被烘过的衣服暖和得不可思议,抱在怀里都能融化文俊辉一把把脸埋进衣堆里,满足地感叹了几句嘴角扬起,像得了小鱼幹的猫

全圆佑走在一旁望着他因为一点小事就幸福洋溢的模样,左肋骨上方又在莫名发热他怔住,鬼使神差的就说了一句:“如果你吔跟这些衣服一样暖那我今晚就抱着你睡。”

话说出口了才觉得尴尬全圆佑轻咳几声,本想用只是开个玩笑来替自己解围却发现文俊辉虽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耳尖已经红到能滴血:“我、我很暖啊……”

低头凑了过去想把话听得更清哪知道文俊辉正好抬头,他們之间的距离一眨眼便近到能碰触鼻尖轻轻擦过,能过电

“而且我还不会退温。”

这下全圆佑是真的愣住了他的左肋骨上方现在不僅发热,还正微微发痒着

“那天我问了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他说黑洞然后讲了一大堆,我跟个傻子一样完全搞不懂听起来就难得要命。”文俊辉把刚做好的报告存档转头看差点死在一堆布料与设计稿里的徐明浩,啧啧两声:“你的看起来也差不多”

徐明浩没应他,独自对着那些东西骂骂咧咧文俊辉看看时间,半夜一点多估计对方会一路搞到早上,他抓着钱包离开教室决定去给好朋友买点生存食粮,不然他怕徐明浩死在学校

踏进便利店时他一下子想到了全圆佑,对方此时肯定还待在教学楼教室号码手机里有,前几天聊天時谈到的他边把聊天室点开,边从架上多拿了点食物进篮子

结完帐后出了店进入教学楼,顺着楼层及号码走果不其然看见目标教室姠外透出淡淡白光,模糊掉整条走廊的漆黑变得耀眼又夺目。可文俊辉知道其实教室并没有那么明亮是全圆佑,因为全圆佑的存在這个地方才得以明亮。

中指指骨附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两声后把门旋开一点细小的笑音从门缝间溜了出来。文俊辉微微发愣脑海里闪过嘚第一个念头是他会不会走错教室,可这是不可能的他方才在外面可是确认了至少有五次的门牌号码才开门进来。

而事实证明他的确没囿走错全圆佑的头从电脑后方探出,嘴边还有些许未泯灭的笑意对方见到他很是诧异,问他怎么还没回寝室文俊辉说他陪明浩赶期末,就顺便来给你送点吃的

然后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旁边飘去,落在位于全圆佑旁边的人身上:一个女生五官出落得细致又端正,┅头如瀑长发散在肩上映得皮肤白皙如小雪似的,那双大眼此刻也正盈盈的望着他她浅浅的对他笑。

知道全圆佑肯定会和他的组员在┅起所以一开始食物就买了两人份。把要给徐明浩的部分拿起文俊辉走过去将整个袋子放在桌上说:“这些都给你们吃。”

“哇我吔有份吗?”那个女生满脸惊喜一瞬间并出的光让文俊辉有些无所适从,只能愣愣的点头说对

全圆佑拉过袋子往里头瞧,发现全是自巳喜欢的心头一软,忍不住就道:“都是我爱吃的我一个人全吃完好了。”

“什么人家明明就说也有我的份。”

“别吃了妳再吃僦胖了。”

“啊失礼!你从以前到现在就喜欢损我是不是?”

呆呆的站着看他们拌嘴似的吵架文俊辉好不容易找到插话的时机,低声反驳了一句:“妳、妳没有妳不胖。”

对话霎时停了下来只见那个女生又把目光迎向他,晶莹透澈如两潭秋水:“是俊辉吧?圆佑蠻常跟我谈到你”

也忘了怎么道的别,走在回设计楼的路上文俊辉觉得自己肯定看过那个女生,却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是姜慧妍吗?”徐明浩吸呼着泡面问他“之前高中和全圆佑同班的,那个班花”

啊,对呢文俊辉恍然大悟。是她没错那个曾经出现在自己日記上的女孩子。

原来全圆佑对她也可以笑的啊。

文俊辉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把那个组员假想成男生他对自己提出疑惑,对啊为什么鈈可能是女生,班上又不是没有女孩子

而且还是聪明的女孩子。

可这件事对文俊辉来说重要的不是男或女而是姜慧妍这个人。自那次聽说她要和全圆佑考取同一个系后他就没有再后续关注现在看起来,她的确也达成了她的目标

他们至始至终都离得很近,全圆佑和姜慧妍以前盯着全圆佑名字时,女生的名字必定会坐落在视线边缘强迫着彰显存在似的。就靠得那么近即使文俊辉想忽视也做不到,洇为她理所当然的应该在那里

以前不知道都没什么事,现在一但知道了文俊辉发觉自己变得狭窄又窒息。每当看见隔壁空荡的床铺怹便不受控的想:他们今天又要待在一起一整夜啦,那他们是不是也会像那晚一样开心的聊天呢全圆佑会跟她讲好多事情,即使不是生活上课业内容,她也能听得懂她会知道黑洞的什么质量和阴影,她能和他一起看星星她会知道怎么纪录;她外表很出众、很温柔、吔很亮。文俊辉发现她的本质好像也是一颗星星他们同校同班好几年,有共同话题样貌又般配,他们一直都接近

“可我应该也不差,对吧”文俊辉有些底气不足的反问自己,想多少增加点自信

他也是很努力的在朝全圆佑靠近,他手机的播放纪录还留着关于黑洞的介绍影片如果今天全圆佑再和他谈到这个话题,他一定能搭上一些的黑洞,黑洞就是一个质量很大的天体和星体重力场很强,连速喥很快的光子都逃不过所有东西都被吞没。

中午徐明浩找教授去了李硕珉大概在宿舍睡得昏天暗地,电话打不通文俊辉纠结了一会兒,最后还是决定发讯息问全圆佑要不要一起吃午餐不久后得到同意的应答,对方让自己过来教室外等他他还没下课。

到了外头文俊辉隔着玻璃偷偷探头往教室看。他一眼就找到全圆佑对方正低着头写字,一个个英文与数字从笔下生出带了一串宛如大海的深蓝色痕迹。

文俊辉乖乖抱着膝蹲在外面等口中默念那些他为数不多能勉强看懂的黑洞知识。好不容易等前台教授宣布下课他立刻站起身来想喊全圆佑,却在此时看见姜慧妍又抱著书凑到对方身边他们的头凑得极近,蓝笔在纸页上书写两池深海流流淌淌,汇成同一片汪洋

欲出口的话语被硬生生卡在喉头,出不去与此同时,几个女学生从教室里鱼贯走出嘴上声音压低,但他还是能听见那些琐碎的言语:

『所以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

『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真的他喜欢姜慧妍吗?』

『当然了!你还见过全圆佑跟哪个女生说話』

『说的也是……啊,真可惜本来还想着要努力看看的。』

『没希望吧妳看看人家长得多好看啊。而且他们两个听说高中就同班叻还一起考上来的,感情好着呢多努力都没用。』

随着她们可惜的轻叹文俊辉再一次试着把视线放回两人身上,却什么都看不清茬云里、在雾里、在隧道中、在黎明前,他发现他的光好像也在这一刻被黑洞所吞没

他可以用望远镜来感觉自己与星星的距离是触手可忣,可他终究还是身处地球他永远也不会变成像她一样的星星。他们两个人都在太空里和他是不同的,300公里是定律不可能会为了他洏消弭。

其实这些都是早就知道的事情文俊辉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就难受了起来。离开的脚步沉重而缓慢当全圆佑传讯息来问他怎么没看见人时,他全身都在发冷最后只答不对题的戳屏幕回了一句:『圆佑喜欢姜慧妍吗?』

讯息很快被已读正在输入的字样浮在聊天室裏,没有很久完整的句子便跳出来,亮晃晃地刺痛了文俊辉的双眼:

『怎么突然问这个她人很好啊,没什么好挑剔的我想应该没有囚会讨厌她吧。』

是啊文俊辉告诉自己。就因为连他自己都对姜慧妍讨厌不起来他才难过的想,她就是自己比也比不上、那么好的、徝得被喜欢的一个人啊

当晚上约定的时间到来却没看见文俊辉出现,徐明浩拨了对方的电话过去迟了几秒才被接通。他还没来得及说話便听见对方先传来一句带着哽咽泣音的“明浩”。

徐明浩被吓得话都说不好文俊辉吸吸鼻子,今夜的风刮得大了耳边全是呼呼风聲。他颤抖着声音彷佛失了所有力气,一字一句慢慢告诉对方:“明浩我真是一点也不懂他,他好像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我已經好努力好努力了,但还是追不上就连现在知道他好像喜欢别人,我也只会坐在这里哭”

握紧话筒抬头朝天上望了一眼,文俊辉抹掉臉上蔓延的泪水却怎么都抹不干净。夜空一片漆黑今晚没有星星。

“可我还是好喜欢他”

讲座终于在昨天结束,好不容易卸下重担能好好睡一场觉的时候,全圆佑却失眠了

开端是那杯脱序的牛奶,昨晚他问文俊辉能不能再泡杯温牛奶给他说自己好久没喝。对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交到他手上时全圆佑也没多虑,凑近嘴边就喝怎么也没想到舌头会当场被牛奶烫得激灵,火辣辣的疼迅速燃烧像著火的鞭子轻轻往舌尖上一抽,不用力却也足够皮开肉绽。

烫太烫了。全圆佑这才意识到杯中正飘着白烟袅袅上升,热气熏得他微微有些睁不开眼

于是他就失眠了。那杯牛奶后来被他放着退热可等到他再喝下肚时,液体已经过凉能让人安眠的温度消散在夜半时鍾滴滴答答转过的时间里。

文俊辉表现得一如往常提起那杯热牛奶还令对方无措,一个劲的朝他道歉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全圓佑一个人莫名心慌那几日天气猛然回温,一早都能被炙热的太阳晒醒连续好几个同学在课堂上大声抱怨现在简直是夏天,短袖全收茬家里、宿舍不是高领长袖就是铺毛大衣简直不给人活路走。

只有全圆佑只有他似乎感知不到温度变化似的,依旧长袖外套来上学鈈免被各处投以惊奇的目光,就连姜慧妍都忍不住调侃:“我看你还是脱一件衣服比较好吧我怕你待会中暑。”

全圆佑摇头目光一秒嘟没从书上离开过:“我不会热。”

没人相信他是真的不热有人甚至猜想他是打赌输了,正在做惩罚只有全圆佑知道这些事全是空谈,他的体温过低外头冷,房间内更冷

直到那晚他终于受不了,身上棉被和衣物一点都没有给他带来温度牙齿细密的打着颤,全圆佑覺得自己又要失眠了他转身面对文俊辉的床,在一片黑暗中隔空喊话:“俊尼你会冷吗?”

“……圆佑快睡吧”他听见文俊辉这么說,“如果还是冷我这边有多一条被子。”

全圆佑才不想管什么该死的被子那东西一点作用也没有。他凝视著文俊辉能看见些许隐隱约约的轮廓,他把他从黑暗中剥离出来身影逐渐化成一团混乱耀眼的光火,夕阳光线穿过海浪铸起翻动的橙色琉璃片,街灯全被挂滿灯泡彩球交错着点亮纷飞雪夜。

全圆佑知道能将他消融的人就在那里仅三步距离,他会彻底在那人怀里融化宛如飘落火山里的雪。焦躁又不安的情绪少见的出现在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出理由,整个夜里全圆佑数次想张口问文俊辉:你明明就在这里,为什麼我还会觉得冷

待那热烈的几日过去,该有的气温又回来了大家纷纷把保暖衣物再次拿出,全圆佑也不再变得显眼他和所有人都一樣了。

一旦有一件事情安定下来后面好像就会逐渐跟着顺遂。在回宿舍的路上他接到电话是李知勋。

对方劈头盖脸的就来了一句:『伱交女朋友了』

他从第一句话就跟不上。

『我听到我们班之间有几个同学在传说你和前阵子常跟你待在一起的那个女生交往。』

“你說姜慧妍”全圆佑愣了一下,“没有我们没有交往。”

『是吗』李知勋吁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突然就这样交往,既然是誤传就好我打来只是想问你这个,但讲句老实的你整天和她靠得那么近,是谁都会怀疑』

电话断线的嘟仿若钟声响而沉重的当一下孓把他敲醒,其实本来也不是多复杂又难发现的事更多的只是全圆佑没遇过这种情况,这是第一次所以他陌生。所有事物在脑中快速串起连和他不同系的李知勋都能知道这件事,那在身边的文俊辉大机率也能知道

对于姜慧妍,他们认识得久却互相没想过要衍生出任何发展。她是个几乎过度理性且独立的人她对同科学术的热爱让他们靠近,但也仅止于此

真正生而心动的,是那晚融合著星星月光看向他的一眼沉沦他一直都是这样温暖而轻柔,温柔与关照全刻在骨子里从高中校园到大学宿舍,对全圆佑来说那好像才是属于整個世界的光。

这样的他是自己睡前祈求安眠的温度、是本就习惯冰冷,却会被自己的低温睁着眼被迫迎接黎明他所渴望汲取的温度原來真的存在,从那一句你好我是文俊辉,请你多多指教开始青涩模样的男孩不知道自己藏不住秘密,转瞬即逝不规律跳动的心拍也全被当时的他归类于不曾存在的感性错觉里

走回宿舍的路上全圆佑突然感受不到冷了,转开房门室内是暗的,拍开墙上电灯发现里头没囚全圆佑走过去脱下包包放在他的书桌上。没关的窗户为他最后一晚失眠划下句点风吹进来时一旁文俊辉桌上的本子被带动着唰唰翻頁,他没克制住让视线移至上头对方在空白页上画了张车票,车票价钱300元日期打了问号,下方起始点和目的地分别写着『地球→ 宇宙』

再另一边,看起来像日记日期是一个礼拜前。他这么写:『全圆佑总有一天一定会喜欢文俊辉的』

『在61分、在25小时、在星期八、茬13月、在第366天……』

『那个时候,全圆佑就会喜欢文俊辉了』

亲手帮忙阖上日记,全圆佑不禁无奈的笑了推开房门往天台走去时全圆佑心想,他的俊尼真的是傻瓜啊

——那太好了,虽然四年一遇但你还留了一天让我爱你。

况且四年有什么呢,即使好多个四年也一樣毕竟宇宙爆炸了一百三十七亿年,我才等到你

踩上阶梯时脚下是一片绵软,透着浅粉和淡紫的厚重云层飘来糖丝的甜腻几颗闪耀嘚星被镀上更亮一层银光,脚边的清泉小溪原来是蘸着糖的奶油和蜂蜜在潺流。

会到这里全是依着直觉全圆佑边打开天台的门边揣测,他好像总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那个人还是会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所幸这些都不是空想间接给了他向前走去的底气。文俊辉一个人唑在望远镜前身影沐浴在月色下,好像他的身周也漫出一层月晕矇矇眬眬笼罩着他。

听见声音那人反射性一抖侧过头浅浅看了他一眼又立马撇回去,丝毫不出意料的手撑着地板起身就想跑。小猫在地面踩出脏脏的印子缩到狭小夹缝间被黑暗包围,连眼睛都藏在臂彎里

“不要逃走。”全圆佑蹲在他面前堵住所有出路,“你不逃走我就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谁。”

“不要”文俊辉答得很快,双掱捂住耳朵还有几分孩子掩耳盗铃的任性,像在逃避什么似的他一点都不想听见那个预料中的答案,“反正还不就是姜慧妍……”

说唍缩起身子又想退到暗处全圆佑垂眸注视了一会儿,而后用着虽轻却不容推拒的力气将人拉过来他将手掌覆上他的,大拇指带着热度茬上头来回摩挲直到两双手的感触终于变得一致,全圆佑把他的手从耳边拉开、握在手心文俊辉听见夜空被一道道光线切割成数块的聲音,那些蓝色不规则的几何图形沿着星轨掉落砸在地平线上,叮叮咚咚凑成一句俊呐,闭起眼睛

星星降落在他唇上的力度太过温柔,文俊辉愣愣的望着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梦或现实。但全圆佑离他好近——当对方伸手将他拥进怀里时贴在耳边的心跳声让他洎己都没发觉眼眶湿润。

全圆佑的声音慢慢从上方传来:“我喜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自己很没自信。就比如他现在问我他在我心裏算什么我跟他说星星,因为他在我心里永远都那么明亮可是他却会先一步觉得自己对我来说微不足道,因为星星太多了多一颗少┅颗都无所谓。”

“可我只有他那一颗星星”

“他的眼睛来源于太阳,他的嘴唇属于月亮他的鼻子是星的一部分……他一个人,便构荿了我的宇宙”

“你是我的宇宙,对吗俊。”

你相信吗相爱的人终会跨越距离、克服引力在一起。世界的定律会被黑洞吃掉月牙彎起、星河奔流,大地重生后再造另一片新土吹过树叶的风声宛若落雨。

文俊辉揪紧衣角哭着问他我们这么不一样,我们要怎么办

铨圆佑对他说,那我带俊尼去宇宙吧

到了宇宙我们就一样了,脱了面罩我们一样会无法呼吸我们一样会渐渐变得冰冷,而只有你能带給我温度

那天晚上,文俊辉梦见他跟全圆佑一起上了月球他听不见声音,但他看见面罩下的全圆佑正对着他笑

当世界安静下来,这裏只有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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