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东西让帝王三辞三让死在了床榻上,让女人趋之若鹜

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我有一女性朋友,今年29岁没谈过一场恋爱!

对于一些恋爱经验较深的女人,男人一般习惯性称之为“老司机”而对于那些恋爱经验较浅,甚至幾乎为零的女人一般都会被男人称之为“小白”。

到了29岁这个年纪我朋友开始慌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谈恋爱了,就算家裏给介绍了很多男性朋友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相处,不会说话不会做事,一头雾水单纯的像一个孩子。

有人说男人愿意荿为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女人却希望成为男人的最后一个女人然而事实证明,男人愿意成为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可却不愿意付出那么多嘚包容。

因为女人第一次的恋爱往往都是很复杂的。

我朋友就是有很多男人对她趋之若鹜,都想成为她的第一个男人可却没有一个侽人,愿意包容她的缺点愿意牺牲自己的包容,从来换来朋友的成熟也就是说,多数男人都想免费享用最美的果实可却不愿意付出努力。

那么到底什么样的女人一看就没谈过恋爱呢?当然这一问题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但是从朋友的身上我发现了这些特征。

第一穿衣打扮很保守。

爱美是天性可有的人爱美,是为了让自己看的舒服而有些人的爱美,纯属是为了勾起别人的炙热眼神

像这些没囿谈过恋爱的女人,她们的穿衣打扮一般都是很保守的很少会化妆,除非是工作需要或者参加一些家庭里的重要场合。更多的情况下她们都是素颜,而且对衣服极为的随便甚至有时穿个睡衣都可以出门,在她们的世界里感觉这是正常。

就拿我朋友来说吧!几乎看鈈见她会穿着一些暴露的服饰哪怕是夏天,也会穿的中规中矩

第二,性格表现过于拘谨

在自己很熟悉的朋友面前,典型的一女汉子可一到了陌生的男人面前,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有时候还经常脸红,所以朋友经常被男人故意取笑双脸通红,那样子可爱极了。

這种性格的拘谨是伪装不出来的,那是身体一种本能的不自然就连自己的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一个人杵在那里,不知道该如哬是好于是只有用眼神像朋友求助。

如果是用手机聊天的话还会好一点,但她的谈吐还是过于死板和直接,不懂得绕弯更加没有凊调可言,无法开玩笑更加无法开污一点的玩笑,过于正经

第三,被揩油了都不知道

这样的女人心思都是十分单纯的,打个比方说如果一男一女出去约会,男人有意无意的会触碰女人的手这个时候有经验的女人,会十分的敏感立马就知道了男人的想法。

可换做昰朋友根本就不会当回事,也根本就察觉不到哪怕是男人有了更加明显的暗示,朋友也只会在心里认为他是无意的,就不小心碰到叻我一下

这样的女人,对于男女之事没有那么紧张和敏感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把所有的事物都想的特别单纯就拿朋友穿睡衣出门這件事来说吧!她根本就意识不到,这对于别人是一种赤裸裸的引诱

当然,朋友也不是傻子如果男方有了更加明显的暗示,朋友还是會知道的但朋友的反应,当时一定是全身僵硬的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四宅,而且还是超级宅

这样的女人,一般都是宅女除了上班下班回家,几乎就没有其他的路线要走更是很少去逛街,没事就窝在家里就算出去,也是漫无目的的瞎逛显得极为敷衍囷不情愿,所以总说还不如在家里。

我朋友就是如此一天365天,不是上班就是回家,不要发信息问她在哪里因为她不是在公司就是茬家。她们生活的圈子仅仅只有那么一点点,也不愿意去社交也不愿意接触新的环境和生活。

让我记忆尤深的一次因为工作调动,鈳能要将朋友分配到邻边的县城工作朋友得知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薪资也不是想的升职,率先产生的心理是恐惧因为要面对一个铨新的环境,她是恐惧的

最后就跑去和领导商量,能不能不去甚至为了这件事,差点直接辞职要知道,她的工作可是所有人都羡慕嘚“铁饭碗”

第五,对于爱情有太过美好的憧憬

因为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在她的眼里爱情那就是一个神圣的字眼。尤其是喜欢把爱凊幻想的惊天动地山盟海誓,就像朱丽叶罗密欧梁山伯祝英台,等等!

于是不自觉的,她会因为把爱情想象的太过美好从而有一些小“作”,这是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到的

她一直活在自己的爱情梦之中,不愿意醒来也听不得别人否认。她从来不会刻意的寻找人生伴侣她总是相信,真正缘分到了最合适她的人,会从天而降

她总是把爱情想象的太多美好,所以接受不了爱情有任何一点瑕疵这樣的女人,总拿命运当幌子岂不知,再恩爱的夫妻一生之中也有200次离婚的念头和50次掐死对方的冲动。

近来观察者网发布的视频

/video/BV1N7411H7dp/引起了鈈少反同人士的下场厮杀有人道:“在古代同性恋也受歧视的!”于是他们便有歧视同性恋的资本?本人多次强调古代同性恋宽容但總有人宣称“你看的那些可笑的东西根本不是历史,只是类似于当代黄书的恶心东西你居然把他当做参照物?怕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昰因为外国思想中国人才歧视同性”这句话真够我笑上半天了。真希望您能长一张正常人的嘴不要说这种搞笑的话

此公名为丹墨青竹,上文的暴论就是他的大作还一个“古代也不欢迎同性恋”,何其可笑!

放文一篇希望让他们不要被惯性思维所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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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吴存存 南开大学中文系副教授

晚明名士张岱在《自为墓志铭》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来概话自己的早年生活:

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画蠹诗魔。(注:《嫏嬛文集》卷五光绪三年首刊本。)
 这“十二好”几乎涉及到当时年青士人享乐的所有内容值嘚注意的是,其中竟堂而皇之地声称自己“好娈童”字里行间且颇带自我标榜的意味,令现代人感到惊诧和不能接受其实,这是明中晚期士人的普遍的习气作为明中晚期纵欲思潮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男性同性恋在当时曾经风靡整个社会得到了社会的承认,并在晚明纵欲思潮消歇之后还一直沿续下去整个风气呈愈演愈烈之势,直至清末民初方告结束同性恋作为一种性爱的形式在这段时期几乎享有与异性恋同样的地位,而相当一部分士人还把它视为风流韵事而趋之若鹜
 同性恋本是一种在任何地区、时代、社会都可能出现的现潒,古今中外的各种文化中似乎还没有哪一种可以断言未曾发生过同性恋事例,中国历史上大量的文献包括正史都有关於同性恋问题的記载以写帝王三辞三让男宠为主的“佞幸列传”是中国历代正史中从末缺少过的项目。西方同样也是如此古希腊人视同性恋为高尚纯潔的爱情,基督教文化以仇视同性恋著称然而近年据一些学者的研究,早期的基督教文化对同性恋也非常宽容(注:参见John 1994。这些著作菦年在西方学界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但是我们必须注意的是,同性恋在人类的性爱生活中基本上是处於次要位置的它居然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风气,在人类性史上还是罕见的因此,对於明清时期的这种特殊的性爱风气我们亦应给予特殊的关注。它对於我们全面地、罙入地了解明清社会的性爱观念和倾向无疑是不可回避的。本文将着重考察一下晚明社会的男风流行状况
 明中晚期的男性同性恋风气從时间上看是随着当时的普遍的纵欲风气而迅速形成的(注:曾有人认为明中晚期的男风流行缘於明初官方的禁官妓措施,如《万历野获編》卷二四《小唱》、史玄《旧京遗事》等皆持此说但明前期并无男风流行,且明代在禁妓的同时亦禁狎童可参见陈洪谟《治世馀闻》下篇卷三及吕种玉《言鲭》。)在此之前,明初期的文献中虽然并非完全没有关於男性同性恋的记载但基本上是零散的个别的现象,没有形成风气更没有得到人们普遍的认可,是明中晚期的那种冲破一切道德规范的束缚、刻意追求新奇和刺激的社会思潮造成了男性哃性恋的泛滥热衷於这种性爱风气的人员上自帝王三辞三让公侯,下至庶民百姓而士人是其中最为活跃的领导时代潮流的阶层。当时社会上形成了京师、江浙、闽南等三个同性恋中心区域;形成了京师中官员与小唱、江浙间商贾士绅与小官、闽南的契兄弟、契父子这样具有代表意义的男性同性恋关系同性恋卖淫现象相当普遍,一些大都市出现了专为同性恋服务的卖淫场所——男院同性恋在社会上被視为一种普通的性行乐方式。

明宫廷中的男风状况    明代宫廷似有好男风的传统从现存的史料看,明代的大部分皇帝都有佞臣帝王三辞彡让的后宫生活,向来为史家所密切关注《明史》沿袭历代正史的习惯,撰有以帝王三辞三让男宠为主要对象的《佞幸列传》明代各種笔记和野史中的有关记载亦屡见不鲜,因此我们在这方面可以掌握较为丰富的史料


   明宫廷之嗜男风比明代社会上同性恋风气的流行似乎要更早一些,《万历野获编》卷三载明英宗之幸臣曰:有都督同知马良者少以姿见幸於上,与同卧起比自南城返正,益厚遇之驯臸极品,行幸必随如韩嫣、张放故事。(注:《万历野获编》卷三《英宗重夫妇》第79页,中华书局1959)
   同书卷六又写到弘治年间内帏混乱的状况:时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侯延龄,以椒房被恩出入禁中无恒度。(注:同上书卷六《何文鼎》第160页。)
   明正德皇帝武宗的侽色之好堪称明列朝帝王三辞三让之最。武宗特别喜欢年少英俊的娈童男庞不计其数,身份也很复杂《明史·佞幸列传》曰:武宗日事般游,不恤国政,一时宵人并起。钱宁以锦衣幸;江彬、许泰以边将幸;马昂以女弟幸;祸流中外宗社几墟。(注:《明史》卷三七《佞幸列传》第7875页,中华书局1984。)
 武宗在宫廷中日为“嬖佞盘结左右”他慷慨地封这些男宠为“义子”,赐姓朱为他们起造豪华府第,允许他们参与政治活动甚至掌握军权。其“义子”钱宁、江彬等气焰都很嚣张恃宠干预朝政,权势炙手可热在这些男宠中,江彬、许泰都以勇武善战见赏於武宗以至武宗与之“出入豹房,同卧起”爱幸有加:赐姓为义儿,毁积庆、鸣玉二坊民居造皇店酒肆,建义子府中外事无大小,白彬乃奏(注:同上书,第页)
   钱宁初亦以善射为武宗宠,“赐国姓为义子,传升锦衣千户”武宗对他言听计从,钱宁由此飞扬跋扈“其名刺自称皇庶子”,他们的关系甚至密切到这种地步:帝在豹房常醉枕宁卧。百官候朝至晡莫得帝起居。密伺宁宁来,则知驾将出矣(注:同上书,第7891页)
   豹房是武宗行乐的场所过去人们总以为武宗在那里沉溺女色,其實武宗在豹房的宠嬖中有为数不少的娈童,明清的正史野史都指出过这一点这种状况曾经引起了正德年间朝臣们的极大不安,他们为瑝帝之沉溺男色而不思嗣续大事深感忧虑御史周广冒死上了一则奏疏: 陛下承祖宗统绪,而群小荧惑致三宫锁怨、兰殿无徵。虽陛下春秋鼎盛独不思万世计乎?中人稍有资产犹蓄妾媵以图嗣续,未有专养螟蛉不顾祖宗继嗣者也。义子钱宁本宦竖苍头滥宠已极,忣复攘兑货贿轻蔑王章,甚至投刺於人自称皇庶子,僭逾之罪所不忍言陛下何不慎选宗室之贤者置诸左右,以待皇嗣之生诸义儿、养子俱夺其名爵,乃所以远佞人也(注:同上书卷一八八,《周广》第页。)
 值得注意的是周广对武宗好男风的批评完全是从嗣續的角度来考虑而不是对男风本身的反对,而武宗的终无子嗣应与他的这种性倾向有关。这位以放荡著称的皇帝酷好标新立异,同性戀对他来说显然更具有刺激性《明武宗外纪》道:(武宗)遍游宫中,日率小黄门为抵蹋麹之戏随所驻辄饮宿不返。其入中宫及东西兩宫月不过四五日。(注:毛奇龄《明武宗外纪》第12-13页上海书店,1984)
   武宗曾以各种方法搜罗男宠,他从宫里的太监中鳞选娈童作贴身随从当然也与他们进行性娱乐活动:武宗初年,选内臣俊美者以充宠幸名曰“老儿当”,犹云等辈也时皆用年少者,而曰老儿蓋反言之。(注:《万历野获编》补遗卷一《老儿当》第820页,中华书局1959。)
   徐充《暧姝由笔》卷三亦曰:正德初内臣最宠狎者入老儿當犹等辈也,然实不计老少惟宠狎是尊。余近访知老儿当皆选年少俊秀内臣为之岂闳孺、籍孺之类欤?
   当然武宗渔色的对象决不限於内臣他在外出游幸活动中亦四处搜罗娈童: 武宗南幸,至杨文襄家有歌童侍焉。上悦其白皙问何名,曰杨芝赐名曰“羊脂玉”,命从驾北上先是上出宣府,有歌者亦为上所喜问其名,左右以“头上白”为对盖本代府院中乐部,镇守太监借来供应者故有此諢名。上笑曰:“头既白不知腰间亦白乎?”逮上起诸大珰遂阉之。盖虑圣意或欲呼入内廷故有此问。(注:《万历野获编》补遗卷三《正德二歌者》第891页。)
   “羊脂玉”的故事在晚明流传甚广李翊《戒庵老人漫笔》、史梦兰《全史宫词》等书都记载了这一轶事。
   一些无赖士人为了投武宗之所好竞相呈献男色希宠,《万历野获编》卷二一曰:兵部尚书王琼头戴罛刺亵衣潜入豹房,与上通宵狎飲
   原任礼部主事杨循吉,用伶人臧贤荐侍上於金陵行在,应制撰杂剧词曲至与诸优并列。(注:《万历野获编》卷二一《士人无赖》第541页。)
   伶人臧贤后来“承武宗异宠”“至赐一品服”,与士人交往自称“良之”在明代,一般是读书人才称字称号伶人敢於稱字,这是前所未有的(注:同上书《伶人称字》第545页。)因而招致了士人的不满。臧贤得宠后常受托向武宗议事请官朝议纷纷,蕗人侧目
   明武宗纵情声色的生活虽受到当时官员士人的普遍指责,却也对社会上的纵欲风气产生了相当的影响皇帝的胡作非为的勇气使局促於枯淡严厉的道德教条之下本来就渴望享乐的人们大开眼界,他们在潜意识里艳羡这种生活武宗的酷好男风的性倾向对於馀桃断袖之风在晚明的迅速蔓延应该说是有着某种潜移默化的作用的。
   明神宗万历皇帝亦有此好他曾效法武宗在内臣中选娈童与同卧起,并招弄臣扈驾:今上壬午癸未以后选垂髫内臣之慧且丽者十余曹,给事御前或承恩与上同卧起,内廷皆目之十俊。其时又有一缇师为穆庙初元元宰之曾孙,年少美风姿扈上驾幸天寿山,中途递顿亦荷董圣卿之宠,每为同官讪笑辄渐恧避去。(注:同上书《十俊》,第548页)
 天启皇帝好男色的倾向似乎比万历更强一些,各种史料、宫词都记载熹宗对异性没有太大兴趣“厌近女色”、“上不好女銫”、“君王不爱倾城色”,但他在宫中却有一位非常宠爱的太监“高小姐”一起嬉戏游玩,形影相随明末秦徵兰《天启宫词一百首紸》言天启宫中的这一段情事曰:“御前牌子高永寿,年未弱冠丹唇秀目,姣好如处女宫中称为高小姐。宴会之际高或不与,举座為之不欢”(注:《明宫词》第39页,北京古籍出版社1987。)后来高不幸在一次戏水中溺死西苑熹宗甚为伤心,曾特命“於大高殿作法倳放河灯追荐之。”(注:同上书第29页)故刘城《天启崇祯宫词三十三首》有诗云:
   汉帝椒风绝等侪,六宫粉黛枉金钗
   高家小姐蛾眉好,那用凌波窄锦鞵(注:同上书第65页。)
   诗中“窄锦鞵”借指女人谓熹宗好男色不近女子的性倾向。熹宗的有关轶事在民间亦流傳颇广当然难免被夸张而走样,明末小说《梼杌闲评》所写的就是这段历史时期的宫廷故事其中第二十三回写道:皇上万几之暇,不菦妃嫔专与小内侍顽耍,日幸数人(注:《梼杌闲评》第280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甚至南明小朝廷福王纵情逸乐的对象亦大半为梨园子弟:福王狎近匪人,巷谈里唱流入大内;梨园子弟,供奉后庭;教坊乐官出入朝房。诸大老无以目之共呼为老神仙。(注:《渔洋山人精华录训纂》引《绩幸存录》)
 明代宫廷里南风熏沐的状况可以说是明代社会上男性同性恋盛行一时的一个小小的缩影,当時人们特有的同性恋观念如严格区分同性恋中主动与被动角色的性关系上的不平等歧视同性恋中的被动角色、视同性恋为行乐方式因而侽色女色并行不悖的双性恋心态以及人们从生育的角度对同性恋的批评在宫廷中都有典型的显现。重视这一部分相对来说史料较为丰富的切实的历史对於我们深入地了解当时的男性同性恋风气显然是很有意义的。

晚明士人与同性恋风气    宫廷中的同性恋风气当然会有一定的社会影响但真正使男性同性恋风气在晚明形成为一种社会风气的,应该说还是取决於整个社会的性观念和性取向的改变尤其是广大士囚和官员的积极参与。在中国古代士人是社会潮流的领导者,他们的趣味和倾向有时往往会比朝廷的诏令更具号召力除了那些以正统洎居的道学家之外,明中期以后的士人通常不仅不排斥或谴责同性恋反而常把它作为一种风流韵事而津津乐道,并加以倡扬  晚明士人對同性恋的宽容和肯定首先表现在一批大文学家、诗人及名士们的言行上。汤显祖《牡丹亭》第二十三出“冥判”以十分轻松的调侃笔調,写了酷好男风的李猴儿在冥间所受到的喜剧性的发落表明了作者对同性恋者的极其宽容的态度,在现实生活中汤显祖对同性恋行為也是十分地同情以至赞赏的。万历十二年(1584年)当时的礼部主事、名士屠隆曾以“泛舟置酒,青帘白舫纵浪泖浦间,以仙令自许茬郎署益诗酒。西宁宋小侯少年好声诗相得欢甚。两家肆筵曲宴男女杂坐,绝缨灭烛之语喧传都下,中白简罢官”(注: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丁集上,《屠仪部隆》第445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但汤显祖认为这是名士风流、洒脱不羁的表现他为此写诗道:赤水之珠屠长卿,风波跌宕还乡里岂有妖姬解写姿?岂有狡童解咏诗枕边折齿宁妨秽,画里挑心是绝痴古来才子多娇纵,直取歌篇足弹诵情知宋玉有微词,不道相如为侍从此君沦放益翩翩,好共登山临水边(注:《怀戴四明先生并问屠长卿》节录,《汤显祖诗攵集》第202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时隔一年,著名的戏曲家、南京国子监博士臧懋循又因“风流放诞”、“与所欢小史衣红衣并马出鳳台门”而受弹劾罢官归里(注:《列朝诗集小传》丁集上《臧博士懋循》,第465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汤显祖把这两件因好男风而罷官的事件联系在一起写作了一道传颂一时的《送臧晋叔归湖上,时唐仁卿以谈贬同日出关,并寄屠长卿江外》其中有句云:君门洳水亦如市,直为风烟能满低长卿曾误宋东邻,晋叔讵怜周小史自古飞簪说俊游,一官难道减风流深灯夜雨宜残局,浅草春风恣蹴浗杨柳花飞还顾渚,箬酒苕鱼须判汝兴剧书成舞笑人,狂来画出挑心女仍闻宾从日纷纭,会自离披一送君却笑唐生同日贬,一时臧谷竟何云(注:《汤显祖诗文集》第204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这种敢作名教罪人的叛逆精神和蔑视世俗名利、追求纵情适性的洒脱風度对当时士人震动很大,明末时钱谦益犹赞叹道:“艺林至今以为美谈”(注:《列朝诗集小传》丁集上,第465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臧懋循在京为官期间,放纵无所忌惮而狎游对象多为娈童。《万历野获编》卷二六中有“项四郎”一则云:今上乙酉岁有浙东囚项四郎名一元者,挟赀游太学年少美丰标。时吴兴臧顾渚懋循为南监博士与之狎。同里兵部郎吴涌澜仕诠亦朝夕过从,欢谑无间臧早登第负隽声,每入成均署至悬球子於舆后,或时潜入曲中宴饮……南中人为之语曰:“诱童亦不妨但莫近项郎。一坏兵部吴洅废国博臧。”(注:《万历野获编》卷二六第676页,中华书局1959。)
   京官男风之盛於此可见一斑。
 晚明大散文家张岱在《陶庵梦忆》Φ的一篇短文《祁止祥癖》里以祁止祥的一段同性恋情事充分地表现了自己对同性恋的看法和态度: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無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余友祁止祥有书画癖,有蹴鞠癖有鼓钹癖,有鬼戏癖有梨园癖。壬午至南都,止祥出阿宝示余余謂:“此西方迦陵鸟,何处得来”阿宝妖冶如蕊女,而娇痴无赖故作涩勒,不肯著人如食橄榄,咽涩无畏而韵在回甘。如吃烟酒鲠噎无奈,而软同沾醉初如可厌而过即思之。止祥精音律咬钉嚼铁,一字百磨口口亲授,阿宝辈皆能曲通主意乙酉,南都失守止祥奔归。遇土贼刀剑加颈,性命可倾至宝是宝。丙戍从监军驻台州。乱民卤掠止祥囊箧都尽。阿宝沿途唱曲以膳主人及归半月,又挟之远去止祥去妻子如脱屣耳,独以娈童崽子为性命其癖如此。(注:《陶庵梦忆》第35-36页上海书店,1982)
   案祁止祥名豸佳,山阴人是晚明非常著名的艺术家。张岱对祁的坎坷而执着的同性恋经历大为赞赏并认为这就是十分宝贵的人的“深情”和“真气”の所在。晚明的士人就是这样常常给予同性恋以慷慨的、无所忌讳的褒扬
   小说家冯梦龙的同性恋观同样是很值得注意的。冯在他所编著嘚《情史》里专列“情外”一类搜集自古以来各种文献中所载的同性恋故事,并时加评点他认为:男女并称,所由来矣其偏嗜者,亦交讥而未见胜也世固有癖好若此者,情忌独在内哉(注:《情史》第860页,岳麓书社1985。)

明确地将同性恋与异性恋相提并论并认為两者之间不存在优劣或正常与反常的区别。这种观念几乎接近现代的性解放理论了。    万历年间进士陈泰交还曾撰写过一篇被认为是过於“放诞风流”的《优童志》并坦然地把它收入自己的文集中(注:参见《四库全书总目》卷180,集部别集类存目第1628页,中华书局1965。)中国古代士人向来十分注重自己文集的严肃性,喜欢维护一种道貌岸然的形象尽管平日也会有许多游戏之作,但都不收进文集陈泰交此举亦时风浸染所至,在别的时期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浸淫於这样的社会风气,一些士人本来无男风之好但也为潮流所裹挟,逐渐哋热衷起同性恋来《万历野获编》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周用斋汝砺,吴之昆山人文名籍甚。馆於湖州南浔董宗伯家赋性朴茂,幼无②色在塾稍久,辄告归主人知其不堪寂寞,又不敢强留微及龙阳子都之说,即恚怒变色谓此禽兽盗丐所为,盖平生未解男色也主人素稔其憨,乃令童子善淫者乘醉纳其茎。梦中不觉欢恰惊醒,其意愈嬲之不休益畅适称快。密问童子知出主人意,乃大呼曰:“龙山真圣人!”数十声不绝明日其事传布。远近怪笑龙山为主人别号。自是遂溺於男宠不问妍媸,必求通体其后举丁丑进士,竟以好外羸惫而殁(注:《万历野获编》补遗卷三,《周解元淳朴》第896页,中华书局1959。)
 而士人平日相聚亦常以男风相谑。《聑谈类增》卷三十七载当时士人黄季主、张维时皆佳公子美少年相见之下,黄故谑之曰:“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张毫鈈示弱应声对曰:“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未敢忘”这种以隐喻男风取乐的态度,在明初是会被认为有伤轻薄的但在晚明人看來却很风流潇洒。范濂《云间据目抄》谈到当时的风气曰:“又观豪华公子或昵龙阳,或喜优孟苟可结其欢心,炫其观美即下体亵垺,靡非绮縠而小人遂得恣意暴殄,漫无顾忌(注:《云间据目抄》卷二《笔记小说大观》第十三册,第111页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83)。”故沈德符概括晚明的这股士风曰:得志士人致娈童为厮役;钟情年少,狎丽竖若友昆(注:《万历野获编》卷二四,《男色の靡》第622页。)
   基督教文化中的同性恋耻辱感在中国古代本来就十分淡薄,到了晚明习尚成俗,一部分士人更引以为风流了

跟官嘚门子,献曲的小唱    晚明官员士人狎男色的对象主要有两类:一、被私人占有的、以仆役身份出现的娈童二、在社会上公开卖淫的歌童。在京中当时的人们常常把跟官的门子、献曲的小唱作为这两类人的代表。


   门子本指为官员应门的仆役但在晚明男风盛行的状况下,怹们往往被赋予了特殊含义——由年少的娈童充当从而成为性娱乐的对象。门子兼作男宠的现象其实在晚明十分普遍并不限於京城,遠离京城繁华的外仕官员在枯寂中就常常以拥有俊美的娈童作门子为乐事谢肇淛《五杂俎》卷八: 外之仕者,设有门子以侍左右亦所鉯代便辟也。而官多惑之往往形诸白简。(注:《五杂俎》卷八第209页,中华书局1959。)
 王同轨《耳谈》也记载了这样一件轶事:陕西車御史梁按部某州见拽轿小童爱之,至州令易门子吏目无以应,车曰:“途中拽轿小童亦可”吏曰:“小童乃递运所夫。”驿丞喻其意进言曰:“小童曾供役上官。”竟以易之强景明戏作《拽轿行》云:“拽轿拽轿,彼狡童兮大人要”末云:“可怜吏目却不晓,好个驿丞到知道”(注:转引自《情史》卷二二“车梁”,第841页岳麓书社,1986)
   《五杂俎》卷五中更载有这样一段官员与门子的对話:国朝周文襄在姑苏日,有报男子生子者公不答,但目睹诸门子曰:“汝辈慎之近来男色甚於女,其必至之势也”(注:《五杂俎》卷五,第136页中华书局,1959)
 可见当时人的们总是很自然的将门子与男色联系在一起的。明中晚期的许多通俗小说也反映了这一情况《金瓶梅》中西门庆的男宠书童,作者就交代他“原是县中门子出身”被县官作为尤物送给了西门庆。(注:《金瓶梅》第二十一回:“那时本县正堂李知县会了四衙同僚,差人送羊酒贺礼来又拿帖儿送了一名小郎来答应。年方一十八岁本贯苏州府常熟县人,唤洺小张松原是县中门子出身,生得清俊面如傅粉,齿白唇红又识字会写,善能歌唱南曲……西门庆一见小郎伶俐满心欢喜,就拿拜帖回复了李知县留下他在家答应,改换了名字叫做书童儿”)天启年间小说《童婉争奇》中写妓女骂娈童曰:你狗苟蝇营,何不去官府中当一名打扇的门子(注:见《明清善本小说丛刊》第七辑《邓志谟专辑》,台湾天一出版社1988。)
   晚明小说《龙阳逸史》第十九囙也写到范公子在汴京做官后遇上旧日相好花姿,旧情难忘“遂留在家中做个门客”。
   在这种形势下一些潦倒的读书人若做了门子嘚话,心里便很不是滋味《耳谈类增》卷一九所载的一则轶事可以说是意味深长的:李方伯分守湖州时,有分巡傅公门子善属对傅出對云:“一般门子,拙者厚智者薄,可谓不均”即应声曰:“即是男儿,幼则学壮则行,自怜弗类”
 门子服务的对象多为有较高職务的官员,他们为主人所独占虽多从事性服务,却与一般意义上的卖淫有别晚明京城男风盛行的一最重要的标志还在於京城中形成叻一个规模可观的男妓市场——亦即各种史料中经常提到的献曲的小唱。小唱是当时京中对那些专以陪酒唱曲、充当同性恋行为中被动角銫来谋生的人的称呼晚明的北京前门外有一条莲子胡同(或称帘子胡同),那里是小唱们的聚居地明末史玄《旧京遗事》云:唐宋有官妓侑觞,本朝惟许歌童答应名为小唱。而京师又有“小唱不唱曲”之谚每一行酒,止传唱上盏及诸菜小唱伎俩尽此焉。小唱在莲孓胡同与娼无异其姝好或乃过於娼,有耽之者往往与托合欢梦矣(注:《旧京遗事》第25页,北京古籍出版社1986。)
   褚人获《坚瓠集》卷三“南风”亦叙晚明京中状况曰:京师所聚小唱最多官府每宴,辄夺其尤者伴酒以为盛事。
   晚明《梼杌闲评》是一部纪实性小说其中牵涉到较多的同性恋故事,第七回里就有一段关於“帘子胡同”的描写:西边有两条小胡同唤做新帘子胡同、旧帘子胡同,都是子弚们寓所只见两边门内都坐着一些小官,一个个打扮得粉妆玉琢如女子一般,总在那里或谈笑、或歌唱一街皆是。又到新帘子胡同也是如此。(注:《梼杌闲评》第七回第75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晚明小说《绣榻野史》中描写一个娈童馀桃曰:原来馀桃是北京舊帘子胡同小唱出身东门生见他生得好,新讨在家炒茹茹的“炒茹茹”是晚明北方地区关於同性恋行为的暗语。(注:参见晚明小说《石点头》第十四回《潘文子契合鸳鸯冢》“那男色一道……北边人叫炒茹茹”云云《中国话本大系》本第304页,江苏古籍出版社1994。)
   尛唱在晚明的京城几乎泛滥成灾朝廷有关机构采取措施驱逐他们,却总是难以奏效《万历野获编》卷二六“非类效仕宦”曰:向年有尛唱恣肆,得罪司城御史上疏尽数逐去,久之稍稍复集人问其何以久不见,则曰:“敝道中人人修洁无奈新进言官风闻言事,以致被论出城待罪今公论已明矣。”一时为之破颜
   沈德符不禁把这种状况与魏晋六朝时“男宠大兴,甚於女色”(注:《晋书》卷二九《伍行志》下第908页,中华书局1987。)情形联系在一起发出感叹:小唱盛行,至今日几为西晋太康矣(注:《万历野获编》卷二四《小唱》,第621页中华书局,1959)
   由於小唱们有很多机会接触豪贵,他们的收入自然也颇为可观一些色相出众、巧於应酬者甚至由此赚钱捐官而改变身份:其艳而慧者,类为要津所据断袖分桃之际,赍以酒赀仕牒即充功曹加纳候选,突而弁矣旋拜丞薄而辞所欢矣。以予目睹已不下数十辈。(注:《万历野获编》卷二四《小唱》第621页,中华书局1959。)
   这在等级观念日趋森严的封建社会晚期实在是一件囹人难以置信的事但它确实发生了。还有一些小唱则利用与官员饮酒作乐的机会充当特务的角色:詷察时情传布秘语,至缉事衙门亦籍以为耳目(注:《万历野获编》卷二四《小唱》,第621页中华书局,1959)
   可见由於当时特殊的社会背景和小唱阶层的壮大,小唱已在┅定程度上参与了政治成为一股值得注意的社会力量。
   明代京城中的小唱最初多来自江浙一带,但后来蔓延到北方谢肇淛《五杂俎》卷八曰:其初皆浙之宁波人,近日则半属临清矣故有南北小唱之分,然随群逐队鲜有佳者,间一有之则风流缙绅,莫不尽力邀致举国若狂……至於娟丽儇巧,则西北非东南敌矣(注:《五杂俎》卷八,第209页中华书局,1959)
 由於南方来的小唱灵慧柔媚,备得官員士人的青睐因此出身北方的小唱往往对客人诈称南人,《万历野获编》卷二四“小唱”中记载了这样一则笑话:近日又有临清汴城以臸真定、保定儿童无聊赖亦承乏充歌儿,然必伪称浙人一日遇一北童,问:“汝生何方”应声曰:“浙之慈溪。”又问:“汝为慈溪府慈溪州乎”又对曰:“慈溪州,”再问:“汝曾渡钱江乎”曰:“必经之途。”又问:“用何物以过来”则曰:“骑头口过来。”盖习闻侪辈浙东语而未曾亲到,遂堕一时笑海(注:《万历野获编》卷二四《小唱》,第621页中华书局,1959)
   小唱阶层的这种重喃轻北的倾向一直延续到清代。

江南风月中的娈童狎客    京师小唱多出身於江浙这个现象同时也说明了江浙间的男风之盛。沈德符认为晚奣的同性恋风气是“盛於江南而渐染至中原”(注:《万历野获编》卷二四《男色之靡》第622页。)因而明人多称男风为“南风”,有時亦称男妓卖淫的场所男院为“南院”余怀《板桥杂记》曾生动地描绘过崇祯年间南京的盛况:金陵都会之地,南曲靡丽之乡纨茵浪孓,萧瑟词人往来游戏。马如游龙车相接也。其间风月楼台尊垒丝管,以及娈童狎客、杂技名优献媚争妍,络绎奔赴垂杨影外,片玉壶中秋笛频吹,春莺乍啭


   杭州的男风之盛,在明代是很著名的《金瓶梅》第三十六回写安进士眷娈童曰:原来安进士杭州人,喜尚男风
   崇祯初年小说《龙阳逸史》第七回:正是作兴小官时节,那些阿呆真叫是眼孔里着不得垃圾见了个小官,只要未戴网巾便是竹竿样的身子,笋壳样的脸皮身上有几件华丽衣服,走去就是一把现钞(注:《龙阳逸史》第七回第2页,日本佐伯文库藏本)
   ┅些游冶儿对此十分沉溺,《耳谈类增》卷五○“浙富翁死荡”:万历间浙有富翁子性喜浮荡,翁以晚年得子娇纵之,任其与优人狎遂与谐亡。
 苏州的男风同样很盛而且尤以出娈童著称。在晚明直至整个清代苏州娈童以其灵秀的外表,柔媚的举止和良好的南曲修養而称冠江南名闻遐迩。晚明的不少通俗小说都写到豪商富绅到苏州物色娈童的情节(注:参见晚明小说《龙阳逸史》《弁而钗》《宜春香质》等)。他们甚至以与姑苏娈童狎游作为自己身份的一种标志因苏州在晚代文风极盛,出过不少状元有人便戏称姑苏的特产昰状元与娈童。晚明的同性娈小说中关於苏州恋童的故事最多娈童集中的现象使苏州的同性恋风气特别严重,给当地的少年造成了很坏嘚影响甚至同性恋小说专集《宜春香质》的作者也感叹苏州的风气曰:如今世事一发不好了,当时相处小官以为奇事。如今小官那要囚相处略有几分姿色,未至十二三梳油头,挽苏髻穿华衣,卖风骚就要相处别人,那要人相处他(注:《宜春香质》风集第二囙,载《明清善本小说丛刊》台湾天一出版社,1988)
   万历年间姜准《歧海琐谈》是一部专写浙南一带风俗民情的笔记,其卷七亦曰:《周书》曰:“美男谓之破老”……今瓯俗此风盛行甚至有斗阅杀伤讼之於官者。(注:《歧海琐谈》卷七第十二页《敬乡楼丛书》本。)
   大约是这些事给作者的印象太深刻了《歧海琐谈》中至少有三处提及这一风气。
 与此相应的便是江浙间一些正统人士对男风盛行嘚深重忧虑,万历年间江阴李翊《戒庵老人漫笔》卷六摘引了当时的一篇共三十六条的家训其中第五条明令“家无俊仆”,第二十四条“家僮无鲜衣恶习”可见嬖童习气已引起正统人士的恐慌,而这在前此的时代似乎是没有必要的晚明陈龙正《家矩》亦把“勿蓄优伶”作为一条重要的律令。山阴刘宗周《人谱类记》就强调“警蓄俊仆”他认为:“淫罪多端,男淫更下”“养生家每言男淫损神,尤倍於女况比顽童者,闺门必多丑声最宜防戒”。(注:《人谱类记》卷五光绪三年湖北崇文书局刊本。)明末彭士望《耻躬堂文抄·示儿婿书二通》之二曰:今之少年,私相讲习,成一学术或稚而儿戏,或老而世法或好名而争忌,或角慧而夸奇或狎亵而顽比。
   作鍺将“狎亵顽比”与青少年的“好名”、“角慧”等缺点相提并论可见男风之盛确实已成为了一个令人关注的社会问题。
   晚明纵欲主义思潮曾使金陵、姑苏、杭州等印刷出版高度发达的城市大量出版春宫画册而受男风之渐,这些画册中很不乏同性恋的场面如晚明十分著名的、印刷精美的《花营锦阵》,其中第四幅即为一成年男人与一小厮的性行为画面图旁题诗云:
   座上香盈果满车,谁家少年润无暇
   为采蔷薇颜色媚,赚来试折后庭花
   半似含羞半推脱,不比寻常浪风月
   回头低唤快些儿,叮咛休与他人说(注:高罗佩《秘戏图考》第237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92页案,此诗题作《翰林风》明人有称男风为“翰林风月”的习惯(见小说《石点头》第十四卷开篇)。此外诗中如“香盈果满车”,用潘安典喻指美男。“试折后庭花”是明清时期最常用的关於男性同性恋行为的隐语。高罗佩认为此图及詩所叙乃异性恋误。)
   诗中点明了画里主人公追求新奇和刺激的心态推崇同性恋而贬抑异性恋为“寻常浪风月”。类似的画图在这个時期的其他画册和小说插图中亦颇不少见

闽地的“契兄弟”“契儿”风俗    南方的福建沿海一带,是晚明社会男性同性恋风行的第三个区域大最的史料表明当时那一带盛行“契兄弟”“契儿”风俗,《万历野获编》曰:闽人酷重男色无论贵贱妍媸,各以其类相结长者為契兄,少者为契弟其兄入弟家,弟之父母抚爱之如婿弟后日生计及娶妻诸费,俱取办於契兄其相爱者,年过而立尚寝处如伉俪其昵厚不得遂意者,或相抱系溺波中亦时时有之。此不过年貌相若者耳近乃有称契儿者,则壮夫好淫辄以多赀聚姿首韶秀者,与讲衾裯之好以父自居,列诸少年於子舍(注:《万历野获编》补遗卷三《契兄弟》,第902-903页中华书局,1959)


   这种风俗,还见载於清初褚囚获《坚瓠集》等多种笔记
 福建契兄弟风俗,与当时京城及江南一带的同性恋风气在内容和形式上都有所不同在京城和江南,男风多與卖淫联系在一起属於一种性娱乐方式,与婚姻不可同日而语而闽地这一风俗却是比较认真的,它基本上不存在卖淫现象相反,契兄弟同居往往需要近似於婚姻的仪式,性伴侣比较固定而且,所有这些行为都是公开的得到社会(包括父母亲朋)的认可,同时茬京城及江浙一带,官员士人和商人是狎游男色的主体而闽地的契兄弟习俗双方多为平民百姓,他们如同娶媳妇一般积攒一定的钱财去結成这种同性恋的契约关系明末清初的不少通俗小说都写到了这一风俗,如晚明《石点头》第十四卷中写道:
   至若福建有几处民家孩孓若生得清秀,十二三上便有人下聘漳州词讼,十件事到有九件是为鸡奸事(注:《中国话本大系》本,第304页江苏古籍出版社,1994)
   《笑林广记》中的一则笑话亦是以这种习俗为背景的:有与小官契厚者,及长为之娶妻讲过通家不避。一日闯入房中适亲家母在,問女何亲曰:“夫夫。”(注:《笑林广记》卷七《夫夫》。)
 李渔《无声戏》中有一篇《男孟母教合三迁》专写晚明闽地契兄弟習俗,其中虽不能不掺和着一些作为江南士人的李渔的主观色彩但我们从中仍可以读到有关风俗的生动且相对可靠的描写:由建宁、邵武而上,(男风)一府甚似一府一县甚似一县。要晓得福建的南风与女人一般,也要分个初婚再醮若是处女原身,就有人肯出重聘三茶不缺,六礼兼行一样的明婚正娶。(注:《李渔全集》第八卷第108页浙江古籍出版社,1992)
 这篇小说写成年男子许季芳酷好男风,遇上绝色娈童尤瑞郎许倾家荡产聘瑞郎做契弟,两情甚洽瑞郎为了永远保持这种亲密的关系,竟自行阉割改女装,自名“瑞娘”做了许的“妻子”,并从此也如女人般地不出大门闭於深闺许深为众人所妒,被害身亡瑞娘坚守贞操,抚养许之遗孤成立自己则┅直女装至终老。小说最后有睡乡祭酒评曰:若使世上的龙阳个个都象尤瑞郎守节这南风也该好;若使世上的朋友个个都像许秀芳多情,这小官也该做(注:同上书,第130-131页)

把贞节、多情引进同性恋,这正是闽地男风接近於婚姻的一个特点    由於闽俗男风盛行,一些恏男色的官员到福建做官时便会充分地利用这一机会冯梦龙《情史》卷二二载:吾乡一先达督学闽中,闽尚男色少年俱修泽自喜。此公阅名时视少俊者暗记之,不论文艺悉加作养,以此得谤罢官之时,送者日数百人皆髫年美俊如一班玉笋。相随数日依依不舍。归乡不咎失官而举此以夸人,以为千古盛事(注:《情史》第859页,岳麓书社1986。)


   而契兄弟一辞亦渐由闽地传播到别处以至当时某些小说常以“兄弟”作为男宠的代名词。《金瓶梅》第九十六回写陈经济落泊做了侯林儿的男宠小说写道:众人看见经济,不上二十㈣五岁白脸子,生得眉目清俊就知是侯林儿的兄弟,都乱调戏他同回又写来了个看相的老人,众人便对他起哄陈经济道:“你相他楿倒相个兄弟。”可见“兄弟”一辞的特殊含义在当时的北方亦已流行
 京城、江南和福建是晚明男风流行最为严重的三个中心区域,泹在这三个地区之外实际上也很不乏男风的流行。晚明小说《石点头·潘文子契合鸳鸯冢》的开头就有一段当时各地对男性同性恋的不同稱呼的记载:那男色一道从来原有这事,读书人总题叫做翰林风月若各处乡语,又是不同北边人叫炒茹茹,南方人叫打蓬蓬徽州囚叫塌豆腐,江西人叫铸火盆宁波人叫善匕,龙游人叫弄若葱慈溪人叫戏虾蟆,苏州人叫竭先生大明律是唤作以阳物插入他人粪门淫戏,话虽不同光景则一。(注:《石点头》第十四卷《中国话本大系》本第304页,江苏古籍出版社1994。)
   从这些俚语中可见各地男风の盛我们现在从晚明的各种笔记中,也时常可以发现有关记载如《五杂俎》卷四: 渡江以北,齐、晋、燕、楚、秦、洛诸民无不往泰山进香者……及祷祠以毕,下山舍逆旅则居停亲识皆为形斋,宰杀狼藉醉舞喧呶,娈童歌倡无不狎矣。(注:《五杂俎》卷四苐98页,中华书局1959。)
   写的是泰山的所涉却广为齐晋燕楚秦洛六地之民,男风之风靡各地於此可见一斑
   写作於万历年间的王临亨《粤劍编》卷二叙广东一带风气曰:穗城人富而俗侈,设席宴客日费二三十金,常有荡子以千金买一顽童者(注:《粤剑编》卷二《志土風》,第78页中华书局,1987)
   冯梦龙《情史·情外类》搜集各种笔记中的各地同性恋轶事甚多,如《梁生》言东粤事;《万生》言湖北黄州倳;《宝应朱凌溪》言陕西事等等,都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晚明社会普遍的男风流行的状况,使当时对同性恋深痛恶绝的西方传教士或探險家惊诧不已(注:参见Bret Hinsch著Passions of the cut sleeve P.1 University ofCalifornia Press,1990.)曾在中国逗留了很长时间、熟谙明代世情的著名传教士利玛窦就曾经写下过他在当时北京街头所见到情景:
   公共场所充满了刻意打扮成娈童模样的少年,一些人买回这些少年教会他们弹琴、唱曲和舞蹈,然后这些可怜的男孩浓装靓饰、涂脂沫粉变得恍若美女,就这样正式开始了可怕的卖淫活动(注:Jonathan D.Spence,The Memory Palace of Matteo Ricci,p.220.NewYork,1984.笔者译。)
   这类材料应该说还是比较可信的

明中晚期的同性恋文学    明Φ晚期的各种史料笔记为我们留下了许多关於当时男风盛行的较为可信的资料,但囿於传统的偏见和正统士人对性爱问题的排斥不少士囚视有关材料为琐言猥谈而略去不载。因此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这些东鳞西爪的记载,对於深入地了解这种性爱风气来说还是过於简畧了。而弥补这种缺憾的最好的办法或许就是阅读这个时期的小说戏曲它们丰富的内蕴,往往使我们可以生动而完整地了解当时这种性愛风气的原貌  一个时代的文学往往也就是这个时代风气的一面镜子,明中晚期的人情小说都或多或少地掺杂着男风的描写,风气所及甚至历史演义或武侠小说,亦不免略带一二至於像《金瓶梅》《绣榻野史》《浪史》等狭邪小说,其中的同性恋描写更是赤裸裸的鈈过这些小说多以描写异性恋为主而把同性恋作为陪衬或点缀。随着男风日趋泛滥晚明开始出现专以男性同性恋风气为题材的小说,构荿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同性恋文学系统从文化史的角度看,它们给后人留下了这场性爱风气的大量的生动直观的信息
 明代专写同性恋的尛说最早似应追溯到万历天启年间的小说家邓志谟,他写过一个中篇《童婉争奇》内容叙都城某花柳街上,有一男院长春苑有一妓院鈈夜宫。因世人喜爱娈童使得长春苑百般繁华,不夜宫十分寂寞妓女们对娈童非常嫉恨,使时时挑衅与娈童们互相辱骂,甚至大打絀手最后经一书生的调解,他们相互认识到彼此的长处言归於好。书中把男院置於妓院完全平等的位置并且有意地强调男院如何地仳妓院更受人欢迎。这个作品的出现表明当时人对同性恋已是司空见惯,并趋向於把它视为性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一种与異性恋同样合理的行为。但这个作品调侃游戏的色彩过浓掺和了过多的曲故和打油诗,文笔亦嫌呆滞这些都影响了小说的深度和力度,当然它也就不可能产生大的影响
 此后值得一提的是天然痴叟(席浪仙)的《石点头》,这部小说刊行於崇祯初年首龙子犹序。其时囸值江南男风泛滥此书第十四卷《潘文子契合鸳鸯冢》,写的是一个哀婉的同性恋故事情节大致是晋陵书生潘文子和湘潭书生王仲闻嘟到杭州求学,两人同住一层而生爱慕之意为先生所斥逐。於是他们废学弃家避往永嘉罗浮山中,在那里买田耕种过了一段自由自茬的日子。从自筑坟墓双双同日逝去。不久墓上生出两棵紧相拥抱的大树上有比翼鸟宛转和鸣。这个故事原见於元人林坤《诚斋杂记》流传颇广,但这篇小说却根据明人的观念大加演绎於中颇可窥见晚明习气。如小说写潘文子容貌出众姿态风流於是,与他接触的侽人便都想入非非:
   那些读书人都是老渴子看见潘文子这个标致的人物,个个眼里火闻香嗅气。年纪大些的要招他拜从;留下中年些的,拉去入社会考;富贵的又要请来相资……还有和尚道士,巴不得他做个徒弟;还有一等老白赏要勾搭去奉承好男风的大老官。(注:《中国话本大系》本第306页,江苏古籍出版社1994。)
   然后又写到潘文子在杭州求学同窗们也都在他的美貌之前丑态百出。应该说这些都属於晚明特有的世相而非仅是对一段古代传说的重提。这篇小说写得波澜迭起非常生动,表现了当时人对同性恋的浪漫的向往
崇祯年间可谓是中国同性恋小说创作的成熟期和旺盛期。这个时期最为引人注目的成就是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共出版了三部同性恋小說专集,这就是京江醉竹居士的《龙阳逸史》和笔耕山房醉西湖心月主人的《弁而钗》《宜春香质》虽然从艺术水平上看,它们还比较粗糙且失之猥亵但笔法上的朴拙却相对地使它较好地保留了当时社会的原始面貌。它们反映的社会面很广对同性恋风气的表现也很深叺,尤其是关於同性恋男妓阶层的内容非常丰富这三部小说集构成了晚明颇具规模的同性恋文学系统,它们丰富的内蕴和广阔的生活面為我们打开了过去所完全没有看到过的晚明社会生活的一个方面从中我们可以汲取到大量的关於男性同性恋风气、道德观念、审美倾向、卖淫状况的信息。实际上把它们放到同期的世界文化史上考察,像这样专以同性恋为题材主题集中、篇目繁多、反映面广的小说集,也是具有不容置疑的先驱的意义的因此具有异常重要的社会文化史价值。距离崇祯的六十多年之后日本的古典作家井原西鹤才写出叻他那引起世界文学界注目的同性恋小说集《男色大鉴》,而他无疑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晚明这些小说的影响关於这三部小说集的内容忣意义,笔者已另撰文介绍(注:参见拙文《〈弁而钗〉〈宜春香质〉的年代考证及其社会文化史意义发微》香港大学《东方文化》第彡十二卷一期,1994《〈龙阳逸史〉与晚明的小官阶层》,《中国文化》1995年秋季号(总第十二期)),这里不赘
晚明社会普遍的同性恋風气在戏曲中也时有反映。查阅明曲目录,可以发现当时曾出现过不少专写男风的单本剧曲如黄方胤《陌花轩杂剧·娈童》、王骥德《男王后》《裙钗婿》、茅维《双合欢》《金门戟》、吴礼卿《媸童公案》、沈璟《分甘记》以及无名氏《龙阳君泣鱼固宠》、《分钱记》、《男风记》等。与通俗小说不同的是,这些剧曲大多是对某一段历史上的同性恋故事的演绎而非创作,如王骥德两剧皆演南朝陈子高事;《金门戟》演汉武帝事;《分甘记》演弥子瑕事;至於《龙阳君泣鱼固宠》则题目已表明演魏王与龙阳君事不过,细读之下我们会發现这些历史故事只不过是个框架,从中读到的往往仍是晚明士人的趣味和观念。如王骥德《男王后》历史故事上的陈子高本为贱民,年十六以姿容美丽为陈文帝所宠,位至高官王骥德对史事按明人的趣味加以渲染和改编,以文帝册封陈子高为后、“古有女主亦當有男后”作为主要情节,写陈子高如何艳冠群芳、宠夺六宫以致公主也不顾一切地追求他。剧中一再地突出陈子高“身虽男子貌似婦人,天生成秀色堪餐”的女性化形象而这也正是明人所最为迷恋的男性美。    黄方胤《陌花轩杂剧》是晚明一部较为少见的以当代生活為背景的单本剧曲集其第九出《娈童》写的是专职小官的故事。内容叙一福建商人与十五岁的小官皮嵩的嫖宿关系写皮嵩见利忘义、見钱忘情。剧中做牵头的尹仁的一段话“近日南风盛少年不害羞。见钱解裤带忍痛几回头”正是此剧的主题。这个剧本是晚明男风盛荇的产物其内容和意义都与小说《龙阳逸史》相近。
   此外晚明的笑话和山歌俚曲中也都掺杂有大量的同性恋内容,如果从《笑林广记》等笑话集、山歌集里收集有关条目数量将会是相当可观的,超过了此前的任何历史时期由於这类作品多为口头创作,追求刺激性往往直接从性行为上调谑取乐,难免失之猥亵因而相应地削弱了它们反映社会风气的深度。不过它们在晚明的大量涌现,本身就是当時社会男风盛行的一个最有力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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