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表看起来值多少??(这不是我的 台词,所以才问的)

已更完《嫡女策,素手天下》,书荒的进_百度宝宝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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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已更完《嫡女策,素手天下》,书荒的进
我是怪兽我会瘦~
宝宝1岁LV.3
[嫡女策,素手天下/苏若鸢著]
  书籍介绍:
  做人善到了极致,那便成了蠢!
  重生之后的慕汐瑶决定痛定思痛,洗白她那窝囊的前世,势必要活得坦荡随心,逍遥天下!
  此女,比毒妇更毒,比奸妃更奸,耍得起心眼,挨得起诋毁。
  恨起来让他、她、它都牙痒, 爱起来惊天动地轰轰烈烈。
  暗助叔母斗姨娘,设计小叔保爵位,撕开闺中蜜友的假面具,前夫?不甩!
  宫斗不断,皇子们你争我夺,她趁机敛财。
  战火连天,男人们东征西讨,她抓紧时间敛财……
  皇后?上辈子早就做腻,侯门嫡女的威风,才刚刚开始。
  欺她之人,不得好死!
  负她之人,碎尸万段!
  前生的苦痛,也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唔……至于那扑她之人,好吧……反、扑、之……
  ------章节内容开始-------
  血溅深宫(一)
  云昭五年,八月十三。
  烈日正是当头的时候,热浪翻涌,晒得那些草木奄奄一息。
  御书房外的泛白的平砖上,慕汐瑶从天明时分跪到现在,已三个时辰有余。
  “皇上虽下了旨,却没有将娘娘算在其中,动您分毫,可见对娘娘还是有情的,娘娘莫要再跪下去,触怒圣颜啊……”
  旁侧,张嬷嬷随她跪住,苦口婆心的劝着,不时抬眸望了眼朱门紧闭的御书房,若要见的话,何须让人跪到此时。
  粉乔早就哭花了脸,也跟着道,“娘娘,先回吧,再这样下去,您这身子哪里受得住。”
  慕汐瑶纹丝不动,仿若字句都未听到。
  她慕家含冤,明日午时三刻满门抄斩,难道她还能独活么?
  人在似火骄阳下,任凭豆大的汗珠粒粒滚落,却是跪得腰身笔挺,表情倔强,眸色执着。
  书房最边上的排门被打开一叶,太监总管刘茂德从里面走了出来,这才引得她有了反映。
  刚泛起一丝期望的眸光,在看到握在刘总管手中的圣旨时,又不安了起来。
  果真,刘茂德来到她跟前,不忍的望了她一眼,然后将那圣旨展开,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氏汐瑶,得沐天恩,贵为皇后,然,慕家狼子野心,勾结外贼,通敌叛国,慕氏执掌后宫多年,亦无所出,今已难立中宫,遂黜其后位,贬为庶民,申时务必离宫,若有违,按罪论治,钦此!”
  宣完圣旨,慕汐瑶只觉双眼昏花,天旋地转间,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张嬷嬷与粉乔连忙把她搀住,半拖半拉的想将人就此带离此处,刘茂德也对她道,“慕氏,回吧,皇上没有杀你,已经网开一面,你再纠缠下去,恐是得不偿失。”
  若不是慕家突遭巨变,哪里会想到过堪称温顺的汐瑶皇后,也会有如此执拗的一面?
  可那谋逆的叛国之罪已经盖棺定论,她就是跪穿了御书房前的这方地砖,也无法改变任何。
  说完,他垂下眼帘等了片刻,见慕汐瑶没有任何反映,只得摇摇头,回去复命。
  才刚转过身,便得一只手拉住衣袍,柔弱却固执得波澜不惊的声音继续重复道,“只要皇上见我一面就好。”
  慕汐瑶不相信那个对自己呵护有加的男人,真的那么绝情!
  刘茂德转过脸去看她,面上已多出一层难色,“娘娘,莫要为难老奴啊……”
  “废后的圣旨都下了,她还是哪门子的娘娘?”
  轻快的戏谑响起,袁洛星迈着莲步,意气风发的出现,身后宫婢太监跟了一长溜,排场气势端得比昔日的皇后还要足。
  血溅深宫(二)
  “贤妃娘娘吉祥。”奴才们跪了一地,请安声齐齐响起。
  贤妃却不急让他们起身,自行绕到慕汐瑶跟前,像只骄傲的孔雀,居高临下的欣赏她狼狈憔悴的模样,“慕家犯下此等大罪,你既得苟活,怎还有脸出现在此?”
  汐瑶不语,咬牙狠狠瞪向她,丧子之痛立刻涌上心头,可她才将被废,慕家岌岌可危,根本无暇与之周丨旋,只得又将眸光投向刘茂德,“刘公公……”
  “刘公公。”夺过话语权,袁洛星露出一笑,昂着臻首道,“本宫见今日酷热难耐,特亲手熬制冰糖雪耳红豆羹,想为皇上做消暑之用,还请公公代为通传。”
  “袁洛星!你我自小相识,就算不念当日姐妹旧情,在后宫中我对你亦处处忍让,从前是我软弱,以至遭你暗算,腹中孩儿不保,今日我慕家遭难,我也被废为庶人,为何你还要紧咬不放?”
  含着眼泪,慕汐瑶心头已是恨极!!
  “紧咬不放?”袁洛星轻笑,靠近过去,压低声音道,“是你一心以为皇上只爱你一个,根本不将我们其他妃嫔放在眼里,呵……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皇上的妻了?不怕实话告诉你,是我亲自在你安胎汤药中落了一味藏红花,此事皇上也是知道的,谁叫你慕家与张家一道犯下通敌叛国这等该死的大罪,不过也幸得于此,否则妹妹我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登上皇后之位,妹妹这厢在此谢谢姐姐的再造之恩了。”
  狠毒的话铿锵入耳,犹如汹涌恶浪,一重重的打来,将慕汐瑶震得不能言!!
  “他知道是你?”
  他知道?!!
  可是那日她失了孩儿,还哭到在他温软的怀中,还听他柔声安慰,他说,以后他们还会有很多孩子,只要她无恙就好。
  原来他都知道!竟骗她!竟还要立眼前这毒妇做皇后!?
  今日袁洛星本就是来落井下石,看到这女人如此惨象,心里痛快至极!
  她杏眸渗出阴险凶光,再道,“若非先皇赐婚,怎会有你慕汐瑶在后宫独占皇宠的份?你可知,皇上每次去了倾凤宫之后,都要到揽星宫来与我缠绵至天明时分,你连龙体都无法满足,还没脸没皮的以‘最爱’自居,此事早就传遍三宫六院,是你固步自封,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外面早就变天了!”
  猛地——
  汐瑶将袁洛星推开,不愿意再听下去。
  那袁洛星早有准备,非但没被她推动,倒是汐瑶胸口一窒,往后倒退了两步,人还没站稳,再被一只手狠厉的揪住衣襟,拉拽了回去。
  “敢对本宫动粗?贱妇!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份!”
  血溅深宫(三)
  “主子!”粉乔自小跟着慕汐瑶长大,又是练过拳脚的,哪里见得她被如此凌辱,抬步就要上前去护。
  袁洛星大喝了声,奴才们一拥而上,废了番功夫,才七手八脚的将粉乔还有张嬷嬷押跪在一旁。
  这两个都是汐瑶最亲的人了,看到她们跟着自己落难,汐瑶更是心痛不已,奈何连日受到打击,又跪了一个早上,此刻她连挣脱袁洛星的摆布都做不到。
  一时间,御书房外闹成了一片。
  见状,刘茂德擦着汗移步上前去劝说道,“贤妃娘娘,皇上正在批折子,恐怕这样闹……不好吧?”
  “刘公公说得极是。”袁洛星赞同的点点头,手心里攥着那毫无缚鸡之力的人儿,道,“既然慕氏已被贬为庶人,就让本宫代劳,将其撵出宫去可好?”
  闻她言,刘茂德心叫不好,皇上有心要放慕氏,若这人被贤妃带走还得活路?
  正欲再拦,却又听袁洛星极其嚣张的对慕汐瑶讥笑道,“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本宫还且尊你一声‘姐姐’,今日就让妹妹送姐姐最后一程吧。”
  还没有见到皇上,慕汐瑶哪里肯就此离去?!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间挣脱,再在众人猝不及防时,从袖间拔出把匕首来,挟过贤妃,将冰凉的刀刃抵上她的颈项。
  众人惊!
  御林军立刻呼啦啦的涌了来,将她们包围在其中,皇上就在书房内,刘茂德急得跳脚,忙试探着上前,“慕氏,勿要再执着下去,皇上已经对你格外开恩,就算你不顾自个儿,也得念及粉乔与张嬷嬷啊!”
  偏那袁洛星似乎一点都不惧怕自己会被伤害似的,反变本加厉道,“是啊,姐姐,你可得考虑清楚,那四个与你自小相伴的大丫鬟,随你入宫历经磨难,如今就得一个,加上只剩半口气吊着命的张嬷嬷,你也人心让她们随你陪葬?”
  她话中有话,慕汐瑶听出蹊跷,对她质问道,“嫣絨,雪桂,心蓝是你害死的?!”
  袁洛星斜目望她,“汐瑶姐姐,虽你从没将星儿放在眼里,可星儿却视你为此生最大敌人,自得其乐的与你斗了许多年啊!若慕家的事再迟些败露,你那四大丫鬟定是一个不剩,给张嬷嬷下的药,也只差两道了,不过也罢,吃不吃,她也活不了多久,我就是要你万劫不复,你奈我何?”
  听着她字字恶毒的话,汐瑶只觉身在噩梦中,这是梦吗?!
  炎炎烈日晒在那女子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热的温度。
  紧握着匕首,挟持着根本不怕她的袁洛星,汐瑶浑浑噩噩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觉的一阵阵发白,一阵阵的眩晕。
  血溅深宫(四)
  耳边,那将她逼到死角的女人再道,“索性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我四哥哥前日去武安侯府抓人时,你那荒唐的三叔竟还在忙着将你父亲的填房关在房中蹂躏,那小妾还真有些节气,宁死不从,一头撞在桌角磕破头,当场咽气了。”
  袁洛星说得口都渴了还不尽兴,叹息了声,“慕汐瑶,我还真不相信你敢杀我,你这么软弱,根本就不适合在这后宫生存,所以皇上这么多年都未让你怀孕,好容易给你一次表现的机会,你慕家的人却不争气,哈!你恨我毒辣也罢,可你要牢记一点,皇上,只需要我这样的女人!”
  皇上,会要一个毒杀自己孩儿的女人做皇后?
  慕汐瑶不可置信的把头摇了摇。
  那是她的夫君,与她朝夕相守九年,将她捧在心尖呵宠,甚至在他登基帝位后,知道她不愿面对一众妃嫔,免去那些女人日常请安,以免叨扰了她。
  他允诺过今生今世都会对她好,除她之外再没有别的女人能融进他心!
  而今却有人告诉她,自己多年无所出,全是他所为?!
  她不信!
  红了眼,烧了心……
  “祁云澈!!出来见我!!!”她大喊当朝云昭皇帝的名字,撕心裂肺,悲恸天地。
  话音方毕,御书房紧闭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身着龙袍的男子从里面行了出来,阳光沐浴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无法令人直视的金色轮廓。
  他眉目如画,姿容无匹,墨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双镶在俊容上的黑瞳更显深邃,龙袍上的龙纹攀附在他完美的身躯上,象征着绝对的权利。
  随着他步步走近,头上的金冠则与阳光辉映,发出帝王威严的光芒来。
  这个男子,曾经让她为之崇拜,为之痴迷,不管嫁与他多少年,每每望他,都会让她心动不已,可今日,慕汐瑶只感到钻心的痛!
  祁云澈以为避而不见,她就会离去,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出来一望,却已乱成如此。
  惊诧只在眸中一晃而过,快得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走近她,周围的御林军则退开了一条道路。
  显然他未想过,那柔弱得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女子,此刻正用自己送给她的匕首威胁着一条人命。
  分明,他看到她全身都在不可抑止的颤栗着,明明害怕成这样,为何还要与他做对?
  “皇上,快救臣妾啊皇上。”袁洛星娇弱的唤着,与之前逞凶斗狠的模样判若两人。
  没有理会她,祁云澈波澜不惊的深眸只凝着汐瑶,对上她难得倔强和反抗的眼神,舒展的眉宇慢慢向内靠拢……
  血溅深宫(五)
  “朕念慕家祖上数度护驾有功,才对你网开一面,何以你这般固执?”
  祁云澈说时,俊庞毫无起伏,语气中透着丝丝冷漠的疏离,似与她就此划清界限,往日旧情,不过一场虚幻,全当她自己在做梦!
  家族的血光之灾,奸妃的屡屡陷害,还有她得而痛失的孩儿……
  汐瑶不知该先问哪一件。
  可笑的是此刻见了他,想起他曾经对自己的柔情与呵护,心中又生出一丝奢念。
  努力按压住颤抖的全身,深深吸了口气,她望着他道,“敢问皇上一句,这些年民妇不能生孕,可是皇上所为?”
  见祁云澈不语,汐瑶哀戚一笑,通红的眼眶泛出泪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亏她还总是愧疚,这些年未曾为她心爱之人诞下一儿半女,却没想到这一切全是他所为!
  “为什么?!”她再问,得来的仍旧是无动于衷的沉默。
  “慕氏,放了贤妃,即刻出宫,朕既往不咎。”
  祁云澈原想,废后圣旨一下,依照汐瑶原来的性子,至多流着眼泪离宫,再如此下去,倒是他想留她一命都难了。
  饶她不死……
  听着他无情的话语声,汐瑶心如刀绞。
  明日午时,慕家满门抄斩,自小跟随她的四个贴心的丫鬟,如今就剩粉乔,还有看着她长大的张嬷嬷,早在她不自知时,只留有半条命!
  是她太软弱,太自私,只顾着将一颗心都扑在了她的夫身上,等她全然醒悟,家破人亡,众散亲离,而她深爱的男人,最后给与她的是废后的诏书……
  青天白日,恍如隔世。
  此生,她已无可恋。
  “皇上,不必饶我不死……”
  平静得让人揪心的话喃喃而出,敲击在祁云澈心上,像是预料到什么,还没来得再多言,却见汐瑶猛地将挟持的袁洛星推开,高举那冷光熠熠的匕首,刺进自己的心口!!
  “主子!”
  “汐瑶!”
  祁云澈推开扑向自己的袁洛星,大步上前,等他反映过来时,那人儿已在他怀中。
  柔软的身躯,轻盈得像是蝴蝶,不小心就会随风而去了似的。
  她的胸口,独留一朵嫣红的花绽得汹涌夺目!
  周围的喊声全听不见,祁云澈紧紧盯着慕汐瑶,那目光如何都移不开了,俊朗的眉间拧出深深的褶子。
  她能感觉他身体的温度,怀抱的坚固。
  那么,他在乎吗?
  自幼年第一次得见当世俊美的云亲王,她便被他的相貌风度完全吸引住了,得到先皇赐婚,更是她做梦都未曾想到的。
  回到十年前(一)
  成婚之后,偌大的云王府只有她与他相守,他竟不曾纳过妾室,再迎侧妃。
  倘若他没有登基为皇,他们定会只拥有彼此,就此老却。
  然而这都是她的痴想。
  “祁云澈……你从没爱过我,是吗?”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这般傻问。
  终于发现,由始至终她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夫君。
  双眼缓缓合上时,那无情的答案响在耳畔……
  “是!”
  沉入无尽的黑暗。
  这儿好安静,没有尘世的喧嚣,甚至连她的呼吸和心跳都听不见。
  而那神思,却出乎意料的清明。
  我……死了吗?
  汐瑶这般想着,血溅御书房外的场景还回荡在眼前。
  胸口的窒闷和疼痛未散,袁洛星恶毒的脸孔,祁云澈冷漠的神情,还有粉乔和张嬷嬷痛心的眼泪……
  莫非她要先赴黄泉,在路上等她被抄斩的慕家上下?
  此生到最后一刻才幡然醒悟,什么爱,什么誓言,统统都是假的!
  她,好不舍!好不甘!
  若有来世,她定要为自己活一次,定要将真正关心爱护她的人好好守护,定要让那些给与她痛苦的人千倍万倍的尝到她所受的苦楚!!
  蓦地,身体忽然腾空,急急下坠——
  “啊!!!”
  伴随着惊心的尖叫,女子从床上弹坐起来!!
  大口的喘息,心跳阵阵急促难平。
  呼吸的感觉,活着的感觉,甚至连双脚冰凉的感觉都那么清晰。
  眼前一片昏暗,她被安置在某个房间中?莫非自己没死?
  可这里分明是……
  没等汐瑶想明白,外室的门便被人推了开,伴着个她熟悉的话语声在嗔怪谁,道,“你瞧了,安安静静,姑娘睡得实沉,我们这会儿来扰,不定又惊了她。”
  这个声音!
  “嫣絨?”汐瑶不确定的向外唤了声。
  虽她还没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这间分明是她的闺房,方才她弹坐而起,立刻就被周围熟悉的感觉所环绕。
  纵使疑惑,却让她安心。
  外室里,嫣絨听到汐瑶唤她,似是念叨了句什么担心的话,便携着另一人快步行了进来。
  转过屏风,果真见那小小的人儿坐在床上,周身被黑暗笼罩,只得一抹孤寂得让人心疼的轮廓,单薄的肩无力的塌着,不由的心中一紧!
  “姑娘何时醒的?粉乔方才听到有谁大叫,可是姑娘发了噩梦?咦……姑娘,你……”
  嫣絨正一面仔细瞧着汐瑶,一面给她掖被角,却见她忽然清泪夺眶,好一个吓!
  回到十年前(二)
  “嫣絨?嫣絨……”
  汐瑶先是抓住她的手,细细的去瞧她的脸孔,面上泛出丝疑惑,又往她身后看了看。
  嫣絨也回首一瞥,猜着她的心思,反手握了握她的手,道,“这夜是我与粉乔陪姑娘,姑娘若想见雪桂和心蓝,我便去把她们两个叫了……”
  ‘来’字还没出口,汐瑶忽的一头扑到她怀里,伤心的大哭起来。
  她没死,嫣絨没死,心蓝和雪桂都活着,都活着!!
  真好,真好……
  嫣絨被她抱得紧紧的,又见她哭成泪人,心里又心疼又酸涩,柔柔的抚着她的背脊安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见状,粉乔也跟着红了眼,默不作声的掌了灯,再拿了铜盆出去打热水。
  前日是老爷的头七,府上从天明时分就开始来人吊唁,二老爷和三老爷忙着待客,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上几口,正午时,皇上更是由左相大人陪着,亲自微服来望。
  自然了,老爷拼死护驾,以身殉国,当得起这份荣耀!
  只是苦了她们家姑娘,出生时夫人就去了,而今老爷又殉了国。
  消息传来到府上那天,姑娘当即便昏死过去,再醒来,便闷声不吭,随着两位老爷操办丧事。
  直到这夜才痛哭出来,可想是忍了多久!
  夜了时服侍姑娘睡下后,张嬷嬷特地把她们四个叫到跟前去嘱咐。
  如今府上虽还有两位老爷在,亦是她们说个大不敬的私话,二老爷性格软弱,无论在朝中家中都不管事,三老爷就更不屑讲了,成日在那烟花柳巷之地流连,无所事事,瞧着也是个靠不住的。
  姑娘到底失了至亲,左右都没有嫡亲的兄弟姊妹照应,今后还不晓得武安侯府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罢,她柔声安慰道,“张嬷嬷都仔细交代过了,大老爷去得壮烈,护驾有功,听王总管说,皇上来府上时还特别问起姑娘,冲着这份皇恩,外人也不敢欺到咱们头上来,退一万步说,就是我们几个拼了死,也不会让姑娘受半分委屈!”
  听了这番话,哭得满面泪痕的汐瑶抬起头来,茫然的望住嫣絨。
  昏昏黄黄的烛火下,嫣絨脸容虽沉稳,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
  方才汐瑶就在疑惑,她确实记得爹爹去时,皇上曾经亲自来过侯府,这都是天烨二十七年二月初的事了。
  二十六年末,皇上陪病重的太后回吴广郡省亲,因决定突然,只有爹爹与左相大人伴驾左右。
  岂料到吴广郡的第二日,便遭南疆王领了两万精兵突袭,身后三十万大军更是随后而至!
  回到十年前(三)
  那一战极其惨烈,太后本就病入膏肓,经不起折腾,半道上便去了,而汐瑶的爹爹主动请命,自留五万勇猛将士,死守巫峡关,以五万,抵挡敌军三十二万,为圣驾安然退离争取了宝贵的两日。
  最后,不但南疆王没有攻破这道阻隔北上进犯祁国的天然屏障,援军一到,就被吓得落荒而逃了,武安侯却身中数箭,回天乏术。
  此时的慕家嫡长女慕汐瑶,也不过十四岁的年纪。
  所以她……回到了十年前?
  见汐瑶望着自己,眼也不眨半下,更不说话,哭是不哭了,却瞧得嫣絨心头发怵。
  也不知姑娘是否伤心过度,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她声音哑哑的问道,“皇上来时,还说了些什么?”
  “当时我们这些登不上大场面的奴才也只得在外院候着,听王总管说,皇上闻得姑娘也到了议婚的年纪,当即便允了二爷和三爷,说定要为姑娘你指门好亲事呢。”
  嫣絨回忆着说道,语气里是高兴的。
  她们武安侯府,怎么说也为大祁鞠躬尽瘁了。
  且不说老爷为国捐躯,就是太老爷当年随太宗皇帝御驾亲征,军功无数,更三度救过太宗皇帝的性命,这侯爵之位,来得实属不易。
  大老爷只有一女,皇上重视也是应该的。
  却不知在她说完之后,汐瑶又变了脸色,沉默下来。
  若自己真的回到十年前,那么在这年十二月,皇上的万寿节上,就要指婚她与祁云澈。
  想到那个名字,她心中就忍不住一阵绞痛。
  “姑娘,莫要太伤心了。”见她脸上溢出悲伤之色,嫣絨又安稳道。
  汐瑶眼睛酸涩,闻言冲她勉强笑笑,“哭了一场,我好似有些饿了,去厨房给我下碗素面来可好?”
  听她想吃东西,嫣絨高兴还来不及,应声之后便踱了出去。
  粉乔正好打来了热水,身后雪桂与心蓝也随着来了,围到床边给汐瑶擦洗了泪容,又好一阵关怀劝慰。
  不一会儿,嫣絨就端来碗热腾腾的素面,上好缎骨熬治了好几个时辰才有的浓汤,洒上细碎的葱花,闻着都引人食欲。
  汐瑶捧着吃了个底朝天,四个丫头总算松了口气。
  心蓝高兴道,“还是梦姨娘有心思,吩咐我下午去守着火熬这骨髓汤来,姑娘可要再多喝一碗,将这些天掉的肉都补回来。”
  “姑娘才是好些,你又提来惹她做甚?”开口的是雪桂,她话不多,一说便是关键,平时看上去冷冰冰的,实则最会洞察人的心思。
  气氛略僵,粉乔立刻打趣道,“嗳,心蓝是看姑娘吃得香了,她自己也犯了馋吧。”
  心蓝忙道没有,却被粉乔和雪桂一道编排,嫣絨摇着头在旁边低笑。
  回到十年前(四)
  见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逗趣,往日熟悉的温暖点滴渗透在汐瑶的心,同时也想起那似梦的从前。
  若不是袁洛星将实情告知,以此打击她,她都不知自己身边的三个丫头是如何死于非命,而张嬷嬷又是如何强忍迫丨害。
  她们太疼爱她了,丁点儿烦恼都不让她知道。
  即便她贵为祁国皇后,五载间,在倾凤宫不问世事,除了盛大的节日,连妃嫔都不愿意寒暄,外人说她清高,没有国母风范,她以为只要祁云澈真心爱她便足够。
  没想到这都是自欺欺人。
  当她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时,身边最亲的人却因为她而离去。
  而今不同了,既让她重生回到十年前,这一次,她的命运便掌控在自己手里,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四个丫头,张嬷嬷,还有整个武安侯府!
  夜入丑时,嫣絨见时辰不早,又得那三个插科打诨的,姑娘哭过一场,脸色也缓和了些,便再询问道,“姑娘食了面,可觉得舒服些了?”
  汐瑶点点头,对她们露出温软的笑,“这夜难为你们为我丨操劳。”
  “这说的是什么话。”粉乔最是活泼,回头往张嬷嬷歇息的那屋的方向看了眼,吐吐舌头道,“还好没将张嬷嬷闹醒,不定我们几个合起来还劝不好她呢。”
  张嬷嬷是沈家的家奴,随汐瑶娘亲入了侯府,心可实诚着,办事麻利,又是个特别有主意的人,可就爱抹眼泪,刮阵秋风都要伤怀个半响,这会粉乔是趁她不在,拿来打趣了逗姑娘开心。
  她说罢,果真屋里的人都齐声笑起来。
  “好了,既然姑娘舒坦了,就早些安置吧,明儿个二夫人要来探望,汐婵小姐也是要来的,二老爷说了,这几日姑娘好好休息,国子监那边也告了假,且不去上学了。”
  得嫣絨如此一说,汐瑶倒是想起慕家被灭门的源头来。
  她那二叔母也是个软弱好说话的,就是在这年,二叔的平妻张氏被扶了正,这还不够她得意,更施计将二叔母与汐婵妹妹赶出慕府,使得那后院独她做大。
  慕家得她做了当家主母,后来张家通敌叛国,武安侯府因此被牵连,落得齐齐被抄斩的下场。
  那张恩慈乃是河黍正二品节度使张悦廉的庶女,当年她随父回京述职,不知怎的就与只做学问的木讷二叔看对了眼。
  祁国国风开化,男人三妻四妾实为寻常,但汐瑶的二叔却是个难得的老实人。
  天下皆知,慕府老侯爷有三子。
  长子慕凛多次领兵抗击外敌,可算子承父业,是骑在马背上为大祁天子守卫天下的一员猛将。
  二子慕坚,十三岁便小试夺魁,少年成名,如今年有三十六,已是当世大儒,身兼国子监祭酒一职,官阶虽不高,却花开遍地,学生满天下,这当中更不乏王公贵戚的子嗣,声望非常高,也极其受人尊敬。
  算计,小试牛刀(一)
  慕家侯门,有这一文一武的两个儿子,简直光耀门楣。
  且不去提汐瑶那最不成气候的荒唐小叔,她祖父此生只有祖母相守,爹爹也只娶了娘亲一个,是后来去了,爹爹才纳了娘亲的陪嫁丫头做妾,可依她看,那也是相敬如宾,再说梦娇姨娘为人也是很好的。
  所以落到二叔这里,他先已娶了二叔母过门,自个儿又是做学问的,心思里觉着断没有再娶的道理。
  据汐瑶所知,起先二叔只将张氏安置在外,做了偏房,没多久就添了一女,取名慕汐灵,是与自己同年的。
  按说这这样的日子过着也太平,可二叔母始终认为如此不妥,张氏虽为庶女,但她父亲身居要职,也不好得罪了去,闻得她又有了身子,便做主亲自去将人迎回府上,本该纳其为妾,也变成了娶平妻。
  算起来,便是这几日的事了。
  这张氏心大得很,行事又狠辣,没两年又就做大了自个儿,逮着二叔母和汐婵妹妹好欺负,更仗着自己为慕家添了男丁,最后干脆将那母女二人赶了出去,坐稳了当家主母的位置。
楼主我是怪兽我会瘦~
宝宝1岁LV.3
  当时此事在京城传得不甚入耳,二叔的大儒美名被贬得一文不值,更因此被监察御史参了他一个‘背信弃义’之名,若非皇上不得不顾及那张恩慈背后的张家,恐怕不是在朝上训斥两句便能作罢的。
  回想完这些,四个丫头已经服侍汐瑶再度睡下。
  明日二叔母与汐婵妹妹要来,她可得想个对策。
  汐瑶是小辈,不能明着插手,只能旁敲侧击。
  张恩慈又有了身孕,这一胎还是慕家的长男,放在外面不是个说法,依着二叔和二叔母的性子,早晚也要把人接回去的。
  通敌叛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除非与他们张家断绝关系牵连,否则到那一日,还是会被波及。
  反正张氏也不是个好东西,这一世,别怪她慕汐瑶无情在先了。
  次日,快过隅中汐瑶才起了身。
  也不知是否与回到了十年前有关,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想到一切都可以重来,她的心便安稳又期待,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便是提醒自己,要珍惜此生。
  张嬷嬷与四婢为她梳洗换装,因她还在热孝,穿戴都十分简单素净。
  十四岁的汐瑶,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有了女儿家的娇俏与柔美。
  做皇后那么多年,虽不喜外出,也还是每日都打扮得雍容华贵,单那繁复的头饰都时常压得她透不过气。
  如今汐瑶总算领悟,笼中鸟也许并非真的适合她。
  待过了午时,用了膳没多久,苏氏果真领着女儿来探望。
  算计,小试牛刀(二)
  苏月荷乃正五品观察使苏乔唯一的女儿,为人贤良,说好听了是和气,难听点就是软柿子,谁捏都是一个准。
  辽阳是个富庶之地,每次苏大人前往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加之尽心为皇上办事,升迁的可能性非常大。
  可一旦与张家相比,苏家自矮了一截。
  到了河黍的地界,苏乔就得听张悦廉这个上司的,换言之,若苏乔要升官,按理说得先升了张悦廉。
  自己的父亲如何都高不过人家,就算张恩慈是庶女,碍于门第高低,苏月荷对其自然也更为谦和,遇到个不善的,苦日子便来了。
  这日她来侯府探望,母侄二人在珍华苑外屋里叙了好一会儿,说起那才将为国捐躯的慕家大老爷来,又是拭泪,又是伤感。
  苏月荷安慰了汐瑶,特别吩咐张嬷嬷和四婢几个贴身伺候的,以后要更加用心,众奴才都一一应了。
  想起方才进府时候的冷清,冬月未过,她握着汐瑶的手再道,“不如大姑娘随我回府住几日吧?还有汐婵陪着你,总好过自个儿在侯府,且说那三爷也是个不管事的,看到姑娘又消受了些,叔母心里好难过。”
  一听叔母要接自己回慕府住,汐瑶高兴还来不及!
  这样就能时时盯着张氏入门的事了。
  但父亲头七刚过,她佯作迟疑道,“可是……”
  “姑娘,去吧。”张嬷嬷从旁温声劝道。
  早上她就听粉乔说了,昨夜姑娘哭得伤心又伤肝,她睡得太实,竟没听见响动,如今侯府冷冷清清,左右没个兄弟姐妹伴着,随二夫人去慕府小住几日也未尝不可。
  她知道姑娘在迟疑什么,便说,“虽热孝不能出门,可二老爷家不也是大姑娘家吗?自我们大祁入了中原,圣祖皇帝也不兴这个,姑娘若是不放心,老奴就留下,还有梦姨娘在,府里乱不了的。”
  张嬷嬷把话说到如此,又有苏氏声声劝着,汐瑶非但没应声,反而面色更难。
  见状,汐婵好似看出了少许端倪,便问道,“姐姐还有什么疑虑?母亲与我都不是外人,说出来我们也能给你拿个主意。”
  慕汐婵乃慕坚与苏月荷唯一的女儿,算起来比汐瑶还早出生三个月。
  这些日子,她心里也不好过,她知道外房的张氏又有了身子,父亲都不提,母亲竟主动说想将她们接回府中,接回府也就罢了,还要做平妻!
  此事她还不能插嘴,但早就急得焦头烂额。
  若不是大伯父去得突然,只怕张氏已经进门了。
  继而她见母亲提出要接大姐姐回府小住,大姐姐却神情闪烁,便猜想她是否在疑虑此事,怎么说,一进一出,一丧一喜,是该避讳的。
  算计,小试牛刀(三)
  得汐婵开口,汐瑶暗自庆幸,看来还有个脑子清明的。
  望了苏氏一眼,她欲语还休的拿捏到位后,才道,“前几日诸位大人夫人来吊唁时,汐瑶曾听闻二叔要将外室抬回府了,叔母千万别误会,汐瑶并非存心想要避忌,张嬷嬷也说了,我大祁开国来,就不兴这些,终归我一身热孝,张氏又是个有身孕的……”
  话说到一半,她且不提了。
  苏氏闻言,愣了一瞬,“瞧我,看了你之后就忘了那事,倒是大姑娘你想得周全。”
  她顿下略作思绪,再道,“此事你二叔早与我说过,抬张氏入门的事推迟几天也不打紧。”
  话罢,一旁的慕汐婵就嘟囔起来,“自是不打紧,父亲都不急,不知道母亲急什么。”
  苏氏立刻恼了起来,“婵儿,怎么说张氏也为你父亲诞下一女,如今又有了身孕,怎还能留在外面容人非议?”
  说着她竟从怀中抽出丝绢,在微润的眼角压了两下,心酸道,“你又不是不知,这些年我未能再为慕家添丁,既那张氏能生,自然要接回来,不然,还不知道外人要如何编排我。”
  刚才再听汐瑶讲,抬张氏回府的事都被那些夫人们说与她听了,想来京城中那些好事的都睁大眼睛瞧着呢。
  “叔母莫恼,这些顾虑确实不能少。”见她伤心流泪,汐瑶忙安慰她,“张氏乃河黍节度使之女,虽庶出,终归出身大户之家,而今她再有身孕,放在外面岂不是与人话柄?”
  这番话亦是轻易点出张氏的父亲权位高过苏大人,汐瑶扫了慕汐婵一眼,但见她垂下头去,双手十指打着结,神情懊恼到了极致!
  “不过……”她黛眉浅浅一蹙,又道,“我听说叔母打定主意要与张氏一并做平妻,可有此事?”
  她说完,立刻见苏氏神色间轻颤了下。
  这些天侯府上置办丧事,来往的人也多,大姑娘听到些风言风语很正常,抬张氏做平妻是她与老爷商量的结果,可此事连女儿都不知,大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见她脸色有异,又疑惑的看向自己,汐瑶从从容容的回以一抹柔色,道,“我这随意一提,倒让叔母为难了。”
  只得这一句,她收声,打住。
  这屋里,就是那老实的苏氏,心里也会有个衡量。
  既然此事她未与人说过,老爷更不可能拿出去讲,会传到大姑娘耳朵里,自是那心中有数的张氏宣扬的。
  这都还没入门,就嚣张成了这样,以后还了得?
  更别说刚得知实情的慕汐婵,一听母亲这般好欺,都允了张氏入门与她平起平坐,哪里还忍得住!
  算计,小试牛刀(四)
  “母亲!”
  汐婵又急又恼的从椅子上腾起来,攥紧了秀拳,杏眸中噙着泪水,闪烁着看向苏氏,道,“母亲顾念着那张氏的父亲是外祖父的上官,处处为之着想,生怕亏待了她,连累外祖父,这都情有可原,可张氏也不过是个庶出之女,自她做了父亲的外室,吃的用的穿的,哪样不是母亲亲自为她置办?她倒好,心安理得的受着,若真是个有良心的也罢了,可母亲仔细想想,这些年她何曾主动来探望过母亲?”
  她一番话道出苏氏的心酸来,别人看不见,自个儿女儿的眼睛清亮得很!
  外室说好听了是官家大老爷,还有那些有钱商贾圈养在外的女人,真正连个名分都没有,正室不打上门去,那是给夫家面子,哪里有正妻嘘寒问暖,体贴关怀的道理?
  张氏真知恩图报的话,且不要她感恩戴德,至少逢年过节也得礼尚往来,有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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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1岁LV.3
  偏人家架子端得十足,摆明了不屑府中正妻,若她进府做了平妻,往后还有好么?
  “哎呀,都是我不好,无端端提这些从外人那里听来的话,惹妹妹生气。”
  满室压抑,汐瑶连忙起身,一边为汐婵拭泪,一边安慰道,“叔母都没表态呢,你倒急起来了,这些天来侯府走动的夫人太太们多了,我听她们嚼个舌头,说个闲话,京城里以讹传讹的事情你还听少了?今儿个就当你大姐姐我失言,你可别恼了。”
  她开了口,张嬷嬷和汐婵的乳娘崔嬷嬷也在旁劝着,苏氏历来就心软,见女儿哭,也跟着红了眼眶,那委屈啊,苦楚啊,都在心里翻腾了。
  “母亲怎么不说话了?”
  汐婵瓮声瓮气的问,更拿泪眼扫了苏氏一眼,再红着鼻子道,“只怕汐瑶姐姐听来的是真的吧?张氏做平妻……”
  她拖着哭腔闷笑了声,“母亲只想到与人周全,便委屈了自己,若张氏进门便与你平起平坐,只怕他日慕府的人只晓得当家主母姓‘张’!到那日,母亲当如何?我当如何?!”
  “二姑娘!快别说了!勿要惹夫人伤心啊……”眼瞧着苏氏埋首垂泪,崔嬷嬷急得跺脚。
  却不想汐婵竟是个烈性子,擦了脸上的泪,握住汐瑶的手,眸光灼灼的道,“索性今日就把话说开了也好,大伯去了,这侯府以后便是姐姐说话,姐姐要给婵儿做个主!”
  她们姐妹二人自来关系就好,今日的事全因张氏所起,断不会拿汐瑶来当靶子,但汐瑶也没想过妹妹会忽然叫她做主,真真意外!
  心里头再不厚道的一乐……
  按捺住心里的那丝作恶的喜悦,汐瑶拍拍她的手,宽慰道,“二妹妹说的是什么话,不就是抬个外室回府,你乃嫡出,饶是她真要兴风作浪,也不敢委屈你的!”
  算计,小试牛刀(五)
  汐婵顶着慕府嫡亲小姐的头衔,张氏断不会拿她如何,可张氏自己就有个与她们年纪相当的女儿,再者,又有了身孕。
  若她肚子里的是嫡长子,汐婵这个嫡长女到底稀罕不过。
  此事不提也罢,经汐瑶这么轻描淡写的提起来,再得女儿如此一闹,就是苏氏不顾及自己,也不得不为女儿今后的利益着想了。
  加之张氏身后娘家的背景,是人都会权衡,她又不是真的傻子。
  想罢,苏氏起身来拉过女儿,亲自为她把脸上的泪渍擦干,柔声道,“是母亲没有顾虑你的想法,母亲答应你,此事回去与你父亲再议议,不过……”
  她转而看了汐瑶一眼,略有所思起来。
  大姑娘的性情她这个做叔母的还是了解的,平时说话柔声细语,见到生人都会红了耳根子,怎想今日突然变得有些……能言善道?
  可又见她还在热孝期间,穿着一身素白的罗衫,发鬓便只得一朵白玉兰花做装饰,衬得那本就消受的身子越发柔弱,仿佛来阵风都能将人吹倒似的。
  尤其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水蒙蒙的大眼睛嵌在上面,精雕细琢的小嘴,色泽并不娇艳,晶莹剔透的透着淡粉色,嘴角两端有浅浅上提的弧度,看上去真真是个倔强的病美人。
  唉,也是苦了她了。
  或许张氏一事,真的只是她从那些来吊唁的夫人太太们口中听来的吧。
  “叔母有话不妨直言。”见苏氏望着自己不说话,汐瑶会意道。
  苏氏回过神来,对她露出柔缓的神色,不好意思的道,“我与你二叔确实想抬张氏入府做平妻,不过方才听你说那些,又觉得是我考虑不周,所以怕要委屈大姑娘你了。”
  可算开了窍!
  苏月荷不想抬张氏做平妻,但又实在拿不出个好的理由来,于是就想到了汐瑶,她带着一身热孝,若住到慕府去,张氏终究有孕在身,定要回避的。
  这事自当能拖就拖。
  汐瑶本就指着张氏来,阻止她进慕府是不可能的,只能让她进府后见招拆招,抓了她的错处将她赶出去,与张家断了关系。
  这会儿苏氏想拿汐瑶当枪口使,虽过不去,但理由绝好,她便大方笑着应下,“叔母也是为这个家操持,瑶儿说那些话都是从别处听来的,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妥,觉着就算逾越了,也该给叔母仔细一声,那张氏对叔母与婵儿妹妹好也就罢了,可……”
  她顿了顿,只语重心长的道了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言毕,她吩咐张嬷嬷和四婢为自己收拾些衣物,一会儿子随叔母回慕府小住几日。
  苏氏闻言大喜,到底自家人靠得住!
  幽若寺初见(一)
  此番到侯府来,苏月荷本做来接侄女回府小住的打算,断没想过岔子会出在自家抬平妻一事上。
  人已想通关节,再叫她将张氏与自己端平,她是不愿意了,可出师需有名,若问她,她确实毫无法子。
  汐瑶只得又给她出了个主意。
  佛教乃大祁国教,据闻当年圣祖皇帝登基之初旧病不愈,国师明觉大师言,大祁开国,杀孽太重,灾祸便降到了天子身上,需暂入佛门,清修三年,以平中土亡魂之怒。
  可圣祖乃真龙,就算暂时出家,那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这件差事,便由当时圣祖皇帝嫡亲的文亲王代劳了。
  文亲王出家之后,果真龙体安康,四海升平。
  便是经此,朝臣纷纷效仿,若遇武将出征,文官升迁,总会将家中的庶出子送到佛门清静地祈福,而往往被送去的那个人,必定会受到极高的礼遇和盛赞,地位都会一下子提高不少。
  且三年之期满后,可自行选择还俗或者此生真正遁入空门。
  这本是件仁孝忠义之事,到了如今,已经成为世家庶子出头的另一条蹊径,用三年换一个好前程,相当值当!
  祁国历经近十朝,佛教随着大祁的日益繁盛,大小寺院,香火皆旺盛,僧人的地位也非常之高,若是德高望重的方丈大师,其言更能影响朝中重臣,甚至是当世帝王。
  试想,有僧人说张氏入慕府只能为妾,那结果会如何呢?
  武安侯府连出两位名将,家中自然早有准备,而在这佛门清修的,正是汐瑶的祖父慕展鹏的同胞兄弟——慕展翼。
  慕展翼在其兄封武安侯时自愿皈依的佛教,法号:玄林,人一直在京城郊外的幽若寺清修,算一算也有八十高龄了。
  汐瑶父亲头七刚过,她到寺中去祈福,人之常情,顺道见见这位叔公,更自然不过。
  待她去幽若寺打一趟再上慕府,就道得了叔公玄林大师的箴言,家中大小适宜一切从简,降级而为,可保平安。
  如此一来,本该抬张氏做平妻,她也不得不只能降做小妾,在叔父那里也好交代。
  再者,有没有见到叔公,那话如何带,还不是汐瑶说了算。
  就让张氏吃这个哑巴亏,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上山去问。
  苏氏听罢,觉得此计甚妙,就是要劳烦汐瑶先去幽若寺。
  事情定下来,汐瑶出侯府的时候,苏氏母女还在梦娇姨娘那房里说话,张嬷嬷送她上车,临行前不由多看了她几眼,满脸的舍不得。
  外面天寒地冻,侯府大门外还挂着白绸,门前冷清,霎是萧索。
  那张嬷嬷看了汐瑶一会儿,竟垂起泪来。
  幽若寺初见(二)
  “我自去慕府小住几日,若嬷嬷放不下心,不如与我一道去吧?”
  汐瑶只当她那伤怀情绪又泛滥了,便伸手替她抹泪,再柔声哄道。
  岂料张嬷嬷避开那只擦泪的小手,吸了吸鼻子道,“我这老婆子老脸的,姑娘莫要碰了污手,老奴就是忽然觉着姑娘好似突然长大了,想到侯爷刚去,侯府上下顿失依靠,小姐又……”
  她口中的‘小姐’,自是指汐瑶的母亲沈氏。
  汐瑶闻言,也是鼻头微酸,看看身后站得整齐的四婢,心中却是暖的。
  她们岂会知道,她已是历经一世轮回,得老天眷顾,重活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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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1岁LV.3
  对张嬷嬷安抚一笑,汐瑶宽慰道,“嬷嬷无需担心我,虽娘亲与爹爹都去了,圣上的皇恩还在,就凭这点,外人也不敢欺到我武安侯府的头上来,从前我性子太过柔弱,而今境况不能与之相比,自然是不能再糊里糊涂的过日子,嬷嬷放心吧,整个武安侯府,还有你们,我慕汐瑶定会守好的!”
  此话说到一半,四婢已是泪光闪烁,张嬷嬷更没想到小主子会说出如此懂事的话来。
  可想从前的汐瑶,安于闺中,是何等的天真无邪。
  自侯爷战死的消息传来,张嬷嬷没日没夜都在忧心,怕慕家的嫡长女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如今好了,姑娘大了,心头有了自个儿的主意,她激动得整颗心都随之荡漾!
  但再一想方才姑娘与二夫人交谈,那才绽放出的色彩又随之蒙上一层灰。
  汐瑶见她神情几度转变,仿佛看出她忧虑的心思,便问,“嬷嬷还想与我说什么?”
  张嬷嬷回神来,望见汐瑶平静恬然的笑脸,果真与从前不同了。
  她索性定下神来,道,“姑娘懂事了,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必定欣慰,但那张氏做平妻,始终是二老爷自家的事,姑娘这番主动请命,又是为何?那张氏母家显赫,姑娘如今只身一人,何苦亲自出头得罪了她?老奴实在看不明白。”
  张氏虽为庶女,然当年其父张悦廉回京述职时,特意将此女带在身边,就是想为她谋门好亲事。
  虽只为汐瑶二叔的外房,抬入府都是早晚的事。
  况且当年张家会容女儿名不正言不顺的跟了慕坚,看中的也是武安侯的两朝隆宠,想与中央政权拉近距离罢了。
  张悦廉身居要职,手握重兵,为皇上镇守东北境,其妻更是当今皇后的嫡亲堂妹纳兰沁!
  此等望族,莫要说个庶出之女,就是张家的三等丫鬟站在如今的武安侯府门前,也得仔细小心着对待。
  姑娘要去招惹那张氏,怎叫张嬷嬷不担心?
  幽若寺初见(三)
  祁国饱受战祸之灾,太宗皇帝更是戎马半生,费尽心血,总算稳定了中原的形势,废除分封制,地方设节度使掌权,可想这权利有多大!
  天烨帝登基后立刻下令休生养息,充盈国库,战事自然能免则免。
  年初南疆王进犯,险些要了皇上的命,由此,皇上更加重视这些手握兵权的重臣,指着他们守卫疆土。
  朝中紧张气氛未消,人人都提着脑袋说话,这般时候,巴结张悦廉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得罪的道理?
  汐瑶明白张嬷嬷的苦心,眸光流转少许,笑着侃侃道,“想来张氏对娘家的资本自信非常,可父亲在世时与我说过,自古的重臣,日子并非看上去的光鲜。巫峡关一战,余温方消,人人都做那一样的事,恐有成风之嫌,我觉着将张氏的压一压,未尝不好,再者二叔为人为官都过于刻板,若不插手此事,不定将来会生出什么岔子来。”
  伴君如伴虎,当朝天子最怕什么?
  臣子功高盖主,手握重兵,都不见得多好。
  至于那‘人人都做一样的事’,便是暗指群臣巴结重臣了。
  汐瑶说得已经相当隐晦,且又站在侯府门前,即便声音压得很低,还是将张嬷嬷吓了一跳!
  她是沈碧君的陪嫁,从前生在南方,远离皇权,没那么多忌讳,而且沈家世代经商,门风不苛,鼓励下人们识字,才能更利索的为主子办事,但自从入了侯门,也就慢慢收敛了许多。
  所以张嬷嬷是要比一般的家奴看得更远,对当今局势,心里有个大概的。
  可她万般没想到大姑娘会突然说出这样……深谙的见解来!
  惊吓之余,又深觉局势如此,没什么好辩解的。
  故而对上汐瑶坚定的神情,她左思右想,只道,“就依着姑娘吧,凡事切记小心为上。”
  汐瑶点点头,上车之前,想起前世袁洛星说过,小叔对梦娇姨娘的所作所为,便再回身嘱咐,自己不在时好生照顾梦姨娘。
  张嬷嬷闻言又是眸色一亮,眼眶泛红,欣慰的加重了语气,“姑娘放心,老奴都省得!”
  看样子,早就洞悉了一二。
  话不多说,武安侯府的马车载着小主子,往那城郊幽若寺去了。
  日跌初时,马车出了城,行上蜿蜒的山道。
  二月末的天,灰蒙浑浊,寒气正浓,加上南疆王进犯一事刚过没多久,饶是新岁的月份,反倒显得冷清。
  汐瑶坐在车中,微合着眸子养神。
  她身子自来就弱,动辄就是小病一场,想来天气暖和了,要学一门武艺傍身健体才行。
  心中正打着算盘,忽而外面远远的传来一阵不和谐的打杀声……
  幽若寺初见(四)
  眼看幽若寺近在眼前,那阵与静寂山林极不和谐的骚动慢慢靠近了过来,同时马车不再前行,嫣絨正唤赶车的刘大快掉头。
  车门被拉开一条缝隙,心蓝探了脑袋进来,脸色有些紧张,道,“姑娘,前面不安宁,今日怕是去不成了,改……”
  她还没说完,外面就听刘大惊慌的嚎了一声什么,接着是重重落地,车也停下了,兵器不断碰撞,真刀真枪的乒乓大作!
  汐瑶怔了半瞬,连忙推着心蓝,不由分说的下了车。
  京城郊外,这些个人未免也太张狂!
  若说遇到了什么亡命之徒,汐瑶是不信的。
  但天子脚下,平日在街上溜达一圈,随便抓一把里面就有几个王宫贵戚的公子哥儿,不小心冲撞起了争执,为了面子打伤打残,甚至打死,也是常有的事。
  她不过一个路人,所以真没太担心自己遇到什么会丢性命的血光之灾。
  且是退一万步说,真有个好歹,遇都遇上了,藏在车里连逃都逃不掉,反而不是上策。
  外面,车夫刘大早就吓得摔下车,缩在马屁股后面僵成了石头,动都不敢动半下。
  随行的两个小厮,跑得只剩两道影子,气得粉乔愤愤大骂。
  马车掉头到一半,正好堵了路,把从幽若寺一路打杀而来的人隔在一端。
  汐瑶和四婢站在另一端,暂且安生,盯着对面的激斗,不免心里忐忑。
  七、八个身着深蓝色劲装的练家子,手握长剑,训练有素的将两个年轻男人包围在其中,一阵围剿,刀光剑影间,又留了余地,刻意避开致命的地方,攻击他们四肢各处。
  被困于其中的两个男人,打扮与寻常的布衣百姓无异,若与之擦肩,不定还以为是香客,只此时表情带着狰狞紧张,一个提刀,一个用长鞭,瞧着绝非善类。
  他们咬牙吃力应对,身上悉数长长的刀口都渗出血来,染得衣裳鲜红,就算死拼,怕也撑不了多久,局势已定!
  既已见血,恐要折了人命在这里了。
  一时,汐瑶也看不明白两边人的来路,倒有些恼自己行事冲动。
  “姑娘……”
  嫣絨焦虑的唤了她一声,是在提醒她这般情况,不如先跑再说。
  武安侯府乃武将之门,四婢非泛泛之辈,但说到拳脚功夫,只有粉乔厉害些,叫人怎能不担忧?
  可这城郊荒僻,汐瑶岂会不知,她们几个女的,能跑多远?
  “格老子的!敢在大爷还俗这日找事!”
  一声狂啸响起,震得周遭林动鸟散,来人从那幽若寺方向健步如飞的疾驰而来,杀气腾腾,引人注目。
  这位将军脾气不好(一)
  汐瑶将视线投送过去,人已到了眼前——
  他瞧着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高大健硕的身形,被一件极其单薄的淡灰色裟袍裹着,寒气逼人的天,非但不让人觉得他冷,反而热血沸腾,浑然天成的英气也不减丝毫。
  他头发很短,一看便是被梯度过,而今只长了半寸出来,如此倒更显得精神,手里握着一根武僧用的黑色武棍,表情妥是凶狠。
  偏那长脸,嗯……那张脸卖相又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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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官刀削般分明,坚毅又俊朗,浓眉大眼,眸中闪着璨光,好看的唇形随着他说话,便露出一口整齐的皓齿来。
  虽话语有些粗俗,却不影响他整个人凌冽的气势。
  就在汐瑶打量他这片刻,蓝衣人已利落的将那本就弱势的两人拿下,缴了他们的武器,押了双臂,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穿灰色裟袍的男子满意扬眉,捏着武棍的手腕转了一转,长长的棍子就扛在了自己肩上,空出那之手捏着下巴,冷笑一声,“打断他们的腿,拖回去好好审问,他娘的!”
  话说得轻松,却无不透着狠劲。
  几乎是在音落时,只见蓝衣人听命的将头微微一点,扬起剑鞘狠狠敲击在那两个男人的脚踝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和惨叫声齐齐响起!
  汐瑶与四婢登时心惊肉跳!毫无准备就观赏了这样残忍的一幕。
  刘大更是哀嚎了一声,像断的是他的腿一般,干脆晕厥了过去。
  看样子,那后来的人应在幽若寺出家祈福,今日是他还俗之日,被寻了麻烦。
  凭半会儿功夫,岂能看不出他也是个逞凶斗狠的?
  今日怎么就遇上这般倒霉事……
  汐瑶心里才是想完,那男子竟尖锐的望了过来,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眸里,溢出怀疑和防备。
  “你们又是何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要拿马车拦着这条路?”
  一连串的问罢,许是他自己都觉得麻烦,不耐的道了声‘算了’,冲离得近的蓝衣人丢了个眼神,再道,“将她们一道带回去。”
  闻言汐瑶瞠目,诧异到了极点!
  那要不要也把她们的腿打断啊?
  “放肆!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此生事也就罢了,冲撞武安侯府的马车,不要命了吗?!”雪桂厉声大喝,还真把欲上前来的蓝衣人震得顿住。
  对付不讲理且凶狠的人,只有比他更甚。
  四婢什么没有,就是输人都不会输势。
  “武安侯府?”男子半信半疑,索性更肆无忌惮的把汐瑶看了个遍。
  年前武安侯战死巫峡关一事早已传遍中原,若这是武安侯府的马车,那么眼前的女子就是慕家大小姐慕汐瑶咯?
  这位将军脾气不好(二)
  三年前,冷绯玉在边疆立下大功,回京述职。
  没等皇上下旨升官,反倒被身为定南王的老爹先‘参’一本,以‘国之栋梁、家之嫡长’为名,打发到幽若寺做和尚来了。
  他心里何其憋烦!
  对武安侯的赫赫威名,冷绯玉更不陌生,曾经他还是一个小小宣节副尉时,就跟在慕凛身后驰骋沙场了。
  而今他双十年华已过,身为嫡长子,家中岂能不为他的婚事多加操持?
  年前,他那长随冷溟偷偷来告知说,王妃使了老婆子过武安侯府,要了那家大姑娘的帖子去合,此事未有着落,巫峡关便传来武安侯战死的消息。
  慕凛之下倒还有两个兄弟,但一个是老学究,一个是不成器的,慕凛一死,武安侯府必定会跟着没落。
  冷绯玉一方面为这位鞠躬尽瘁的侯爷叹惋,另一方面思忖着,这门亲事即便他不阻,也不会再有下文。
  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碰上了慕汐瑶,就算不娶,他也忍不住多看两眼,好说这女子差点成了他的妻。
  慕汐瑶而今应有十四年华,身材玲珑,五官也玲珑,模样不失娇俏,因年纪尚小,还没长开,憔悴的眉目间透着抹稚气。
  她还在热孝,穿戴很是简单,加之皮肤本来就白皙,再穿身素白的衣裳,外面披着件白狐狸裘皮的披风,冷飕飕的天气,看着摇摇欲坠。
  唉……怕是轻轻一碰骨头就会碎了吧?
  也不知武安侯怎会养个这般柔弱的女儿出来,一点将门风范都没有。
  素来冷绯玉对京城里的这些娇小姐就没个好感,看了半响,他妄自定论,只得四个字——不好生养。
  心中才是如此作想,慕汐瑶忽然上前两步,迎上他的目光,淡声道,“这位公子的事既然已经办完,可否行个方便,容我们通过。今日之事与我们武安侯府无关,我自不会与人说了去,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我家下人久不见我回去,不定会生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哦,还有,方才我家跑了两个家丁,公子的人要是在附近寻到的话,烦请绑了送回武安侯府,他日汐瑶定亲自到定南王府拜谢。”
  威胁和商量各自参半的话说到一半,冷绯玉已经暗生诧异。
  他才觉着人家娇弱,却不想一开口就把他堵了个半死,到最后干脆点出他家府门,也就是说连他的身份,她也知晓了的。
  不由,心里又很没原则的对其改观。
  见他神色微有变化,汐瑶也觉得好笑,就许他放肆揣度,她不能猜测了他去?
  老天给她机会重生,她不允许自己再糊里糊涂的过活。
  本来她也只记得这十年间发生的大事,偏就是那么巧,方才在家中与叔母小叙时,提起定南王妃年前曾经使婆子来要过她帖子的事情,便也顺道说起冷家这位如混世魔王般的嫡长子正在幽若寺暂出家祈福。
  眼下遇上这一出,又见他看自己眼神怪异,心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姑娘我不是好欺负的(一)
  冷绯玉是个有本事的人。
  前世汐瑶就听过许多与他有关的事迹,纵然性子烈得像匹野马,但定南王府有此人在,必定更加繁盛。
  他年纪轻轻就在边疆立下战功无数,姑姑又是当朝淑妃,一门显赫,尊贵无比,冷家让他这个嫡长子来出家,过三年吃斋念佛的日子,倒显得有些委屈他了。
  不过,汐瑶转而再想,也许正因为冷绯玉锋芒太露,定南王才会请旨让他来做和尚呢!
  既是曾经刀口舔血,边疆杀伐,有个把仇人实在太正常了,他这般遮遮掩掩,反倒让人生疑。
  汐瑶有自己的事在身,才没精神管他这些。
  见不见叔公无所谓,但一定要去幽若寺的,所以她才说了那番好坏参半的话。
  明着暗里的表明了,今日他若阻了她,她可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一听遇到的是定南王府的人,嫣絨也猜出那假和尚的身份,之前已经跑了两个没用的小厮,这会儿姑娘的面子还得由她们端着。
  想罢,上前将汐瑶挡在自己身后,隔开那道放肆的目光,从容道,“我家侯爷头七刚过,奴婢们特随姑娘往幽若寺上香,寺中的玄林法师亦是我家贵亲,公子若不信的话,大可派人前去一问。”
  冷绯玉一愣,继而笑了起来。
  只看这武安侯府的丫头都如此犀利,当仁不让又护主,明摆着今天一定要往那山上去。
  加之此前一番拼杀,是见了血的,他又命人打断那两个不要命的腿,换做其他家的小姐,早就吓得昏过去了,哪里还有姑娘丫鬟一起与他据理力争的份?
  看来他真的要收回方才心中对慕汐瑶的评价。
  斜目扫了那横在路上的马车一眼,冷绯玉嘴角上翘,道,“既是武安侯府家的小姐,实在要去幽若寺一拜,爷也不阻了,不过倘若待会儿遇上什么人,知晓什么事,惹了什么麻烦,爷概不负责。”
  礼尚往来,他直接警告,罢了挥手让人把那两个断了腿的押走,再一回身,悠闲的往那山上长扬而去。
  如何汐瑶也做了多年的皇后,养尊处优被人捧着成了习惯,当即被他那态度恼得跺脚,开口就是回击,“姑娘我不过是来上柱香,哪儿来那么多麻烦?倒是冷将军,佛前三年清修不易,勿要一个不留神,前功尽弃,误己又误人!”
  言毕,她也倍儿气质的转身扬手,冷哼一声,转身就要上马车。
  重活这辈子可不是来受气的!
  冷绯玉那山似的背影明显僵了一僵,虽未回头,也气得够呛了。
  四婢看得瞠目结舌,破天荒头一回见姑娘这么……凶。
  半响才反映过来,忙把那晕过去的刘大打醒,往幽若寺去。
  姑娘我不是好欺负的(二)
楼主我是怪兽我会瘦~
宝宝1岁LV.3
  冷家乃大祁开国三大家族之一,将门世家,是如今祁国唯一的外姓王。
  这一族繁盛了几百年,代代都要出几个不得了的人物。
  当今长公主与十二皇子的生母淑妃,便是冷绯玉的亲姑姑。
  汐瑶记得祁云澈登基时,煜王公然造反。
  是冷绯玉亲自领兵平乱,表明了冷家的立场,后来便顺理成章的袭了定南王的爵位。
  此时的冷家,因为淑妃的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加之嫡长子暂投佛门,定南王整日携王妃游山玩水,不理朝政,继而外人鲜少瞩目。
  谁会想到最后,冷家竟拥戴了密旨里继承皇位的云王?
  关于那皇储之争,倒是令人回味,不过此生,汐瑶已不想再牵涉其中,便也不做多想了。
  前世她只在国宴上远远见过年轻的定南王几次,至多有个沉稳霸道的印象,今日一见,什么大祁英雄,简直就是个不讲理的狂放家伙!
  心里刚腹诽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幽若寺到了。
  嫣絨扶着汐瑶下了车,她才那么随意一抬眼,就与一对没好气且是嚣张的眸子对上,人是一怔,无奈之余不免感叹,这个冷绯玉不愧是打过仗的,脚程够快。
  幽若寺不大,院落式的布局,简而言之,便是由几个大大小小的四合院串联而成。
  自打慕展翼在此出家,这座寺院实则已经成了武安侯府的私庙,平时鲜少有百姓来进香,也不知冷绯玉怎么会在此,再见寺院门口先还停了一辆马车,今儿倒是热闹了。
  汐瑶等人刚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从山门内急急行了出来,先是看了冷绯玉一眼,对他行了礼,再转而望向汐瑶,略作一忖,走到雪桂面前躬身道,“请问来人可是武安侯府慕家大小姐?”
  四婢当中,属雪桂话最少,她也是个心高的,瞧着小厮穿戴不俗,行事有分寸,不由满意扬眉,对他也客气道,“正是,这位小哥家主子识得我家姑娘?”
  小厮微一点头,“姐姐客气了,小的乃明王长随,今日乃冷将军归俗之日,王爷特来观礼,这中间出了岔子,遇到歹人借机行刺,幸得冷将军保护王爷,才免去一场灾祸,又闻贵府家丁来传,说小姐要来进香,车已到了山下,王爷怕惊吓了小姐,便吩咐小的出来迎接。”
  明王也在此?!
  那两个人是来行刺他的?!
  汐瑶闻言色变,这事恐怕不会如此简单,她更没想到,明王会派了个长随来,把一二告知与她。
  分明就是警告。
  而冷绯玉先前那番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明王可是皇位有力的竞争者,背后有皇后一派力挺,今日这浑水,汐瑶淌得好无辜!
  姑娘我不是好欺负的(三)
  到底汐瑶已经与从前不同了,听闻明王遇刺,虽震惊,但惊动之余,她的思绪迅速翻转起来……
  她这身子只有十四岁,内心却历经两世,少了份天真,多的是懂得思索的成熟心智。
  明王刻意派来的小长随,现如今还真吓唬不了她。
  大祁皇室中,大皇子永王祁永晨早已公开放弃皇位,乐得做个游戏人间的逍遥王。
  皇后只得此一子,纵然恨铁不成钢,也毫无办法,只好转而辅佐由自己抚养长大的三皇子祁明夏,也就是今日出现在寺院中的明王。
  天烨皇帝的子嗣虽多,真正有机会在将来荣登大宝的,统共就那么三、两个。
  看着不好决定,其实由得皇子们争斗,也是祁国自来培养未来储君最直接的方式。
  只要身份够了,任其发挥,皇上不会觉得自己的儿子在结党营私,反而让大臣拥戴你,那是你有本事。
  再者,皇子们为王储之位展开竞争,互相压制,无论朝中大臣们分几派,真正的实权还是握在皇帝的手中,更有利于皇帝从中操控,权衡利弊,降低被自己的儿子威胁皇权的风险。
  所以在大祁,不到最后关头,一般在位的皇帝不会轻易立储君。
  皇子们越多越好,越争到最后,那脱颖而出的,定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明王遇刺,自然立刻会让人联想到太子之位最有利的竞争对手,皇贵妃袁氏的二皇子——祁煜风。
  煜王多想他的三弟死啊,这样他在通往储君的道路上就少了一个极具威胁的阻碍。
  可是呢,据汐瑶方才所见,倘若祁煜风要派暗人在此行刺祁明夏,那至少也得有个规模吧?
  区区两人,能成什么事?
  何况有鼎鼎大名的冷将军坐镇,几下功夫,来人的腿都给打断拖下去了,素有‘阴毒狠辣’之名的煜王真对明王起了杀心,少不了血流成河。
  回想起来,刚才在山道上那一场,至多算是无关痛痒的打闹。
  而这三人呢,又分别代表当今朝中三股最大的势力。
  明王身后有皇后纳兰一派,煜王得母妃袁氏一族不遗余力的拥护,冷绯玉乃未来的定南王。
  巧了正正将大祁开国三大家族一并显了出来。
  皇后与袁贵妃早就势同水火,你来我往中,胜负参半,冷家自然也就成为两派拉拢的对象。
  这些年冷家能保持中立之姿,只因冷绯玉在山里做和尚,定南王又常年不再京中,就是想拉拢,也寻不到人影。
  而今日是冷绯玉的归俗之日,也就说明冷家不能再坐以待毙。
  明王为何会来观礼,到底是谁刻意闹了这一场,汐瑶哪里参得头其中门道?
  姑娘我不是好欺负的(四)
  更新时间: 22:33:53 本章字数:1668
  自认倒霉撞上了,还被明王指派身边的小长随来明里暗中的威胁,再蠢的人都知道要装傻求自保。
  想罢,汐瑶鼻子一红,整个人身子一软,被嫣絨迅速反映半搀扶着,眼眶里泪如泉涌,哭道,“那……王爷没事吧?怎会遇到了刺客,太可怕了……呜呜……”
  她一哭,最诧异的就是抱手在旁看好戏的冷绯玉。
  他本意将她们赶回城中作罢,岂料这女子太刁钻,还非要来上柱香不可,索性也就由她使性子,想着自有明王收拾她。
  哪知得长随三言两语,慕汐瑶竟反映得这般快,流着眼泪还演上了。
  啧啧……
  冷绯玉再次在心里对其改观,小娘子心眼可真多!
  四婢忙凑上去围着自家姑娘好生安抚,那长随也道,“小姐放心,有冷将军在,王爷毫发未损,只不过今日一事……”
  “今日一事?”汐瑶抬起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茫然又害怕的问道,“父亲刚去,我只想着到寺中祈福,万般未想到遇上此等危机,若被人知晓,少不了要议论一番,那时我当如何自处啊!”
  虽然祁国国风开放,但女子卷入打打杀杀,总归有损闺誉,没人会高兴娶一个如此粗鲁的女子,这也是慕凛娇养女儿的主要原因之一。
  那明王怕她把这事说出去,她还怕人家坏了自己的名声呢!
  长随闻言一愣,好了,看来他的任务已经完满,武安侯家的小姐可是有朵七巧玲珑心。
  恭谦着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安抚了那受惊的人儿,汐瑶恰如其分的止住眼泪,进了寺院,还没忘记今日此行的目的。
  上罢了香,天色已晚,便又匆匆上了马车,往城中慕府去。
  到了山脚,那冷绯玉骑着马从一旁窜了出来,说由他送汐瑶回城。
  想来人是等在这里,汐瑶没有推辞的立场,只好应承下来。
  但心里也清楚,好说又是被利用一场,让人瞧着冷绯玉与她在一起,总比与明王在一起好吧?
  好在回到城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街上冷冷清清,连夜市都不得多少小贩摆摊。
  点了白灯笼的慕府外,苏氏不知站了多久了,见到武安侯府的马车,提起的那口气还没松懈,又注意到骑在马上,身材高大健硕的冷绯玉。
楼主我是怪兽我会瘦~
宝宝1岁LV.3
  汐瑶只道遇上冷将军还俗,便一起回来,苏氏那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再听她说见着了叔公,登时满面的愁云消散,豁然开朗。
  冷绯玉看她一套套的说话,哪里有之前在寺院外担惊受怕流眼抹泪的可怜样?
  再想她今日非要上山去进香,这会儿对自家叔母说见着玄林法师,还不晓得这丫头在打什么鬼主意。
  武安侯的遗孤,真真让他印象深刻!
  心慈手软?不会了(一)
  更新时间: 22:33:53 本章字数:1779
  夜了,慕坚晚膳后才回到府上,眼见天色已晚,就没有到梨香苑去看汐瑶。
  回了房,他先叮嘱苏氏,这些日子务必要把大姑娘仔细照顾好。
  苏月荷是个沉不住气的,逐一应下交代后,便温声细语的把汐瑶去幽若寺上香的事真假参半的讲给慕坚听。
  慕坚性格沉闷,守旧刻板,但恰是因为这一点,对嫡庶长幼,分得异常清楚。
  在他看来,长兄如今去了,慕家上下最稀贵的便是嫡长女慕汐瑶,而玄林法师虽早早出了家,可那也是慕家最有资历的长辈。
  既然叔父开了口,他未做多想,饮着茶就让苏氏照办。
  张氏入府为妾的事,就此定下了。
  戌时刚过,梨香苑。
  汐瑶卸下满身疲惫,泡浸盛满热水的木桶里,解乏!
  粉乔从外面兴冲冲的跑回来,直接钻进水雾氤氲的浴室,笑着便道,“姑娘猜猜我听着什么好事了?”
  在旁伺候的嫣絨立刻佯作嗔她,“既是好事就快说出来让姑娘高兴高兴,你还端上了。”
  “哎呀!我不说姑娘定能猜到半分。”
  粉乔笑意更甚,脸上都要开出花儿来,“方才红妆姐姐特意过来,说二夫人已经将姑娘去幽若寺见了玄林法师的事告了二老爷,二老爷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二夫人又立刻派人到张氏住的稣桐巷传了信,那张氏竟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说一切以武安侯府和姑娘为大,她愿意做妾!”
  闻言,在外室叠衣裳的雪桂就冷哼了声,道,“张恩慈想要进慕府就必定只有做姨娘的份儿,否则姑娘今日岂不白忙活一场?有什么好高兴的?没听出那话里的意思么?”
  得她这一阵,粉乔才愣愣的回过神来,看汐瑶的眼神有些着急了,“那……”
  意思便是梁子已经接下,张氏把她们姑娘记恨上了?
  “无妨。”
  汐瑶摆摆手,被水汽蒸得红润的脸孔淡然得很。
  “就算做妾,慕府也不会亏待了她去。”
  她话一顿,不知想了什么,再道,“若是觉得委屈,她大可不进府,继续住在那稣桐巷的院子里,路是她自己选的,怨不得我。”
  不知怎的,汐瑶说时神情中透着股让四婢感到陌生的狠劲,仿若姑娘等的就是张氏报复,好得机会将她碎尸万段似的。
  私人由是一愣,不约而同的向她望来。
  按照大祁律法,张恩慈虽未庶出,却出生富贵,加之已经育有一女,而今又有了身孕,早就有资格被抬平。
  四婢不解,为何姑娘在此事上如此执着。
  察觉四人的变化,汐瑶将复杂的思绪略作收拾,对她们展露一抹柔笑。
  “嫣絨。”她轻唤,“水凉了。”
  心慈手软?不会了(二)
  更新时间: 22:33:54 本章字数:1744
  日子轻轻一晃,五天便过去了。
  说来有趣,仿佛苏月荷很急,张恩慈也急。
  经汐瑶出其不意的使了那么一招后,一个是总算开了窍,意识到形势对自己不利,忙不迭的做防备。
  而另一个,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进慕家的门,只怕那心里也早就布下棋局,等着入门后大展拳脚。
  这天卯时刚至,天都还没亮,一队人从稣桐巷往慕府方向行去。
  当先的两个丫鬟打着红灯笼,步履轻盈,容貌娇好的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让人一瞧便会猜想,定是哪家有喜事。
  跟在后面的是四个小厮,那长得也是五官端正,身材高大。
  其后才是顶红木造的宽轿子,轿身有金漆烫边,四角分别缀着四块比铜钱略大些的碧玉,虽精致,却通透,随着轿身轻微的摇晃,散发出若隐若现的光来。
  一个老婆子始终行在轿子边上,看面貌已年过半百,体形微胖,一双短腿,跟在轿子边,迈得飞快。
  她穿着身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深红色裙衫,盘发更梳得一丝不苟,因着队伍行得有些急了,使得她有些接不上气。
  “乳娘。”轿中的人掀开纱帘一角,露出一张娇媚的脸孔,泛着涟漪的水眸看向那老婆子道,“唤他们行慢些吧,莫要累了你。”
  这如水女子,便是张恩慈,而随行的老婆子,是她的乳娘宋嬷嬷。
  张恩慈今年刚是三十有三,因平日就注重保养,今儿又穿得娇艳,就如那花信之年似的,也难怪能守住素以‘刻板’著称的慕坚的心。
  得她软语一声,那宋嬷嬷窝心一笑,道,“不碍事,今日是夫人进府的大好日子,不可勿了时辰。”
  说着她便主动将那纱帘用手顺平,再往后看去。
  轿子后面有十八台鸳鸯箱,箱子上系着大红的绸缎,那是她们小姐的嫁妆,十八台,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身为张恩慈的乳娘,看着她长大,育女,宋嬷嬷一直为之无怨无悔的操劳着。
  包括今儿进慕府的门,细至丫鬟家丁身上的穿着,都由她精心策划。
  小姐本该为平妻,却因为那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慕汐瑶坏了事,降格为妾,她实在心里不服!
  想想,她就对轿子里的那母女二人道,“小姐,少小姐,放心吧,一切有我这老婆子在,以后没人能欺得了你们!”
  张恩慈坐在轿中,闻言先是垂眸望了望自己已有三个月身孕的小腹,再一手揽过身旁的女儿,什么也没说,只定神一笑。
  此时的慕府,梨香苑内,汐瑶正由四婢服侍穿戴,粉乔又从红妆哪里得来消息,原来苏月荷昨儿就派人到稣桐巷去盯着。
  早先人来回了话,说那张恩慈排场大得很,红妆焦心自家夫人吃亏,便来梨香苑通气,粉乔道,“怕今日二夫人有一场恶仗要打了!”
  心慈手软?不会了(三)
  “这位张姨娘真真不简单,怀着三个月的身孕,携着小女和一众婆子丫鬟家丁,还带了十八台嫁妆入府。前日大理寺的李司直嫁女,嫁妆统共也才十八台,她一个庶出女,徐娘半老,从侧门抬进来的,也敢给自己添这个数!”
  说罢,粉乔就冷嗤了声,唾弃得不得了!
  这会儿屋里都是自己人,心蓝听得来了兴头,打趣她道,“你这是羡慕还是怎的?不服的话,赶明儿你要嫁了,让姑娘也给你添十八台如何?”
  粉乔连呸了好几声,“奴婢可是要一辈子伺候姑娘的人,你这小蹄子再胡乱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她们两个打闹一阵,见雪桂还在为汐瑶上妆,粉乔接着又道,“我还听大厨房的陈婆子说,给张姨娘开路的两个丫鬟长得很是水灵,连走路都带着股狐媚劲儿,一看就是为二爷准备的,你们说说,还没进府就打了那般心思,以后还能有好么?”
  这番话明着便是,她也觉得汐瑶压了张氏是件好事。
  可嫣絨却越听越觉得不对,抢了她的话头说道,“好不好都和我们武安侯府没太多干系,二夫人也真是的,都不晓得维护姑娘,生生推出去做了靶子。”
  昨夜张恩慈使人送来五千两银票,说做给汐瑶的见面礼,显然知道自己不能被抬平,背后出主意的人到底是谁。
  这五千两,面子里子人家都占了,她们姑娘实在没立场搀和进来。
  况且送银票来的人,不正是后院管家的小儿子?
  可见张恩慈早就在府上收买了的自己的人!
楼主我是怪兽我会瘦~
宝宝1岁LV.3
  这叫嫣絨怎能不担心?
  说罢,侧眸看看汐瑶,她满面淡然,和平时毫无分别,嫣絨眉间的愁绪更多,索性也不说了,转身去了外厅。
  粉乔和心蓝嚼出她话中的味儿来,便都住了嘴。
  坐在妆台前,汐瑶凑近了那面椭圆的铜镜,望着自己那对被雪桂描绘得极好的黛眉,不由温软一笑。
  那青黑的黛色均匀的沿着她的眉骨,完好的凸显出她标致的鹅蛋脸,现下四婢的疑惑她都懂,可就是为了能让雪桂一直为自己上妆画眉,有些事,她也一定要做啊……
  缓了一会儿,汐瑶才开了口,“这场恶仗,你们姑娘我也不能幸免其中,二叔虽成家后就自立门户,有了慕府,但说到底爹爹去了,武安侯府成了空壳子,以后少不得要依靠着,所谓‘一荣俱荣’,二叔母又是个心思单薄的人,就是当靶子,只要能把张氏镇住,我也心甘情愿了。”
  说罢,外面的嫣絨又快步踱了进来,那眼睛‘唰’的便红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雪桂就道,“好啦,莫要讲了,姑娘怕我们几个担心才说了这些话,我们也都沉住气,今儿务必提起十二分精神,别给姑娘丢了脸才是!”
  心慈手软?不会了(四)
  卯时过半,天光微曦。
  慕府上下点起了灯,各处也开始有下人打扫的声音。
  这会儿子慕坚已经领着慕汐婵去国子监了,留下内室打理。
  对二叔淡然处之的态度,汐瑶很是满意。
  既然张氏进府做姨娘,就无需大办,老爷不在府中,把一切交给正室,更是对妻子的尊重和肯定。
  倘若慕坚留下了,反倒有给人撑腰之嫌,那么将来府中的下人们,恐也不会把夫人太放在眼里。
  去到正厅堂,苏月荷已经在正位右边那张太师椅上落了座。
  不难看出她在装扮上是用了心思的。
  单她头上的珠钗都比平时戴的要珍贵些。
  而她上身里面穿的是上好缎料的紫色底衫,外面套一件紫红的束腰襦子,在腰间左侧开了大朵大朵的牡丹,大气又夺目非常。
  至于下身的裙,与里衫同色,裙长而多幅,裙角绣着着一对金鹧鸪,与她头上的凤鸟钗相映成辉。
  今日她刻意在眉心贴了花钿,加上那表情不知怎的很是笃然,像是下了什么守护的决心,显得整个人更加容光焕发,气势都要凌厉许多。
  这般打扮起来,竟也比平日看着年轻了好几岁,让人瞧着眼前一亮,连刚走进正厅的汐瑶都在心里暗暗生奇,原来二叔母如此漂亮。
  也或许是苏月荷入府多年,早已把心思放在夫和女儿身上,多为府上操劳,反而疏漏了自己。
  晃眼数年,这个悉心经营的家还是来了外人,若不得人从旁提醒,怕是他日失去全部都还不自知。
  见到汐瑶盈盈走来,苏月荷虽未起身,倒是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傻了!
  汐瑶收到那眼神,略微怔了下,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
  想来二叔母也知道委屈了自己,不会再坐以待毙。
  一切无需再多的言语,汐瑶在厅堂右侧第一把椅子上坐下,外面便来人报,“夫人,张氏到了。”
  张氏由苏月荷的贴身丫鬟柳舒带了进来,身后宋嬷嬷跟着,左手牵着她的女儿,慕汐灵。
  才是跨入厅中,她便先了柳舒,快步行上前,主动对苏月荷福了福身,再抬起头来,杏眸含泪,感慨说道,“今日总算有机会请姐姐的安!”
  听她一言,好似前面那小半生都用来期待这一天,可再见她那身艳红如新娘的装扮,哪里有抬妾进门,这妾室穿大红的说法?
  明摆着就在同正室示威!
  偏她还不羞不臊,双膝半弯,交叠的手还侧在腰侧,等着苏月荷唤她起身。
  懂得先发制人,果真好手段!
  苏月荷到底是个才开窍的,张恩慈又比她生得娇艳,对上那波澜无惊,却有内带攻击性的眸子,立刻没了主意,动了脸容。
  汐瑶看在眼中,不由摇头叹息。
  也罢啦,梦醒前生,这一世,她也没打算做个好人。
  下马威(一)
  这会儿的张恩慈看上去,是丁点杀伤力都没有的。
  一汪含着春水的杏眸,柔柔的凝着苏月荷望,饶是百炼钢,都被化作了绕指柔。
  再加上她那三个月有余的生孕,眼看苏月荷唇齿微张,就要唤她起身来,汐瑶蓦地从椅子上站起,笑呵呵的道,“这位便是张姨娘吧?都说‘大祁之美,尽在河黍’,今日一见,真真名不虚传。”
  一面说着,迈开莲步走到她身前,打眼上下欣赏了个遍,再单手扶了她,“姨娘是有了身子的人,快起吧。”
  得人夸奖,又是刚入府门,张恩慈以为是那五千两起了作用,顿时眉开眼笑,正想说两句客套话,岂料汐瑶接着甜甜的说道,“姨娘生得真好,尤其穿这一身大红,不但喜庆,还衬得皮肤极好,瞧着都不像有了三个月身子的人呢,咦,我说错话了吗?”
  话说到一半,汐瑶故意往左右两旁看看,还回身瞧了正位上的苏月荷一眼,立刻露出疑惑又委屈的模样来。
  其实除了张恩慈闻言后眸光略有微闪,这满厅堂的奴才谁有那个反映?
  忠仆伺忠主,都是苏月荷调教出来的老实人。
  半响总算想明白了,大姑娘在拐着弯料理张氏入门穿错衣这件事。
  “姑娘。”嫣絨碎步来到汐瑶身边,凑到她耳边说,“新妾入府,没有穿大红的。”
  话语声刻意压得很低,但恰恰是因她这一压,反而清晰得能让站在厅堂门边的丫鬟都听见!
  张恩慈登时黑脸,汐瑶再着急的与她眼眸对上,仿似出错的那个人是自己,慌张道,“那……”
  那……?
  两道交织在一起的眸光,分明一道狡黠,一道忐忑。
  任张恩慈有三头六臂,也不知汐瑶会使怎样的手段,可今日,她分明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奴婢的姐姐后日改嫁,若姨娘不嫌弃,就且先换上奴婢为姐姐缝制的衣裳吧。”红妆在这时候走上前来,大方请道。
  她是苏月荷贴身的人,慕府一等大丫鬟,比那些小户人家的小姐还矜贵些。
  按身份说,将她亲自缝制的衣裳给姨娘穿,那也不得什么打紧,她代表的自是当家主母,那些争风吃醋的小妾们得了,也会当作荣耀。
  可张恩慈是何许人?论身份,即便是庶女也好,父亲也高了苏月荷父亲好几个品阶,穿她奴婢缝制的衣裳,不是糟践她么?
  当即,宋嬷嬷拉着慕汐灵便欲上前说话,汐瑶哪里会如了她们的愿,就着方才扶张恩慈起来那只手,紧抓了她一把,先声夺人道,“二叔母勿恼,想来定是张姨娘想给叔母请安想得急了,才没顾上这些俗礼,红妆,赶紧送姨娘下去换妆。”
  说罢就将人往红妆那边轻轻推了一把,红妆扶过张恩慈,笑中那已经不是藏刀了,简直要飞出刀来!
  “张姨娘,请先随奴婢到偏厅去吧。”
  下马威(二)
  张恩慈都快气炸了!
  可此刻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到底自己入门是妾,穿这身红已是逾越,换做别人家,早就拖出去打死了。
  她仗着父亲位高权重,将苏月荷的父家压得死死的,所以才敢如此明目张胆。
  哪里想到会被慕汐瑶这丫头片子连消带打,折煞了去!
  一番为她好的话圆下来,错出在她这里,但慕府的当家主母性子温和,不会与她仔细计较,下去换了衣裳就好。
  人家多体面!
  瞧着她那张阴沉的脸,汐瑶就暗自感到好笑。
  诚然,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张氏。
  犹是方才她行来时,那一身妖娆,一身婀娜,好比白色淡菊里绽出了一朵娇艳的红牡丹。
  无论那白菊有多高洁,在艳丽的牡丹面前,也瞬间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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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1岁LV.3
  就连曾经在宫中见惯了三千粉黛的汐瑶都不觉一怔,心里暗自为她的颜色感叹。
  但同时,汐瑶也更加清楚一点,她是张家悉心养育的一朵毒花。
  恐怕张恩慈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如此针对她吧!
  但汐瑶时时刻刻都无法忘记,将来她慕家遭灭顶之灾,全是拜她所赐!
  张家想借慕家在京城站稳脚跟,加以利用,她慕汐瑶偏不顺这些人的歹心!
  今儿是张恩慈自愿送上门来,做妾哪里有不受气的道理?
  再者,她本就目的不纯,入门的下马威受定了!
  许是张恩慈觉着汐瑶年纪尚小,在红妆扶着她去偏厅时,转身之余,竟狠狠向汐瑶剜去一眼。
  宋嬷嬷替她挡住了旁人的视线,就当是给个警告,何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汐瑶自是看得明白,不就是区区五千两?
  武安侯府还没落魄到这般田地!
  上辈子结下的仇怨,今生你同样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我自当迎头向上,不负你所望!
  “姨娘留步。”
  叫住张恩慈,当着厅堂里一众丫鬟婆子的面,汐瑶从袖间取出银票来,在递到她面前,笑着说道,“前日收到姨娘送来的礼时,就已觉太厚重,五千两都足够在京城里置一处大宅了。”
  说时,她已将银票塞进张恩慈的手里,再道,“那天夜了,我见着后院管事的小儿子被冻得不行,便没有让他再跑一趟,趁了今日,将这银票还与姨娘,若姨娘看得起瑶儿,不如就改送些别的小玩意儿,做个心意便好。”
  五千两不是个小数目,听到汐瑶如此说,偌大的厅堂里,仿佛能听到众人的低叹声,而张恩慈的反映已经不能用惊愕来形容。
  那张俏丽的脸庞,因着汐瑶的话轮番变幻颜色,简直精彩绝伦!
  私下送礼也就罢了,为何会是那后院管事的小儿子来送钱?
  谁也不是省油的灯(一)
  老实和蠢全然是两回事,经汐瑶一说,厅堂里还有哪个心里不清楚?
  这位张姨娘没进门就收买了后院的王管事,竟明目张胆的让人给大姑娘送去钱财,笼络人心?
  敢情这家里早就不干净!
  “姨娘可真是大手笔,想来夫人进门时,都才包了五百两的红包给大姑娘呢!”红妆不失时机的讽刺道。
  她是个激灵的,昨天晌午到梨香苑送点心的时候,汐瑶就与她通了气。
  今天放了大心要把张姨娘贬个彻底,替夫人出口气,免得她真当这慕府没有当家主母!
  想必张恩慈正是知道这点,才气不过要去剜汐瑶那一眼,谁知道还被剜出个五百两的事情来。
  这会儿苏月荷的脸色也不好看。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若计较太多,反而会落得妒妇的坏名声。
  但好歹这些年,京城里提到国子监祭酒慕大人之妻,没有谁不赞句‘持家有道’。
  现如今后院被钻了空子,何时开始听命于一个今日才进门的小妾?
  就算自己爹爹不如张恩慈的父亲居于高位,她心里也接受不了了!
  气氛凝固到了极点,都在期待当家主母能发一次威,丫头婆子们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是哪里的话,让外人听了去,不定还以为我对姐姐不敬呢。”
  张恩慈毫不介意的一笑,不愧铁了心要进慕府的门。
  只顷刻间,脸上丝毫焦灼的情绪都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柔和。
  她冲红妆善意的弯了弯嫣红的嘴角,转而望回汐瑶,神情立马变得怜惜,叹惋的说道,“家父早就听闻侯爷拼死护驾,战死巫峡关的事迹,本想亲自来祭拜的,却是你知的,不得圣上召见,节度使不得擅自离境,所以只好差人送来这五千两,让我置办些礼物送到武安侯府。”
  张恩慈话语一顿,看看周遭,语气变得宽慰又亲热,“我想着堂堂武安侯府什么没有?不如直接送来银票活络些,大姑娘还能随心意添置自个儿喜欢的东西,家父派的人三日前才到,恰好慕府来人知会,让我得知大姑娘便在府上,我心一热,就使了宋嬷嬷来叨扰,也不知这中间生了什么误会,这事怨我,没有办好,汐瑶,你不会怪姨娘吧?”
  她自说自话,不慢不紧,神色更是从容非常。
  言毕不等汐瑶做答,侧身看向正位上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苏月荷,道,“今日是妹妹我第一次进慕府,怎会识得姐姐后院的人,错怪了我不要紧,切勿冤了跟随姐姐多年的手下人啊!”
  她说得在情在理,宋嬷嬷又上前来圆道,“都是老奴不好,老奴有些夜盲,前夜来府上的时候,开门的说是后院王管事的小儿,老奴想,小姐始终没入门,若老奴贸贸然进去,被外人瞧见,不定惹出闲话来,就将银票托于他,让他送去给大姑娘,银票套了两个信封,老奴只说里面是信。”
  谁也不是省油的灯(二)
  等宋嬷嬷把错责都揽到了自己的头上,张恩慈再扭头轻斥她办事有欠妥当。
  主仆二人,可谓配合默契。
  罢了齐齐看向那厅堂主位,等着苏月荷发话。
  一来,张恩慈不相信她真的会把自己怎么样,二来她知道把自己的平妻之位压成妾这件事,乃是慕汐瑶这个死丫头的主意,所以那五千两,也当个试探。
  人已经站在慕府的厅堂,官府里也登记了妾书,从跨进门那刻起,她就是半个主子!
  自然有恃无恐!
  “既然是误会,妹妹不必往心里去。”苏月荷眉间淡淡的,声音听着也比平常冷,连眼都不眨半下,瞧着像是一切心中有数,那成效倒比她要当真计较仔细来得好些。
  “时辰不早了,红妆,先伺候妹妹换装,再来把礼过了吧。”
  有苏月荷这句话,间接承认张恩慈是这个家的人。
  红妆听命应了声,抬手向偏厅,不卑不亢的对张恩慈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恩慈不急,转把那五张银票塞回汐瑶手里,还温柔的拍拍她的手背,嗔怪着笑道,“你这丫头,心眼倒多,这般也好,该当家了,这些虽不多,也是家父一番心意,你且留着,勿要嫌弃。”
  她这话,说得大方得体,不知不觉又把当家主母的身份往自个儿身上套了。
  怎样都好,各人心思里拿捏着,不会在这里把脸皮撕破。
  真要把张氏拒之门外,天晓得她会在外面起多大的风浪。
  她主动示好,汐瑶便笑着应道,“今日是姨娘的大好日子,反倒是我小气了,姨娘莫怪,至于这五千两……”
  黑瞳闪出灵动狡猾的光,汐瑶立刻有了主意,“这五千两就冲入库房吧,我借花献佛,以礼赠礼,叔母,你看这样可好?”
  苏月荷含笑对她点头,“甚好,就这么办。”
  送上来孝敬的,没理由拒绝不是?
  这边厢的小风波总算平息了,待红妆领着张恩慈去换装,人刚离开正厅,苏月荷便冷眼扫向宋嬷嬷和慕汐灵。
  经方才那一场暖身,此时该如何做,她总算悟出了门道。
  慕汐灵生得一点不似慕家人,眼角眉梢间尽遗传了张恩慈的媚气。
  见苏月荷望来,下意识的往宋嬷嬷身后缩,一看就是个没见识的。
  大抵宋嬷嬷也觉得自家姑娘表现欠佳,便护着道,“夫人见谅,汐灵小姐自小体弱,极少出门,也没有去过学堂,性子有些小气,等来日熟悉了,懂了规矩,再让她来给夫人请安。”
  性子小气?
  汐瑶听着只觉好笑。
  说起来,这慕汐灵上辈子也是个厉害的,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爬了煜王的床,做了他的侍妾,据说后来还相当得宠,煜王妃都不能奈何她。
  谁也不是省油的灯(三)
  虎母无犬女啊……
  慕汐灵只比汐瑶小一岁,却尽得其母真传,骨子里哪里有她们慕家的忠烈果敢?
  “明儿让她与婵儿一起去国子监吧,这是前日老爷吩咐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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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月荷根本不在慕汐灵到底大气还是登不得台面的问题上多做疑问,移开目光,接过柳舒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就将她安排了。
  宋嬷嬷一听少小姐能去国子监,连忙拉着汐灵跪下,行大礼谢过。
  那可是大祁一等一的学府,出尽国之栋梁,许多大臣家的公子小姐都在那儿求学,少小姐已经到了议婚的年纪,去了那里,不但能结交权贵朋友,说出去也体面。
  苏月荷让柳舒待会儿吩咐大厨房,午膳的时候送多几叠小食给二小姐添个零嘴,罢了让婆子领着他们先往梅园去了。
  那园子不比汐瑶暂住的梨香苑差,这会儿红梅还没完全凋谢,老远都能闻到那阵清香味儿,里面的大小物件应有尽有,齐全得很!
  在这方面,苏月荷倒秉承她贤妻良母的准则,再怎么样也起不了坏心,真的去刻薄谁。
  而今才是意识到形势,所以起了防范之心。
  人呐,都是被逼出来的!
  厅堂中安静了下来,似在酝酿些什么。
  去换衣裳的张恩慈还没回,汐瑶坐在自个儿的位置饮茶,嘴角提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她也在猜想,二叔母到底会不会……
  “柳舒。”
  不及她猜度完,苏月荷便唤道。
  柳舒此刻已经有了意识,面色沉稳的行上前来,福身请道,“夫人吩咐。”
  她男人常年随慕凛在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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