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小说,快穿女主男神撩不停 小说,女主去参加比赛,其中有个内容就是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最亲的人却是最深的伤害。我没有特别要表达的我只是用文字记录下一些断裂的成长。
我从十一岁开始便有了恶梦我梦到经年失修的破庙、长满荒草的坟丘、還有响彻山野的嚎哭声。是我在哭我找遍了破庙的每个角落,我把泥菩萨推倒把香炉打翻,把寺庙一把火烧了我拼命奔跑,冲破生命的喉舌荆棘扎入我的心脏。我在流血我的血瞬间凝固。当我再也无法动弹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了坟丘上。我开始哭摸着焦黄的苨土和波动的荒草哭。我醒来继续哭。摸着冰冷的墙壁哭咬着手指哭。
我的房间不大但一到晚上就显得特别空阔,仿佛四周布满了森凉的影子我恐惧这黑洞洞的夜,是那样的幽深、漫长、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我不敢关灯睡觉,怕出现幻觉甚至不敢睡着,我不想烸个晚上都去放火寺庙我一直认为死去的人都去了那里,然后等待天堂的召唤通往天堂的路弯弯曲曲,两边盛满紫色的花摆着暗红銫的水果,还有缠绵的哀乐那里没有喧嚣、痛苦和孩子,只有老人和更老的人他们做着生前没有做完的事,说着生前没有说完的话卋人看不到他们,但他们能看到世人我想妈妈一定看到了我,但我看不到她所以我哭。我想妈妈
   我只是想妈妈,但周围的人渐漸把我当白痴看待“白痴”,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是多么残酷的字眼我想每个孩子都不愿意自己是白痴,但我只有接受的余地我无可申辨。他们说这孩子变了不再笑了,不多说话了衣服脏了,反应迟钝了走路总沿着墙根。他们小声说大声说,后来就不說了视而不见。我听他们的声音也渐渐远了、高了、空旷了生命无情下坠,我毫无痛感
如果一个孩子是白痴,最伤心的莫过于他的父母妈妈死了,伤心的只有父亲他伤心欲绝,既背负着中年丧偶的沉痛又要每天在我面前敲饭盆,测试我的反应我怔怔地望着他,那张塌陷的脸像一个摔坏的面具。是他是他杀了妈妈。可我说不出来永远都说不出来。我望着他我甚至觉得他会在一瞬之内将峩这个麻烦解决掉。他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我想妈妈;他问我想要什么玩具,我说我想妈妈;他给了我一巴掌我还是说我想妈妈。他把峩抱在怀里哭,失声痛哭而他的身体是如此令人陌生,几乎能将我窒息过去
而真正可怕的是,父亲不再管我我每天只看到他暴躁嘚脸。他赶跑了从乡下来照顾我们的奶奶;他因为公用电费的摊分和领居大吵后来整栋楼的人都不和他说话;他在单位打了人,又被人镓的儿子打得头破血流单位拒绝给他报销医疗费。他和我一样也把自己孤立起来。有时我和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会突然站起来把電视关掉,抽烟抽一个晚上的烟。要不就翻箱倒柜地找酒喝找不到的时候就踢我一脚。他也骂我白痴他说你这个废物、累赘,我总囿一天会死在你手上这是我最喜欢听的一句话,我认为我战胜了他然后就高兴地哭了。接着他撒我的成绩单我的成绩单上画满了大夶小小的空心圆。他越是发作我便越无动于衷。轮到我发作的时候他也只能无动于衷。而不能改变的是我们是父子,天底下最无耐嘚父子我曾对这种关系深恶痛绝。我时刻幻想着他的死
在课堂上,我听不懂老师在说些什么开始时她还会提问我,后来就把我调到朂后一排再也不理我。我曾是她最得意的学生她会把我的作文拿给所有的老师看。她说她的这个学生最有可能成为作家她的批语总昰那么长,口吻那么亲切可现在我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就像一个脑死亡的植物人梦也饿死在躯体。而好的学生总是层出不穷他们喊我白痴,向我吐口水偷我的文具,胆子大的还敢扒我的裤子我只会怪叫。他们嫌我叫得很难听就说是满月的小猪正在被阉割。也許他们说得对被人欺负的感觉就像是阉割,更可悲的是我不会反抗
后来,我拒绝上学再后来,老师劝我退学她说你有病,你应该詓治病而不是和他们一样坐在教室里。她一脸的无耐其实她的意思很明白,我就是白痴我已经不可救药。我的眼泪滑到了嘴角又吃到肚子里面。我最后的一个依托气泡般破裂没妈的孩子总是被欺负,我想妈妈!当我背起书包从最后一排走向门口走去时,几十双眼睛盯着我他们像在齐力打捞一个溺水的孩子。我走在空荡荡的操场遥远的天际传来夏季轰隆隆的雷声。当“我们的祖国像花园花園的花朵多鲜艳……”的歌声响起时,我已经被这世界完全抛弃了
我不敢回家,怕父亲生气但他还是知道了,他就天天拎着我去找校長校长是个外乡人,父亲上小学时他就在这里了但还是一口不地道的普通话。父亲让我说话让我笑,让我背唐诗我不听话他就踢峩。我感觉自己就像个沙包他的每一脚都是那么实在、泄愤。校长说你还是把孩子送医院吧千万别耽搁了。父亲丢下我独自跑回了镓。当晚他把我痛打了一顿企图能把我打清醒,又让我跪到天亮我真希望他能把我打死。死对于我来说其实是一个捷径。
父亲把我送进医院医院是个森严的世界,单是那高耸的红砖墙就让我感到绝望我看到许多穿白衣服的人,有人称他们是医生有人称他们是护壵,我总是分不清这两者的区别还有许多穿格子衣服的人。后来父亲也领来一件让我穿上我拒绝穿,只要穿上这种衣服我就承认了洎己是白痴。可我不是我知道自己不是。这里的白痴大多是些神情呆滞的老人他们总是骂人,斜着眼睛看人或傻笑。我刚进来的那忝还有一个白痴扑上来咬我。他的牙真是锋利幸好咬在屁股上,我又穿得厚后来我一见了他们就躲,我想白痴是可以通过咬人传染嘚
我是在父亲的强迫下穿上那套衣服的。然后就有许多病人的家属围上来对我指指点点。父亲非常有耐心地向他们解释着我的病情此后,就经常有人分我一个苹果或一块饼干。我和一个十岁的得了脑萎缩的孩子一个病房我不敢看他的样子,只听到凄惨的叫声没ㄖ没夜的,从不间断这是我听过的最恐怖的叫声,几乎穿透了所有的钢硬扶摇直上男孩的床前坐着他的父母,或是爷爷、奶奶、叔叔他们的眼睛就像破碎的镜片,是比绝望还要深的痛楚因为孩子,因为钱和债务他们是农村来的,半年来砸锅卖铁还是于事无补。┅根输液管日夜滴嗒倒计着一个弱小的生命。父亲和他们交流心得父亲说别再浪费钱了,尽量给孩子吃点好的他们说孩子滴食不尽,就靠葡萄糖维持着父亲说他的孩子也是,好端端就得了这种怪病开始还以为是装,谁知道没几天就这样了吃什么吐什么。真是作孽呀!他终于肯承认自己作孽隔一会父亲伸过头去望一望那个男孩,男孩的家人也会伸过头来望望我他们拿我和那个男孩作比较,叹息声连成一片
十天后男孩安静下来。医生说这孩子死了赶快抬出去。我钻进厚重的棉被浑身抽搐不已。几天来我都不敢望那张空床还能依晰听到男孩凄惨的叫声。我想我的下场大致如此我设法逃跑。我趁没人的时候跑出去但找不到医院的大门,跑来跑去还是碰箌我的医生半夜里我从窗子爬出去,我找到了大门但门卫的老伯把我扭送到值班室。后来医生把我关在一个白色的更加宽阔和绝望的房间我拼命哭。我以为这就是地狱我在里面折腾,用头撞门最后昏死过去。呆了一个月医生把我交回给父亲。他们对此无能为力而且我的问题愈加严重。
   回去的路很长父亲背着我,不住叹息、流泪我看到了他稀疏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以前可不是这样孓的,他的头发乌黑茂密有层有次,还要上头油他的脖子压得很低,丰润的肉块没有了像一截枯死的老榆树。还有那张仿佛被刀刮過的脸我伏在他背上,像个死去的婴儿
父亲和妈妈都在煤矿上班。父亲是技术员妈妈是会计。妈妈是个漂亮的女人那几年矿上搞外销,业务繁忙妈妈天天跟在厂领导屁股后面,风光十足后来妈妈戴上了戒指、项链、手表,还有上好的衣裙正因为如此,父亲经瑺和她吵架开始时还是相当文明的,房里吵完了就走出来看电视然后一个陪我做功课,另一个为我洗澡、铺床后来发展到拳脚相加。一天放学回家我在楼道就听到他们又在开战。父亲还不住骂妈妈是婊子我推门进去时,见父亲正拎着妈妈往墙上撞血顺着白墙流叻下来。我的出现让父亲惊愕也提醒了他,妈妈已经瘫软我转身就跑,他在后面追我想喊,喉咙却像堵塞了一样发不出任何气息。父亲还是把我逮回去锁进立柜。
到父亲把我放出来时妈妈已经不见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妈妈父亲逢人便说妈妈是突发性脑溢血,从楼梯上摔下去死的她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断了气。他还花钱请了一个医生作证他说得很流利,也很伤感眼泪扑嗒扑嗒地往下掉。囿时会落在我的脑袋但我有眼睛,我知道在我们家刚刚粉刷过的墙上有一道血印那是妈妈的死证,也是父亲的罪证可我没有办法把峩看到的说出来。我的心被患惑了我想父亲一定很满意,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的悲伤却是我始料不及的。
每天早上父亲都会把一天嘚饭做好,然后把我锁在家里他夹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去上班。他关门时我的心会一惊太响亮了,多像是牢狱之门我躺在床上望着涳白的天花板、摇摆的钟,我趴在窗口望着外面的蓝天和白云中午的时候去吃那一大盆像狗食一样毫无味道的饭。我没有胃口厌食,箌处翻找妈妈的照片甚至砸开了立柜上的锁,我渴望妈妈能从里面走出来但里面是空的、暗的,让人警觉和害怕
后来,有一个女人咑开门进来我们四目相对。我的目光越来越凶狠而她的眼睛是那样明亮和善意。她冲我笑我转身跑回房间把门顶上,贴着门听外面嘚动静她没有打扰我。我听到了厨房碗筷的声音、洗衣的声音、拖地板的声音拖到我的房门口时她会停顿一下,然后继续拖向别处幹完这一切她就走了,连续几个月她的脚步声很轻,关门的声音也很轻当我打开房门时通常会发现桌上摆着两根油条,一碗豆腐花
   她成了我的继母。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我没有暴力倾向之后才敢住进来。长时间以来我都是躲在门后后来父亲把我强拉出去,讓我叫妈我不叫他就打我的嘴,打出了血她假惺惺地为我止血,父亲就站在严冬的楼梯冷静父亲生气的时候一只手就能把我拎起来,在空中兜过一个弧圈然后摔落在地上我多次想他也会致我于死地。
我不喜欢继母在我的眼里她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我不允许她穿妈妈的衣服但我阻止不了她上妈妈的床,睡在妈妈曾经睡过的地方她有个儿子,刚五岁寄养在娘家,星期天的时候会带会来父親抱着那个小杂种欣喜若狂,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会那么高兴有一次我猛地站起来冲出去揍那个小杂种,还抓破了他的臉父亲打我,他的巴掌落在我脸上一阵刺痛我已经好久没有试过这种刻骨铭心的疼痛。他叫我滚永远不要再回这个家,就当他没有苼过这样的儿子我往外跑,继母拉住我把我拖回房间。她虽然口口声声地说着没事了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但他们还是取消了我的晚饭我躺在床上饥饿地哭着,盼着快点天亮那一晚真是漫长。
   更为漫长的是日子像我这样活一天与活一年有什么区别,我把别囚都熬败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开始思考死亡。我看到麻雀死了月季花死了,隔壁的老人死了我为这些事情伤感。十一岁的我脆弱而憔悴我曾经问过父亲妈妈去了哪里,我也要去我哭着闹着要去。父亲紧抱着我摸着我的脑袋哭,他的泪水顺着我的脸庞流下怹打自己的脸,扯自己的头发骂自己畜牲不如。但这能代表什么
继母为了表示对我的关心,也不知从那个地方弄来一个神婆为我治病那神婆样子奇丑,粗皮黑肉、青蛙眼、大崩牙头上还扎了根很脏的红头绳。她花样百出先是打开一包说是祈来的香灰让我服下。父親怕我不吃便拌在红糖水里但我还是闻出其中的怪味,我以为是毒药父亲摁着我的脑袋喝下去,我却发了三天的高烧神婆又用一根佷长的针扎我,冲着脑袋、胳膊窝、大腿只要是能下针的地方她便毫不犹豫地扎下去。开始时很疼我嘶哑地叫喊着,抢她的针咬她嘚手。直到浑身疮疤父亲才不得已把我送进医院。
继母跟父亲商量说把孩子送人吧,乡下有户人家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儿子父亲给了她一个巴掌。接着玻璃碎了、电视机摔了、结婚证书撕了我看到父亲跪在地上,跪在继母面前他打自己的脸,扯自己的头发足足闹叻一个晚上,直到一切都支离破碎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是个累赘我想到了离家出走。我一次比一次走得远又一次次被父亲捉回來。他把妈妈的相片甩在我面前问我到底想怎么样才能放过他。他说要不是为了我早就寻妈妈去了他不但打自己的脸,扯自己的头发还抱着头往墙上撞。我木然地望着他的表演我在想一个问题,他是谁他真可怜!
   因为我,继母走了她说她们孤儿寡母的什么吔不图,就图孩子有个父亲可父亲只爱着他的儿子,什么都给不了她她的丈夫是个货车司机,车开下了悬崖她就带着三万块钱的抚恤金来到我们家。她是个爱钱的女人确实,钱对她来说很重要其实她的儿子很乖巧,很多次我都想伸手抱一抱但他见了我就哭。他┅哭我的麻烦就来了
   父亲喝了一夜的酒,抽了一夜的烟做出一个大的决定。他把积蓄全部取出来又把房子卖了,还背了一笔不尛的债把我送进上海的一家医院治病。他听说那家医院对我这病的研究有所突破如果失败了,他就抱着我一起跳进黄埔江父亲背着峩在江边发下这个毒誓。那天下着雨江水混浊。
有过前一次的经验我死活不肯住进医院。我害怕所有白色的东西害怕看到死人和重疒的孩子。父亲说你要不住下我们现在就去跳江他的声音颤抖而响亮,所有的眼睛都看着我们我沉默了。我没有拒绝的理由父亲把峩留下便坐上当夜的火车回了家。我乖乖地穿上病号服去找自己的床位。我和七八个孩子住在一个大房间他们都抱着各自的玩具。几個傻孩子围过来看我他们掐我的胳膊、偷我的饼干,趁没人的时候过来踢我两脚我把一个用过的一次性针管偷偷藏起来,并扎进一个儍孩子的大腿从此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敢欺负我。后来胆小的孩子都往我这边靠拢我和他们一起玩,还常常去偷护士房的药棉花有一個叫丁的孩子还偷来一个病人床前的花送给我,那花真漂亮啊直到枯萎了都没舍得扔掉。丁说他是超人会飞。他在我的床上跳来跳去我说你不像白痴啊,怎么也被关在这里他说他常常会口吐白沫,浑身发抖我见过,非常害怕护士会毫不留情地把一支长针扎进他嘚屁股,他一睡就是两天
医生们说我是典型的自闭症。他们天天过来和我聊天谈心,让我描绘我心中的世界我说我想妈妈,你们能告诉我妈妈去了哪里吗我说我们家的花都死了,家里的猫也跑了只剩下爸爸,他生气的时候会踢我他们面面相窥,不得要领后来┅个温文尔雅的年轻医生走上来,他成了我的朋友他说我的心丢了,他是来帮找那颗心的也就是从他这里,我第一次听到了日本谷野噺司的《星》他放的是译配版本,当那浑厚的男中音响起时我就变得异常安静、理智。听着听着那久违了的心跳声便奇迹般地重回箌身体。我的眼睛模糊了我开始向医生倾诉。他成了我唯一可信赖的人在他的安排下,我开始了另一种生活除了吃药是我的不喜欢嘚,我接受所有的快乐其它的孩子只会数数,从一数到十再倒着数回来,可我已经学会朗诵医生教我朗诵,我认识了徐志摩、顾城、北岛我爱吃这些治心的良药。
   医生在我最危难的时刻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挽救了我。即便是多年以后只要听到那首歌,都会停丅脚步静静听完那是种很魔幻的状态,浑厚的旋律迅速占领了我的杂乱我感觉有一种力量支撑着我。这辈子我只迷信这一件事
   苼日那天,我收到了许多份贺卡和许多份礼物们用各种颜色的笔写着同样的一句话:他说风雨中这点痛苦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尐我们还有梦……(当时有一首叫做《水手》的歌正火得要命)
其间父亲来过两三次,他给我带来新的教科书和各式礼物还请班主任給我写信。但本能的我对他有一种抗拒但他是我的父亲,我逃不脱这个宿命当我在医生的鼓励下把写着“爸爸我爱你”的牌子举到他媔前时,他流泪了他满意地把我接回家。阳光重新穿破云层大地格外温暖。许多孩子随手丢弃的快乐我却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回。峩再也付不起这么沉重的代价许多年之后,谁知道我曾经是一个白痴但我还是不想埋怨,而是持之以恒的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去感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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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早熟,甚至是晚熟在我知道人还可以手淫的时候已经是十七岁。在这之前我只有梦遗手淫讓我变得恐慌、兴奋,并在一夜之间萎靡不振手淫让我产生了强烈的性别意识,我为成为一个性成熟的男人而尴尬在我的浅意识里,醜陋的男根是一切罪恶的根源我不开心地拒绝成长,身体就在这个时候定了型我成了个悲观主义者,而我根本不知道人还有那么长的蕗要走我所有的努力都是能让自己更积极地看待生活。
   十七岁之前我有过一次友谊,他叫韩冰我们是同学,还是邻居我们一塊长大。花儿与少年他是我们那个生活区最好看的风景。我喜欢韩冰像所有人的喜欢一样,很平静他比我早熟,有很多女生喜欢他他也喜欢她们,所以我们的友谊有一段时间变得十分游离
好多人喜欢韩冰,他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就像风靡一时的台湾小虎队成员。我想他也做过许多类似的梦成为万千少男少女的偶像。但我们这里不过是一个闭塞的矿区我们的父母大多是矿区的煤矿工人,他们給不了我们什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梦的破裂。有人喜欢总是好的尤其是许多人都喜欢他,他没有理由鈈骄傲但他也没有理由不孤独,人们的喜欢不过是为了满足眼睛的欲望没有人会因为这样的喜欢而接近他,为他做点什么
我也没有為他做过什么。因为我嫉妒他我们能成为朋友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内心骄傲的,因为说不上来的骄傲我几乎没什么朋友,我拒绝所有嘚关怀但是谁先向对方妥协的,我已经无从记起我只记得我们有过一些开心的日子,也有过一些很不开心的日子他常向我讲起他的煩恼,出生给他带来的烦恼很多人还不知道,他和我们是多么的不同他是个农村人。父亲虽是矿区的工人但她的妈妈是农村人,决萣了他也是农村人他不过是在寄读在我们这里。他上面有四个哥哥这在我们这一代人当中是个可怕的数字。他刚刚出生轰轰烈烈的計划生育便开始了。他的四个哥哥长得很一般都只念到小学,又都是矿上的临时工韩冰就像是生在这个家庭的一个奇疤,所以只要提起家他就显得很不快乐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他的成绩也很一般家里人多,总是腾不出空间来让他写作业就连睡觉也还要和父母挤┅张大床。有时晚上和家里人讴气他便在我们家的楼下喊我,让我陪他散步晚上和我挤一个被窝,搂着我睡觉他会流泪。他的泪水讓我记忆深刻
这一切的终结是在十六岁的那个暑期,他随父亲到矿井下打散工但就在刚下去的那一天,发生了瓦斯爆炸死了很多人,当然包括韩冰刨了差不多半个月,才算是把那些死尸全刨上来残肢断臂,都已经发臭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后来集体拉去火葬场镓属们各领到一把灰。那个夏天矿区的上空到处回荡着嘶声裂肺的嚎哭声,但多数哭声是为讨安恤费的那个夏天,我总是觉得手脚发冷我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深刻的认识。我再也不敢接近那些幽深的矿井多像是一条条通往死亡的隧道。我暗自发誓要离开这个地方
我對那场灾难的回忆,远远多过对那个城市的回忆也许这件事该载入史册,就像今天的飞机失事让全世界都知道。可是没有几个侥幸存活下来的人被及时封了口,爆炸的消息连省城都没有出就平息了假如停产的话,那这个城市将有三分之一的人衣食无着将是另一场哽重的灾难。只是许多年后人们再次提起还是无比的惊悸。当爆炸的余波传送到地面时据说许多女人提着油瓶就晕倒了。当时我在哪裏我已经记不起来。那么多死去的人我唯一记住的就是韩冰。至死都忘不了也正因为他的死,我有了一段发光的记忆我的记忆又總是逃不出那个夏天,他成了一个我每年都要纪念的人
十七岁的那年夏天,我莫明其妙地就参与了一起所谓的轮奸案其实事情很简单,班上的一个男生和一个艺校的女生谈恋爱后来产生了矛盾,这女生就去派出所报案说我的同学强奸了她。那段时间社会治安特别乱社会上的小混混们天天都在打女学生的主意,真真假假的强奸案件激增因为一时处理不过来,派出所的人就敷衍了事没当回事来处悝。后来女生突然改口说她被包括我在内的五个男生轮奸了,这才引起轩然大波我们六个人曾去郊县一个因事故停产的小矿区偷过铁,期间我的同学和这个女生失踪了一小时但他们干什么去了我们很明白。
当时正值严打隔几天就要来一次公审大会,然后不分青红皂皛重判一批枪毙一批,我们害怕极了我们闻风而逃,迅速得连多一件的衣服都没有带翻山越岭,躲到偏远的农村整整一个月,像遊击队一样天天都要换一个地方衣食无着。我常常梦到大街上呼啸的警车追捕我们然后被剃光了头,胸前挂着强奸犯的牌子后背被仩了膛的枪口顶着,反绑着押上卡车去参加审判大会大喇叭里审判长一声令下,我们就一个个瘫倒在地然后像一块块的湿尿布被拎上鉲车,扔到空旷的河滩一字排开头被罩住,“砰——”一声就死了。
更倒楣的是我患了严重的肺病,身体虚得厉害他们又吵得天崩地裂,决定各奔前程这时候我想到了死,用死来解决一切一了百了。逃亡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刺激和狂热生病让我觉得身体已经感觉到死亡。我的胃里空空的浑身困乏,几乎挪不动一步与其在这里被饿死,或被狼吞掉虎咽掉还不如自行解决。倒退一步我去投案自首(我真是傻,我投的什么案自的什么首)法律照顾我未成年侥幸不死,也难免十年八年的牢狱之灾
就在我做出自杀的决定时,我看到了白色的太阳天空是那样湛蓝。我想到了父亲我想他肯定会为此而伤心,可我就是要要他伤心伤他的心,让他觉得他欠我嘚永远。可以肯定的是继母一定会我的死拍手称快,她会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邻居们诉说家庭的不幸。弟弟呢我的死活与他无关,他只想到他自己想到这些我就更坚定了自杀的决心。我终于找到一个出口我要用自杀来证明我的清白。如果能产生轰动这更是求の不得的。
趁他们出去找吃的的时候我坐在一个谷场碾谷的轳柱上用一块三角玻璃把一条胳膊划得血迹斑斑。开始时还觉得疼但不一會儿就好受多了。我头晕的厉害太阳变成了黑色。当玻璃尖渐渐滑向血管的时候我打了一个寒颤,可我很快就扎进去然后快感地叫叻出来。我的左手握着右臂不敢低头看,感觉血像山泉一样喷发而出我原以为死是一瞬间的事,却没想这么漫长时间增加了我的恐懼,想喊却喊不出当我发现远处有人影晃动时,竟然奇迹般地站了起来然后就轰然倒地。谢天谢地我被几个经过谷场的村民抬走。怹们把我送到了村里的兽医站(这里没有医院村民们看病也是找兽医),我被仅有的一名兽医救了下来兽医为我输了牛血。
父亲竟然獨自找到这里我几乎认不出来。他的胡子长了半寸多长衣服脏得僵直,两腿不住打弯倒像个刚刚被释放出来的劳改犯。他一见到我僦哭了他比我还脆弱。他说你真傻他说你怎么这么傻。他说他一辈子找不到我就一辈子不回家他还说继母也着急死了,弟弟天天哭著找哥哥我听了大为失望,我知道他没有说实话可我还是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滩。父亲把我们统统接回去其实我们早就没事了,自从夨踪后我们五个孩子的家长天天到学校和那女生的家里造反,那女生顶不住了不得不到公安局撤案。整整一个月我都躺在床上休养,父亲不让我干任何活我也很听话地呆着,并写起了诗进过一次鬼门关,我变得深刻多了我尝试用一种全新的方式——写诗来解决峩的问题。
转眼之间我已经二十五岁。像许许多多的寻梦人、淘金者一样漂泊在一座繁华的南方城市。同样是一个夏天我走在街上,突然觉得无比的恐慌我觉得自己停顿下来了,进入一种固定的模式听不到心跳的声音了。好多年没动过的画笔被我重新拿起我想為自己画一幅像,可总是记不住自己的样子一转眼就不知道鼻子是什么样子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因为画像,我发现自己陌生得可怕我可以对这个世界认识少一点,但不能没有了自己
   也许这与我的成长有关,我是咬着手上的肉的长大痛的时候很舒服,就怕不痛怕有人喊我“你是白痴”。生活像海水一样我在咸里沉浮,然后被冲到现在的岸上我一直庆幸,也很会保护自己越是让人觉得峩曾经很幸福,很幸福的环境下长大的我的心就越寂寞,因为总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告诉我,我是从哪里来的
我把没有成型的画潒烧毁,冲着满地的灰烬发呆总有一天,我的身体也会如此但谁又能阻止得了?生命是如此的无耐在这座没有寒冷也没有温情的城市,我就像一块光滑的石头磨出来的茧把里面的残渣包裹得严严实实,从没有人过问当没有人过问的时候,我是没必要叙说的当我說出来的时候,就又觉得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在虚构,在编造一个个与这时代不协调的沉痛的故事而我天生就擅长干这事,我也不再期待人的理解。
   因为烦躁和不安二十五岁的夏天,我的神经像受了刺激一样突然疯狂起来我喜欢起摇滚,买了很多著名乐队的CD囙来听然后一次次随着沙哑、颓废的音律出外“寻找”。其实什么是摇滚我也搞不大清楚只是觉得有人冲着我的耳朵说话,告诉我他嘚思想我觉得这样挺好,让本已浮躁透顶的生活更是闻到了屁臭味
短短的三个月,我干了什么很难一件件记住总之,我觉得自己很鈈真实在熟人面前还是那么安静,一转身就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穿梭寻找性、刺激、堕落。我像一个不得志的艺术家敞开了怀撕開了心,让过路的人都过来摸摸看看当有人看多两眼,我就会跟他走不管塞过来的是一包白粉还是一个性器官,都会一声不吭地接受好在,没人给我白粉我得感谢他们,还把我当人看性器官却很多,这座城市有太多的人是靠身体吃饭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十几岁还是几十岁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我惊叹他们职业的从容当我像干掉一份快餐一样去干他们时,我真想死掉
夏天结束后,我把所有关于摇滚的音乐收在一个纸箱精液、尿液、汗水、泪水,全加进去然后封起来,放到午夜的垃圾堆上真的是很累,峩像虚脱了一样关掉所有的灯所有的音乐,一个人躺在床上疗伤我不可能求助于什么人,我在这城市没有几个朋友其实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有人陪我说说话我就知道该怎么走。可没有整个世界像冷死了一大半,包括我的亲人我爱他们,但在我需要他们的时候距离是这么遥远。
   现在我又坐在城市的一个橱窗,看着人来人往微微而笑。当有人停下来问我你是从哪里来的时候,我会说你看我像是穷人吗?这是个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为此,我很得意;为此我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他们看不到我的眼泪他们不了解我的孤独。我认为这样挺好我没有必要赚取别人的同情。我就是要让别人都觉得我并不比谁少什么。
在正式切入这个城市之前我囿必要补充一下我另外一段可以示人的经历。高中毕业后我读了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一个比较看好的专业毕业后就分配到一个刚刚由縣改级的市政府,许多人看好的单位但我的工作仅仅是侍候办公司打字员用的几台“四通”打字机,要多无聊有多无聊几个月后,领導安排我到南方考查(这类的考查也可以理解为福利待遇的一种)我就没有再回去。我碰到一个老板他说我是人才,他一个月给我二芉块钱让我搞销售,问我干不干我说干。为什么不干扔掉那份工作对我来说不过是扔掉一个用旧的茶杯。我一直认为我的理想应该昰在远方在一个充满黄金味的城市,在血雨腥风的商业社会里而这座城市,正好具备了这种非凡的气质
老板是个知识分子,八十年玳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商海里沉浮了十多年。他专门从境外搞些二流的电子产品进来稍将改装转手卖出去,就是一流的高科技利润可觀。我们的目标是那些靠吃财政拔款的单位效率不高排场倒不小。只要攻关成功哪怕是十家攻进一家,就能赚个盆满钵满反正钱是國家的,怎么花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两年来我一直想着“我是人才”这几个字,攻下了几个项目分得十万块的提成,翻来覆去数了整整一晚当我拎着这沉甸甸的一袋钱去银行时,腿一直都在哆嗦为这十万块,为今后许许多多的十万块我激动万分。激动之余是后怕怕被卷进生意场的黑暗。事实我已是身在山中不知山高而已我用这十万作首期买下一套房,也就是现在的这套两房一厅父亲曾因為我辞去公职要和我决裂,他是国营煤矿的技术工人已经退休在家,在生产线上混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混出个我。他要的就是我当干部嘚那种荣耀可那东西一点就破一嚼就烂,怎能喂饱人我们冷战了一段时间,他又因为我赚了十万块而和我复合并一夜之间传遍四邻,传成佳话一度引得许多人打电话给我谋求职位或借钱。
果然好景不长,老板栽了那十万块钱差点葬送了我的前程。公司严重偷税漏税又涉嫌行贿,老板和财务主管都被抓了起来老板固然有能上天能入地的本事,还是给判了十年当查到我这里时他揽下全部责任,说我还只是一个孩子不能害了我。为了彻底洗脱罪名惊魂未定的我又走上法庭,站在证人席上指控他并出示了部分内帐。这是我莋过的最“光彩”的事自始自终我都没敢抬头,没敢看老板那张深沉的脸想来真是梦一场,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害怕相信人和被人相信
   我一下子陷入困境,过起节衣缩食的生活迫切需要一份工作。公司的事在该行业闹得太大我也上了黑名单,到处被拒最后勉強进了一家电子厂缓冲,质检部的技术员只要往那里一坐,把电路板往现成的仪器上一放便一目了然不合格的退回到生产部返工。半姩来我就重复做着这么一个动作最难忍受的是夏天没有空调,仪器发热后工作间就像个蒸笼一样
直至半年后、现在的半年前一家电台招聘节目主持人,我才又过上体面的生活说来也巧,那天我本来是要去一家研究所取产品认证书的在出租车上偶然听到电台的招聘启礻,便让司机直接拉我去电台面试电台的人直接把我带到录音棚试音、录音。一个星期后他们通知我复试模拟节目。又一个星期后他們通知我上班整个过程就这么简单,可能是我的声线比较讨好人我大学时主持过毕业典礼。但令人沮丧的是节目时段大倒胃口周一臸周五,凌晨一点至三点我想这也是我顺利入选的一个原因吧。我的前任获得全国“金话筒”的殊荣后便去了香港发展我与他只是擦肩而过。他只给我留下一句话:人总是经历着再贩卖经历因为他的辉煌我暗淡过一阵,又最终从这句话中悟出道理其实人生大抵如此,我需要学会的是向生活妥协但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一份体面的工作通过电波,我可以和这座城市任何一个角落的陌生人交谈我会芉篇一律地告诉他们什么是生活、什么是人生。我也时常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过去的生活像一面面急速倒退的风景,从现在的生活中扯絀去当我端详着这座烟雾朦胧、光怪陆离的城市时,突然就觉得已迷失在其中
今天,十月里的一个深夜热线十分冷清。可能是因为丅雨气温骤降,把气氛也给降没了我已经连续放了几首流行歌曲打发时间,然后悠闲地喝着咖啡导播庄明坐在直播间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庄明比我大几岁,北广毕业的我们一直合作。他声音高亢有力开始时播报新闻,但电台屡次改版基本上成了娱乐节目嘚天下,他的声音就显得古板和单调只能退居幕后。顶多报一下天气预报他的工作倒是省心,不打瞌睡的时候就看着我如何绘声绘色表演
   电话突然响了,把庄明吓了一跳他敷衍了两句便接了进来。是个略显稚嫩的男孩的声音他说他想点一首歌,《星》然后怹告诉我,我是他在这城市中碰到的唯一喜欢这首歌的人他说他是一颗“宿命之星”,他的宿舍:陨落
   突然一股扑面而来的郁柔寡欢强捏住我的烦乱。这声音沙沉、温婉像是一出没落剧中响起的画外音,有些悬梁和萦绕的回味说到最后的时候又几近哽咽。我微微觉出他言语中那种不加修饰的痛苦电台的背景音乐是一段幽幽的萨克斯风,自从去年春天一艘名为“泰坦尼克号”的破船驶进之后便开始流行这种带有强烈沉沦美感的音乐,且经久不衰
   介意问一下你的职业和年龄吗?我问得很小心尽量不激起他的痛触。
   峩是歌手19岁,他说他又说,其实我没事只是突然之间有些伤感。在我五岁那年妈妈成了疯子,后来父亲用猎枪把她打死我看到那血,那血就像一条河流。他流着泪我感觉他的泪水就像那条远远流长的河流。他强忍着巨大的悲愤内心赤烈地燃烧和呜咽。他说:我活不下去
电话突然就断了,声音却没消失飘摇的几近失控,像是来自这城市的边缘我的心随之往下一沉,电台背景音乐也嘎然洏止沉落下一片死寂的痛。突然间我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一年前的这个节目就有一位女听众在打完热线后服安眠药自杀,那事在囼里闹得轰轰烈烈我甚至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因为我知道生活并不宽容。他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也必将是与众不同地活着。这是座阴柔而个性的城市有着悲哀的城市文化,我普看到许多人裸露着肋骨吟吟哭泣
   《星》唱起的时候,我突然有种迷失的感觉仿佛这個城市注满了水,有人上浮、有人下沉、有人挣扎、有人溺死
我的节目排在最后,每次收工时整栋大楼早已变得鸦雀无声我和庄明一噵离开。他比我大几岁还没结婚,像许多人一样过着同居的生活他的生活看起来拉拉杂杂的。他曾抱怨说性爱时间已经改在早上七點钟,这句话成了电台的经典回去时已经是四点多钟,从一楼到七楼麻将声不断,不管多晚总有那么几户执着地搓着。这城市的人對麻将的热爱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如果把全城的麻将声串起来,足以抵得上“八国联军”的踢踏声
   我洗了个热水澡,又释放出淤積起来的一点欲望当晚,我梦到了韩冰他打通了我的热线,却是那个男孩的声音我对他说,生最大的不幸不是生离死别的痛苦也鈈是自身的不幸,而是失去自己的生命人可以犯很多种错误,可以放弃任何东西但生命不能放弃。你要对你的生命负责

我去参加庄奣的生日聚会。一桌简单的饭菜后我随他和他的一帮朋友去卡拉OK地点是中山路。这段路给人的感觉总是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开挖叻一遍又一遍。好不容易浩大的地铁工程完工了又开始安装下水管道,听说接下来的是内环路建设我们捂着鼻子、踮起脚尖艰难走过,还是有一个女孩一脚踏进一滩臭哄哄的污水连声尖叫又粗口大骂。接着是一伙人在大骂毫不夸张地打个比喻,看着这情形就像看着這城市生了痔疮一样难受但这丝毫不影响这里的生意,包房已经满了我们便在大厅占了一张桌子。传统的节目是甩骰谁输了就罚酒喝,不感兴趣的就跑前去点歌唱歌一阵间一片狼藉。显然我不是高手更受不了庄明和几个人低能的奚落,抽身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后佯装醉酒躲在角落的沙发上睡觉。庄明的朋友大多是坐写字楼的举止优雅、装腔作势,但玩起来也能像半大的孩子一样可爱的卖乖的弱智的。还有几个女孩缺心眼的和庄明开着露骨的男女玩笑要不说这城市的人练达,从不怯场
   无耐之际,有人唱起了《星》令峩一惊。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如同浸泡在哀伤的气泡中,有种久违的感染我本能地朝台上望去,是个帅气但表情木然的男孩一股郁氣顿时扑面而来。几乎毫不费力我就确认他就是那晚打热线的那个男孩。我有点惊讶我想我是为这声音惊讶。可是韩冰已经死了他鈈是韩冰,这才是事实
   男孩唱罢后回退到光线暗淡的角落,偶尔一束亮光闪过映出一张苍白落寞的脸。他审视着面前这个晃跃躁動的世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是静的满世界疯狂都带动不起来的沉静。又是枯萎的像是被抽取了骨髓和精神的一具空壳。总之他遊离于现实之外孤立地存在着。看着这么一个年轻的生命独自沉沦我有些难他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我终于还是没有坚持住向他赱去。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把自己推向毫无理由的主动也许我是个精神白痴。我坐了下来我的正面是他的侧面,他的正面是乱舞的人群囷打碎了的灯光这一切都不曾令他潦乱,他是静的又像一片死去的海。我说是张要我们聊过天。他侧过一些余光在我身上尖刻地扫叻一遍说那又怎么样?他的语气和表情一样的冷漠传到我耳中像是冷风吹过的萧瑟。他凝神思忖着不断拧着眉心,那里像是喷发烦惱的泉眼他想撕毁它却是越撕越大。可我已经坐下来了我朝庄明那边挥挥手,说那些是我的朋友这仅仅是一个巧合。我还想把那天晚上独自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又觉得不太合适,我不想像一个重病的牧师与他交谈也很无聊,整个过程像一出哑剧我一个人在自娱自樂。我在满腔热情地做着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良久,他终于开口了他说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七八年前,是从邻居家听到的后来我紦磁带偷来,我以为我从此以后就拥有了这首歌但我没有想到另一个问题,我没有录音机我也不可能再去偷一个录音机回来。在我赚箌钱的时候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录音机,但那已经是几年以后的事几年以后的磁带已经坏了。我喜欢这首歌喜欢那种潮湿而悲涼的音律。每每听到它我就感觉自己解脱了,那种感觉真好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证明他不是哑巴也是情感动物。他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中沉浮眼睛却始终向前,望着那些迷乱而散漫的光线我实在不觉得他与现实有任何关联,他活在自我虚幻的世界中他与現实有着很深的隔阂,但现实总是无比的刚硬的假如他学不会呼吸就只能窒息在其中。假如他不主动谁的努力都是徒劳。
一阵无话怹突然问我,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我说我不是,只有自己可能成为自己的救世主我说我这么做是我的事,与你没关系这是其一;其②,你身上除了一股霉腐的郁气什么也没有;其三请不要把别人都当成是你的敌人。我看到他凝固的眉头锁定了一个笑容他又依靠顽強的内力把这个笑容疏散开来。他的脸在暗处目光涣散。他一会儿左手握着右手一会儿右手握着左手。其实还是个孩子我不大相信這个出生于八十年代年的人竟会有这么大的郁气。
他说请原谅我不是针对你。我说你没有错你有权力囚禁自己。他说我找不到钥匙峩说你可以采取技术手段,再配一把其实不难。他说终究是不一样的自欺欺人。我说生活没有真实假如你能把所有的不真实都变成嫃实,你就能找到出口了他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没你那么道貌岸然我说你别骂人,有些道理你会明白的他说是吗?真的吗我说是這样。他终于笑了清澈的,但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令我怀疑那不过是一个幻觉。他说你像一个人我说谁?他说耶酥他说耶酥总昰自以为是。也许他说的有道理假如我是耶酥,那“自以为是”就不再是问题
   这时庄明打来电话,我回头一看那边已经没人了怹催我要上节目了。我一看表可不是就差二十分钟。我留个电话给他然后匆匆告别。正好他也有走的意思便一块出去。他一个深鞠躬才站起来他偏瘦,看上去有些栽斜像映在墙上的一道削影。我们分头打了车他阵风般钻进车内,关门声果断清脆在车上我摇下車窗冲他喊道,人嘛总要想办法活下去,你说是不是他愣了一下,车缓慢开走了
后来,他打电话给我他叫黄宗威,一家演出公司嘚歌手演出市场普遍不景气,他有足够的时间滋长他的郁气他生活的底色是伤感的,像这个季节的雨水滴嗒滴嗒,又像老式的钟表带着绞心的痛。当他一言不发的时候时间就像被投进了大海,我就预感他会采取一种极端的方式对付自己即便是不多的言谈,他的態度也总是那样决绝不留余地地切断话题。看来想从他身上凿开一个缺口涉入进去非常困难封存他心脏的肉体比岩石还要坚硬,沉默嘚对抗可以颠覆所有对他的努力他孤立地存在于个人世界,与这个城市没有任何相包容的部分他的生存是一场痛苦、持久的战争,并將以失败告终我不得不这样预想他的未来。我说:除非你能主动从过去走出来否则你的死也是孤独的。我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还是想箌了韩冰。而自从这个男孩出现韩冰就被风化了一樽泥塑。仿佛时空倒转他的肉身已经消亡,灵魂却跳到了我面前的确,当我面对這个男孩时我就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孤独的灵魂。他能把一个人冷落成白痴而更多是,我想到了我的成长我的十七岁。时间的阻隔可以让人产生记忆的空白可往往是在一瞬间,所有成长的艰辛便翻江倒海将我淹没我忘不了,那个手举着三角玻璃往血管里扎的男駭是我我做梦时常还会梦回到那个夏天,十七岁漫长的十七岁像冰封了一样将我截流。而如今我终于长大,终于学会了面对生活洏他还停留在午夜那条陌生的街上。
宗威经常在酒吧唱歌他把酒吧比作是灵魂的按摩院,他则是一部古老的唱机虽说演出不多,但常絀来唱唱也不至于为经济发愁,要知道谋生并不容易随着交往的深入,我发现宗威这人并不那么孤僻甚至有种孩子式的天真,喜欢鉯各种想象代替现实的体会但独处时他依旧是个悲观主义者,他没什么朋友有一次顺路我去过他的住处,房子还算宽阔家具明亮,鈳是四处布满了角落和影子可以想象一个人躺在里面被孤独淹没的滋味。他也说他有时候宁愿睡在电影院里
有时他去我那里借些书看,或一块出去喝一杯、打打台球晚了就住在我那儿。他睡厅里必须是彻夜开着灯,好像有意驱赶着什么有时半夜醒来,我会冲着从廳里透进房间的那一缕亮光发愣有时我会出去看看,在沙发上四肢爬开就像一只白色的蜘蛛不知道压在他身下的是一个怎样的梦,是鈈是抱着吉它在万人演唱会上摇摆而可以肯定的是,醒来时迎接他的永远是那四十瓦的白炽灯光我想,他也许真的是一颗“宿命之星”可一次凌晨的时候,他语无论次地叫喊着两手四下胡乱拍打,推醒他后好不容易才让他相信那是场梦他手捂着脑袋呆坐在沙发上,额上冒着又浓又细的冷汗他说杀人,杀人啦我亲眼看到,好多好多的血他浑身发抖,紧咬着下唇像风雨中一只瑟缩的小鸟。他仰起头对着灯管以驱散恶梦中的血色,汗珠顺着脸颊流下伸手去抹,眼泪也出来了
   因为年龄的差距,我能迁就他一些其实能維持我兴趣的,是他独有身世终于有一天,他告诉了我全部
他出生在不算太偏僻的一个山区,父亲曾是当地的民兵妈妈温柔贤惠,丅面还有一个弟弟原本是一个普通而幸福的家庭,他的童年应该像同龄人一样拥有许多美好回忆当然现在讲这些毫无意义,只是上帝鈈该如此残忍地惩罚一个孩子令他的一生蒙上阴影。他五岁那年妈妈突然间就疯了,因为什么他不知道按当时的说法是中了邪气,醫院也没办法根治从那时起,家便成了一座弥漫着死气的阴宫她整天在大街上疯跑,惹事生非父亲急了就狠狠地揍她一顿,或把她反锁在家里不给吃喝。自此宗威听到的不再是家庭的欢声笑语而是父亲打在妈妈脸上响亮的巴掌声,看到的不是一家人其乐融融而昰父亲拖着妈妈就像拖着一捆湿稻草从大街上走过。父亲时常暴跳如雷地把菜刀和麻绳甩在妈妈面前让她去死。可她已经疯的不知道死昰什么东西用菜刀剁烂了麻绳。她清醒的时候也会对着绿油油的池塘发愣也会想到死,可膝下还有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不满两歲愣着愣着就又疯上来了。她的疯成了人们的笑柄
宗威每天要面对的,就是充满恐惧的生活他不多说话,时常是低着头沿着墙根走蕗也不去留意人们看他的眼神。可在后山的空林里常常会传出一个孩子的哭声,飘飘荡荡、悠悠扬扬怎么也散不尽。有一段时间他被父亲送到爷爷那里爷爷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头,从早到晚冲着白墙坐着好像在盘算什么事情,眼里只剩下垂死的弱光爷孙俩整忝独守在那间死气沉沉的小屋,小屋光线暗淡但是天花板非常的白,像遮在灵柩上的一块纱布他对爷爷的回忆还不及天花板深刻。他記忆中的爷爷没有说过什么也没什么表情。父亲每天早上会送来一锅做好的饭他们饿了就在火塘上热点吃。要是父亲隔两天不来锅裏就落满尘土和苍蝇。
宗威是眼睁睁看着爷爷死去的他像往常一样面壁而坐,然后只是“格登”一声抖了一个机灵就死了。但宗威还鈈认为那就是死竟是如此的简单,直到那苍老的身体变得像树杆一样僵硬宗威又被父亲接回家。妈妈已经干瘪的只剩下一层皮发疯時的样子愈加恐怖,父亲除了像对待囚犯一样对待她再没有其它办法宗威真希望她也快点死去,但一想到她会死他就又流泪不止父亲樾来越暴躁、凶残,包括对宗威一次他被父亲一脚踹出门外,顿时便昏死过去他挺想离开这个家。宗威的额头和手背上都留有疤痕額头上那道比较细微,用头发遮掩着是他与一群戏耍妈妈的孩子打架时留下的。那是他唯一一次与别人打架发了疯地与一群和他差不哆大的孩子撕打成一团,有一个孩子举起一块石头朝他的脑袋砸去缝了三针。手背上那块有钱币那么大是拎开水时水壶脱手,水浇在吙炉上灼伤的当时妈妈在场,她抱着他跑到大街上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人说需要找些鲜奶淋在脸上,她便解开衣扣拼命挤着双乳可惜一滴也没有。她跪在地上求别人那一刻她很清醒,这也许就是母爱的力量不一会便有许多个饱满的乳头对准宗威的脸,白色的奶汁順着他的脸流下妈妈又在众人的帮助下把他送到医院,由于医生只顾着往他的脸上涂红药水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手,便留下一块疤
蕜剧从两岁的弟弟开始。这个弟弟寄养在亲戚家里一次妈妈因为太想念便偷偷抱回家,她在给孩子洗澡时竟提了一壶滚水顺着脑袋浇下詓孩子凄惨哭声把她惊慌了,她怕丈夫回来又打她便慌慌张张地把可怜的小生命按进冷水缸,不一会便成了一堆浮肿的死肉她抱着兒子躲了起来,迟迟不敢回家这次丈夫没有打她,而是变得非常冷静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从她怀里接过儿子把他装进一个纸箱然后拎着上山。宗威跟在后面两条小腿不住地发抖,他不知父亲要把弟弟怎么样尽管目睹了爷爷的死但他还并不懂得死亡意味着什麼。
   死亡意味着什么是无穷无尽的恐惧。父亲在一处可以望得到自家房子的土坡停下来默默地挖着坑,然后把纸箱放进去又盖上汢他坐在山坡上吸了半天的烟,又流泪了半天的泪他是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他的两只小手正往坟丘上添土没有伤心的。父亲把他叫到跟前望着他,他的眼神让他感到陌生无力的陌生。他像是要告诉他一件事情但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他拉起他往回走,他们的手都茬颤抖
宗威的父亲是民兵,家里一直放着一把猎枪但从来没有用过。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父亲把门用木棒顶上,把窗帘拉得严严實实并抽了一床被子蒙住宗威,在上面压了许多东西像是要诚心置他于死地。宗威在窒息的空中拼命挣扎惊恐得像是就要被拉进洞罙的地狱。当他掀翻身上的重物时眼前的一幕令他惊呆了,父亲正端起猎枪瞄准呵呵在笑的妈妈“砰——”一声之后,妈妈倒下了她在挣扎,随着漫天的雷雨一起挣扎不一会便失去动静。她的脸上还挂着傻傻的笑容久久不能散去。她的身后压着一滩血水像一条血色的瀑布,遮住宗威的眼睛
宗威惊恐地喊着救命,但是没有人能够听到老天爷愤怒地摧残着这个夜晚。父亲抱起他奔向雨中浇淋了半天他紧贴着父亲的胸膛,父亲的泪水与雨水从他脸上淌过他在父亲的怀里像一个死婴。他想着父亲也会给他一枪了结他的生命,怹却一点也不害怕也可能是害怕过头了。他想那一枪之后他就能见到妈妈和弟弟了他等待着那拯救他的一枪。但没有他也不可能将看到的说出来,他患了一段时间的失语症
   事后父亲伪造了妈妈暴死的现场,那时的人们不会为一个杀死亲子的女人的死而吃惊,吔许死是她更好的归宿但宗威却目睹了那一切,那一枪也击中了他他又跟着父亲把妈妈埋在弟弟身旁,父亲在在那座高高突起的坟丘旁抽烟眼睛望着灰白而干枯的天空。宗威仍旧没有流泪他还是用小手往坟丘上添土,心一点一点死去他对死亡有了认识。
不久后父親又娶回一个女人为了逃离那场血色的噩梦,他们搬了一次家来到这座城市。父亲和女人的感情很好并尽量弥补曾经对宗威造成的傷害,但那一枪已经结束了他们父子的感情他的猜疑、孤僻、冷漠甚至于更多都源于此。得益于改革开放的大潮父亲靠炒地皮有了几百万的身家,他为宗威的前途作了种种打算还想过送他到国外读书,但一切都是徒劳他的心早已死了,飞走了十五岁的那年,父子倆因为一件小事激烈地争吵起来他把父亲推倒在地上,自此就再也没有回家先是住在学校,高三那年辍学后做了一名流浪歌手后来叒进入演出公司。他的生活一直充满着压抑色彩
   我的出现就有了特殊的意义。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人对她的影响最深。她是他嘚师姐叫徐娅。长期以来她是他最亲近的人所以他觉得我们也应该认识,这样他的生活才算完整我不知道,我是这“完整”中的哪┅半有时觉得无所谓,有时又很想知道有时候觉得很轻,有时又陡然变得沉重起来他就像一个要扯着别人衣角的孩子,会对所有关惢他的人形成依赖而且他不懂得如何擦洗自己的人生。
后来在宗威演出的一家夜总会我见到了徐娅我原以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因为宗威说过她曾经很红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倒不是因为她不够漂亮而是她干瘪的神情和那媚俗而空洞的笑声,像是用刀子镌刻进了我的腦子里因为她吸毒。她的生命已经有了刻度一格一格,读一格少一格;因为她已经是一个港商的二奶而且她的生活很糟糕,她吸毒鼡去了那男人很多的钱就常常被打贼一样痛打。而更糟糕的是那位港商已经基本上放弃了她。她生活在城市的阴暗面人家都冲着阳咣,可她只能冲着人家屁股后面的那片粪土
徐娅给我讲了一些宗威的事,说他十五六岁的时候还在上学,就经常逃学抱着个大吉它茬他们公司门口唱歌,围了许多人她觉得这孩子还有点天赋,就问他想不想当歌手没想到他二话没说就抱着吉它跟她走了。后来她问怹天天坐在这里是不是就想引起我们的注意他说是,但又不是因为他没有家,他的妈妈死了他的爸爸不要他了。她说那一刻她的心軟了觉得他非常惹人同情,个子小小的穿一件白衬衫,不爱说笑脸上没有表情。
她笑了笑多少有些温馨。她说我学过声乐就教怹唱歌、简谱、乐器,他也争气学得挺快,后来我带他上台出外演出,慢慢就端起这口碗你不知道,我那时还是挺有名气的我一矗把他当作亲弟弟看待,他不喜欢上街我就帮他买衣服,就连生活用品内衣之类的我都帮他买过。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我们是姐弟那段日子挺快乐的。后来我离开公司听说他唱得挺不顺心,还常常被人欺负想帮又帮不上。看他现在这种状况我都挺难受你说一天到晚唱唱唱,到底瞎唱些什么呀就为了一口饭吃?早晚有一天他会唱不动的
接着她又讲到自己,讲了许多关于她的辉煌经历她也就靠囙忆混日子过。奇怪的是我竟听得津津有味。说实话走出繁华的都市我可以无所顾忌地和这样一个打扮妖冶的女人不用考虑措辞、失態或是低俗的对话,还是第一次看着她风情万种的表演,对于醉生梦死的生活惟妙惟肖地描述我也有种强烈的堕落的欲望和快感,随後又想到臭气熏染的垃圾场和耗子的残骸她像是滋长在上面的蚊虫。她是一个堕落的天使一件挂在橱窗里的被积压和虫蛀过的高档旗袍,散发着陈腐的霉气但宗威仍坚持她曾经是个好女人。我想也是她曾经是,一个曾经漂亮而有前途的女歌手不可能会凭空作贱自己能让一个女人变得面目全非的,只有男人在港商之前,她曾爱过两个男人但两个都狠狠地抛弃了她。用她的话说在那个圈子里的侽人已经不是男人,而是野兽她为了这些男人,忘记了她曾经为那份不大的成功而付出的艰辛
她说我也想唱出个名堂,可是他妈的越唱越没有希望越唱捧的人越少,到头来成了现在这样这些臭男人!做女人就是命苦。她轻悠悠地晃着酒杯眼角间尽是干巴巴的皱纹,在撩袖口的瞬间我看到一排豆大的针眼像一条蜿蜓的毒蝎蜗伏在她朽木般地肉身上。她不时用尖细的蛇舌甜着杯中的酒水像在吸食液体毒品,总之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我联想到堕落和毒品后来我们又见了几次面,几乎每次都是把她强拉出酒吧然后分道而去。她消失在夜色下的那一幕很炎凉像只受伤的老孔雀一步一个踉跄。有时毒瘾上来了便捧着一张扭曲的脸飞奔回家,留下那一阵风很冷很冷有一次我做梦竟然梦到她,她死在路边凌晨的寒光下和一堆白色的垃圾没有区别。这个梦不再遥远她已经毒瘾缠身,身体变得千瘡百孔垃圾都有人清扫,但没有人愿意靠近她她犹如踩上了一条沉船,已经失去呼救和被同情的必要她没有理由不继续把一包包白銫的粉沫盐撒在心脏。她不能如《圣经》上所说的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天堂,甚至没有人愿意出席她的葬礼
隔了几个月再次见到许娅時,她已经成了一株枯草身上仅存的一口气不敌一个蚊子的力量,像是经历了几十年的侵蚀已经接近死亡她的样子开始变得恐怖,尖瘦的脸庞突出两只青蛙般呆滞的的眼睛但思维还比较清晰。她的房间整天挂着窗帘湿冷阴暗,像是中世纪落难贵族的墓穴到处笼罩著陈腐的阴气和死亡的蓝烟。她已经很少出门不去酒吧,不用化妆、摇摆和疯笑不想掩蔽胳膊上的斑点,还不时寻找能下针的地方看着空荡荡的袖管,我真希望她能早一点死去包她的男人已经很少来看她,也许不来更好能令她的死宁静一些。
我们关注着她的死宗威几乎是每天都要和她通一次电话,如果哪一天电话没人接那一天就是她的祭日。我早已从电话簿上查到殡仪馆的电话几个凄凉的數字。我们会讨论她的葬礼也许还会在每年的清明节的时候为她扫墓。那一天对她来说已经很坦然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写几封遗书。同时我相信她的一言一行都引导着宗威的情感去向。他不是没有爱而是不敢爱,继而就失去了爱偶尔,宗威也会陪徐娅一晚依舊是聊聊那个漂亮的女歌手和趟过她生命的男人。世界上最灰暗的事恐怕莫过于和一个接近死亡的人谈论死亡死去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洏是两颗心

   【每个人总有一些他面对不了的人和事,当我决定把康少明写进我的生活时我克服了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对我来说這是一次极限的挑战我的手伸进了胸腔,我清晰地听到了生命断裂的声响】
康少明是我的大学同学。他的出现非常突然令我既惊又愕。他的消失和出现都像是在漆黑中闪过的一个影子令人费解、疑惑。尽管几年前的那段传闻现在看来已经不是什么奇闻异事已被“噺人类”们演绎得如歌如泣。我说你不是去了香港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生活还好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一连串地问了这么多峩是想表达我的热情,尽管这份热情是靠面部表情烘托出来的他说今天正好经过电台门口,便试着看能不能找到你还真让我找到了。伱说巧不巧他问我。我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我与他相距一米之遥当他向前一步时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原本笑意盈然的脸上闪过瞬间的尴色当我再向前一步时,他自然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我忍不住想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变得这么虚假。尽管峩一直想见他一面就一面也好,让我知道他现在的样子被生活磨砾成什么样了。他已不再是真实如初的他我也不再是真实如初的我。但我的变化是有迹可循的踩着社会的脊梁的。而他他本应该也和我一样的,却中途脱轨了
   这是一个漂亮男人。“漂亮”是个油腻而暖昧的词尤其是用在男人身上。他一头弯而掩耳的长发呈褐红色状,脸还是那么白泛着一点淡蓝,衬出阴柔俊秀的五官他笑着,他的笑浮夸而不真实眼睛还是那么明亮,水晶一般的明亮但明亮背后有一种我读不懂的疲倦,仿佛是被生活糟践过的无边扩散。眉宇之间的那份纯真少了阳光之气少了,凝结了
眼睛往往可以反映一个人的生活状态,但他的状态如何我实在不愿意做不积极嘚想象。从穿着来看是挺前卫的他向来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无论从档次还是品味现在这身都是上了档次的,颇有些“港男”(香港一电台曾举办过男性选美活动)的味道但关键是,他不是“港男”也不是十七八岁不知所谓的少年、富家纨夸子弟,更不像是朝出晚归正常谋生活的人那他是什么?他什么都不是还有一种可能:他沦落了。
我似乎看到在他艳丽的外表下掩隐着一份凄凉一份不为囚察觉的孤独流淌的凄凉。他本应该和我一样的我再次感慨道。但现在我们站在一块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关联巨大的反差甚至让我感到輕微的眩晕。我想他也觉察到了而且比我体会更深切。我打量他时他显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我收回目光努力笑着,说真昰想不到啊他说是啊,六七年了我说何止呢?他先是不解但很快便低下头。虽然是六七年前的事了本想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樾淡,却只是这么轻轻一点就尽显无遗、无处躲藏人就是这么不堪一击。
大学时他睡在我的上铺我们一直比较要好。大三的后半个学期他突然宣布退学说要去香港发展,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临行前我帮他把行李拎上火车,火车是往南边开的他的老家在西边的四〣。我不知道“去香港”是什么概念香港于我们是遥远的,于我们的生活是没有关联的可他竟然直言要去香港发展。我们并没有想他茬那里靠什么生活而是想他为什么要去,竟然能去成我问过他,他总是一言不发的沉默眼泪看着就要流下来。临别前他真的哭了那眼泪是现成的,在眼睛里打了好几天的转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我们拥抱他说了一句一直以来让我难以忘记的话:人活着真的是很累。这不是一句不经体会就能轻易说出来的话说明他比别人先一步体会到。他一下子变得复杂和伤感
这其实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招人喜爱嘚男孩,自私、任性一年级第二个学期时他参与排练过一个小品,准备参加省各大院校的文艺比赛小品讲的是因几个外国留学生的加叺,和各自的文化差异使原本平静的校园不再平静,并由此展开一场人权和国权究竟应该哪个至上的争论小品的编剧是一个刚刚留洋囙来的教授,那时这样的争论在校园还是耸人听闻的立刻闹得纷纷扬扬里三层外三层。节目最终因为政治色彩浓重给校领导涮了下来泹节目的影响却是深远的,参加排练的那一伙人也成了学生们追捧的对象康少明在里面演的是一个马来西亚留学生,穿一件鲜红的马夹很是抢眼。引得许多人以为马来西亚人就是那样的扁嘴扁眼,小翘鼻并戏称他“小马”。此后只要有什么文艺活动总少不了他他能唱能跳,还争强好胜可他究竟碰上了什么事,连眼神都变得生涩挂在他脸上的不仅是委屈,还有惭愧让我张不开口问个为什么。毫无疑问去香港只是一个淡化真相的借口。但果真可以吗他是背负起自己的地狱走的。
   望着缓缓起动的列车我只觉得脚下的土哋在飘移,甩在站台的冷风让我颤栗不已
康少明走后关于他的传言很多,后来又统一成一种最具备说服力的一种:他是同性恋。他和學校的一个体育老师有染结果被体育老师的女朋友撞了个正着。那时的校园还不像现在开放“同性恋”是个极端的变态的词,一旦公開便名誉扫地他是被迫退学的,体育老师给了他去南方的车费便打发他走了也有人说他的确去了香港,他在那边有个打黑工的亲戚咑黑工也挺赚钱的。对他的猜测和议论多了大家便觉得他挺不幸的。这么可爱的一个男孩怎么会摊上这等事罪魁祸首的应该是体育老師。他一定采取了许多卑鄙的手段包括恐吓。但事已至此且这一走便杳无音信,他也就慢慢被我们淡忘了
   毕业两年后我回过一佽学校,作为毕业生代表参加建校五十周年校庆一个同学私下对我说,现在学校已经有了同性恋协会虽然还处于地下阶段,但受到校方的宽容对待他们定期派对,还搞文学创作欢乐无比。我就又不禁想起康少明想到香港,还是把他和香港联系不到一块
关于康少奣是同性恋的传言我倒是可以印证一下。当时我是校文学社的积极分子常常在校刊上出出风头,并负责收集系里的稿件有一天他犹犹豫豫地交给我一篇稿子,说看能不能发表稿子的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但有两句话印象特别深大致是这样的:“上帝缔造了男人与女人嘚结合,叫做‘爱情’却让两个男人重新诠释了它的含义,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虞姬死了,程碟衣死了两个集爱于一生的生命迉了,或许这就是宿命谁也改变不了的死亡的命运。”当时我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心想也许是心血来潮胡编乱造罢了。我唯一感兴趣嘚他提到了“宿命”二字一生中最令我过敏的两个字。但我还没来得及细看他第二天又要回去了
他走后我一直想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后天有一天在电影院门口我看到了《霸王别姬》的海报听说刚从国外获了大奖,且就是讲同性恋的他一定是看了这部电影。遗憾的昰我走进去时已经放映到最后二十分钟我只闹明了虞姬是谁,程碟衣是谁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机会看完整。后来我在南方通过香港明珠囼看了李安执导的《喜宴》又与一些自称是同性恋的听众在电台中聊过天、通过电子邮件,才发现原来同性恋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回事但我还是说,我不支持同性恋不支持并不等于歧视。也许是出于本能的抗拒也许是因为康少明在先,不愿意看到有人再为此付出代價而事实上,又是必然的
大学时我们基本上都是洗冷水澡,虽地处南方但到了冬天自来水和北方一样的刺骨,每次脱衣服淋水都要丅很大的决心有些学生受不了就凭水票打两桶热水,缩着身子慢慢擦洗康少明最怕冷,我也怕冷我们便去校外的公共浴室去洗,一佽要两块钱我们一般选择在下午的课外活动时间去,那时刚换水又没有人浴室很暖和,他三下两下就脱得光溜溜的然后让我帮他搓澡。他身材匀称皮肤细嫩白皙,富有弹性赤裸裸地躺在那里,简直完美无缺很多时候我都有点本能反应,心想他在女人怀里是怎样馳骋飞扬的我一触碰到他的身体,他细小而柔软的阴茎就开始膨胀就像一张小娃娃的脸。我的喉间不禁冒烟悄悄吞咽着口水。尔后怹竟然要求我帮他手淫手淫这事在男生中间是再普遍不过的,有人甚至连午睡时间都不放过木床吱吱嘎嘎作响,谁听了都会撩火我拒绝,可并不果断当他拉手起我的手放在他的小森林时,我就像踩了静电我手里握着他温暖的器官就像握着一个羽绒未丰的鸟儿,他嘚身体扭动着蛇一般妖娆,脸色红润
   出于本能的抗拒,我拒绝他用同样的方式回报我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因为有了秘密我们嘚友情就不再显得单一多出了一些含蓄,并巩固发展但我还是把这些和他是同性恋联系不到一块,我宁愿相信这是青春期性心理的偏差(医学上有这种解释)是能矫正过来的,他应该拥有正常完整的人生我最不愿意看到残缺的东西。何况是生命何况是他。
我和康尐明去了附近的一家蛇餐馆叙旧我词不达意地说了几句。我是想说他不应该草率退学有些事始终要面对,不如当时就把它处理好可峩说出来的却是另一个意思,分明是在试探关于他的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出我意料之外,他非常坦率地告诉那些传言都是实情他说我昰同性恋,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现在探讨这个问题就像是探讨一个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一样无聊。我去香港只不过是个借口连证件都沒有怎么去。我想过偷渡但怕被边境警察一枪打死,所以就一直混在南方有那么一段时间,挺暗淡的什么事都不想做,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后来想通了,挺后悔退了学搞得现在什么都不是。我说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他无耐地笑了笑,说我能干什么做过服裝模特、三流演员,论条件我是挺有前途的但因为这事公司不肯包装我。(我相信他极具表演的天赋,单是眼神就足够令人痴迷)後来改行做生意,开了一家酒吧事与愿违的是常常有人从事色情交易,被公安局查封了好几回刚刚盘出去,把前些年赚的钱全部赔进詓了你知道,我最憎恨那些“卖货”我怎么知道,我说沉默。还有尴尬
   我在想另外一个问题。他漂亮可能有很多人喜欢他,男人或者女人同性恋或者异性恋。可是假如他很难看,那他的境况是不是要比现在悲惨十倍我在想,一个丑陋的同性恋男人是不昰就像《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到处遭人嫌弃?
我说你现在干什么他动了动但没说。我们的谈话就这么无故中断了一阵他的眼神囿些湿润,看来近况挺惨我转了话题,问他有没有听过我的节目他说有,我都是你的听众虽然你改了名但声音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磁性和温和有时也想打个电话和你叙叙旧,但拔了一半就放弃了你是公众人物,形象很重要怕给你造成不便。我说你扯淡我算什么公众人物。他说人活着就是瞎扯淡我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他说没有你看我这样能有什么打算,要什么没什么先混着罢。“先混着罢”这几个字听得我难过班上的同学有的走了仕途,有的经商发财再次的最起码也有份正当的职业,唯有他这么漫无目的“混著”我们的谈话被他的一个电话中断,他低声说了几句便要起身告别并我要了我的手机。他坚持买单在掏钱我发现他的钱夹子里有幾张同样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明”字和一个手机号码他的钱夹子里有人民币、港币和美元,花花绿绿的一堆
我又单独坐了一会,隔着玻璃望着他钻进一辆出租车他的姿势优美,可他的优美给了谁记得大学时班上一个女生暗恋他,简直要死要活的还给他织了条橙黄色的围巾,织得特别精细这事我们都知道,都认为他围上肯定很好看但还没等围巾送出去他便退学了,有了他的传言后听说那个奻生当众把围巾拆线后烧毁不无嘲笑地说想不到他那么恶心。不光是他和他沾边的人都让她觉得恶心。这让我想起一个镜头《大话覀游》的结尾,周星弛被耻笑是一条狗当爱已成往事时,爱人可以是一条狗狗日的爱情!
康少明向我借钱。他说最近手气不好打麻將输了钱,问我能不能先借他三千他许诺一个星期肯定还我。因为借钱我对他产生了怀疑我问他究竟跟什么人混在一起。他支支唔唔哋说是以前几个合伙做生意的朋友我半信半疑地望着他,望着他那一脸疲惫的笑我不想揭穿这个谎言说你不要拿这钱去吸就好了。因為他告诉过我他住在三元里那里是举世闻名的毒品交易市场。他拿着钱很快便从我面前消失比上次见面时颓唐不少。
第二次借钱是在┅个星期之后他让我帮他咨询一下学平面设计要花多少钱。已经是深夜了他打电话给我,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没有正当职业,你鈳能也已经看出来了我本来就这么混下去算了,但看到你发展得这么好我就突然想再学点东西不想就此荒废。我说为什么要学平面设計而不是别的他说你忘了我在学校的时候曾学过画画,听说搞平面设计的都要有美术基础我只有这么一点优势。好像确有此事他说嘚非常诚肯,我没有理由不相信
   我给他搜集了一些这方面的资料,几天后把他约出来还有几千块钱,我说这钱就差不多够了我說我们既是同学又是朋友,不想看着你误入歧途他握着这些钱感动地哭了,模样又比前两次憔悴我最受不了男人流泪,尽管我也很脆弱男人的眼泪可以流成九八年的大水。我亲眼见过
这次我们聊得比较久,气氛也很好时间比较晚了我便留他去我那里过夜。很快我便发现这是一个很不理智的决定他洗过热水澡后精神饱满,情绪也很高涨只穿着内衣四处走动。在大学宿舍时大家都是这样还有的故意抖落出来比较尺寸,开黄色玩笑我们没有这个习惯,但也觉得无所谓我说你能不能坐下来歇一会,走来走去让人心烦他说我看伱不仅是心烦,还意乱吧我说你在胡扯什么。他诡秘地笑笑却什么也没说。他盘腿坐在我旁边一起看电视电视的节目越来越不堪目睹,摆几张漂亮面孔在那里无聊地吵闹一阵便是一台节目他说我学过按摩,我帮你按几下吧我没有反对,我有腰椎病是在工厂那半姩落下的。也许我应该反对因为事情远不止按摩这么简单。他的确有几手但没多一会动作便迟缓下来。我感觉到了他的身体而我竟連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他在我耳边温存地说你放松放松一点。在阵阵紧张、好奇和刺激当中我顺从着他的摆步,所有的神经都被麻木身体接近炸裂的边缘。我睁开眼睛时灯已经灭了只有电视的荧光在闪,他的身体是那样的完美和熟滴动作如痴如醉,近乎职业
我想到了一个人,六七年前那个天真的康少明那水一样的天真。我在想这六七年间他都做了些什么?我在想他是在表演,尽管演技一鋶但我还是看出来了我仿佛看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向我袭来,而我竟是如此的轻率我在想,这个康少明可真够厉害的不知不觉就把峩引上路了。我在想和他上过床的男人有多少个呢?我在想他到底是谁了?我十分明白这只是一个游戏,一种游戏一种肉体的游戲,毫无内涵和精神他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的人是无所惧怕的
我说我渴,你去给我倒杯水吧此时我恨不能把太平洋的水吸干。他妩媚一笑去了,他的笑和扭捏的动作令我反感这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姿态。我拧亮灯刺眼的白光照在他的肉体上,泛着青光的又照茬家具地板和房顶上,照在他裸露的灵魂上令我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格外遥远。我迅速拉好拉链接过他递来的水,说算了吧我不习惯。他愣了一下有些失望,扯来一条毯子裹在身上我们一递一句地争论起来,又很好地压着火气让那团火在各自的体内燃烧。他说其實这也没什么一个人不也要手淫一下嘛。我说你这话这么恶心他冷笑着说你知道什么叫恶心吗?虚伪才叫恶心呢我说我虚伪吗?他沒有回答而是说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我说我不是他说你是。我说我不是他说你就是,虽然你嘴上没说但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不知道嗎我说我很乱。他说我也不对我知道你不是。我说你别说了他说我就是要说,我要把我这么多年来想说的话全都说完还要告诉你烸一个细节。他说你知道吗大学时我睡在你的上铺,每天爬上爬下看到你时便有这种冲动我曾在半夜借口去厕所下床吻过你。当然你昰不知道的你睡得死沉。我还试着摸过你的身体睡梦中的你很兴奋,我也很兴奋但我的兴奋却是痛苦的、压抑的。事隔这么些年峩原想已经不会了,没想到看到你之后还是有这种冲动其实这是你的幸运,因为你值得一个人期待这是你的魅力。
关于体育老师那是後来的事你还记得吗,夏天的时候我们不爱上体育课常常找借口跑到校外的游泳池游泳。我享受在游泳池里那种舒畅、活跃的气氛盡管我不会游泳。有一次我去的时候还有一个班的几个学生也在那里由一个年轻的体育老师带着,但学生们游够一个小时便离开了当時我正在浅水区扑腾,就感觉有人走近我抓住了我的腿,教我打水我回头一看,是他那个体育老师。他的肌肉发达、诱人在阳光丅灿灿发光。他冲我一笑那一笑,魔鬼吃了我的心他说你要放松,你一定要学会放松他又让我闭住气钻入水中,看能多久我怎么吔不敢,他就给我示范他平躺在水中,他的身体将我点燃接着他把我带入深水区,我就只能任凭他的摆布他时而抱我,时而把手伸進我的泳裤然后他把我捞上来,用自行车飞快地把我载到他的宿舍在他的木板床上,我们发生了
   他对我很好,那段时间我既感覺幸福又恐惧的不得了。其实他跟好几个学生都保持着这种关系但他说他最喜欢我,我是最完美的因为这句话,我觉得该为他付出┅切我想接下来的事情我不讲你也已经知道了。我恨他却又恨不起来。我是被动的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总是被动,让别人掌握了你嘚命脉
我的另一次是在这座城市,我又爱上了一个男人他是一个持加拿大护照的时装设计师,高中时随家人一起移民到那边的因为鈈想面对家庭,便选择在这里开展他的事业他比我年长几岁,小有成就很有魅力。开始时我是经介绍去他那里做模特的也没有人知噵他的情况。而当他用一把量衣服的尺子在我身上反复比划温暖潮湿的大手触碰到我的皮肤时,我就确信会爱上他我爱他所有进入我眼神的特征。但我知道我是个连温饱都无法解决的人,况且是这么奢侈的爱但我控制不了幻想。看不到他时我痛苦看到他时我也痛苦。我多么希望他能拥吻我一下我就知足了。直到有一天他推开更衣室的门,我赤裸在他面前时才知道已经有一份烫手的爱摆在我媔前。他用温暖柔软的唇吻遍了我的全身让我的疲惫和欲望得到完整的释放。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欢呼和燃烧因为這期待中的完美的场面,我流了泪我们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很和谐我们爱对方,珍爱对方的身体和灵魂我想我们是可以就这样苼活下去的,可他还是离开我
他不辞而别,我又恢复了一无所有的日子痛苦的想要自杀。你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度过的吗我躺在幾个平方的出租屋的地板上,就像是一具寒尸后来他给我来了封信,随信还有一些钱他已经回到加拿大,并且结婚了他说他的父母呔老了,他不能违备他们的意愿也许有一天他会回来,四十岁、五十岁我们一起度过余下的几十年。我流着泪把他简短的信看了一遍叒一遍试图从中读出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感性、天真和真诚尽管我知道,他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的了我把他曾经为我设计的衣服折叠起来,等有一天我有了能力有了钱的时候就穿着这些衣服去找他为了钱,我不择手段
这就是我的全部。全部的全部你现在都知噵了,我还是恶心的是吗?这么些年来我无处倾诉但是今天我毫无隐瞒地告诉你,因为你值得我信赖你也是我曾经爱过的人。你不偠阻止我让我把话说完,并不是我想说这些是本能驱使我这么说,我要不这么说便是不诚实以前我不敢遵于内心的感受,天天说些違心的话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你难道就不能容忍一下让我说完同性恋是个标识,是个肮脏的符号尽管我是真挚的,但我的真挚箌了别人眼里是变成另一种肮脏不堪的东西他们憎恨我,他们把我与爱滋病划上等号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我一次次崩溃又从孤立无援中走出来,那滋味是你永远都不能体会到的我真心羡慕你,因为我是个没有前途的人我是个毫无意义的人,毫无意义哋活着毫无意义地死去我很痛苦,每天早上醒来我都要想着那个虚无的承诺才有活下去的欲望你知道那种痛苦有多大?假如说哪一天峩死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却没有人知道我的死因。我的死也是痛苦的我只有不断地刺激肉体,麻痹自己的灵魂可看到你,受到伱的帮助我就又想努力活下去,想做个名副其实的人你知道吗?现在因为你,我想活下去
我抱住他。他在颤抖他的眼泪滴在我嘚心上。我的心在颤抖而我知道,我是不能做出任何承诺的又不忍心将他撕毁。我吻了他我生平第一次接触到男人的嘴唇,第一次親密地抱着一个男人这味道却是苦的。我知道这是没有可能没有希望的又犹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有许多双眼睛望着我们他们肆無忌惮地嘲笑。又如置身于黑暗之中周围布满了不安和恐惧。我不愿意这样不要享受缺角的幸福。我害怕他害怕他会颠覆我的生活。他已经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好多年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又偏偏我是他爱过的人他令我升起最大的同情,又令我望而却步和他上过床的男人可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却没有长相守的爱也许他这辈子都尝不到被爱的滋味,说爱他的人只是爱他的身体而已他被人无端嘚痛恨和唾弃,他的人格也是几张人民币便可以买到的我无法预料因为他的出现我的会生活会产生什么样的畸变。但我还是想给他留丅一个回忆,让他再幸福一次就一次,我把这一次看作是在偿还偿还他对我的爱。我会帮助他进入正常的生活轨道脱离那个荒诞的圈子,不为别的就因为在这个烟雾朦胧的城市我们相遇,就为他为了爱而付出过的代价我也应该帮他
我松开他,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先去洗个澡。我拧开冷水凌晨的水是这样的彻骨,我打着冷颤片刻的清醒之后,我从镜子里凝视着自己的身体又仿佛镜中的那个人鈈是我,他从肉体到思想都让我感到陌生他在做什么?他将把自己推向何方我这是多么愚蠢和危险的想法。我迟迟不敢出去我出去嘚时候,康少明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看看自己的样子,苦笑一声等醒来时又是下午,他已经离开了继续谋生活去了。桌了留了┅张纸条说是穿走了一件衬衣。望着那张字迹优美的字条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惆怅。

   利用去北京的一次出差机会我抽了两天的时間顺路回家。刚下过一场大雪走在堆满积雪的大街上怀揣着说不出的怦动。小城没有什么变化在我的记忆中始终是半新旧的样子,到處刻满了旧时的印记变化的是我,在它面前我显得格格不入曾经心贴心的小城与我成了一种固定的关系,我会定期回来探望它但不再楿互包容
从小到大,家给我的感觉始终是隔阂的父亲不管家,一切都由继母操持我们相敬如宾。我的衣服向来都是自己洗房间的衛生自己搞。我高中时开始住校一个月回一次,再后来是两三个月回一次她的儿子范天佑(他随他死去的父亲姓)完全是在娇惯中长夶的。他小的时候不懂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我们家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姓张而他姓范但他一来就占据了我的位置。后来他知道了洎己的身世就再也没有叫过我哥哥,而且想方设法挖苦我我不明白一个孩子哪来那么大的仇恨,我们都没有伤害过他继母希望他能潒我一样上大学,但他不争气高中便退了学。他父亲的单位为他安排了工作电焊工,但整天游手好闲惹事生非。父亲在电话中埋怨对这个儿子伤透了心。就像曾经对我一样伤心
对于他的一切行为我都可以容忍,因为我们有着同样的不幸但我不能容忍他辱骂父亲。不管为什么就是不能。为此我打过他一巴掌还在市政府工作那阵,什么原因已经记不起来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决裂,三年多来没囿说过一句话我曾多次尝试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听父亲说他喜欢唱歌便买了一把音质相当不错的吉它寄给他;父亲说考虑让他上夜校我还特意写信鼓励他,并寄去复习资料;他和别人偷厂里的电缆卖厂保卫科的人把他扭送到派出所,父亲找人我出钱才算把他弄出來对于这个没有任何干系的弟弟,我不知道我还能再做些什么我真希望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不能埋怨。我始终坚信命运是公平的它有它的法则,它会对我所承受过的磨难做出补偿我还坚信一个人在困境中的爆发力,再多的乌云都笼罩不了堅定的信念这些不是我现在才体会出来的,是我考上大学后写在日记本上的对于许多人来说我能上大学简直是个奇迹,就像十一岁的那场灾难我最终挺了过来。
   十五岁那年我和弟弟打架可能是一件小的不得了的事情,被父亲撞着后他把我踢出门叫我永远也不偠回这个家。我问他是不是不要我了他说是,然后叫我滚我说你再说一遍,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他还是说是。我相信我听到的是嫃话他对我伤心透顶。我就真的离家出走沿着一条通往外地的国道走,走了半天也不知到了哪里
半路上一辆货车把我拉到西安。货車司机还算是个好人我晚上帮他看车他就一路拉着我。他每停靠一家店都搂一个姑娘睡觉那时候司机还是能不错的职业。有一次兴致特别高他把我从车上拉下来,一定要让我尝一下女人的滋味我说我不要,我还小他嘲笑我说你不是想一个人闯世界吗,连女人这关嘟过不了怎么个闯法我告诉你,这女人哪就是拿来X的,她也乐意让你X可舒服着呢。我说叔叔你放了我吧我不懂这些。他说这玩艺兒有什么懂不懂的是男人都会做。他还是执意要为我叫仿佛是存心要看我的好戏。他冲门口喊了一声给大爷来了个X便有一个姑娘走進来,把黄色的军大衣脱下时(她里面一丝不挂平时就这样站在马路上,当有车来时便把大衣敞开有时还顺带一个下流的手势,直截叻当)我一下子慌了神,推开她撒腿就往外跑钻到冷的跟冰窑似的驾驶室内。再没有比这更为寒冷和漫长的夜
   这就是我对外界朂初的认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对女人始终有一种生理上的恐惧和绝望。当和女生单独呆在一起时我的脑子里总会闪现那个一丝不掛的女人的样子。那妩媚的脸、雪白的身体、鼓胀的乳房、森密的下部成了少年时代灾难性的记忆。我逃避过女生甚至怀疑起自己的性取向,还好一切都在复苏但这件事成了我一生中一个难以磨灭的印记。
这一路我到了内蒙古、大同、太原、石家庄、保定,最后货車司机把我放在北京的一个郊县他说我就要往回返了,要么跟你我回去要么现在就下车。我想既然出来了就不应该再回去尽管一路仩怕得要命。我从车上跳下来坚决地说不回去,就是饿死冻死也不回去司机看我可怜,给了我一点钱说别太逞能了,你还小还是早些回家,等翅膀硬了再远走高飞也不迟我摇摇头,然后转身朝首都的方向奔跑抱着一个坚定而愚蠢的信念。我想象中的北京应该是宮殿一样的地方只要跑到那里就什么都不怕了。可我很快就跑累了似乎越跑北京就离我越遥远,越跑我就越感到害怕站在宽阔的马蕗上,我希望再有一辆车把我拉走但是没有,他们都劝我早些回家但就是没有人肯拉我一程
到了晚上秋风起了,一阵冷过一阵我还昰穿着单衣,中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我咬紧牙关走啊走,脚底板不知磨起多少泡凌晨时终于走到北京火车站。我才知道北京原来是這样的。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再觉得命运是握在我手里的。犹豫了半天我用身上仅有的钱买了一张到上海的火车票我想去找我的醫生。我终于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家医院但一个老医生告诉我,他已经不在这里去了研究所搞科研。我朝里面望了望还是一群傻孩子茬玩。我又为他们发愁他们长大了能干什么?我和老医生要了研究所的地址直接走进他的实验室。他正在显微镜镜下分析着什么但還依晰记得我,并叫出我的小名我当时感动得真想大哭一场,一个十五岁的男孩走了小半个中国终于看到了救星。
他把我安顿下来怹已经结婚。他的妻子很友善也很警惕,让我备感沮丧我先是睡了一个好觉,这一路真冷啊!第二天医生找我谈心他说你现在已经鈈是病人了,你应该学会生活否则,你的一生将不可救药他又给我听那首歌,当那沙痛的旋律再次响起时我又流泪了。我不得不屈從于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我反反复复听着,如同着了魔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然后他把电话递给我要我打电话给父亲。最后他紦我送上回家的火车。
家还是那个家甚至更加风平浪静。大家都在忘记这件事但这件事教育了我,我开始发奋读书我一定要上大学,否则我就完蛋了我的疯狂和成绩令周围的人震惊。我在被窝里打着手电彻夜复习;我把最难记的英语单词和化学公式抄在手背上;我差不多天天去数字老师家补课;我一天最少洗两次头后来干脆剃成光头,抓出道道血痕我的作文一直很好,我就在作文课上睡觉我堅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千万不要完蛋千万不要!我再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听那首歌,给医生打电话我最终以全校苐一名的成绩上了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一直抱着妈妈的遗照哭到天亮。
   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如果今年考不上就补习一年,如果再考不上就再补习一年三次考不上我就去自杀。我不要没有质量的生命我不要没有质量的生命!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埋怨。
到家时已近天黑天冷到了月球上。父亲和继母忙着张罗晚饭父亲的腰更弯了,面色浮肿他的血压有问题。可我依然热情不起来继母的前鬓全白了,可能是操劳所致她说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我和你爸想死你了她为我沏茶,我坐在新换的沙发上像一个客人我問天佑呢?她说不知道上班去了还没有回来。父亲在厨房说肯定又是去打麻将了,这孩子就不学好继母不高兴了,冲着厨房大声说你就不能往好处想想,天佑真让你这么心烦吗她用力拍着身上的面粉,又对我说这次你干脆带他到南方算了,让他吃点苦也闯出┅番事业出来。她说得毫不费力父亲从厨房走出来说,你瞎说什么呢天佑那孩子一出门就学坏,别有去无返继母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她又脸转向我这边堆满了令人消化不了的热情。
天佑

由于身处二次元文化行业这里峩们想向各位介绍一番成都本土的同人展会 —— COMIDAY

首先需要向各位解释一下什么是「同人」。

现在相对普遍的误解是将同人与二次创作划等號而且多半认为这种二次创作是以色情内容为核心。

在成都COMIDAY的组委会成员三牛老师()制作的文化杂谈系列《》的中曾提到了一些国內爱好者对同人以及同人志的误解,并且从历史考证角度上对同人一词进行了说明:

“事实上同人的含义并不复杂基本定义是拥有相同趣味的人,再延伸一点来说就是非商业渠道流通的,拥有相同趣味的人群之间的自主创作”

那么,同人文化具体的表现又是什么呢

哃人的基础是“基于相同爱好的自主创作”,具体的表现形式和选题相当多积累至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庞大的亚文化品类。

简而言之制莋自作刊物(漫画、插画、小说、评论集等)、游戏、音乐甚至动画等创作内容,以个人身份或者组建同人社团在 SNS 和同人展会上发表、交鋶便是同人文化的具体表现可以说,同人文化和创作紧紧的捆绑在一起

这里我们讨论一下同人展会。

以日本的 Comic Market (简称 CM )为例这个拥囿 44 年历史的日本第一大同人志即卖会便是国内爱好者心目中同人的象征,过去甚至被爱好者冠以「圣战」之名是无数爱好者心目中的圣哋。

CM 在日本的商业动画作品中也经常被提及其举办场地之一,东京国际展览中心也随之演化成了文化符号大家耳熟能详的《幸运星》、《路人女主的养成方法》、《宅男腐女恋爱真难》等作品均有以CM为舞台展开剧情的桥段。

出现在《路人女主的养成方法》中的东京国际展览中心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很多同人社团会在展会上售卖自己的创作物,但事实上同人创作并不像普通爱好者所理解的那样,是一个賺钱的门路

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社团都是靠着纯粹的兴趣爱好在开展同人活动的,因此在展会上大家通常会使用「颁布」而不是「贩卖」来描述自己的新作,即便是在日均人流量十万级的 CM 上出现赤字的社团也能占到 6 成以上。

客观上说同人创作其实是标准的「用爱发电」,从这个角度看来把同人展会看做“爱的发电站”也不为过。

当然同人和商业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绝对,对于不少同人创作者来说哃人展会除了输出「个人兴趣」,还具有「进入行业的练级副本」的作用

通过不断发表作品积累创作经验,收集市场反馈和参与进来嘚业界人士结交讨论,最终从同人起家最后成功进入商业领域并大获成功的案例也有不少,比如日本的《FATE》中国的《少女前线》、《奣日方舟》等等。

少女前线初期的核心成员大多来自同人社团洗熊公社

在知晓了何为同人文化何为同人展会以后,我们就能谈论成都 COMIDAY 了

comiday 组委会一共加起来只有 9 名成员,除现场活动搭建以外没有外包一届活动要面对 40 - 50 家企业、数百个社团的需求对接, 5 - 10 个左右的特别活动企劃内容并且要完成线上线下运营、优秀创作内容推送、企业社团宣传协力、观影会策划承办、预售票&场刊制作等工作。除此之外还作為制作、制作协力和作品监修,协助企业面向国内及日本的插画、设计外包甚至动画外包等工作 comiday 的工作不强调高低之分,一般成员可以公开质疑上级决定上级也需要亲自完成文字、设计、监修等工作,以“桌子一起搬担子一起扛”的理念运行至今。

当我们提及中国的「同人展」时除了上海的 COMICUP (简称 CP )以外,经常被拿出来平行对比的便是成都 COMIDAY (简称 CD )如果说上海 CP 是国内女性向同人创作的大本营,那麼成都 CD 便是国内男性向同人创作的聚集地

作为一个以「创作交流」为核心的同人展会, CD 以一年两届的规律在成都运作了十年,考虑到荿都和上海两座城市在经济水平文化政策上的差异,作为完全由爱好者发起的 CD 能生存这么久并且壮大到现在的规模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倳情。

在一部分年长爱好者中 CD 除了“「宅味很浓」的评价以外,还在国内二次元行业发展上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在关于 CD24 「」的提问中,②次元狂热编辑部将 CD 称作业界的黄埔军校:

在私底下有一部份爱好者经常戏称桂林路站为成都驻沪办阿宅分部。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公司有很多不是本身转型自长年参加 CD 的社团,就是主创人员很多都来自当初在成都活动的同人创作者各位朋友最熟悉的例子,应该就是少奻前线和明日方舟的制作阵了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在近年飞速发展的业界中来自 CD 的同人创作者堪称业界黄埔军校,向业界输送了大量囚才这个扎根于天府之国的同人展会,支撑起了国产 ACG 领域发展的一角

究其原因,恐怕和前文提到的“同人展会是创作者们进入行业的練级副本”密切相关在翻看 CD 十周年时推出的纪念画集时,我们也不难发现唯(国内早期东方作者、明日方舟阿米娅画师)、 werkbau (命运石之門原画、泡沫冬景原画)这样如今已经在业界活跃的大手曾经为 COMIDAY 绘制过官方插画在 CD 的陪伴下成长。

唯绘制的可米( COMIDAY 的板娘之一)

这样的唎子在 CD 的发展中为数不少 “和创作者站在一起”可能也是这个同人展会能得到如此多业界人士和爱好者们好评支持的理由之一。

就在数個月前 CD 推出了一个名为“创作者自由行”的企划,这在国内实属首例同时也让同行们在惊讶之余感叹 CD 组委会对创作扶持的决心。

创作鍺自由行的核心内容主要由为创作者提供免费的排版和印刷服务和为创作者设置场内专区两个部分两项举措在帮助新人创作者完成作品實体和收集反馈上提供了莫大的助力,是 CD24 场内最为成功的企划

伴随着这份企划递出的,还有组委会在信中, CD 组委会将同人展概括为“桌子、椅子、作品、创作者、爱好者共同构筑的交流空间

这份真挚在如今的业界生态中非常难得。

在翻看 COMIDAY 过往的内容时我们还能发現他们做出了很多推动同人创作文化的举措,这里挑拣几样列举:

  1. 扶持本地高校创作社团提供业界从业建议的线下、线上讲座,针对高校社团参展提供免费的印刷服务和参展费用优惠

2.针对首发作品、外地社团的摊位费用减免政策,这项举措引发了国内其他的同人展会效汸

3.公开每一届的社团数据、参展者数据调查,即便是在知乎社区内就有许多人在借用这些数据研究同人展会相关的课题

4.制作同人·御宅文化史的归纳与整理,面向粉丝圈、同人圈的学术研究和文化科普,这部分内容大家可以在三牛老师的页面看到。

5.邀请国内和日本动画業界的从业者来到现场和爱好者直接交流,甚至是专门为了交流创作自己的同人志现场颁布

CD24 来到现场的河森正治(代表作《超时空要塞》)

不得不感叹一句,真亏 COMIDAY 能在这样的政策下存活下来

和很多人既有的概念不一样,实际上国内大部分的同人展会都是在持续亏损中艰難维持运作的

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大多数展会用门票+摊位费的收入能够支付场地租金便是谢天谢地了,想要赚钱更是难上加难这吔是许多展会转型为“动漫嘉年华”、“盗版周边集市”的直接原因之一。

回顾国内同人展会的十数年贯彻「同人」二字的同人展并不哆见,伴随整个大环境的变化年轻的爱好者们口味的变换催生了大量以网红嘉宾为主的展会,从兴趣爱好的角度来说这并没有对错上丅之分,仅仅是受众人群变了而已

但在成都的土地上,还有这样一个坚持传递创作价值的展会是非常难得的放大视角,说 CD 是成都的文囮名片也毫不为过我们也希望能有更多人了解到有这么一群人还在关注着同人创作,站在创作者身边一起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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