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 唇 变 白 , 貌 似 有 点 难 以 启 止于唇齿 掩于岁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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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今天发帖有点很难……
再试试 【葵花白发抄】 【】 &&&& 大胤立国两百三十年后,葵花吸食着年轻人的血开放在城外的荒野中。 &&&& 胤匡的继位是整个故事的序章,辰月大教宗古伦俄的入世则把人类奉上了星辰诸神的鲜血祭坛。 &&&& 胤匡白崇吉,大胤开国皇帝白胤的第九代孙,原本绝无机会继位的年轻人获得了上天的青睐,一向游离在俗世之外的辰月教大教宗古伦俄把他的青眼抛给了白崇吉。是以白崇吉在看似绝不可能的环境中脱颖而出,继承了空悬一年零三个月之久的大胤王朝帝位。白崇吉继位的当天,也是古伦俄的长车踏入城的一天,那是十二匹白得胜雪的攸马拉着的长车,它们的长鬃洁白的飘洒着像是丝绸,独角上闪着莹莹的水晶般的微光,天启的人们赞叹着这架马车的华贵和它主人的身份,而车中的古伦俄没有掀起漆黑的绣着星辰和银月的车帘,这个高贵的并非为了爱与平安而来,当时的东陆人们还不明白这一点。 &&&& 次日,古伦俄被奉为国师,仅仅十二个月后,一向隐于暗处的宗派辰月教被尊为国教,成百上千黑衣的教众从四方汇聚二来,他们高举着辰月的黑幡,面前低垂着飘摇的兜帽,以绝对的沉默经行在的街市中,最后无一例外的去向了“天墟”。 &&&& 这是皇帝为国教新起的神宫,宫门永远敞开,可是没有人敢于走进去,越过围墙可以看见那雄伟的祭坛刺向天空,像是平地拔起的小山,只用巨大的石块堆垒而成,完全不是东陆人所熟悉的建筑。 &&&& 随后“天墟”的“教旨”俨然以高于圣旨的威严和数量向着全国各地颁布,诸侯们意识到皇室的变化时,已经太迟了,经过短暂的对抗之后,楚卫、淳、唐这三大强国本着对于皇室的忠诚接受了大教宗的教旨,君主们率先宣布接受辰月的教义。而剩下的诸侯国也只有一一归附。 &&&& 诸侯们的退让换来的表面平安只维持了六年。 &&&& 在这六年中诸侯们之间发生了大量的区域冲突,率先归附辰月的三大强国获得了大教宗的亲睐,其余诸国稍有违逆,立刻有教旨命令附近的大诸侯起兵出征,往往直到强国兵临小国都城之下,小国国主呈来痛不欲生的悔过奏折,大教宗才会下旨强国休战,而已经被夺取的城池、人口和资货都归于勤王的强国所有。三大强国也从中获得了巨大的收益。 &&&& 就在人们以为东陆十六国的格局将演化为三大诸侯的时候,北陆传来了惊人的消息,一向处于频繁的内战中的蛮族诸部中出现了绝世的英雄。逊王阿堪提,这个甚至没有姓氏的奴隶崽子骑着他的骏马,带着他仅仅七千人的子弟逼迫蛮族所有部落坐下来一起说话,蛮族诸部在阿堪提的战刀下一起跪倒,表示尊奉共同的祖先盘鞑天神,从此诸部落世代为兄弟。阿堪提几乎是毫无停顿的带着他的轻骑兵南渡,海潮流向的变化使得天拓海峡这个天险变得水流平缓,阿堪提甚至获得了提供的木兰长船,有人传闻掌握了羽族命运的大祭司古风尘和阿堪提是亲如兄弟的敌人。失去了天险的东陆人面对骑在矮马背上的蛮族轻骑兵,陷入了绝望,这些生活在马背上的人可以数十日不下马的征战,他们的马随处可以找到草料,而他们自己用弓箭狩猎获得食物,根本不需要辎重跟随。他们也不攻城掠地,他们迅速的绕过城市直击富饶的村镇,夺走他们的粮食和器物,杀死全部的男人,凌辱无助的女子。 &&&& 当一个孤身突进的蛮族轻骑甚至出现在城墙下的时候,天墟中走出了沉默的大教宗古伦俄。他在城墙上对那个牧人一般的蛮子凝视了一会儿之后,从黑袍下伸出了苍白的手,接过教徒为他张开弦的黄杨木弩,准确的射死了那个蛮族人。 &&&& 这是大胤王朝对于蛮族的正式宣战。 &&&& 唐国和楚卫国迅速接到教旨,集合了最强的兵力越过殇阳关的屏障,直扑北方,在中州高原上与奋战了半年之久的淳国铁骑兵汇合,三国强兵力图一举歼灭入犯的蛮族轻骑。可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是,就在他们决战的前夜,蛮族轻骑准确的摸索到了设在长炀川隐秘处的中军主帐,轻而易举的歼灭了包括楚国公白麓山和淳国公敖休在内的精英将领,唯有没有入睡的唐国公百里冀以自己两个儿子的牺牲为代价,逃脱了青阳部鬼弓的长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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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冀是隐忍而英伟的人物,明白了在这种时候不宜再图谋进攻。此时的淳国境内只有都城毕止凭借着高大的城墙尚能却敌,小城池完全陷入了神出鬼没的蛮族轻骑包围中,他们拉着角弓躲在暗处,射杀任何一个敢于踏出城门的人。百里冀决定引兵退出淳国国界,向着天启城进发,在帝都城下守住东陆的心脏。 &&&& 而百里冀又一次没有想到,此时全部的蛮族精兵已经撤开了对于城池的包围,正悄悄的从四面八方向他逼近。就在百里冀的奏折送到皇帝座前,请求背靠天启城墙陈兵防御的时候,蛮族人的进攻潮水一样展开了。措手不及的百里冀陷入了苦战,请求天启城开城放入溃败的三国军士。 &&&& 此时大教宗再次出现在城头,他依旧接过了教徒递上的黄杨木弩,连射三箭射在百里冀面前,断了他的退路。天启城的城门死锁不开,而忠勇将士的鲜血渐渐的漫过了百里冀的脚面。这个忠诚的诸侯和悲愤的英雄终于明白他和他所征讨的那些小国一样,不过是大教宗手中的棋子,一个棋子吃掉另外一个,而第一个棋子终究也不免被牺牲掉。 &&&& 他不能救他的将士,也不能守卫他的帝都,于是愤怒的指天发誓,百里氏的子孙即使手里还有最后一枚钉子也要钉在古伦俄的喉咙里杀死他。然后百里冀横剑砍下了自己的头颅,他的尸体在那里站了一天一夜之久,最后蛮族的马队里走出了小个子的男人,轻轻一手推倒了他。有人说那便是传说中的逊王。 &&&& 奇怪的是,蛮族人并未趁胜攻城,他们悄无声息的退去了。 &&&& 半年之后,逊王死在了北陆,死在了蛮族人自己的刀下。而羽族大祭司古风尘也奇怪的失去了踪影。传闻这根本是一场交易,古伦俄以东陆精英军队的战死,换来了逊王的退却和他本人至高无上的权力。 &&&& 这时的九州像是一局诡异的棋,对弈的是古伦俄、古风尘和逊王三人,然而对弈的人,死得却并不比他的棋子慢。 &&&& 仅剩的是大教宗古伦俄。他的教旨和忠于他的徒众依旧横行在东陆的土地上,失去君主的三大诸侯国同时迎来了天墟的使者。继承人已经被大教宗选好了,三国没有选择,三个傀儡被扶了起来,雄才伟略的贵族子弟被软禁起来。楚卫白氏、唐国百里氏、淳国敖氏,这些尊贵的家族甚至连自己的部队都不能轻易调动了,复仇成为一个奢望。 &&&& 而后出现的人没有让百里冀失望,他最小的儿子百里恬,这个孱弱的年轻人在宗族的大会上站了起来。他说我的父亲说,即使最后一个百里氏的子孙拿着一根钉子,也要把古伦俄钉死在天启从城墙上,我们没有了战刀,可是我们可以求助于阴影里的钉子! &&&& 随后的史实是模糊的,但是所有人都相信百里恬抛下贵族的尊严求助于东陆最庞大的影子组织天罗山堂。这个豢养了最优秀的杀手,存在于阴影里的权力组织向百里恬表示了认可,于是近百名优秀的天罗杀手潜入了帝都,几个月之间帝都变成了屠场,无数天墟的高位教徒神秘的被杀死在黑夜里。 &&&& 杀手,这是百里恬唯一能找到的钉子,这只是一点点锋刃,但是配合着百里冀死前的怨毒和仇恨,足以要了辰月教的命。 &&&& 大教宗并没有屈服,早已组建的属于辰月教的武装“缇卫”正式出动了。双方在天启城的夜幕下进行着残酷的绞杀,缇卫们掌握了杀人的许可和人数的优势,而天罗杀手们拥有更加精巧的技术。双方的绞杀很快蔓延开来,很快原本不属于天罗的流浪武士被巨额的金钱收买为杀人者,而缇卫们也把队伍扩充到了近乎军队规模的七个卫所。 &&&& 一场腥风血雨的屠杀愈演愈烈,传说诸侯们正在联盟起来要推翻大教宗的统治,而又有说大教宗已经密谋联合北陆的新大君吕青阳,一同拔起诸侯的残余势力。但是一场损失巨大的战争之后,双方手里都不掌握优势的兵力,这场卑鄙血腥的绞杀战只能发生在暗处。 &&&& 这场杀手战最后席卷了东陆的几乎所有权力组织,夜幕下的天启城里,奔行着黑影和血淋淋的鬼魂。
每次发帖,我也要骂半天百度。。她喜欢被虐
第一幕&& 易小冉 一 &&&& 陈重独自走在黑暗中,紧紧握着腰间的刀柄。 &&&& 他的刀是一柄修狭的弯刀,像是晋北人所用的那种窄弧刀,刀刃裹着陨铁冶炼的硬钢,足以斩断拇指粗的铁筋而不损分毫。他也跟着父亲从五岁开始练习刀术,自负在帝都武官中是第一流的强手。 &&&& 但是这一切现在都不能令他安心,他知道危险在逼近,只是不知道从哪个方位,什么时候。 &&&& 夜色深沉,他所在的似乎是一条小街,他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起来。可是分明又朗月晴空,头顶的星月光辉倾斜下来,一地水银般的明亮。他的身体是僵硬的,一步一步向前挪动,他感觉到冰冷的东西在刺着自己的脊椎骨,可是他不能加快速度,不能转向,更不能回头。他只能看着前方,一株巨大的樟树的枝干横过整个小街,隐约的像是森严的大门。密密麻麻的枝叶在地上投射浓重的阴影。 &&&& “真像是一场梦魇。”他在心里低声说。 &&&& 他强行压下了各种骚动的念头,像是怕心底这些悄声的话被人听见。 &&&& 他看着自己的脚步踏进了樟树投下的阴影中,这时候有一个声音在他背后说,“是缇卫六卫都尉洛河山洛大人么?” &&&& 那并不是他的名字,可是压在身上的重重重负忽然解脱了,陈重终于能够转身看见背后的景物,和一个站在矮墙阴影中的人。 &&&& 是他在问话。 &&&& “是我,你们终于还是来了!”陈重脱口而出。 &&&& “缇卫所的人,早该想到这样一天吧?”站在阴影中的人声音低沉,却不苍老,像是还在变声的大孩子,“拔你的刀。” &&&& “天罗也不杀不拿武器的人么?” &&&& “不拔刀我也会杀你。” &&&& “你为什么不过来?” &&&& “我如果动手你更没有机会。” &&&& “狂妄!”陈重听见自己喉咙中挤出来的暴喝,他猛地矮身,肩膀微侧,按住了自己的佩刀。 &&&& 那个孩子没有动,他的身体忽然凝固了,变得像是石头。 &&&& 两个人默默的相对,空气中只有一个叮叮当当的声音,细碎伶仃。那个声音来自陈重的佩刀,佩刀的刀锷中有个小小的空腔,里面有一粒中空的银珠,佩在身上行走的时候,银珠撞击着空腔,会发出优雅清越的声音。陈重第一次发现这个华丽的设计是何等的愚蠢,叮叮当当的声音暴露了他的畏惧,他的手在抖,一阵一阵的像是随时会失去力量。 &&&& “喝呀!”陈重吐气发生,要强行镇住自己的手和心,“来呀!” &&&& 孩子没有动,他依然沉默的站在黑暗里,陈重竭力瞪大了眼睛,可是看不清对手的面容。 &&&& 不知过了多久,街上起了细风,已经将近秋天了,头顶的樟树上樟叶飘落。 &&&& 对手终于动了,他走出了阴影,逼近了陈重。他的步伐并不快,也没有龙虎一样的威势,平平淡淡的如同散步。陈重竭力想看清他容貌的一丝半点,可是那个孩子略低着头,也不看他,于是长而散乱的头发把一切都遮了起来。 &&&& 银珠在空腔里疯狂的跳动,声音越来越紧,像是陈重的心跳。 &&&& 风势大了起来,吹得樟叶翻滚着飘落,孩子的步伐仍旧不紧不满。当一片叶子从陈重眼前斜过的瞬间,陈重终于听见了金属破风的声音,那声音锐利得像是足以贯穿脑颅。 &&&& 树叶落下,陈重看见了眼前的金属光芒极快的一闪。 &&&& 他感觉到眼前木木的痛了一下,然后他眼前完全黑了下去,整个身体后仰,沉重的倒地。 &&&& 他知道自己死了,他死的时候那个孩子距离他至少还有五丈,那件武器从他的两眼中间直贯进去从后颅穿出。而他的刀还在鞘中,他没有拔刀的机会。 &&&& 孩子说对了,他先动手,结局根本没有悬念。 &&&& 寂静。 &&&& 陈重听见了清亮亮的水滴声,他微微喘息了一下,侧头看着旁边的同伴。他的同伴和他一样跪在高台下,恭谨的按着刀柄。 &&&& 陈重打量自己腰间的刀,那是一柄沉重的铁刀,刀头厚重,适合在战场上劈开甲胄,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刀锷并没有空腔和银珠。
他们所在的是一间巨大的殿堂,中央是九层的高台,周围围绕着十二具以濯银铸造的人像,每个均是站立,手中捧着银盘,大殿穹顶上滴落的水滴准确的打在银盘里,发出清亮的滴答声。声音有先有后,混杂起来像是一场微微细雨。 &&&& 九层的高台是以黑色的玄武岩垒起的,像是一个巨大的尖锥突起,指向大殿的穹顶。而穹顶的高度更胜高台四五倍,上面以濯银嵌成三大主星九大辅星和漫天的几乎所有星辰。随着时间,整个穹顶以北天极为轴心,在缓慢的旋转,对应着真实的星空。 &&&& 高台最顶上端坐的白衣人收回了手。他的手原先按着木匣中那个瞪大眼睛的头颅,在他的双眼之间有一道创痕,直贯脑颅,和脑后的创痕相通。 &&&& “真是绝丽的刀术啊,天罗的少年。”白衣人的声音高寒冷漠,“你们都看见了么?” &&&& “都看见了,只是依旧看不清他的相貌。”陈重和他的同伴同声回答。 &&&& “教中的秘术可以复读新死头颅的记忆,他们早已经知道了,天罗的杀手避讳露出面容,他们是不愿意暴露在阳光下的。真是强劲的对手。” &&&& “他们已经对缇卫伸出了手,想一些办法。”白衣人沉默了一会儿说,“注意那个孩子,这样的孩子有一个并不可怕,但是不要有成群结队的孩子在天启城里杀人。” &&&& “是!”高台下的两个人齐声回答。 &&&& 重新走到阳光下,陈重深深吸了口气。他身边的同伴停下脚步,摸出腰间的手帕擦了擦汗水。刚才他大约强行忍住了汗,这时候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 &&&& “我以为晋安你胜过我的。”陈重笑笑。 &&&& “我在缇卫的资历比不过子仪兄,初次面见大教宗,能忍住不出丑已经满足了。”七卫长苏晋安微笑着回应。 &&&& 苏晋安是一个瘦高的中年人,大约三十岁出头,瘦削的面颊乍看起来说不上漂亮,可是一笑起来,淡淡的一抹胡须让他看起来落拓随和。陈重和苏晋安同级,是缇卫五卫长,资历还要老一些,却并不太知道这位同僚的过去,只是隐约听他自己说来自晋北的八松城,以前是个低阶的小军官,曾经流浪过很多的地方。天启城里只有苏晋安叫他子仪兄,因为陈重闲来无事喜欢写几行小诗,偶尔也有佳句流散出去,被坊间歌伎传唱,这时候当然不便署“大胤武官缇卫五卫长陈重”的大名,就起了一个别号陈子仪。 &&&& “当时大教宗是否看了我们一眼?”陈重犹豫着,“就是有这种感觉。” &&&& “嗯!”苏晋安点头,“虽然始终用麻布裹着双眼,但是大教宗按住洛都尉的头颅时,我看见他微微抬了一下头,不知道怎么就觉得他的眼睛在麻布下和我对视了一下。然后我就觉得自己走在那条小街上了,像是附在洛都尉的身上了,子仪兄也是一样的吧?” &&&& “一样,像是被梦魇压住似的,不能转身不能回头,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等着那个杀手出现。”陈重这么说着,微微哆嗦了一下,立刻强行克制住了。 &&&& “大概是密罗幻术的一种,大教宗读出了洛都尉的记忆,再以幻术施加给我们。”苏晋安叹了口气,“大教宗亲自施术读取头颅里的记忆给我们看,大概不抓住这个少年,我们的回复不会令大教宗满意的。” &&&& “嗯。” &&&& 两个人说着已经走到了天墟宏伟的门穹下,恭恭敬敬站立在两侧迎门的辰月教年轻教徒像是一排华美的木偶,披着银线织绣星辰的黑色礼服,脸上白净得没有血色,一眼看去分不出区别。 &&&& 他们一起躬身表示了对两位缇卫所都尉的送行,可是这份礼遇却并不令人觉得享受。 &&&& 陈重似乎漫不经心的转身回头,看向了门里漫长的石甬道,在浓密的树荫下一直延伸进去。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并没有多说话,拉了拉苏晋安的衣袖,一起走出了天墟。 &&&& “子仪兄也注意到了么?里面是个迷宫。”苏晋安站在尘土飞扬的街上,低低的说。 &&&& “是的,我进去了时候以步伐衡量了距离,我的步伐不大不小,每走一步都是一尺七寸。所以尽管里面曲折幽深,可是我用步子还是可以量出地形。但是我在门口回头,才发现单是那条甬道的长度就和我估算的完全不同。看起来七十丈长的距离,我却走了六百五十三步。” &&&& “子仪兄也是第一次来?” &&&& “是啊,我是陛下登基那年出仕,一直就为大教宗收集情报,算来也有七年了,可还是第一次蒙这样的恩宠。大概大教宗召见的人还不是我,而是晋安你。缇卫一共七支,我们几个卫长都是原先手下就有一拨人马,不过换个名字,只有晋安你的七卫是凭空新设的,可在短短六个月之间已经剿灭了七名天罗杀手,这个纪录即使前三卫也望尘莫及啊。” &&&& “收集情报是子仪兄的长处,杀人这些事情,也许我们更加合适吧?”苏晋安淡淡的说。 &&&& “真是一条可怕的路啊。”陈重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 &&&& “也许再走一次,又不是六百五十三步了,是一千六百五十三步,或者六千五百三十步,或者……永远走不到头。我听说有一种密罗的迷阵,可以让人在里面走一辈子,走的人似乎也不必回头。”苏晋安这么说的时候依旧笑笑,扯动他落拓而阳光的唇须。 &&&& “是个不想让人再回来的地方。”陈重低声说。 &&&& “今晚有空一起饮酒么?说说那个天罗孩子的事,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虽然是孩子,却未必是好应付的敌手。” &&&& “好。” &&&& “那在酥合斋,入夜了各自去,先去的自己饮酒,后去的要结帐。”
二 &&&& 入夜,酥合斋。 &&&& 陈重走进那间临水的小屋时,苏晋安已经坐在席子上饮酒了。他不穿鞋袜,散着裤脚,只披了件宽大的土布袍,不像天启城缇卫所的武官,倒像是个微醺的乡下人。 &&&& “你结帐,你结帐!”苏晋安笑。 &&&& “去搜集了一下那个天罗孩子的资料,来晚了,我结帐。”陈重把厚厚的宗卷放在了小桌上,那里已经堆了一份宗卷,想必是苏晋安带来的。 &&&& “没有被人跟踪吧?”苏晋安低声问。 &&&& 他的眼睛澄澈,完全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陈重熟悉自己的这位同僚,知道那个落拓阳光的人,其实也是刀一样的冷洌。也难怪苏晋安有此一问,他们相约的酥合斋是天启城一处颇有点名气的伎馆,门面不大,蓄的好几位姑娘都是能称“花魁”的,琴曲舞蹈,样样别致,来这里消遣的人里颇藏着几个大人物。这个坊坐落在靖恭坊,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反辰月的义党和进京来碰运气的世家子弟都在这里出没,也都是这些伎馆的常客。 &&&& 陈重也在席子上坐下,脱掉了靴子,“我这辈子就靠收集情报,做我们这行的人都太过小心,不至于轻易被跟踪。不过晋安觉得天罗真的敢把矛头指向缇卫?” &&&& “不是会,是已经来了。原先天罗还会忌惮缇卫,并不直接对缇卫的武官下手,被刺杀的多半是辰月教中的高阶教徒。可这次洛都尉被杀,显然他们的杀人名单已经扩大,大概天罗已经做好准备正面迎击我们了。” &&&& 陈重犹豫了一下,“洛河山都尉的身份不同,他虽则是缇卫六所的武官,却也是辰月教徒。缇卫七所,只有前三卫的卫长是执政的辰月教徒,我们后四卫都只是军人,是出仕皇室的武官,负责保护帝都的安全。天罗如果把矛头直接对准我们,就是对付皇室,而不是辰月了。” &&&& 苏晋安摇头一笑,“子仪兄,你太善良了。天罗并没有什么政治立场,他们只为自己的生存杀人,如果对他们有利,皇帝也不是不能杀的。何况我们这些名义上效忠皇室的武官?而且缇卫这支军队的建立,原本就是教宗用来克制天罗,弹压诸侯在京势力的,在天罗刺客眼里,我们和那些辰月教徒无异。” &&&& 陈重默然。他是世家子弟,祖上封伯爵,世世代代都是大胤皇帝的下属。如今辰月是国教,帝都公卿趋之若鹜,恳求辰月教长们授予他们教义,解脱他们的困厄。可陈重坚持不入教,因为他是陈家后人,他尽忠的人是白氏皇帝,而非站在皇帝身后的那个沉默的黑影——古伦俄。苏晋安简简单单的戳穿了陈重的掩饰,陈重不能否认事实上他们是在为辰月教效命,太清宫里的皇帝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陈重这样一个世家后人想对他尽忠,他只认可古伦俄,相信古伦俄一手为他撑起了帝都的天穹,相信这位伟大的教士会带领他的帝国走向辉煌。 &&&& “虽然没有攻城器械,战马粮草,可这就是战争啊。已经六个月了,从第一桩血案开始,天罗的刺客一刻不停的奔忙,就算没有人被杀的夜里,也在筹备着新的刺杀计划吧?天罗山堂是个藏在阴影里见不得光的组织,不可能像缇卫这样公开招募人手,我们若是死伤几个人,大可以从羽林天军补几个年轻军官过来,可以说是生生不息。天罗想要取胜,就得要以恐怖压倒我们,我们若是反击,他们就只能以更大的恐怖来回应。他们未必不敢得罪皇室,何况如今的皇室,除了名义上执掌国玺的陛下,还有什么人呢?”苏晋安苦笑,“这帝都,是辰月的帝都,这时代,是辰月的时代。你我这样的小人物,不过顺应潮流而动罢了。” &&&& 陈重定了定心神,“洛都尉在缇卫中算不得什么出众的人物,天罗选择他作为暗杀目标,是对我暗示开战?” &&&& “可惜我们没有退路。”苏晋安用白瓷的小瓶为陈重倒上清淡的米酒。 &&&& 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有人大笑,有人呼喝,夹着女人嗔怪的尖叫。陈重起身从窗户往外看去,外面是一片水池,池中映着一轮明月,对面的长廊上,一群酣醉的男人搂着女人的肩膀正从屋里出来,他们都穿着袍服,配着剑,手不老实的伸进女人领口里摸索,女人作势拒绝,软软的打着他们的手。一个男人高兴起来,一甩腿,鞋子飞进了池塘,水波凌乱,月影碎掉了。
想到百里奚了。。。。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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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桂城君魏长亭的门客吧?虽然主子已经被通缉,他们倒还在帝都活得逍遥。”苏晋安站在陈重身边,淡淡的说。 &&&& “公然佩剑夜行?”陈重皱眉,“《限铁令》已经发布三个月了,‘掌铁者,杀无赦’,他们果然大胆。” &&&& “那些都是世家子弟,就算我们现在冲出去抓了他们,也会有人为他们求情。”苏晋安拍了拍陈重的肩膀,笑笑,“算了,其实这些人里,很多也就是些废物,不过借着‘清君侧’的名头拉帮结伙,喝酒玩女人。他们还不配做我们的敌人,子仪兄,我们接着喝酒。” &&&& 陈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 酒瓶空了两只,月亮已经升得很高,苏晋安卷起窗上的竹帘,目光淡淡的放出去。 &&&& 这间小屋是酥合斋里最僻静的一间,陈设也简单,竹席铺地,几张藤编的坐垫,一张红豆木漆暗红的酒案,木板墙上挂了几幅大约是从旧纸店里买回来的无名水墨立轴,年代久远,纸面都发黄了,反倒多了几分韵味。小窗打开,就对着花园里的水塘,晚来抬头见月,低头也见月,此时客人大半散去了,静得能听清蝉鸣。苏晋安喜欢在这里约人喝酒,陈重就来过四次,有时候喝到七八分,推窗见水中月影朦胧,忽的就生出几分惆怅来。 &&&& “说说那个刺客吧。”陈重有了三分酒意,放下了杯子。 &&&& “好,先听子仪兄的情报。” &&&& 陈重把宗卷推到苏晋安的面前,并不展开,“他大约十五到二十五岁,可考的第一次杀人是暗杀辰月教‘阳府’的高阶教徒白悲梧,那是去年十月,天罗的杀手刚刚进入天启不久,他是第一批进来的人。当时白大人乘车从天墟返家,按照仪仗带有护卫十四人,其中一名是云中叶氏出色的年轻子弟,武术过人,为了学习才被叶氏从云中送到帝都来。” &&&& “白发鬼是自己独自出动的吧?”苏晋安插了进来。 &&&& 陈重点了点头。 &&&& “不奇怪,根据我搜集的情报,从没有一次他是和其他刺客联手出动,这是一匹独狼。”苏晋安笑笑,“真是令人激赏。” &&&& “他刺杀白大人就像刺杀洛都尉一样,只用了一刀,他藏在马车经过的道路上,藏在一棵树上,马车路过的时候他直接踩破车顶跳了进去,对着白大人的后脑纵劈一刀。随后拉着一根索子荡走了,自始至终护卫中没有一人来得及反应。”陈重唏嘘,“当街杀人,干净利索得像是表演一样。” &&&& “我记得白悲梧是紫陌君白曼青的堂弟?” &&&& “是,白曼青对这件事很沉默。” &&&& “怀疑为他所杀的帝都高官已经有多少人?” &&&& “至今九人,都是辰月教徒。就像晋安你说的,每次都是独自出动,从不失手。唯有一次今年一月,他在行刺少府副史展勃安展大人的时候被及时反应的侍卫围困了,那是在一片开阔处,他杀死展大人之后本来准备了一匹快马可以迅速逃离。可是随行一名侍卫携带了弩弓,一箭射死了马。他不得不和十六人对敌。” &&&& “在开阔地方和十六人对敌,应该是必败无疑的……但是我想,他把十六个人全部都杀了?” &&&& 陈重摇摇头,“不过也差不多。杀七人,伤九人,有一个侍卫拼死伤到了他,可还是让他发动了预先埋伏下的弩阵。不过被杀的七人中,有五人都是被他直接以刀劈死,身手是不容置疑的。这次交手留下了一个线索,就是他使用的武器是一柄有弧度的二尺刀,刀尾连着很长的锁链,刀头带钩可以充当勾索使用。是一件很古怪的武器。” &&&& “这就对了!”苏晋安一拳击在掌心。 &&&& “对了?” &&&& “子仪兄是否记得教宗帮我们回忆洛都尉被杀死的一幕时,那个孩子远在五丈之外就动了手。我一直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现在清楚了,他用的就是那种带铁链的二尺刀。这和洛都尉额心留下的伤口也符合。” &&&& “这个我大致也想到了,不过这件武器如此重要么?”陈重皱着眉。 &&&& “重要。一件带着超过五丈链子的武器,无疑是很难操纵的。这个孩子杀人却有一个习惯,就是总在头上用刀,似乎是希望尽快杀死对方,免得反扑。所以他杀白悲梧的时候是刀劈后脑,杀洛都尉是刀刺眉心,这个在五丈的距离上要做到,非要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不可。我们剿灭的天罗刺客中,似乎也只有他使用这种武器。我担心的是如果天罗山堂已经掌握了训练孩子使用这种武器的方式,我们想要应对就不容易了。一件可以狙杀敌人在五丈之外的武器,又可以用于近战,没有弩机和其他机括所需的瞄准,实在是难以防御的。不能让帝都的大人们都罩着铁面吧?”苏晋安摊了摊手。
“嗯,晋安你的担心有道理。”陈重也摊了摊手,“也就是在那一次,被人发觉他的头发是白色的,之后保密做得不好,在帝都里传开了,人人都叫他‘白发鬼’。”陈重拍了拍卷宗,“收集到了情报都在这里了,实在很有限。此外从他所刺杀的人来看,天罗应该非常看重他。他平均一个月多出动一次,被安排得很有规律。他的刺杀方式不拘一格,通常非常迅速直接。他逃离现场的速度极快,性情应该非常冷血,从不慌张,甚至能在受伤的情况下冷静的分析形势,这么小的年纪,不知道怎么能够养成这样的老辣。” &&&& “也许并不是老辣。”苏晋安摇摇头,“天罗培养人的方式,是让他只知道杀人吧?” &&&& “晋安你连续剿灭了七个刺客,一般都是用什么办法?” &&&& “因为我发现了一个规律,天罗总是分为两组行动。一组只负责杀人,另外一组负责断后、取头颅和制造混乱,必要的情况下杀死被困的同伴,避免他们落入敌人手中。负责处理后事的一组人往往比杀人者还要精干,但是他们却往往会在刺杀完成后还长时间伪装成路人留在现场周围观察。我的几次行动都是通过抓住了处理后事的人,进而找出了刺客的所在。但是这个方式对于这个孩子恐怕完全没有意义。” &&&& “为什么?” &&&& “因为他独自行动。他是不受控制的,自己杀人,自己料理后事,没有人知道他的联系办法。如果我没有猜错,天罗内部应该也只有一个人向他下达杀人的命令。”苏晋安端起一杯酒,眯起眼睛品着,“独狼是草原人所说的最难捕获的猎物之一,因为它们独自往来,没有牵挂,而且已经经历过最残酷的考验。” &&&& “要猎杀独狼……再多的猎人只怕也不够用。”陈重低声说,“因为我们根本找不到他。” &&&& “猎人当然找不到,可是,谁能比狼更善于寻找狼的足迹?如果我们要找一条独狼,何不试着……放出另一条狼去?”苏晋安微微睁眼,一瞬间陈重愣住了,觉得看见了寒冷的光从苏晋安细细的眼缝里溢出来。 &&&& “另一条狼?”陈重沉吟了一下,“晋安你的意思是……” &&&& “子仪兄出身斥候世家,应该完全清楚帝都的乱党们是如何组织的。这些人自称勤王义士,都是各诸侯国流亡来的没落世家子弟。他们的精神领袖是春山、平临、紫陌、桂城四大公子,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世家子弟,这四个人都广蓄门客,家世没落的年轻人无不以投奔在他们门下为豪。但是四大公子择人也是出奇的严格,紫陌君白蔓菁是皇室贵胄,挑的是家世,平临君顾西园是宛州豪商,喜欢能言善道长袖善舞之徒,紫陌君苏秀行来自唐国,府中好蓄不惜命的死士,而桂城君魏长亭那里,军武世家的后人最受器重。这四大家就算门客数千,却只是乱党中的一成,另有九成都找不到人效忠,在这卮酒百金的帝王城里,不过是虚掷光阴的流浪人。” &&&& 陈重微微颔首,“是,这局面的造成多半是因为平临君顾西园,此人在自家府邸旁开‘信诺园’,只要是世家后人,去信诺园说一声我是来勤王的,验明身份之后就可得五个金铢的安家费。多少乡下来的孩子都是仗着自己有些世家血统,梦想到了帝都就有人接待,走上勤王救国的路,将来出将入相重振家族声威,所以不惜跋涉千里。” &&&& “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梦碎了,没有过人的本领,他们在帝都得到的,也只是平临君的五个金铢而已,花完了这五个金铢,无处可去的年轻人就只能流落在城里,像是流氓。就是这些人,给了那些刺客掩护,令我们在追缉中一再的失手,那些刺客杀人之后只要混入流浪人聚集的几个坊,就像鱼游进海里那样失去踪影了。平临君这一手不但漂亮,且让我们全然抓不住他的把柄,真是令人敬佩。”苏晋安轻声说。 &&&& “根据我的情报,这些无所事事的世家子弟中身手好的会被天罗相中,雇佣他们为临时杀手,以弥补本堂人手的不足。我猜测,这一年来帝都里一多半的案子都不是天罗的手笔,而是这些世家子弟。天罗是个巨富的组织,他们很懂如何用钱办事。”陈重说。
“正是,但这时候他们的组织就不再是天衣无缝的了。”苏晋安说。 &&&& “晋安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如收买几个世家子弟,等着他们被天罗选中,这时候我们就会收到情报?”陈重忽然明白了。 苏晋安笑笑,接着品酒,“但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天罗这个组织,能把暗杀武术推到极致,当然看不上普通人。能被天罗看中的,不但要履历清白,还要有足以媲美天罗刺客的身手。这样的人,在帝都可太难找了。” &&&& 陈重一愣,仿佛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想了一会儿,全无头绪,一转头,看见苏晋安唇边一缕悠悠然的笑意。 &&&& “晋安你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吧?”陈重脱口而出。 &&&& 苏晋安伸出手来,陈重也伸手,两人击掌,呵呵的笑出声来。 &&&& “他叫易冉,也有人叫他易小冉,像是个女孩的名字,长得也像个女孩。不过我看过他的身手,以他的资质若被天罗发现,应该不会放过。他祖上凭军功封过男爵,后来举家回乡,是个乡下贵族,家道已经没落了。他自己是听了同乡说起进京勤王,热血沸腾,就跟着来了,履历上天罗绝看不出破绽。”苏晋安说。 &&&& 陈重挑了挑眉,“晋安我真服了你,万事你都提前想到。不过真很少听到晋安你那么激赏一个人。七卫那么多好手,包括你那个得力的下属原子澈,你一个都看不上,却看中一个来帝都讨取功名的乡下孩子?” &&&& 苏晋安点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材料,他是晋北八松人,跟我一个地方出来的。他大概三岁开始练刀,刀术是现在很少有人知道的‘古蝮手’,在蔷薇朝却极有名气,晋北出身的武士学上两手就可以横行东陆了,要是‘古蝮手’的大师,到哪里都有人起来。这个孩子还不知道他学的刀术有多可怕,大概教他的人也只想他把刀术传下去,却并不想他用来上战场吧?但是我以为,他可以说和白发鬼不相上下!” &&&& “会是白发鬼的对手么?”陈重有些怀疑,“从我们的情报看,即使在天罗刺客里,白发鬼也是罕见的好手。” &&&& “‘古蝮手’是种刺杀武术,面对十个人,一点威力都没有,可是面对一个人,却是强绝。即使在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手里……” &&&& 陈重沉默了一刻,“晋安,有时候真的觉得我们是罪人啊……当孩子也被押上了角斗场去搏杀,大人们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喝酒么?” &&&& “这个世上,几个人不是罪人呢?”苏晋安淡淡的说,“今天是圣王八年四月十八,如果今年的十二月三十我们还不能擒获白发鬼,大教宗面前,也许我们就该替他去死了。” &&&& “事不宜迟,什么时候行动?”陈重就想起身,陈家从小的教育就是如此,该当行动的时候,容不得片刻迟缓。 &&&& “子仪兄,让我好好的喝完这顿酒吧。月明星稀的好天气真是不多,每当这时侯总觉得人生短暂。”苏晋安手把酒盏,拍栏看月,“明天,明天我去找易小冉,在那之前我要去取一双鞋子。” &&&& “鞋子?”陈重愣了一下。 &&&& 门无声的开了,一缕檀香、一缕酒香、一缕女人香混在一起扑面而来,陈重一惊,随即觉得一阵清爽。门边站着一个女人,披着一件绣有白色云纹和粉色桃花的长袍,大袖滑到肘间,露出象牙般的小臂和纤细圆润的手腕,兰花般的手中是一壶温好的酒。女人笑吟吟的,歪着头,冲陈重打了个招呼,陈重立刻起身还礼。陈重也是个温雅洒脱的男子,可每次他见到这个女人,都觉得自己被她的容光照亮,不由自主的觉得拘谨起来。 &&&& “阿葵,你来晚了。”苏晋安这么说着,依旧看向窗外。 &&&& “没办法,客人很烦人的。真对不起。”女人歉意的说,盈盈走到屋里把酒壶放下。后面跟进来一个穿白衣的少年,低头捧着七尺的长琴。他把琴架好就无声的退了出去,女人跪坐于席上,一抖长袍遮住那双笔直修长的腿,轻轻调弦,叮咚如春雨打在石板上。 &&&& “今天想听什么呀?”她问,一挑眉,眉色淡如远山。
三 &&&& 圣王八年四月十九日。 &&&& 易小冉蹲在原家牌楼前的台阶下,双手搭在膝盖上,叼着根草,龇着牙,草尖骄傲地指着天空。中午的太阳照在易小冉的身上,暖洋洋的,正是一天里难得的好时候。他穿着一件灰蓝色的夹袄,棉布面上开了好几处口,露出灰色的棉花,腋下破了一个大洞,冬天刮风的时候冷气呼呼的往里灌,所以他总得把胳膊夹紧了,现在这个天气穿着它却有点热得让人不能忍,下身是条只到脚踝的单裤,倒还没破。这些衣服都是易小冉从家乡带来的,他是不会像其他人那些去捡衣服穿的,毕竟祖上凭着军功封过男爵,是有家世的人,可没料到十五岁的人长个子长得奇快,小半年的时间,裤子就短了一截。 &&&& 易小冉低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蹲在那里看了一上午了。有家酒肆就是因为易小冉这个坏习惯而拒绝雇他的,他看人总是从脚看起,顺着往上看,最后才看对方的脸,让人觉得有点阴阴的,心里就不太痛快。其实仔细看易小冉的眼睛会发现他的眼神一点也不阴,瞳仁黑而且大,有几分野,有几分傲气,却难得的干净。易小冉这个习惯是他母亲教他的,说看一个人的身份,从穿的鞋子最能分辨。很多乍富或者好夸耀的人把钱都花在衣服腰带或者佩刀上,不惜装金嵌玉来标榜身份,但是鞋会暴露他的本质。世家子弟一定很讲究鞋,因为比起一件不合身的衣服,一双不合脚的鞋更加让人难受,此外,好做工的鞋子也很贵,贵得很含蓄,主要是手工和式样,用料倒未必很特别,所以那些有点钱又喜欢装模作样的人往往不会在鞋子上花太多心思,最后,一个人的鞋子越是干净,他的生活就越优渥,在易小冉的家乡,有些人靠着租大车给来往的行商发了点财,也处处学世家子弟的派头,佩剑、熏香、说话文绉绉的,可是他们鞋底不可避免的沾着马粪。 &&&& 易小冉的母亲总带着一点点怀念说起她嫁入易家的时候家族里还有几百亩土地和一片庄园,进进出出都有下人伺候。她新婚第一日下厨做了一碗汤,连细葱都有厨子帮她切好,她只要亲手扇扇火,把葱和盐洒进熬好的鱼汤里,就算是她的厨艺了,公婆在几个下人伺候下喝了,都夸她贤惠,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碰过锅,只需画好精致的妆容,安安静静的等待她的丈夫,鞋子甚至踩不到一点灰尘。 &&&& 不过易小冉从别人那里知道,从母亲嫁入易家的时候,这个乡间大族已经是在死撑最后的光鲜场面了。易小冉的父亲好赌,私底下把田契地契都输给别人了,不两年,人家找上门来,易小冉的爷爷气死了,奶奶伤了心,很快也病死了。父亲怒火中烧,说那些赌友骗他,拿了刀出去要跟人拼命,就再也没回来。从易小冉有记忆开始,他和母亲一起生活,母亲每天都去集市上买一些嚼不烂的菜叶,切碎了和小米一起熬成粥,她漂亮光滑的脸儿很快就失去了光泽,常年操持着铁锅陶碗,曾经白皙的手上沟沟壑壑,里面填满了黑灰。 &&&& 易小冉讨厌总是想起这些,蹲得腿也麻了,于是站起来跺了跺脚,他的脚上穿着一双藤编的鞋子,没有袜子,露出脚趾,趾甲里漆黑。 &&&& “跺什么脚?触人霉头啊?”旁边经过的一人吼了一声。 &&&& 有些地方乡下有个习俗,路过服丧的人家门口要跺跺脚,表示把晦气踩在脚下了,把游荡的死魂也吓走。所以在一般人面前,跺脚很不礼貌。易小冉从下往上一扫,打量了那个呵斥他的人,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胖子,脚下一双棕色的熟牛皮靴子,身上一件皂色的布袍,里面似乎还套着软甲,腰间配着一把近三尺长的剑,剑柄上张扬的挂着一块佩玉。这显然是个淳国世家子弟,但不是来自毕止那种大城,应该和易小冉一样,在乡下长大。这些日子天启城里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了。 &&&& “世兄别跟这种小鬼生气,他没见过世面,懂得什么?”胖子的同伴来劝。他们一共有五个人,风尘仆仆。 &&&& “看人的眼神真贱!”胖子被易小冉的目光刺了一下,心里一颤,怒气更甚,也不听劝,举起鞭柄照着易小冉头上敲打。
易小冉没犹豫,两只胳膊锁住胖子的手腕,往他怀里一扑,手肘猛击他的喉咙。这一击易小冉用了五成力,但他身高差了胖子不少,没有正中喉骨,打在胸骨上方。胖子一时间无法呼吸,眼前一黑,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几步。他的几个同伴大怒,二话不说,一齐扑了上来。易小冉双手护头,却被人一脚踢在膝盖下方,立刻跪了下去。他痛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只能拼命的抱着头,强忍着。那些人一边大声的咒骂,一边抬脚往他背上踩,灰尘呛到了易小冉的鼻腔里,他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 “给我一把刀……给我一把刀……”这个念头把他的脑海里烧得一片火烫。 &&&& 原家牌楼的对面,一条小巷的出口处,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男人靠着墙,默默的看着易小冉和那五个人在灰尘里扑打。他笑笑,嘴唇上的胡须轻轻一动。 &&&& 那些外地出来乍到的世家子弟直打到手腕酸痛,骂骂咧咧的走了。那个胖子最后冲地下的易小冉狠狠吐了口口水,用家乡话骂了一句什么。周围的行人自顾自走过,就像什么都没看见,易小冉在地下趴了一会儿,费力的抬起头摇了摇。他的脑袋里嗡嗡的叫着,眼角痛得厉害,大概是裂开了,身上更是无处不痛。他爬了起来,转头看时那几个人已经走得没影儿了,只能拍拍头发上的灰尘,再拍拍裤子。那条原本还没有破口的裤子如今从后臀到膝弯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大概是不可能补好了。易小冉捂着那个裂口,默默的抬起头来,看见不远处那个黑衣男人站在一棵桂树下,靠着小巷的墙,对他缓缓招手。 &&&& 易小冉的心里一喜,然而还是克制住了,拖着脚步穿过小街,跟着男人一起走进巷子里。 &&&& “你说你上午会来找我。”易小冉看着男人的背影。 &&&& “抱歉,我晚了。因为我有个东西送给你,约好了早晨去拿,到了那里伙计说要让客人试穿之后再改改,我说不必,伙计却坚持说店里百来年一直是这规矩,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男人转过身,伸出手,手里是一双鞋。 &&&& 易小冉心头一跳,那真是一双好鞋,就像他妈妈说的那种世家大族穿的鞋子。一双黑色的便鞋裹在一张青灰色的毛边纸里,绒布面,厚实的白布鞋底,针脚细密,形状端正,透着股让人觉得舒服慵懒的贵气。最难得的是,易小冉一眼就看出那双鞋子正和他的脚,大小宽窄厚薄都正好,就像这双鞋子是随着他的脚长大的。 &&&& “‘顺意作坊’的鞋子,选料不是最好的,手工和式样却一定是。帝都里诸位重臣的鞋子也都是在那里订制的,而且只要在那里订过一双鞋,他们一辈子都记得你。等你长大了,脚定型了,再去踩个脚印子,留下鞋样。以后你只要派个人告诉他们你要新鞋,几天工夫你就会收到一双绝对合你脚的鞋子。”男人淡淡的笑。 &&&& “你的鞋子可不是在顺意作坊订制的。”易小冉说。 &&&& 他看着男人黑袍下的脚,那双脚上套着黑色的牛皮靴子,鞋帮磨得很旧了,皮面也久不上油,一道道裂纹。 &&&& “我是个行伍出身的人,祖上是个渔民,用不着穿那么好的鞋。”男人淡淡的说。 &&&& “无功不受禄,‘顺意作坊’的鞋子不便宜吧,我不能收你的礼。”易小冉拒绝了这个让他心动的诱惑。 &&&& “只是见面礼,我想请你帮忙,”男人笑笑,“为什么那么在乎鞋?” &&&& 易小冉昂起头,斜眼看着男人,“一个人穿什么鞋,是他的身份。” &&&& “可你穿的只是双藤鞋,还是你自己编的,想必很不舒服。” &&&& 易小冉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不捡别人穿过的东西;”他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易家的人,不会光着脚跑来跑去,光着脚走路的,是贩夫走卒,易家的人,是堂堂正正的男爵之后。” &&&& 男人点点头,“我倒也听说过,公卿人家,不浴、不冠、不履,是不见客的。” &&&& 易小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来帝都,就是要勤王,就是要建功,要让这颗脑袋扣上冠子。说吧,你要我做什么,只要不违世家之道。我能做的事情,可比你想的多。”
“我要雇一个世家子弟,身手要好,胆子要大。我本来以为你很合适,但是你今天让我有些失望,我也许看错了你。”男人说。 &&&& “失望?有什么失望?我身手好,胆子也大,祖上封的男爵,你不信?”易小冉的目光忽的凶猛起来,直直的看着男人。但是男人始终没有揭开斗笠,易小冉没有一次能看到他的眼睛。 &&&& “世家的规矩,不仅仅是不浴、不冠、不履就不见客那么简单吧?我虽是平民出身,但我知道的世家子弟最不能屈的就是气节。气节是世家子弟的精气神,是不是这样?”男人又笑,上唇一抹胡须一动一动的,仿佛嘲弄,让易小冉看了就怒。 “是!是又怎么样?我易小冉堂堂正正,没屈过气节!”易小冉大声说。 &&&& “可是刚才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你,你却只是忍着,等他们走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就像条没家的野狗。易家的后人可以被这么折辱么?你连这种事都能忍,不怕你祖先有灵,冥冥中骂子孙不争气?你没有反抗,因为你身手不够好,胆量不够大,最重要的,你还缺了一个世家子弟的气节。”男人说着说着,还叹了一口气。 &&&& “你胡说!”易小冉心底刚刚熄灭下去的火苗猛地燎了起来,他脸涨得通红,眼睛里泛起血丝,想要扑过去给这个男人一拳。 &&&& “我怎么胡说了?刚才我看见的。”男人摊了摊手。 &&&& “那是……他们五个人!我手里若是有把刀……若是有把刀……我就让他们几个一辈子后悔,后悔把脚踩在了不该踩的人头上!”易小冉像头发怒的牛犊那样咧着嘴,重重的喘息,空空的握紧拳头挥舞。 &&&& “让我看看,男人重要不是敢说什么,而是敢做什么。”男人抓住易小冉的手。 &&&& 易小冉挣扎了一下,居然没有挣脱,对手的手劲奇大。男人扳开易小冉的手指,从后腰抽出了一柄黑鞘的短刀,放进易小冉的手心里。那是柄一尺七寸长的短刀,鞘上一朵黄金的花,刀柄上缀着红绳,抽出来看,刃口有着细密的地肌纹理,是柄极精良的折铁刀。易小冉有些吃惊,单这样一把刀,市面上便宜也要卖到几十个金铢。 &&&& “送给你的。”男人说,“现在你有刀了,让我看看你的勇气。” &&&& 他指着巷子外面高大的原家牌楼,“那些人就在里面喝酒,你不难找到他们。” &&&& 易小冉一脚踏进酒楼,抬眼四顾,看见了角落里那五个人正攒头在一起喝酒说话。 &&&& 他径直走到那桌旁边一桌坐下,把套着藤鞋的脚大大咧咧的翘在另一张椅子上,歪斜着坐着,目光斜斜的飞向屋顶。 &&&& 伙计看他一身褴褛,觉得有点棘手,上来带着几分不悦,“吃饭?” &&&& “喝酒!”易小冉翻着白眼,冷冷的扫了伙计,“小爷有钱!拿你们最好的酒来!” &&&& 伙计倒被他的气势震住了,摸不清他的来头,帝都里最近有些流浪汉的手里也很有钱,听说都是帮人杀人赚的。这样的人酒楼不敢惹。那边筛酒的掌柜使了个眼色,伙计的笑容立刻浮上眼角嘴角,一哈腰,“没问题,最好的白稠酒,立刻就来。” &&&& 酒上来了,易小冉也不要菜,端着个白瓷杯子小口小口的抿,听那五个人说话。 &&&& “世兄这次来是准备投效哪位公子门下?”一个蓄着短须的年轻人问那个胖子。 &&&& “心里话,还是紫陌君白曼青公子为上了,又是皇室之胄,又谦和平易,”胖子摸摸头,又有点懊恼,“不过紫陌君眼界很高,不是大家族的后人难得他接见,不是才具过人,更不会收纳门下。我虽然也有几分自负,不过前次托一位世交介绍,具帖拜见,只得紫陌君增了二十枚金铢,面都没见上。” &&&& 易小冉心里冷冷的一笑。 &&&& “我也是觉得紫陌君对我们这种外地来的人有些看不上,我们也犯不着非要吊死在他那棵树上,去哪里不能勤王讨逆做一番事业?我觉得平临君慷慨洒脱,也是不错的。”又一个人说。 &&&& “平临君顾西园那里,以我家的身份,要拜入门下倒是不难,”胖子又是一叹,“可是平临君毕竟是豪商出身,收人鱼龙混杂,我倒不是看不上他,只是他手下有些人我有些看不上,怕辱没家声。”
“那桂城、春山两君呢?”说到这两个名字,那边顿时压低了声音。 &&&& “这两位都不敢在帝都露脸,我也就没多考虑。桂城君……有点山野气,听说又和‘天驱‘瓜葛不清;春山君……年纪虽轻,听说性子却冷厉凶悍得很,据说手下蓄养的都是些刺客!”胖子一边说着眼睛一边转圈,“有人说春山君和那些天罗是共谋!” &&&& 他忽然愣住了。因为他看见了隔壁桌上的易小冉,易小冉冲着他微微举杯,嘿嘿一笑。 &&&& “这小子!”胖子怒火上涌,“想跟我们几个玩?” &&&& 他的几个同伴也注意到易小冉了,扭头看了一眼,按住胖子的肩膀,“师兄别理这种混混,这毕竟是在酒楼里面,我们真的伤了他,没准还得陪他药钱,他可能就是来骗药钱的,这种人,贱得很。” &&&& 易小冉还是不说话,只是喝酒,嘿嘿的笑。 &&&& 酒楼里真是人多的时候,易小冉一桌桌看过去,思考着逃离的路线。他的口袋里一点钱都没有,好在他也根本没准备付钱。他大概想好了,决定走东侧的门,因为西侧靠窗坐着个精悍的年轻人,一个人坐着,一口军队制式的利剑放在桌上,易小冉本能的感觉到那个人不好惹。 &&&& 他转回头来,看着对面的胖子,再次缓缓绽开笑容。 &&&& “这小子是来找死的!”那个胖子忍不住了。 &&&& “世兄喝杯酒,息怒息怒。”那个蓄须的年轻人一边劝胖子,一边回头鄙夷的看了易小冉一眼。 &&&& 易小冉对他也笑,缓缓的舔了舔牙齿。 &&&& 蓄须的年轻人觉得心头一股火往上冲,脸色一变,按住腰间剑柄。胖子终于没人劝他了,一压朋友的肩膀自己站了起来,“你们喝酒,等等我。” &&&& 他冷冷的看着易小冉,步步逼近,双臂里面蓄满力量,想忽然把这小子举起来,用力掼在地上,死不得,也要碎掉几根骨头。 &&&& 易小冉笑吟吟的看他。 &&&& “小子……”胖子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 &&&& 易小冉忽然起身,忽然前扑,直撞上胖子的胸口。胖子说一声“来得好”,双臂正要发动,忽然感觉到肩上一痛,仿佛被烙铁烙中了。他愣了一下,惨叫出声。易小冉慢慢的从胖子的肩胛骨里,把那柄短刀拔了出来,他故意慢慢的,让刀身擦着胖子的伤口,十倍百倍的痛。 &&&& “世兄!”几个世家子弟惊得一起拔出武器,踢开桌子,大吼着扑向易小冉。 &&&& 易小冉一脚踢开胖子,转身想要逃走。可他迎面被砸中,那是那个给他添酒的伙计正站在他背后,急起来一托盘砸了出去。易小冉没能躲开,眼前一黑倒地。他的刀术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他只会一刀,致命的一刀,而且只能正面对敌,这种刀术原本就是用来杀死一个强手的。胖子的几个朋友追上了他,最先的那个开始要砍,犹豫了一下,一刀柄砸在易小冉的侧脸,易小冉的嘴里顿时涌出一股血的甜腥味,另一个人踩住了他的手腕,用刀背斩下去,易小冉觉得自己的手筋像断了似的,不由得松手丢掉了刀。几个人围上来猛踩易小冉的脸,踢他的腰间和胯间,那股狠劲是恨不得把他踩成一团血肉模糊。 &&&& 其中一个觉得不够解气,把刀回鞘,转身拎起一把椅子高高举起,要对着易小冉砸下。 &&&& 椅子在空中忽然碎裂了,碎片飞出几丈远。那个举着两条椅子腿的世家子弟傻了,看着精悍的年轻人站在他旁边,手中利剑上流动着森然寒光。世家子弟们不敢动了,他们从那个年轻人持剑的姿势上隐约能判断出对方的身份。军人才那么持剑,那动作里带着森然的杀意,不容半点违抗。 &&&& “缇卫七所原子澈!”精悍的年轻人转头四顾,眼睛里闪烁豹子般的光,“公然持械,街头斗殴,不知道违反了《限铁令》么?” &&&& 无人说话,酒客们正从四面八方的椅子上起身,缓慢却整齐的从衣下拔出随身短刀。那些竟然都是原子澈的同伴。 这一刻易小冉和那些世家子弟们都在心里叫一声完了,他们这些怀着勤王目的来帝都的人,最棘手的敌人就是辰月教成立的缇卫七所,如今他们尚未开始建功立业,已经被缇卫们当街抓捕了,证据确凿,无可狡辩。 &&&& “全都带回去收押!”原子澈发令。 &&&& 易小冉被缇卫们锁住双臂推出原家牌楼前门的时候,用尽力气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巷子的入口,只有一树桂叶正浓,树荫下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四 &&&& 易小冉躺在冷湿的稻草上,仰面对着牢房顶的一块天窗,看着夜空里明星闪耀,月光柔软。但外面的春夜被两根铁栏隔开了,以他瘦削的身子也没法从那唯一的洞口爬出去。他觉得身上每一寸都痛,也没力气,整个人就像一只被人扔掉的破口袋。 &&&& 这里大概就是缇卫所的大牢,他被人蒙了眼睛,走了很长的路,然后一脚踢进这间单人牢房,再也没人管他。左左右右都是石墙,很少能听得见人声,隐隐约约的有几声惨叫,可立刻消散了,大概惨叫的人刚刚张嘴,就被人卡死了喉咙。易小冉开始还想逃走,可是拍了拍墙壁,就像拍在山石上,那种拍击寻常墙壁的“砰砰”声完全没有,也不知这里的墙有多厚,铁栏杆很密,有他的手腕那么粗,上面还铸有锋利的铁刺。甚至没有人给他送牢饭,让他觉得自己大概完全被遗忘了。 &&&& 易小冉不由自主的想也许他直到饿死都不会被记起来,缇卫所的武官过些日子想要使用这件牢房的时候,一推门会看见他饿死的干枯身体,然后拎出去直接扔在城外的乱葬岗。八松易家最后一个男人的血就要在这里干掉了,不是轰轰烈烈的战死,也没有静穆悲伤的出殡,不过是因为打了一场无谓的架,恰好被一帮缇卫撞上了。 &&&& 他想起他的母亲来。几个远房亲戚都劝易小冉别上京,都说帝都那是大人物们的地盘,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作为?白白的送掉自己的命而已。但是母亲听了易小冉的话,什么都没说,熬夜为他做了一件夹衣、一条裤子和一双舒服的鞋,易小冉早晨醒来,看见衣服鞋子整整齐齐的躺在自己的枕头边。母亲唤他吃菜粥,易小冉看着桌子对面的母亲,看着她满是针眼的手,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滴到粥碗里。母亲直视他的眼睛,说儿子你是我们易家的男人,应该像一个世家子弟那样。世家就是世家,虽然我们穷了,可你的志气不能亏。你可以死,但是不能认命,如果你在帝都死了,娘就算饿着肚子,也会去收你的尸体,告诉天下人你是易家的男人,你是为了清君侧振朝纲去的帝都,你死是为了大胤皇帝而死! 就是这么个固执的女人,等到易小冉临走的时候却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嚎啕大哭像个伤心的村妇。直到大车开动,她还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追了几步。 &&&& 易小冉感觉到鼻腔里强烈的辛酸,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要涌出来。他发过誓再不哭的,可总还是忍不住。 &&&& “你饿么?”有人轻声说。 &&&& 易小冉一惊,心头巨跳,他完全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人在黑暗里逼近了他。他背一弹,跃起,如一只预备捕猎的野兽那样,蜷在一起贴着地。就着天窗里透进来的一点月光,他看见铁门外一个孤零零的黑影,那是个戴着斗笠的男人,靠在铁门外的墙上抽烟,烟锅里一闪一闪的亮。 &&&& “是你……”易小冉慢慢直起身子。 &&&& 他的心里满是警觉,不知这个人为何能到达这里。他被抓之后一直想自己是上了这个黑衣男人的当,却又不知他是为了什么骗自己,心里恨不得杀了他。 &&&& 男人伸手把一枚钥匙拍进铁锁里,铁门弹开,男人冲易小冉招手。 &&&& 易小冉跟着他,沿着漆黑的走道往外,走不了几十步,转入一间小屋。四下看去,格局和关押易小冉的牢房没什么区别,三面石墙围着,顶上一方天窗。但这里地下铺着竹席,陈设着几件简单的家具,还透着一股馥郁的花香,屋子正中一张小桌,桌上是一壶温酒,几个精致的小菜。站在这个清雅动人的小屋里,易小冉精神微微一振。 &&&& 男人自己先在桌边盘腿坐下,伸手招呼易小冉,“来,弄了几个小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 易小冉坐到他对面。他们两人一桌,被头顶洒下的月光笼罩着,桌上的青瓷酒瓶上流动着动人的光。 &&&& “雪羽瓷?”易小冉打量那个酒瓶,略略有些吃惊,这种名贵的青瓷是他家乡晋北的特产,母亲一直念叨的世家大族的器皿。 &&&& “好酒要用好瓶装。”男人微笑着说,第一次在易小冉面前摘下了斗笠。他的相貌并不令人吃惊,消瘦的面颊,浓重斜飞的眉宇,眉间有一道带着煞气的川字纹,可微微眯起的眼睛和唇上的一抹胡须给他增添了一些温和。
他给易小冉和自己倒上酒,举杯,“这一杯是致歉,当时有一件急事,我走开了,没能履约等你。” &&&& 易小冉冷冷的看着他,举杯和他一碰,一口饮尽。 &&&& “吃点菜,都是家乡特产的鱼馔,在帝都,不容易吃到那么地道的晋北菜。”男人伸手比了个“请”的动作。 &&&& “你是谁?”易小冉不动。 &&&& “我的名字叫苏晋安,缇卫七卫长,官封骑都尉。”男人淡淡的说。 &&&& “你!”易小冉眉头一跳,脸上骤然多了几分狠意,“你果然是一条辰月走狗!” &&&& 易小冉是为了清君侧、振朝纲进京的,他心目中的敌人就是辰月教。东陆四州,每个诸侯国里都流传着这样的消息,皇帝被国师古伦俄迷惑了,辰月是个邪恶的宗教,意图把白氏皇族变成他们的傀儡,从而一统东陆。甚至有人说那些教士的秘法要靠吸食人的灵魂,所以他们总是不断的挑起诸侯之间的战争,战死的人越多他们越高兴,这样就可以吸取死人的灵魂了。世家子弟无不愤怒,自从大胤立朝之初,这些贵族一直自负血统的高贵,如今却有人要把最高贵的皇室血统用作傀儡,挑起战争,这是对整个东陆世家子弟的侮辱。他们纷纷在祠堂前立誓,把祖传的佩剑取出来磨好,策马去向天启城。 &&&& “我不是辰月的人,我是大胤武官,缇卫七所中只有前三所才是辰月教徒担任卫长,我不曾入教,只效忠皇室。”苏晋安出人意料的平静。 &&&& 易小冉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沉默下去。 &&&& “我找你的时候你以为我是个天罗吧?在帝都流浪没事干的世家子弟,不少人都等着天罗来雇他们,以清君侧的名义杀人,有故事去伎馆里跟女人吹嘘,还有钱赚。”苏晋安笑笑,“这样的人多了也真是麻烦,我们这些缇卫夜夜不得休息,轮班带着人在城里巡视。” &&&& “辰月要乱国政,就有人跟他们对着干!”易小冉说。 &&&& “国政?”苏晋安还是笑笑,摇头。 &&&&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的走道上传来,苏晋安眉间川字一紧,脸色沉肃。 &&&& 一个敏捷的黑影忽的闪现,单膝下跪,“苏大人,一卫长范雨时大人急请苏大人出动,在安邑坊发现几十个带刀的人聚集,他们大概想伏击从那里经过的大鸿胪卿的车驾。” &&&& 苏晋安起身,“以范雨时大人的力量,尚且压服不了几十个人么?” &&&& “今夜是怀月明节,有百多位公卿一起约了在安邑坊的伎馆里饮酒作乐,范雨时大人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用雷霆手段,目前只在外面布防。” &&&& 苏晋安微微点头,“让原子澈点齐所有人。” &&&& 他转向易小冉,一笑,“够胆子的话就来看看。” &&&& 易小冉被他这句话激起了怒气,猛地起身,“有什么怕的?” &&&& 苏晋安伸手,从腰后摸出那柄一尺七寸长的刀,连着一块手巾一起递给易小冉,“蒙上脸,这是我唯一一个要求。此外还有一个忠告,握紧你的刀,别再松开了,一会儿是真正的杀人场,不比你在原家酒楼里面打架。” &&&& 易小冉一把抓过刀,握紧刀柄,指节间发出一阵清脆的爆响。 &&&& “我看得很准,你这种人,握住武器的时候就满怀信心。”苏晋安伸手,很自然的在易小冉肩上拍了拍。 &&&& 等到他收回手去,易小冉才猛地醒悟自己没有试图避开。他面对的是一个缇卫长,危险之极的人物,他却没有想到要避开。
五 &&&& 易小冉混在几十人的队伍中,急速的穿街走巷。安邑坊在偌大的帝都里也算是地形最复杂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以前这里最多的就是妓院、人口贩子和黑道人物,大部分生意都见不得光,义党们也喜欢在这里出入,因为最隐蔽。缇卫们对于这个坊蛛网般的道路了若指掌,不必火把也清楚在何处转弯,就像一群夜行狩猎的猛兽。 &&&& 眼前忽的有火光一闪。 &&&& “停!”有人低低的号令,是那个精悍的校尉原子澈。 &&&& 几十人的队伍说停就停,同时一个黑色戎装的人从一侧的窄巷里闪身出来,就是他打着火把,照亮了自己衣领上的银质心剑葵和原子澈手中旗帜上的蛇尾菊。缇卫七所皆以不同的花为徽记,一卫是心剑葵,七卫是蛇尾菊,每当这些华丽又狰狞的花朵盛开在帝都街头时,人们都会警觉的避开,以免缇卫和义党的战斗殃及池鱼。 &&&& 缇卫七所的兄弟们闪开一条路,苏晋安走到那个一卫武官面前,按着左胸行了个军礼。 &&&& “苏卫长行动如此之快,不枉教长如此看重您。”一卫武官对于地位高于自己的苏晋安并不十分礼敬。他称呼苏晋安为“卫长”,却称呼范雨时为“教长”,显然是教中的人物。 &&&& “范大人亲自出动了么?”苏晋安并不介意,非常谦恭。 &&&& “大鸿胪卿这样重要的人物,如果被杀,势必震动朝堂,让天罗得意。教长确实亲自出动了。很快车驾就要来了,现在还不清楚对方会有多少人。” &&&& “能够预先做好准备,对方得手的机会很小,何况是一卫的范雨时大人亲自出动。”苏晋安说,“七卫全体听范大人的号令行事。” &&&& 一卫武官回头,指向自己身后的小街出口,“我在这里就是给苏卫长传教长的令,这条小街出去,就是露华大道,大鸿胪卿的车驾按照计划会从那里经过。我们一卫的人一部分会跟随车驾护卫,其他的都隐藏在旁边的街巷里,逆党一旦动手,我们随时出击。苏卫长请把你的人埋伏在这附近,以应付紧急状况。” &&&& “紧急状况?”苏晋安问,“我们预先得到了情报,人手占优,且以范大人如此完善的准备,会有什么紧急状况?” &&&& 一卫武官深深的呼吸,摇头,“苏卫长,天罗总是出人意料,这你最清楚才是。” &&&& 他把火把交给苏晋安,也不告别,转身隐入窄巷中,消失了。 &&&& 易小冉走到距离苏晋安不远,冷冷的一哼,“在这些辰月教徒面前,你这个卫长也被呼来喝去嘛。” &&&& “我不是效忠辰月,我是大胤皇室的武官。”苏晋安淡淡的说,就着火把点燃了烟锅,深深的抽了一口,“不知道这次辰月会给我们什么惊喜……也许白发鬼?” &&&& “白发鬼?”易小冉心头猛跳。他听说过这个传奇刺客,世家子弟们有些把他看做英雄,对他的杀人故事侃侃而谈,但是更多的人提到他就觉得心底沁出凉气来,这刺客的冷静残酷和惊人的杀人纪录让人觉得他也许真的是一个复仇的鬼,随着凄冷的月光就降到天启城里。 &&&& “是啊,我在找他。”苏晋安抽着烟,望着夜空,竟然笑了笑。 &&&& 原子澈举手示意,七所的缇卫就像水银泄地般散入四面的小巷里,苏晋安拍了拍易小冉的肩膀,“你和我,在这里待机。” &&&& 周围那些人的呼吸声消失,夜风在街巷里流动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风里携着琴声和女人的清唱,还有某种夜花蒙着露水开放的气息。这暗夜之香慢慢的散溢开,夜色如一杯香醇的稠酒,易小冉忽然意识到他所在的正是帝都最繁华最奢靡也最吸引男人的地方之一,安邑坊的露华大街,此刻和他一墙之隔,左左右右的大宅里面,想必男人和女人的眼波都在琴声里无声的流动。
终于靠谱了…
外面街上传来了车轮碾地的声音,易小冉竖着耳朵,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声音,他相信那是一辆四匹马的大车,后面还跟着两匹马拉着的副车。 &&&& 从黑漆漆的巷子尽头传来一声猫叫,苏晋安压低了声音,“是大鸿胪卿的车驾,已经到了。” &&&& 猫一声接一声的叫着,在窄巷里快速的传播开来,藏身在不同地方的缇卫按住刀柄剑柄,苏晋安也掀起长衣,露出了他的武器,那是一柄晋北弧刀。易小冉摸了摸自己后腰那柄短刀的刀柄,忽的觉得自己有点傻,这场战斗干他什么事? &&&& 男人女人的笑声忽然大了起来,在夜色里遥遥的传出去。苏晋安脸色微微一变,疾步趋近到巷子口,扫了一眼。刚才还空荡荡的露华大街上忽然多出了百多人,那是一大群酒醉的男人被女人搀扶着从一个牌楼下出来,牌楼上挂着一盏圆形的红灯笼,上面写着“缔”字,那是“缔情阁”,这一块有名的伎馆,专门服务于达官贵人。 &&&& 苏晋安嘟哝了一声“糟糕”。那群男人都是公卿身份,正是那群相约来招妓饮酒、过怀月明节的大人物。此时小厮和侍卫们也急着围了上来,一个穿红挂绿的老鸨殷勤的挥着手绢高喊,“去叫车!去叫车!没看见大人们都喝好出来了?让那帮赶车的懒骨头快起来!别让大人们被风吹了。”而男人们却不着急,捏着怀里女人的脸儿,彼此之间大声告别。 &&&& 挂着鸿胪寺标志的马车已经经过了缔情阁的牌楼,这些人完全挡住了道路。 &&&& 苏晋安眉一挑,放声大喝,“原子澈!” &&&& 就在他发声的同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一棵横过街面的老槐树上慢慢垂下,就像是丝线吊着的蜘蛛。易小冉从未见过那么诡异的场景,浑身一哆嗦,后面冲上来的原子澈推开他,举起手弩对准黑影发射。黑影轻轻巧巧的翻身,弩箭射空,黑影落在车轼上,三尺长的刀光划出凄冷如月的弧,正面斩开了车厢。车厢一破,竟然有一股浓郁的白色水汽冲出,好像那车厢是个蒸笼。 &&&& 刺客毫不停息,纵劈之后横斩,十字刀光相连,这是要在一击之内确保杀死车里的人。他落下之前摒了一口气,预备这二连杀,即使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也已无法停止。 &&&& 横斩的刀光只出了一半,再也无法推进。刺客终于有机会回了一口气,放弃了刀,立即后撤。挡住他刀的不是铠甲或者武器,他斩进去的时候感觉到刀被胶水黏住了似的,每往前推一寸都格外艰难。刺客如黑色的枭鸟扑入夜色,他的背后车厢整个崩溃,车厢里看不清人影,只有浓密的白色水汽凝成浑圆的球,那柄锋利的长刀居然被水汽黏住,悬在半空,震动着发出蜂鸣声! &&&& 猫叫声骤然凄厉起来,四面八方都有一身黑衣的人从黑暗里现身,他们身上闪光的只有领口的心剑葵银徽和手里的两尺短刀。 &&&& “缇卫!”醉醺醺的公卿们中有人惊恐的喊了起来,随即上百名公卿大臣就像被猎人端了窝的獾子似的,慌慌张张的想找地方躲避。 &&&& 他们并不怕缇卫,但他们明白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势必有天罗的刺客隐藏在周围。混乱的人群挡住了缇卫们的道路,他们急切的要从人群中穿出去支援独自和刺客相对的一卫长范雨时,但是面对尊贵的公卿们,他们不敢推搡。公卿们的侍从用身体组成人墙护卫自家的主人,那个满面涂着白粉的老鸨哆哆嗦嗦的站在路中央,就像一只要被霜风冻死的鸟儿。 &&&& 刺客瞬间离开大车已经两丈,那个水汽凝成的圆球忽的炸开,袅袅的四散开去。 &&&& 车里的人现身了,只有一人,高冠枯瘦的老人,一身黑色的长袍,领口上闪烁着“星辰与月”的银色徽记。他端坐如雕塑,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刺客的背影,左手虚空勾画出复杂的花纹,右手竖起,枯瘦的手指上缓缓长出了银色的尖刺。 &&&& “范大人。”苏晋安带着赞叹,低声说。 &&&& 范雨时目光微微一闪,右手微震,那些银刺脱离指尖弹出。易小冉看清了,那些都是冰棱,在夜空里不是直射,而是走了一个妖异的弧线,就像猎鹰捕杀野兔那样,射向刺客的背心。
这个比较全
我发的就是这个。。。。不是你写的,你贴出来干什么。囧。。。
呵呵,我不信,地图都是你画的,团队
回复:26楼我们也有图 不过不是这样的 目前设定也没有公开
反正是一个团队的就对了,我知道你们是在构建的一段时间内写很多个故事,最后在连在一起,对吧
回复:28楼是 向九州学习……
呵呵,小伙子继续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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