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升初（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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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升初（小说）
作者：王愚　　　　 　　　　 声明：本小说属虚构，切勿对号。　　　　 ２００２年７月２日的海港市，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燥”。阳光燥、空气燥，最燥的当属应届小学毕业生的家长。某区的各小学原本通知全体六年级毕业生下午16点半返校可不到15点该区重点小学＿＿大华小学的毕业生家长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陆续聚集在校门口。15点半不到，校门前已是人头蹿动，黑压压一片，多是一家三口全部出动。今天是该区小升初毕业生成绩的发榜日，即决定小童生们前途的关键时刻。是在校老师们操心、着急辛辛耕耘结果的评定时刻；是家长们六年来风风雨雨为孩子请名师、送小班，揪心上火操劳的收获时刻；是孩子们起早贪黑在家长们的逼迫下，上竞赛班、做没完没了的难题，打着哈乞苦学的验收时刻。家长们急切而紧张的等待着去区教育局取分老师的到来。　　王愚向单位请了假，身俯车把一路急行，来到学校Ｔ恤衫已襟湿。一位孩子同学的家长笑着打着招呼：“刚来呀！可真沉的住气呀。”“事太多，晚了，晚了。”他笑着应承着，可心想：唉！心里紧张盼此时又怕此时啊。　　六年级开始，应届学生便进入了“紧急状态”。从早晨7点半到校至晚18点半放学。午饭，常是老师上面讲，学生下面边吃边听。有时午间，老师累的趴在讲桌上睡去，孩子们的本性都冒出来了，教室如同花果山。孩子小的老师到幼儿园接孩子都成了困难，即使接来也只好锁在办公室，一熬就到19点。　　 晚上放学后，王愚的妻子和儿子天雨拖着疲乏的身子一到家，这“紧急状态”便又到了家里。王愚在围裙上擦擦炒菜的油手赶忙给儿子拿拖鞋。天雨把沉重的书包放在写字台上。妻子洗洗手赶紧给儿子倒水，嘴里不停的催促着：“天雨！快洗手，歇会儿，歇会儿。”王愚附和着：“对，对，饭这就好，一会儿叫你。”吃完饭，天雨便迫不急待的翻出一摞书本、卷子准备写作业。妻子忙拦着：“消化20分钟再写。”“作业太多了。”“不行，有抄写的我替你写。”．．．．．．妻子收拾碗筷。王愚便掏出几张卷子，这是他不断从亲朋、同事那讨换来的，这些卷子他已经都做了一遍，并校对好了。为了让孩子少写歇歇眼，他把认为是重点、难点必须做的题都精选出来了。天雨的眼睛在六年级这半年里，近视度增长的很快已达300度了。王愚握着卷子徘徊在孩子的房门口，准备孩子作业一完赶紧趁热让孩子做两道题。他扒头探脑欲行又止，违心但又不得不办，象给领导送礼似的。可他知道不过十点作业完不了。　　 一日，妻子气呼呼的从里间屋出来：“报上已经登了今年不考外语，怎么还留这么多外语作业。”天雨接话道：“老师各管各科，只要完成任务，管你写到多晚。”王愚忙说：“别急，别急。”说着他进屋拿起天雨的外语作业看，看着看着，眼睛瞪了起来，肚子气的鼓鼓的。“这是什么狗屁作业，专家们早就讲：小孩学外语关键是听、说锻练。可这一写三、四本不是填词就是挑勾，而且一碗豆腐豆，豆腐一碗内容相近。孩子们即便是摇钱树，有权订课本者也不能如此啊！天雨，不写！”天雨的眼圈立刻红了，天雨是班委，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自上学至今还从没有不写作业的时候，这是一个学生最基本也是最优秀的品质啊！王愚看着孩子的难受劲儿：“唉！写吧。”　　 家长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谈论的中心＿＿升学。有的家长骂试卷出的有缺陷；有的家长怨孩子不争气；有的家长嫌老师教的不行，而大多数家长都在迫切地相互打探着本届“小生初”的有关信息。一位五短身材、黑而胖的汉子，一边用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一边粗声大嗓的说着：“．．．．．．临考试前，我们宝贝儿跟我说：‘，我万一要是没考好呢？’嘿！好小子先给我打预防针。我说：‘那你娶媳妇的钱可就提前用啦。’．．．．．．”同聊的几位家长笑的前仰后合，这笑声活跃了周围的沉闷的气氛。谁说相声不治病！？一位中等身材、白而瘦的男士，不时的用手推推眼镜、抚抚头发，在几位漂亮的女家长的催促下，向外挤着“升学信息”：“．．．．．．今年德才中学的录取人数是．．．．．．”。王愚一边支着耳朵听着，一边在手上悄悄记着重要数据，还不时言不达意地应着身边的几位家长。不知谁说了声：“贾伟的妈妈来了。”周围的嘈杂声小了许多。只见一位中年妇女缓缓走来，清瘦泛黄的脸上带着抑制不注的傲气，造作地和熟悉的家长打着招呼，对一些家长的赞扬，虚假地谦虚着，大有大牌明星签名售书时的感觉。“看人家的孩子，参加‘小奥赛’得了一等奖，考大汉中学的小卷儿提前录取了。人家今天来这是点点卯。唉！这是命。”“嘛命，你还没看受的那份罪啦。”“现在的中、小学要是有几个获奖的，都在校门口拉布标，做广告。一里地外就看的见。真他妈的没羞没臊，那是你教的吗！？那是人家从外边上小班学的。．．．．．．”听着几位知情家长的议论，王愚的心里上下翻腾，有羡慕、有后悔、有不平。总之，感想多而沉重。　　粉碎“四人邦”后，我国恢复了高考，迎来了科教发展的春天。中国人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尊师重教的传统开始复苏，发展迅猛。但随着竞争的加剧、学而优则士和社会就业唯“文凭论”，从80年代后期，升学竞争已扩展到小学并很快达到“白热化”，现今大有向幼儿园发展的趋势。中心区的一名园招生，家长们怀揣着八千元，半夜便排起长队。　　 天雨自幼体弱，经常跑医院。王愚把“重点”放在孩子的身体锻练和性格培养上。一有空，父子俩就去公园，玩累了就坐在树下的秋椅上“海扩天空”的聊：黄继光、邱少云、牛顿、维纳．．．．．．。一年级时，一次在公园滑旋转滑梯。天雨就是不敢滑，王愚爬了上去，抱着天雨滑。管理员见了，指着“成人禁上”的牌子这通训，差点罚款。可天雨不但敢滑了，还滑出了花样。王愚的观点是：小学生要德、智、体全面发展。　　随着天雨学龄的增长，王愚夫妻在孩子的教育上分歧日深，时常打破宁静。一个星期天，天雨写完作业，父子俩抱着足球正要出门。妻子提着菜刚好回来。“回来！你还有点别的事吗！？”妻子怒气冲冲地说“都什么时候了，天雨都五年级了，不想想上竞赛班的事，还玩？！”王愚争辩道：“劳逸结合嘛。天雨在班上考试年年前三名，没问题。”“没问题？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你也不看看现在哪个市重点中学不考小卷。考不上重点中学特长生班怎么保证考重点大学？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我们同事，人家三、四年级的学生就开始上数学竞赛班了。到五年级参加‘夺标赛’、‘奥赛’，拿了奖才有资格报考小卷。不参加、不拿奖，学校都不推荐你。一提上竞赛班，你就说：那是‘揠苗助长’；是‘偏科’。你认为应该德、智、体全面发展。应该的事多啦！你认为？你算老几！．．．．．．。妻子越说越气。　　 在妻子的压力下，王愚颇费了翻周折才使天雨在著名的ＨＫ大学里的“小奥班”作了插班生。人家开班已经半年多了，每周一个半天而且还进行了假期集训。为了跟上班，王愚买回一摞有关竞赛方面的《大全》、《秘集》、《观止》。父子俩挤出所有空余时间猛赶。　　 每次上课的场景很是壮观。自行车、摩托车、出租车、小轿车、小货车，挤挤杂杂摆了一片。小学童们在父母的簇拥下，奔向阶梯教室。容纳四百来人的大教室被学生们坐满了大半，孩子们的说笑声吵的你直捂耳朵。由于路远，孩子们上课很多家长只好在外边站等。细观这些家长，大多数身处社会下层，自身谈不上前途和辉煌，特别是一些小科员、企业技工有的只是见识、压抑和无奈。由此，他们把理想、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希望孩子能出人头第，越是压抑这种心情越是变态的强烈。很多孩子数、语、外、音乐或美术都有班，甚至光数学一周就赶两个班，午饭常常是在赶班的路上吃个汉堡包，大人、孩子太累了竟有的乘车睡过了站。　　 在长期的陪读中，家长们都成了熟人，每次都是五个一伙，十个一群的凑在一起“切磋”半天，中心议题都是“竞赛”、“升学”。有的打探又有什么“新班”；有的将各“名校”全面深入的“刨析”；有的对目前教育状况进行愤怒的抨击；有的在肆意制造“紧张”空气。一些人谈论起如何选“小班”时那神态、那惬意，更象是在“花鸟鱼虫”市场中赏花、品鱼的“虫”。在“陪友”们的赞诩声中，浑身上下从里向外透着一个字“爽”。　　 天雨学了三个来月，便迎来了市小学学科竞赛＿＿“夺标赛”。天雨以所在小学的预赛前十名，数学、语文双双进入了复赛，并双双荣获了二等奖。王愚对此即欣喜又惊讶，他看到了天雨的潜力。在天雨的庆功宴上，父子俩下决心一定要再接再厉拼搏“小奥赛”。　　 一天“小班”放学，王愚、天雨和天雨日校的几位同学、家长同路回家。路上，王愚问孩子们今天数学讲的什么内容，孩子们抢着答到：“〈排列、组合〉。”“〈排列、组合〉都讲了？”“全讲了。”王愚一惊，王愚的数学不错。他想：高中生学〈排列、组合〉也须四个来学时，这些孩子一个半小时就全学了？他问天雨：“懂吗？会做题吗？”天雨答：“懂，会做。”并讲解了课上的一道题，还真有点儿难度。王愚想了想给孩子们出了道概念型的题，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答不上来。王愚摇了摇头，暗道：“揠苗助长、鹦鹉学舌。回去还要补充。”　　 经过七个多月的努力，天雨终于在五年级组“小奥赛”初赛上一搏啦。比赛结果，满分120分的卷子，天雨得了83分，可有十几个孩子分数都在100分以上。站在黄榜前，王愚很是沮丧，问天雨：“错了那些题？”“〈二进制〉的题没做，没讲过。有两道证明题没见过，错了。”天雨低头答道。旁边一位家长笑了笑道：“唉！这宝贝儿很了不起啦，人家那十几个孩子都是几位竞赛出题老师的入室弟子，这些内容、题型早就练过了。你门没投对。”王愚气愣了，“妈的，咱不上了！”王愚愤愤地领着天雨就走。可这一走就把天雨考“小卷”的“机会”给误了。每每想起这事，王愚真后悔啊，暗自自责：“王愚啊王愚，你真是太愚了，‘仙人’指路，你不但不赶紧弃暗投明，反而逆潮流而动。唉！”　　 进入了六年级，应届“小升初”的学生上校外“补习班”、“提高班”之风空前高涨。到了谁要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班儿其家长心里就哆嗦；谁要是不上班儿就被视为没希望。　　 王愚迫切地要给天雨找一个语文“提高班”，加强阅读和作文的应考能力。他知道，最难考的是阅读和写作。作文要获好成绩：一是在规定的范围内取材要新；二是在限定的字数下内容完整；三是结构要奇特，如：设悬念、有波折，轻描重写恰当，而最难的是你不知道阅卷老师的欣赏角度和心境。阅读是课外内容，又属基础知识，范围广，偏题、难题尽在其中。语文的理解本是在基本分析方法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中国有句老话讲：“一样的话十样说。”可现在的小学考试偏不行，都有类似数学一样的答案。答案是“齐心协力”你写了“同心协力”就要扣分，难度可见。王愚广种薄收，托朋友给天雨介绍了一个“提高班”。　　 周六下午，父子俩早早离家赶去上课，路上费了些周折才找到“学校”。这原是一基层饮食公司的办公地，现在大部分已出租给了个体经营者，院门外挂了一溜牌匾。院子很大，中间是一个摆满杂物的花坛。左边是一溜旧式的高大、起脊、带走廊的大火砖平房，门前放满了自行车。右边是一溜新搭的简易房，不时有人匆匆出入。几棵高大的扬树矗立在院子尽头。　　 王愚和天雨沿着走廊找到会议室，透过门窗见前三排木椅坐满了学生，高高吊着的日光灯，六盏坏了一半，屋内光线有些暗。王愚轻轻敲了敲门，出来了一位六十多岁微胖的老太太，“您有什么事？”“郎老师您好，黄老师介绍我们来的。”王愚说着忙掏出介绍信。老太太的脸色“呱哒”就掉下来了：“越说人太多了别领了，怎么还介绍呢！？真是。”老太太向屋里一指冷冷地说：“你看看这些人。”王愚满面羞色赶紧央告道：“您受累再给挤挤。”“唉！”老太太似乎生出怜悯之心，“是哪个学校的？”“大华小学”天雨答道。“学习怎么样？”王愚忙道：“班里名列前矛。”“这的尖子生很多，我要看看在这怎么样。”接着老太太正色道：“在这，我该讲的都讲到，但我什么都不保，考的如何，就看孩子的吸收情况了。每周一次课两个小时，一次课交20元，先交四次的吧。”王愚把准备好的学费忙交上。老太太又道：“要保证出勤，缺课不补，学费不退。两小时以后来接吧。”说着转身和天雨进了屋，随手关上了门。王愚真被训朦了。愣愣瞌瞌地来到走廊门，一脚踢在门坎上，人一下就窜出去了，四肢着地一通忙活，总算没趴下，手里的包扔的老远。“哈．．．．．．哈，又训朦了一个。”王愚这才注意到树下站着十几位学生家长。他一脸尴尬地笑了笑，走过去。　　 大家都是“同志”见面就是熟人。一位中等身材，胖呼呼满脸质朴被同志们尊为刘姐的女同志，伸过手来，道：“我帮你拿包，快去水房洗洗手。唉！为了孩子什么话也得听着。”王愚心里热呼呼的。王愚擦着手，一位瘦高个，相貌机灵又话多被同志们尊为“老板”的男子凑过来：“老哥功夫不错，没趴下。上次我撞在门框上，到现在头顶这疙瘩还没下去啦。”“这老太太够厉害。”站在“老板”身边，戴着眼镜，文质彬彬被同志们尊为“大夫”的男士摇摇头说。站在“大夫”身边，有些发福，仪表庄重被同志们尊为“领导”的男士道：“现在就是这形式。”“刘姐”是位下岗女工；“老板”是位做鞋帽生意的个体商；“大夫”是市某医院的骨科副主任；“领导”是市某局的一位处长。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就当前教育、教学这个大话题，展开了广泛、民主的讨论。　　 刘姐说：“我们这些下岗职工，供个上学的孩子真是太难了，可又不能不供。孩子以后可不能像我们这样。”老板道：“过去说‘车、船、店、脚、衙’，现在是‘公、检、法、国地、税、人民教师、黑社会’。我看这‘人民教师’最厉害。这办班儿一不拿捐，二不上税，不划价，要多少钱是多少钱。家长们还得点头哈腰、客客气气。天下真有这么好的买卖。”王愚亲属中多为教师，听了这话很不是滋味，忙道：“这只是少数，大多数老师起早贪黑，讲课、备课、判作业，要保升学率，压力很大。孩子、家人都顾不上。”大夫说：“要说累，现在的孩子最累。很多小学五、六年级早上7：30以前到校，晚上6点半以后放学，早自习、晚自习，一天除去课间和中午有八个多小时在上课，精神高度集中。有的老师甚至中午吃着饭还要再讲讲。回家还要再写两个多小时的作业。休息日还要赶班。一点玩儿和锻练的时间都没有。”十几位家长齐声附和。大夫接着说：“好点的学校，一进班小眼镜一片，不戴眼镜到成了特例。现在的孩子骨质都不如以前磕磕碰碰就骨折，等大了颈椎、腰椎的问题少不了。”王愚接着道：“我国强化基础的教育方针是对的。但不能急功近利、揠苗助长。这几年的状况象练气功‘走火入魔’一样，很多学校只重视数学，搞各种竞赛、考小卷、办试验班。这下可好，各种‘竞赛班’、‘提高班’、‘家教班’如春笋遍地开花。一些既得利益者‘狂炒’，广大望子成龙的家长们‘跟进’，越弄越邪。有的班儿竟然给五年级的小学生灌些掐头去尾的高中数学题，很不系统，那点儿时间也不可能系统，全是为了比赛，而这比赛尽是‘黑幕’。小学的孩子要学的东西很多：语言、体能、音乐、动手能力、科技知识等。很多竞赛的内容今后都要学到，可有些能力孩子过了这个年龄段就难开发了。我那孩子班上的几个男孩儿玩儿垒球，就有一个投掷的象样的。孩子们的大好时光全给禁锢在这几本数学书上了。即便有些孩子学些音、体、美，大多数家长的目的也是为了孩子成为特长生，为了升学。孩子学什么由家长定，什么是热门学什么；等级考试考什么内容练什么内容，根本不考虑孩子的志趣和特点。如此急功近利就是培养了一些尖子其综合能力也差。再有，现在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象这种偏面的教育方式，孩子们的心里素质、思想品德、集体观念都差，清华高才生硫酸泼熊的有之；名牌中学学生考试不理想自杀的有之；为了区区几个上网费杀人的有之。我真是从心里拥护江泽民主席有关素质教育的讲话。”领导道：“照这样培养半天也就是帮国外培养几个搞基础科学的尖子，大批孩子的其他能力都误了。解决这个问题：一是得立法，不许办这些校外班，取消‘竞赛’、‘小卷’。二是或各种课程全算分或‘小升初’不考试。”王愚接着道：“‘领导’说的好，这种竞赛不公平，再聪明的孩子没学过也考不好。我认为：日校老师的素质要全面提高，在日校中丰富教学内容，开阔学生的思维，还用再上补习班吗？老师层次的提高，是教学改革的基础。这种填鸭式的教学使一个民族缺乏创造力，而且从骨子里缺少民主意识。”领导道：“关键是管理层的素质得提高，树根不动树叶白摇。”刘姐道：“王工说的真是，现在的孩子光想自己，不知道大人是怎么回事。”大家聊着时间就到了。　　 家长们都聚到了教室门口。孩子们活跃起来。“啪”郎老师用书敲了一下讲桌，喝道：“我还没说下课了，都坐好了。上课低头耷脑，下课精神来了。父母为你们上学付出了多大心血啊！你们就是要用学习成绩来回报。考试多得一分，就可能让父母剩下一万多块啊！学好了长大去美国留学发大财，学不好就在这受罪吧。下课！”家长们赶紧附和道：“郎老师说的都听见了吗？！”王愚象是被当胸浇了瓢凉水，心里一颤。与学校那些出恭无味的政治说教相比，这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打断王愚的回忆。是取分的老师回来了。人们向学校涌去。　　 来到教室，家长们相互寒暄着，但都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家长们狠不得马上拿到成绩单，可班主任老师迟迟不露面。会，要待１７点半开。这段时间真叫难熬啊。王愚和同桌的家长聊着．．．．．．。　　 闭路电视出现了画面，家长会开始。学校领导讲话，先是对家长们欢迎、感谢的寒暄，跟着把学校的工作成绩渲染了一翻。最后才就家长们最关心的本届毕业生的考试情况和招生形式做了通报。通报中讲：今年本区毕业生有近八千名，成绩为：语文优Ａ、数学优Ａ、综合成绩优Ａ（即三优Ａ）的学生有一百七十来名；综合成绩优Ａ的学生不到五百名；特别差的也少，总之是两头少中间多。本区的几所市重点中学计划招生一千名，招收费借读生．．．．．．。家长们埋头记着唯恐遗漏。　　学校领导讲话结束。开始了第二幕重头“戏”＿＿由区重点等二类中学代表介绍各自学校的情况和招生条件。这是拉生源的好机会，各校都作了精心的准备。先是一位区重点中学的男老师宣誓般激昂的发言，家长们没有什么反应。接下来是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发言，她口齿清晰、充满感情象读赞美诗一样把本学校称颂了一翻。王愚被她的文彩打动，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可拍了几下发现并无人响应，不觉满面泛红。这时，一位中年女老师上来发言。她一无大段的开场白，二不客套，只是简单作了一下介绍就把本校招生的优惠政策全盘托出，立时得了碰头彩。一位家长道：“看人家，净捞‘干的’。”．．．．．．。全体会结束，班主任老师才进来，家长们都站了起来。班主任老师请大家沉住气，把本班的考试情况作了简要的介绍后开始发考试成绩。第一个就叫到天雨，王愚探身接过成绩单打开一看天雨是“三优Ａ”，他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叫道：“太棒了！太棒了！”他扭头想问问同桌的家长，但见她盯着成绩单脸色苍白手在抖动。王愚再回头看看，只见家长们有狂喜的；有一脸苦像的；有愤怒地骂着的；有站在那发呆的。王愚再也高兴不起来了。此时，教室、走廊站满了人，手机都要打爆了。有报信的；有求助的；有商量对策的好不热闹。王愚给妻子打传呼教她赶紧来。刚关手机胳膊就被拉住，妻子就在身后。她知道了成绩高兴的脸上放光。他们来到楼下，操场和楼里一样都是人。有几所中学抢抓时机现场办公提供咨询，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这时，一位本校老师喊道：“还都站这干嘛，还不快拿钱报名去。”家长们忽然猛醒向校门拥去。　　 王愚夫妻直奔本区市重点校之一的德才中学。骑着车远远望去校内一片黑暗，一大群人围在紧闭的校门前。来到近处，只见人声嘈杂，很多家长发泄着不满。王愚挤到大门前，透过门上的栏杆见传达室亮着灯，里边坐着个剔着光头有些发福的老头儿，他微闭着眼，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用扇子打着鼓点。收音机播放的京剧名唱从窗口飘出。一位女家长：“大爷、大爷”的喊着，老头儿充耳不闻。王愚见此气不打一处来，与十几位男家长说：“我说：‘一二’咱一块喊。”“一二！”“大爷！”“一二！”“大爷！”．．．．．．喊声震的耳朵嗡嗡响，老头儿的“鼓点”全乱了。他气哼哼地跨出传达室，喝道：“大半夜的叫魂儿啦！都散了，散了。”说着拿扇子象轰苍蝇似的冲人们挥着。老头儿转身刚进屋，“一二！”“大爷！”．．．．．．。老头儿明白遇到“麻烦”了，赶紧提着小黑板出来道：“这是通知，明儿上午８点半来报名。”一位家长骂道：“我操，这学校有名，连看门的都这么牛Ｘ。”王愚见再待也没意义便挤出人群和妻子回返。　　 路过一所区重点中学，只见新生报名接待室灯火通明，围了一大群人。王愚车子一拐就奔过去，妻子忙道：“这么晚了，你凑嘛热闹。”“看看。”凑到近前，只见一位负责接待的男老师说的口嚼白沫。一只手不停地抹汗，另一只胳膊被几位家长拉着。负责登记的女老师忙的衬衣都被汗溻了。家长们手里握着钱挤在一起。屋里热的让人难以忍受。家长们的乞求声；询问声；喊叫声嘈杂一片。此情此景，王愚不觉叹道：“今晚真是：家长们急的肠寸断，校长们笑的眼成线。唉！”　　第二天早晨，由于有份“急发”报告需王愚签发，他要到单位去一下。他对妻子说：“我很快就赶回来，你8点45左右在德才中学传达室等我。”　　 王愚办完事，请了假，急往学校赶。来到学校已是一头汗，衬衣都贴在身上了。只见校门前，自行车、汽车摆了一大片，有交警在帮助维持秩序疏通车辆。校内校外到处是人，办公楼的门廊下围着一群人，办公楼前的庭院站满了人。王愚来到传达室，屋里屋外没见到妻子，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打传呼也不回。急的他抓耳挠腮转磨磨又不敢离开。9点10分左右，见妻子兴冲冲地从办公楼里出来。“行啦，都办完了，走吧。”妻子高兴地说。王愚一肚子气道：“叫你在这等我，这到好，我在这晒了半个小时。你先走吧！”妻子知道王愚气的不只是站在这心急火燎的晒了半个小时，更气的是没能在众人面前牛一把。她只好先走了。　　 王愚窝着一肚子气来到办公楼的门廊前。门廊下的阴凉处摆着两张小书桌，一位教务处主任带领两位女老师负责接待新生报名，几位男老师在维持秩序。人群外忽地一声喊喝：“哎！让让，让让。”随着喊声，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和女儿走来，大家让开了道。见汉子理着平头，黑胖的脸上胡子啦嚓，白汗衫没了本色儿，手提六十年代时髦的大家篮儿，趿拉着拖鞋，腆着肚子撇着嘴，二百五劲儿十足地来到近前。一位女老师接过成绩单，另一位女老师递过一张报名表。“别给我，不认字儿。凤儿，写。”汉子道。女孩儿俯身填表。王愚见女孩儿的成绩是：数学优Ｃ、综合成绩优Ａ，顿生佩服。“有这么混蛋的父亲，考的这么好不容易啊！”填完表，主任道：“您请到楼里财务科交费。”“还他妈的交费。”汉子冲着一位男老师道：“带路！”望着他的背影，一位斯斯文文的家长实在忍不住脱口道：“我操！好作性！”一位老者道：“一脑袋脖溜儿。”老师、家长大笑。　　 一位女老师领着位年近五十的摩登女士来到主任近前，介绍道：“这是朱主任，这位．．．．．．”女士笑着抢言道：“您还认识我吗？嘻．．．．．．”主任一脸茫然。“我姓花，初中时，你在四班，我是三班的。”女士边说边做出与年龄不符的忸怩。“唉！我这人眼拙。有什么事？”正说着，一位男老师匆匆过来俯在主任耳边说：“某局牛局来了。”只见一位中年警官在司机的陪同下，大步走来。主任忙起身迎上去，“牛局长，您好！”男老师介绍说：“这是朱主任。”局长微笑着伸出手来，道：“朱主任，兴会。”朱主任握着牛局长的手笑着道：“杨校长在档案室。您请，您请。”陪着局长向楼里走去。女老师和摩登女士忙追了进去。有人道：“早二十年，跟朱主任上这个还行，大点儿啦。”一阵嘻笑。一位王愚的熟人走过来，问王愚：“报了吗？”“报了，报了。”王愚笑着点头答道。“孩子叫什么名？”“王天雨。”负责报名的女老师叹道：“呦！就是刚才那个三优Ａ的孩子。”周围的家长一片赞诩，一位老者道：“你这宝贝，省心啊！”王愚肚子里的气立时没了，他控制着自己，怕露出挨骂的表情。　　 主任出来了，他挥挥手道：“挺热的，大家别围在这了。”一位家长拿着成绩单道：“朱主任，我们这数学优Ａ、综合优Ｂ的哪时办。”主任道：“现在只办综合优Ａ的。”一位男老师过来拉着这位家长轻声道：“别急，去那边等会儿。”王愚和家长们走下门廊。　　 烈日下，楼前庭院的人们有的举着扇子、手绢遮阳；有的把冰镇矿泉水瓶顶在头上。很多人站累就蹲在那，有的索性坐在地上。夸天雨的老者见几位警察蹲在一起便走过去道：“都是警察，看看人家，请进去啦。你们这到好，弄这当回‘犯人’。”大伙笑了。一位警察道：“大爷，这没法比呀。”这时，一位老师喊道：“数学优Ａ、综合优Ｂ的报名。”一些家长立刻作出反应。有几位家长蹲的时间长了刚站起来，头一晕，脚一麻，“咕咚”匍倒在地，一个警察的帽子骨碌出老远。大家一惊。他们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土，一瘸一拐地奔了过去。王愚看看他们，想想自己不由得一阵伤感：“小升初，小升初，唉！．．．．．．。”　　　　 请予修改！　　 YMQ　　　　 ２００３．１．１２ 完稿于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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