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夷为疾,诗经.邶风.击鼓无期 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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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nbsp&nbsp共4页岁月赐红妆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北风三百里|禁止转载
顾阿雅小时候像个蛮驴。
这话不是别人说的,正是她亲妈。别人家的女孩扎马尾穿长裙,自家孩子却剪着寸头和男生打架。她一边补阿雅磨烂的膝盖一边和邻居抱怨,却换来人家的白眼:
“还不是都是诗姐你啦,懒得给阿雅扎辫子,买裙子还嫌贵,养成儿子又要抱怨。”
阿雅妈妈自知理亏,却也拒不承认错误。她是个称职的家庭妇女,朴素节俭,梳妆台上连一只口红都没有,每天打理家务累得半死,更别提给女儿打扮。
阿雅就这样长到了十八岁。她的青春期乏善可陈,素衣仔裤运动鞋,好在那个年龄大家都还是清汤寡水。只是上了大学后,事情变得有些微妙。
大学宿舍随机分配,她宿舍六人来自五个学院。报到第一天,法语系的苏琴在梳妆台上摆了一排瓶瓶罐罐,看的她眼花缭乱。
“这是什么?”她指着一个黑瓶傻乎乎的问。
“眼部精华呀,”苏琴说,“熬夜翻译最爱长眼袋,没有这个怎么见人。”
阿雅又问:“那这个白的呢?”
“粉底液。”
“这粉的?”
“这是爽肤水喽。”苏琴爱惜的摸摸自己的脸,“北方天气这么干燥,没这个脸会裂开的。”
阿雅看着苏琴吹弹可破的肌肤,又摸摸自己的脸,自卑地咽了下口水。
开学第十天,外语学院组织迎新晚会,苏琴说自己主持非要阿雅去看。外语学院的报告厅摩登奢华,灯光迷离中,苏琴穿着旗袍闪亮登场,男生的欢呼差点把屋顶掀翻。
那时阿雅第一次感到美丽的力量。她穿着牛仔裤平底鞋站在人群里,发誓要变成苏琴一样的女人。
话虽如此,阿雅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上了大学的她仍旧三点一线,衣柜里永远是那么几件运动装。
她第一次化妆是在一次晚会。软件学院的女生本来就少,压榨着学生会的女生都表演了节目以后,学院还非要二十个礼仪。她被在学生会的同学拉着去化妆,骇人的粉底刷在脸上,跟墙皮一样白。
化妆的人少,她的妆容粗制滥造。眼睫毛粘成了苍蝇腿,口红画出了唇线。礼仪的衣服也小了一号,显得阿雅膀大腰圆。
颁完奖她躲在卫生间哭了一通,睫毛膏冲的一脸都是,哭完了换回运动装洗干净脸,自此打消了化妆的念头。
忽的有一天,阿雅回到宿舍,从塑料袋里倒出一大堆化妆品。苏琴正和系草煲电话粥,看着唇彩眉笔握在阿雅手里,吓得直接挂了电话。
“你要干嘛?”
“我要化妆。”
这四个字仿佛宣誓,把她和曾经那个蛮驴一般的少女割裂开。
原来阿雅今天晚归,反倒遇见了段姻缘。
她今天回的迟,学校大门已被保安上锁,她爬上墙头才发现自己不敢往下跳。左右为难的时候,身后有人拍拍手,一个黑影腾地一下窜上了墙头。
那是个眉目清冽的男生,嘴里叼着烟,手臂上的肌肉修长有力。他手脚利索地跳下了墙,朝阿雅笑了笑。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掐了烟朝她张开手臂。
“跳吧,”他很令人信服的说,“我接着你。”
阿雅到这世间十九年,与男生的肢体接触多建立在打架的基础上。男生的胸膛看起来很结实,男生的手臂看起来很有力……
阿雅颤巍巍问:“会死么……”
男生笑了起来。他拉住阿雅撑着墙头的手,一手往下一拽,一手直接把她揽进怀里。
少女心在此刻爆炸成一片珊瑚海。她冲去学校里还没关门的小超市,把化妆品柜台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苏琴恨铁不成钢:“你买这些干嘛不和我商量!你不知道这款腮红画出来跟高原晒得一样?”
阿雅茫然地看着苏琴。她以为化妆就是往脸上涂色,却没想过画笔颜料还分三六九等。
苏琴无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送给阿雅。
“你肤色白,粉底要用这种色号。”
“裸妆不用口红,这款粉色唇彩最配你。”
“上妆前也要保湿,你的大宝扔掉。我这里有套不用的妆前,你自己拿去看怎么用。”
宿舍剩下几人听说阿雅遇见真命天子也纷纷过来帮忙,一群人折腾到宿舍熄灯才算完。阿雅借着月色去洗漱,清水一擦,擦出两个黑眼圈。
苏琴在床上叫:“化了妆要用卸妆油!”
十九岁,阿雅在月色里审视着自己的黑眼圈,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女为悦己者容。
虽说有舍友做后盾,但变美还得靠自己。阿雅去美发店给蓄到肩窝的头发染成酒红色又卷了个卷,总算不是那副枯草没根的样子。她学会了自己打粉底,自己描眼线,自己上阴影。嘴唇用BB霜打了底再涂上唇彩,就是韩国最流行的咬唇妆。
陆垚的电话她有,宿舍号她有,课程表她也有。可她耐着性子一点点打磨自己,硬是拖的苏琴都急了。
“我跟你说,”苏琴那天和系草煲完电话粥严肃的说,“经院有个女的追陆垚追的紧,你再不下手连汤都没有了。”
阿雅紧张的脸皮都绷起来。
学院下午的课在学校另一头,阿雅出来晚,狂奔着去赶校内巴士。眼看启动灯闪了几下蛮驴本性一下暴漏,她踩着坡跟鞋提起淑女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头帘都被风吹的飘起来。
“师傅等等我啊——”
车像是趔趄了一下,堪堪停住了。她喘着粗气从前门上车,正对上陆垚好笑地看着她。
顾阿雅从脑门红到脖子根。她设想了一百种再出现在男神面前的场景,却万万没想到真实情景是自己气急败坏的追车。她狼狈地把头帘抹下来,转过脸不看陆垚。
陆垚说:“同学你要谢谢我,是我叫司机停车的。”
阿雅含糊地应了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又突然想,不能哭,今天的眼线笔不防水,到时候妆花了岂不更狼狈。
陆垚看的傻了。面前的小姑娘一秒钟换了仨表情,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颇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阿雅在他的注视下一举一动都变得僵硬起来。校园巴士走走停停,她被人群裹挟着到了后门。明德楼站一到她扑通跳下车,逃似的离开了陆垚的视线。
那天的女生宿舍愁云惨雾,大家都在劝阿雅:“你准备了这么久,就因为追巴士被他看见放弃,太可惜了。”
阿雅哭完了一包抽纸:“他看我的眼光像在看傻瓜。”
巴士事件第三天,经院女生把陆垚拿下,彻底断了阿雅的念想。
阿雅第二次桃花发生在大三。
那时她已走出巴士事件的阴影,成了软件学院的名人。本来么,软院女生少,有这么个大方漂亮专业素质还过硬的实在难得。每次分组总有程序员和阿雅抢着一组,她也不用写代码,项目做完了写文档准备PPT汇报,每次都博个满堂彩。
有一次她代表软件学院去学校做汇报,院长教授坐了一屋子。阿雅描着职业妆穿着高跟鞋,在台上一站就是两个小时。
讲完的时候掌声险些把屋顶掀翻,搞得下个学院的代表都不好意思上台。阿雅逃到后台脱了高跟鞋揉脚,嗓子干的冒烟。
她想:谁给我一瓶水我都可以嫁了。
一瓶水从天而降。
她讶异之余,脑海中又蹦出一个念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平底鞋……
身后过来个男生,白T牛仔裤,不声不响地坐到她旁边。他从手里的袋子拿出来双布鞋放在阿雅脚边,脸上飞起两片红。
“这是……”阿雅受宠若惊,“给我的?”
男生点点头,然后跑了。
她捧着布鞋傻乐,天上下起了桃花雨,最大最香的那朵正砸在她脸上。
男生叫吴皓,软件工程班的大学霸,暗恋阿雅一年了。成绩好,模样好,对她好,饶是阿雅也忍不住心动。
她跟吴皓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平常小打小闹总是对方妥协,每天早饭定时送到宿舍楼下。
苏琴她们看的眼红,说阿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和封建社会的慈禧有异曲同工之妙。
吴皓听了哈哈大笑,揉着阿雅的头发说:“你就是我的老佛爷啊。”
谁说程序员不会说情话,真爱起来,多肉麻都说得出口。
升大四的那个暑假阿雅去吴皓家玩。她激动地难以自持,提前做了头发和指甲,在行李箱里放了八条裙子。凌晨五点半的票。她三点半爬起来赶火车,上车的时候眼屎还没洗干净。阿雅借着车窗外的夜色照镜子,恍然惊觉不能这么去见爱人——
湿巾擦脸,乳液保湿。车座旁的大叔正在呼呼大睡,车厢的白炽灯也不那么明亮。阿雅在桌子上摆正小镜子,扒着眼皮描眼线,车晃,她一画一歪,好不容易对准了位置,车带的她往前一倒,眼线笔戳在眼皮上,戳出一个黑疙瘩。
吴皓家离火车站太远,就给她定了车站附近的宾馆。旺季的房间动辄三四百,他们只好商量着定了间没窗户打折的。阿雅困得半死,非要关灯再睡一会。
没窗户的房间一片漆黑,她枕着吴皓的肩膀小声说:“我没看见你的时候不觉得,看见你才觉得,好想你啊。”
他抱抱她,把头埋进她的长发:“我也是。”
睡醒了开灯,阿雅突然开始傻笑。吴皓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一低头,只见自己的白T上分明印着几个唇彩印。
“化了妆不要在我身上乱蹭啊……”
“我喜欢你嘛……”
大四一年,阿雅和吴皓都忙着申请学校。阿雅多方考虑觉得自己适合英国的一年制研究生,吴皓却从高中就想申美国的卡耐基梅隆。
那是全美计算机第一的学校,每个程序员的梦想之地。
两个人也没吵。年少轻狂,总觉得异地恋不算什么,只要真爱就能克服一切。阿雅的雅思成绩很漂亮,早早的就拿了几所心仪学校的offer,吴皓则靠着几个大项目被一个教授引荐,只要过了GRE就前途坦荡。
走之前阿雅问:“我要是喜欢上别的男人怎么办?”
吴皓说:“那你……先介绍给我看一下,我要是觉得他比我好……”
“没有别的男人比你好,”阿雅说,“你这一点也不像男人说的话。”
“那我该怎么说?”
阿雅一字一顿地说:“你应该说,我不许你喜欢别的男人。”
阿雅语言好,很快融入了当地社会,同学融洽学习刻苦,唯一的问题是房东老太太琼斯夫人尖酸刻薄,规矩多的可以写本家书。
十点后算晚归,十点半后不许用热水,阿雅有时候晚上写论文把笔掉在地上都要听她隔着门唠叨。她也不是没想过搬家,只不过伦敦物价高的惊人,这样条件的公寓全都比现有的贵一倍。
她和吴皓打电话抱怨:“这么大岁数的独居老太婆,我看她一定是心理给憋出了毛病。”
谁知挂了电话就见琼斯夫人阴沉着脸站在她门口。阿雅吓出了一身冷汗,半晌才想起自己刚才说的是中文。
琼斯面无表情地说:“你晚上不可以这么大声音的打电话。”
一个学期很快过去,圣诞节假期如约而至。阿雅的班上欧洲人为主,走之前纷纷和她打招呼:“雅,我要回家过圣诞,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她一一谢绝。街头的草木尽数凋零,那是伦敦的十二月,寒气浸入骨髓,冬天漫长的像是不会离开。她穿着单薄的大衣穿过广场,大本钟的钟声被寒冷冻得支离破碎。
吴皓与她分手了。
他说自己可能不会回国,无法给阿雅关于未来的承诺。他说阿雅每次和她发火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说他不想耽误阿雅的人生,希望她与他分别后能遇到更好的人。
年轻的阿雅以为爱情可以击败距离,却没想到自己的爱人先一步放弃。
她在伦敦的寒夜里痛哭失声,眼泪弄花了精心描摹的妆容。琼斯被她吵醒,怒气冲冲地推开了她的房门。
“你不该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哭得这么大声。”
她突然爆发了:“我失恋了,你当然不会理解这种痛苦,你连爱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琼斯夫人愣了一下,忽然无比冷静地回应道:“我当然知道。”
“但是我不会像你一样哭的这么狼狈,”她继续说,“英国女人不会为任何事哭花妆,这是她们的尊严。”
说完这句话,她便把门关上离开了。阿雅看着镜子里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忽然间厌恶起这样的自己。
阿雅二十六岁,坐标北京。
她回国在互联网公司做产品,和大学的舍友苏琴在五环租了一间条件极简陋的公寓。生活虽艰苦,出门的时候却一定要光鲜亮丽。她们都是在CBD工作的女人,出门怎么能没有精致妆容武装自己?
好不容易挨到周五晚上,苏琴打扮的花枝招展要去猎艳,她却只想在床上做个瘫痪。
“阿雅你快起床打扮。”苏琴在她床边揉塑料袋,“我们去后海猎个煤老板,后半辈子吃穿不愁。”
“我没有这个命,你自己去吧。”她用枕头盖住脸,恨不得钻到床底下。
“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求上进。”苏琴恨铁不成钢的叹气,“我先走一步,你到了给我电话。”
苏琴走了,房间里安静了许多。阿雅被她折腾一番再也睡不着,刷朋友圈,都在聚会旅行,看通话记录,不是同事就是家人。她捂着头半晌,从床上一跃而起。
八厘米的高跟鞋踩在脚下像是战靴。她上最浓的妆,着最亮的衫,钻石耳坠在暗夜里闪烁如星火。阿雅审视着镜子里那个妆容完美的女人,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也曾这样端详着镜子里那个被晕染出黑眼圈的大学女孩。
她用软件叫了辆车,打车界面显示着前来接驾的是辆奥迪。这年头有钱人都在抢出租车的饭碗。阿雅笑笑,侧身坐进副驾驶。
“后海酒吧。”她简短地说。
司机笑:“倒是顺路。”
她侧眼打量,竟是个气派的男人。对方感受到她的眼神,漫不经心地问:“美女不像本地的,哪里人啊?”
阿雅不愿说,轻飘飘的带过去:“你猜咯。”
她现在已有了这种气质,随便一句话就带着些挑逗的意味。谁知对方也是个老手,调转方向盘,更加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猜,你单身。”
车窗外华灯初上,红男绿女蠢蠢欲动。
阿雅和苏琴打着电话进了她在的酒吧。
劲爆的舞曲刺激着她的耳膜,DJ卖命的尖叫,烟酒气味混在一起扎的她嗓子疼。阿雅挤到苏琴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个黑衣男子拽着苏琴跳进了舞池。阿雅无奈,一回头却撞上了一个肌肉发达的胸膛。
许多年前她也是这么撞进了一个男人的胸口,然后就有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时过境迁,她邂逅爱情的方式毫无长进。
奥迪司机笑吟吟地看着她:“你要找煤老板?我家搞石油的,不知道入不入你的眼。”
秦远对阿雅当真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傍大款的命。上下班再不用挤地铁,楼下自有豪车接送。每逢过节鲜花快递到前台,她在全办公室女性的注目下签收。
可她拒不收秦远的房车,只逢年过节恩赐一般收他一件礼物。秦远无奈,说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女友,让他觉得钱都派不上用场。
阿雅却明白的很:“他事业有成,只是缺个漂亮女友作陪衬。”
她奋斗二十六年,可不是用来做陪衬的。
这段爱情处处都像是排演好的舞台剧,舞美灯光一一到位,阿雅不过是个道具,在适当的时候被摆上舞台做出甜蜜的微笑。苏琴被她气的牙疼,她从大学起就总被阿雅气到:
“秦远对你哪里不好,你好好做你的阔太太,以后还能提携旧友——哎,也就是我啦。”
阿雅不说话。
直到那天秦远要阿雅陪她去出席一场婚宴。本该是浓情蜜意的日子,新郎新娘的笑容却僵硬木讷。她挽着秦远的手臂陪他漫长寒暄,脚趾被价格不菲的高跟鞋夹得鲜血淋漓。
“新娘为什么不高兴?”回去的车上,阿雅实在耐不住问道。
“有什么好高兴的,”秦远冷漠地说,“婚姻不过是一场权色交易,他们都在各取所需。”
她看着秦远,突然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那她呢?她在秦远眼里,是不是也是一个用钱买来的玩具人偶?
阿雅心口发闷,脚底钝痛。
“停车。”
车停在南锣鼓巷附近。她把高跟鞋摔进秦远怀里,背后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声音。
南锣鼓巷有卖老北京布鞋的商店。
阿雅赤着脚走进鞋店,指着一双月白色的布鞋报出自己的鞋号。导购是个年轻的男孩子,拿来鞋子的同时,还细心的递给她纸巾和创可贴。
“怕我弄脏你家鞋?”
“不是啊……姐姐,你脚上都磨破了,鞋子要买舒服合适的啊。”
男孩子眉眼温柔,认真的和她讲起鞋子的好坏。
她穿着布鞋坐在南锣鼓巷路旁的台阶上。年轻的男孩和女孩拉着手从她面前走过,白T仔裤运动鞋,小脸笑的比春花还灿烂。她特别想像央视记者一样冲上去问,姑娘你幸福吗?
少年骑着自行车带着小姑娘们穿堂而过,热恋的人没工夫理她。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妆不花,发不乱,脚踝以上百分百都市女性,唯独那双布鞋让她破了功。
红妆长裙,西服皮鞋,不过都是铠甲。铠甲之下,仍是肉体凡胎。
二十八岁,阿雅仍然单身。
她就像这座城市里大部分女性一样,骄傲,美丽,事业有成,孤身一人。
周末的时候大学同学在北京聚会,她被朋友硬拉着去见面。人们皮笑肉不笑的谈论着车和房子,一副被世俗狠狠蹂躏过的瑟缩模样。
有人提起吴皓。
他们说他在美国过的不好。华人被歧视,多有才华也不会叫你做管理,他又不善交际,上次去看他,几乎要憋出抑郁症。
阿雅的心突然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她回家收拾行李买机票,苏琴已和男友同居,半夜从朝阳区开车过来骂她。
“他当初知道你在英国孤苦伶仃还跟你分手,你现在做什么圣母白莲花。”
阿雅坐在地板上哇哇大哭:“可是我就是听不得他过得不好。苏琴,我好久没有爱过人了,我原来除了吴皓不会爱别人。”
苏琴大翻白眼:“我送你一首歌: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吴皓已经不记得阿雅来找他那天的场景了。
他那天心情不好,喝的有点多。跌跌撞撞地走到家门口,拿出的钥匙却怎么都对不准锁孔。
有人在他身后说话,像极了阿雅的声音:“真是笨死了。”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咣当一声撞在了门板上。
阿雅跟同学要来了吴皓的地址,在门口等了他四个小时他才回家。看见他酒气熏天脚步游离,她气不打一处来,推搡着把他弄进了公寓。
他以前是个多干净的男生,如今公寓里却满是没洗的碗筷和乱扔的衣裤。他用力抱着阿雅,眼泪蹭的她头发衣服上全都是。
大概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吧。他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进阿雅的肩膀,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是不停地说:“阿雅,我好想你。”
阿雅心疼地回抱着他。
好在第二天是周末。吴皓睡到下午三点,他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见阿雅来看他。这种梦他这些年常做也没什么好惊奇的,只是睁眼之后发现公寓被收拾的很整齐,厨房传来饭菜的香味——
他恍然大悟,翻个身继续睡。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走动声,一股幽香飘进他鼻孔。
那香气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怎么都不像是假的。
阿雅的声音传过来:“你再睡就把晚饭也睡过去了。”
吴皓蓦然惊醒,瞪大一双眼看着对面的女子。
眉眼成熟了几分,身材更加修长。阿雅穿件驼色的线衣望着他,脸上分明脂粉未施,眉梢眼角却都是风情。
吴皓吓的呆了。他和她吃饭,帮她洗碗,陪她收拾公寓里的垃圾。他看着那个爱了一个青春的姑娘,和她一起做所有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打算和我说话?”夜色降临,阿雅把杂志丢到一边,抱起手臂看着他。
吴皓说:“你尽早回去吧。我一个人……”
“你一个人过的很好?”她挑起眉,咄咄逼人地问,“吴皓,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一个人,过得很好?”
“我过得不好。”他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我从到这里的第一年就知道自己不会过得太好。这种不好不是物质上的,是精神上的。所以我那么早就和你提出了分手。”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不想你和我一起过的不好。”
“过得不好为什么不回去。”阿雅被他气疯了,“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和你一起过得不好。”
“阿雅……”他长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一个没有背景的华裔在大学立稳脚跟要多久?”
“我知道自己能留下,我也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得到我该得的那些东西。可是那个漫长的过程,我不忍心让你跟我耗。”
“你本来就应该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嫁一个好男人,过的很幸福……”
阿雅忽的把手上的杂志摔在了吴皓的脸上。
他错愕地看着一脸泪水的阿雅。
“你还记得你走前,我和你说的话么?”
“没有别的男人比你好。”
“吴皓,不和你在一起,我过的一点也不好。”
苏琴接到那通来自美国的越洋电话时其实是拒绝的。
她颤抖的按下接听键朝对面咆哮:“你知不知道越洋有多贵啊发语音不就好了么老娘还没那么有钱啊!”
对面的女生声音如沐春风:“可是这件事必须打电话啊。苏琴,我要嫁人了。”
苏琴愣了一下,继续咆哮:“老娘还得坐飞机去美国参加婚礼啊机票钱谁给报啊你简直没有人性!”
四周寂静了一会,苏琴突然扔了手机。
“老公……”她悠悠说,“我那个去美国找真爱的闺蜜,要嫁人了……”
大洋另一边,阿雅正缩在吴皓怀里给朋友挨个打电话。
“哎,对对对,就是那个男的,对要结婚了……”
“今年十月,位置还没定,到时候给你发请帖能来吧?”
吴皓宠溺地笑:“你要昭告天下啊?”
她做了个鬼脸,又愁眉苦脸起来:“哎,岁数这么大了,婚纱照都拍不好看。别的不管,化妆师一定要请个好的,这些细纹啊痘印啊斑啊黑眼圈全都遮起来!眼睛画大!鼻子画挺!”
吴皓看了她一会,小声地说:“哪有那么严重……我觉得你超美。”
彼时的顾阿雅已近三十,吴皓的同学都称她为皓嫂,是陪读圈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岁月赋予她塑造精致妆容的技艺,也赐予她素面朝天的勇气。
在爱的人面前,素颜是她最精致的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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