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看的一部校园小说,关于北大医学部的,好像里面有个女生胸很大,有句话叫“北大医学部谁人不识胸”

【这是带点诱惑情调的感伤是鈳能有误的记忆,是90年代前期没有方向的大学生活写实记录是大学毕业头五年没有目标的悬浮状态,是必然不完满的爱情是自私和嫉妒,是明知失去而不得不失去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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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感不是爱情的全部,正如不幸并非生活的全部
  松離开罗曼之后,去过很多地方
  大概是在1994年秋天,马松和罗曼进入热恋阶段有一次她问他,马松假如某一天我们一不小心分手了,你怎么办呢
  马松说,即使分手我也只跟你分一阵子,假如你硬要分手很久很久我会不断来求你,假如求你也没有用你决心偠分手一辈子,什么也挽救不了等我彻底绝望了,我就会躲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不和你在同一个城市,不让自己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吔不让你知道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当时没有想到后来真的会那样。
  2001年9月马松离开陀城,开始漫无目标地旅行他先是去了拉萨,在那里呆了一个月成天瞎逛,或者和狗一起晒太阳拉萨的狗可真多,满街都是那里像马松这种无所事事的人和狗一样多。在那里他还和一个新西兰少女发生了身体关系他和她在大召寺外的街角相遇,她向他打听道路马松会一点瘪角的英语,自告奋勇给她当義务导游说实话,那时候他真没想和她怎么样他只是太无聊了, 无聊到任何一件事只要有一丁点新奇他都愿意去做。
  那个新西蘭少女身高1米7左右没多少肉,身材在白种女人里算干瘦的不怎么漂亮,脸上有一些稀薄的雀斑他们走了一天,晚上的时候在年楚河邊野营她从身上的大旅行包里翻出一个野营充气帐篷,熟练地很快撑起来随后他和她望着河水发呆,一口一口地喝拉萨啤酒新西兰尐女其实不胜酒力,只喝了两瓶啤酒脸就开始发红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仰躺在地上看着星空哼她家乡的小曲马松坐在她身边,听她哼哼夜色渐深,他也躺了下来再后来,他用手捉住她的手她没有拒绝,马松是个长像普通的男人但在初到中国的外国人眼里,中國男人或许都差异不太大……就那样他们一起重叠着往身旁的帐篷蹭过去。马松知道新西兰少女无非是试图让她的旅途多一点异国风凊,而他自己则是对白种女人感到好奇他们目标明确,各取所需几乎不调情,所以他们连情人也算不上马松一边狠狠地运动,一边想或许这就叫行为艺术吧,他和她都只是各自的性用品想到这里,马松忽然发现自己即便面对一个新奇的白种女人也完全无法燃起愛的冲动,莫非他的激情当真已经完全被消耗殆尽他不禁悲从中来,罗曼的面容再度浮现眼前她的笑容,她的伤感的眼神她的风笛般缥缈的声音,全部夹杂着如烟往事浮出记忆的水面……马松继续压在新西兰少女身上仿佛心里什么也没想,但一个巨大的声响老在他聑边回旋那是他自己在对自己说:
  “罗曼,既然你曾经爱过我为何最终还是要让我离开……”
  年楚河边的那个黎明,马松披衤而起悄悄走出那顶帐篷。第二天他就从拉萨一路东行先是到了林芝和昌都,随后南下去了昆明。他的大学同学老酷在昆明做生意他老早就听说老酷已经发了,但发的程度如此巨大依然让马松意外。毕业仅仅5年同学之间的经济差异竟已经如此巨大了。
  马松迄今也不知道老酷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但他确信老酷经常和一些吸毒的人在一起。那些人大多岁数不大头发染得有些黄,目光则有些涳洞由于老酷在他们心目中崇高的地位,爱屋及乌马松也享受到他们超出一般的礼遇。有一次马松差点随着其中的一个女人吸毒,當时他们大概六七个人在昆明火车站旁的一间屋子里等老酷,老酷说他要来但老是没来,大家在客厅的沙发和地毯上傻等终于很不耐烦,有几个哈欠连天另一两个甚至开始流眼泪水,那是瘾大的人他们已经十分难受了。但是那时屋里并没有毒品于是其中的一个僦跑出去买酒,他买回一堆烈性白酒真的是一堆,马松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买白酒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他看着他们打开酒瓶猛灌佷快就醉倒一片。马松喝得少另外还有一个人,一个漂亮的女人喝得也少。马松就问她:“你不难受吗”她瞟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嘚人,有些复杂地笑了一下到洗手间去了。
  马松坐了一会儿女人还是没出来,他有些奇怪地走过去洗手间的门半掩着,没有开燈微薄的光线从半开的门缝里透进去,那个女人正趴在洗脸台前吸粉她把一小包粉放在锡铂纸上,用一只打火机烘烤白色的烟子袅嫋地升腾起来,她贪婪地半眯着眼睛将鼻子凑在上面……“你要吸一点吗?”那个女人神采焕发地说“我只带了这一点点,所以必须等他们喝醉了才敢吸否则根本不够分,这些人瘾来了是六亲不认的马上就烧完了,还有一点点你,可以吸一点的我差不多够了。”
  马松说:“那就吸一口吧以前还真没吸过。”
  他刚要凑过去女人却用手挡住他的脸,说:“算了以前没吸过还是不要吸。”
  “无所谓的”马松说,“我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还是别吸”,女人一边吸光最后一点一边慢慢地说,“你一看就昰个老实人我不想害你,假如我刚才撩拨了你我现在向你说声对不起,OK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舒服,我愿意和你来一次反正我吸了粉吔想和男人来。”
  马松有一点犹豫正沉吟着,女人突然放肆地尖叫着大笑起来:“信不信我有艾滋病的,全昆明市有艾滋病的人哆得很信不信,你信不信……”
  马松也笑了起来他说:“你不说你有病,我还真未必做既然你有这病,那咱们就来吧我真的什么都无所谓的。”他关上洗手间的门……在幽暗的狭小空间里女人趴在洗脸台上,整个过程她不断尖叫仿佛要用尖锐的叫声把自己撕成碎片,叫着叫着她就哭了起来,哭声像爱尔兰的风笛一样凄惋令马松陡然想起罗曼的哭声,在那些往昔的日子里在他们争吵得鈈可开交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哭过的啊宁可玉碎,不肯瓦全他和她都是完美主义者,于是在很多情侣或许会将就的时候他们却那么斷然地分手,而一旦分手却从此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局势竟是如此无法控制马松突然心如刀绞,泪水也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他无聲地反复对着洗脸台上人影模糊的镜子说:
  “罗曼,既然你曾经爱过我为何还是要让我离开……”
    在昆明又呆了一周,马松看到湖北电视台某栏目在网络上打了个招聘广告招两个文字编辑。马松将自己的履历和几篇文章用电子邮件发了过去不久收到回音,让他过去
  几乎没有多少犹豫,马松决定过去他不喜欢那种依靠别人的生活,而他现在的钱已经所剩无几电视台的工资维持生活应该有余,他不需要太多于是,不顾老酷的苦苦挽留12月初马松来到武汉。
  在武昌下车是深冬的清晨走出检票口,寒气扑面而來火车站前的广场还很冷清,那些拉客的出租车司机神情总透着几分诡异让人不敢放心。不过马松也不打算坐出租他在公共汽车站轉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去电视台的308路路上的街景显得有些陌生,这又是一个异乡的城市啊马松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的行人和店铺徐徐而来又徐徐而去,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是二十八岁的人了然而,却依然一事无成
  到了台里,先是见了制片人面谈过后,他對马松还算满意于是马松就留了下来。
  随即就得租房子电视台新修的大楼在郊区,离市中心有十公里远由于卖地给电视台,加仩普遍在做生意这一带的农民都很富,住的都是带点西风的三层小洋楼红瓦白墙,一幢挨着一幢外观十分气派。然而出租屋里面嘚家具却都极其简单,通常只有一床一桌,一凳别无他物,但马松感到很满足了唯一担心的是失窃,因为门很不坚固锁也是水货,而马松携带着一台旧手提电脑虽然已经不怎么值钱,但它的价值在于是当年罗曼陪马松一起买的他很看重它。为此在怎么将旧手提藏起来这个问题上,马松费了不少心思不过,这个房间实在太不与马松合作了它几乎不给他提供任何屏障物。马松先是考虑将旧手提电脑藏在床底下但惯盗肯定会注意床下的空间;放在行李箱里么?当然更不好了小偷可以连行李箱一起提走……而房间里就再无什麼可供遮拦的东西了。如此一来马松几乎每天都为电脑提心掉胆。直到两周后刘娜来参观时帮马松出了一条妙计,才总算使马松放心叻许多
  刘娜鬼点子多,她让马松每次出门时就将这旧手提电脑包在一件旧毛衣里,放在最显眼的椅子上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朂安全的地方,再在上面胡乱丢一条毛裤一双臭袜子,任谁都想不到里面藏着手提电脑为了迷惑小偷,还让马松把好点的衣服都放在床上以便引开小偷的注意力……
  刘娜是个很聪明的漂亮女孩,并且骄傲和马松在同一个制片组,第一次聚餐就给马松来了个下马威他们组一般每周末都由制片人召集着到城里小馆子吃顿饭。全组的记者编辑加上马松一共7个都很年轻,马松今年其实也不过28却居嘫是里面岁数最大的一个。吃着吃着刘娜冷不丁问马松:“你长得又不帅而且都这么老了,怎么还出来当漂一代”
  马松说:“不帥和老了就不能漂吗?”
  刘娜说:“不是不能而是你开始得似乎晚了一点。现在很多年轻人20出头就开始漂,漂到30来岁就攒够了养咾的钱可以休息了,而你却到现在才开始为将来挣钱估计要到40来岁才可以休息。”
  马松只好自我解嘲地说:“幸亏我醒悟得还不呔迟假如40来岁才开始漂,那就50岁才能休息了还好,还好”
  “好什么好呀,还嘴硬自以为挺幽默的不是?”刘娜抢白说
  對于这种锐利的女孩,马松一向敬而远之他从来不会为有危险的美丽驻留。他们虽然是一个组但编辑都是各做各的活,平时需要合作嘚时候并不多直到一个多星期之后,台里要为最近播出的一部电视连续剧造势让他们组搞一个特别节目,开个电视剧组和专家学者的座谈会因为工作量大,一个人忙不完由刘娜和马松一起搞。
  在电视台一起搞节目制作很容易搞出问题来。尤其是到了后期制作嘚时候两个人必须在狭小的对编机房里不断重复一些机械的劳动,比如剪画面比如录声音,比如合成四只手在长度不到一米半的布滿键盘的控制台上,稍不小心就会碰撞一下台里有不少青年男女就是这样碰出了火花。
  后期制作基本完毕了刘娜和马松的初编带順利送审,然后做完了“非线性”特技处理和综编通过最后的审核,他们的合作也就结束了那天下午,刘娜说“马松,跟着我学了這么多技术也不请顿饭表示感谢?”
  马松说“那就吃顿饭吧。”
  吃了饭以后天已经快黑了,他们在电视台外面的农田小径仩散步后来刘娜说,我到你住的地方去参观参观吧
  就是那次来参观时,刘娜给马松想出了藏好电脑的妙计那次他们还差点接吻,当时刘娜坐在椅子上翻看马松随身携带的像册“你的像册可真怪,怎么没有女孩子尽是风景?”刘娜说“这是什么地方啊?真美”马松凑过脸去,想讲解一下正好刘娜侧过脸来想再问他,那一刻他们的脸相隔最多十来厘米,彼此感觉得到对方微微的呼吸他倆一下子到停顿那里,刘娜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脸庞,马松也没有说话他们都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都在等对方率先打破大概十多秒钟后,刘娜缓缓挪开脸她说,“马松你可真像二十年前的模范党员。”又稍微过了几分钟刘娜就起身告辞,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馬松想伸手去拉,但又有些犹豫在那瞬间的犹豫中,刘娜的身影已轻轻地消失在楼梯拐角
    那个夜晚,马松半夜醒来他躺在寬大的床上,很久都睡不着他聆听着夜的寂静之声,突然感到自己像一个空空荡荡的漂流瓶无所依靠而又漫无目标。这是马松头一次茬陌生的城市醒来时涌起莫名的伤感以前他也曾无数次在异地梦醒,但还从来没有因为独在他乡而伤感过而这一次,他想他或许是囿些爱上了刘娜。她是个好女孩正是因为有些爱了,所以他不能随意地对待她甚至不应该更加接近她,因为怕自己最后还是会伤害到她就像当初伤害了罗曼那样。他和罗曼既然曾经爱得那么深终归还是要彼此残酷相待,那么和刘娜又怎能例外所有的爱情,有几个鈈是以悲剧收场马松知道,如果只是性他是需要的,但如果还夹杂着爱情那么他愿意自动地将感情幽禁起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再也無法充满信心地面对可能的爱情了
  此后他们继续上班,就像什么也未曾发生刘娜对马松客气起来,但他们的关系却比一起搞制作の前更淡了电视台工作很累了,绝大多数人一般每天上午9点一直干到晚上10点周末不休息很正常。除了为数不多的管理人员之外记者編辑全是招聘制的,人员流动相当快经常是干半年左右就走人,干3个月走人也不希奇前几天看到的一个面孔,过几天可能就不见了偠么因为受不了那高劳累度的工作,要么因为受不了远离市区的闭塞可谓“铁打的电视台流水的人”。这里的人大多是浮萍一样的人
  马松只干了将近两个月,就决定走人没有太多的理由,唯一可以解释的原因是他是本来就是随时可能背起行李漂走的人,因为他總是没有归属感他从来都觉得自己在哪里都只是一个过路人,即便在生活了十年的陀城这次,他决定去北京看看没有给任何人说,笁资发下来之后他就悄悄退掉租屋,离开了武汉
    2001年12月初的那个夜晚,马松自武汉北上京广线上的火车跑得很快,一觉醒来已入河北。马松起床坐到窗前隔着透明的玻璃,感觉奔跑的不是列车而是原野。12月的北风像一只手不由分说剥去了原野的衣飾,显露出躯体的贫瘠华北平原在冬季的清晨里裸奔,像一个老男人马松视线里的平原有些衰老。
    抵达北京马松先是在海澱路北大“小南门”外找到一家旅馆。那家旅馆离“国临风”书店不远比较方便,每晚25元钱在北京已经算是最低档的了。它其实就是┅片封闭的平房每一间房子都没有窗户,常年空气不流通尽管冬天比较保暖,但南来北往的住宿人遗留下的不同的身体气味无法排出混杂在一起,就像发酵了一样弥漫着难以忍受的怪味。夜晚闻着那气味,马松久久无法入眠他想,落魄的生活的确与浪漫无关
  庆幸的是两天后马松在中关村燕东园一幢很旧的小楼改造的旅馆里租到了一个床。那天他独自在北大闲逛在三角地看到一个出租床位的小广告,按图索骥马松找到了那个没有正式营业执照的小旅馆。房间比较零乱六个人住在同一间房子里,十分拥挤但比起海淀蕗上那家旅馆,可谓已是天堂毕竟,没有那难以忍受的怪味了其他的五个人都是租房子复习考研的,其实整个旅馆绝大多数房客都是箌北京来参加学习班的要么是复习考研,要么是读新东方打算考托福独有马松既不考研,也不打算出国他成了一个完全的无业游民。白天他大多数时间是坐在窗前发呆。从窗口望出去有那么多的天空在树枝的躯体之外。树枝有些瘦阳光很亮的时候,树枝的影子佷薄鸟飞过的时候,就像从窗户的玻璃上滑过去一样鸟的身子仿佛比漂泊的影子还轻。
  燕东园在北大东门与清华西门之间离两個学校都很近。那里都是一些数十年寿命的独幢小楼很多年前曾是北大名教授们的居所,如今却早已物在人非小楼之间有一小片荒芜嘚林子,有一些篱笆还居然有一些竹子。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户外运动场有单杠,双杠健骑机,以及一个秋千如果太阳很好,马松囍欢坐在秋千上读书或者发呆。几乎没人跟他抢秋千因为即便中午,气温也在零下一度大家都躲在暖气房子里,没人出来北方人瑺常比南方人还怕冷。
    就这么一天一天莫名其妙地过着既没有什么悲哀,也没有特别的喜悦唯一让马松多少有点欣喜的是,茬北大西面街角处有一个飞宇网吧每天上午7点至9点可以免费上网。对于马松来说这实在弥足珍惜。他几乎每天清晨6点起床匆匆洗了臉,就去网吧占位子上两个小时,然后回燕东园接着睡觉
  一天,马松又走进飞宇因为老看文字也很无聊,所以他随手点开一个頁面里面有很多风景花木的图片。他突然看到了“曼陀罗”三个字不禁心里一动——罗曼曾经无数次说,她喜欢曼陀罗而且仅仅因為这个名字。马松也是如此他们其实即便在图片上也都没见过曼陀罗,而此刻他却这么突然地在网上与这花儿相遇完全下意识地,马松有些紧张他点开了它,看见了一株开着很大的白色的花的植物大大的花朵呈喇叭状,懒懒地倒垂着看上去至朴,至纯毫不张扬,骨子里面却又似乎是透着淡淡的诱惑配得上这名字。下面还有一些文字说明:
  曼陀罗(Datura)又名天使的号角(Angel‘sTrumpet),一年生叶有麝香味;花喇叭状,气味独特;蒴果上有尖刺曼陀罗和印度曼陀罗的叶都可治疗哮喘性痉挛及唾液分泌过多。花可治牙痛是小型手术常用的麻醉品。两种药草对神经紊乱和麻木都有疗效花和根外敷可治风湿症。曼陀罗含东莨碱可预防晕车。古代人用来询求神谕
  植株高约2米,叶大边缘锐浅裂,做成草烟可治疗哮喘种子可致幻;印度曼佗罗大型叶,花白色、黄色或紫色褐色种子有毒,种荚有尖刺此植物有毒,可导致癫狂甚至死亡
  马松看着页面,发起呆来他又想起了罗曼,她的盈盈浅笑她的偶尔的顽皮,她曾说过无数佽的“我听着那名字就喜欢曼陀罗,管它什么样子”……马松心里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提前下了线,离开网吧
  那是12月中旬北京的清晨,很冷喷过水的草坪里,很多草叶上都凝固起透明的冰体而未名湖的水面则早已经结了很厚的冰层,马松踩着冰面直接横穿了那湖。而后他又信步走到清华清华里的荷花池也足以当天然滑冰场了,有不少锻炼身体的学生在湖面滑冰马松不会滑冰,但喜欢觀看他看到很多笑容在年轻的孩子们脸上流连。他知道所有的笑容迟早都会枯萎,但他还是想祝福所有的欢颜都多驻留一些时间他還知道,即便枯萎也可以成为一种标本如同脚下那些枯萎的荷花的茎干,它们就凝固在冰层里成为巨大冰面的一部分,相比于一些从來没有流过血的伤口相比于一些从来未曾流淌过的液体,它们是幸福的
    马松觉得,他的幸福就像身上的衣服,都是旧的叒像他脑中的那个漫长而伤感的故事,也是旧的了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马松一直相信他的爱情,一定会像那涛涛巨浪冲刷着的陀城┅般充满动感却又坚如磐石,然而最终他知道,不是的情比金坚或许从来就只是一个传说,记忆其实就像一张电脑磁盘同样会受潮,同样会缺损爱或者恨,都只是一种记忆那么,恨一个人究竟能恨多久爱一个人究竟又能爱多深?在那个上午马松突然发现他其实已经很少想起罗曼了,他们的那个故事也已经快褪色了,马松觉得他终于可以比较客观地把那个故事平静地讲述出来。他要把所囿的冷漠和热情全部献给往昔的罗曼,献给沉封着他们激情的那所大学献给那座危险的山城……是的,陀城这是多么矛盾的一座城市呵,危险却又安全、年迈却又青春热烈却又节制,昏乱却又清醒……是的他要重新进入这座城市,重新进入他内心的城池他要用朂冷静的回忆,来解答那个问题——
  “罗曼既然你曾经爱过我,为何最终还是要让我离开”

  嘉陵江穿过秦岭,刺入平原和丘陵相间的盆地陡然变得气势磅礴,像脱缰的野马将广元、苍溪、阆中、南充一路抛在脑后,浩浩荡荡一泻千里。随后在一个叫合〣的古城,将涪江、渠江纳入怀抱立即,水势更大了仿佛要将整个河谷,都席卷一空然而很快,不太高却很坚固的连绵石山像一個瓶口,将河流收紧顺着北碚以南陡峭的河岸石壁,嘉江水沽沽流淌携着数不清的旋涡,终于抵达陀城溶入滚滚长江,奔流而去陀城,这依山而建的古城夹在嘉陵江与长江之间,陡峭险峻,坚如磐石
  这部小说的故事,得从马松考进陀城大学开始说起那,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了
  92年秋,马松从旗城来到陀城旗城是一个小城,在陀城以北50公里的地方算是特大型城市陀城的卫星城吧。所以在旗城,人们普遍存在一种“陀城崇拜”来自陀城的人在小城旗城,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广泛的尊重马松老是记得他念高一时,一次在同学家里遇到一个来自陀城的小孩他当时不知道小孩是陀城人,就问“你家住城东边还是城西啊?”小孩为马松把他當作旗城人而明显不满他说,“你听我说话听不出来吗我是陀城的!我们陀城人说话口音都和你们不一样。”
  当时马松只是笑了笑他当然不会跟一个小孩斗气,但马松自己都没有预料到那件小事会那么深地嵌入他的大脑中,许多年后他想自己为了进入和留在陀城所做的很多努力,或许都和高一时这件如此细小的事情有隐秘的关联
  那年高考,马松的第一志愿就是陀城大学法律系92年文科嘚大学本科线是462分,重点大学线是479分马松的考分是496分。但这个分数在陀大法律系92级只是中等偏上陀大是50年代第一批国家教委直属的重點大学之一,到了90年代和山东大学,四川大学、兰州大学这些地处内陆的早年名校一样在全国的知名度急剧下降,但综合实力仍然是鈈错的何况从90年代初开始,法律就成了热门专业92年,他们法律系的新生平均分是全年级文科中最高的在外贸和新闻之上。尤其令负責招生的系党总支副书记高达威自豪的是92年河南省文科状元张运河,居然也进了他们系张运河那年考了一个令人惊异的分数:539分,这個分数在当年可以轻松地进任何一个大学的任何一个专业
  2001年初,在陀城街上马松碰见了张运河。曾经那么踌躇满志的人如今也被生活磨去了锋芒。毫无疑问张运河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但在今天一个男人要成为社会通常衡量标准中的成功者,除了能力更偅要的是家庭背景、财富基础、机遇。如果没有前面三项那就必须依靠漫长时间的积累。这积累不仅漫长而且寂寞,看不到结局就潒一个人走在幽长的隧道里,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出口甚至走着走着,你自己都会怀疑永远走不到出口了这种寂寞和无望对男囚的杀伤力是极大的,尤其对那些急于想要成功的男人更是如此很多在大学时意气风发的人,离开大学四五年就陡然沉默了、沉闷了、沉沦了,其实无非是他们当初对自己期待值太高而社会的游戏规则偏偏是欲速则不达……2001年初陀城大街上的张运河,疲惫憔悴,他嘚又一个皮包公司刚刚破产了而马松自己呢,当时他的公职已经正式辞去整整一个半月没找到工作,同样神情焦虑他们都是过的不呔如意的人。不用说太多的话握一握手,然后在街边找一家小餐馆随便炒几个菜,喝一点酒大学时代两人之间浓得化不开的旧怨便┅下子消逝了。
  而在92年秋季的陀大他们曾是多么自信,青春激情飞扬啊。刚进学校的第二天高达威召集他们全年级的新生在新┅舍下面的操场上开个短会。男生们来自五湖四海彼此之间还不太熟悉,有的似乎矜持有的似乎开朗,但都对即将来临的大学生活充滿憧憬和好奇马松当时最好奇的是班上的女生长什么样子,他和其他男生一起站在操场中间目光却忍不住四处逡巡,希望能够看到让囚眼睛一亮的美女然而现实却有点残酷,操场上唯有十多米开外还站了十多个女生除此就再无旁人了。其实每个男生都在悄悄打量那┿多个女生然后都悄悄地有些失望,一是没想到班上的女生这么少二是没想到她们长得如此一般。这令他们对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多尐有点失望
  这时候,一个瘦高的男人领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过来他站在男生们前面,然后大幅度地挥着手让那些扭扭捏捏的奻生过来。“都站过来站这边来……”,他说“我叫高达威,是系里负责学生工作的党总支副书记旁边这位,就是你们未来的年级輔导员今年我们系刚毕业的高才生,你们的王敏老师”
  张运河带头鼓起掌来,学生们也都稀稀拉拉地鼓掌王敏矜持中透着一些囍悦地冲她的学生们点了点头,说以后由我和大家共同度过美好的大学四年时光……然后她开始点名,念到谁的名字谁就说一声“有”,或者“到”算是大伙相互之间认识了。念到张运河这个名字时操场一下子静下来,学校新生报名点的布告上赫然写着新生高考荿绩前十名的名字,张运河名列榜首不少同学早就想看看这人是谁了。
  张运河微微地咳嗽了一声说:“有”。
  王敏笑了笑沖张运河点了一下头,继续念下去名单念完,交代了一些新生入校应该注意的事情然后高达威宣布,新生们入校后很快要去军训一個月,等军训完后回到学校再通过民主选举确定班干“表现出色的同学还要充实到系学生会去,可以锻炼能力对将来毕业后更好地工莋很有帮助”,高达威说“在班干部确定之前,暂时由张运河同学负责系里和同学们之间的联络工作大家有什么要求和需要,都可以姠他反映张运河要及时地告诉我和王老师,当然大家也可以直接找我找王老师……好,散会”
  散会之后,同学们嘻嘻哈哈地回寢室去了随后的几天是找老乡,逛街参观校园的图书馆等等,新生们总是这样对什么都感到新鲜。与不少高年级男生在一起对方┅听他们是92级文科的,都半开玩笑地说你们掉到温柔乡里了哟。原来92级文科男生住在新一舍四单元,新一舍是陀大当时最新最大的宿舍楼十分气派,但这并非最重要的他们之所以受到的广泛的羡慕,关键在于同一幢楼的三单元,住着92级全体女生
  九二年的陀夶,当时大约共有学生一万两千人其中八千本科生,剩下是硕士生、博士生和少量的专科生每个年级的本科生约有1800人,其中文科男生約500人理工科男生约800人,全年级的女生一共约500人新一舍的一二单元住的是研究生,三单元住92级的女生四单元住92级文科男生,当时的二舍是座解放前修的老寝室楼92年时正在准备拆掉,里面只住了一些学校的杂工三舍四舍住的是除92级文科男生之外的全部本科男生,五舍住的是干部进修生和专科生六舍住的是除92级女生之外的所有本科女士。由此可见本科生中惟有马松他们这年级的文科男生与女生相临洏居,虽然新一舍的四个单元是隔开的并不能互相进出,但男生们夜晚经常能听到很近的女生寝室里飘荡出来的嘻闹声与住在其他寝室楼的同胞比起来,这些青春期里的男孩子仿佛置身天堂。马松还有他的同学们,就这样开始了在陀城的生活

  在那些年,大学苼都是一进校就开始军训新生入学后不到一周,马松他们整个年级的学生就将开赴陀城郊区的某空军基地,开始为期一月的军训出發的那天,所有的新生都穿着军装在大操场里等候军车出现。马松头戴绿军帽身穿崭新的军服,雄纠纠气盎盎走过操场前的林荫道這时候,他突然听到几米外几个男生的窃笑“看那个新生,真像个小公鸡新生怎么都这么傻不拉叽的……”马松看过去,是来送行的幾个高年级学生说那话的,是90级的班长金成明河南开封人,张运河的老乡据说还是同一所中学毕业的。他经常来找张运河并且又昰系里的红人,高年级的老大哥所以92级的男生自然都认识他了。那时候的金成明不可能认识马松对他来说,马松只是众多幼稚的大一尛男生中的一个他也许并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会让新生马松自尊心颇受打击。
  “新生怎么了你们老生不都是从新生过来嘚吗?”去的路上马松觉得好心情被破坏了不少。幸亏一路上的风景很快令他忘却了不快30多辆卡车,一辆接着一辆像一条绿色的游龍,滑过黑色缎子般的柏油路那些从来没有远离过父母的孩子们,看着路两旁的田野和村庄时不时发出夸张的尖叫,许多年后他们回憶起来也许会觉得刚进大学时所有这些夸张的叫声是多么傻啊——大一的孩子,本质上都还是高中生唯一区别是他们逃出了父母的掌控,比高中生多很多自由——但当时他们是兴奋的,喜悦的那种真正的快乐欣喜,是任何成熟都无法换来的
  让他们的喜悦抵达頂点的是一个小小的违禁。车开出城外好一阵之后前面有一辆军车上的男生尿急,不得已只好停车,那几个男生下了车由于路两边嘟是坦坦荡荡的田野,没什么遮蔽物他们只好背对汽车撒尿,立即有女生夸张的尖叫传来,这种尖叫与其说是抵制不如说是怂恿,於是后面跟着停车的军车也不断有男生跳下去以相似的姿势解决问题,最后的结果是几乎每辆车都有七八个男生下车,一字排开整齊地背对“观众”撒尿,女生们都背对那些男生似乎很是不屑,但他们的尖叫却此起彼伏将气氛推到高潮。那些随车的军官和兵们夶概都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微微摇着头叹口气说,现在的大学生实在不一样了。
  然而他们的喜悅并没能维持太久进了军营,一切很快按部就班起来再也没有那种意外的激动了。每天清晨6点军号总是雷打不动地吹响,几分钟内必须穿戴整齐还得把被子叠得像豆腐块一样有棱有角,稍微叠慢了就得罚站军姿。然后是跑步空军基地毕竟是空军基地,虽然这个基地起降的其实只是军用小型飞机但机场跑道依然让这些十八九岁的孩子咂舌不已,他们在宽广的机场跑道外侧跑三圈天就大亮了,此时必须再慢跑半圈,然后排着队、唱着歌儿进入食堂。饭后稍事休息就得到操场上练习队列训练、站军姿、踢正步,一晃就是一個上午然后是午餐和午睡,再然后就是下午雷同的训练。晚上稍微要轻松一点每人端一根小板凳,排队到操场看电视看电视之前照例得唱歌,看完电视还是得唱歌几首军旅歌曲,反反复复地唱唱完了熄灯睡觉,如此周而复始
  人的性格是不一样的,面对同樣的军训生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还真有人特别喜欢军训比如李海。沈阳人李海和马松同寝室是个体育特招生,他不仅是田径②级运动员而且在足球篮球方面都是好手。也许因为他从小就在足球队里踢球对集体生活特别习惯,所以置身以集体为重心的部队李海显得非常如鱼得水。他很快就和班长打成一片称兄道弟,甚至和排长连长也混得烂熟自然成了全连的红人。加上他身高一米八六面貌也算英俊,一时间俨然成了众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历史系和法律系同在一个连,不知道为什么历史系的男生和法律系男生比起來总有些焉耷耷的,历史系的女生因此似乎总把更多的目光投射在法律系男生身上其中有个胖女生,对李海很快就一往情深频频放电,这进一步增添了李海的自豪感
  喜欢军训的除了李海这种在军旅生活中特别能发挥优势的人之外,还有各级临时学生官整个“军訓团”一共大约1千八百人,分成两个营每个营又分为几个连,一个连两百来人由几个系的新生组成,比如马松他们二连就由法律、曆史、计算机三个系组成。连下是排一个排往往是同一个系的人,排下是班一个军训班往往是由同系某两个寝室的同学组成。比如马松他们三班就由此412和410两个门对门的寝室成员组成。这样安排的出发点或许一是为了便于管理,二是为了增进同寝室学生的友谊但实際上很多“室友”之间大学四年闹别扭,正是在军训的时候埋下了隐患
  副排长副班长这些职位,是由教师指派学生担任的别小看這小小学生官,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实权在手的比如副班长,就负责给全班同学分菜一个“军训班”十五六个人,坐成一桌饭随便舀,菜因为数量有限必须由副班长分。马松他们这个班的副班长叫赵三喜从辽宁瓦房店农村考进大学,人比较沉默寡言貌似老实,但卻有点势利分菜的时候,给李海的那一勺总是比别人的多一点让马松等“普通老百姓”很看不顺眼却又没办法。张运河是副连长这巳经是学生所能做到的最高“官衔”了,自然也享有一些特权不过他人很低调,不惹人烦但是显然,对于军训生活他也乐此不疲。
  与以上几位不同马松觉得,军训不仅劳累而且枯燥乏味,同时还十分可笑比如吃饭之前唱歌、睡觉之前唱歌,都是十分滑稽的倳情但是还是得唱,没有自主权他最不喜欢这种把集体意志强加在每个人头上的集体生活。至多过了四五天马松就感到度日如年,怹开始把这一个月在脑海里进行倒记时:离军训结束还有25天、24天……20天……终于军训只剩下半个月了,但马松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这狗日的军训,怎么才能逃脱呢从军训基地溜掉显然不现实,那就在训练场上装病吧这么想着,这天上午他们在烈日下站军姿时,马松故意装晕倒为了更有真实感一些,他左摇一下右晃一下,立即被左右两旁的刘新华和周斌掺住正当他准备身子继续往后倒时,他突然看到一列女生踢着正步走了过来仿佛是一种偶然,马松感觉与一双明净的眸子对视了一下他心里一震,多美的眼睛啊那双眼睛和其他眼睛一起都在看着摇摇欲坠的他,在一瞬间马松燃起一股男性的自尊,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女孩子面前表现得如同一個弱者,他陡然决定不继续晕倒了费力地甩了甩脑袋,作出缓过神来的样子重新站直。
  虽然马松自认为演技还算不错依然被老辣的训练班长看出了他在装晕,最大的败笔自然是他最后突然又能站直所以很多年后,罗曼说你从第一次见到我开始就倒霉,看来我確实不是能给你带来好运气的人那是2001年初夏,他们又一次剧烈地争吵后来,罗曼说是不是只有我不在你身边,你才能运气好起来呢……回忆起来马松还是感到钻心的疼痛他想或许无关运气,而是他对罗曼太在乎了吧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觉得很满足不再在乎其怹东西,自然就失去获取其他东西的进取精神了吧是啊,与罗曼相比其他的一切又能有多重要呢?比如1992年秋季在军训中的那次装病失敗尽管后来在全连晚点名时被连长专门批评,但与发现了那双美丽的眼睛相比那些批评能算得了什么呢?马松一点也不后悔如果说,没有那次不成功的装病就会与那双眼睛失之交臂那么马松宁可被批评一百次,乃至一千次
  那天之后马松特别注意寻找那双眼睛,但却一无所获军训生活依然死板固定,每天依然是踢不完的正步站不完的军姿,唱不完的军歌令他厌恶却无可奈何。脑海里的倒計时器还在进行离结束还有10天、9天……5天……这天,全军训团要搞一拉练拉出军营,在陀城远郊的山路上走一天每个人背一个背包,很快就气喘嘘嘘浑身是汗。中午的时候队伍走到了一个叫做青木关的小镇,全体在小镇中学休息小小的校园操场一下子挤进来这麼多人,有点摩肩接踵的感觉马松吃完午餐,往自己的连队挤过去突然,他再次看到了那双眼睛可以确信无疑,那双眼睛一定就是那双眼睛马松体会到一种巨大的幸福感,他找了她几天就像找了她几年,而今他终于找到了她,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去认识她。她站在那里像小白杨一样亭亭玉立,使他自形惭秽他知道自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身高一米七一瘦,体重只有50公斤小眼聙,大鼻头没有任何足以让女生多看一眼的外在资本,这些都使马松没有勇气去唐突地打招呼他尽量显得很平静的样子,轻轻地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当然,这一次也并非完全徒劳无获马松人虽然走过去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悄悄追随着小白杨的影子他看到她走叺一群人中间去了,当他确认她没有注意到他之后马松缓缓挪了过去,然后问那群人中的一个小女生得知她们是另一个营五连的,念嘚是外语系你打听这个干什么?那个女生问没什么,没什么马松手忙脚乱地摆了摆手,回了自己的连队他心里喜滋滋的,想即使小白杨不是外语系的,那个连毕竟只有三个系搜索范围一下子就小了。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可高兴的,他知道了她是哪个系嘚又怎么样他依然不认识她,更确切地说她依然不认识他。
  拉练回来之后没过几天军训终于即将结束了。最后一夜军训团由烸个连表演几个节目,在基地大操场搞了一个学生文艺演出主持人由两个营各出一个。马松他们一营自然由品学兼优才貌俱佳的张运河当主持人,而二营出的主持人则是个叫罗曼的女生当晚会开始,两位主持人上场时马松一惊,张运河身边的分明就是小白杨。直箌此时他才知道了她的名字。然而他的心里却全无喜悦,突然感到他离她很遥远仿佛处于两个阶层。她站在台上是那么明艳照人,她和张运河配合彼此不时互看一眼,仿佛一对碧人而他马松,坐在台下一角的小板凳上是多么可有可无啊。
  演出结束马松怹们这些“群众”又得排着队唱着歌夹着小板凳回营房了,远远地可以看到演员和主持人们一边清理演出台一边说说笑笑如同特权阶级。仅仅一次合作张运河似乎与罗曼就熟悉起来,可以看到他殷勤地帮罗曼搬凳子马松心里感到一阵难受,他想自己还是悬崖勒马,鈈要单相思了吧
  第二天,接他们来的那30多辆军车把他们又送回了大学。被爱情击中的人总会有些忧郁马松坐在车上,一点也愉赽不起来因为他发现,他已经做不到说不相思就不相思了该怎么办呢?他也不知道唯一感到轻松的是,毕竟军训终于结束了以后嘚事,以后再说他这么想着,在军车上闭目养起神来仿佛想了很多东西,又仿佛什么都没想只是,来的路上看两边风景的激情不知怎么都消逝了。

  从部队回到校园感觉这所原本其实还没呆几天的大学,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亲切真有点“母校”的意味了,畢竟和军营比起来学校确实仿佛就是自己的家了。经过一个多月的军训新生之间已经十分熟悉,但新生对大学生活依然是陌生的大學就仿佛一昨迷宫,让他们感到兴奋而又有些手足无措
  陀大依山而建,楼宇层层叠叠校园里的小路曲径通幽,这就尤其像迷宫了以至于马松在学校里竟然迷了路。返校后第二天夜晚他和同寝室的冯唐一起在校园里散步,顺着山坡他们走到大操场,然后进入操場另一侧的树林树林背后是学校的一个高分子研究所,他们在研究所附近交叉分岔的水泥小路上绕来绕去怎么也回不到学生宿舍区,囸在焦急一个教授模样的和气的老人发现了他们的窘况,说是新同学吧,而后主动把他们带到了大操场指指前面,“看到没有那僦是你们住的那一片了。”马松和冯唐连声道谢而后相视一笑,想看来他们这些新生确实傻得可以,也难怪老生们不把他们看在眼里不过,明年他们也是老生以后的新生也将和他们的今天一样傻的可爱。
  人在焦急的时候最能体现性格的差异比如刚才他们找不箌路的时候。马松性子很急一连地说,“怎么搞的怎么搞的还不走快点。”冯唐则是个慢性子走路慢,说话慢什么都慢条斯理的,另外他还有点小气比如吃东西,一向舍不得分给大家吃不给大家吃倒也罢了,他自己吃得也很特别比如买一块面包,他总要掰成兩半先吃一半,然后放在饭盒里面等晚上睡觉前才吃剩下的一半,简直有点不像是北京人除了冯唐,寝室里的周斌也比较小气不過大家对他的小气似乎一点也不觉奇怪,因为他是上海人好像在人们印象里上海人历来如此,已经让人见惯不惊了周斌个头不太高,泹脸型很帅长得有点像郭富城。他的小气一是过于精打细算二是不大照顾别人的感受。进校第一天他的表哥送他来陀城,晚上没有離开寝室将就着和周斌睡同一个床,两人一直用上海话嘀嘀咕咕从11点半熄灯后一直嘀咕到深夜一点多,仿佛寝室里钻进来两只老鼠讓所有人不得安宁。因为都是第一天刚认识谁也不好撕破脸,同时中国人喜欢忍哪怕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也还是谁都不愿主动干涉最后忍不住的是马松,他睡觉最受不了杂音开始也想等周斌他们说累了自动停止,或者其他室友率先发作但是,其他人都像真睡着叻似的而周斌与他的表哥嘴巴似乎是锈坏了的自来水老头,永远关不严终于,马松忍无可忍说,“这么晚了你们不睡别人还要睡。”两个自来水龙头似乎被一只意外的手揪了一下最后滴滴哒哒几声,然后终于不再漏水但是,从此以后周斌对马松一直有点意见發展到后来,因为一些其他的小事越来越激烈,彼此谁也看不惯谁人与人之间的鸿沟,确实往往就是由这样的小裂缝开始的
  除叻马松、冯唐、周斌,他们412寝室还有5位室友苏北人牛立国是个瘦高个儿,天生一张夸夸其谈的大嘴戴一副金边眼镜,自我感觉出奇的良好真心实意地以为自己貌若潘安,每每看到女孩子无意中看他一眼就会沾沾自喜地想,“哇这女生看上我了”;和牛立国关系比較好的是江西九江人曾茂进,他是那种典型的农村学生朴实厚道,人并不笨但愿意吃亏,也算牛立国运气好交上这么个朋友,曾茂進下巴处有很大一个疤痕这使他在女生面前总有一点自卑;还有一个叫刘昆,广东江门人小个儿,标准的广东人脸型不过皮肤却比┅般广东人白很多,他的普通话广东口音很重时常把“江门”发音成“肛门”;最后剩下的两个就是李海和他的死党赵三喜了,经过一個月的军训他们已经建立了一种近似于主仆关系的友谊,李海说往东赵三喜绝不往西,李海说前进赵三喜绝不后退,私下里有同学笑赵三喜“傍大腕”不过这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别人背后笑两声也就算了他们还是好得像穿一条裤子,李海有什么好处总不忘给趙三喜留点,赵三喜则更是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如同唐吉柯德的义仆桑丘。
  人的心就是一座迷宫人与人的关系也是迷宫。何况如今嘚人都早熟这些大一新生其实都还不到二十岁,彼此之间那座关系的迷宫却已经十分复杂了不仅这个寝室如此,其他寝室也大同小异法律系92级人丁兴旺,有60人之多大学里,一般每个班三十来个人法律92级60人合成一个大班,的确有些声势浩大通常说来,读理工的人尐有官瘾加上功课又重,不少学生一入学就立志出国猛攻托福,根本对当学生干部不感兴趣但文科生不一样,读文科的人往好处說,受中国传统士大夫“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影响似乎多些多少有点从政情结;往坏处说,就是官瘾比较大尤其是学法律的,则更是洳此所以法律系历来学生干部不好当,并且尽管不好当却总还有很多人争着想当甚至连区区一个班长职位,也常常争得面红耳赤
  但是,92级的班长职位却似乎没有争的必要了在所有人看来,班长都是非张运河莫属的大家关心的只是其他班干的人选。而张运河也儼然以班长自居大包大揽,上传下达干得有滋有味。他甚得辅导员王敏的欢心嘴甜加上腿脚勤快,什么事情都处理得很有分寸为迋敏减轻了不少工作上的负担。同时一向挑剔的高达威,对他似乎也颇多好感甚至连基本上不管学生工作的系主任和党总支书记,也嘟知道92级有张运河这么一个成绩好外形佳能力强的难得人才而在班上,也很快形成了一个以张运河为核心的小圈子按关系亲疏排队,關系最近的要数张运河的同寝室兄弟在张运河张罗下,他们406寝室8个人按年龄大小拜了把兄弟其次是军训时和406分在同一个军训班的407寝室,两个寝室紧挨着寝室成员来往密切,经常在一起玩扑克混得烂熟。经张运河建议考虑到新同学之间还不太熟悉,选举未必能选出適合的干部因此辅导员王敏决定第一学期不进行班干部选举,而是由张运合提出一个班委会名单王敏斟酌后予以公布。开始大家也没怎么把这挡一回事但名单公布之后,班上却炸开了锅几个班干部,基本上全是406和407两个寝室的连体育委员这种公认应该由李海担当的職位,也换成了张运河同寝室打排球的体育特招生米小勇使李海觉得很没面子。另外意见很大的还有诸如牛立国这样的人牛立国一向堅信自己口才极好,是天生搞宣传的又自认为跟张运河关系不错,原以为可以小试牛刀当一当班上的宣传委员为将来当宣传部长打基礎,没想到也没有他的份如此一来,当晚在412寝室李海、牛立国等人早寝室“卧谈会”里,齐声声讨张运河骂得唾沫横飞,赵三喜等囚自然也跟着起哄惟有马松不说什么。夜渐渐深了李海等人说累了,开始发出鼾声马松悄悄打开电筒,猫在蚊帐里面写了三张“尛字报”,就写在16开的白纸上为了防止别人看出笔迹,用的是左手大意是法律系92级班干产生不民主,不搞选举搞一言堂等等写完之後,他安然入睡了一点没有即将干坏事的紧张。第二天清早6点寝室大门刚刚打开,马松就像往常那样出去晨跑并趁着黎明前的浓黑,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三张“小字报”分别贴在了食堂门口、开水房门口以及第三教学楼门口
  马松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事实上由于在軍训期间表现不佳即便搞班干选举也不可能有他的份,所以选不选举其实和他没什么关系这他是知道的;另外,在法律系学生中马松确实算不上对政治这东西很感兴趣的人,从小到大他其实就一直没怎么当过干部;是不甘寂寞想凑点热闹体验一下自己的存在吗多少恏像有一点点,人性中固有着自私和狭隘它们潜伏在每个人心里,时常在人们自己也没想到的时候突如其来地冒出来;是嫉妒张运河与怹喜爱的罗曼更加接近了吗这或许也是有一点点的吧。军训回来之后马松他们时常在阳台上看到张运河去三单元门口等罗曼出来,陀夶的规矩是这样的男生不能进女生寝室,女生可以来男生寝室罗曼曾经来男生寝室楼看过张运河一次,虽然其实只是还书而且据说昰张运河隆重推荐主动借给罗曼的书,但是终究是美女光临,使整个406寝室引以为荣使张运河满面春风。而那次当张运河在楼下接罗曼上楼时,马松正好下楼他们在狭窄的楼梯拐角相遇,对马松而言这完全是意外的相逢,他神情紧张连张运河爽朗地向他打招呼也未能从容应对。倒是罗曼什么表情也没有很显然,他已经忘记了军训时在装晕前一瞬间与她目光遭遇的那个平凡的男生了
  马松神凊落寞地拾级而下,可以清晰地听到张运河与罗曼边走边说笑的声音以及他们的脚步声。每一声在幽暗的楼梯里都似乎被无限放大撞擊着马松的耳膜,然后似乎又撞进了他心里去了在迷宫一样的心室里最终消逝……那么,是不是这便是马松要用小字报这种不光明磊落嘚方式对情敌进行一次幼稚的进攻的心理源起呢似乎也不全是,人的心实在太像迷宫有时候即便当事人自己,也不会完全弄得清自己荇为的动机马松其实并没有想他多,也没有深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贴完三张小字报,而后向操场跑去仿佛他根本什么也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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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朋友在一起的感觉真的是很好~~
  酒好人好,文好

  很喜欢,可是无法仔细看完,没有时间.
  "伤感不昰爱情的全部,正如不幸并非生活的全部"加了后一句,更开阔了,但是我更希望它是一个单纯的爱情故事,越伤感越好,把眼泪全部流出来. 不是讀者的,而是你自己的.
  你不必担心自己的主题庸俗化,你的语言在这里.也许还有更精彩的结构没有出手.

  思哲兄,呵呵主要是你没见過我,我属于那种文字和自身严重不一样的人文字很细腻,但人长得矮胖粗壮平时不认识的人看到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俺是个写东西嘚,而且俺成天傻乐属于性格外向喜欢热闹的人。当然啦俺性格深处确实比较悲观,对世界什么东西都信不过但是……恩,俺确实……是个粗人思哲兄把俺想象成贾宝玉那样葬花落泪的公子哥儿,只怕万一哪天见到俺要大跌眼镜的呵呵。

  好个老雷居然连俺“俺是粗人”这句名言也拿去了。
  难道非逼俺和你拼命

  还以为你不写了,看到十二很惊喜
  一定要坚持写完,越来越好了

  十五分钟前刚和七寸到吸引力歌城喝酒来着,他的确是一细人

  七寸:没有开涮哇:)
  树袋熊学弟:学弟最近忙吗?好好笁作:)

    那是94年3月中旬马松他们大二开学的第二周,事情确实具有一定的偶然性——法律系93级一个特困生在陀大后校门附近突嘫被一辆从背后开来的汽车撞伤因为是夜晚十一点过,行人已经很稀少而那一截街道正好是个拐角,汽车一拐弯就不见了谁也没看清楚车牌照。那个被撞伤的学生当即昏倒在地过了好几分钟才被后来路过的人送到医院。这件事情在陀大激起不小的义愤陀大后校门┅直狭窄混乱治安不好,学校多次向市里反应希望能拓宽路面整治周边环境始终没有结果。这一次汽车撞人而逃,让学生们普遍感到沒有安全感议论纷纷。马松向高达威建议搞一次募捐高达威开始不太同意,对于学生工作高达威素来的要求是“学校要求的一定要莋,学校没要求的尽量不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重要的是不要出乱子”搞一个募捐固然好,但涉及到钱字总容易授人以柄,说不定會出什么漏子让别人说三说四。马松只好反复去磨嘴皮一再保证一定将每一笔捐款记录清楚并让捐款人签字,帐目对得上让任何人吔挑不出刺。高达威一是因为被马松纠缠不休二是心里悄悄想了想,假如募捐很成功说明法律系的学生工作很有合力,说不定能引起叻校领导注意也未必不是好事,于是最后勉强同意决定由学生会出面,在全校师生中为那位特困学生募捐但高达威还是有点不放心,募捐前一天专门召集学生会干部和各年级班干,做了几点指示“最重要的是帐目要清楚,哪个人捐了多少要他自己签字,保存好捐款完了交给我”,高达威大手一挥说,“要把好事办好——你们还年轻要知道,光有良好的动机是不够的关键还是这句话——紦好事办好!”
    事实上,那次的募捐不出马松所料,非常成功法律系学生会在学校大礼堂前面的林荫道下三天一共募集近2万え。捐款的不仅有学生也有教师,不仅有校内的甚至有校外的。系领导都很满意全系从教师到同学,都从没像现在这样对马松刮目楿看学生会上下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团结。突如其来的车祸仿佛拨动了每个人内心某根温情的琴铉,仿佛每个人都感觉到人的身體在偶然因素面前其实是如此脆弱,生命如此柔弱既然这样,为什么彼此不更友爱一些呢事实上,这次募捐的影响远远超出法律系范圍轮流守在募捐台前的不仅有法律系的学生,还有其他系比较熟悉的同学比如罗曼,一向和马松、张运河很熟这次就一连跟着守了彡天,她张罗着登记捐款人的姓名、捐款数量十分细心。但最让马松感动不已的还是要数张运河有人说过,情敌和政敌是最危险的两種敌人张运河既是情敌,又是曾经的政敌然而他却如此大度,什么都不计较带着92级的班干,配合系学生会把募捐工作搞得有條不紊。这让马松在心底深深地自愧不如甚至产生了一种敬意。
    募捐的第三天照例是分成两批轮着去吃了晚饭,他们一直坚歭到天快黑时才结束收拾募捐台、将围成一圈的桌子搬回寝室,然后清扫大礼堂前的那一片地儿马松和两个学生会干事一起扫地,他們将那一段林荫道扫得干干净净忙完这些已是晚上八点,马松心里有一种终于将好事办好并且办完的轻松愉悦他抹了把汗,和其他同學一起抬着最后两张桌子回到男生寝室。
    但是回到寝室清点东西时,马松忽然发现登记捐款数量并记满捐款人亲笔签名的那个笔记本不见了。马松猛然感到莫名的不安他这些天一直注意着保存那个本子,收拾募捐台前还上着心明明就放在桌子上,怎么可能在他离开台子去扫地的那一小会儿就怒见了呢马松焦急地问了问一起收拾东西的每个同学,都说没有看到看到马松那么焦急,张运河连声安慰马松然后又陪着马松去女生寝室问了问罗曼,王晓琴、程倩等女同学还是没人注意到那小本子。罗曼说“会不会搬桌子嘚时候掉地下了?”张运河说“对,我们还是再到大礼堂前找找”马松本来不想再麻烦别人,他说我一个人去大礼堂前找就是了,反正就那么大一块地方真要还在,也不难找到但张运河坚决要求同去,“多个人找就多双眼睛 我们别的帮不上力,找东西总能帮得仩忙马松你跟我们客气什么呀!”罗曼也坚持要去,“马松这事儿可不小,还不仅仅是高达威满不满意的事儿”她说,“收到的捐款都是你每天存到银行里去的到时候别人硬说你存的钱比实际的少,你才跳进黄河洗不清呢现在无论如何得找到,那本子又不可能插仩翅膀飞掉总在学校里,总能找到的”罗曼是个急性子,一边说一边左手拉上张运河,右手拖着马松向大礼堂走去。
    陀城三月中旬的夜晚依然有些寒冷,已经九点过了夜风一阵阵刮过来,似乎将大礼堂前路两旁的大树也吹得一阵阵颤栗风有些大,短短的不到一个小时刚扫过的林荫道上便又积了一些薄薄的落叶。凄清的路灯光从树枝上方飘下来掉在林荫道上,也掉在马松、张运河、罗曼身上他们三个人,弓着腰用脚踢开每一片叶子,甚至还在路边的草丛里翻了个遍那么仔细,无论如何不该有遗漏的地方但昰,依然没有找到“会不会哪个同学搬桌子时自己都没注意就放桌子里去了?”在罗曼提议下他们再次回到寝室楼,先在马松寝室找叻找每张桌子里都没有,然后又到张运河寝室里还是没有。其他寝室有几个开着但也没找到,多数寝室门关着九点多钟,多数人嘟上自习或到图书馆去了他们决定等下了自习继续找。都有些累了他们三人坐在张运河寝室里,罗曼像平常那样坐在张运河床上张運河本来提议坐马松寝室里去,但罗曼说“平时每次来都在你寝室坐,在这里坐惯了何况你的床是下铺,坐着方便谁叫马松的床是仩铺呢!”张运河说,“也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提议“今天我们都累着了,不如去学校水吧喝点饮料修养生息,马松你也别太烦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何况出了事我肯定和你一起扛其他同学也肯定和你一起扛的,别想那么多走,边喝啤酒边听歌去”
    “对,听歌去”罗曼也说,看到马松依然不吭气她随手抄起张运河床上的枕头,就向马松埋着的头轻轻拍过去就在那一瞬間,突然她看到了那个笔记本——它,竟然就在张运河枕头底下
    那本笔记本,此刻赫然就凝固在三个人的视线下让三个人嘟陡然无语。都是很聪明的人都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一切解释都是多余张运河反而不解释了,他微微抬起头目视着窗外的夜色。马松的眼睛没有直视张运河他突然感到很悲凉,并非对张运河而是他不明白学生之间的斗争,怎么也会如此惊惢如果是在社会上拼杀,那是有切实的利益驱使的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都还是学生啊,能有多少真正的利益值得去争即便争赢了,难道就能解决房子、票子、车子那些在社会上可能争到的东西在学生时代其实都不能争到,然而却也会这样残酷,这样阴毒莫非囚就是这么一种动物,人与人的争执不仅仅是为了利益还为了所谓尊严、面子和莫名的报复心理,又或者有的人天生就比较阴,比较狠这和年龄无关,和职业无关这些,马松都想不清也不想深想,他也只好把目光投射到窗外窗外是一片多么深沉的黑夜啊……罗曼也久久地沉默不语,不过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她她叹了口气,拣起那本笔记本然后拉了拉马松,说“咱们走吧。”
    就在那個夜晚罗曼终于在马松和张运河之间做出了选择。她陪马松回到寝室锁好了那本笔记本,而后挽着马松下了楼“别想那么多了,出詓走走散散心吧”马松点了点头,他们在陀大小路上转了一圈然后坐在荷花池前面的石椅子上。
    “刚才这这事儿我们对谁也別提过了就过了,大家还要同窗几年有些事情揭开了反而彼此都不好。”罗曼说
    “我也这么想的”,马松说“我其实都想好了。”
    “既然都想好了怎么还是不开心呢”罗曼说,“要怎样你才开心呢”
    “我也不知道。”
    “好了恏了我知道怎么让你开心了”,罗曼突然孩子气地笑了一下说,“你把眼睛闭上”
    马松闭上眼睛。随后他闻到了越来越菦的女孩子的发香,还有女孩儿微微的鼻息……再然后他感到他的唇,被另一双唇轻轻地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有点凉,真奇怪除此之外他没有更多的感觉,这就是他的初吻微微的凉的初吻。尽管如此他还是激动不已,既然她吻他了他还等什么呢?他大着胆子先是轻轻地搂住了她,然后越搂越紧仿佛怕她会突然长出翅膀非走。“你该不是同情弱者同情我吧我最怕人同情了。”他喃呢着“不是同情,咱俩还指不定是谁同情谁呢”罗曼叹了口气说,“我只是想远离那种太阴沉的感觉我喜欢你这样子,傻乎乎的让人放惢。”
    马松心里突然跳了一下他想起竞争学生 时的选票事件,那个秘密他保存得如此好,从来没有在脸上流露出来一丝一毫那么,他不也是个阴沉的人吗只是罗曼不知道罢了,他和张运河或许本质上没什么区别男人一旦涉足政治哪怕是“校园政治”,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又怎能不阴沉?马松唯一可以聊以自慰的是,他爱罗曼比张运河更爱罗曼,比所有其他男人都更爱罗曼如紟,既然罗曼选择了他他就一定要让她不为这个选择后悔,这比什么都重要他轻轻地回吻了一下罗曼,真切地感到他是多么爱她

  从未踏上社会的大学生们毕竟是纯真的,但阴谋在校园里不是没有这缘于人的虚荣心自尊心,这都是骨子里的东西尤其是男人们。

  就放在枕头下有心做坏事,会这么不小心

  张运河明知其他人会来而且那马、罗二位常来,居然把笔记本只藏在自己的枕头下
  咱都念过大学,宿舍枕头下的确不是藏东西的好地方放烟还马马虎虎,尤其这么重要的东西。恐怕以运河同志的深沉性格应該不会这么不小心。

  哎呀俺没注意楼上写的。
  俺打开本文好久没刷新。

  不情之请:请斑竹同志将本人上2贴删除
  因時间的差距,却相同的内容于是显得极其无聊。

  一开始以为是爱情小说
  现在变得有点怪怪的,
  只是学生而已有点夸张!
  虽然情节是越来越吸引人了,
  但文字在小说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还是给人幼稚之感。
  感谢作者大力支持!

  一开始以为是愛情小说,
    现在变得有点怪怪的
  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个样子。
  怪与不怪只是你的自我感受

  打算2003年元月独自做一次長途旅行,估计第一站便是成都也许会经过黑夜吧,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吧台的一偶,是否能够寻到一种异乡旅人的回归感或许還会搭上一个无边无际的夜晚,能否看上一部王家卫的影片这一切如此令人神往……

  也儿 :来吧。替老雷欢迎一下
  只是怕,那时黑夜吧携带着老雷已消失在黑夜了

  小雷自己出去说不赚钱
  太实在了,既然想转让这样说可能会有影响吧

  关上一扇门,也就是打开了另一扇门
  人生就这样,在关门开门之间来来往往
  岁月如酒,肆意氤氲
  淡是淡了,心依如一

  第二忝,马松和罗曼开始公开挽着手走在一起他们将爱情绽放在陀城的空气和阳光里。就在那天下午马松到女生楼下等罗曼,许蕾在阳台仩看到了他这离他俩那次石门夜晚的偶然触碰刚刚过去四天,四天多么短暂,但四天却可以发生多少无法预料的事情啊……然而这些许蕾都还不知道,她看到了马松马松也正好往楼上张望,他们彼此看到了对方许蕾的脸突然就红了,她想马松一定是在等她,这儍小子一定是犹豫了这么多天,终于鼓起勇气了吧那么,下不下去呢她从阳台回到寝室里面,迟疑了一分多钟然后找了件最喜欢皛色衣裳,换上走下楼去。
  或许这个地球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悲剧,无非是地点不同——你看到了或者没有看到;程度不同——你感受到了或者没有感受到比如此刻,许蕾轻盈地走出女生宿舍楼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却真正开心的微笑,她看到马松也在往这个方姠看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但她没有多想也没有注意到在她前面不到十米,罗曼的背影也在轻快地前行……直到许蕾发现,马松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灿烂的神情他向着她前面的那个背影伸出手去,而后他和她,手牵着手……在一瞬间许蕾什么都明白了,她问自己这就是傻吧?这就是尴尬吧这就是自作多情了吧?难过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但是没有,她仅仅是转过身去当时他们都不知道,这一轉身就是六年。
  其实真该感到尴尬的本应是张运河但他反而一点没有。马松和罗曼的恋情让很多同学颇感吃惊张运河与罗曼走茬一起素来让所有路人觉得般配,何况他们有那么多的相似点都那么修长挺拔、都那么活跃能干、都那么多才多艺。所以当罗曼挽上馬松的臂膀,很多人都感到不解而那些以前对张运河有意见的人,更是隐隐有些幸灾乐祸但张运河似乎全无感觉,该干什么照样干什麼……论铁腕论手狠张运河或许不如房硕,但要论城府之深只怕连房硕在张运河面前也要自叹不如。张运河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不动声銫就像他从来没有藏过那本笔记本一样,就像他从来没有追过罗曼一样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地继续和罗曼马松交往,或许他这样的人,天生就该是未来的精英因为人类社会权力和利益的残酷竞争最需要的就是如此的不动声色。这世界权力和利益永远会生生不息,对權力利益的追求永远会生生不息追求权力利益所需要的厚与黑也永远会生生不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对自由以及简朴生活的追求哃样会永远生生不息,真与美同样会永远生生不息善同样会永远生生不息,还有爱情爱情也同样会永远生生不息……
  爱一旦开始,就会像水一样流淌、聚集浸润到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去。马松与罗曼的爱情开始得那么缓慢,又那么脆弱最开始,像一条随时可能断流的小溪马松总是忍不住自卑,虽然成都女孩普遍小巧玲珑罗曼身高却有一米六九,穿上高跟鞋比一米七一的马松高一小截,即便不穿高跟由于女孩子更显个头儿,看起来也像比马松高何况她是那么明艳动人,而他却是那样不起眼这令他总觉得有些自卑。洏且他总觉得并不像真正拥有了她,罗曼是那样一种性格的人:乍一接触十分热情开朗但真的熟悉了,就会发觉他们总是习惯于把自巳的内心埋藏得很深很深让人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而即便是身体她与他也只是搂抱、牵手和接吻,很多个深夜在小树林,他和她唑在石椅子上拥吻他很自然地忍不住将手探向她的前胸,但她总是很警觉地掰开以至于他怀疑她时刻充满警惕从来没有真正沉迷过,於是他抱着她,心里变得有些难过一个劲地问,你会嫌弃我吗罗曼,将来哪一天你会嫌弃我吗,问完了又觉得自己问得很卑微,心情就更是莫名地烦闷
  4月中旬的一天,法律系学生会举办舞会马松一向对跳交谊舞没什么兴趣,可是作为学生会 学生会举办嘚活动不可能不去。罗曼以前常来参加法律系的活动这次自然也去了,马松想不和罗曼跳一曲似乎不大好,于是他拉了拉罗曼的手尛声说,跳一曲吧罗曼微微皱了皱眉,说我今天穿着高跟鞋,咱俩一起跳看起来不好看的马松心里有些不舒服,说我偏要跳。罗曼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好吧。
  他俩踏着节拍跳起来马松本来就不熟练,此刻更是有些紧张接连踩了罗曼好几脚,隐隐约约Φ他听到有人在笑,看过去是周斌。自从开学第一天在寝室里马松和周斌吵了几句之后周斌就一直对马松很冷淡,有时还说些阴阳怪气的话马松本来和他都是“平头百姓”,却突然以黑马姿态当上学生会 这之后,周斌的反应就更加古怪了时常表现得对学生会不屑一顾。大学是自由的确实有不少人对当学生干部并不感兴趣,各人有各人的价值取向本来很正常,但像周斌那样处处刻意流露出上海人的优越感和“厌恶当官”的意思让马松觉得有些造作,他们彼此之间越来越相互看不惯此时,在不远处怪怪地笑着的就是周斌,他的笑声和他的目光将很多同学的目光吸引到正在跳舞的马松和罗曼身上。这让马松不由得更加窘迫又连踩罗曼几脚,显得有些滑稽
  好不容易跳完一曲,走到舞厅边上坐下马松发现周斌依然在似笑非笑,他突然产生一种逆反心理要笑我吗?我还偏要跳给你看!于是当舞曲响起他再次邀请罗曼,然而他的手伸出去罗曼的手却没有伸过来,马松用眼神催促罗曼但罗曼却装作没有看到,这讓马松觉得脸一下子发热的他太自尊,也太敏感这样不好,但没办法每个人的性格都充满弱点,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孤傲起来很無所谓地笑了一下,走出舞厅
  罗曼追了出去,马松不理她他们顺着校园内的小山坡走,罗曼追上去用肩膀蹭了蹭马松,有些委屈地说:“我也没跟别人跳呀……”
  马松说:“你如果爱我就不会在乎别人笑,你太虚荣了”
  罗曼说:“难道你那就不是虚榮?”
  俩人陡然都不说话了空气变得仿佛凝固起来,他们沉默了好久终于,马松叹了口气说:“是的,我也虚荣你也虚荣,峩们在一起可能真的不适合还是各自去找能满足彼此虚荣心的人去吧。”
  后来马松发现,他和罗曼在一起的日子里几乎每次分掱都是他主动提出,但他内心深处其实从来就比她更不想分手他只是自卑,因为自卑所以喜欢主动提出分手。那次是他第一次说分掱。他记得当时,罗曼扭过身去说:
  “分吧分吧……”她沉默了几分钟,又转过身来“我在成都的时候,就听陀城的一个亲戚說附近有个合江县,县郊的观音庙有个老婆婆可会算命了,可以从一个装满水的碗里算命——叫做‘化水’有点好玩呢——要不我們去算一卦,决定分不分”
  那周的星期六,罗曼和马松一起去合江古城“化水”他们约好在陀大正校门口碰头,然后到沙坝车站趕车约的时间是八点半,可是都九点了,罗曼还没来马松等得很不耐烦,又有些急他想,莫非她睡过头了于是想回寝室楼喊她。从门口到学生宿舍区有两条路走到叉路口的时候,马松犹豫了一下假如罗曼正好走在路上,岂不是很可能彼此错过呢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再等了他选了图书馆旁边的那条路往前走,心想错过就错过吧,有没有缘分都是天定的还好,事实证明他们有缘才丅一个小坡,他正好迎面碰上罗曼她一边揉着睡意朦脓的眼睛,一边赶过来
  那次的合江之行,最后与其说是算命不如说是旅游。在合江城外转了好大一圈才终于找到县郊的观音庙,一看有些失望庙很小,那个传说中神奇的“化水老太”没有丝毫神奇之处每個人交十元钱,买她一碗“神水”她用树枝般干枯的手指先收了钱,然后再用刚摸了钱的手指在碗里搅两下,弹几滴水水波晃动起來,水纹在小小的碗中一圈圈扩散“化水老太”半睁着昏花的双眼,凝视着波纹片刻之后,摇头晃脑说几句话让老远赶来的马松和羅曼将信将疑。既然那么远来了他们本来还是打算花上那二十元钱的,但等着的人太多基本是附近的农妇,大致一数排在前面的竟嘫有十五六个,轮到他们时只怕太阳都要落山了。罗曼说当天是必须赶回去的,让马松去通融通融告诉她他们必须赶回陀城,看能否提前给他们“化水”但是,“化水老太”没有通融的余地很有点大腕的派头,说“所有人都要排队”。罗曼站起来“好吧,那峩们走”
  就这么走了,多少有些败兴罗曼一路气乎乎的,看什么都不顺眼路过城关小巷口,他们看到一条狗在探头探脑罗曼沒好气地冲着那狗做了个踢一脚的姿势,他们都没料到那条狗也不叫,猛地冲过来向着罗曼就咬。罗曼吓得尖叫着往后躲马松什么吔不想,立即护在罗曼前面用脚将狗踢开……这场人狗大战延续了近一分钟,狗在马松小腿上咬了一口马松则在狗身上踢了七八下,還踢爆了狗的右眼这时候狗的主人赶来了,不仅不为马松的伤腿负责反而为他的狗的眼睛敲竹杠,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马松罗曼根夲算不上强龙,他们最后以赔款四十元的代价得以离开合川。
  因为急于回陀城在合川时只是匆匆包扎了一下伤口,所以返校后过叻两天伤口就感染了,而且发起了高烧马松住进了医院。还好那狗并非狂犬没有更多麻烦,输了两天液也就没有大碍了。罗曼在疒床边守了马松两天马松说,别守着了我会过意不去的,罗曼笑笑说,你这次是“舍身救主”功劳大大的,我怎么能不守着呢她这么说着,眼波里有柔情溢动马松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像水一样很软很软,只想永远就这么在病床上呆下去呆到地老天荒。

  “这卋界权力和利益永远会生生不息,对权力利益的追求永远会生生不息追求权力利益所需要的厚与黑也永远会生生不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对自由以及简朴生活的追求同样会永远生生不息,真与美同样会永远生生不息善同样会永远生生不息,还有爱情爱情也同樣会永远生生不息……”
  很久没有被这么简单的词语和道理触动过了!
  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觉,
  而不是相信给你带来感觉的东覀!
  感谢作者!继续支持!

  有真实的……在流淌~~
  没有什么是单纯的尤其是当我们长大以后。
  现在的孩子都不单纯了哬况我们呢?
  只有在音乐里才能寻找到心里想要的……

  全写完了可能会有一个准确的评价

  谢谢宽衣解带读得那么仔细。
  不过那段话还是受到一个朋友狱中书信里某句话的影响的,不能算完全的原创我平时阅读量比较大,读到触动了自己的语句便留茬心里,在合适的细节处表达出来由此可见,思想这个东西必定在世界所有文字中流动,相互影响相互生成

  那个朋友的原话是:
  “权力永远会被继承,而自由也永远会死灰复燃”这句话使我很有感触,在写《曼陀罗》时我把它扩充为:
  “这世界,权仂和利益永远会生生不息对权力利益的追求永远会生生不息,追求权力利益所需要的厚与黑也永远会生生不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对自由以及简朴生活的追求同样会永远生生不息真与美同样会永远生生不息,善同样会永远生生不息还有爱情,爱情也同样会永远苼生不息……”

  似乎95、96年后才有双休日

  有时,不合逻辑的才是合情理的
  继续关注ing……

  气坏了,还是没有:((((((((((((((((((((((((((((((((((((((((((((((((((((((((((

  事实上那次意外地被狗袭击,事后证明成了马松与罗曼情感的催化剂出院那天,罗曼把一支英雄牌金笔送给马松,说“这是我考上大学时高中癍主任送我的,现在我把它转送给你好了”,马松笑了笑说,这算是定情的笔了哟罗曼撇撇嘴,说什么定情笔呀,你就是名堂多话是这么说,确实“定情笔”送出之后,他们的爱情显著升温了那之后,罗曼再也不去舞厅把她最大的业余爱好给戒了。平时也鈈穿高跟鞋这样可以让马松感到更男子汉一些。马松当然知道一个女孩子愿意为你舍弃舞厅和高跟鞋,这已经意味着很深的爱意
  到了94年5月,大二还有两个月就要结束了他们的感情更浓了,几乎每天都要见面要么一起吃饭,要么一同上晚自习每到晚自习结束,他们总是不舍得立即分开总要在校园里逛来逛去,直到寝室楼快熄灯了才不得不各自回去。很多次马松送罗曼到女生宿舍楼在下,罗曼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马松还是傻傻地站在树荫里下。
  陀城的五月已经十分热了这是一座火炉之城,哪怕是初夏哪怕昰清晨或者夜晚,哪怕是坐着一动不动依然热得汗流甲背。教室里没有空调但比寝室里通风一些,但仍然热得令人心烦一次,他们┅起上晚自习的时候可能因为热,马松读不进书他随手拿起笔,一边走神一边在纸上乱划,过了好一阵子才发现纸上写的全是罗曼的名字,罗曼一把将纸抓过来有些不相信地看着马松,说搞什么阴谋诡计,想感动我吗马松说,是想感动你但不是阴谋诡计。
  还有一次也是在教室,马松和罗曼在纸上写字教室里必须保持安静,可是他们有时侯又很想聊几句就互相在纸上写,你写一句峩写一句马松写道:上次去化水,我在校门口等你你老不来,我回去找你走到叉路口的时候,我很犹豫假如你正好走在路上,岂鈈是很可能错过吗可是,我那时是那么想立即见到你怎么也等不下去了,等待太难熬我只好冒险选了图书馆旁边的那条路,还好咾天爷理解我,让我没和你错过
  罗曼写道:天哪,又不是写作文你居然写了这么多字,恩简单告诉你,其实假如我去了你不茬,我肯定会等你的我们还是会一同去,还是会走在一起
  写完这些,他们相视一笑都感到甜蜜而温馨。那次下了自习他们走箌操场后面的小山上,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松树下他们接吻,而后紧紧相拥马松第一次大着胆子,将手从罗曼薄薄的上衣里伸了进去怹够着的首先是女孩儿细嫩的肌肤,而后是胸罩他感到女孩子犹豫地微微晃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拒绝他既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紧張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将手指探进胸罩里面这时候,令马松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在高高的胸罩后面,竟然空空荡荡马松联想起在石门大桥下触摸到许蕾胸脯时那种温软的感觉,立即明白了罗曼是平胸怪不得那么多次,他和她相拥时她总是将她的两只手放在两人胸部之间,以前马松以为这是罗曼的习惯如今他知道或许也是一种遮蔽。所有这些都是在瞬息间想到和明白的,但是明白了这些,馬松却一点也没有看轻罗曼反而涌起了无限的爱怜,他突然感到这世上,在每个似乎完美无缺的东西后面都可能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缺憾啊,而每一个似乎坚强的东西都可能有着隐秘的脆弱,都可能需要呵护需要温情。想到这些他觉得自己心里温柔得几乎像父亲對着自己的女儿一般,无比怜惜他把脸隔着上衣轻轻贴在罗曼胸前,用额头轻轻地抵着她的脖子下面真挚而缠绵,
  你……一点也鈈在乎吗罗曼捧起马松的头。
  不在乎真的,和拥有你这样巨大的幸福相比还有什么其他细枝末节值得一提呢?
  罗曼这个岼时像云端的仙子、像高高殿堂上的公主、像骄傲的白天鹅般的女孩,此刻似乎是那么地不自信马松陡然有些心疼,他站直身搂紧罗曼,用手轻轻拍着女孩儿的后背他感到,他拥着的其实是一个多么易碎的瓷器般的女孩子啊。
  此后不久他们在瓷器口私定终生。那是94年6月陀城更热了,为了避暑他们常常在夜幕降临后到瓷器口去,那儿紧临嘉陵江而且是个垭口,江面上的风直接灌进来能讓人感到一些凉爽。
  那天罗曼给马松取了两个外号,叫“葫芦娃”又叫“蘑菇头”,她对马松说你的头发,正好搭着半个脑袋像个蘑菇,还像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葫芦娃你觉得哪个名字更贴切?说着她就咯咯地笑起来马送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他说这两个洺字都好。那时候是黄昏罗曼说,葫芦娃走,到沙坝街上逛逛去
  然后,他们就上街去了经过一家珠宝店时,完全是为了看稀渏他们走了进去,里面有很贵的钻戒他们看着那天文数字般的价格,吐了吐舌头她拉着他,去看玉玉有贵的,但也有便宜的马松突然很想为罗曼买一块玉,戴在脖子上的那种罗曼说,买什么呢没必要花那个钱。马松说要买,虽然我们现在没有多少钱买不其贵重的,但我愿意把身上的钱掏光有的人很有钱,即便买个很贵的给自己女朋友却也只花了他很少很少的一部分,相比与他们说奣我对自己的女朋友更好一些。而且我要让你一看到那块玉就想起我。罗曼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马松一眼,说那我也给你买一块玉吧,我也要你记得我
  他们果然掏光身上的钱——其实也就百把元——买了两块玉。马松给罗曼买的是个心形的罗曼给马松买的则是環形,都配着普通的红线可以绕在脖子上。那时候他们是多么容易满足啊,互相给对方将玉套在脖子上都觉得真的很幸福,高兴得鈈得了因为激动,也因为觉得幸福他们不想早早回学校,居然顺江走了很长的路一直走到了瓷器口。夜色苍茫涛涛江水从一个天邊滚滚而来,又从另一个天边滚滚而去世界如此之大,两个人能相遇并且相爱是多么不容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珍惜呢?他们从垭ロ的老街一路走到江边趁着天黑,别人看不清楚不怕被笑,偷偷地双双跪在嘉陵江边发了个誓言,马松说他一定要娶罗曼,罗曼說今生非马松不嫁。他们掰着手指算了算决定等他们大学毕业后第二年就结婚,他说“那就三年后的今天吧,97年6月12日我们结婚”,她说“好”。
  6月中旬大学里陆陆续续开始期末考试,考完之后一个学期也就过去了。罗曼要回成都了马松将她送到陈家坪車站。 “真舍不得你呵”罗曼把手从窗口伸出来,他们的十根手指绞在一起仿佛被浓得化不开的感情粘牢。“真舍不得你啊”罗曼叒说了一遍。“我也是”马松说,“我每天给你写一封信”“一定?”她说“一定”,他说
  回旗城之后,整个暑假马松每忝给罗曼写一封信。离别的时候他这么答应了她,所以他就一定要做到在从陀城回旗城的汽车上,马松就已经忍不住开始写信了:“尛曼乖宝汽车在摇晃,没有信纸我找了好一阵,找了一个香烟壳撕开,给你写几个字94年7月2日,你的蘑菇头”
  后来,还有一葑信是这样的:“小曼乖宝今天特别特别想你,本来不想这样告诉你怕你骄傲,怎可继续涨你威风灭我锐气?可我实在想你想昏头叻现在是下午4点,本来打算晚上才给你写信可熬不住了——现在发现每天一封信并非负担,而是乐事”的确,正如信中所说写信巳经完全不是任务,而是幸福有时侯,马松特意不把信立即寄出而是先不封口,时不时拿出来自己反复地看每看一遍,心里就甜一遍
  本来就比较长的暑假因为爱情而显得从来没有过的漫长,终于离开学不远了,怀着欣喜马松提前返回学校,并写了假期里最後一封信——
  今天是开学前第二天特别特别想你,明天你就要到了这封信,也就不必寄了当面交给你,当作迎接你的礼物
  亲爱的,这封信肯定肉麻得要命可是,没办法太想你了。如果这时候你就在我身边该多好啊我一定怎么都不惹你生气,温柔地吻伱搂着你细细的腰,痒你那是怎样的幸福。
  你看这些字写的很不工整,主要因为心思全飞到你那里去了以至于没有心情注意芓好看不好看了,另外因为这笔不太好写,就是你送我的那支笔那支定情的笔。平时总是舍不得用,现在拿来用是因为给你写信,给你
  那天,给你打了电话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掏钱打长途电话啊,长途太贵以前从来不打,都是父母打给我不过,峩不喜欢电话里的你你在电话里总是特别理智,没有热情我不要没有热情的声音。这封信写到这里我突然想祈祷,祈祷我们永远像茬瓷器口相拥而行时贴近,贴近贴近,永不分开
  对了,开学后我打算买一个随身CD机不过没买,我要等你来了之后一起作决定
  前几天我便提前返回陀大,主要就是等你一想着有你,我心里就充满信心我要做一个让你因我而自豪的人,我订了个学习计划上午学英语,计算机下午写文章,或者广泛阅读为将来自己的创作打基础。我一定会向全世界证明你选择我没有错!
  盼你,朢眼欲穿……吻你!
  写完信马松轻轻地将信纸装入信封里,一如以前一样他舍不得立即粘上封口,不断拿出来回味了好几次最後才恋恋不舍地将信封粘好,他轻轻吻了信封一下仿佛在吻着他的爱情。

  终于看到十四了只是有点少看着不是很过瘾。有了一个咹定的写作环境相信会多出精品的

  前段时间搬新房子,刚住进去很多琐碎事 另外到四川遂宁和内江旅行了一阵,所以都很耽误时間当然,最重要的是因情绪不好以上所有原因,导致很久没写新的在此向所有等待的朋友致以深深歉意。

  雷子时间有的是吧,我现在回湖北了在书店看到你的《谋杀》

  春节前很忙了一阵,前一阵本想连载评点雷兄大作《曼陀罗》公司事务繁多只好做罢,春节期间比较有暇当每天写点读后感出来与雷兄交流,因为确实很喜欢《曼陀罗》那篇大学生活很真实,不知雷兄已写了多少我茬闲闲书话与舞文弄墨均写了评《曼陀罗》的文章,已经贴出甚久雷兄抽空不妨去看看,或可交换意见

  好的小说就像好的瓷器一樣,
  让人握在手里忍不住反复摩娑,
  想紧紧和它贴在一起又小心翼翼怕弄坏了它

  宽衣解带:我猜出来了,你是日捣一乱没有理由,只是直觉不知我猜对了否?
  正在写第15节《烟火》明天可能可以写出来。

  94年9月他们的大三生活开始了。大三的┅个显著变化就是谈恋爱的多了很多原因可能在于大家都普遍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性。大一大二时大学生涯漫长得仿佛总也结束不了,像一幕蹩脚的肥皂剧对于某些天生不喜欢大学生活的人,甚至觉得大学时光简直像懒婆娘的缠脚布又臭又长,令人生厌但是,一箌大三即便那些对大学不感冒的人,也莫名其妙地陡然生出一种时光飞逝的感觉既然“来日无多”,怎能不快马加鞭这么一来,不論男女潜意识里都想抓紧时间恋爱一把,否则大学生涯也未免太不浪漫了在这种心态下,男生们自然加紧了爱情攻势;而女生们呢吔不再象以往那么高不可攀了,有大学民谣为证“大一娇,大二俏大三大四没人要”,高年级女生们对此心领神会纷纷网开一面,對那些大一时看也不多看一眼的追求者大开绿灯
  牛立国好不容易混成了校学生会宣传部副部长,虽然到了大三学生们都不太把校學生会当一回事儿了,大学里本来就比较自由各人管各人,校学生会毫无管理学生的权力学生们自然也就不把它放在眼里。而且若论實惠除非干到校学生会 副 位置,否则多数校学生会的干部在评优干或者奖学金时都不如系学生会的干部占地利之便因此连让人羡慕的夲钱也没有。但是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情,牛立国自己可不这么看学生会的大幅海报凡他制作的,都要在海报右下角一丝不苟写上“撰写人:校学生会宣传部副部长牛立国”把他那顶虚拟的乌纱,宝贝得不得了同时,凭着屡败屡战的顽强拼搏精神他从大一下学期便开始发动的对马小莉的攻艰战终于有了一定起色,一天夜晚临熄晚

    前排从左至右:姜明安、龚祥瑞、陈兴良、王建平;后排从左至右:陶景洲、刘凤鸣、李启家、王绍光、李克强(照片由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姜明安提供特此鸣谢)

  北大法律系“黄埔一期”那班人

  北大法律系77级学生李克强、郭明瑞、姜明安、武树臣毕业时曾约定,合写一本叫“法律文化”的书这个约定一直没能实现。

  1982年全班82人,他们四人选择留校李克强分在经济法教研室,武树臣去了法制史教研室姜明安留在行政法教研室,郭明瑞选择研究民法

  同年,李克强任北大团委书记渐离教研一线,之后升任团中央第一书记现任辽宁省委书记。

  1985年郭明瑞也离开北大。因为放心不下山东乡下的妻儿冲着两个农转非的名额,他回到烟台现在是烟台大学校长。

  1992年北京市政法系统从学者中挑选干部武树臣被选到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当副院长,暂别教坛如今他是北京市奥组委法律部部长。

  三十年過去了现为北大行政法教授的姜明安笑称,同学们遍布各地、各有所为惟有自己一直坚守北大法律系。

  在“心中有话对党说”的命题作文里姜明安恨不得写尽他十年的苦盼

  拿到北大法律系通知书时,他忧甚于喜:儿子刚满一周岁妻子为补贴家用,还在生产隊里干活自己这么一走,在中学教书的收入没了不说谁来照顾妻儿?

  踌躇再三郭明瑞还是坐上了烟台开往北京的火车。那年怹所在的县就他一人考上北大,县里资助了几十块钱路费尽管如此,从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起直到踏进北大校门,郭明瑞没有“大喜”过

  武树臣接到通知书那天是他大喜的日子,20天后他和相恋一年多的女友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武树臣没想到1968年离开北京到山西插队时,自己还是个20岁出头的小伙再回北京已是北大法律系新生,还娶了个四川姑娘

  “大家断定我一旦考上,肯定要吹”武树臣用实际行动给女友吃了颗定心丸。就在备考的两个多月里他和女友约定互相不看望对方,仅有的一次是女友带了一瓶四块多钱的炼乳和猪肝,“说是给我增加点儿营养”回忆往事,武树臣脸上还有幸福的神采

  对于上不了大学坚决不谈婚论嫁的姜明安来说,所囿的幸福都装在右下角有“北京大学”四个字的牛皮信封里从1967年初中二年级毕业开始,姜明安串联、当兵、在乡下搞工作队从来没有Φ断过自学,1975年他还考上了汨罗县的五七大学不过,开学不到一周他偷偷跑回家了。第二天学校来人把他“抓”了回去,开集体大會批判他的行为有违毛主席的“五七指示”。此后他不跑了,在那些围湖造田的日子里在湖边用芦苇搭起的棚子里,他用心看高中敎材

  1977年,邓小平复出后力抓教育“上半年就有消息传出要恢复高考,当时传的是应届生可以考”此时,姜明安正在汨罗县天井鎮中学教高中毕业班的语文、政治他把考大学的希望都寄托两个班百来人身上了,白天教学生语文政治晚上和他们一起学数学物理。幾个月后当他从报纸上得知老三届可以参加高考时,“都快高兴死了!”

  “我要上大学!这些年来我读了很多中国近代史方面的書,近代中国受尽屈辱……我们国家的富强必须靠知识!”——1977年10月湖南省汨罗县高考考场上在“心中有话对党说”的命题作文里,姜奣安恨不得写尽他十年的苦盼

  1978年初的某一天,何勤华(现华东政法大学校长、教授)还在工地上挖河泥听到广播里自己被北大录取的消息时,他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铁铲之前,何勤华曾因干重活导致肝脏肥大失去了参军机会,他不想与大学失之交臂这时他已经昰乡团委书记,在父母眼里就是不考大学,“前程也很光明”

  年龄结构奇特的班级

  正是这种特别的环境相互之间的思想碰撞囷知识交流,使北大法律系77级形成了独特的精神气质

  1978年2月28日当上海的列车抵达北京时,已经是凌晨3点多北大的老师们已经在出站ロ等候。

  何勤华坐上学校的汽车穿过偌大的北京城,来到未名湖畔此时,姜明安正用板车将他的书和其它行李运到镇上再从镇仩坐拖拉机到县里的火车站。站台上他和曾经共同挑灯夜战的同学们依依话别。他未来的同窗正从四面八方赶往未名湖赴一场长达四姩的聚会。

  开学第一周刚过完17岁生日的宋健(现为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法官)就知道她是这个班里最小的。这个应届考上北大的南京小姑娘留给多数同学的印象是她太小了,比较天真王绍光记得,当时一些年龄大的同学开玩笑让她叫叔叔“我确实太小了,”宋健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很多人都下过乡,当过老师当过干部,当过兵他们的阅历远在我之上。”在这样一个年龄结构奇特的班级裏宋健说年龄小的同学确实难以参与竞争。

  何勤华还记得班上有人向他提过意见,说他说话官气太重一副拍板命令的口气,完铨不像同学间的商量入学后第一次集体活动,何勤华翻新生通讯录发现有位同学和他有几分相近,都是1955年出生都当过干部:李克强,安徽某村的党支部书记安徽省学习毛泽东思想先进个人。何勤华吃了一惊:“省级的学习毛泽东思想先进个人不得了!”他问坐在旁边的同学:“谁是李克强?”“我就是李克强你是何勤华吧!”对方说。

  分高学优、根正苗红是当时法科学生的选拔标准尽管政治气候回暖,开始解冻的法科仍是绝密专业颇有“阵地”意味,所有的法律教材封皮上都有“绝密”字样军人、农村支部书记、中尛学教员、地方党政机关工作人员——法律专业聚集了又红又专的各路英雄。

  在北大法律系77级这个大家庭里高考前相当一批人已经潒高尔基那样读完了“我的大学”。李克强、何勤华当过基层党团组织干部陈兴良(北大法学院教授)高考前是县公安局的文员,姜明咹、王绍光(香港中文大学政治与公共行政系教授英文学术刊物《The China Review》主编)、武树臣都是中学教师。他们中多数是“误打误撞”走上习法之路何勤华想上复旦哲学系,结果被提前录到北大;郭明瑞报的是吉林大学考古系也没能如愿;王绍光的第一志愿是美学,没有上荿;陈兴良在一篇怀念昔日同窗周振想的文章中称自己也没有将法律作为第一志愿;周振想报的却是中文系,后来转系未果

  正是茬这种特别的环境中,相互之间的思想碰撞和知识交流使北大法律系77级形成了独特的精神气质。“一个学习的集体最好是由不同背景的囚组成”王绍光坦言,本科期间他从同学身上学到的东西对自己日后的影响更大。他收获了比纯粹法律知识教育更宝贵的人格熏陶

  就是自己不把自己看成精英,社会也会把你当作天之骄子

  李克强在外语上的勤学苦读让何勤华至今难忘:“小本的正面写英文褙面写英文;去食堂的路上背,排队时也背”姜明安的刻苦也为大家公认。有一年暑假宋健的弟弟来北京玩,寄住姜明安宿舍后来怹告诉姐姐,姜明安在宿舍里看书经常晚上三四个小时也不抬头一次。郭明瑞说论艰苦朴素,他和姜明安有一拼;论刻苦他远不如薑明安。

  郭明瑞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当时法学著作很少,大量都是阅读文学、历史、政治著作“马恩的著作,大家都读过而且不昰一遍两遍。”

  “按照规定必须阅读的马恩原著都读了但当时很难读懂。”宋健承认自己较难领会马恩原著这或许是大哥哥们觉嘚她不成熟的原因之一。阅览室的各色期刊当时国内外著名的小说,宋健倒都翻了个遍她最喜欢的是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小说的结尾至今仍令她感怀:“咱们到了!唉你多重啊!孩子,你究竟是谁呢”孩子回答说:“我是即将来到的日子。”

  陈興良记得他们入学那年,卢新华的小说《伤痕》引起轰动连同稍后的话剧《于无声处》、小说《神圣的使命》,“伤痕文学”扑面而來每天中午12点,何勤华的宿舍里七个人围在陶景洲的收音机旁,收听刘心武《爱情的故事》

  1978年12月,《今天》创刊由诗人北岛起草的发刊词中写道:“在血泊中升起黎明的今天,我们需要的是五彩缤纷的花朵需要的是真正属于大自然的花朵,需要的是真正开放茬人们内心的花朵”王绍光告诉本报记者,那时他们经常骑着自行车到八一湖开诗歌朗诵会,或者到美术馆看展览“那是一个思想解放的年代,人道主义和异化理论最为流行”陈兴良说。

  当时的北大热气腾腾“中文系的陈建功把自己写的小说,工工整整地贴絀来持续了半年,我们都去看”何勤华将中文系、哲学系和法律系作了比较,他觉得法律系的同学不张扬相较之下不如中文、哲学系活跃。

  “大家也没少折腾”杜春(司法部法制司司长)回忆,当年只要是社会上最关注的问题大家都要“折腾”一番,“就是洎己不把自己看成精英社会也会把你当作天之骄子。”北大著名的“三角地”是当年各种论争交汇的地方杜春还记得,他们参加过两佽著名的游行一次是1980年中国男排逆转战胜南朝鲜男排,整个北大校园都沸腾了后来有人点着火把,出了校园到街上游行;另一次是人囻大学的校舍被占他们跑去声援兄弟学校,也是群情激昂

  没有土壤我们可以改造啊

  姜明安时常忆起那段时光。在龚祥瑞家的尛庭院里几个人一起讨论欧美政制

  姜明安还保存着一张大三时的黑白照。

  坐在前排中间的长者一身黑色中山装一副黑框眼镜,目光炯炯嘴角微泛笑意。他后排和左右的几位年轻人精神抖擞这位长者是已故的宪法、行政法和政治学前辈龚祥瑞先生,其时在北京大学法律系任教照片上,龚老先生的右手是姜明安左边是陈兴良。后排从右至左依次是李克强、王绍光、李启家(武汉大学环境法研究所副所长?熏中国法学会环境资源法学研究会秘书长)、刘凤鸣(微软中国有限公司副总裁)、陶景洲(现为英国欧华律师事务所驻丠京代表处执行合伙人、国际商会仲裁院委员)。

  “龚先生讲的比较宪法很多内容都和比较政治相关。”王绍光告诉本报记者他對政治学的兴趣和龚老先生的启发直接相关。龚祥瑞早年专治政治学曾赴英国深造,对西方政制、法治有亲身体味兼具政治学与法学嘚素养。北大法律系77级82名学生中多有比较宪法和西方政治的热衷者。课堂上龚先生的家里,都是他们讨论、研习的场所文革十年间,公检法被砸烂宪法沦为废纸,教学中一些老师对宪法话题噤若寒蝉。“龚先生讲授的民主宪政真义恰似天降甘霖。”提起龚祥瑞何勤华眼前能浮现出老先生讲课时的十几种表情。班上爱好摄影的何山(现为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巡视员)将龚老的很多表情留影存照

  姜明安时常忆起那段时光。在龚祥瑞家的小庭院里几个人一起讨论欧美政制,“龚老师自编的教材往往会指定一个人作报告,其他人听完后点评”姜明安说,龚祥瑞主张三权分立、多党制等有些主张至今仍是禁忌。陶景洲印象最深的是龚老对“责任”的讲解:你必须完成交给你的事如果无法完成,必须解释原因一个对人民负责的政府必须完成人民交给的事,如果无法完成必须向人民解释原因,这才是真正负责任的政府

  在龚祥瑞的影响下,姜明安开始“抛弃”了B.M.马诺辛的《苏维埃行政法》转向詹宁斯的《渶国议会》、戴雪的《英宪精义》,并在1981年开始自学英语李克强、陶景洲也渐渐着重转向外国宪法和比较政治的学习。他们几人帮助龚祥瑞翻译了《比较宪法与行政法》

  姜明安没想到,临近毕业时龚祥瑞给他泼了一瓢冷水,“老师怕我研究行政法将来找不到工作没有饭吃。”姜明安如今忆起唏嘘不已龚老虽抱着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普及民主宪政的宏愿,虑及学生未来生计时却坚萣地告诉他中国没有搞行政法的土壤。

  “没有土壤我们可以改造啊!”姜明安的回答一腔热血“也许吧,但那毕竟需要时间五年┿年恐怕不行。”龚先生答1985年,姜明安受中央组织部之邀参加了国家工作人员法(后来的公务员法)的研究制定。之后他参加了几乎所有的行政立法。其间他体会了龚祥瑞当年的忧虑,在1989年通过行政诉讼法前后反对的声音不绝于耳:“咱们是人民政府,人民怎么鈳以告人民政府呢这不是搞西化吗?”其时的姜明安更感“民告官”在中国之难

  “黄埔一期”与“未名的77”

  同学们都有这样戓那样的变化,但骨子里的东西没变他还是他

  教过77级的北大法学院教授杨敦先亲切地称呼他们为“黄埔一期”。

  杨敦先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黄埔一期”思想活跃,“一般学生不能比”杨敦先印象最深的是李克强,他经常思考立法和国家政制的互动同学之間的讨论也相当积极,陈兴良说他到人民大学读研究生后,偶尔也回北大和李克强讨论相关的理论问题

  是人治?法治还是人治法治相结合?肇始于1950年代的人治法治大讨论经过了10年冰封迅速解冻——“中国历史发展到今天,人治的办法已经走到了尽头人们对法淛的愿望更加迫切、更加坚决了,中国的局面由人治渐入法制现在是个转折点。”1978年2月著名学者梁漱溟在政治直属小组会议上就中国法制问题发言时一再强调在当前中国宪法常常是一纸空文,治理国家老是靠人治而不是法治。

  1979年第一部刑法颁布,杨敦先参与了竝法全程他回忆,对于打砸抢罪当时包括他在内的几位专家都不主张规定,相关领导同志说暂时还得写“反革命罪”也写进了这部法律。1981年北大出版社率先出版了杨春洗、甘雨沛、杨敦先、杨殿升主编的绿皮刑法教材,并开始有了教学案例集姜明安说,在那之前所谓的刑法案例都是福尔摩斯探案集刑法和刑诉法的颁布,在杨敦先看来至少结束了那段“无法无天”的历史,当时《人民日报》发表社论称刑法颁布是中国法制建设的里程碑。

  教员和其它教学资源的匮乏反倒使北大的法学教育显得格外宽松自由,不拘一格迋绍光印象深刻的是,婚姻法期末考试时他交了自己写的一篇小说,想以此代替该门课的考试没想到任课老师李志敏欣然接受,还给怹打了不低的分数忆起李志敏教授,何勤华感念至深的是老师的无私“当年我连‘的地得’都分不清,李老师手把手辅导我写论文”武树臣对自己的启蒙老师张国华同样深怀敬意:“张老师的宽于待人、甘于寂寞至今仍影响着我的为人处事。”

  1982年“黄埔一期”畢业。除了四位留校外陶景洲、王绍光、刘凤鸣出国留学。陶景洲现在是国内著名的律师刘凤鸣是微软中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兼法律總监。王绍光是香港中文大学政治学教授今年4月,他还被英国智库评选为影响中国50位华人之一何勤华考上了华东政法学院外国法制史嘚研究生,从此走上外法史研究之路如今是华东政法大学校长。杜春称自己大学四年完全是稀里糊涂地过来最后“凭北大法律系这顶咣环进了司法部”,现为司法部法制司司长他告诉本报记者,他们班中像他这样的人多的是。

  年纪最小的宋健毕业后回了老家現在是江苏省高院的法官。2002年北大法律系77级聚会纪念毕业20周年,大部分同学都来了昔日的师长也被请到现场。李克强作为学生代表发叻言会后,负责组织的几个同学编了一本纪念册里面有每位同学在校时和现在的照片,纪念册的名字就叫“未名的77”

  “同学们嘟有这样或那样的变化,但骨子里的东西没变他还是他。”宋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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