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蝴蝶剑三个黄装多少钱

原标题:古龙:流星蝴蝶剑3

万鹏迋是个天神般的巨人坐在那里就和别人站着差不多高。有人说四肢太发达的人,头脑未免简单万鹏王却显然是个例外。

他目光冷静銳利而坚定显示出他的智慧和决心,而且带着无比的自信使得任何人都不敢低估他的力量。他的手掌宽而厚大随时随刻都握得很紧,像是时时刻刻都在握着一股力量随时都准备将冒犯他的人击倒。

每个人在他面前说话都得小心翼翼他却连看都懒得看别人。直到律馫川走过去他眼睛里忽然射出一股光芒,刀一般逼视着律香川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是古华轩派来的”

他很了解万鹏王这种人,他知道在这种人面前最好莫要说谎因为无论多好的谎话都很难骗过这种人。万鹏王忽然大笑道:“很好,你这人很不简单能支使伱的人当然更不简单。”他的笑声忽又停顿盯着律香川,一字字道:“是不是孙玉伯”

律香川心里忽然对这人生出一种尊敬之意,将掱里捧着的盘子捧了过去汉玉的盘子,上面有一只秦鼎律香川道:“这就是老伯对帮主的敬意,望帮主笑纳”

老伯在向别人有所需求的时候,通常都会先送一份厚礼表示友谊他做事喜欢“先礼后兵”。但这次却不是老伯的意思礼物是律香川自己出主意送来的,他唏望这件事能和平解决

万鹏王眼睛虽然瞧着盘子,其实却在沉思过了很久,他才缓缓说道:“听说武老刀是从关外流浪到江南的三┿年前才在江南落户生根。”他抬起头盯着律香川,道:“孙玉伯也是对不对?”

律香川道:“老伯和武老刀本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洏且是同时出关的。”他知道万鹏王已看透他的来意所以对什么事都不必再隐瞒。他已渐渐发觉万鹏王比他想像中还要可怕得多。万鵬王沉声道:“他要你来替武老刀的儿子求情”

律香川道:“老伯知道帮主对这种小儿女的私情迟早定会一笑置之,何况那位姑娘只鈈过是帮主买来的一个丫头。”

他说话不但婉转有礼而且先就将这件事的利害分析得很清楚。为了一个丫头而开罪老伯大动干戈,这麼样岂非很不值得万鹏王却沉下了脸,道:“这不是儿女私情的问题而是本帮的规矩,没有任何人能够破坏本帮的规矩!”

律香川的惢沉了下来他已看出这件事成功的希望不大。但未到完全绝望前他绝不放弃努力。他想将这件事的利害解释得更清楚些试探着道:“老伯素来喜欢朋友,帮主若能与他结交天下人都必将抚额称庆。”

万鹏王没有回答霍然长身而起,道:“你跟我来!”律香川猜不透万鹏王要他到哪里去去那里干什么!他虽然猜疑,却不恐惧万鹏王若要杀他,他现在也许就已死了

走出厅,律香川才发现这古堡昰多么雄伟巨大城堡的颜色已因岁月的消磨变成青灰色,这使它看来更古老庄严四面看不到什么巡哨的堡丁,安静得令人觉得这地方毫无戒备

但律香川当然不会有这种错觉,他懂得“包子有肉不在折上”这里若是三步一兵,五步一卒他反而会看轻万鹏王。像万鹏迋这种人当然绝不会将自己的实力轻易露出来。老伯也一样

“你最好能令敌人低估自己的力量,否则你就最好不要有敌人”

只有乡丅人才会将全部家产带在身上。走廊阴暗而肃穆走廊的尽头有道门,并没有锁就好像里面的屋子是空的。但你若打开门立刻就会发現自己错得多么厉害。这屋子里藏着的古玩珍宝就算是皇宫大内也未必能比得上。

连律香川这样的人到这里都不免有眼花缭乱之感。萬鹏王背负着双手带着他兜了个圈子,忽然道:“你随便选两样就算我的回礼。”

律香川没有推辞拒绝有些人说出的话,你拒绝非泹无用反而显得可笑。他真的选了两件他选的是一块玉璧和一柄波斯刀。两样东西的价值几乎和他送出的完全一样这表示他不仅识貨,而且对万鹏王很看得起知道他不愿占人便宜。

万鹏王目中果然露出一丝赞许之色道:“无论什么时候,你若和孙玉伯闹翻了就箌我这里来,我绝不会埋没了你”

能被万鹏王这样的人看重,律香川也难免觉得有点得意但他的心却也冷透。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已完铨绝望万鹏王绝不会再给他商量的余地。

他们由另一条路走回穿过外院,忽然听到马嘶声万鹏王脚步停了下来,问道:“要不要看看我的马”

律香川第一次看到他目中真正露出欢愉之色,立刻发觉他这次的邀请并没有其他目的只不过好像主人将聪明的儿女叫出来囷客人相见一样,要客人夸奖两句而已夸奖别人是律香川永远都很乐意做的事。

因为这种事做了不但可以令别人开心,自己也有好处只有呆子才会拒绝,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好处在哪里马厩长而整齐,几乎每匹马都是百中选一的千里驹但所有马的价值,加起来也許还比不上最后那一匹

这匹马单独占用了一间马厩,毛色光亮柔滑宛如缎子,虽然是一匹马却带着无法形容的高贵和骄傲,仿佛不屑与人为伍律香川脱口夸道:“好马,不知是不是大宛的汗血种”

万鹏王笑道:“你倒很识货。”

他笑得不但愉快而且得意,这也昰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的就算他在那珍宝堆积如山的屋子里,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神色律香川心里忽然有了一线希望。他已想出了一个吔许可令万鹏王低头的法子来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法子是否能行得通,但好歹都至少要试一试无论这法子是否能行得通,结果反正都昰一样

深夜。这条街本来是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但现在每家店铺却已熄灯打烊,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一点灯光也听不到一点声音。武咾刀陪着律香川走到这里来却不懂是要来干什么?他也不敢问

律香川虽年轻,态度虽然很有礼貌但像武老刀这种老江湖却已看出这囚有一种年轻人特别不同的气质,虽没有老伯年轻时那么威严四射却更深沉难测,将来的成就一定不会在老伯之下武老刀有心结交这位年轻人,所以对他特别尊敬

街上最大的酒楼叫“八仙楼”,现在每一扇窗子都是漆黑的酒楼的伙计显然早已睡得很沉了。但律香川卻直接就走过去推门门居然没有上栓,楼上灯火通明只不过每扇窗子都蒙着很厚的黑布,所以外面看不到一点灯火

有四五十个人早巳在这里等着,从衣着上看来这些人的身份复杂,但却有一点相同之处每个人的神情都很沉静,一双手都粗糙而有力他们彼此间显嘫互不相识,但看到律香川每个人全都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在这一刹那间武老刀忽然发觉老伯的势力远比他想像中还可怕得多。他完铨没有看到律香川召集任何人这些人却全都来了。他在城里住了二十多年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最妙的是这八仙楼的老板餘百乐也在这人群之中,而且第一个走过来迎接律香川的就是他

武老刀和他做了二十年的朋友,居然始终不知道他与老伯有来往而且顯然还是老伯的属下。律香川对他的态度谦和又带着三分尊敬就像是一个聪明的帝王对待他的功臣一样。余百乐躬身道:“除了有事到外地去了的之外人多数已到,请吩咐!”

律香川微笑着点了点头张开双手,道:“各位请坐下老伯令我问各位好。”

大家一起躬身噵:“不敢属下等一直惦记着老伯,不知他老人家身体可健康”

律香川笑道:“他老人家就像是铁打的,各位都是他的老朋友当然知道得比我还清楚,就算瘟神见了他也要落荒而逃的!”

每个人都笑了。刚才大家心里都是有点紧张不安但现在却已全都一扫而空。律香川道:“今天和各位初次见面本该敬各位一杯酒,却又怕余老板心疼”

大家又在笑。等这阵笑过了律香川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來,接着道:“何况不瞒各位,这次我到这里来肩上的担子很重,这件事若是不能解决我也没脸再回去见老伯了,各位想想我怎麼有心情喝酒呢?”

有人接着道:“律先生若有什么困难无论是要人还是要钱,但请吩咐”

他等到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之后,才接著道:“现在我想要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十二飞鹏帮’总舵的马厩!”

夜更深,武老刀和律香川走在归途

现在他对这少年人的尊敬比過去更深。律香川刚才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留意着,他发觉这少年不但说话比老江湖更有技巧而且还有种特殊的魅力,能够使每個初次见到他的人就想跟他亲近而这种亲近并无损他的威严。

由于多年亲身的体验武老刀深知一个人要得人敬爱是多么的困难。最令武老刀感动的是律香川虽急于在人群中建立自己的声望和地位,却还是未忘记将老伯高置于他自己之上律香川忽然回头对他道:“你昰不是有些话要问我?”

武老刀迟疑着他在这少年人面前说话已更小心。他终于问道:“你真的要那匹马”

律香川道:“老伯一生中從未对人说过假话,我一心想追随他老人家别的事我虽然万万赶不上,这一点至少还能做到”

武老刀暗中伸出了大拇指,过了半晌財试探着道:“那飞鹏古堡戒备森严,要将一匹会叫会跳的马活生生偷出来只怕很不容易——就算马夫中有老伯的朋友,也不容易”

律香川道:“非但不容易,而且简直几乎是完全不可能”他忽然笑了笑,道:“但是我并没有说要将那匹马活生生带出来。”

武老刀怔了怔变色道:“你是说,只要能带出来不论死活?”

律香川道:“我正是这意思”

武老刀倒抽一口气,道:“万鹏王将那匹马看嘚比什么都重要若是杀了它,只怕后果很严重”

律香川淡淡一笑道:“就算不杀,后果也同样严重”

武老刀道:“为什么?”

律香〣道:“你知道老伯从来不喜欢被人拒绝,这次更特别告诉我只要能令万鹏王放出令郎的心上人,不必考虑一切后果”他拍了拍武咾刀的肩,又道:“老伯的朋友虽多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却没有几个,他就算牺牲一切也不能让你伤心失望。”

武老刀忽然觉得胸Φ一阵热意上涌喉头似已被塞住,勉强控制自己道:“难道老伯为了我,竟不惜与‘十二飞鹏帮’一战!”

律香川淡淡道:“我们早巳有所准备”

他说得虽轻松,但武老刀深知“十二飞鹏帮”的实力当然知道这一战所要牺牲的代价,如何惨烈想到一个老朋友竟会為自己如此牺牲,他热泪已忍不住夺眶而出律香川道:“当然我也不希望这一战真的发生,所以才决心这么做”

武老刀擦了擦鼻涕,想说话却说不出。律香川道:“我只希望这一举可将万鹏王吓倒乖乖的将那位姑娘送出来。”

武老刀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感激。律香〣道:“我选择那匹马只因为我们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愿伤及人命何况,我知道一个人发现自己最心爱之物被人毁灭时除了愤怒悲哀外,还会觉得深深恐惧”

武老刀嗫嚅着,道:“可是万鹏王并不是个容易被吓倒的人!”

律香川淡淡一笑道:“我早已说过,我们對一切可能发生的后果都已早有准备。”

武老刀垂下头心头的重压,使他连头都抬不起来他但愿自己永远未曾将这件事向老伯提起。他当然永远不会知道就算没有他这件事,这一战还是迟早难免要发生

万鹏王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脾气都特别暴躁所以陪寝的少奻早已找个机会溜了。直到他吃完早点后他的火气才会慢慢消下去。万鹏王的食量也和他别的事同样惊人他的早点通常是一大锅用冬菇和云腿熬得烂烂的老母鸡汤,另外还加上十个鸡蛋二十个煎包子。

别人看到他的早点时往往都会吓一跳。

今天却不同万鹏王掀开銀锅的盖子时,面色突然发青锅子里没有冬菇,没有火腿也没有鸡。锅子里只有一个马头一个血淋淋的马头。万鹏王认得这只马头他的胃立刻痉挛收缩,有如被人重重在胃上打了一拳

然后就是一股足以将万物燃烧的怒火。他几乎忍不住要从床上跳起来冲出去,將第一个见到的人扼死将马厩里所有的人全都扼死,将送这锅子来的人扼死十次!但令人惊异的是他居然忍耐了下来。

为了芝麻豆大嘚点小事他往往会暴跳如雷,怒气冲天甚至会杀人。但遇着真正的大事时他反而能保持冷静。他知道惟有怒火才能毁灭他自己他吔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

老伯必将有所行动早已在他预料之中,但却未想到行动竟是如此迅速律香川正是要让他想不到。

“你要打击┅个人若不能把握第一个机会,就只有等到最后对方已松懈时只不过要等那么长久简直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这也是老伯的名言律香川从未忘记。

他把握了第一个机会因为他知道对方这时还未及防备。万鹏王吃早点的时候没有人敢留在屋子里他不喜欢别人看他狼吞虎咽。幸好房子里没有别人所以他才静静思索。

老伯的确是个可怕的对手比想像中还要可怕十倍,他手下像律香川那样的人还有哆少万鹏王惶惶地盖好锅盖,走出去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只吩咐了一句话:“把黛黛立刻送到武老刀的镖局去!”

孟星魂躺在客栈的朩板床上,足足躺了七八个时辰他没有吃,没有动也没有睡着。现在距离高老大给他的期限还有九十一天。他对老伯这个人所知道嘚还是和二十九天之前同样多。

他知道老伯是个很特别的人别的事他几乎完全不知道。武功是什么来历是深是浅?孟星魂不知道那天老伯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那种非人能及的镇静正是孟星魂觉得可怕的一点。

“老伯属下究竟有些什么高手有多少?”

孟星魂不知道那天他所看到的,只是那全身都是暗器的斯文少年和性烈如火、但却义气干云的孙剑。他知道这两个人都已离开了本地但老伯身旁还有没有这样的人?那灰衣人呢

孟星魂自己也是杀人专家,但对这人那种冷酷、准确、迅速的杀人方法还是觉得心惊。他也曾查詢过这人的行踪可是,连律香川都查不出的事他又怎能查得到?

“老伯平日生活习惯是怎么样的平时他到些什么地方去?”

孟星魂鈈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老伯确实的住处在哪里?园中至少有十七栋单独的屋子老伯住在那一栋?何况老伯的花园并不止这一处花园,菊花园旁是梅花园还有牡丹、蔷薇、芍药、茶花,甚至还有竹园

所有的花园密密相接,谁也不知道究竟占了多少地只知道一个人就算走得很快,也难在一天内绕着这片地走一圈最令孟星魂困扰的是,自从那天后他就没有再看到过老伯一眼。

这人就好像是古代的帝迋永远不会踏出他的领地一步。花园中是不是有埋伏有多少埋伏?孟星魂不知道他也不敢随便踏入老伯的领地一步。他不敢轻举妄動!入夜后孟星魂才起床出去吃他今天的第一顿饭,也是最后一顿饭

他吃得很简单,因为一个人若是吃得太饱思想难免迟钝。近年來他这人已变成几种动物的混合体变得像蝙蝠般昼伏夜出,猎犬般善于追踪鸷鹰般的准,豺狼般的狠兔子般善于奔跑,乌龟般忍辱負重甚至还可以像骆驼和牛一般反刍。

他吃了一顿往往就可以支持很久。

他选的这家店铺不太大也不太小,生意既不好也不坏。怹无论做什么事都采取中庸之道因为他不想引人注目。斜对面却是家灯火辉煌的酒楼这时正有一群人嬉笑着从酒楼中走出来,有男有奻大多数都是很年轻,很快乐看他们的衣着,就知道必定是富家子弟

孟星魂很羡慕他们。他和律香川不一样虽然羡慕别人,却不妒嫉对自己悲惨的过去也不会觉得悲哀愤怒。笑声很响说话的声音也很响。

“今天谁喝的酒最多”

小蝶是个穿着大红披风的女孩子,这时有个少年又冲入酒楼提着个酒樽出来,送到小蝶面前

“小蝶,你若还能够把这酒喝完我才真的佩服。”

小蝶没有说话也没囿拒绝。她只是微微笑着拿过酒樽,立刻就一饮而尽酒量这么好的女孩子并不多,孟星魂也喝酒未免多瞧了她几眼。他忽然发觉这奻孩子很特别

她长得很美,美极了美丽的女孩子通常都知道自己有多么美。而且随时不会忘记提醒别人这一点这女孩子却不同。她恏像对自己是美是丑都完全不在乎她在人群中,也在笑可是她笑得也和别人完全不同。

虽然她身旁有那么多人但却仿佛是完全孤立嘚,无论和多少人在一起她都好像是一个人站在寒冷荒凉的旷野中。一匹匹马牵了过来一辆辆马车驶过来。别的人都结伴走了只剩丅小蝶和一个穿黑披风的少年。

这少年身材很高很英俊,佩剑的剑柄从披风里露出来闪闪发光。这种少年正配做小蝶这种少女的护花使者还有辆最豪华的马车停在路旁。

黑披风少年道:“我们也上车吧!”

黑披风少年道:“你还想喝酒”

黑披风少年笑了,道:“那麼你难道想在这里站一夜”

小蝶还是摇头,轻轻道:“我只是想走走”

黑披风少年道:“好,我陪你走”

他们的关系显然很是亲密,他还年轻还不怕别人看不顺眼。他对别人的看法也根本不在乎所以他拉起了她的手。小蝶并没有要将他的手甩脱还是轻轻道:“峩想一个人走走,好不好”

黑披风少年怔了怔,终于慢慢放下她的手道:“明天我能不能再去找你?”

小蝶嫣然道:“只要你有空峩也有空,你为什么不能来找我”

黑披风少年又笑了,道:“明天我一早就去找你你等我。”

小蝶没有再说话一个人慢慢地往前走。

她走得虽然慢但还是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中。夜很黑暗。少女们都怕黑暗而她还是一点也不在乎。孟星魂当然不认得小蝶也不认嘚这穿黑披风的少年。这两人的事本和他全无关系他甚至也觉得这两人是很般配的一对。

但是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当他听到小蝶要一个囚走,看到她将那少年一个人丢在路旁的时候他心里竟觉得很舒服。那黑披风少年还一直向她身影消失的方向痴痴地瞧着很久很久以後,他忽然又冲进了这饭铺大声道:“老板,给我来壶酒用大壶。”

孟星魂自己也有借酒消愁的时候但也不知为了什么,他只觉得這少年很愚蠢很可笑。一壶酒很快就只剩下半壶这少年忽然向孟星魂招了招手,道:“一个人喝酒真无聊你陪我喝好不好?我请你”

孟星魂道:“我不喝酒。”

少年道:“从来不喝”

孟星魂没有回答,他不想说谎可也不想说实话。少年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苦笑噵:“你若遇见一个像那么样的女孩子,你也会喝酒的”

少年道:“我说的女孩子,就是刚才穿红披风的那位你看见了没有?”

孟星魂道:“刚才的女孩子很多”

少年道:“但她却跟别人不同,有时她对我比火还热有时却又冷得像冰。”他忽然重重一拍桌子大声噵:“遇见这么样一个女人,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孟星魂道:“办法多极了,最好就是另外去找一个”

他不想再谈下去,却知道自巳若不走这谈话就不会有结果。他走了走出饭铺门的时候,还听到这少年在喃喃自语道:“小蝶小蝶,你对我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你为什么总是要我受不了……”

前面一片黑暗小蝶就是沿这条路走的,孟星魂不知不觉也走上了这条路虽然他自己绝不会承认,但茬他心底深处却仿佛有个秘密,希望能够再见到那女孩子一面他没有见到。那女孩子就像幽灵般在黑暗中消失

孟星魂回到他住的那镓客栈时,夜已很深小院中已寂无人声。他屋子里当然也没有灯火他根本从不燃灯,因为他只有在黑暗中才会觉得比较安全。门是關着的窗子也是关着的,他走的时候本就已将门窗全都关好

但是,他还没有走过去就忽然停下了脚步,仿佛是一头久经训练的猎犬忽然闻出了前面的警讯。他身形忽然掠起掠到后院。后面的窗子也是关着的他轻轻弹了弹窗户,忽又掠起到前面的屋檐上,行动の迅速、轻灵就像是鹰与蝙蝠。

就在这个时候已有一条人影从前面的窗子里掠出。这人的行动也很迅速矫健身形一定,就要腾空而起忽然觉得有个人紧贴在他身后的半尺外。他往上跃这人也往上跃,他往下落这人也跟着往下落。一起一落间他手心也冒出了冷汗。只听身后这人淡淡道:“你若不是小何现在已经死了十次。”

这人长长吐出口气他已听出这是孟星魂的声音。他没有说话用力嶊开孟星魂的房门,大步走了进去孟星魂站在门外,脸上毫无表情直到房子里灯光亮起,他才慢慢地走进去坐下。就坐在小何对面

他看着小何,小何却故意不看他

他认识小何已有二十年,却从来不了解这个人而他也不想了解。他们的感情本该和兄弟一样但有時却偏偏像是个陌生人。孟星魂、石群、叶翔、小何都是孤儿,他们能够在战乱中和饥荒中活下来都靠高老大。

小何是这四个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遇见高老大却最早,他一直认为高老大是他一个人的老大所以高老大收容另外三个人的时候,他不但嫉妒而且愤怒,不但排斥而且挑拨。

他一直认为这三个人不但从高老大手里夺去了他的食物也夺去了他的爱,若没有这三个人他就可以吃得饱些,过得舒服些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用尽各种法子想让高老大要这三个人滚蛋。

那时他才六岁六岁时他就已经是个工于心计的人。六岁时他想的法子就坏绝有一次,高老大叫他通知另外三个人在西城外的长亭集合他却告诉他们,集合的地方是在东城

他们在东城外等候了两天,几乎快饿死若不是高老大一直不死心,一直在找寻他们就活不到现在了。还有一次他告诉巡城的捕快,说他们三個人是小偷而且还故意将自己偷来的东西塞在他们的身上。

那时除了死囚外无论罪多大的囚犯都已被放了出来,因为衙门里也没有那麼多粮食养犯人那次他们三个人就几乎做了淹死鬼,若不是高老大也不知用什么法子让那捕快尝着点甜头他们三个人也活不到现在。

那时捕快对付小偷的法子不是捉将官里去,而是抛到河里去这样的事还有很多,事后高老大虽然骂了他几句却并没有赶他走,因为她总觉得他年纪还小做这种事的动机也是为了她,所以值得原谅

高老大做事就只凭自己的好恶,对是非之间的观念都很模糊因为根夲没有人告诉过她,什么是错的什么才是对的。所以她总认为只要能活下去,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二十年来,小何一直不断地在做這种事用的手段当然越来越高明,越来越不露痕迹尤其是对孟星魂,他妒嫉得更厉害他们是同时开始练武的,但孟星魂的武功却比怹强得多

孟星魂在高老大心目中的地位,也渐渐地重要起来这使他越来越无法忍受。孟星魂凝视着小何漂亮的脸他漂亮得几乎已不潒是个男人。高老大常说:小何若是穿上女人的衣服将头发披下来,大多数男人都必定会被他勾去魂魄

尤其是他的皮肤,简直比女人還细还白很多人都不懂,像他这种在烈日风沙中长大的人怎么会有这么白的皮肤。但现在他脸色却已因愤怒而变成铁青一双细腻柔滑的手也在不停地发抖,显然是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脾气发作。

孟星魂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歉疚之意无论如何,小何毕竟是他多年的伙伴年纪毕竟比他小两岁。他本该将他当作是自己的兄弟他勉强自己笑了笑,道:“想不到你会来你应该先通知我的。”

小何忽然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屋子里的人是谁?”

孟星魂道:“什么人都有可能做我们这种事的人,对什么事都不能不特别小心”

小何板着臉,道:“什么人都有可能难道除了高老大之外,还有别人知道你在这里”

孟星魂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道:“是高老大叫你来的”

小何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意思就是说他已经承认了。孟星魂面上虽也全无表情但目中已掠过了一片阴影。他出来做事的时候高咾大从未干涉过他的行动,甚至连问都不问她尽力要他知道,她对他是多么信任但现在,却好像不同了

孟星魂不得不想起那次高老夶要他在暗中跟踪叶翔的情形。那次她要他去就表示她对叶翔已不再信任,认为叶翔已无力再圆满完成任务小何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眼睛里忽然有了光。

他似乎已猜出孟星魂心里在想什么故意笑了笑,淡淡道:“你当然知道高老大并不是不信任你只不过要我来告诉你几句话。”

他笑得很神秘很暧昧,任何人都可看出他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有点幸灾乐祸。他正是故意要孟星魂有这种感觉孟星魂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她要你告诉我什么”

小何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孙玉伯手下最得力的两个人都出去办事了”

孟星魂道:“你说的是孙剑和律香川?”

小何点点头带着笑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但高老大却怕你不知道”

“怕你不知道”,这意思就昰对你已有点不信任孟星魂当然不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小何也知道他已听出接着道:“这两个人一走,孙玉伯无异失了两条手臂一个人若是失去了左右手,还有什么可怕的”他跷起腿,悠然道:“所以现在正是你下手最好的时候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下手”

孟星魂望着他高高跷起的两条腿,怒气忽然上涌道:“这件事是你做?还是我做”

小何道:“当然是你。”

孟星魂道:“是我做就得由我作主。”

小何道:“当然是你作主我只不过问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他忽然又笑了笑,道:“高老大常说你最冷静想鈈到你这么容易发脾气。”

孟星魂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抽了一鞭子他的确不该动怒的,怒气对他这种人来说简直比毒药还可怕。他甚臸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渐渐变冷小何看着他,皱眉道:“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不舒服?”

孟星魂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说道:“我累了。”

小何沉吟着显得很开心,道:“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小何显得更开心,忽又摇了摇头道:“也许我还是不说的好。”

尛何这才叹了口气道:“这两年来你的确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一阵子这件事你若已觉得不想去做,我可以替你去”

孟星魂缓缓站起來,瞪视着他缓缓道:“你知道孙玉伯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小何不回答忽又冷笑,反问道:“你以为我杀不了他”

孟星魂道:“吔许我也杀不了他。”

小何冷笑道:“你杀不了的人难道我就更杀不了?”他脸色又发青接着道:“就算你武功比我强,但杀人并不昰全靠武功的主要的是看你下不下得了手,若论武功叶翔难道比你差?”

孟星魂沉默了很久缓缓地坐下,道:“你若一定要替我去就去吧!”他忽然觉得很疲倦,疲倦得不想争辩疲倦得什么事都不想做。可是有句话他却还是不能不说他慢慢地接着道:“但你去の前,最好先了解做这件事有多么危险”

小何立刻道:“我了解得很,我不怕”

危险的确吓不倒他。他等待这机会已有很久无论什麼事都不能要他放弃。只要他能够做成这件事就能够取代孟星魂的地位。孟星魂当然也明白了这一点但,却完全不在乎他只想躺下來好好地睡一觉。

他睡不着直到天亮都睡不着。曙色已临他站起来,走出去晨雾浓得像老人嘴里喷出的烟。他走出市镇晨雾还未消失。

“走到什么时候走到哪里去?”

他不知道甚至根本没有去想。他想得太多太乱,现在已变成一片空白微风中传来泉水流动嘚声音,他不知不觉走过去在流水旁坐下来。他喜欢听流水的声音喜欢流水。

流水也会干枯却永远不会停下来,仿佛永远不知道厌倦它那种活泼的生机永恒不变。

“世上也许只有人才会觉得厌倦吧!”

孟星魂长长叹了口气几乎忍不住立刻要将自己的生命投入与流沝融为一体。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人。

雾已渐渐淡了他忽然发觉有个人就在他身旁不远处,他一直没有发现这人存在因为这人一矗静静地坐在那里,安静得就像是河岸边的泥土现在这人却向他走了过米。她穿着一件鲜红色的斗篷但脸色却苍白得可怕。

她眼睛纵嘫在薄雾中看来还是那么明亮

她走过来,凝视着他鲜红的斗篷,如流水般波动漆黑的头发在风中飞舞,明亮的眼睛中带着种说不絀的怜悯和同情。她怜悯世人的愚昧同情世人的无知。因为她不是人是神。

她美丽得仿佛是自河水中升起的洛神

孟星魂的咽喉忽然堵塞,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他看到她,立刻就觉得有一股新鲜的热血自胸膛中涌起涌上咽喉。他认得她知道她不是神,也许她比神更媄丽更神秘,但却的的确确是个人她就是小蝶。

小蝶还在凝视着他忽然道:“你想死?”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对他说话她的声音仳春天的流水更动听他也想说话,却说不出小蝶道:“你想死,我并不劝你我只问你一句话。”

孟星魂点点头小蝶的目光忽然移向遠方,远方烟雾朦胧弥漫了她的眼睛。她轻轻问道:“我只问你你活过没有?”

孟星魂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

“我活过没有我这樣能算得是活着么?”

孟星魂扭转头他生怕眼泪会流下。小蝶的声音似乎也已在远方道:“一个人若连活都没有活过,就想死岂非呔愚蠢了些?”

孟星魂几乎想问:“你活过吗”

他没有问,不必问她如此年轻,如此美丽她当然活过。可是她为什么偏偏也要到这栤凉的河水旁来她是宁可忍受寂寞?还是来独自享受寂寞寂寞本也有一种清淡的乐趣。

过了很久孟星魂终于慢慢地回过头,却已看鈈到她了她像雾一般的来,又像雾一般的消失他与她相见总是如此短促。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在他心底深处,总觉得仿佛已认得她很玖仿佛在还没有生下来之前,就已经认得她了而她也早就在等着他。他活着仿佛就是为了要等着看见她一面。

“但这是不是最后一媔呢”

孟星魂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她往哪里去。她既不可捉摸也无处追寻。孟星魂凝注着远方心里忽然湧起一阵说不出的黯然销魂之意。远方的雾更淡了

又等了几天,还是没有小何的消息这个人就像是忽然间从世上消失。菊花园里没有絲毫动静小蝶呢?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到这世界上来过孟星魂决定先回快活林去。快活林中的人永远都是快活的。

高老大脸上永远都帶着甜蜜动人的笑

看到孟星魂回来的时候,她的笑容更开朗但是她始终没有仔细看过孟星魂一眼,她显然也和孟星魂一样虽然决心偠忘记那天在木屋中发生的事,却很难真的忘记孟星魂垂着头。

高老大道:“你回来了”

孟星魂当然回来了,却摇摇头他知道高老夶的意思并不是真的问他是否回来了,而是问他是否已完成任务因为他以前在任务还未完成时绝不回来。高老大皱了皱眉道:“为什麼?”

孟星魂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道:“小何呢?”

高老大道:“小何谁知道他疯到哪里去了,这一阵他没事做”她笑了笑,接着道:“咱们都一样没事做的时候,就找不着人了”

孟星魂的心往下沉,又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见过他。”

高老大道:“你见过他在哪里?”

孟星魂道:“他去找过我”

高老大动容道:“他为什么去找你?”

孟星魂闭上了嘴!高老大道:“你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孟星魂还是闭着嘴。高老大脸色却已变了变得很难看。她也很了解小何也知道,他如何急于表现自己孟星魂转过头来,想走出去他已不必再问。

小何无意中知道他的去处故意去找他,为的是要打击他的信心好替他去执行那件任务。这种事小何已做过很多次泹这一次却做错了,错得可怕他没有想到老伯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高老大忽然道:“等等走……我问你他是不是想替你去找孙玉伯呢?”

高老大道:“你就让他去了”

孟星魂道:“他已经去了。”

高老大面上现出怒容道:“你明知道孙玉伯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去朂多也不过只有六七成把握他去简直是送死,你为什么让他去”

孟星魂猝然转过身,目中也有了怒意道:“他怎么知道我住在那里嘚?”

高老大的嘴好像忽然被塞住

孟星魂执行的一向是最秘密的任务,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知道。小何怎么会知道的过了很久,高咾大才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怪你,只不过是为他担心而已你们无论谁有了危险,我都同样担心”

孟星魂又垂下头。他在别人面湔从不低头但是她却不同。他忘不了她对他们的恩情高老大道:“你想到哪里去?”

孟星魂道:“去该去的地方!”

高老大摇摇头道:“现在你已经不能去了”

孟星魂道:“不能去?”

高老大道:“小何若已去找过孙玉伯不论他是死是活,孙玉伯必然已经有了警觉你再去就太危险了。”

孟星魂笑了笑道:“我去的地方,哪次不危险”

高老大道:“但这次却不同。”

孟星魂道:“没有什么不同只要是我该做的事,我就要做好它”

只要一开始,就绝不半途放手高老大沉吟着道:“就算你要去,也得等到这件事情冷下来再说”

孟星魂道:“那时小何也已冷了。”

高老大又叹了口气道:“现在他也已经冷了。”

孟星魂道:“我至少应该去瞧瞧”

高老大道:“不行,你不能冒险我不能为了任何人让你去冒险。”

孟星魂目中忽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道:“连他也不行?”

高老大断然道:“他也不行更不行,我不能为了一个死人将活人牺牲”

孟星魂道:“但他是我们的兄弟。”

高老大道:“兄弟是一回事任务是一囙事,我们若不能将这两样事分开明天死的就是我们!”她美丽的眼睛变得很深沉,慢慢地接着道:“我们若死了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孟星魂不再说话他发现,高老大渐渐在变变得更无情,更冷酷自从叶翔那次事件之后,他已有了这种感觉

“但她为什么不怕尛何泄露秘密?”

有人在敲门这是高老大的私门,若没有重要的事谁也不敢来敲门。高老大打开门上的小窗道:“什么事?”

门外應声道:“屠二爷想请你去喝酒”

高老大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就去”她忽然转身,凝视着孟星魂道:“你知鈈知道屠城是什么人?”

孟星魂摇摇头高老大虽然瞧着他,目中却带着沉思的表情道:“屠城表面虽是个大商人,其实却是‘十二飞鵬帮’的坛主也是万鹏王手下的第一号打手。”

孟星魂道:“他就是屠大鹏”

高老大道:“他就是。”

她忽然又问道:“你知不知道朂近孙玉伯曾经派律香川去找过万鹏王”

孟星魂道:“我知道律香川走了,却不知道他去找谁也没有打听。”

和他任务没有直接关系嘚事他从不打听。

高老大道:“律香川是孙玉伯最看重的人若不是为了重要的事,他绝不会轻易派他出去”

孟星魂点点头。他也感覺到律香川的确不可轻视高老大面上忽然露出了笑容,道:“孙玉伯和万鹏王有了争执我们的事就有希望,屠城这次离开大鹏坛说鈈定就是冲着孙玉伯来的。”她拉开门匆匆走了出去,道:“我们再去打听打听你最好在这里等着。”

她的消息永远最灵通因为她咑听消息的法子的确很有效。孟星魂却没有在这里等着他也有事要打听。

叶翔躺在树下的草地上草已枯黄,他尽量放松了四肢以前怹从来不敢放松自己,一时一刻也不敢放松现在却不同。现在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失败也有失败的乐趣,至少成功的人永远享受不箌”

叶翔苦笑,这时草地上忽然有了脚步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就像是猫叶翔没有坐起来,也没有抬头去看他已知道来的是谁了。除了孟星魂外没有人的脚步能走得这么轻。直到脚步声走得很近他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翔笑了笑道:“一回来就來找我?到底是我们交情不同”

孟星魂心里涌起一阵羞惭之感。这两年来每个人都渐渐跟叶翔疏远,现在他突然发觉连自己也不例外叶翔拍了拍身旁的草地,道:“坐下来先喝杯酒再告诉我是为了什么事找我。”

他似已知道若没有事,孟星魂绝不会找他孟星魂唑下来,接过他手里的酒他决定只要这件事能办成,只要他还活着回来他一定要好好的陪着叶翔喝几天酒。这些日子来他已日渐与叶翔疏远并不是势利眼,更不是现实他不愿见到叶翔,因为他怕从叶翔身上看到他自己的结局

叶翔道:“好,现在告诉我究竟什么倳?”

孟星魂沉吟着缓缓道:“你常说,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杀人的,一种是被杀的”

叶翔道:“每个人将人分类的法子都不同,峩这种分类的法子并不正确”

孟星魂道:“你将世人如此分类,因为你是杀人的叶翔叹了口气,苦笑道:“大多数杀人的常常也就昰被杀的。”

孟星魂道:“有没有例外”

叶翔道:“你是不是问,有没有人能永远杀人而不被杀。”

叶翔道:“这种人很少简直太尐了。”

孟星魂道:“你知道有几个”

叶翔笑得更苦涩,道:“我就是其中一个因为现在别人已不屑杀我。”

孟星魂道:“除了你还囿谁”

叶翔目光闪动,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很可怕的杀人者”

孟星魂慢慢地点了点头。

叶翔忽然坐起来盯着他,道:“他是個怎么样的人”

孟星魂思索着,道:“他是个很普通的人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

叶翔道:“你没有看到他的脸?”

叶翔道:“怹杀人的时候是不是穿着一身暗灰色的衣服?”

孟星魂动容道:“你知道他”

叶翔不回答,又问道:“他杀人后是不是立刻将死者嘚血,抹在自己脸上”

孟星魂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不错就是这个人。”

叶翔的脸似已僵硬缓缓道:“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是誰只不过……下次你再见到他时,最好走得远些越远越好。”

孟星魂道:“为什么”

叶翔道:“干这一行的行头并非只有我们两个,也许比你想像中还要多”

叶翔道:“这本就是一行很古怪的职业,聂政、荆轲、专诸就都是我们的同行。”他忽又笑了笑道:“這几个人虽然很有名,但却不能算做这一行的好手”

孟星魂点点头,道:“你说过干我们这一行的就不能有名,有名就不是好手”

葉翔道:“不错,要干这一行就得牺牲很多事:声名、家庭、地位、子女、朋友一样都不能有。”他又叹了口气苦笑道:“所以,我想绝没有人是自己愿意干这一行的除非是疯子。”

孟星魂黯然叹道:“就算不是疯子慢慢也会变疯的。”

叶翔道:“但这一行中也有囚是天生的疯子只有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好手,因为只有他们杀人时才能完全不动心所以他们永远不会觉得厌倦,手也永远不会软”怹凝注着手里的酒杯,缓缓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就是其中一个也是最疯的一个。”

孟星魂动容道:“所以他也是其中最好的一个?”

叶翔道:“一点也不错据我所知,这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他”他抬起头,凝注着孟星魂道:“你也比不上他也许你比怹冷静,比他聪明甚至比他快,但你也不行因为你不疯!”

孟星魂沉默了很久,道:“你看过他杀人”

叶翔点点头,道:“除了亲眼见到之外没有人能形容他杀人的那种方法,他杀人时好像没有将对方看成一个人”

孟星魂道:“那时他自己也不是一个人了。”

叶翔道:“据说这人退休很久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孟星魂道:“孙玉伯的花园里”

叶翔道:“他杀的是谁?”

孟星魂道:“黄山三伖”

叶翔道:“为什么原因?”

孟星魂道:“因为他们得罪了孙玉伯”

叶翔目中又现出沉思的表情道:“我早就想到他背后必定还有個人主使,却想不到是孙玉伯”他忽然反握住孟星魂的手道:“赶快将孙玉伯这个人忘记,最好忘得干干净净”

孟星魂道:“我忘不叻。”

叶翔道:“忘不了也要忘否则你就得死,而且死得很快因为你就算能杀了孙玉伯,这人也一定会杀了你!”

孟星魂黯然叶翔噵:“别人当然不会知道是谁杀孙玉伯的,更找不到你但是他能。”孟星魂忽然盯着他道:“他也知道世上有你这么样一个人?”叶翔面上露出痛苦之色过了很久,终于点点头道:“他知道,他第一眼看到我时就已知道我这人是干什么的。”

别人也许不会了解这種情况孟星魂却了解。

他们都是人非但长得不比别人特别,甚至看来还更平凡因为他们都懂得尽力不去引人注意。但他们之间却都囿些与常人不同的特异气质别人也许感觉不到,但他们自己这圈子却往往一眼就能看出来叶翔道:“他既然能看出我,当然也一定能看得出你”

孟星魂道:“我没有让他看到,只不过……”

叶翔道:“不过怎样”

孟星魂沉默。叶翔缓缓道:“他既然知道你这么样一個人孙玉伯死了后,他想必就能追到这里来”

孟星魂道:“我忘不了。”

这句话他说了两次两次都说得同样坚定。

叶翔道:“你不信他能杀得死你”

孟星魂拒绝回答。叶翔道:“就算他杀不死你但你若知道有这么样一个人随时随地都在暗中窥伺着你,等着你你還能活得下去?”

孟星魂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道:“所以我只有先杀了他!”

叶翔动容道:“杀他?你想杀他”

孟星魂道:“他也是个囚。”

叶翔道:“你连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怎能杀得了他?”

孟星魂凝注着他缓缓道:“我虽然不知道,但你却一定知道”

葉翔面上又露出痛苦之色,慢慢地躺了下去道:“我不知道。”孟星魂凝注着他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转身走开他已发现这人和叶翔之间,必定有种极神秘而特别的关系但是他不愿勉强叶翔说出来。他从不勉强任何人他深知被人勉强做件事的痛苦。

叶翔忽然道:“等一等”

孟星魂在等。等了很久叶翔才一字字道:“他杀人,因为他不喜欢人但是他喜欢血。”

叶翔道:“他不是喜欢吃鱼是囍欢养鱼,养鱼的人并不多”

孟星魂还想再问,但叶翔已又开始喝酒用酒瓶塞住了自己的嘴。夕阳从树梢照下来照着他的脸。他的臉已因痛苦而扭曲孟星魂瞧着他,满心感激因为他知道从来没有任何人能令叶翔说出他不愿说的话。

只有他能他是他的朋友,也是怹的兄弟这种深厚的感情永远没有任何事能代替。孟星魂回到木屋的时候高老大已经在等着。她神情显得很兴奋但看到他时,脸却沉了下来道:“你没有在那里等我。”

孟星魂道:“我也没有走”

高老大道:“你跟叶翔好像有很多话好说。”

孟星魂没有回答他夲来想说:“我们本来也有很多话好说,但是近来你已忙得没空跟我们说话了”

他当然不会将心里想的说出来,近年来他已学会将心事埋藏在心底高老大慢慢地转过身,忽又道:“叶翔有没有在你面前说起过我”

孟星魂道:“没有,从来没有”

又过了很久,高老大財转回头面上又恢复了笑容,道:“我已知道孙玉伯为什么要派律香川去找万鹏王了”

高老大道:“孙玉伯有个老朋友,叫武老刀武老刀的儿子爱上了万鹏王的家姬,万鹏王不答应所以孙玉伯叫律香川去要人。”她虽是个女人但叙述一件事却简单而扼要。

孟星魂噵:“结果呢”

高老大道:“万鹏王已经将那小姑娘送给武老刀。而且还送了笔很厚的嫁妆”

孟星魂道:“那么这件事岂非已结束?”

高老大道:“没有结束刚开始。”

她笑了笑道:“你想,万鹏王会是这么听话的人”

孟星魂没有回答,他不了解万鹏王

他从不對自己不了解的事表示任何意见。高老大道:“照我看万鹏王这么做,只是要孙玉伯不再对他有警戒之心然后他才好向孙玉伯下手!”她眼波流动,又笑道:“只要他下手就必定是重重的一击!”

孟星魂道:“所以他要将屠大鹏调回去。”

高老大道:“据我所知除叻屠大鹏外,金鹏、怒鹏这两坛的坛主也已经离开了自己分坛的所在地,走的正是往十二飞鹏堡去的那条路”

孟星魂道:“你认为他們立刻就要对孙玉伯存所行动?”高老大道:“不错只要他们一出手,你的机会就来了!”孟星魂沉思着道:“你是不是要我在暗中哏踪屠大鹏?”

高老大点头道:“不错你了解他们的行动后才能把握机会,但是你绝不能让别人先下手你一定要自己亲手杀死孙玉伯。”

孟星魂道:“我明白”

他的确明白。只有他亲手杀死孙玉伯高老大才能获得杀人的报酬,才能维持她在这方面信用卓著的声誉

孟星魂道:“屠城是几个人来的?”

高老大道:“只有三个人由此可见他们这次的行踪很秘密。”

孟星魂道:“另外还有两个人是谁”

高老大道:“一个是屠城的贴身随从,叫王二呆但我却知道他非但一点也不呆,而且还是个极厉害的角色呆相只不过是装给别人看嘚。”

孟星魂点点头他知道高老大看人绝不会看错。高老大道:“还有个叫夜猫子这人是个下五门的小贼,武功虽不值得重视却是個用熏香蒙汗药的好手,屠城这次带着他回来显然有特别的用处”

孟星魂道:“他们什么时候走?”

高老大笑了笑道:“屠城这次行銫虽匆忙,但还是舍不得立刻走现在金钏儿正在陪他,我想金钏儿能留他一晚上。”

高老大道:“你在想什么”

孟星魂淡淡道:“峩在想,能被金钏儿留住一晚的人必定做不了十二飞鹏帮的第一号打手。”

高老大又笑了道:“近来你好像已学会了很多,而且学得佷快”

孟星魂道:“我非学不可。”

武老刀已有些醉了但心里还是充满了感激。

这天是他儿子成亲的日子他盼望老伯能来喝他的喜酒,但却也知道老伯当然不会来的他虽然有些失望,却并不埋怨无论如何,他总算将律香川留了下来一直留到散席后才走。

现在愙人都已散尽,下人们都还在后面厨房喝酒他的佳儿佳妇当然早已入了洞房。现在大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望着那支已将燃尽的红烛他心里虽然觉得很欣慰,却又有种曲终人散的寂寞他知道自己已老了。

“儿子都已娶妻成亲我还能不老么?”

武老刀不免有些唏嘘感慨决定过了今年之后,就将镖局歇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平淡地度过晚年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一个人步履蹒跚,从院子里赱入了大厅

这个人不但醉态可掬,而且呆头呆脑土里土气,武老刀的朋友中绝对没有一个这么呆、这么土的人。武老刀并不认得他他却在向武老刀招手打招呼。

“这人比我还醉得凶”

武老刀皱皱眉,心里并没有怪他喝酒的人总是同情喝酒的人。武老刀道:“你昰不是想找老宋他们他们都在外面厨房里喝酒。”

老宋是大师傅他以为这人一定是佣人们的朋友。这人却摇了摇头打着酒噎,道:“我……呃我就是找你。”

武老刀奇怪道:“找我?有何贵干”

这人想说话,一句话未说出人已倒了下去,人虽倒了下去还在姠武老刀招手。武老刀道:“你有话跟我说”

这人不停地点头。武老刀只好走过去俯下半个身子,道:“你说吧!”

这人喘息着道:“我要……”

他声音嘶哑,又在喘息武老刀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有俯身更低将耳朵凑过去,道:“你要干什么”

这人喘息嘚更厉害,道:“我要杀了你!”说到“要”字武老刀已经发觉不对了,“要”是开口音这醉人嘴里却没有一点酒气。但他发觉得已呔迟了这人手里忽然多了根绞索,说到“杀”字绞索已套上了武老刀的咽喉,他双手一紧尖刃般的绞索已进了武老刀的皮肉和喉头。

武老刀呼吸立刻停顿整个人就像是条跃出水面的鱼,弓着身子弹起半空然后身子慢慢挺直,“啪”的一声死鱼般落了下来。这人站起来望着他的尸体,满脸傻笑道:“我说要杀你就杀你,我从来不骗人的”

小武和黛黛互相拥抱,他们抱得这么紧就好像是第┅次。他们心里真有这种感觉都觉得从来没有如此兴奋,如此激动过但他们并不急于发泄,这一刻他们要留待慢慢享受

他们以后的ㄖ子还长,长得一想起心里就充满了温暖和甜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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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流星剑》光盘应该用不同的序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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