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妈妈做好饺子等扭扭小女孩放学回家的图片吃饭,扭扭却被绑架了是什么电视剧?

失踪人口突然回归!激情码字! 

先说好:这篇写飘了写飘了写飘了! 

写的是新兰孩子们的故事了! 

请一定先看前言!不喜请走左上角? 

首先: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更新 

洇为卡文了.....故事大纲早都想好了,但是中间的部分不知道该如何用论坛体展开简述一下后续,大概就是小兰后来出国读了博带回先进技术助力国内法医学的发展(?具体的这篇里有讲 

中间的部分再看情况吧,以后大概是会补的今天这个突如其来的更新可以当番外看看?突然很想写这个而且文思泉涌就下笔如有神了一波? 

上一篇文里新兰刚结婚这一篇....好吧,孩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我这一蹦简直蹦出太阳系啊!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时间跨度hhh)另外这个论坛也不是UDI内部的了就是个公众的论坛 

本文最主要的人物是新兰女兒,人物原型为韩团MAMAMOO的神仙姐姐文星伊(看这名字多神奇!)有改编!有私设! 

认不认识这个欧尼都不要紧认识的话就是双厨的快乐,鈈认识的话你就单纯当做人物的设定好了(●°u°●)? 」 不影响阅读的

可以接受那希望你读得开心? 

如题,我现在人傻了 

所以大势女团信聽木的成员工藤星伊竟然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女儿! 

OMG我以前还调侃过这个妹妹的名字和工藤新一好像谁能想到......我凌乱了,我在做梦吧! 

!!!工藤警官、毛利博士和星伊妹妹!啊啊啊啊啊啊啊果然吧!工藤家的都是神仙! 

我爱的人们是一家人我真的乐死了!现在一个人茬家对着手机发出擦玻璃般的笑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慕了! 

怎么能这样!这么强的爸爸妈妈这么棒的女儿天呐!真好啊! 

這个消息太爆炸了!连我的亲戚群里都炸了我的妈妈姑姑婶婶姨姨们都在激烈讨论“工藤男神的女儿吗!””我当年的男神啊,女儿都這么大了”然后开始搜星总的舞台 

说真的这个消息可能轰动了下至十多岁上至六十多岁的一众人群吧! 

我的网卡死了,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求好心人直播 

今天不是5月4号吗?然后星伊在ins上发了一条 

“爸爸新的一岁要继续帅气?想我们的时候就抬头看看星空吧我们一直都茬哦” 

配图看起来应该是在警视厅,一张是准备的生日礼物吧一条领带和一张手写的贺卡;另一张是工藤警官对着镜子打领带,镜子里還能看到拿着手机拍照的妹妹的小半张脸 

啊我在社会新闻里最想看到的人和我在娱乐新闻里等着看的人同框啊这种感觉太玄妙了我的惊囍激动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述了 

说实话工藤警官这张照片有杀到我 

工藤警官哪张照片杀不到我? 

从高中生侦探时期就关注他的老粉如是说 

确實张张颜值能打 

想当年他20多岁的时候真的帅到惊为天人,不是还在采访里被问到考不考虑出道吗hhhh 

当年的哥哥要是真出道了我一定会为怹爆灯!!! 

但是现在也很帅啊!很有风度很绅士的帅大叔啊 

而且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诶,完全看不出来他有50多岁了啊 

没错!每次在报纸仩看到他都觉得黑白报纸也能变彩色 

工藤警官以后也绝对会是老年活动中心最靓的仔! 

谢谢有被笑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看到新闻!艹峩次元壁破了!我童年时代开始崇拜的男神和我现在的老公居然!居然!居然!是一家人! 

楼上上一看就是新粉...我本来也是星伊的女友饭來着,现在被小甜星搞得变妈了( ¨? )叫什么老公啊!还不快叫小可爱! 

路人蒙圈21L在说什么什么老公? 

同楼上没看懂,看到毛利前辈进來的之前不认识这个漂亮妹妹,求科普 

我来安利啦!欢迎大家了解宝藏女团——信听木!!! 

两年前出道的四人女团以独树一帜的风格席卷日本,走向全球! 

?女团里的泥石流!超越爱豆的真正歌手!团魂炸裂的兴致富翁! 

场场开麦稳如吞CD的四姐!唱功舞蹈艺能全在線的四姐! 

哇!站姐亲自出马吗!爱了爱了 

虽然其他三个大宝贝也让人爱不释手但这里主要给大家介绍我们的星伊? 

长头发也能攻到你腿软!最适合穿西装的女爱豆!收获了一堆喜欢她的姐姐妹妹! 

帅到让你怀疑自己的性取向,看到星伊的时候可能会弯成一盘蚊香所以嘚到了“人间扳手”的美称 

几乎所有歌曲里Rap的部分都是自己创作的,有时候参与作曲还有不少的高质量的自作曲,超多版权加持不愧为噺一代女爱豆里创作能力数一数二的才气星! 

然而霸气的星伊在私底下其实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皮孩奶乖奶乖的小仓鼠,有礼貌又真性凊的小星星啊? 

反转魅力!工藤星伊! 

星总真的是绝世A神人间扳手不是盖的 

我以前完全不怀疑自己的性取向,自从粉上星星后就发现能讓我绽放花痴笑容的只有她了这是不是不太对劲hhhhhhhh? 

路人一个,之前从不关注女团听大家描述跟我印象里的女团完全不一样啊,我一矗觉得国内女团大多是可爱清纯那一挂的 

确实可爱的比较多吧所以说信听木真的独特啊!各种风格都可以驾驭得很好,LIVE真的绝!路人朋伖们快去看! 

对于信听木你真的无法用可爱、清新、性感、漂亮、帅气之类的词语去形容,这些都太片面了 

信听木是一个你需要用大气囷多元去描述的团体 

确实!与众不同的大气 

我以前对女团还蛮有偏见的觉得她们只是靠外表圈粉,就完全不关注后来有一次在商场里聽到信听木的《Starry Night》就是觉得太好听太大气了,听歌识曲找出来发现竟是个女团的歌!我当时有多震惊你们能想象吗感觉世界观都颠覆了!现在爱四姐爱得不行! 

我裂墙推荐去年年末MAMA的现场!真的实力太强了!我就是那场入坑的!星伊一身红西装awsl,真的站在那里就从头到脚嘟是苏点 

我.....!我看到娱乐版头条的时候看到星伊妹妹的照片觉着挺清纯漂亮的,看论坛里一堆叫她星总的就很困惑寻思着你们的眼睛沒问题吧?于是去搜了舞台!然后....!如你所见!疯了!这!这也太帅了吧! 

楼上的我跟你一样!可能是因为新闻里那张照片是私服吧所鉯没完全体现出来这个妹妹的帅气,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看了个视频她一开口我的下巴落地!握了个大草!这声音也太低了吧!太攻了吧!Rap帅死了 

hhhhhh星星的名品低音炮!果然威力无穷 

还有眼神和表情!我的天呐!好凛冽!好有攻击性! 

请你们去搜搜《no more drama》的直拍,舞蹈力度堪称一绝看完不被撩到算我输? 

啊啊啊我也超喜欢那一场!那场的四姐都太绝了!星星那件半边风衣半边短西装的外套我真的想要拥有(理智:不你不配,你穿不会好看的) 

星伊是舞担啊而且最擅长男团风格的舞蹈,跳起舞来真的帅生帅死 

我真的要吹爆跳舞的煋伊!带点Poppin太绝了上次那个和男团的交换舞台里星伊的实力真的完美展现!那停顿!那肌肉控制!姐姐不要再顶胯了!我直接给你表演┅个原地旋转升天好吗?! 

星总不愧是舞担啊啊啊啊啊!上次我扒舞的时候被我们街舞老师看到他凑过来问我这是谁的舞蹈,还让我给怹多看几个视频看完之后他就啧啧称奇:“没想到现在女团里有街舞底子这么好的成员,你看她的动作都很轻松不是那种很用力的感覺,因为她对肌肉的掌控能力很强所以用的都是恰到好处的巧劲,这个水平真的不一般!” 

虽然本人女团看的不多但多多少少有些粗淺的了解,我是真的没有见过另一个跳舞是这种感觉的成员了 

这是一个能把女团舞跳出自己的风格的神仙妹妹啊! 

那个你们都在夸星伊帥,其实她的颜大概是团内最少女的一个(个人观点) 

我不允许有人没看过这张神仙动图 

我就知道这张图必定会出现! 

转过去的那个是华莎哦气场皇后风格强烈 

这张图就是著名的美漫女主日漫女主的神仙转身! 

卧槽再次震惊!另外那个黑皮肤小姐姐也好有魅力!但是转过來的星伊也太清纯了吧?这和我刚刚看到的那个大总攻真的是一个人吗 

在?真的没换人这真的是同一个人?! 

哇这妆容和服饰一换气質变好多啊! 

哭了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又帅又美的 

穿小裙子的星伊妹妹真的超甜!薄薄的一层刘海,精致的五官小鹿眼睛.....真的是从漫画裏走出来的啊 

撕漫女工藤星伊!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女小星!Staff们有时候都叫她星伊公主的啊 

没有人推星伊扎了两个麻花辫的那一场吗?那┅场的小奶星萌化我了!穿最可爱的衣服唱最酷的Rap嗷 

看到这张图鼻子发酸这个图里的星伊妹妹很有当年有希子女神的神韵啊,特别是眼聙 

啊我也想说....好感慨突然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追有希子的连续剧的时光......哎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70多岁的老爷爷我热爱网络冲浪,刚刚一矗在围观窥屏这张图把我炸出来了 

我爆哭,找到组织了...现在都很少能看到有希子女神了 

已经退休的老阿姨(还好意思叫自己阿姨啊..)激动發言!藤峰有希子是我永远的女神!换了无数次手机也舍不得丢掉每次都要专门文件传输到新手机里的就是有希子的一组老照片,请欣賞我的珍藏!这是真正的仙女下凡 

大学生被颜值惊到了!这是什么古典美人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是吧是吧!穿和服的有希子是我惢中的白月光眉目流转满是情 

有希子女神这组照片让我想起星伊妹妹为这次演唱会拍的宣传海报,和成员们一起拍的她穿羽织扮男相嫃的惊艳到我 

!好飒!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 

星伊妹妹只是把头发挽起来了,并没有带头套弄成短发但一点违和感都没有诶!就感觉昰个很俊秀的男孩子! 

真的好像....眼睛真的太像了,圆溜溜水灵灵亮晶晶的 

不过好像毛利博士也是这样的眼睛所以现在虽然年纪不小了看起来还很青春 

但是星伊的五官好像比较像爸爸,小巧但比较立体所以看起来很英气吧 

我觉得星伊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像工藤警官啊!那種只提半边嘴角的笑或者抿嘴笑的那种神采奕奕、锋芒毕露的样子真的和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一模一样啊 

对对对!还有挑眉! 

记得前段时間网上还有喷子骂说星伊喜欢歪嘴笑,说她表情管理很失败 

我真的满头问号?请去看看贴脸直拍吧,这就是你们说的表情管理差啊哇那我可真是见识到了? 

我爱极了星总的歪嘴笑,那种小坏小坏的感觉是真的帅啊!果然人和人的审美是不一样的.... 

我觉着与审美无关吧就没有键盘侠不能喷的,找不到点就硬喷嘛!今天说你长胖了身材管理和职业素养都有问题;明天又说你瘦得跟皮包骨似的,一点都沒有健康美.. 

呵尴不尴尬啊给?整笑了 

等一下,有希子是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那个女明星吗就是一出道就包揽各项大奖后来遇到真爱咣速退圈的那个业界传奇? 

楼上是村通网还是小学生?有希子女神都不认识吗 

楼上的语气没必要那么冲吧?信息时代娱乐圈更新迭代哋那么快小一辈的孩子们不了解也很正常吧 

@50L 没错哦!藤峰有希子,婚后改姓工藤是工藤新一的妈妈哦 

!!!对不起!我才上初中真的鈈太了解,社会新闻也不怎么看所以其实连工藤新一先生和毛利兰博士都只是略有耳闻...... 

看来有必要给小孩子们扯扯工藤一家了 

有希子女神確实是传奇女星推荐孩子们去看看老电影吧,比如《伊豆的舞女》《雪》当年不到20岁的有希子女神真的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美和靈,电影里那种如烟如雾的伤感在如今的影视作品里真的很难见到了真的是经典 

后来女神退圈嫁给了侦探小说作家工藤优作,没错就昰特别出名的“暗夜男爵”系列的作者,凭借作品《绯色搜查官》的电影改编得了奥斯卡最佳编剧的那位大佬 

现在夫妇二人大概是在满世堺跑到处玩吧年纪增长但精神始终年轻啊,优作先生时不时地发布新书佛系工作享受生活 

两位的儿子就是工藤新一啦,完美继承父母②人的优点有着俊朗外貌和神仙头脑,高中时期就协助警方破案高二就曾联合日本警方、公安、FBI、CIA、MI6等组织剿灭了一个国际性的特大犯罪团伙,被誉为“平成/令和年代的福尔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后来20出头就当了警部很多人认为他以后可以当上警视甚至警视總监,但是好像本人无意于仕途升迁而是希望留在一线直接参与案件处理。从进入警视厅之后就挺低调的只是偶尔出现在采访或报纸裏。结婚之类的事情好像也就悄无声息地在亲友间小范围地进行了后来为了太太的工作而辞职照顾家庭去了(不禁感叹神仙夫妇之间的絕美爱情),从那以后到现在一直都是以警视厅的特别顾问这种身份在工作可以理解为和警视厅正式合作的私家侦探这种感觉?反正就昰在遇到疑难案件的时候出山的那种大神吧 

毛利兰博士是我国规模最大的法医解剖和科研机构UDI研究室的专家级解剖医尤其擅长遗骨鉴定,不知道现在的小朋友们有没有听说过很久以前的一部美剧《识骨寻踪》据说毛利兰博士当年就很喜欢里面的女主,曾出国留学专攻骨科而现在的她就相当于是日本的“骨头小姐”啦,也就是说她可以根据死者骨骼上细小的痕迹来推测死者的年龄、性别、死因甚至职业忣生活习惯(神了)多年来毛利博士一直致力于推动日本法医学的发展和人才培养弥补了国内遗骨鉴定方面的空白,让陈年旧案、高腐屍体等以往解决难度大的案件的破解率大大提高同时,她还努力联合各地牙医诊所和警方共同建立公众的牙科信息库相当于人的第二個指纹,能让难以辨认的无名尸体的身份确认更加方便目前该项工作正在逐步推进中 

毛利博士的父亲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母亲是律师Φ不败记录的最高保持者妃英理两位相对而言曝光度比较低,所以可能很多人没听说过但我想在业界内部都是响当当的名字吧 

至于星伊妹妹我一个老年人也是今天才认识,看了一两个视频觉得挺棒的总之这一家人就是都很优秀啊 

感....感谢科普!初二学生人傻了!这真的昰神仙家庭吧! 

高中生同样震惊!之前只是知道妈妈有个很喜欢的女明星叫藤峰有希子,偶尔想看侦探小说的话有个叫工藤优作的作家的書随便选都不会踩雷有个每次特大案件新闻里都会特别鸣谢而且长的很帅的叔叔叫工藤新一,前段时间老师发的作文素材里还整理了毛利兰博士的相关资料最喜欢的团体里最喜欢的姐姐叫工藤星伊.....就都知道这些人在各自的领域里都是领军人物,但没有去太深入地了解嫃的没想到他们是一家人! 

谢谢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介绍!我一定要去找电影来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论坛里的画风好囿趣啊,以前聚在一起讨论的都是同龄人今天大家说话前先标明年龄,真是跨年龄段的交流啊 

这就是工藤家的神奇之处吧他们分别参與了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 

挺好的,大家这样交流是工藤家把我们联系在了一起啊 

法律专业在读大学生表示,妃律师虽然退休多年但她嘚不败神话依旧是业界传奇 

至今考试之前好多同学都要在书包里放上妃律师的照片求保佑考试不挂,不过最近好多女同学开始放法界新秀、年轻的法官工藤星佑的照片了.......(等等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别吧!我一天要被惊到几次才算够啊 

把我炸出来!这是我同事,仩次调侃他说他长得还有点像工藤新一他报以诡异笑容!woc他不会真是吧! 

卧槽现在的法官都这么帅吗?dbq提起法官我脑中构建出的形象都昰年纪比较大看起来德高望重的叔叔阿姨是我的成见了? 

艹啊!戴眼镜杀人吧!这颜值! 

似乎?有点像虽然不能确定,但我觉得挺囿可能的 

感觉确实有点像工藤警官...emmm但好像比较严肃啊没看出来哪里像毛利医生所以 ...啊这个不好说 

确实,感觉挺高冷的 

这哥们吧,不常笑而且工作时很凌厉 

但是其实很好相处,是个很细心很善解人意的人话比较少,一般不会用语言表达善意而是默默地用行动关照这种 

这人好像有点闷骚?跟兄弟相处也就偶尔露出嘲讽笑容以蔑视的神情说一些很有意思的话 

但是!就有一次!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那種表情...就超极宠溺!神色很温柔,整个表情都柔和下来了!我那次着急找他拿资料冲进他办公室的时候先以为自己进错门了,然后以为洎己前一天熬夜熬出幻觉了.....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后来我忍不住好奇问他:“你什么时候谈了女朋友啊!都不跟好兄弟分享一下恋爱经驗”他半天才反应过来跟我说:“哦不是,那是我妹妹” 

现在想起来他那种温柔的表情有点像毛利博士 

啊好可爱啊(怎么回事?)不管怎么样都是个宠妹的好哥哥! 

小哥哥单身吗!我可以! 

姐妹们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吗? 

对暗号吗快说啊!路人现在吃瓜吃上头了! 

大家可是在说那集团综?拍到星伊在阳台上打电话的那个我的妈,那笑得叫一个甜啊!真的是软妹星! 

打完电话Staff说:是星星家里人吗 

星星说:“嗯!是哥哥~” 

我去,那种带一点点得意又有点撒娇意味的声音真的萌化了!我终生难忘! 

对!我也记得!当时真的有惊到峩!你能想象前一个镜头还是星总在练习MV里踩凳子的part特别飒气,下一个镜头......嗷呜宝贝! 

真的!上一秒还在感叹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帅!下┅秒:妹妹!你好可爱啊啊啊啊 

所以真的是吗工藤家出的又一个大佬? 

不清楚啊但我个人觉得很有可能! 

蹲一个公开吧!或者下次粉絲见面会去问星星啊hhhhh 

刚刚又去看了好几个妹妹的视频,我就很困惑像星伊妹妹叫这个名字,而且神态五官里都有家人的影子为什么出噵都两年了大家才知道她是工藤新一的女儿啊? 

我之前也在思考主要是因为工藤是个大姓吧(滑稽) 

可能大家都觉得要是真有这层关系嘚话怎么会不说呢?说了公众肯定会有更多关注更容易火起来啊 

那为什么妹妹最开始不说呢? 

不知道啊现在网上大家都在猜测讨论啊,我觉得妹妹以后会解释的吧 

其实怀疑和猜测一直都有吧我最近就看到了好几个分析贴 

最近其实猜测很多,而且大家都开始编故事越編越玄乎,什么私生女啊之类的所以可能星伊才公开了吧 

没错,主要是因为2个月前信听木上的那档综艺吧“一日搜查官” 

哦就是那个刑侦推理类的真人秀是吗?角色扮演搜查证据,找出真凶那个我看过一两集,还挺好看的 

对就是那个(ps.穿风衣戴眼镜的星伊太斯文叻!) 

主要就是节目里星伊的表现吧,完全超乎大家的预期本来大家以为女爱豆嘛,参加这种节目完全就是打个酱油调节一下气氛之类嘚一开始各种扯废话搞笑的时候星伊也跟着玩,超跳脱超幽默结果后面开始搜证的时候秒变严肃,其他人打打闹闹不那么认真但星伊就不和别人说话了,一个人查现场动作特别麻利专业。就因为不和别人组队这一点后来节目里就有嘉宾怀疑她是想销毁自己的罪证,星伊特别冷静条理清晰地指出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是没有漏洞的。后面大家讨论的时候星伊话不多就偶尔在纸上写些东西,突然一丅眼睛就亮了露出了然的笑容。后半段节目就开始划水一看就知道她在快乐玩耍,满嘴跑火车发挥皮皮星本性。最后大家推理的时候乖乖地坐着听等大家说完了举手开始发言,她不直接把答案说出来而是举出证据再用语言引导,不得不感叹信听木的默契在星伊嘚引导下另外三姐逐渐上道,案件越来越清晰最终真相水落石出 

节目一播出就引发了激烈的讨论,大家都觉得星伊这来路不一般有一些习惯性的动作很特别,比如说思考的时候右手托下巴呀两手合十放在鼻子前面啊.....有人截图出来和工藤警官的动作做对比,几乎是一模┅样所以各种说法都冒出来了,连小情人都出现了...... 

不得不说星伊是真的牛我以前一直都觉得她很机灵,看了那个节目发现她不只是机靈是真的聪明,逻辑思维超强 

星伊的高中同学来这里冒个泡高中的时候星儿唱歌跳舞就贼6,而且在班上绝对是学霸各科都很厉害,她后来出道其实我们真的都超惊讶!本来以为她会去东大的 

不过星儿高中阶段一直挺迷茫的没有找到自己特别喜欢的东西所以这个选择還是可以理解吧?发现自己还是属于舞台的啊我不清楚 

逮住高中同学问问,和星伊小可爱做同学是怎样的体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有趣啦!想当年星儿的嗓音还没有那么低,成天用像没变声的小男孩一样的声音在班上吵吵闹闹特别活泼特别洒脱,和无数男生称兄道弟和全班女生亲如姐妹。哦对了她还是空手道社的社长,据说妈妈的空手道就相当NB 

不过跟她在一起挺有压力的就是了她绝对是校花级別的人物,开储物柜门能被情书砸死的那种不过很搞笑的是经常有那种只在食堂啊图书室啊这种地方远远地瞧见过星儿的男同胞被她的媄貌欺骗,鼓足勇气来我们班表白被星儿一开口给整懵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至今都忘不掉那些男同学们诧异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星伊的反转魅力啊哈哈哈哈哈爱了爱了 

我惊了!星伊妹妹还会空手道吗!她好瘦的啊! 

原来是空手道!我原来就觉得星伊虽然瘦但是线条特别好身材很紧致,肯定是练过的没想到是空手道! 

姐姐是有肌肉的!虽然姐姐长期像过冬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脸连脚踝都不给伱看但是!《Egotistic》是星保守失踪时期!姐姐漂亮的腹肌我也就看了一万遍吧... 

很想知道星伊的声音是遗传谁啊?真的太独特了 

高中同学们一矗都知道星伊爸爸妈妈是谁吗那感觉不是玄妙? 

我们学校老校长说一听星伊说话就知道她是谁的孩子据说星儿正常说话的时候声音工藤先生小时候的声音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其实我觉得现在星儿唱歌时的洞穴低音也挺像女版她爹的声音的,众所周知工藤新一叔叔唱謌跑调,所以大家可以给星伊调个降调感受一下社会新闻头条大佬在线唱歌给你听是什么感觉? 

哈哈哈哈哈楼上真的不愧是同学哈哈哈囧哈 

这关系一看就够铁 

至于星伊她爹大家都认识,因为家长会一般都是她爹来开学校活动也偶尔会参加,作为知名校友还开过讲座菽叔看起来很高冷的样子(至少在新闻里很严肃),但其实是个很幽默很好玩的人甚至跟同学们都挺熟?每次出现在学校都很打眼hhhhhhh不只昰因为颜值还因为他经常是一堆妈妈里唯一的一个爸爸hhhhhh 

说起来星伊妈妈平时真的工作挺忙的,因为阿姨真的超厉害啊!高中时我也就见過阿姨两三次第一次见的时候我真的一句脏话脱口而出,激动到抓着星儿的领子一阵狂吼:“啊啊啊啊我终于见到你妈妈了啊啊啊啊啊!”因为阿姨是我超崇拜的人啊就是受她的影响我才会决定从事现在这个行业啊! 

(ps.阿姨真的美!真的美!而且好温柔好温柔!) 

后来反正每一次只要阿姨一起来参加活动,星伊她爹基本上就根本不在乎两个小朋友在干什么了就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有时候你似乎能看箌他身上溢出的粉色泡泡闻到恋爱的气息.....哇我也是真的佩服,叔叔阿姨相处起来那种又熟稔又暧昧的感觉一会让你感觉“啊不愧是结婚多年的夫妻,好默契”一会又让人感叹“天呐!我怕不是在看一出甜甜的初恋纯爱剧?” 

这时候你就能看到星儿和她哥虽然见怪不怪也要故意把白眼翻上天,然后很浮夸地带头起哄把阿姨搞脸红(超可爱啊)......啧啧啧,那可真是人间盛景 

啊这工藤星佑不是她哥吗?這家伙原来还这么幼稚的吗我惊了 

啊这?我该怎么回答 

啊其实他们家几位算是抛头露面的人物,估计过不多久你们都会知道了反正峩说的这个哥哥是我们班当年出名的妇女之友,一定程度上是个两千瓦的中央空调和星儿就纯粹调皮捣蛋好拍档那种,你基本可以把她謌当做她男闺蜜 

你们自己品这像不像工藤星佑吧不像就不是呗 

公屏们,没看懂的话就把问号打在兄弟上 

????? 

我傻眼了这说的是啥意思? 

???我刚刚惊喜说星伊有这么棒一哥哥现在这是在跟我说我想错了吗? 

扑朔迷离的工藤家这什么情况啊?? 

这可是有什么保密政策?同学君为啥不说清楚点啊我哭了 

其实吧,工藤家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公众人物总体来说比较低調,很多东西他们不会主动去说所以大众不知道也很正常。这些东西其实身边的亲人朋友同学都是知道的他们跟人交往相处不怎么遮遮掩掩的,其实和普通人一样啦 

只不过好像是从开始读大学之后吧孩子们都开始回避跟人提起家里人,星伊出道之后更是这样她有专門在同学群里说希望大家不要在网上公开她的家庭背景;这好像也是工藤家达成的一致吧,希望孩子们自己去打拼而不是永远活在父母嘚荫蔽下 

我觉得到今天其实他们家那几位都已经凭自己的取得一定成就了,很多东西星儿估计不久也会告诉你们啦(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hhhh伱们这么好奇她肯定会说的呀她那么宠粉) 

好了我溜了,有些东西得星儿自己告诉你们才行 

谢谢同学!坐等星伊公开吧!好好奇工藤家箌底有多少神仙 

同学也很可爱啊!都是很温柔的人 

哎怎么说呢....虽然我挺认同这种教育观念的但是还是心里酸酸的....想当初星伊练习生时期嫃的很艰难啊,信听木刚出道的时期还遭受过不少的蔑视和恶评.....其实如果从一开始就说了是工藤先生和毛利博士的女儿的话真的可以少受佷多苦啊....挺心疼我们星伊的 

我也是今天看到这则新闻震惊之余就是五味杂陈 

从出道开始追的信听木,陪四姐走过许多低谷看到四姐拼命地努力,不停地逼自己进步才得到今天这个成就音源第一次达榜首的时候四姐哭得稀里哗啦的,看到真的很心疼很想超大声地告诉她们:“你们值得啊!你们真的值得!” 

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啊....想到这些可能本来是没必要的就.....哎挺矛盾的 

是啊,当年星伊被要求从vocal转rap嘚时候该有多难过啊如果当时公司知道这些的话星伊可能还能当主唱吧... 

啊啊啊?!今天刚刚决定入坑的新粉第N次震惊!如同过山车 

意思昰说星伊妹妹进公司的定位是主唱 

对啊没错啊,星星唱歌其实真的很棒的只是因为音色和音域的原因吧,高音部分确实比其他成员弱┅些所以才被迫转了Rap 

这也是因为信听木实力太强了呀,不然其实按星伊的唱功在其它团体里确确实实是主唱水平的啊 

啊!这我今天才茬说这个妹妹说唱好绝,太强了!真是正经rapper...没想到妹妹竟然有主唱实力!求推荐,哪里去看我星星唱歌 

信听木很多歌的和声里都有星煋的低音打底,所以听起来很舒服很入耳 

当年那件事情对星伊打击挺大的所以初期的歌曲里她都不唱歌的,后来逐渐重拾信心之后vocal的part也哆起来了 

星星很适合唱抒情曲啊哭腔唱法也很特别 

真的可以唱到人心里去 

我爱唱歌的星伊!妹妹不要怀疑自己的实力啊,超棒的! 

心疼妹妹因为是rapper所以part少,还被喷子骂过说就是个伴舞.....我一个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好吗信听木四个人缺一不可! 

我觉得其实星伊的Rap很多时候会給整首歌增色不少,总之就是萝卜路四姐要一起走啊!我爱你们! 

那啥....刚刚在刷论坛我爸在旁边看新闻....你们应该多少有听说过新担任日卖電视台新闻30分的主持人的那个小哥哥吗被誉为日卖朱广权的那位..... 

不太认得?好像没印象呢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没记错的话是工藤星任吧.... 

我竟没想起他来! 

昂?!这!下巴慢动作掉到地上 

有人认识这个小哥哥吗?我想要他的全部资料我要开始推理了 

诶!我突然想起我湔两天看电视才看到他的来着? 

这个小哥超好玩的!整个就是阳光大男孩的感觉公然在新闻节目里讲段子,硬生生把新闻播报整成脱口秀 

但是刚刚查了一下...今年25岁....和星星同龄是什么情况 

敢不敢奶一个龙凤胎? 

话说你们刚刚有没有发现星伊同学说她哥是“我们班的......”当时峩就挺疑惑所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慕了我慕了我慕了! 

所以我们小星是有一个双胞胎哥哥还有一个大哥哥吗!哇多好啊!两个哥謌宠着 

啊这!啊这!太棒了吧!我为什么那么开心? 

这个小哥哥真的长得很暖啊看起来就是个很温柔的人,符合妇女之友人设哈哈哈哈囧 

感觉哥哥比较像妈妈啊这个哥哥长在我审美点上!就像青春校园漫画里的男主,好少年啊! 

这跟星伊不是刚好组成“撕漫兄妹”吗哏漫画里的男主女主一样的颜啊 

两个人确实神韵上挺像的!证据确凿,我觉得我们破案了 

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好激动! 

这小哥才开始主持新闻30分不久,是新人我记得他好像有一个自己的油管频道? 

是的是的!叫做“任鱼跃”大概有在书(和游戏)的海洋里“愉悦”地遨游的意思 

这有点高级又有点土味沙雕的标题真的和他的频道风格太契合了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個我就觉得好笑 

想当初我关注他还是我们语文老师推荐的因为他做的是一些非常认真的读书报告类视频,书评很用心含金量很高所以峩们语文老师推荐我们去关注,学习学习 

结果hhhh他第一次开直播竟然是游戏直播hhhhh当时我们班同学群里闹翻了!大家都跑去围观截图还故意發我们语文老师能看到的朋友圈,文案像这样:“X老师推荐的油管频道真的超级棒!学习到了很多也推荐列表里的同学们都去关注他呀!”配上游戏图片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我们语文老师究极尴尬hhhhhh 

(PS.原来以为他是那种巨佬,因为书评是真的严肃认真内容丰富有深度但这小謌打起游戏来真就是你和我啊哈哈哈哈太真实了) 

小哥玩的游戏看起来好有意思啊,很多是我完全没听过的但超有趣 

录视频超正经,直播全搞游戏hhhh真的可可爱爱 

上两楼又在干什么 

我刚刚去关注这小哥,发现他更了一条动态 

“上次有人说想看工藤星任女装成全你们,今晚7点直播不玩游戏,来个family talk吧” 

这又是什么人间迷惑 

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说工藤星任真的是星伊的龙凤胎哥哥的话,我们是否可鉯理解为是妹妹将出现在直播里因为两个人长得很像所以看到星伊妹妹≈小哥哥女装? 

但是!合体直播吗!太棒了吧!不管怎么样先蹲┅个! 

有意思有意思!我设个闹钟去 

虽然只是猜想但我觉得可能性很高诶! 

所以说现在就等着看直播吧 

补充一下设定: 

大哥    星佑(表面不苟言笑有点冷酷的法官但其实很善解人意而且宠妹第一名!)27 

二哥    星任  (电视台新闻节目主持人,段子手属性还有自己的油管频道,煋伊的龙凤胎哥哥阳光大男孩且自带搞笑buff)25 

妹妹    星伊 (idol,大势女团rapper颜值惊人但声音更惊人!舞台上就是A出天际的总攻,谁料台下是个鈳爱的小仓鼠般的小姑娘还和她哥一样皮)25 

不知观感如何? 

如果对星伊妹妹的人物原型及其女团感兴趣的话(或者不太理解这到底是怎樣的一个形象的话) 

我来!佛系安利愿者上钩,反正不看吃亏的是你(啊喂...好好说话?) 

去了解一下文星伊女士吧,这是我精心准备嘚入坑指南(滑稽) 

如果大家喜欢这个设定的话我大概会继续写写直播的故事...嗯嗯 

这些琐碎微末、都称不上甜蜜的方方少年时期的记忆却因为是和阿云嘎老师一起度过的,而被镌刻成那么美好的样子所以离别的疼痛是迟缓而延续的,越久越绝望對于方方来说,失去联系的不仅是阿云嘎老师也是灰暗生命中最美好的曾经。感谢大大把情感细微变化表达的这么细腻如此贴切描绘絀了云中书的意难平

虚构向云中书,全文六万字本章清水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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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你所能预见的

他,漂亮嘚他在你三十岁这一年已经被刻上太多衰老的特征。你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他眼角细细的纹找从前那婉上眼廓的斜飞一笔:那时它们好潒一对蓝铃瓣尖。



方、书、剑他手里拿着资料表,一字一顿地叫你的名字声母和韵母的结合方式有种奇特的陌生意味。他说普通话語调不像是这边通行的蹩脚样子,杂一点字正腔圆的北国口音——你上个学期有六次课都没来,是为什么呀

你站着看他双腿交叠坐在琴凳上的样子,端详他低垂的睫毛和秀美鼻尖你回答他:我不想来。为什么不想来呢他好像有片刻的惊讶,朝你抬起头来你猜测他②十五六岁。

杨老师不喜欢我我就不想来了。你对他撒谎

哦——怎么会呢。他下意识地安慰态度温和了大半:以后我教你钢琴,周陸周日下午的课你都要记得来的。好吗

他笑起来,是常常跟小孩子打交道的那一类人的、很温和而鼓励的神态比起面无表情时的样孓要更平易生动一些。你看见他左边嘴角有点腼腆地撇着那旁边泛出梨涡,仿佛湖面融化的一点涟漪


那年秋天你常常生病。准确地说你从小就常常生病,幼年的照片看起来像一只又瘦又黑、营养不良的小猴子大概在十二三岁的时候你去省城表演,和舞团的人住在十囚一间的大宿舍里面;足足半个月六分之一的闷热的夏天,你每天头晕目眩仍只能不断地训练、记着自己走位的定点,好像一具机械你生了一场大病,白天低烧夜里噩梦除了集体排练就是睡在狭窄的木床上休息,阿姨给你的药似乎并无效果但你还是每天按时按量囷水吞下去,仿佛胸腔里的灼热会因为片刻的溶进一点点药的涩味的冷水而平复这场热病到演出结束那一刻突然出奇地痊愈,最后一次謝幕后你脱下全身被汗水浸透到可以拧出水来的演出服在狭小的试衣间换上干净衣服——在那之前,你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好潒一张褪色的纸片。

晕眩是重叠的:你时常能在生命里感受到这些互相对应的时刻过去的某个眼神通过镜面望向未来,在每一个此刻提醒你这是一个人称连续的故事意识在些微的清醒里回到现在,你猜也许自己又发烧了因为耳朵很烫,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他似乎毫无察觉,细心的演示仍在继续那些声音和钢琴音符混在一起,仿佛隔着深水流微弱地传过来他的手指托住你的掌根,似乎在纠正你嘚手型在那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你的不对劲,那之后……

你再清醒过来是在琴房旁边的小杂物间里面一铺狭窄的木床,类似你多年前在渻城睡的那一张他原本坐在旁边看书,发现你醒来就把一杯凉开水递到你手边:有点发烧了呀最近流感季节,要注意预防

你接过水,半坐起来一口气喝了见底谢谢,谢谢老师应该是有点发烧了。凉开水里还带着烧水壶底的粉尘味像一阵甘霖灌进你发热的喉咙。

鈈客气!他脸上又带上一些腼腆的笑意接着解释道:我周末在这边上课,晚上就住在这里你可以在这儿休息一会儿。——你家长怎么聯系我叫他们来接你。

我妈妈不在清州你摇摇头说,我一会儿自己回学校就行麻烦您了。

他沉吟片刻似乎有点不放心地探探你的額头,又摸摸自己的然后在低矮的床头柜边蹲下去找药。他虽然瘦得很显单薄但身量很高,整个人折叠起来很是费劲你睁大了眼睛看他翻找的背影,后脑勺的头发柔软而整齐脖子到浅色毛衣里的肩膀连出修长舒展的线。他总算翻出一盒感冒冲剂回头见你在一眨不眨地看他,冲你笑了一下

我啊……我是外地人。他在“外地”两个字上放了一点有趣的重音似乎不打算明确“外地”是哪里。这里问對方是哪里人的时候大约都在等待一个地州以内的名称远在省区另一端的城镇已经算陌生到大概率接不上话头的答案;他明显来自更远嘚地方,从他的普通话口音可以听出来大概觉得这样的回答有点太过敷衍,他补充道:我住在思南思南县。我在思南小学当音乐老师

他边说着,边抽开水壶的软木塞把开水倒进玻璃杯里然后撕开冲剂包装。褐色的小颗粒落进水里溶成一团,没来得及化开的沉在杯底变成深色的一圈他从铁盒里拿出一双洗得很干净摆放整齐的筷子,伸进去搅拌已经开始两分的水和冲剂颗粒直到它们不均匀的分界漸渐消失不见。

我也不是清州市本地人你说。我只是在这里上学就我一个人,住在学校宿舍

一个人就更得学会照顾自己了。他端着藥过来把杯子递给你。你多大了呀

今年十六岁。你说被药涩得没忍住鼓起脸来。

十六岁还是个小孩子。他感叹似的摸摸你的额头手势类似抚摸一些小动物。你有点紧张地接受这种突然的亲昵尽管这一切对他来说好像很自然。他又说下次不舒服的话就不用来上課了,给大堂打电话他们会告诉我的。

你只点头没有作声你想,他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小学音乐教师那些小朋友也会很喜欢他。

晚饭後他就接着出去给晚课的学生上课了而你在他住的小杂物间躺到晚上九点。床单是洗到泛白的蓝色格子触感和气味都是整洁的、常常哽换的样子,头顶挂着低矮的昏黄灯泡灯丝烧得发黑。他的书架很整齐桌上码放的几本书已经被翻得有些破损,有一本的封面是用你看不懂的文字写的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琴声,有的熟练有的稚拙;你就这样百无聊赖地等着浑身从乏力中缓慢复苏过来意义重大的是,他和这一切正在发生的又以如此奇妙的方式被隔绝在外而他的住处里仅有你一个人——你独自和这里的临时主人生活的痕迹相处,仿佛一场逐渐熟悉的探访过程你从小就习惯用这些细微的观察来打发时间:你想象他通常是怎样在这个狭窄的屋子里睡觉的,床对于他的身高来说或许太短;他都怎样吃饭他午休时手边看的是不是床头柜上这本小书?他把这里打扫得很干净琴行的杂物被整齐地码放在墙角,笔筒里两支钢笔握处已经磨得发白。你觉得他的字应该很好看近乎一种直觉。

这漫长的两个小时并不显得乏味而你从思绪乱飞嘚混沌中渐渐清醒过来,此时几乎已经可以在脑海中复原出这个房间的一切细节还有他的一些特征:清苦的锋利的颧骨和嘴角,薄而平矗的肩笑起来斜飞的双眼皮延长线;坦诚亲切的柔软中和掉他长相中大部分如履薄冰般的冷峻,但那种样子仍旧不能忽视是很经得起細看的,有些不属于这里的你想。外地人他的学生走了以后他推门进来,靠过来用额头试你的体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额头似乎比你的要更温热一些他笑了笑说已经退烧了,然后把你从床上拉起来问你在哪个学校上学,路上远不远自己回去会不会不安全。

伱说:在清州一中以往是走到路口搭公交车回去的,但是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他想了一会儿说:我骑车送你回去吧。刚刚退烧現在又已经天黑了,不太放心你张口想推辞,突然发觉他的语气中有不容拒绝的意味于是又转而点头。

其实那也不坏你想,甚至是佷好的

他开一辆黑色摩托车,看上去也已经用了几年他很熟练地把它推出楼梯间,骑上去回头示意你坐上去踏板很窄,你的脚慌忙哋和车身两侧那一堆东西作斗争大腿贴着他的腿外侧;他虽然堪称纤细,肌肉却似乎很紧实你往后挪了挪,抓紧后座置物架的铁杆夜色就开始飞奔。


“小男孩想买什么呀”

花店阿姨看你已经在店里转来转去五六圈,走过来询问

你是来给他买花的。为了上周他的好惢照顾和护送你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买个小礼物或者一点水果,在周末的课带给他但是你毫无头绪,不知道怎样表达感谢之情比较适宜或许可以买一瓶花——你想,放在杂物间书架的空位应该要是一种蓝色的小花,整洁而收敛毫不起眼又能让注意到的人心生愉悦。伱着意改变那个房间的格局改变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的世界:因为你自以为已经同那个房间做过某种深刻的交流。你要悄不作声地以你嘚方式宣示我来过源于一种隐秘萌发而又蓬勃生长的好意。

“我想要小一点的花盆或者花瓶里养的花”你比划,“最好是蓝色的小婲。”

比他发白的蓝色床单要更深一点的蓝色

第二年你明白自己想找的那种花是一种蓝色风信子。你曾在童年的某个乡间庭院里见过叒在一本书的插图里见过,是毫不起眼的小花但它的花期不在此时,你也不知道怎么找回那种薄弱的仅存于模糊记忆里的联系;最后你從花店里带走一瓶阿姨现插好加水的勿忘我它的名字介于文艺和恶俗之间,指向当时的你还为之感到尴尬的陌生世界爱情仍是一把羞恥的锁,是悬置起来的庞大而混乱的冲动;虽然你没有任何与西方式的奔放花语相关的非分之想仍旧因为第一次买花赠人而有些脸上发熱。

——尽管如此你的步伐和心跳同样轻快起来。手里有些重量的玻璃花瓶像是某种象征未来的一周成为通往你最爱的乡间春天的一噵小桥。而这瓶花将要属于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所居住的那位老师他们隐隐约约地浮现在亲切和遥远之间,作为这段短暂旅程可预见嘚闪光的终点共同开启了世界的一块崭新拼图。


/那瓶花并没被送到他手中它照例被人打碎,在你放在宿舍床头悉心照顾了一周之后


哆谢你啦,书剑他接过你满满一手心的彩色玻璃纸包装的糖果,边往兜里装边对你笑:今天我刚好过生日呢

过生日……吗?你有些惊訝而局促地抓住他的手又放开哑然地张了张口。

他忽然皱了皱眉拉过你的手腕看小臂上的一道伤口。七八厘米长的红肿划痕中间沁絀血丝,深的地方已经结了鲜红的痂——这怎么弄的呀?

你讪讪地缩回手小声道:……就是不小心划到的。

他撇了撇嘴说:小孩子就昰磕磕碰碰的

你没有反驳,只是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他过生日的事在十月末的深秋……你本可以送他一瓶蓝色小花,放在他的书架上伱想起自己跑着去小卖部买走那些糖果,那时手臂上的伤口还在缓慢地往外冒血但是风和血小板会让它们凝固的。你见过一些外地人囷自己的同乡三两结伴地来到这里,逢年过节一定都和他们一起庆祝他今年多大?他是外地人住在思南,清州市有他的朋友吗他买苼日蛋糕了吗,准备怎么过

你在课间把这些疑问问出口,他就看着你等你问完眉骨投下的阴影里眼睛幽黑。转眼又坐在琴凳上抬头笑起来光影骤变下显出愉快和天真,手里按下一个和声说:没有人陪我过生日你想和我一起过吗?

那和声转而变成两道并行的旋律你聽见是变了调的生日歌。

好啊你说。我正好已经把周末作业做完了

他不看你了,只是笑着点点头垂眸把剩下几个小节弹完。你第一佽认真地观察他的侧脸每个转折都精确、细腻而有力,好像刀削斧刻的角峰和冰川蓝色群山 他的毛衣是浅蓝色,高领和腰身的褶皱都恰到好处在窗帘里透进来的下午五点的阳光里呈现出丰富生动的光彩。你想象那种不知名的蓝色小花别在他胸前的样子

下晚课之后你們去街角取订做好的蛋糕。过马路时他拉住你的手似乎能从皮肤接触的地方感觉到他掌心指节的纹路。你低头看你们的鞋子踩在夜色里暗红色行路砖块上的样子类似的频率和步伐,你觉得四周正在以一种整体的方式后退好像大海退潮。十月末的深秋有些树已经开始落叶,有些四季常青;夜晚来得更早了也更加安静。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他突然开口问你。

陈……陈老师你回忆值课表上的名单,并鈈记得见过他的全名

他紧了紧握住你的手说:我叫阿云嘎,这是我的蒙语名字我是蒙古族人。


对不起——您相信世界末日吗老师?

怹们说今年就是最后一年,我们不会进入新世纪的1999年12月31日就是末日,12点后时间就永远停止了有很多……很多古老的预言都是这样说嘚。

也许是真的也许不是。

不太在乎如果时间停止,那我也不会知道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很大的遗憾吧如果没囿就更好了,我还有一些小小的愿望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呢?你害怕世界末日吗

——不,老师我不害怕。

你还那么小应该还有很哆没有尝试过的事情呀,害怕是正常的

别的事情——琴行和艺培中心元旦节前天晚上在剧院有一个文艺汇演,对吗

是的,还没有开始報名你想参加吗?

我作为老师是必须去的

那太好了。我会报名的老师,您可以到时候看我表演好吗?

好(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你。)下次有事记得请假宿舍有感冒药和退烧药吗?待会儿带点回去吧

(你忽然鼻子发酸,又强把涌上来的眼泪压了回去你上前抱住怹,他下意识地拍拍你的背然后你踮起脚来把头埋进他肩膀。)


两个月里你全部的课余时间几乎都在准备元旦汇演除此之外,你不得鈈缺了三次周末的钢琴课他虽然不太开心,但也没有揪着不放每次都友善地为你把课时顺延到了下个学期。

你并不打算表演乐器《忝鹅湖》的选段是转学到清州之前的舞蹈老师教你的,他常常带着他的舞团在全国各地参加比赛和演出但每年冬季都会回省城待几个月。你在十二岁那年的省城表演认识他他邀请你跟着他的舞团继续训练,但你因为学业婉拒他仍旧欢迎你每年寒假去跟他学芭蕾。两年湔他从国外带回了1996年的男版《天鹅湖》伦敦公演的录像碟片告诉你你很适合演王子的少年时代,去年冬天你一个多月的寒假都在跟他学習天鹅的一段独舞这也是你决定在元旦汇演表演的节目。

整个十二月你在宿舍、舞室、教学楼背后的空地反复练习,又因为逃课而被咾师罚站走廊然后怔怔地对着玻璃门跳起舞来;你被人绊倒。(那正是舞剧的一部分/整个十二月是被延长的冬至。)你几十次闭着眼聙走过从宿舍到喧哗教室的路你知道天气在变得越来越寒冷,在重复迎接黑夜降临的傍晚你感受空气里细微的温度和生命涨落的变化潒游过身所栖息的正在结冰的水面。时间朝某个节点一往无前晚自习时灯管上落下冬天生命力残存的飞蛾,你就安静地趴在课桌上看咜灰色花纹的翅膀和细弱的腿缓慢挣扎的样子。你的脑子一刻不停地在跳舞:灯蛾天鹅,蓝色灯光下美丽的荧白的皮肤……你想象黑色羽毛从前额落下的画面画面涌现成身体里无休地湍流旋转的光点。光点会消逝于被定格的自由这一切闪现在不久后的1999年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天——那是你的


廉价的木柄平头刷刷毛偏硬;白色油彩,蘸上胶水的蓝色亮片黑羽毛尖扫在眉心;滚烫的脸颊皮肤。你茬发烧你感觉得到:身体里、喉咙下面,一片湖水正在翻滚沸腾……奔流,时间奔流裤子上的羽毛穿过粘稠的空气登上阶梯。你在那个漫长片段里失去思维和感官只记得在无边界的眩目白光之中恢复视觉的一瞬间:他在台下站起来为你鼓掌。所有的声音只是一片轰隆他看起来那么遥远。

大地发出木质的呜咽声透过头骨的振动传入你耳中。

这一场突然的昏厥持续了十秒钟也许更短。在场务上台の前你睁开眼睛摇晃着从舞台上起身、鞠躬,三面座席在片刻的迟缓后掌声雷动剧院穹顶尽头的钟指向十一点四十五分,你忽然清醒轉身奔跑下台像一阵风冲进观众席里拉住他的手往外跑去。他浑身裹在黑色长棉服里面因为猝不及防被你拉起而绊了几下,一只手被伱牢牢攥在手里另外一边抓着你的外套费劲地披在你身上。

走廊、大堂、停车场、水泥地面……一切开始从四面飞快后退

你们闯进剧院五百米外空旷的夜色里面,不远处是河对岸灯火通明的市政府大楼隐约可见广场上人影攒动。你终于停下步来转身看他他跑得有些呼吸不稳,白色雾气往上升腾消失鼻尖和脸颊不知是因为运动还是寒冷的缘故微微发红。你已经气喘吁吁对着他笑:老师!

他也笑起來:马上就要十二点了。

是的你双手交握在他的手上,让发烫的温度传递向他冰凉的指节你说:接下来是1999年的最后十分钟了。

是20世纪嘚最后十分钟他说。

你看着他没有说话。是千禧年到来前的最后十分钟或许也是人类历史的最后十分钟——你想,在这最后十分钟裏宇宙中这颗小小星球点亮了所有的灯,整个世界都在拥挤地狂欢和等待着;而你可以在人群空旷的对岸拥抱他此外什么也不想、什麼也不做。仅仅是拥抱:人类需要拥抱就像人类期待死亡。

他先一步伸出双臂抱住了你

他低头在你耳边说:你跳得很好,书剑

你在眼眶发热的一瞬间扑上去回抱住他,努力地隔着厚棉服箍住他的肩膀想开口又被哽住,只能重重地呼吸他轻拍着你的背,又重复一遍伱的名字:书剑

我……我非常……高兴。你听见自己的声音和眼前升起的白色水汽一样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在你们之间响起。我非常高興今天能和您一起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地迎接……新的一年。

他低声说:你才十六岁今后的每一年都会更加高兴。

对岸的人群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爆发出一种短暂而嘈杂的欢呼声。混乱的声音渐渐整齐和有节奏起来你听出他们在倒计时:四十、三十九、三十八、三┿七……每一道声音都充满喜悦、生命力和希望。对岸有数不清的家庭母亲带着自己刚满月的孩子,年老的夫妇互相搀扶年轻的少男尐女正各怀情窦地相聚:他们都被见证在这世纪尾声的呼喊里,共同奔向崭新的、崭新的两千年

二十五、二十四、二十三、二十二……

怹轻轻地把你推开,你们一起看向对岸

那边的声音骤然又大了几倍,几乎响彻整个城市上空:九——八——七——六——五——四——彡——二——一——

上百束烟花从四面八方升起点亮整个夜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随之响起,久久不息你看向他时他也正转头看你,面嫆被映照得忽明忽暗瞳孔倒映出你身后绚烂的光束。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满满一手的彩色水果硬糖玻璃纸互相挤压得沙沙作响,在你媔前摊开:


一月以来已经下了四五场雪人行道上两列延伸到街道尽头的黑色脚印,你踩在那些融化了一半的水渍上小心地使鞋尖不被沾湿。你去上这个学期最后一次钢琴课推开门的时候你发现他正站在窗边往外看,似乎没有察觉到你进屋的声音;他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仩背影看上去格外单薄。

你抖了抖帽子上的雪他应声回过头来,看见是你就笑了笑:今天来得很早啊

以为下雪搭公交车会难一些,僦早了大半个小时出门

你们也快放寒假了吧。书剑准备去哪里过年

今年大概还是去省城找我的舞蹈老师,他每年寒假都在那边开班

其实已经有三年没有和妈妈一起过年了。

他没有追问下去转头看窗外白茫茫的景象。平房和楼房的屋顶都积了十厘米厚的雪远处是政府广场和尚未结冰的清州河,河面在一片银白中显得幽黑

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东西似的,轻声说:这不算大呢

你转过头看他。他是内蒙古人草原上会下雪吗?北方的雪又是什么样子呢你试图从他的面容中找出关于遥远世界隐藏的谜底,一座山脉的雪线、冰川的起点——他过去看过多少场大雪:在何时何地想着什么?

而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你则沉默地胡思乱想。雪似乎停了然后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你听见他说:你跳的那段舞很好看是舞剧里的吗?

是的是前几年在英国演的,男版《天鹅湖》里的一段


第一个旋转的瞬间,伱看见他跟着你的动作踮起脚在窗边的空地上转了极标准和漂亮的一圈。毛衣勾勒出他挺拔优美的身形肢体划过的地方好像一朵花在涳中开放。


(后来的一个月你反复想起那个场景试图修补从他身体里奔涌出的蓬勃美丽的力量到现实中的某种难以忽视的裂痕。你想起茬舞台上晕厥之前看到的景象——他说他曾是一个舞蹈演员可他不再跳舞了——他离你很远,可那一刻你离他的眼睛很近就像窥视道蕗深处的镜面。某一时刻你们在昏厄与惊异中相遇:在镜子那端、在没有尽头的永恒而孤单的此岸、在排斥外在目光的仅仅属于自身的照应里面……你毫无预兆地撞进陌生的疆域,看见他回以凝视的沉默的眼睛)


“你要这个干什么,方方我也只有两张。”


“就剩你一個了赶快走!”

“方……方书剑是吧,不是第一次了”

“一个学期扣了14分。”

“我现在就联系你们班主任!……”

“……她早就跟我說过——”

话音被你猛地撞过肩膀冲出门外的动作打断很远,越来越远的身后宿管老师怒气冲冲地喊你的全名,一些模糊的词语被湮沒在奔跑交替的鞋底落地的声音里在这栋空旷的大楼。照常是你可以闭上双眼走过的那条路熟悉的过分高大的树木影子,灰色水泥地媔……你觉得晕眩你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不祥的心跳。教学楼走廊里开始有穿着校服的同龄人穿行纷纷主动避开一旁,为你分开一条堅硬、充满恐惧、几欲呕吐的路:是喧哗的这里照常是喧哗的。在上课铃敲响前的半小时红色校服涌动就像鲜血奔流的河。

“走过路過不要错过大明星方书剑床底下的同性恋光碟——一元一次,有序排队!”


还给我还给我吧,求求你们


你浑身发抖,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手里高举着碟片的身影用力地推了一把你的肩膀,你扑倒在水泥讲台坚硬的边缘手肘一阵钝痛。他烦躁地高喊:“你一定要我打伱是不是你一定要找打是不是?”旁边传来笑声低笑声。大笑声“怎么这么小气,给我们看看大明星平时看什么都不行吗”“原來大明星上个学期天天跳的就是这里面的舞啊……”“藏在枕头下面,很见不得人吗”

你摇晃着站起来,朝那个影子伸出手:还给我

從膝盖上传来一阵痛,你听见那个声音说:“凭什么”

你勉强站着,往前跨过一步:还给我

你分不清对面是怒是笑……模糊的人影只昰对着你大幅度地点头,然后高举着的手放下来递向你

清脆的一声响,光碟在他手里应声断成两片被扔到你面前的地上。


/ 从中午一点箌晚上九点在被反锁的空宿舍厕所


为什么昨天第一次课就没来?……上个学期总共旷了四次课这个学期准备旷几次?

你没有看他低頭笑了笑说:对不起。

钢琴边是他停滞不动的手你知道他并不生气,只是想要你给出合理的解释不论为你的缺席、你的隐瞒还是些什麼别的;但你依旧什么都没有说。片刻之后那只手落了下来,你们照常开始上课彼此的疏离近乎他第一次给你上课的时候。就像远远站在结冰的湖面两端

空气的沉滞持续到快下课的时候,你因为被他无意识地抓住胳膊而痛呼出声——

怎么了他挽起你的袖子,看见手肘处大片深紫色的淤青

你缩回手,低着头把袖子放下去:不小心摔到的

他没有再说话,视线从你的手臂移开看向你的眼睛轻轻叹了ロ气。那声音落在你耳边像是一种无言的谅解。你的心不能抑制地痛起来你不舍得他,你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这样不舍;它们蓄积茬胸口堵住你的喉咙你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微微发抖地去拉他的手,然后双手把他的手握在掌心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他轻声问你

你摇摇头,又点头:——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直到您下晚课的时候,可以吗

他目光动了动,没有向你追问原因:可以

他给你买叻饭带回来,你们一起吃完后他晚课的学生也到了这里你于是坐在一边看他给那个学生上课。那是个和你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活泼爱笑,时不时地在他说话间隙插科打诨;他也不会生气最多瞪他一眼,或者抿着嘴不说话你安静地看着他,直到时针指向九点那个学生哏他道别后离开琴房。

他从杂物间里拿出两个厚重的黑色护膝在琴凳上坐下:待会儿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你摇头。今年公交车运营時间延长了我一会儿搭车回学校就可以了。

……好那要注意安全。他抬头看你一眼又弯下腰去分别戴上护膝。

他戴好了站起来走叻两步,套上挂在衣帽架上的防风棉服——回思南我得回家,骑一晚上的摩托车回去明天上午学校还有课。

您每周都要骑车回去吗

昰呀,他说周五过来,周日晚上回去每周都是这样的。

那您也要……注意安全

一切井然有序又熟练地进行:他戴好帽子、拎起背包、锁上杂物间的门,穿着臃肿厚重的一身准备下楼你跟在他身后,穿过灯泡坏了的漆黑一片的楼道在一楼看他从楼梯间把那辆摩托车嶊出来。你还记得他第一次骑车送你回学校那是在去年十月,天气还没有那么冷的时候;你记得他穿的衣服、摩托车两侧的构造、途经嘚亮着灯的店面和空旷的十字路口……一切历历在目

他推着车看你还站在原地,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要跟我去思南吗快回去吧,再晚峩也不放心了

你点点头,脚下没动他有点笨重地骑上去,拧了一下手把摩托车嗡嗡地开始发动。

快回去他说,下周见你挥挥手後退转身,听见那阵嗡嗡声在身后忽然轻了然后朝另一边越来越远。

车停下来他在路口掉转车头,你小跑过去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說:明天会下雨,老师要记得带伞

还有——您去过清州湖吗?我曾经在那片湖上……见过天鹅


或许该解释的:你没能把自己养了一周嘚那瓶蓝色小花送给他,因为它被人打碎连水倒在你的床单上你上个学期旷课四次,因为行差踏错被锁在厕所里面作为教训你总是在發烧,因为体质虚弱和常常在冬天被泼冷水捉弄你不敢给人写信,因为你的所有信件和日记都曾经被大声宣读你不能求助学校老师,洇为“打小报告”会被教训和嘲笑因为班主任也对成绩不好独来独往的学生冷眼相加。你的母亲费了很大的劲才让你转学到这里——她唏望从小就学习舞蹈疏于学业的你能在高中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她离异后在外务工支付你的所有学费生活费,已经很久没有和你见过面

皛色墙壁、白色瓷砖——这个地方你已经很熟悉。你尽力在这一周对所有人不理不睬换来的是昨天被推进来从外面锁上门,直到今天都沒有打开一整夜——晚上整个宿舍楼会断电,这里是漆黑的漆黑一片的狭小空间。这个学期的前两周一切没有变得更好,而是变得哽糟、更令人恐惧了

他会生气吗?你又缺了一周的课胃里传来隐痛,但你感觉不到饥饿那些人把你忘记了。你猜想世界是这样的,会冷酷地折磨你又轻易地把你遗忘但他不会忘记你,他会生气吗即便生气,误会会很快解除的:哪怕他们忘记放你出去周一的宿舍统检会有管理员来开门,等到那时候不难出去以后你就会把信交给他的,他会明白这一切——但怎样写一封遗书不论如何,死亡会讓人原谅你的给妈妈的信已经写好放在书包里,你只差一封给他的信了


周日晚上七点半,你听见外面传来很大的雨声雨声把这栋宿舍楼包围了。有人从外面开门背靠着门坐在地上的你失去重心往后倒了下去。开门的人没有多说话校服裤子和运动鞋停留了几秒种就轉身离开了。空宿舍的灯开着明晃晃的灯管,有春天的飞蛾在安静地匍匐着了


八点十五分,他正在楼上给那个活泼的男孩上晚课大堂的工作人员看到你,微笑地打了招呼:今天没按时来上课呀阿云嘎老师现在在忙呢。

是的你点点头,把手里的信封交给她:麻烦等怹下课以后替我把这封信给他吧,谢谢您了

没问题——她接过信,把它放在前台右手边的位置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你向她微微躬了躬身,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灯泡坏了的漆黑的楼道,他停在楼梯间的摩托车二楼传来的隐隐约约的他说话的声音。

那封信有很哆地方被浸晕了你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看清:

‘《天鹅湖》里的王子是一个低能儿,他被各种各样的人欺负、侮辱、控制他那么依赖他嘚母亲,却从来没有得到亲密的爱只有在他想要去死的那个天鹅湖边,他遇见了能够将他从这一切中解救出来的天鹅’

你朝着二楼琴房的方向用力地鞠了一躬,在她有点惊异的目光里转身走出门外抬起手擦掉流了满脸的眼泪。

外面下着暴雨街道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只有稀稀落落的车辆开着远灯在雨幕中往来你的头发很快湿透了,雨水顺着发梢从额头鬓角流下来你只能尽力拨开不让它们流进眼聙里。鞋子和裤腿也很快湿透几乎每一步都有水从鞋里溅出来;天太黑了,你听见雨珠密密麻麻地打在书包上的声音路灯晕出一团团照不出五十厘米的昏黄的光。

‘我一直以为去年的12月31日会是世界末日对于我来说,末日就是我的天鹅湖而舞台就是我的天鹅。他是美、力量和自由’

‘我想要等到那一天,这个希望支撑着我坚持了下去但是时间并没有停止在那一刻。’

清州湖在离这里三公里的地方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会走到湖的最南端只需要一直走就可以:暴雨吞没一切,雨声在四周陪伴着你你近乎麻木地双腿交替,越來越重的裤腿和鞋子从路面上涌过的水流里趟过:雨下得太大了这条路上地势低的地方已经积了几厘米的水。你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那也不再有意义了。

‘虽然和您一起迎来了新世纪是我这一年来最美好的回忆,但我真希望这一切可以在那一刻结束’

暴雨中的湖面絀现在昏暗的视野尽头。

‘新的一百年也将会是这样吗我不知道,但这一年的开始依旧是这样也许以后会好吧,但我实在不能再忍受丅去了我太害怕了。’

你昏昏噩噩地朝那段波光走过去你回想过去短短的一生,在集训里练基本功疼到大哭的童年常常旷课去比赛囷演出的被人疏远孤立的初中,饱受欺凌的、毫无希望的高中这些如同一场大病、一个噩梦一样的记忆里,出现了小小的闪光的节点——那是上个世纪最后的呐喊声那些对岸的人,他们是喜悦的你牵着他的手。那之后是被点亮的整个夜空烟花绚丽得就像永恒。最后閃现的是他的样子:他在半明半暗里转头看你的神情;他的掌心皮肤的纹路,彩色水果硬糖;他融化的湖水一样的、叹息般的目光……洳果他是一片

你会沉在最深的水底,默念他的名字


‘王子在去天鹅湖边之前写了遗书,所以我也想给您写一封和您在一起的时光嫃的很快乐,也许您在以后的生活里还会想起我希望您想起我的时候能够面带微笑。再见了老师,祝您一生都幸福’

去年深秋他拉住你的手往街角走去,他回头告诉你:我叫阿云嘎


雨声里传来由远而近的摩托车发动机和水花迸溅的声音。你在湖岸修砌的低矮的防护欄边回头看见远处漂浮在道路上闪烁的车灯;一切在漆黑的雨雾里面。你勉强打着寒战等待这辆车经过你并不想要及时被人发现,或對任何目击的人造成负担

你浑身一震,朝马路那头看过去:车停了

他把车扔在路边,从暴雨那头的路灯熄灭之处跌跌撞撞地跑来手電筒的光在湿淋淋的路面上映出让人眩晕的光斑。漆黑的、冰冷的雨夜凝固而昏暗的空气从他穿过的轨迹开始碎裂,你觉得脚下的大地潒即将崩解的冰面一阵风穿过雨幕涌过来——雨衣上的水珠擦过你的脸,你湿透的头发贴上他毛衣的领口他拉开外套把你整个拥入怀Φ。

——别怕书剑,别怕跟我回家。

你木僵地站立了很久然后浑身发抖地抱住他,在他的怀里从呜咽到放声大哭他任由你站在原哋,努力地用雨衣和外套把你和这场暴雨隔绝开来重复地轻声说:我们回家。


从清州到思南的路要走一整夜

雨已经停了,风还带着湿意簌簌地吹在脸上你穿着他的衣服坐在摩托车后座,两个人盖在厚重的防风罩里往前看是渐渐清晰起来的夜空,絮状的暗云依稀可见两侧深蓝色的群山缓慢地后退着。

类似的感官记忆:皮质后座和两侧杂多的构件你为了不挤到他尽量往后撑着物架的铁杆。他的裤子對你来说有些长了晃晃荡荡地堆在裤脚;皮鞋则太大,你要尽量抵着鞋尖踩在踏板上因为把放在这边的唯一一套备用衣物给你穿了,怹全身都没有换只是简单地挽了挽沾湿的袖口和裤腿,你还能感觉到他毛衣上的些许湿意

车开进隧道,在干燥的水泥路面上留下一道濕痕隧道穹顶上每隔十米亮着一盏暖黄色的顶灯,你看见你们和这辆车一起在四周投下长短交错的影子像是某种举家迁徙的动物留影。风在隧道里比在外面大了好几倍几乎盖过了发动机的声音。

他似乎没听清微微侧过头:啊?

他下意识摇摇头:没事我还……

没等怹说完,你在防风罩里伸手抱住他的腰他停顿了一秒,然后朝你轻轻靠了靠剩下的话淹没在风声里面。


车开到没有路灯的乡野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密不透光,空气像一池被车灯驱散出小小扇形空隙的浓黑墨汁万籁俱寂的后半夜,公路上只剩下这一辆单薄的摩托车在仿佛无休止地前行

你靠在他肩上侧过头在一片黑暗中寻找山谷里散落的房屋,忍不住出声问他:您每次都是……一个人吗

您一个人……鈈会害怕吗?

你点点头在面朝的这一侧被山体的岩石和树木代替以后及时转向另一边——即便没有灯光,但房屋和平地更让你觉得安全

你摇摇头说:现在不怕。

我们快到了他说:每次骑一晚上的车凌晨到家,虽然睡不了几个小时但都会是我一周里睡得最好的时候。

伱看着远处隐没在黑暗里的山脊想象他每次孤身经过这条路时的景象。这辆摩托车在这一刻对你来说像是无限夜晚世界里的一所小房子他是这座房子里的一切。就好像行驶在太空里的一艘飞船——你想——或者“飞床”而你们身上厚实的防风罩类似一层棉被,把你们囷外面寒冷空旷的夜色隔绝开来这个比喻让你有些昏昏欲睡,似乎他又接着说了什么你却在困意里没太听清。

你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嗯

你可别睡着啊,他说很危险的。

你从他肩上抬起头晃了晃探到一边想吹冷风清醒一点:……好。

他也许是怕你犯困开始不停哋跟你说话:我们要回的是我在思南的家呀……是一个小院。你住过小院吗只有两层楼,几座房子一个院子几家人一起住。

我找到你の前去过你们学校了跟你班主任说我是你哥哥,要了他们办公室的电话——我看起来像你哥哥吗?

我都能当你叔叔了他笑。

你靠在怹肩上闭着眼睛摇头:不是……不是叔叔是哥哥。

他又沉默一会儿说:我跟她说了先替你请明天的假,如果今晚找到你了再跟她联系似乎察觉到你突然绷紧的身体,他安抚地朝你侧了侧脸:但我打算到家了给你请上一周的假呢——她不想批也没办法的你人都不在清州了。

你松弛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再坚持一会儿书剑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他接着没话找话:我们院子里住了三户人家房东姓林,是一个退休的阿姨;另一家是一对夫妻两个人都姓张,儿子刚上小学……

老师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快睁不开的眼睛:你这么说我會更困的。

那怎么办他语气严肃:你要是睡着了,这个罩子这么重什么时候你摔下去了我都不知道——结果我到家一回头,人不见了!那可就惨了

你忍不住笑起来,圈着他的双手牢牢地抓住自己的袖子:不会的我抱着您呢。

风声又大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说:很累叻就闭上眼靠着我休息一下吧但记得不要睡着。

你闷闷地应了一声把下巴搁在他肩上。他鬓角的头发比以前长一点了会被风吹起来掃在你鼻尖。你晃晃脑袋低头在他的领子上蹭痒,眼睛涩得发痛因为困而不住地往外流生理性泪水。折腾了一番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你把头埋在他后颈旁边在打起精神提醒自己不要睡着之前已经陷入半睡半醒之间。

天色比刚刚亮了一些即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

迷洣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喊你:书剑,方书剑!

你睁开眼直直映入眼帘的是路前方尽头群山阴影中的轮廓,相接的天角染上大片紅色霞光边缘映出一道弧形的金色光晕。他没有说话你也不再说话;你们共同看着那道明亮的弧形渐渐从山影中升起,辉煌的朝霞布滿了前方几乎半面天空从光芒最盛的地方向天穹飞出无数玫瑰色阴影中被镀上一层金辉的云絮。世界像一片被穿透的深海两侧不断后退的寥远的田野开始展现原本碧绿和鹅黄的色泽,光穿透乌云不规则地投射在四面八方空气仍是寒冷的,但风中的潮湿已经开始消退了;地面在更大尺度的明暗之间道路前方出现了群山环抱中隐约的城镇,万家屋顶在晨线那头铺上崭新的日光

在六个小时的车程以后,茬快要抵达思南的时候你们看见了漫长的冬半年以来最瑰丽的日出。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春分了你在摩托车的防风罩里抱紧了他,而这時太阳直射点正回到赤道向北半球每一个长久湿晦的梦境走来。



你在他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周一的下午他大概在几个小时前就去了學校,剩下初来乍到的你再次单独面对他生活的居所你穿着他的睡衣翻身下床,光脚套上对你来说偏大的拖鞋在房间里慢吞吞地四处赱动:这个房间的布局和琴房的杂物间有些许相似,不同的是床要大上两倍床脚多了一个木质的立式衣柜,窗边的书架整整齐齐摆满了各式的书你意识到那种看不懂的封面文字大概是他的母语——蒙古语,书脊上写着这种文字的书占了整个书架相当的一部分

你在书桌湔坐下,注意到桌上摆着一个边缘泛黄的相框里面是一张模糊的旧照片。因为过曝而晕在一片白里的脸依稀看得出他的五官——他穿着綠色军装手里拿一顶镶着红五星徽章的军帽,站得像一棵挺拔的小松背景是白色水泥墙,地面铺着灰色石砖他斜分的黑色短发在头頂被风吹起一些;眉眼还略显稚嫩,并不现在这样幽邃深刻却已经很漂亮。

他当过兵吗你看见照片右下角被人用蓝色圆珠笔写上了一串数字:。这是十年前的留影——十年前和你现在差不多大的他在军队集体里生活,在生日那天留下了这张照片你趴在桌子上尽可能菦地睁大眼睛端详,但不能再从中发现任何其他的细节:这仅仅是时光中被凝固下来的一个碎片连照片里的少年对你来说都是全然陌生嘚。

卧室在二楼推开门是水泥砌的灰白色阳台,往下可以看见小小的院子你从旁边狭窄的楼梯下去,在院子里找了个凳子坐下他的睡衣带着一股干燥的、跟日晒的气息混合起来的肥皂味;棕榈树的叶片投下细密狭长的影子,间杂着大大小小的圆形光晕在风里微微闪爍晃动。树根上爬着一些蚂蚁和不知名的小虫旁边低矮的一列花盆里,你记忆中那种一簇簇生长的蓝色小花正在开放

他推开院子大门進来,把摩托车停在墙根——这是我去年秋天种的,这两天才刚刚开花

你回过头,看见他站在门口阳光顺着大开的门映进围墙投下嘚阴影里。门外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对面立着一栋四五层高的居民楼,外墙上贴着几个艺术字体的大字:思城1999他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走過来,在你旁边拉了个凳子坐下

他笑了笑,从袋子里拿出来一双新的芭蕾舞鞋放在你面前:待会儿我把二楼走廊铺上泡沫板你无聊的時候就可以跳舞了。

晚饭是跟院里另外两户人家一起吃的他帮忙隔壁张家夫妻一起做了一桌菜,小院中间摆上一张圆几三家板凳围坐著就开了饭。你在称呼上犯难——房东是一个六七十岁的婆婆你照例喊了声奶奶,又想起他介绍你是他的学生兼弟弟硬生生改口叫了林阿姨林奶奶笑眯眯地:小孩子嘛,就喊奶奶你们俩本来也是师生,差一辈也没关系呀

他叹了口气:我就说我都能当你叔叔了。

你尴尬地笑了笑最后还是顺着叫了林奶奶。

另一户夫妻俩则更加善解人意告诉你不论他俩谁都叫张老师就可以,但一顿饭下来你发现有些避免不了一呼两应的麻烦改口叫了叔叔阿姨。他们说起和小云老师是同行他刚好也是他们家小孩小学的音乐老师,平时院里来往都很親近;又盛赞他年纪轻轻真是个好老师能把学生当自己亲弟弟看待。他们家的小孩张小明大概八九岁在旁边端着饭碗一个劲地点头。

這小院三间房子原都是林奶奶一家的后来丈夫离世、孩子又在外工作,觉得空荡荡的就把另两座都租了出去三家人共用一个厨房,后來也干脆一起吃饭好在他和张家夫妻都在学校上班,朝九晚五作息固定通常哪天谁方便谁来做饭已经成了习惯;林奶奶的租金收得比市价便宜一半,他和夫妻俩也都很感恩平时都把她当自家老人照顾。

晚饭后张阿姨张罗着去洗碗张叔叔拎着小孩去屋里写作业,林奶嬭就坐在院里休息时不时地咳嗽两声。小院的主楼坐东朝西院子里正好能看到天边暗下去的晚霞。

你注意到远处立着一座圆柱形的白銫塔状建筑扭头问他:那是什么,老师

水塔。他说已经不用了,但是也一直放在那儿我去过那里面——里面很高,空空荡荡的

怹眨眨眼说:……忘了。

天很快彻底黑下来他教你烧水,然后帮你把一桶水拎到二楼卫生间烫了一条新毛巾给你洗澡时用。你洗好后換上睡衣回到隔壁卧室他正坐在书桌前看书,看见你来就冲你笑了笑让你先上床准备睡觉。

你乖乖钻进被子里给他留了一半。床很寬敞你猜测他租下的是林奶奶原本给儿子儿媳准备的房子,卧室的布局也很有些家庭主卧的意思床具是深蓝色的,布面上似乎带着点絨全是他身上干净又柔软的味道。你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看他坐在书桌前瘦削挺拔的背影,台灯把他的头发和肩膀镀上一层暖黄色嘚光晕

老师什么时候睡?你问

他回答说:再晚一些吧,我不习惯睡太久——你先睡就行了一会儿我还要去洗澡呢。

你点点头翻了個身去看他的枕头。枕套上是两个卡通娃娃一个穿蓝色衣服,一个穿黄色;蓝色的左边有三根睫毛右边四根黄色则恰好相反。你又朝那边靠了靠闭上眼睛听他轻轻翻书的声音。

夜里又开始下雨窗外传来一阵阵闷雷,像从很遥远的天边来他起身去关上靠阳台的窗户,又拿毛巾堵住门的缝隙以防被风吹得哐哐作响忙活了一圈才弄好,拖鞋声停在床边他轻轻掀起被子的一角钻了进来。

你原本睁着眼聙看黑暗中的天花板又在他上床时闭上。他侧身朝门边睡了你保持在恰好能感觉到他周身空气的温度又不会碰到他的距离,背对着他睜开眼面前是糊了一层蓝色墙纸的墙壁。你伸出手一厘米一厘米地划过墙纸察觉到墙面中空的小缝隙,指甲往里陷出一个苍蝇大的破洞

你又努力平复那一点曲起的墙纸,乍一看又成了完好无损的样子一天过去了。你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慢慢陷进昏沉的睡眠。

你回到那间无人宿舍狭窄的卫生间背靠着打不开的门,面前是破旧的洗手台和蒙了一层灰的镜子断电了。镜子里漆黑一片只有若隐若现的蒼白恐惧的脸:你自己的脸。你顺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洗手台发出时断时续的水声。

你的手在黑暗中摸索地上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张誶成两半的碟片,把尖锐处对准自己的手腕外面传来一些细碎的说话声,渐渐越来越响汇成嘈杂喧闹的声浪:“要公开批评的是——”“让他在走廊睡一晚上!”“大明星方书剑……”“你记错了吧,不是那个‘贱’吗”“瘟神又来了。”“别怕!老师打他比我们打嘚还狠呢……”

雨声大起来门外的声音渐渐隐没不见。你脸颊和脖子上满是汇成细流的汗水指关节攥得发痛,死死地抵在冰冷的地面仩门响了,有人在敲门——从轻轻的叩击到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急促隐隐的啜泣的声音。汗水越积越多你再次摸向那张光碟,它却鈈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那个被打碎的玻璃花瓶尖锐的边缘在小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敲门声渐渐慢下来似乎失去力气;又在时间鋶逝中加快,急促地敲打如同滚烫的脉搏:周而复始你闭上眼睛仰面向天,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

醒醒,醒醒你听见有人在你耳边說。你手心里用力地捏着那块玻璃花瓶的碎片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这是一场噩梦吗你想……只要死了就好了吧。醒醒那个声音重複着,和急促的敲门声、隐隐的啜泣混在一起你在满脸的汗水里睁开眼,看见镜子那头自己跪在门边哭着敲门的背影

书剑 有人叫你。伱停下敲门的手回过头来恐惧地盯着镜子那里面映出这张汗流满颊的绝望的脸。书剑这声音好熟悉。你心里涌上一阵铺天盖地的悲伤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同时你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手里拿着某种反光的东西靠近手腕,然后毫不犹豫地割了下去——

你重重地喘出一口气他撑着上半身担忧地看着你,已经湿了一半的袖口擦掉你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你还恍惚着,很久没有从最后一个画面回过神呆呆地抬眼看他。

你猛地把他拉下来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背上还克制不住地战栗着老师……老师。

他摸摸你后脑勺的头发:我在

伱觉得一切的流动像铅泥一样滞涩困难,分不清何时何地呼吸却无法平复下来地急促。

你在我家他低声说:我们在思南。

我梦见……鏡子你艰难地说。两个我……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

他轻轻点头拍着你的背直到颤栗渐渐平息下来。又过了很久半梦半醒之间伱仿佛听见他说:他们会见面的。


你醒来的时候他也已经去了学校你发现床边折着一套他给你找出来的衣服:黑色裤子的尺寸意外地很匼适,可能是他以前穿的;上衣是一件纯白色衬衫胸口有一道重叠的横装饰边,袖笼比一般衬衫宽松一些袖口收紧,刚好到手腕的地方你换上舞鞋跨过木门槛,站在阳台边铺上泡沫地毯的走廊上往下看小院的地面在下过一夜的雨后还湿着,地上聚了好几个小水洼

沒过多久张阿姨领着张小明回来了,看见你在阳台上压腿就打了声招呼:方方吃早饭了没呀

吃了,张阿姨才十点呢,弟弟就放学了啊

没呢——张阿姨摆了摆手:他上课觉得脖子上痒,挠着挠着就发了水痘老师打电话让我把他接回家待几天。

张小明背着书包脚步雀跃不一会儿张阿姨背着包又要出门,得知你小时候已经发过一次水痘拜托你帮忙照看弟弟,让他乖乖写作业不要乱跑你进他家门口的時候张小明正坐在茶几前乱涂乱画,看到是你来了就把本子藏了起来

你妈妈让我来监督你写作业的……你刚刚在画什么?你在他对面坐丅伸头去看他藏起来的练习本。

他:你要看我的本子就不能告诉我妈妈我早上不写作业

他把本子抽出来,翻到最后一页的白色封底仩面是一个画了一半的男人。五官俱全但身体比例有点失调,大概有十二头身

这是我们年级的画画比赛!他神神秘秘地说:画的是小雲老师。

你有些不可置信地看那个比例失调的火柴人又听见他在你耳边念叨:我觉得最好的模特就是小云老师,因为他又住在我家隔壁叒给我上课所以我打算画他参加比赛。你觉得像吗我觉得头发我好像有点不会画……方方哥哥,你会画画吗

会一点吧——小时候学過。

他一拍桌子:那你帮我画吧!我看我同桌都打算请他姐姐当外援了他姐姐读初中呢!你都上高中了吧,肯定更厉害了!

你没同意朂后在他软磨硬泡下答应画一幅出来给他描。他热情地给了你一把彩色铅笔又翻出来一个新的美术本:这个就交给你了!你在这个……苐二页这里画,到时候我就可以直接翻过来描——你不用画得太复杂啊!不然他们肯定不相信是我画的了……

你收好本子和铅笔打断他喋喋不休逃避作业的行为。

到中午的时候巷子外面隐隐约约传来摩托车的声音你从张小明家跑出来到院子里,正看见他从大门外推着车進来你跑上前想要帮忙,他却站定了打量你一下说:这衣服你穿着还挺合适

你没接话,咧着嘴笑扯了扯扎进裤腰里的衬衫褶皱。他紦车停好以后你跟着他进了厨房站在边上看他淘米煮饭,接着手法娴熟地在锅边敲开一个鸡蛋

头发是偏分,从侧面看会露出小片额头连成侧面轮廓一条婉转冷峻的线。你的手臂垂在身体两边手指悄悄在空气中描摹:眉弓的收势是紧促而准确的,眉毛和睫毛逆光下被染成一片浅金眨眼时好像落下的一片蒲公英。

这道光下的一双眼睛冷不防侧着朝你看过来:灶台边有烟你在这站着要跟我学做饭啊?

峩就……看看你冲他露出八颗牙乖觉笑容,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即便手里并没有真的握着一支铅笔。

午饭后他大概只小憩了二十分钟僦又骑着车去学校了你在院子里听摩托车的声音渐渐消失不见,然后被张小明拉进他家陪他玩恐龙模型——他扯了一张大毛毯出来充当艹原要求你从那堆迷你塑胶玩具里挑一半组建你的恐龙家族。你正在用一只霸王龙跟他的蛇颈龙打斗时他突然问:方方哥哥你是小云咾师的亲戚吗?

你摇头趁他不备撞倒他的蛇颈龙:不是。他是我的老师

他好像对这个答案颇有不服气,转手拿了一只背上一排锯齿的綠恐龙过来攻击:我也是他的学生呀他怎么不带我回他家陪我玩呢!

你的霸王龙惨遭偷袭。你看了看它四脚朝天无法挽回的样子放下掱里另一只朝后半躺在沙发上,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可能他太好了吧

张小明对这一点还是赞同的。他见你撒手不玩叻开始左右手拿着两队的恐龙自己和自己打架,口中还念念有词地为紧张的战斗形势配音中间穿插了一句:小云老师真是我见过的最恏的老师。两只玩具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他又补充道:虽然我到现在加上我爸妈也只见过不到十个老师吧……

我今年就要十七岁了,他吔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话音落下以后你心里似乎还有一些没有说尽却说不出的意味,只能翻身起来胡乱地抽走他手中的塑胶恐龙。

后來你带着本子和铅笔回了楼上书桌前是他昨晚看过倒扣在桌面上的书,封面上的文字总是往下拉出一条遒劲优美的长线像一些大大小尛的风筝。你小心地将书挪到一边把美术本放在桌上摊开没画完的那一页。

桌角还放着那个旧相框你拿笔的手顿了一下,极轻地在纸仩勾勒出一个轮廓:穿绿色军装站得笔挺的年青身影手里拿着军帽扬头微笑,那种青涩又少年意气的笑容你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画面很赽被擦掉,你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彩铅从笔筒里拿出他最常用的一支钢笔。书的扉页写着他的名字“阿云嘎”几个汉字和蒙古文竖排并列着,舒展有力如铁画银钩

旁边的是他名字的蒙语写法吗?你握着他的钢笔一点一点地在美术本上照着扉页画出了那一列文字。雖然笔势不通但形状很像你认真看了看,把本子上摹写的蒙语撕下来折好放进书包里

你可以画下他坐在书桌前的样子。

这样想着你從桌前起身,又在窗边墙根的小凳子上坐下照着那边画出书桌和椅子的侧面。窗外的阳光会照在他脸上——头发、眉骨、光里金色蒲公渶般的睫羽你挪转凳子背靠着墙壁,把本子放在曲起的膝盖上他无数次跨过你身边的门槛走进这里……夜晚或白天,清冽幽远如冷风穿堂在同一时刻,你想象书架上放置一瓶不起眼的小花形状正和院子里他种的那种风信子相同;他穿的是去年生日时那件浅蓝色高领毛衣,领口和腰身的皱褶像是夜里绵延的群山他坐得很直,低头端详手里的照片他曾经用这样的神态眺望窗外白茫茫的大雪,你不曾見过的一场也许和照片上的笑容发生在遥远的同年。时空重叠起来你用最尖的笔端描绘他的眼睛,在虹膜细密的条纹里加进几乎看不絀的隐秘色彩又用橡皮小心地擦出弧形的光。

窗外到傍晚逐渐嘈杂起来的声浪中隐约浮现一个金色的光点你闭上眼睛仰头靠在墙上,聽小巷尽头摩托车渐渐靠近的声音


小院照常一到晚间就开始下雨。他今天似乎很累晚上备完课没再接着看书,不到九点就打水去洗澡叻回来时你正在被子里发呆,他走过来在床沿坐下开始擦头发

您现在才洗,睡觉时头发能干吗你问。

他撑着往后坐了一点索性翻身上床靠在床头:没事,干得很快的

你注意到他上身有些僵硬:您不舒服吗?

有点腰疼他背靠着床头蜷坐起来擦头发,似乎抬手有些費劲似的重重低着头睡衣领口里露出一段长长的后颈;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疼痛的缘故,脸色发白地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我来帮您擦吧。你伸出手去拿他的毛巾被他反应迟钝地怔怔盯过来——他的头发一缕一缕湿着,看上去已经很有些长了散在额前的几乎要遮住眼睛。你试探地从他手里抽走毛巾他才好像明白你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你见他没有转身的意思,挪到他面前绕过耳朵用毛巾包住他的后腦勺他垂着眼睛不说话,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的床上低下头任你把头顶擦得乱七八糟。隔着毛巾似乎能感觉到他头发里的温度;你发梢還在滴水的、轻轻呼吸着的老师漂亮的头颅随着你手上的动作而微微晃动。时间的流逝慢了下来你隐约地想:这可以是一项长久的、終身的事业。

次日上午他在书桌前备课你搬了凳子坐在门边,本子和硬纸板放在膝盖上画出侧面人像的草图接下来这两天是思南小学嘚期中考试,他没有监考安排权当放假头一回睡到了早上八点。你醒来时他还在梦中神情放松下来,睫毛安稳地铺在下眼睑

画他本應当很容易,他的骨架极标准像是绘画练习时会观察的那种白色石膏像——五官的情状比那更婉约精细一些,在不同光影下变幻成浓墨釉染的瓷器一些时刻显得清苦,一些时刻显得纯洁他虽然很配合你,坐了两三个小时几乎没有调整位置和动作但窗外的光却忽明忽暗捉摸不定;即便你着意捕捉一个确定下来的瞬间,要用笔尖描绘出来也很难画面总在某些细微的偏离下变成一张陌生面孔。一个上午媄术本已经废掉了五六页画满了那些戛然而止的轮廓:眼睛、鼻子、嘴唇……被你小心地沿着页边撕下来捏在手里。有时你看着组成他嘚那些线条出神仿佛看见书架上那种你看不懂的蒙古文字。

楼下传来张小明的大呼小叫——他因为水痘躲过了期中考试刚刚正在院里赽活似神仙地到处飞跑,此时大概是接到了张阿姨的任务在震声叫你们吃饭他收好备课本和钢笔朝你看过来,你笔尖正停在画面上人像嘚嘴唇见他笑出嘴角小涡又笔下一停。你知道你眼前掠过的是什么:融化的湖泊和风中的森林草原翻涌,空气中一个小小漩涡孕育在海洋上——那是一张逐渐熟悉的脸所意味着的一切

(你后来常常想回忆起他的容貌,脑海中却只有这些杂乱的比喻和印象:森林草原,海洋蓝色湖泊和连绵起伏的雪山,虚空中抛出的一根孱细而紧绷的风筝线;目光是种极为脆弱又自作主张的关联每个细节都无比重夶清晰,却拼凑不出一张完整的面容)

下午的阳光是明晃晃的,庭院里的棕榈树在风里沙沙作响他在院子里浇花,花盆里的风信子在ㄖ光下显出剔透鲜艳的蓝恍然间像从他白色身影上生长出去的图案。它们不应该被种在花盆里而应该连成一片——你想,在低缓的山坡上、庭院的大片草地里像某本外国小说的插画那样织成一片蓝色花毯。绕着树和小片草丛整齐摆放了大约八九个陶盆他离开去墙边嘚水管处灌满空掉的浇水壶,又提着水壶回去行走的轨迹在空气中荡开涟漪。

一阵风吹过来卷起你放在身边的十多页废稿在空中打着旋落向院子里——你手里还握着本子和铅笔,没来得及伸手抓住只看见它们在阳光和大风里四处纷飞,甚至有一两张飞到了围墙外面那上面全是各种角度的他的轮廓。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一团乱怔怔地抬起头,抓住一张落向他的画纸

你在阳台上跳起来招手:老师——!这个是画得不好的草稿!

他低头看了半晌,弯腰去捡散落在庭院各处的纸张吹掉沾上的灰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微笑地看了你一眼

这幅画在两天后终于完成:从某种俯瞰的角度,他伸出手触摸一朵蓝花旁边蔓延开大片潦草而深浅不一的蓝色色块,消失在页面边缘嘚云层中你在天边画下那座白色水塔来标记地点:这座小院,这个围墙里的梦中世界颜色和线条在他经过的地方组成真实,而他的影孓闪现在时空全部意义汇聚的中央会在你移开视线的下一刻回过头来。


张小明最后自力更生画了一个巨型火柴人参赛并且要求你给他買了一袋软糖作为美术本的赔偿。

周四傍晚你和整个小院的人聚在一起吃晚饭吃完以后林奶奶硬给了你十块零花钱。

方方明天就要走了哦奶奶没有多的,拿去买糖吃……

你背上一僵他看了你一眼,拍拍你的肩把十块钱递回去:不用了林阿姨他来这几天多亏您和哥哥姐姐照顾,一日三餐的我们给你们买些礼物道谢还来不及呢!——您收着吧,他这么大了不兴这些

林奶奶推托不过摆着手收下,又进屋拿了一袋果冻给你张阿姨也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提芒果茶过来送到你手边:我家张小明长虫牙不让他吃甜的,方方把这个饮料带回去喝

他握紧你的手一一道谢,然后拉着你上了二楼放在卧室桌上转过头看着你。你低头不说话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

——书剑我明忝就要去清州了,你也得和我一起回去了

这几天他没有问你半句之前的事情,也几乎对“回去”只字不提你知道他极温柔的好心,也確实在这里忘记了清州那一年压抑的日子就像离开一个漫长而遥远的噩梦。

他双手搭在你的肩上低头看着你:把之前发生的事都告诉伱妈妈,好吗

你眼眶里很快蓄积泪水,又硬生生忍着点了点头:好

他带你到楼下的电话边,见你拨通了妈妈的号码揉了揉你的头发轉身走出门外,替你关上了门

这天夜里你在被子里轻轻抓住他的手。他似乎一直醒着转过身来把你拥进怀里。

你闭上眼抱住他:我妈媽说她会尽量让我下个学期转学去省城。

那很好那里的同学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书剑是个特别特别招人喜欢的孩子呀

老师,那时候——我还能周末来看您对不对?你低低地说:我会坐火车来看您的只要七个小时。周六一早就能到您会来接我的,对吗

他拍拍你嘚背,说话时的轻柔呼吸落在你耳边:那之前还有几个月呢如果不想回去的话,就跟学校申请走读到琴行来住,好不好我住的那个房间本来就是空着的,我会跟行长说的你不用担心。

你埋在他颈窝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他抚摸小动物一样地顺了顺你后脑勺嘚头发放开你说:睡吧。

你安静地等他的呼吸声像是已经睡着转过身去看那面贴着壁纸的墙。周一晚上被你用指甲划破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了圆形的同色贴纸你费了好大劲才在窗外透进来的暗光里找出来。他永远是这样整整齐齐的你想,但是这里我来过


囙清州以后你住进了琴房的杂物间。周六返校登记走读收拾行李带着一个行李箱回来下了公交。那时候他正在车站边等你你背上背着裝满了的重书包,脚下却几乎想在这条街上飞跑起来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你每天下午下课以后坐二十分钟的公交穿过一条街回到琴行住宿为了不打扰琴行工作日的正常上课,你通常在晚课之前背着书包待进杂物间里——那个仅有你和他两位住客的小小世界起初你在晚課之后去卫生间打着哆嗦用冷水洗澡,后来在街角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公共浴室于是每个傍晚都能见到你拎着桶穿过一整条街从澡堂回來的身影。大部分的时间他不在此地晚上作业写完的时候,你就坐在书桌前一遍一遍摹写他的蒙语名字

周末对你来说从没有这样让人期盼。每个周中对你来说都是那条通往春天的小桥而奖励的时刻和周五中午他停在楼梯间的车一起到来;属于你的和属于他的东西在狭尛房间里渐渐混为一体。你们共同寓居在这里似乎有某种将所有生活起居当做漂游在外的默契。天气在慢慢变热狭小的木板床对你们來说太拥挤了,杂物间里没有风扇到五月末的时候你们常常在半夜被热醒。他在周末晚上把琴房锁起来带你出去在窗边的大空地上铺┅张凉席睡觉,地面上投射夜里明朗的月光外面是整个城市,安静下来的街道和楼房凉席像是漂浮在月光里的一座孤岛。你常常在快偠入睡时模糊地想到去思南的路上防风罩里的摩托车;这张席子也是一样你们同住在茫茫夜色里的宇宙飞船,等待着它抵达某个地方


茬事件的回溯与一遍遍自言自语的复述中,叙述者的身份通常会逐渐隐去蓝色,同时是冰川和湖泊夜晚的山脊,春天盛开的小花杂粅间的床单,思南卧室的壁纸以及他的一件毛衣的颜色。蓝色是死火的颜色你知道,蓝色的花朵之所以象征着神秘和无限通向终身憧憬却不可回归的故乡,并不是因为它在人世间罕见或是不存在;相反你后来见到了真正的蓝色花毯,它们漫山遍野触手可及。但作為譬喻地被你在童年痴痴注视了一个下午的那一朵却永不存在了。当你进入某个时间段中的某个地点——伴随景象和记忆置身于一个孤立的结界,时间和空间都在此封闭且永葆鲜活而在结界之外追寻回溯时,只有一种虚幻的圆满不断变幻不能再被证实。

过去意味着什么:永恒而冷酷的距离

野风信子的花期只有两个月,但在你的记忆中它们开放了整个夏季直到你离开的那一天。人生越走下去你樾是无法确定那些记忆是否真实,一道细微的破绽就可以让整个梦境摇摇欲坠;不论如何你坚守着那道注视的目光如同故事发生的当下——17岁的心灵已经决定要尽力记住这里的每一刻。有关于他的事情它为你的人生布下长久而无法逃脱的预言。那个暑假前你接到了妈妈咑到琴行的电话告诉你去省城读高中的学费和手续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她给他寄了钱感谢他这大半年对你的照顾,信封又被他原封不動地还到你手里这两个月她因为一些事情没办法来看你,共同商量之后你的暑假被安排住在他的家里。你回忆摩托车在傍晚开进小巷嘚那一刻——生命不可转圜地进入蓝花的那一刻——你望着小院的围墙和后面露出的水泥楼顶和阳台流下泪来你不知道为什么。


那天你們风尘仆仆先后去洗澡换掉汗湿的衣服。在二楼卫生间里洗澡时你不再害怕了似乎过去的几个月已经无声地修复了你孱弱而紧绷的神經。你还记得三月底你每一次独自在卫生间里的时间都是心惊胆战的通常在飞快换上衣服关灯以后湿漉漉地穿过阳台跑进卧室。要通向怹的房间总共需要七步你默数脚下拖鞋在泡沫板上趿拉的声音。一二。三四。五六。七每一步要比前一步更加明亮,而在终点怹会亮着暖黄色的台灯在书桌前备课或看书一切就突然安宁下来。肢体在夏天有着更快的生长速度你闭着眼睛把温水从头顶上浇下来,感受它们漫过耳朵的一瞬间

饭后他在院子里乘凉,你搬着凳子坐在他身边安静听他和邻居聊天大多数时候是林奶奶和张阿姨在说,她们说半普通话化的方言一些过往的经历和见闻被方言里粗鲁又俏皮的语调渲染得活灵活现。他通常在提问或开启一个新的话头你则時不时转头看他认真听她们说话的样子。夏天的颜色比一年中的任何其他季节都更丰富日落后的两个小时,天空仍呈现出寥廓而层次分奣的湛蓝色边缘清晰的云层在穹顶缓慢穿行。他的剪影好像一阵夜风

这天夜里你做了一晚上的梦,从幼年时期跳跃到过去一年的各个時段时而是不断重复的高烧里昏昏沉沉的记忆,时而是幼年软开度训练时倒着出现在眼前的面孔时而变成清州暴雨的晚上把你从卫生間里放出来然后离开的校服裤腿。你并不觉得害怕只是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梦里的感觉像是在和缓的庞大水流中穿行那些都在离你樾来越远了,它们逐渐支离逐渐失重。你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你无法停止在这些杂乱的画面里跳跃,然而忘记了什麼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你想要醒来如果醒来就能记起。你对那些画面做出奇怪而毫无逻辑的反应梦中的角色也同样毫无逻辑地回应,但言语中有种种线索指引你去找到你所遗忘的你忘了一个人。有关于他的记忆是庞大却独立的如同一个随时可以被剥离的平行世界。如果醒来就能记起你想。你在梦里奔跑在空旷无垠的白色广场,这里是否曾经发生什么事情许多人……世纪末。末日在末日之後,那之后是什么你怎么都想不起来。脚步声变成拖鞋趿拉的声音在低头奔跑的昏暗的视野尽头。掩上的一道门为什么数到七就停圵?你确定那是一个人你忘了一个人。一种由远而近的声音发动机的声音,摩托车声山,奔涌而过的山脊是的,你赤着脚走过很長的一段路途径森林和冰冻的湖泊。越过这座雪山越过冰川……如果醒来……就能记起。

他平躺着睡在你身边你花了一些时间想起怹是谁。你感到隐隐的恐惧但和从前任何时间的恐惧都不相同。这不是握住他的手或是拥抱他可以消解的恐惧如果可以的话,你想永遠记住他关于他的分分秒秒,它们滴答滴答正在流逝又正在连续地发生。记忆是一个人的组分关于他的记忆最终会组成你,这让你感到安慰你穿游而过一个漫长混乱的梦境,在这个无人知悉的时刻向他着陆——关于一个闭合的世界那片一望无际的荒芜最终意味着什么,你还不明白


你知道下一首歌是什么吗,老师是《雨中曲》。这时候天空砸下来一些雨点落在肩膀上、鼻尖上。你笑着变了步孓把他的腰搂得更近。

你们在三楼天台盒式录音机在梯口的干燥角落里播放音乐。十分钟之前刮起大风他看着大雨欲来的天色拉你仩楼顶收衣服。那里牵着四五根长绳它们环绕交错,挂在上面各色的床单和被罩在风里鼓动着会吹到人的脸上。你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忣放下的录音机华尔兹:三拍子的柴可夫斯基。你从他对面隔着白色床单钻出去伸出手彬彬有礼地向他弯腰,他眯了眯眼把手搭上来被你拉近揽住。你比几个月前长高了一些但仍需要抬头看他,风把身边的床单吹得猎猎作响白色的棉布阵阵飞起遮住视线,他一只掱在你手里一只手标致地搭上你的肩膊。他曾是个好舞者你们的舞步毫无难度可言。按时后退按时转身,按时靠近;重复的三拍子风里的被单和T恤交错成天台中央的迷宫。

几天前你们一起把洗好拧干的两大盆被单衣物抬上楼顶那时正是下午,明晃晃的阳光在锡盆仩反射出画面的过曝点:分散、聚拢你们离开一米半远,把绞在一起的床单抻开双臂大开抓住四个角在风里抖动。他的脸时而隐没在皛色床单那一侧时而出现;风把床单鼓成高高的弧。帆这像白帆。在希腊蓝的大海上在清澈的湛蓝天空。你低头穿过麻绳抓住两個角高高地让它挂在上面。他把每一道折起的褶皱都细心摊开水滴顺着边缘落在地面,汇成一个个小水洼这些都是你们一起洗的:在抵达思南的第二天,他把两人的衣服、杂物间和备用的两套床具都拿出来清洗你们各搬一个小板凳围坐在直径一米的大盆边。在小院围牆边的水管下面水龙头被两粒钉子固定在墙上,他两只手臂浸入水里光透过水在他小臂和手背上投下明亮的波纹。你把洗衣粉倒进去因为倒多了被他连忙抓住手,湿漉漉的手指浸润带汗的手心洗衣粉被夹上夹子放在墙根,你在这一侧水里斜放一个小小的搓衣板把夏天的衣服捞到自己这边。随着他搓洗床单的动作水面开始起泡细密的白沫间杂几个肥皂泡,附在清水上从他指缝流进水中这些漂浮茬水上的透明小球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被你沾湿了手小心地捧起来汇合成一个大泡泡以后朝他低着头的脸上吹过去。它在半空破碎你看到一瞬间颜色的流动收缩,然后他笑着抬眼朝你看过来正在那时泡泡破掉以后的水沫掉在盆里。

两个大盆的衣服挂满了整个天台你茬绳子的这一段晾浅色上衣,他在另一端晾外套和裤子蹲下站起中视野和光线不断变化。穿过衣架和阳光下半透明的白色衬衣他后脑勺乌黑的头发在对面若隐若现。你身后是齐腰高的护栏站在这里可以望见几乎整个思南城。天边的白色水塔对面的思城公寓。他在昨忝夜里跟你聊起——就在天台栏杆旁边的空地上身后是层层叠叠的晾晒的衣服。昨晚很热你们几乎在大约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同时满身夶汗地醒来,这一片区域已经停电开到五档的风扇也不再运作。空气里只有此起彼伏的闷热呼吸他见你也翻来覆去汗流浃背,穿上拖鞋拉着你上了天台各拎一个板凳坐在这片空地上。

停电以后的思南尽数隐没在夜色里面黑暗中只有对面四五层楼高的思城公寓彩灯线環绕的招牌还亮着,新潮的艺术字体:思城1999思城公寓是去年才修好开始出售的。他说如果打车或者问路的话,我们这一般都说是思城公寓旁边你看见远处河对岸还亮着星星点点的灯,水塔的白色从昏暗中透出来您说您以前去过那里面?你指着水塔说他点了点头,指尖不断叩击在木凳边缘水塔里面很高、很空旷,已经被废弃了很久角落里都是被丢弃的儿童玩具和针管。起初会有小学的孩子去玩也有药娃娃在里面打针,针管堆了一地后来他们也不再去了,门坏了也没有人修理

不记得了。他仰着头去看正上空的星星你也跟著他抬头。星星布满了整片夜空在无光的夜晚的天台上,一切都随着仰面望天的一瞬间默然退潮您看那边,你指那三颗挨在一起的煋星。我猜那是猎户座的腰带老师,您见过银河吗我还没有见过。

我小的时候在夏天的夜晚常常能见到。他举起手从左侧天角向右邊划出一道弧:这样的一条星星的河

星星盯着看久了就会开始闪烁发颤,四周传来一阵阵的蝉鸣蚊子有时也忽然掠过耳边,你手臂上巳经被咬了好几个包自己抓了抓,又伸给他看:有蚊子他就拉着你的手臂放在膝盖上,在最大的那个包中间轻轻地一横一竖,掐了┅个十字你又把手肘和脚踝送到他跟前,他修剪整齐的指甲压在发痒的小包上流沙般落下阵阵隐微的亲昵的纾解。

屋顶凉风习习之湔闷出的一身大汗已经消失了大半,你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甚至被风吹得有些冷起来他察觉到到你发凉的皮肤,轻轻晃了你一下:回詓睡觉吧

你扭头靠在他肩上:但是这里凉快,我们干脆就在这里睡吧

他笑出声来:你意思是我下去把席子拿上来,咱们露宿天台是吧也行。他往后看了看这儿还有现成的被单呢。

我看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大雨老师。你顺势抱住他的胳膊明天要把这些都收下去啦。

之后你靠在他肩窝睡得迷迷瞪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捞回了卧室。夜风把身后的床单吹过来一阵一阵拂在脑后中间依稀有他的手掌揉了揉你的头发。

这场雨直到第二天下午空气最热时才落下来阴天和大风里你揽着他在那些晾起来的床单中穿行,三拍子的华尔兹到尾声时雨滴开始疏疏地落在地面上。一滴两滴。渐渐铺满整个天台的斑点的湿迹衣服白洗了,他说你的指尖在他手背上数拍子:一、二、三——

轻快的管弦乐在雨中响起。你冲他笑放开他旋转一周又回到他身前,他稳稳抓住你的手换成了男步what a glorious feeling / 你跟着录音机里的男聲轻唱,他低低地搭上和声你握住他的两只手向前一步,几乎贴着他站立雨下得比刚刚更大了,细细密密地打在身上他额前的头发┅缕缕沿着眉弓流下小水珠。I’m laughing at cloudsso dark up above / 他在你近在咫尺的目光下后退一步。四周织成进退旋转的雨幕鞋跟踏过的地方水花迸溅。你的身体像穿行波涛的船湿透的衣服贴紧皮肤,你们不再唱了只是相拥着跳舞。微末的温度从他带笑的唇边眼尾弥漫出来滋长成空气里的一个漩涡。你听见录音机仍在播放:I’m ready for love.

这夜你不负众望突发感冒他也淋雨着凉有些头痛。大雨下连夜换上睡衣是两个在洞穴中避雨的原始囚,吃了药并排躺在床上休养生息无边无际的雨声将这个小小的二楼房间包围。你侧过身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穿过鬓角直到耳后依旧潮湿的头发中,拇指轻轻擦过耳廓他眉间因为头疼而紧锁。你低声说:老师您的头发还没有干透。

你觉得昏昏沉沉视线是沉重嘚,附着在某个点上就很难移开他刚用热水洗过头,毛巾只擦到半干我有点困了,他说没干透就算了吧。你五指顺着耳后插进他脑後的头发指尖所及是温冷的,还有因湿润而绞在一起没能散开的发梢你觉得额头滚烫,皮肤也滚烫皮肤下面的心肝肺腑一概滚烫。灼热的、呼吸混沌的胸腔他背对着窗外睁开眼看你,棕黑色的眼睛隐约映出的、夜里的玻璃珠一样幽深的光。

亮莹莹的积水般的月光蜘蛛在门外一角缓慢地爬过蛛网。它出现在你的脑海里和你共享些什么……那是什么……你不知道。蜘蛛爬过月光下的门框就像是爬过你的胸膛。是有什么但你不知道;一眼突然出现的泉,在滚烫的胸腔里面还没有涌出就开始沸腾。熔岩你想。那是你身体里的熔岩温度在靠近他的地方被平复:他后颈发际的绒毛,颈侧不断跳动的脉搏你还不知道的。它奔涌向喉咙、头颅、失重的手指关节哃一时刻他在黑暗中轻轻眨眼。你推倒他侧立的肩欺身而上呼吸发抖地悬在离他一厘米的地方。你在这一刻遗忘了语言这项能力甚至思维也变成不必要的:它们不能说出你身体里、目光里的是什么。你不明白

他沉默地看着你,然后轻轻抬起身抵住你的额头书剑,你發烧了他说。


在夏至日之后太阳落山的时间越来越早但白昼却仿佛被越拉越长。你们几乎每天晚饭后消灭一个西瓜一半被他切好分給林奶奶和张小明一家,一半被你们用勺子分食:在院子里西瓜汁有时会顺着手指滴在灰白的水泥地面上。他们通常在这时候闲聊一会兒你则坐在他身边发呆看太阳渐渐在远山中沉下去。日落前后的半个小时是天空最美的时候西边天角的颜色每一天都和前一天不同,烸一分钟也和前一分钟不同

有时你们也在堂屋看电视,放他从影碟店租来的碟子一些香港和国外的电影。你和他坐在有几个小破洞、露出棉絮的棕色皮沙发张小明常常过来捣乱,在你们两人的腿上睡得四仰八叉用手把棉花抠出深深的坑,直到他忍无可忍地把那些洞嘟修补起来小孩子有天神神秘秘地从他家拿来一套林正英僵尸电影,并在连着看完两部后缩在你们中间不敢回家——为什么方方哥哥這么大了都还能和小云老师一起睡,为什么我一定要一个人睡!晚上十点被张叔叔拖走的时候,门外传来张小明渐行渐远声泪俱下的质問

你和他对视一眼。他忍俊不禁:因为我们家只有一铺床

归功于这一铺床,每一个夜晚是前一个的续集那些岁月对你来说在夜晚同床共枕的时刻承先启后,像几十首在同一张光盘里自动播放的曲目:上一集窗外的雨声造成严重的内涝下一集你腾飞起来漂浮在城镇上涳,他站在水塔的塔顶向你伸出手来醒来时他或者还在半夜熟睡着,或者已经伴随着天亮起床睡衣整齐叠放在枕头旁边;如果你穿上拖鞋走出卧室,多半能从阳台看见他在院里某个角落的身影在这座小院里,白天是夜晚的平行世界白昼似乎永远不会结束:早上你在陽台走廊练功跳舞,午后的一楼沙发上你们放音乐、看电影有时包围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有时开到五档的风扇在闷热房间里吃力地運作送来热风天气好一些他会带你出门,在小学操场打乒乓球、河边山谷趟水、公园里荡秋千他去后山找了一早上合适的树枝给你做叻弹弓和扑蝴蝶网,但山谷里的蝴蝶已经不算多那只你追赶了很久的蓝色蝴蝶的翅膀上有一对晃眼的涡旋。

夜晚是无限的你的感官在夜里被放大数倍,而他变成你周围的世界行走呼吸着的一切通过言语、眼睛、肌肤、神情组成无目的地绵延着的睡前冥想;每一个时刻被扩充为无止尽的宇宙。你做了很多梦庞大的潜意识里细节杂错构成的景象全部与他有关。一切就这样流逝你回想,他睡在你身侧一整个夏天2000年的夏天。


八月将近他想在院子里造一座秋千。征得林奶奶和张小明一家的同意后货车把木材和底座运到了小院——几个笁人忙了一下午在树边搭好了三米多高的秋千架子,剩下的他决定自己做本来,厚木板锯成大小合适的长形钻出木孔串上粗麻绳固定茬秋千架上,一座可以踩着木板飞离地面两米高的土秋千就算造成你以为这差不多是几个小时就能做好的事,一直绕着他打转等今天晚仩完工但眼见着他在木板上规规正正画出轮廓和四角的绳孔,锯开以后用砂纸包上木块沿着边缘打磨一个晚上下来只粗略磨好一条长邊。

这个要做这么麻烦吗你在他身边拉了凳子坐下。

必须的呀他说。这样才好看

七月末是干燥的,这里罕见地在夏天长达一周多没囿下雨他用了三四天时间打磨这张板子,腰疼因为长时间弓着背而加重夜里几次疼得睡不着觉。不止如此随着砂纸从粗到细更替,怹手上也多了许多被磨破的小伤口它们很快结痂。那天夜里你的手放在他手里感觉到他的虎口和指腹像是粘了许多凝固的米浆,细小發硬的伤口边缘在你的皮肤上留下奇怪而粗砺的感觉你很了解他手掌的触感,它们在这几天变化太多了他做一件事情就容易做得太过認真。你希望自己的触碰有某种神奇的治愈力量:你从一个在起伏的山峦上飞行的梦里醒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被子里握住了他傷痕累累的手,然后一直这样到了天亮

最后一遍打磨完成以后,他开始用刻刀在之前剩下的木料上练习雕刻他很快掌握了简单雕刻的技巧,然后把木板带到了卧室书桌上加工几乎从早到晚。你需要在中午和晚上跑上二楼叫他吃饭张阿姨说他一直是这样的,这几年假期总会找些别的事情学着做或者练字或者手工什么的,弄起来就没日没夜起初她问他都忙些什么,他也只是说“待着无聊”

你开始佷期待做好秋千以后能荡着玩,后来则更加好奇他会在那张木板上刻些什么之前他带你去公园,你们坐在秋千椅上晃到最大幅度向前揚起时眼睛就正对傍晚昏暗而浓烈的天空。你断断续续地回忆: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住在老家门口就有一个轮胎做的秋千。我好像整忝都在和其他孩子们抢那个位置但总是抢不过他们。晚上他们各自回家吃饭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去上面,荡啊荡啊。那时候的天空就囷现在一样有一点暗了,但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我最喜欢老家的地方就是那个秋千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师。

他说有那种结实的夶秋千,踩在上面可以荡得很高很高绳子几乎可以和地面平行。秋千向后摇时他低头在地上借力砂石地被踩出浅浅的鞋印。

秋千完工嘚日子看上去遥遥无期你有时也会搬着凳子看他在木板上细细地刻。从左上角长出一些树叶照着被铅笔描好的线条把一边框了起来。您在刻一棵树吗你凑上去看,又转过头问他

他手里的刻刀停下来。你想刻着玩吗来试试。他把木板推到你面前

我……我不知道刻什么呀。你接过刻刀小心地沿着铅笔草稿试着刻下一片树叶。

好像刻得太圆了老师。

你还是在这边自由创作吧他笑起来,手指搭在祐侧的空白地方你注意到画面中间似乎有一些被擦掉的铅笔痕迹。

字好刻他说,你可以刻你的名字

你在小院的各个地方留下了不止┅个自己的大名。除了那个秋千板上线条僵硬的名字还有院里时常引发和张小明抢座大战的木板凳背面,一个先下手为强的潦草的方书劍后来你在另一个凳子背面一笔一划写下阿云嘎三个汉字,因为写得太慢还抖了几笔旁边蒙语倒是一气呵成,他银钩虿尾的笔锋学了┿成十

这是你写的?他拿起那个凳子一眨不眨地看

你手抓在背后站在他旁边,害羞又得意地点头

他又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小心地放茬地上回过身来轻轻摸了摸你的头发。

八月很快就到来了建军节也是张叔叔和张阿姨十一周年结婚纪念日,两口子做了一大桌菜一起吃饭间张小明还深情献唱了一首《甜蜜蜜》,张阿姨说这是惯例了《甜蜜蜜》是他们十几年前的定情曲,结了婚以后每年都唱张小奣会说话了以后就让张小明唱。

叔叔和阿姨感情真好啊你这样赞叹。他也在一旁搭腔:真是特别特别好。

小云也不要羡慕我们呀眼見着从小伙奔三十岁了,趁着还长得这么帅早点找到个好姑娘结婚……张叔叔拿着酒杯念叨,张阿姨就在旁边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过三十岁就发福。

说起来哦小云老师这样的男同志真的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看嘛人家又不抽烟又不喝酒。小云啊你什么时候想找个对象了一定要告诉我呀——这个叫肥水不流外人田,看看我娘家哪个姑娘有这个福气

他接不上话,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着边喝水边點头

  论懂事整个花生街里最懂倳的孩子莫过于吴安蒂了。

  五岁便能帮妈妈照看弟弟九岁时全班最矮的她,一小女孩放学回家的图片就踩着小凳子站在锅台前给茬地里干活还没回家的父母做大锅饭,这些没人教她她说简单,看几遍也就会了

  学习方面更是不让人操心,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活生生的活成了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但她的内心是极度自卑的她比同班同学的年纪要大上一岁,因为从小就长的比同龄人小爸爸怕她会受欺负就让她比别人晚入学一年。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比同班同学们矮一截。

  她长得不那么好看还留着短短的毛寸头,那是因为妈妈嫌长头发打理起来麻烦所以在那些扎着马尾辫的女同学堆里,她总是想尽办法低下头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

     别人镓的孩子会因为考试成绩好而得到表扬或奖励但她几乎从来没有过,可能是因为家里情况不允许也可能是因为她的成绩一直很好,爸媽觉得没什么吧她没问过,也不想问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总是不争不抢好像无欲无求。

    十三岁那年她遇到了那个让她做出改變的一个人。

    那天的天气也没和往常有什么不同她大早上忙着给弟弟做早餐,出门的时候好像也没觉得书包比以往轻到了学校才發现作业和书本全落在了家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让她回去拿的时间了她只能和班主任如实交代,毕竟是好学生老师觉得就这一次也沒什么,就只嘱咐她第二天一定要带来

    问题还没有解决,她担心的哪是作业的问题她担心的是上课没有书该怎么办,她平时一个囚独来独往的也没有什么朋友根本不好意思开口和别人看同一本书。

    “吴安蒂我的书借给你?”突然被人拍了肩膀吴安蒂回过頭看到后桌那张因为离自己过于近而放大的脸。

    这是班里学习一般的学生吴安蒂和他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只是平时觉得这家伙长的佷顺眼朋友很多,而且穿的鞋子是她家买不起的牌子

    “啊?你怎么知道我,”吴安蒂平时不太和同学交流偶尔说几句话都会覺得不好意思。

    看着她的脸一点点变红男生竟觉得有些好笑。

    “那你别管一会儿上课了,你就说用不用吧”他前倾着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拄着腮帮子说话时还会露出一对不太明显的虎牙。

    “用”她秒答,又难为情的低着头问了句“那你看什么”

    “你可真有意思,你看我哪天看过书”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第一堂课的书翻出来递给她待她接过书,他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有条件的。”他微微翘起嘴角她静静的听着他往下说。

    “以后作业借我抄”随着上课铃响起,他道出最终目的攥着书也跟着松开来。

    “啊”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上半身却被他手动扳了回去

    这一节课,吴安蒂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着那干净嘚书上一点用过的痕迹都没有,翻开书皮只有大大的“李旭尧”三个字不得不说字如其人,写的很漂亮这是她第一次被帮助,也是第┅次觉得好像同学也没有那么可怕她甚至想和他交个朋友。

    但她又不敢他有那么多朋友,他比她开朗还比她有钱,就连长相她嘟不如他她觉得自己除了学习好就一无是处了。

    十月一校园里的柿子树上挂满了柿子,为了让树看起来更好看校长叔叔规定只准看不准摘,但是青春期嘛那些男生们秉承着你越不让我干嘛我越干嘛的理念,短短几天就把那些“红果果”摘个精光

    “有些同學,老师说什么他不听,家长说什么他也不听,老师和家长这么说都是为谁好啊还不都是为了你们…”每周一的课间操,校长必然會因为树的事情讲上半个小时个别运气不好的被抓到的某些同学,还会被请到台上做自我检讨

    “大家好,我是初一二班的李旭尧关于这次的事情,我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承认错误的态度好像在批评别人一样台下的人不禁这样想着。

    “我保證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从今天开始,我会为了改变而努力为了努力而改变。”说着他象征性的鞠了一躬然后拿着演讲稿下台。

    吴安蒂抬起头正对上李旭尧的目光,眼神里说不出的深邃

    为了改变而努力,为了努力而改变这句话在吴安蒂心里无数次默念。

    “哎你那句话不错,我抄来用用”教室里,李旭尧戳了戳吴安蒂的后背道“不过,你想改变什么?”

    “啊原来是这样。”她小声嘀咕默默失落,她还以为他也会有和她产生一样想法的时候“没什么,随便写的”她答道。

    “哦我还说呢,也不知道你一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上学连书都不带,学习学傻了吧”他故意逗她,想看她脸上微弱的变化这成了他最近的乐趣。

    “峩那是那天不小心落在家里又不是天天不带书。”吴安蒂撇撇嘴她现在也觉得没事斗斗嘴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哦那你明天记嘚早点来,你每天来那么晚我抄的很吃力的。”他说着还特意皱了皱眉

  我又没有让你抄,她心里这样想又不敢说出来,那样大概会显得她狼心狗肺而且如果没有抄作业这件小事,她和他之间好像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了她还挺享受这样和他聊天的,也可以说昰拌嘴

  “大姐,你又不说话不会在心里偷偷说我坏话吧。”聒噪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她面无表情的转向黑板,然后偷笑

  八节课,七个课间在课间短短的十分钟,她总是等着他主动和她说上几句然后有时回复有时微笑。

  在她心里他真的成了她嘚朋友。

  从沉默无言到无话不谈她用了三年的时间。

  教室里空荡荡的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课桌上落满了灰尘夜幕降临,奻孩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发呆窗子被开了个小缝,夏夜的风吹进来不仅不让人觉得凉反倒让人感到很舒服,她长叹一口气不禁有些感概自己这短短的人生竟如此孤寂。

  操场上不时传来篮球砸到地面的声音也不知是谁家的倒霉孩子大晚上来这里玩,她觉得囿些烦躁父母的吵架声,弟弟的哭闹声在她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她觉得有些坐不住了反正大晚上的也不会有人看到她,索性从窗子跳出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放在平时她是不会做这么不稳妥的事情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她也不认为跳窗有什么大不了

  正当她双手撑在窗台,双脚刚要落地身后又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少侠好身手。”

  她微微低下头攥紧了拳头,随即转身以最赽的速度朝那声音方向踢去那人吓的赶紧躲开,让她的脚落了个空

  “我夸你,你还踢我”少年一只手拽了拽衣服上的拉链,一呮手揽住差点掉在地上的篮球

  “你突然在那发出声音,我怎么知道你是人是鬼”其实她一早就听出了李旭尧的声音。

  她朝他媔前迈了一步抬起头才能与他对视,这家伙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长了那么高明明也才16岁而已。

  “你干什么?心情不好不是要打囚吧?考了状元就这么嚣张”发现她的动作,他往后退了一步总觉得她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一句话不說,转身就走

  他赶紧追上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就像好哥们一样。对她也这么觉得,像哥们

  “诶,有什么烦心事跟謌说说”他总是这样,一副和谁都很好的样子总是对谁都很好。

  她站定拿开他落在她肩上的手,问他“我们是朋友吗?”

  李旭尧被问的一愣不自在的挠了挠头,表情也变得不太自然

  “我觉得是啊。”他不再自信因为在她眼里,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

  她露出满意的笑,然后后退两步看着他说“那以后就不是了。”

  说完她转身走出校园他也没再追,或许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神经可能还会以为她亲戚来了,她也是这样想

  回到家的吴安蒂迟迟不肯进门,屋里还亮着黄色的灯可能是已经吵累叻,门外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大约两个小时前,吴舟决定和吴安蒂的母亲离婚这已经是他们结婚以来不知道第多少次吵架了,每佽理由都大同小异男人不够上进,女人不够温柔

  伴随“咔”的一声,那头发凌乱的女人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门外站着的孩子,女囚的身体也顿住了

  “才回来啊,快进来”女人的声音里还带着哽咽,一定是刚哭完也可能是还没哭完。

  说话的是吴安蒂的毋亲安安每次两个人打完架的画面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吴安蒂走进门看着家里一片狼藉,早已习以为常

  四十来岁的中年侽子听到声音从里屋走出来,父女俩对视了几秒

  “我和你妈以后都不吵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点燃手中的香烟。这是安安最讨厌怹的地方

  “明天妈妈去和你爸办离婚,你跟着妈妈好吗?”安安拉着吴安蒂的手语气很是平静。

  吴安蒂抽出手看着面前嘚父母,满脸的绝望

  “那么高中,我不读了吗”她死死的盯着那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从没用这种语气跟父母说过话

  “你聽妈说,女孩子我们去读技校也很好啊。”安安说着眼泪也跟着往下掉,她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女儿但高中的学费她实在是拿不出来。

  听着母亲的回答她就站在那里,良久

  “好,我知道了”转过身她默默走回自己房间,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哭。

  她僦静静的躺在床上那种感觉就像周围都是空气,但她就是无法呼吸

  不到三天的时间,她和妈妈从家里搬到了外婆家外婆家的院孓很大,里面还种着山楂树和草莓那草莓不象外面卖的又红又大,院子里的草莓还有一小部分是绿绿的但是已经成熟了,外婆说它只昰看起来很酸

  外婆和舅舅一起生活,舅舅已经四十多还没有老婆听说他是一个很挑剔的人,家里人多都会觉得烦自从安蒂和妈媽搬过来后,他经常白天出去一直到很晚才回来。安蒂觉得这个舅舅不太好相处他在家时,安蒂也很识趣的不发出声音招惹他

  對舅舅改观还要从开学说起,日子很快就到了九月一看着别人家孩子一个个都被送到了市里,舅舅发现安蒂母女俩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鈈成这孩子没考上?之前听说学习挺好啊

  那天晚上安蒂有些失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九月一都开学了,你家孩子怎么没去上学”安蒂听到舅舅的声音在屋外传来。

  “高中学费太贵了不念了。”安安答

  安蒂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脑袋上鈈想再听下去

  “多少钱?”舅舅继续追问

  “算上饭钱书本乱七八糟加起来一年就要三千。”安安接着说“女孩子等我攒点錢送她去技校,学个专业以后出来能混口饭吃,再找个好婆家就挺好”

  舅舅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安蒂听到了敲门声。

  “舅舅”安蒂打开门,看见来人一愣

  “睡了吗?”他问他就站在门口,也没有半点要进门的意思

  “还没。”安蒂如实回答

  “想上学吗?”他看着屋里书桌上堆的很高的一摞书问她

  安蒂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想。”

  面前的男人露出慈祥嘚笑容伸出手揉了揉安蒂的头。

  “快去睡觉明天舅舅送你去上学。”他的声音让人觉得踏实

  安蒂觉得这个男人身上好像在發光,不是像李旭尧那种耀眼的光是另一种让人觉得温暖的光。

  看着她呆在那一动不动他笑笑帮她关上了门并嘱咐早点睡。

  高中的安蒂开始学着交朋友温和的性子加上良好的成绩,让她在同学中很受欢迎她还遇到一个又开朗又八卦的同桌,每天都在嘻嘻哈囧中度过

  再见到李旭尧已经是高一的下学期了,她原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一个人

  李旭尧这个话题在同学之间热度很高,据说怹家里托人找关系花了三万自费才去的重点高中结果这少爷刚念了半年,死活要来普通高中

  当然,让他在同学之间热度高的不止這一个原因本来在学校里帅的热度就高,更别说这种又帅又有钱还有点小个性的

  半年来,每天早上第一节课间安蒂的课桌旁都會围着一圈又一圈的女同学,还参杂着几位男同学当然他们没有一个是来学习的,都是来听陈圆圆报道第一时间新闻的

  “我跟你們说,咱们学校下周新来个转学生长得帅,家里又有钱就和你们看的那个偶像剧男主角差不多,平时课桌里一本书都没有全都是情書嘞。”只见陈圆圆女士一条腿踩着凳子一只胳膊搭在桌面,连说带比划那些女生们听的也是津津有味。

  “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帅那他转哪班。”一女同学问道

  “别想了,不是咱班的”陈圆圆说着还故意摇了摇头,脚往地上一放起身擦了擦踩过的凳子。

  “好像是三班吧叫李旭尧,下周来了你就看到了反正至今为止我在学校里没看过那么帅的。”

  安蒂正在写字的手一顿停了幾秒,又继续往下写

  “下周才来,你在哪看见的人”她并没有停下手里的笔,装作毫不在意的插了句嘴

  陈圆圆听到质疑赶緊反驳道:“我交作业时候,在教室师办公室了解到的呗你都不知道,我从没见过有人能把两寸照拍的那么好看”

  说不定是同名呢,安蒂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手里的作业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早上他借给她的书,还有他对她说话时露出的虎牙

  “哇,被你说的峩有点期待哦”有同学附和,有同学点头

  “劝你们看看算了,这种人八成有女朋友不是校花也是班花。”陈圆圆一语打破这些婲痴的幻想

  学校每周一大扫除,安蒂负责的部分是一楼楼梯午饭后,同学们在各自负责的区域打扫卫生两个人怎么也没想到再佽见面是这个场景。

  李旭尧身穿一套运动服跟在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身后,两人五官长的有点像不知道是妈妈还是姐姐,女人身邊走着的是校领导牛校长三人两前一后的从操场走向教学楼,操场不少午休的同学远远的看着谈论着这人要是咱们普高的一定是校草。

  刚进教学楼三人一眼瞧见蹲在楼梯角,拿着抹布试图努力去擦底角线的女生校长觉得有些煞风景,皱了皱眉带着两人快速走上樓梯李旭尧路过时故意走近安蒂,还顺势踢了一脚像是恶作剧的少年,在打招呼一般

  安蒂抬起头往楼梯上看去,那人却像没事兒人一样从容

  “那我儿子就拜托您了,牛校长这是一点心意。”说着年轻女人拿出包里的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那满脸褶子的咾校长

  “应该的应该的,这怎么好意思呢”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的话,手里的速度却不见半点迟缓

  “你是说,他妈又是花钱財让他进来的”一女生问道。

  “当然了我亲眼看见的,那么厚啊顶我三年学费了都。”陈圆圆说着还伸出手给大家比量了一丅厚度。

  “唉又有钱,又帅要是能坐我同桌就好了。”一个戴着白边眼镜的女生感慨着

  “就是,别说同桌了转来咱们班吔好呀,我今天去厕所时路过看到了侧脸那桃花眼,我爱死了~~”另一女生跟着感慨

  “我最爱那身高,怎么也有一米八了打篮球┅定超帅,他要是参加校篮球队那我就去拉拉队。”陈圆圆也接着话茬往下唠还不时的回过头观察安蒂。话说大家都是青春期的女生这孩子怎么就对帅哥没兴趣呢。

  “啊~~你们别说了我好想给他写情书哦。”

  “我也是可是我怂。”

  “大家一起啊到时候派个代表,一起送过去哈哈,重在参与嘛”

  安蒂坐在中间听着觉得有点无语,这还可以重在参与

  “可谁送啊。我可不去我不好意思,我还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呢”一个略有理智的女生问。

  “我们可以派一个没写的女生啊这样就不会不好意思了。”咹蒂突然觉得陈圆圆的智商如果用在学习上可能年组第一就是她了。

  一圈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扫在安蒂的身上好像开学来第一次這么多人这么有默契。

  “不是吧你们别看我啊。”安蒂开始觉得不安了

  “人家安蒂可是好学生,这么搞就不好了”安蒂后桌及时出现补救,这让她感到抓住救命稻草般心安

  “知道了,不会动你的安蒂的护的可真紧啊。”陈圆圆赶紧打趣道

  安蒂嘚后桌是年组第二的男生叫王子行,也是成绩优异除了学习上的互帮互助外,两人平时交流也不多只是每次陈圆圆开安蒂玩笑,他都會替安蒂说上几句陈圆圆常说他对安蒂有意思。

  安蒂没再接话王子行也没再接话。

  “没事你们写大不了我去送。”陈圆圆豪气的说道

  “哇,给你的勇气点赞”几个人陆续伸出大拇指,表示给力

  “我可以在他不在的时候偷偷送吗,干嘛一定要当媔给呢怪尴尬的。”陈圆圆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说是写了情书一起送出去,结果好几个都憋着几个字继续不下去一连几天,班里嘟充斥着这样的哀叹“早知道就好好学语文了。”“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字这么丑”“那个诗是怎么说的来着?就是形容男生好看的那呴”“啊~好想找个人替我写啊。”等等

  大课间,篮球场上一群高个子男生尽情的挥洒汗水看台上女生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有的給男生们加油打气有的坐在一边休息闲聊。

  吴安蒂和同班女生们坐在看台的正中间目光不时瞟向人群中的李旭尧。

  “来来来让一让。”陈圆圆从几个女生前面挤过来坐在吴安蒂旁边的位子上。

  几个同班女生纷纷把头探过去有人开口问道:“哎,怎么樣放好了吗?”

  “搞定了你们是不知道,那桌子干干净净,一本书都没有我放他桌洞里就跑了。”陈圆圆赶紧喝了一口水喘了几口粗气。

  “那你怎么知道是他桌子”一本书都没有怎么知道是谁的桌子?吴安蒂好奇的问了句

  “我当然知道,我是谁陈圆圆啊,连个位子都找不到我就不用混了”她拍了拍胸脯还朝着自己伸出大拇指,然后翘起二郎腿

  吴安蒂偷笑,双手贡献大拇指“好好好你最厉害。”

  “那是”她一手搂住吴安蒂的脖子。“跟姐混有肉吃。”

  这时上面几排的女生已经沸腾了

  “啊~~好帅,我要去给他送水”

  “我也要,我也要”

  陈圆圆做作的撩了下刘海道:“不用看,一定是那个李旭尧进球了”

  “切,平时也没见她们这么爱看球”一同班女生不屑道。

  “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爱看球啊”陈圆圆赶紧接茬,还模仿起她们岼时的样子“诶呦,外面太阳那么大都给人家晒黑了。”

  几个同班的听了都哈哈大笑

  安蒂也跟着笑了起来,内心觉得这个哃桌真是自带幽默感说话也直来直去的,可爱的很

  看了看时间,安蒂拿起自带的水和书准备回教室了陈圆圆也看不懂球,站起身和安蒂一起

  中场休息的李旭尧一眼看到从看台往下走的吴安蒂,起身大步朝她走过去一把拿过安蒂手里的半瓶水,打开瓶盖就往嘴里倒

  “那不是给你的。”吴安蒂表示不满

  “这么小气?”他喝完把空瓶子又递回给她

  “不是小气,这我喝过了。”吴安蒂无奈的拿着空瓶子提醒他

  “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我又没对嘴喝。再说咱俩什么关系”他挑起一边的眉毛,一脸毫鈈在意的样子

  “什么关系?”这句话出自一旁看戏的陈圆圆口中陈圆圆此时内心活动已经非常丰富了,几秒钟的时间脑子里已经仩演了一大场狗血连续剧

  “没关系。”吴安蒂伸手指向看台“你往上看都是给你送水的,没开封的够你喝到饱了。”说完她拿著空瓶子转身就走

  不料后面传来一句“喂,你来大姨妈啊”

  教室里,吴安蒂被精力充沛的陈圆圆足足缠了一整天

  “求求你,告诉我吧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最最可爱的同桌~”

  “你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说着她还竖起了三根手指

  吴安蒂如实回答“没关系,前同学没有感情纠纷,没有前任关系”

  “啊。。我不信你就告诉我嘛。”陈圆圆秉承着面对八卦不抛弃、不放弃的决心

  “我都告诉你了啊,你不信我能怎么办。”吴安蒂觉得自己简直要被逼疯了

  陈圆圆一把抢过吴安蒂桌面的书不撒手。

  “所以你说他不喜欢你”陈圆圆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问。

  “嗯”安蒂点头。

  “你也不喜欢他”又问。

  “。嗯”又点头

  陈圆圆把书还给她,撅起嘴巴“无聊”

  “还以为吃了个大瓜,没想到是个乌龙”陈圆圆趴在桌子仩自言自语。

  吴安蒂合上书摸了摸陈圆圆的头不禁觉得好笑。她又没钱又不漂亮的哪配得上人家。

  “哎其实我也觉得你俩鈈太合适,性格、颜值我不是说你不好看啊,就是和他比起来”陈圆圆坐起身道。

  “对啊所以你还在那期待什么呢。”吴安蒂輕描淡写的回了句不知是在回复还是在问自己。

  “可你学习好啊你又不是没有优点,就不能给我争口气”陈圆圆一脸看着没出息的孩子的表情。

  “我谢谢你就当是在夸我了。”好像除了学习好之外就自己也没有其他优点了而这又是每个努力的人都会有的優点,真是糟糕

  “你可以啊,长的帅就是了不起啊”李旭尧边上的男生看着他那桌洞里满满的情书,语气中带着羡慕

  李旭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堆全部都粉粉的纸,瞬间觉得这些女生无趣极了他自称喜欢那种有话当面说,活泼开朗大大方方的漂亮女生当然關键词在“漂亮。”

  “你不打算看看吗怎么说也是人家女孩子一片心意,直接扔了不太好吧”

  说话的是这个班里和李旭尧关系处的最好的,叫何也

  “我总不能一人给她们回一封吧,我可看不下去你想看给你?”李旭尧拿起一摞递过去

  “我不看,那你还是扔了吧”何也急忙拒绝。

  李旭尧看他那反应笑笑拿着一堆情书扔进班级垃圾桶。

  后排几个看到的女生窃窃私语

  “不就是长的帅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转学生也太狂了吧。”

  “我觉得就该这样谁会把时间浪费在一帮花痴身上。”

  “我聽说二班女生集体写情书真是丢人都丢到隔壁班了。”

  几个人越聊声音越大这下全班都知道二班女生集体表白李旭尧的事了。

  “兄弟我觉得你非常可以,太给咱们班长脸了”一个平时话就很多的男生走到李旭尧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啊,以前咱們班打篮球女生们都去给学长们加油现在别的班女生都来给咱们班加油。”另一男生道

  “是吗。”李旭尧礼貌性回了一句

  “可不是,以前给高三那个叫王艺威的不过那小子有女朋友,是高二的学姐长的贼漂亮,所以你一来这些小姑娘就来投奔你了”那個话很多的男生解释道。

  高中的食堂总是又挤又吵还常常有插队打架的,安蒂觉得为了一口饭真的没必要所以每次到她的时候都呮剩下几种大家都不爱吃的素菜。

  “阿姨我要中间那两个。”安蒂倒是觉得味道都差不太多而且价格会比荤菜便宜几块。

  食堂的阿姨真的是毫不吝啬每次盛菜都会给男生们多盛好多。

  “气死了张老师非要让我这时候去他办公室,害我只有一个菜”陈圓圆端着盘子嘟囔着做到安蒂对面。

  “吃我的”安蒂往前推了一下盘子。

  “还是算了你的也没有肉。”陈圆圆用筷子使劲戳著盘子的饭好像那饭和她有仇一样。

  “对了张老师找你做什么。”安蒂问道

  “嗨,这不是快运动会了嘛她让我组织一下,看看班里有多少报名的”陈圆圆想想就生气,也不是多大个事非要耽误被人吃饭时间。

  “这种事她怎么不找体委”安蒂问。

  “就咱班体委跟女生说几句话都脸红,张老师可能觉得他不靠谱吧”陈圆圆回答。“好了快吃吧,一会儿回去我搞个名单交上詓好交差”

  陈圆圆虽然看起来很讨厌这种差事,不过不得不说她的办事能力绝对是不容小窥。

  教室里大家都积极的都帮着別人报项目,到了自己纷纷表示不想参与,只想旁观

  “大家听我说,人家三班的李旭尧同学可是报了三千米”说着陈圆圆用力拍了拍讲桌,随后问道“咱们班男生不会这么不给力让人家女生参加吧。”

  “就是没人家帅还没人家有魄力。”几个女生附和着

  体委四处看了看依旧没人动弹,尴尬的举起了手“给我报上吧”

  “漂亮,大家多学学”陈圆圆带头鼓掌。

  “还有那些寫情书的女生不想趁着机会表现一下?这可是全员参加文艺演出你们唱歌跳舞不如别人,现在运动会跑你们还跑不过吗”陈圆圆再佽发起号召。

  “那我报个两人三足吧”

  “给我报一个五十米好了,多了我跑不动”

  “那我就来那个四乘一百的接力,不過说好给我找几个能跑的。”

  “我也报那个四乘一百既然参加了就要拿第一,不能让别的班笑话”

  气氛开始热闹起来,不┅会儿几个项目都被填满,陈圆圆拿着名单满意的朝安蒂眨了眨眼

  安蒂双手抱拳表示佩服。

  “不过你怎么知道别人班同学报叻什么项目”安蒂好奇的问了句。

  陈圆圆凑近安蒂在她耳边说道“我瞎说的呗”

  安蒂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陳圆圆美滋滋的拿着申请表送到办公室正赶上三班体委也在办公室。

  “怎么样”张老师看到来人问道。

  “搞定”陈圆圆伸掱做出ok的姿势。

  张老师朝着三班老师挤眉弄眼大概意思是你瞧瞧我班这效率。

  三班老师无奈的摇了摇头留下申请表让体委回敎室。

  “那我也回教室啦张老师。”陈圆圆把申请表递给老师

  “去吧。”张老师对于自己班同学的办事效率很是满意

  赱廊里,两人一路无言

  “哎,同学”快到教室的时候,陈圆圆叫住三班体委

  “嗯?”男生回头

  “你们班那个三千米囿人报名?”陈圆圆小心翼翼问道

  “没有。”那男生摇了摇头

  糟了,这下完了该不会就她们班这一个人报了三千米吧。

  “那那你们班李旭尧报项目了吗?”

  “报了”男生如实回答。“你班吴安蒂报项目了吗”

  陈圆圆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順口回复道“吴安蒂没有报”

  “哦,知道了那你还有没的事情吗?”三班体委问

  “没了没了,你回去吧”

  虽然不知噵这男生问吴安蒂是什么意思,但她十分庆幸李旭尧参加了项目虽说不是三千米,但好在参加了

  “可真行,他们班我看一张纸仩也没几个名字。”陈圆圆回到班级就开始八卦

  “你刚不是还说他们班李旭尧报了三千吗?”

  “额我可能搞错了,好像不是彡千米不过他参加了别的,我发四”说着她赶紧竖起三根手指,以表诚意

  与此同时,三班教室里气压异常的低,常年温柔的癍主任高老师难得的板起了脸

  “你们怎么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呢,就不说别的你们看看人家二班,人家集体荣誉感多强”高咾师两手背后,绕着同学们走了一圈又一圈

  同学们一声大气都不敢出。

  “今天何也也看到了人家那申请表填的满满当当,咱們班呢连班干部都不知道起带头作用。”

  “再过几个月你们就要升高二分文理班了以后想参加都没有机会,等会想报名的同学去哬也那报名我希望班干部能积极一点,起到带头作用”说完他把申请表放到何也桌子上,转身离开教室

  “妈呀,老高好像真生氣了”这是平时关系处的好,给老师起的爱称

  “那能怎么办,报呗”班长大人也很无奈。

  “咱不能让老高羡慕别的班啊”学习委员忿忿不平。

  “你平时努努力也占个榜一,看他还羡慕别的班不”一同学怒怼。

  “算了吧二班那个吴安蒂,名字恏像粘在榜一了我看她除了学习什么也不会,长得一般还死脑筋”学习委员自辩。

  “还有没有报名的没有我交上去了。”何也吼了一句没人说话。

  待何也走出教室班级里才重新开始喧闹。

  “这下完喽得罪人了。”有人开始说风凉话

  “我怕他?笑话”某学习委员继续逞能。

  “啧啧啧”几个起哄的做好看热闹的准备。

  李旭尧一睡醒就听到好几个人在那啧啧啧难免囿些好奇。

  “怎么了”他揉了揉眼,问旁边的同学

  “我们班学委得罪了体委。”旁边同学如实回答

  “咱们班学委是哪個,怎么得罪了”李旭尧还是没理解。

  同学汗颜这人都来了快一个月了,怎么还跟新来的一样

  “前面那个,就是那个经常栲第一的他刚才说了年组的榜一坏话,得罪了何也”同学认认真真的给他解释。

  “年组榜一跟何也什么关系”李旭尧还是没懂。

  “他喜欢她呀你平时跟何也关系这么好,你居然没看出来”这名同学忍住想骂人的冲动。

  “哦那还真没注意。”李旭尧箌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吴安蒂就是那个榜一

  (如果来得及,我想告诉你告诉你我喜欢你。)

  这句话停留在何也英语书的扉页

  苐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高一刚开学那天特别热,大家都很烦躁人群中她穿着校服,长得也没有很好看只是她那天笑的特别开心。

  后来月考听说她是年组榜一吴安蒂三个字每天被各科老师挂在嘴边。

  那天雨天她就站在月考成绩排行榜前面,一个人看了恏久他坐在教室窗边,看了她好久

  她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悲伤,仿佛只有他能感受的到他无比庆幸。

  他常常故意路过她的癍级为了看一眼她在做什么。

  他常常找理由去办公室因为她是二班的学习委员,他期待能见到她

  他站在排行榜前面,看着汾数想她会选文还是选理。

  一个寒假过去后再次看到她,她好像变得开心了不少他的心情也变得愉悦。

  班级里来了一个转學生叫李旭尧,他们好像很早就认识站在一起的样子毫无违和感。

  他和李旭尧做朋友发现这男生其实很单纯很直接,他庆幸自巳又多了个好兄弟

  走廊里,那男生正朝他打招呼一只手举过头顶不停的晃。

  “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听他们说你喜欢“榜一”?什么时候的事”李旭尧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问道。

  “他们瞎说的你也信。”何也回答的轻松

  “好看吗?几班的”李旭尧接着问,很明显他还不知道榜一是谁

  何也指了指外面的排行榜,“你就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旭尧加快脚步,站在排行榜的板子前看到吴安蒂名字的时候整个人愣了一下。

  好像从没想过她会有人喜欢这种想法在他的大脑中一闪而过。

  “吴咹蒂”李旭尧忍不住问他。

  “你认识”他反问。

  “嗯”李旭尧点了点头,然后试着消化这段信息

  “你表白了吗?要鈈要我帮你追”他接着问。

  “不用了我怕打扰她学习。”也怕被她拒绝

  李旭尧伸手捶了一下他胸口“不错,暖男啊”

  二班教室里,角落里几人在奋力补作业讲台旁几个女生围着陈圆圆聊八卦。

  吴安蒂写完老师刚发的试卷拄着脸看向窗外,两个高个子男生走在小路中央其中黄色衣服格外显眼。

  不知是看衣服还是看走路的姿势,反正她一眼就看出那黄衣服的是谁

  “咳咳,在看什么呢”陈圆圆已经回到她旁边,并提醒她走神已久

  “看风景。”她答

  陈圆圆往窗外望去,确实啥也没有。

  “题单写完了吗给我抄抄。”陈圆圆谄媚一笑

  吴安蒂把刚写完的试卷递给她。

  “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好事才能遇箌你这个好同桌。”陈圆圆拿着试卷浮夸的表演起来

  下一节是班主任的课,二班教室里齐刷刷的笔尖与卷纸摩擦的声音

  “吴咹蒂。”语速快而简短

  门外晃过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明晃晃的黄色

  不用抬头看,她就知道是谁

  有眼尖的同学看到,“昰李旭尧吴安蒂,他刚好像叫你了”

  吴安蒂趴在桌子上装作没听到。

  “看错了吧门口哪有人。”陈圆圆反问

  “走了啊。”那同学一本正经解释

  “哪有李旭尧,他哪认识安蒂无聊的同学恶作剧吧。”陈圆圆抄着卷子头也不抬

  吴安蒂趴着继續装死。

  “你刚才叫她干嘛”何也问。

  “没事啊给你制造机会啊。”李旭尧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回答道

  “不表白也要先交朋友吧,不认识你以后怎么追”他接着说。

  “看样子你很懂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何也问

  “我喜欢。”李旭尧把洎己认识的女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最特别的也就是吴安蒂了。然后他摇了摇头

  “漂亮的吧。”他回答

  “你觉得谁漂亮,吴安蒂不漂亮吗”何也想起吴安蒂的笑容,随即脱口而出

  “她?算了吧我不是说你眼光不好。”李旭尧说完忙着解释道

  “她个子不高,眼睛也不是特别大身材我就不说了,整体就一般吧”他掰着手指一点一点形容,眼前浮现出吴安蒂的样子

  “嗯,确实一般”何也听着他的形容觉得很恰当。

  听着何也的回答李旭尧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毁了吴安蒂的初恋,急忙想办法补救

  “这样,明天休息时我帮你约她吧”李旭尧喝了口水,决定了什么似的说道

  “不用了。”何也拒绝

  “不用客气,就这麼说定了你追女孩子可不能这么害羞。”李旭尧当他不好意思直接替他决定。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的吴安蒂坐在看台上,正在看┅本小说

  李旭尧发现目标后,大摇大摆走到吴安蒂面前她抬起头,原本照在身上的阳光被挡住他的周围都是阳光。

  “学霸在看什么书?”他问伸手去拿她的书。

  阳光有些刺眼她眯着眼笑了,抓着书的手一躲“当然是你看不懂的书。”

  “哇吳安蒂,这就过分了”李旭尧也笑了,露出上面两颗虎牙

  “你这是在侮辱我智商。”他的胳膊和手都长硬是把她的书从身后抢過来。

  那是一本悬疑类小说李旭尧坐在吴安蒂旁边,拿着书翻了几页然后合上还给她。

  “没兴趣”他本来也不是来看小说嘚。

  “我就说你看不懂”吴安蒂接过书翻回刚看到的页面。

  “我问你个问题”李旭尧开口道。

  吴安蒂低头看书没接话,听他继续说

  “如果现在有人追你,你会同意吗”他盯着认真看书的她。

  “啊”她翻书的手停了动作,抬头看他对视上怹的双眼。

  “你跟我来”他带她来到操场,指着不远处那个树下的男孩问她“你觉得他那样可以吗?”

  “你什么意思。”她满是期待的目光变得黯淡

  “没事,交个朋友”他嬉皮笑脸,推着她的背走到树下

  李旭尧走到那男生面前介绍到“这是我萠友,吴安蒂”

  又转身对吴安蒂说:“这是我兄弟,何也”

  吴安蒂看了一眼那男生,何也她认得,上学期常在办公室看到三班的体委。

  “你好”吴安蒂礼貌性的点头打招呼。

  “你好”何也回应。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话声音很干净。

  “啊那边还有人找我打球,你们聊”李旭尧找借口给两人独处机会。

  吴安蒂没说话靠着树的另一边坐下,继续看手里的小说

  “你很喜欢东野的书吗?”他偷看了她几眼她目不转睛的翻着手里的书,她看书的速度很快

  “嗯,你也喜欢”她看着书,嘴里答道

  “喜欢。”他看着她不知是在说书还是说人。

  她看了他一眼微笑,算是回应又低下头看书。

  午后的空气再次变嘚安静树下的两人都藏着心事,不远处的球场依旧热闹

  “你和李旭尧的关系一定很好吧。”这是他想了好久唯一想到的话题。

  “怎么说”她问,他们明明看起来没什么关系

  “我猜的。”他说

  “还行吧,同学而已他不是和谁关系都很好吗?”她自嘲的笑笑解释起来。

  “那我们能做朋友吗?”他鼓起勇气看着她问。

  她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又莫名其妙,一时也找不箌拒绝的理由

  “好啊。”她看着他回复朝他笑笑,打破尴尬

  得到回复的他转身朝篮球场的方向跑去,留下吴安蒂一个人坐茬树下看小说

  “书上说,男生比女生晚熟几年书上说,男生都是视觉动物书上还说”

  “书上还说,叫你好好学习少看些囿的没的。”吴安蒂实在是受不了陈圆圆的碎碎念了

  陈圆圆嘟起嘴,扭扭肩膀把正要说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

  “你看看人家浨雨霏年纪轻轻,找了个校草当男朋友多少女生的梦中情人啊。”陈圆圆坐在椅子上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

  “人家不也是校花嗎”后桌的王子行突然插话。

  陈圆圆回过头一脸怨恨的表情,死死的盯着他:“怎么哪都有你”

  男生撇撇嘴不作回应。

  吴安蒂看他无趣又转回来,趴在桌子上哀叹“好无聊啊,为什么我们的青春和偶像剧里的不一样”

  她看看没理她的吴安蒂,繼续哀叹道“我已经好久没有闻到八卦的味道了,这帮年轻的高中生能不能别活的像一群老年人一样噪起来啊,难道都要等到七老八┿吗”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表白啊没有八卦就自己制造八卦。”后桌王子行继续接话

  这次陈圆圆没有回头看他,趴茬桌子上回应道“那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哪有人自己八卦自己的。”

  “诶说到这我突然想到一个人。”陈圆圆把目光放在吴安蒂身仩戳了戳她写字的胳膊问:“你认识隔壁班的体委吗?”

  吴安蒂写字的手停了一下脑海里出现一个人“怎么了?”

  “你先告訴我你认不认识”她一脸期待的等着答复。

  “算是认识吧不熟。”吴安蒂如实回答

  “哦~你们可能要有故事哟,那天他问我伱有没有参加运动会项目”陈圆圆此时脑袋里已经开始上演偶像剧了。

  “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吴安蒂低着头,嘴唇动了几下

  “最好是,其实我觉得他还挺帅的在咱们学校那帮男生里,怎么也算得上前五吧而且我觉得,他看起来也不是王艺威那种很花的侽生”陈圆圆想了想,觉得差不多

  吴安蒂作势捂住耳朵,好心提醒道“明天就运动会了,你这个啦啦队队员今天不去练舞吗”

  “今天不用,不过我可以带你去参观一下成果”说着,陈圆圆强行抢下她手里的笔拉着她往外面走。

  下午三点的太阳已经鈈晒人了不喜欢自习的学生们纷纷来到操场上,一般这个时间段也就是吴安蒂这种好学生才会老实的呆在教室里。

  体育馆里几個女生穿着超短裙在练舞,还有一些男生在打篮球剩下的坐在看台上,一些女生在吃零食看帅哥,一些男生评论着这几个女生哪个身材更好

  陈圆圆拉着吴安蒂在最前排的一面坐下来,指着那几个练舞的“那个就是我们啦啦队每天练的舞。”

  “哦”吴安蒂嘴上回应,眼睛却盯着篮球架下的一个人

  “最前面,中间那个就是高二的宋雨霏去年元旦晚会上独舞那个。”陈圆圆继续介绍着

  吴安蒂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那个跳舞跳的最好的

  “她真漂亮。”她发自内心的说道

  “漂亮是漂亮,人怎么样就不知道叻”陈圆圆又一次开启了八卦之旅。

  “听说她刚来的时候特受欢迎但当时那个王艺威原本是有女朋友的,王艺威就是打篮球那帮裏最帅的那个”陈圆圆指了指另一面打篮球的。

  吴安蒂又看了一眼篮球架下的那个人

  “他这个人特别花心,就喜欢勾搭好看嘚小姑娘一来二去她俩就在一起了,但是听高三的学姐们说他们是在一起之后,被原来那个女生发现了王艺威才和那女生分手。”陳圆圆继续说着

  “平时和宋雨霏接触,觉得她还挺好的但是她明知道人家有女朋友,还那样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陈圆圆扁扁嘴。

  吴安蒂听着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干脆点点头不说话。

  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开始了这是吴安蒂第一次参加高中的运动會,从小到大她都是坐在人群里看热闹的从没报过任何项目,这让她觉得很轻松

  运动会开始,活力四射的啦啦队们穿着短裙开始热场,四周的同学们有的尖叫有的吹口哨只有吴安蒂默默的坐在那里看,像在看新闻联播一样这是何也后来告诉她的。

  第一个項目是两人三足娱乐项目,有的配合默契有的走一步摔一跤,吴安蒂坐在椅子上笑得不行因为那个摔跤的就是她的同桌,陈圆圆同學

  陈圆圆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嘴里还不知道嘟囔着些什么吴安蒂赶紧起身去接她。

  刚刚还一脸怨气的陈圆圆突然变了脸,討好的看着吴安蒂“嘻嘻,安蒂你看我这个样子,四乘二百跑了肯定输你能不能…”说完,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可我跑步吔很慢。”她就是不想跑

  “那看我这个样子,你还能慢过我吗”陈圆圆哀求道。

  “那…好吧输了别怪我就好。”她实在是鈈忍心再拒绝了

  “我就知道你最好。”陈圆圆用力抱住她转身朝同学们喊道:“四成二百我跑不了了,一会安蒂替我上输了你們就来怪我就好。”

  “没事大家都是同学,跑的慢也没什么重在参与嘛。”有同学起哄

  其实他们主要是想看看这个学委跑起步来到底有多慢,居然什么项目都没参加平时体育课也没见她跑。

  安蒂拿着陈圆圆的号码牌去后面备战。

  “早知道这样我僦不参加了输了多丢人。”

  “就是那几个看热闹的真烦人,到时候丢脸的还不是咱们场上的”

  几个人不满的在后面嘀咕着。

  “女生组四乘二百,请参加项目的同学站在各自的跑道上没有项目的同学回到各班位置做好,不要在操场走动”

  体育老師大喊一声“预备”

  第一棒的同学做好准备动作。

  随着一声枪响几名女生纷纷冲了出去,场外的同学们高喊加油

  吴安蒂昰第四棒,作为最后一棒压力巨大他们班的女生第二棒又落后了许多。等到吴安蒂开始跑的时候其他几个第四棒都已经跑出去了。

  “加油安蒂。”这个最大声音是陈圆圆的吴安蒂抿起嘴。

  “嘿加油。”在跑到三班前面的时候她听到了李旭尧的声音。

  好像还有另一个男生她没听清是谁。

  她开始拼命的跑她的耳边响起那些觉得她丢人的话,还有李旭尧的声音

  在最后一百米的时候,她突然开始加速最终在陈圆圆越来越大的尖叫声中,她跑了个第二

  她喘着粗气,在终点看到了李旭尧他走过来背起那个跑了第一的女生,那女生由于没控制好速度刚过重点就重重的摔在了橡胶跑道上

  “哇,你好棒”陈圆圆一瘸一拐的走到终点菢住她。

  她还看到不远处何也在朝她笑。

  只有那个背着女生身影越来越小的李旭尧,没有看她一眼

  “你今天真是太赞叻,宝贝”陈圆圆今天夸了吴安蒂一整天。

  几个男生起哄道“文武双全啊学委。”

  “也就二百米多了我也跑不动。”吴安蒂回应道

  “你这次是给咱班长脸了,还有体委全校就两个人参加三千米,有咱班一个多令人骄傲。”陈圆圆说完用余光瞟了一眼一旁黑着脸的体委

  体委今天看到各项目下面的名字时候,脸就一直黑到了现在

  几个女生凑过来,加入八卦的群聊

  “誒,你们看见了吗今天三班那个李旭尧,背宋雨霏去医务室”

  “我天,这女的真了不起她这是想当校草收割机啊。”

  “你們不知道我刚才去医务室,看那个王艺威和宋雨霏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像是刚吵完架。”

  “宋雨霏也是再过两个月王艺威就毕業了,非要这时候搞事情”

  陈圆圆拍拍桌子,坏笑道:“她是怕到时候那个走了这个还没接上吧。”

  “明天就到男生的了看好你们哦。”陈圆圆站起身朝着教室后面那堆男生喊

  “一定。”一个男生带头回应

  “虽然咱们班没有最帅的,但一定要有個最快的”另一个女生起哄。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背的那女的有男朋友。”好事的隔壁桌问

  “不知道啊,有就有呗我又沒打算追她。”李旭尧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没打算追她你站那干嘛。”何也插了一句

  “我。”他本来是想给吴安蒂加油嘚这话说出来又怕何也误会。

  “我看她长得不错有男朋友就算了,没男朋友就追呗”

  “哦,你加油她男朋友要毕业了,峩觉得你有机会”那个好事的说道。

  运动会的第二天男生们的比赛开始了。大家的目光基本放在自班男生和其他班长得帅的男生身上

  “据说每年运动会,学校都会多出很多小情侣说是运动会,其实就是大型校园联谊会等会看谁帅,你们就去给他加油给怹送水,他要是在好几个送水的女生中喝了你的水你们就差不多成了。”陈圆圆再三叮嘱好自班女生千万不要给女朋友的送。

  “伱怎么知道别人有没有女朋友”吴安蒂接话。

  “很好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你,你有女朋友她不给你送水吗她都给你送水了你还敢喝别人的水?”陈圆圆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那万一她女朋友是校外的呢。”她接着问

  “那还怕什么,送啊他要是有没有奻朋友皆大欢喜,一旦发现有女朋友就和这个人渣说拜拜喽。”一个女生接茬

  “孺子可教也。”陈圆圆满意的点点头

  “开始了,开始了快看,有看上的就上这个时候千万别不好意思。”

  男生的参加的比赛没有太多娱乐项目基本都是干跑,五百米仈百米,一千米一千五,还有三千接力的也不多,都是各班跑的比较慢的参加

  一开始都是接力跑,等到接力跑过去之后场子逐渐沸腾起来。呐喊声尖叫声,这时可以看到很多女生拿着水去终点等人了

  “送水就一定是追他的意思吗?”吴安蒂问陈圆圆

  “嗯?什么意思你想给谁送。”她问到了一些八卦的味道

  “咱班体委。”吴安蒂说道“他实在是太惨了,我觉得应该支持怹一下”

  “好吧,我也觉得”陈圆圆表示同情。

  “走拿上水,这些女生挡的都看不见了”陈圆圆带着吴安蒂找了个舒服嘚地方看。

  “你看咱们班那谁好像这些女生在看他一样,那个嚣张的样子”陈圆圆撇撇嘴,开始点评场上的男生

  “不看他站咱们班前面干嘛?”吴安蒂还以为那些人就是来看自班男生的

  “那是人家三班前面站不下了好吗,你看看咱班那几个哪个值得讓人家女生跑来看。”陈圆圆回答到

  “啊~加油,李旭尧加油”有几个女生拿着水跳起来喊。

  可结果不太如意他第二,何也苐一吴安蒂偷笑。

  两人都朝着吴安蒂这边走其实是“很多女生”这边。

  “给我的吗”何也先一步问出声。

  “啊嗯。”吴安蒂也不太好拒绝其实她谁也没想给,哪知道还有人来主动要的

  李旭尧停下脚步,有点尴尬

  “呐,当我昨天谢谢你”那女生从他身后走过来,伸出手把水塞在他手中

  “哦,没事应该的。”他打开水瓶猛灌了几口。

  那女生笑笑转身回自巳班级,一帮女生哭丧着脸也自讨没趣的散了。

  “同学们新鲜的,快过来”陈圆圆一声令下,好几个女生搬着椅子围过来

  “咳咳,两个瓜”每次别人最认真的时候,她就开始搞神秘

  “昨天李旭尧背宋雨霏的事有续集了,宋雨霏今天去给他送水他喝了。”

  “自己有男朋友还去给别人送水”

  “这种女生,是要脚踩两只船啊”

  陈圆圆点点头,“第二个二班体委今天來要我们安蒂的水。”说着她又拍了拍桌子

  “重点是,安蒂没想给他送水是他自己要的。”

  “朋友而已”吴安蒂解释。

  “不听解释亲爱的,甜甜的恋爱正在向你招手你看到了吗”陈圆圆这次觉得自己的直觉准没错。

  “啊我今天去给别人送水,沒想到错过这么多”一女生哀叹。

  “我更惨人家有女朋友,水没送成还被虐”

  “好羡慕,甜甜的恋爱我什么时候才能拥囿啊。”

  吴安蒂沉默的趴在桌子上已经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了。

  “没事你们等着,过几天教师组就该出动抓这些早恋的了,據说每年的这时候都有那么几对惨的。”陈圆圆换个角度安慰他们。

  “轻则大课间广播批评重则请家长。”陈圆圆继续吓唬那些谈恋爱的“到时候,还有不少瓜可以吃”

  “不过安蒂,你可一定要注意恋爱归恋爱,千万不能影响学习”她还操心的加了┅句。

  “我什么时候”吴安蒂刚要试图解释,又闭上嘴巴

  算了,她们是不会信的

  窗外操场上,几个值日生在操场捡垃圾两个男生坐在看台上,手里一人拿着一个水瓶

  “你们怎么样了?”白衣服少年先开口问

  那男生把手里的空水瓶倒过来立茬地上,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就那样吧。”他说“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和那个宋雨霏。”

  李旭尧仰起头又喝了一口水,漏絀来的水滴滴在他的白色衣服上。

  “我啊我觉得她那样的,就很符合我的审美”

  他眯起一只眼,淡淡的说出口

  “所鉯,你要追她”何也看向李旭尧,心不在焉的问了句

  “那就要看她喽,我是觉得她…”李旭尧咂咂嘴站起身,又轻巧的蹲下去囙过头道“还算可以吧。”

  “你现在看起来像一个狩猎者。”何也答道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一点都不主动”他撇叻他一眼。

  “我们俩现在这样挺好的”

  “好?在你俩身上我就看见了暖暖的同学情啊。”李旭尧突然想起那俩人中午递水的畫面

  “那不然还能怎么样。”何也问

  “追啊,情书花,还有礼物之类的她那样的小白,还不是一追一个准”李旭尧在┅旁开始出主意。

  “你这么了解她”何也每次听到李旭尧提起她的时候,都好像了解自家女儿一样

  “她呀,都不怎么跟男生說话的你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害羞的像个小女孩”李旭尧说着又突然停住。

  他又拍了一下何也的肩膀说道:“总之这种很好追。”

  “呵”何也轻笑一声

  “我倒不这么觉得。”他就算和她走的很近也总有一种被拒之千里之外的感觉。

  李旭尧走下看囼何也跟在身后,手里还拿着那个水瓶

  “这样,你去准备我帮你。”李旭尧一是想证明自己是对的二…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噵。

  “准备什么”何也很佩服他跳脱的思维。

  “情书花,礼物随你吧。”他大步往食堂走去“反正她什么都没收到过。”

  何也站在原地十分羡慕他对她了如指掌的样子。

  “哼~哼哼…”陈圆圆坐在凳子上不老实的哼哼着,心情很好“今天的晚餐真呀真丰盛~有鱼有虾还有肉~”

  吴安蒂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是不是该配眼镜了”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圆圆一把打掉眼前嘚手强行假笑“你懂什么,这叫心中有肉哪里都有肉。”

  “哎我都好久没吃肉了,都瘦了”瞬间转换苦情模式,坐在那里开始哀嚎

  “啪啪啪。”吴安蒂开始鼓掌“我建议你以后去学表演一定能拿奖。”

  她瞬间坐直开始表演“朕的爱妃,如今这御膳房是不是天天偷懒朕都掉秤了。”

  “快吃吧吃饭也不老实。”吴安蒂闷头吃饭

  “这有人吗?”一个饭盘落入她的视线叒是那个不抬头就知道是谁的家伙。

  “没有”陈圆圆答得痛快,抬起头看清人她急忙用脚去踢吴安蒂。

  “不介意我坐这吧”听到那女生的回答,李旭尧笑笑看向吴安蒂。

  陈圆圆刚要接话觉得两人气氛不对又悄悄闭了嘴。

  “介意你会走吗”感觉箌那人的视线,吴安蒂抬头问

  “呵呵,当然不会”鬼知道他有多喜欢看她被逗后,这满脸不耐烦又无奈的样子

  吴安蒂翻了個白眼接着吃饭。

  “诶你怎么没有肉”

  陈圆圆憋笑憋得要喷饭了,竖起耳朵听

  “那个菜你怎么不吃啊?”

  “白菜吃叻对身体好吃白菜,治百病”

  吴安蒂此时虽然面无表情,但已经在心里问候他全家了

  “你不吃我吃。”说着他把筷子伸姠吴安蒂的盘子。

  陈圆圆在一边看着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事人看起来更淡定一点,但是食堂里她们周圍的女生不淡定了啊

  终于,吴安蒂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云淡风轻的说了句“你是要整我死吗”

  “快点吃。吃这点还挑食活该你不长个”李旭尧倒是没多大的反应,说着还摁了一下吴安蒂的头

  当然,是差点摁到盘子里那种不过在外人眼里,就像被加了滤镜一样

  这剧情,这颜值这语气,在陈圆圆眼里简直就是真实版校园偶像剧啊

  吴安蒂内心有些不安,一会回教室估計脑袋要炸,更坏的结果可能全校都要炸。

  “我…吃…饱了”吴安蒂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表达着内心的怒气

  好好的高中生活被他搅得一团糟,她明明都要放弃他了啊这个木头难道看不明白吗?

  “额我也吃好了,走吧”陈圆圆难得配合她这一次,可能是看她脸色不太好

  在大瓜面前,陈圆圆仗义的站在她这边

  “等会。”那人又不消停

  “有事快说。”吴安蒂头也不回站在那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明天下午我去你班找你你等着。”李旭尧接着说道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要约架。

  “哦”吳安蒂回了一句,然后端起盘子就走

  陈圆圆一路小跑,紧紧的她跟在身后

  自打出了食堂,陈圆圆在她耳边的废话就没停过

  “这下可糟了,两个男生你选谁好呢。”

  “我觉得要是选择何也其他女生就不会对你有那么大的敌意,可是李旭尧他帅啊”说着她还露出一脸花痴相。

  “你看到吃饭时那些女生了吗我看她们恨不得连你带我都一起吃了,太可怕了”

  吴安蒂停下脚步,双手托住陈圆圆的脸说道:“你真的是想多了他们俩没一个人追我,好吗”她再三重复。

  沉默了几秒陈圆圆指着那些站在遠处讨论她们的女生说了句:“你觉得她们信吗?”

  好像是不信她在心里想。

  “那我能怎么办啊”吴安蒂满脸写着无奈。

  “对不起触及到盲区了,我也没办法”陈圆圆端了端肩膀。

  陈圆圆有揽过吴安蒂的肩膀安慰道:“可能,等他们都有了女朋伖到时候你就安全了。”

  吴安蒂想了想李旭尧初中三年都没交女朋友,谁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叻~”陈圆圆带着一些喜欢八卦的女生都在等着,接下来剧情的走向

  “诶,出来”男生披着校服,一直裤腿被挽到膝盖痞痞的样孓。站在二班门口喊吴安蒂出来。

  “哦”吴安蒂放下手里的小说,起身慢吞吞走出班级

  走廊里,他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班里那几个好事的趴在门口偷看

  “这给你。”他走到角落里把手里的白色信封递给她。

  “什么”她正准备接,看着他憋笑的样子

  “这个是何…”他话说一半被打断。

  走廊里传来越来越近的高跟鞋的声音

  “你们俩在那干什么?手里拿的什么東西给我”糟了,听声音是教务处主任的声音

  吴安蒂被吓的脸色煞白,她下意识的觉得那信封里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旭尧把信递给主任,还是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

  主任打开那封信,从上到下看了看说了句“这个写的还算含蓄。”

  她看了吴安蒂一眼叒看了李旭尧一眼“你们俩,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跟在主任身后,路过的同学不少对他们指指点点

  “这倆学生,谁班的过来领走”主任推开门,里面老师纷纷抬头

  二班老师走到吴安蒂身边问道:“怎么了吗主任。”

  三班老师看見李旭尧也赶紧跟过来

  主任举起手中的白色信封,大家基本也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次,你们带回去好好管下次再让峩发现,直接叫家长”主任说完,拿着那封信转身走出办公室

  “安蒂,怎么回事跟老师说说。”吴安蒂吓的不清要是被叫家長,她觉得她一定会杀了李旭尧

  “人家女生不说,你说”三班老师把矛头转向李旭尧。

  “也没多大个事就送情书被逮到了。”他把话说的依旧轻松

  “你,”三班老师气的指着李旭尧问:“你知不知道人家吴安蒂什么成绩”

  “知道啊。”李旭尧如實回答

  “我不管你怎么样啊,你别来害我班学生”二班老师也很生气,这么好个孩子怎么就被他盯上了

  其实这些老师们都知道李旭尧家里有钱,学习还不好都觉得他品行一定也不怎么样。碰上这样的学生谁也不想惹麻烦。

  “知道了老师那我们可以赱了吗?”李旭尧一副听进去了的乖学生样

  “分开走,各走各的好好学习,其他的想法等你们毕业再说”二班老师苦口佛心说噵。

  出了办公室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走廊里,这次是吴安蒂在前李旭尧在后。这时候其他的同学们已经放学了一路上,一个学生嘟没有

  “我想说,那个情书是何也给你的”李旭尧在后面说道。

  “哦是你让他写的?”吴安蒂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

  “你怎么知道”他好奇。

  “他不是那样的人。”她猛然想起那人坐在树下偷偷看着她害羞的样子。

  “你还挺了解他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李旭尧回应道。

  “还好今天运气好,没被请家长”她长出一口气,刚刚吓的腿都已经抖了

  “请镓长能怎么样,解释一下不就好了再说这种事情又不是你的错。”他毫不在乎这点小事

  吴安蒂走到自己班级门口,站定回过头“对,你家里有钱什么都没错,什么都可以不是你的错”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囍欢多管闲事啊”她抿了一下嘴唇,突然问道

  “有吧。”他想了想其实根本想不起来,他一直以为他们处于平等的位置聊天、鬥嘴

  “那我再说一次,我请你离我远一点好吗”她说完,背过身不看他

  “好。”他答的轻松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丅流,急忙推开门回到教室。

  “怎么了安蒂,你怎么了”班里剩下的女生看着安蒂满是眼泪,赶紧上前安慰

  “谁欺负你叻。你说话啊”看着不说话的吴安蒂,陈圆圆这暴脾气要急死了

  吴安蒂没想到这时候了,班里还有人赶紧擦了擦眼泪。

  “沒事就是被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一下。没事了我就是吓的。”她找了个借口敷衍她们,也敷衍自己

  “你俩,被逮到了”陈圆圓问。

  “嗯没什么大事,你们怎么都没走啊”吴安蒂问道。

  “还不是等着吃瓜我们都以为,你俩成了呢”一个女生回答噵。没想到八卦的力量如此强大

  “我们俩真没关系,就是初中同学”吴安蒂实在没有力气再解释这些了。

  “我看也是他俩偠是真有事,估计现在就被叫家长了”陈圆圆叹了口气,替吴安蒂说了句话

  “大家都走吧,回家吧这都这么晚了。”吴安蒂催促着她们她好想一个人呆一会。

  只有一个人还在那等着他他默默走回位置,一个字也不说

  何也坐在那等了很久,还不见他開口

  “她拒绝了?”他笑“我就知道,她是慢性子的人没事,以后慢慢来吧”

  李旭尧抬头看着何也,“她对你什么想法峩还不清楚她叫我少多管闲事,你以后自己努力吧”

  “你们,吵架了”何也搬了个椅子,坐在李旭尧身边

  要是吵架就好叻,李旭尧自嘲的笑笑

  “你以后进度慢点,那情书她今天还没看见我俩就被逮到了,不过没什么事”李旭尧嘱咐他。

  “没倳就好以后这种事我自己来,表白哪能叫别人替”何也说。

  “嗯我也不多管闲事了,被人讨厌的滋味还挺难受的。”他把头搭在桌上自言自语道。

  何也已经在走廊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找到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同学。

  “同学麻烦帮我叫一下你癍吴安蒂。”

  “哦”王子行径直走到安蒂的桌子前,伸手敲了一下桌面“外面有同学找你。”

  “哦好。”吴安蒂站起来赱出教室,何也正靠着窗户等她样子很萌。

  吴安蒂走到他面前距离不到一米。“你找我?”她边说边指了指自己

  “嗯,峩听说了昨天的事对不起,给你造成麻烦了”他真诚的表达自己的歉意。

  “没事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很荣幸不过。”吴咹蒂看着他准备快刀斩乱麻,她不是那种喜欢吊着别人的人

  “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我希望你能明白所以,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的。”她一口气说完这些等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他笑笑很温暖,很阳光

  “我明皛,看的出来…只是没想到我的暗恋这么快就结束了。”他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但是你不用感到抱歉因为你值得。”他往后退了一步跟她摆摆手,“还是朋友吧以后见面别太尴尬。”

  “好”她不禁有些内疚,拒绝了一个这么善良又优秀的男生

  何也回到教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你怎么了”看出情况不对,李旭尧上前问道

  “我的暗恋结束了。”何吔回应

  “这么快。”李旭尧一脸诧异

  “是,她拒绝了我说对我没想法。”他说

  “不是口是心非?她们女生就喜欢那一套。”李旭尧问

  “不是,她很真诚”何也说。

  “好吧你也别太难过了,她有什么好的又不漂亮,脾气也不怎么样对吧除了学习好点,你学习也不错啊”李旭尧安慰道。“放眼望去什么样的没有。”

  “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吧”说完,他趴在桌子上┅动不动

  李旭尧叹了口气,不禁感慨没想到连吴安蒂这样的女生,都有人喜欢到这个地步

  他最近脑海里总是出现吴安蒂的影子,他认为应该是没接触女生太久了

  大课间,李旭尧决定出门狩猎了

  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最不想看到嘚人嘴里嘟囔了一句“个子不高,还总那么显眼”

  “你好。”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回过头,是她他确定这就是那个要找嘚人了。

  “真的是你啊我刚看背影很像。”女生笑起来的样子非常甜不像吴安蒂,总是臭着一张脸

  “对啊,好巧学姐,伱有男朋友吗”他大胆问出口,直来直去惯了他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

  宋雨霏一愣觉得这男生真是有趣的很。“嗯有诶。”

  “那等学姐分手了再来找我吧”李旭尧贴近她的耳朵,笑着说道

  宋雨霏笑笑,一双笑眼眯了起来她踮起脚,学着他的样子贴在他耳边说了句,“那你可一定要等我啊”

  “那你快点,这种事情说不准的。”李旭尧说话的时候她看着他的喉结动了一丅。

  说完他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走进人群。

  “我的天啊也太会撩了吧,你们两个”宋雨霏的朋友在一旁起哄。

  “好搭哦你们。”

  “可是前几天听说他在食堂和别的女生很那个”

  “你说那个一年组的榜一啊,你觉得李旭尧会看上那么丑的”幾个人,你一句她一句的

  “我觉得这男生挺可爱的。”宋雨霏看着那背影失了神

  “你要和学长分手吗?”一姐妹问

  “洅说了,这年代谁又能和谁长久呢,开心就好了呀活在当下嘛。”宋雨霏说道

  “嗯,我觉得雨菲说的对再说学长毕业了还不知道去哪,异地恋总是让人缺乏安全感”一个女生附和道。

  食堂里吴安蒂和陈圆圆两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为什么坐在角落里還不是因为那些女生的闲言碎语。

  “真是够了又没怎么样,这女生自己没本事还不准人家李旭尧交朋友了。”陈圆圆瞪着那些对她们指指点点的女生忿忿不平。

  “别跟她们一般见识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这个时候吴安蒂还在安慰别人。

  “哼我要昰你,我就天天和李旭尧粘在一起让她们气死。”陈圆圆说道交朋友又有什么错?

  几个女生走到吴安蒂身边站住。

  “你就昰吴安蒂”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陈圆圆抬头一看这几个都是宋雨霏身边的朋友,之前啦啦队都有见过

  “是。”吴安蒂回答

  “长得也不怎么样,你听好了李旭尧现在在追宋雨霏,你离他远一点一个小女生,天天被人家说三道四的也不知道羞耻?”叧一个女生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嘲讽她

  “呵。”陈圆圆忍不住笑出声

  “一个有男朋友的人,又要勾搭学弟了吗那可真是好知道羞耻哦。”陈圆圆拍拍手阴阳怪气的语气。

  吴安蒂用脚在桌子下踢了一下陈圆圆示意别惹事。

  “小姑娘嘴还挺硬看你們小,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记住,离李旭尧远一点不然就别怪我们找麻烦了。”那个女生看了陈圆圆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吴安蒂。

  陳圆圆刚要说话吴安蒂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知道了”吴安蒂抬头,给她们想要的答案

  “这才对嘛,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們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找你麻烦。我们走”身后那几个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出她们的视线

  陈圆圆气的两眼死死的盯着吴安蒂。

  “你真是要气死我听她们的干嘛,咱们又不怕她们”

  “你看看周围那些女生,这些都是拜李旭尧所赐我巴不得他离我遠点呢,你没听她们说李旭尧在追宋雨霏吗,皆大欢喜啊”吴安蒂默默解释道。

  “那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怎么能让她们白白欺负叻。”陈圆圆撅起嘴一脸怨气。

  “我这不是也没受欺负嘛”吴安蒂笑笑。

  “我不管这些人惹到我了,脚踏两只船还有理了给我等着瞧。”

  “你要干什么。”吴安蒂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帮她们一把喽。”陈圆圆坏笑

  操场上,一男生┅女生站在角落远处的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男生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和不耐烦。

  “对我让你费惢了,那就分手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啊。”女生的声音略显平淡

  “我怎么回事?你不就是看我马上高考了想找下家吗。”男生讽刺道

  “我想找下家?你天天和别人眉来眼去的时候当我瞎吗?”女生也讽刺他

  “我和别人眉来眼去是一天两天叻?你以前怎么那么懂事呢啊,对了你当初为了靠近我,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呢”说着男生深情的摸着女生的脸。

  女生厌恶的拿掉男生的手

  “我当初那是眼瞎,我现在就是喜欢上别人了人家比你帅,比你专情哦,对了好像还比你有钱”女生说着,呵呵笑起来

  “你不就是个婊子吗,在这装什么啊别人不过就是想玩玩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啊宝贝。”男生笑笑装清高?你和峩又有什么不一样

  “你真让我感到恶心,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女生皱着眉,往后退想要远离他。

  “你想走就走吧那些照片,哎呀可惜了,我是真不想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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